第一百零一章 啊!!~
“笨鸟,傻鸟,呆鸟,蠢鸟!虚荣心泛滥的猪头,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白痴,只会犯错误闯祸的弱智!这么多人去死你怎么不去死?每天就知道浪费粮食浪费布浪费空气浪费水的你也好意思!啊?!你说你怎么就没让雷给劈死让电给闪死让空气给呛死呢?……”
在过去的那整整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莫央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像根木头似的杵在窗户边,目光呆滞地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势,看着空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的周围,看着那片死气沉沉连片叶子都没留下的焦土,在心里一秒没带歇气地将自己骂了个酣畅淋漓狗血喷头。
要不是她那一天到晚逮谁跟谁掐,掐不死不算完的该死脾气,就不会只因一言不合便放了把‘乌龙火’,把原本一个好好的鸟语花香的小绿地,给烧得连根鸟毛都不剩,导致了她就算是福至心灵一念之间通了鸟语,也找不到小鸟帮她去追那只一眨眼就飞得踪影全无的‘鸟使’红袖;
要不是她那就算在房间里也能转向转个七荤八素,活活气死‘良牙’的路盲本领,就不会即便有着可以与飞鸟一较高下的‘轻身术’,却因为自知一定会迷死在哪个不知名的几角旮旯里,而只能眼睁睁地在这儿目呲欲裂的一动都不敢动;
当然了,这些东西说一千道一万也全部都是假的,都是借口。要不是她吃饱了撑的去跟一只小鸟讨论楚留香的女人们,而且鬼迷心窍地去贪恋这误打误撞之下得来的鸟类对自己的盲目崇拜,这一切压根儿就不可能会发生……
现在好了,那‘鸟使’在说了几句堪比世纪末谜题的‘鸟语’之后,挥一挥鸟翅便潇洒地离去了。只给她这位啥也不知啥也不能的‘菜鸟圣女’,留下了满地的问号和无尽的悔恨。
莫央虽然并不清楚她这回究竟犯了多大的错误,但却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自己一定又给永夜惹麻烦了。
一想起她不仅帮不了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疲惫不堪的永夜,反倒还要不停地给他招事儿添堵,莫央就会忍不住地想要直接了断了自己。
就在她正企图揪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给摔死,掐着自己的脖子把自己给捏死之际,一个让她每次只要一听到,就会立马如遭电击般的毛孔发炸,头发倒竖的声音阴死阳活地传了过来:
“小美人,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
一手摇着那把永不离身的纸扇,一手拿着一个长长的卷轴,堆着满脸看似人畜无害实则缺德冒烟笑容的天溯,自走廊的拐角处,一步三摇地晃了过来: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在想我对不对?唉,这两天的确是我不好,尽顾着忙活正事而冷落了我的小美人,该罚,该罚呀!”
莫央本来是完全没有心情去搭理他的,但却被他那大言不惭的所谓‘忙正事’,给刺激得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便斜瞥了他一眼,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做人要厚道,无耻要有度。”
没想到天溯闻言既不恼怒也无愧色,居然还连连击节赞叹:“好句好句真是好句呀!我要赶紧记下来才行!”
对于这样的极品人类,莫央也只能翻翻白眼,聊以表示一下自己对其的鄙视之意了。
“咦?小美人你的眼睛怎么了?为何突然白多黑少了呢?”
深吸了一口气,用食指虚虚地点了点这张已经就快要凑到自己鼻子跟前的人,莫央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颜悦色:
“我告诉你,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瞎白活,你该干嘛干嘛去,咱俩谁也甭招惹谁,成不成?”
只可惜,无论什么时候,‘和平’总是像那水中的月镜中的花一样,只能是一种美好的愿望罢了。
所以,天溯完全不搭理莫央针对他所发出的‘休战宣言’,而一意孤行地将战火撒播进了那原本渴求和平的心间:
“咦?小美人你原来不仅是眼睛有问题,脸怎么也开始抽筋了呢?”一边说,一边还朝着已经隐隐有青筋在跳动的脸庞伸出了魔爪。
莫央见状,二话不说就举起了拳头,不过,却不是冲着这只爪子,也不是冲着那张正笑得堪称‘猥琐’的脸,而是冲着她自己的鼻子。
只见她摆出了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视死如归的英勇架势,从牙齿缝里蹦出了一句正气凛然的话语:
“你要是再不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老娘保证,绝对会让你晕死在老娘的鼻血里,这辈子都不可能有醒过来的机会!”
她这种拼命三郎的做法显然大大地超出了天溯的意料之外,立马让他犹如被点了穴道施了定身咒似的僵硬当场,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抽搐着嘴角喃喃地说了句:
“好!你狠!”
得意洋洋地拍了拍手,莫央冲着满面挫折沮丧的天溯一抬下巴,来了句中英合璧土洋结合不伦不类的话:
“看样子,女人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奶奶的,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娘我是HELLOKITTY啊?!”
“什么楼什么梯?”
“这是鸟语,说了你也不懂!”
“对对对,不懂不懂……”天溯看上去对莫央很是心悦诚服的连连点头,接着又状似相当不经意地随口说道:“对了,我听说‘圣女殿下’您刚刚接见了鸟王派来的使者,辛苦啦!”
一听这话,莫央的两只眼睛里顿时冒出了森森的绿光:“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目露凶光的狰狞,让天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我不是说了吗,听说的呀~”
“听谁说的?!是不是一只红色的小鸟?她在哪儿?她还跟你说什么了?快带我去找她!!”
在莫央见风就涨的杀气腾腾中,天溯被逼得步步后退,一点一点地瑟缩进了走廊拐角处的一个阴影里,带着一脸的惶恐:
“什么鸟?我没说是鸟啊!”
“……那是谁?快说!!”
“他他他……他就在你的后面呢!”
“啊?……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一阵重物自楼梯滚落的惊天响动,其间还夹杂着几下雄浑的狗吠,以及一句有些破了音的:
“哎呀妈妈哎!我滴个小美人呀!……”
第一百零二章 你像我妈妈……
永夜刚一踏进客栈的院门,便迎头撞见了脑袋上身上到处沾满了雨水,正缩着脖子做鼠串状,全无往日的风流倜傥而唯余了一脸的大祸临头,显得无比惶惶然的天溯。
“阁下这是?……”
一抬头看清了来人是谁,天溯便立时露出了既像是盼到了人民大救星的感激涕零,又像是因为做了什么亏心事而很不好意思的尴尬神情。只见他冲着不明所以的永夜,又是点头哈腰,又是抱拳作揖,而且还满口的赔起了不是:
“哎哟喂,我说大美人,你总也算是回来啦!我知道这次的确是我不对是我不好,可我敢对天发誓,真的不是故意的呀!……你千万一定要替我多多美言几句啊!拜托拜托,海涵海涵,先走一步,告辞告辞……”
他一边唠叨,一边看似在躲避什么可怕灾祸一般溜得极是快速。语音尚未落,人已经远在十米开外,再一晃眼,便彻底地不见了踪影。
而就在他堪堪彻底‘蒸发’掉的一霎那,随着一声突然的爆喝:“天溯你个王八蛋,你居然还敢跑,还不快给老娘死回来!”
一个白色衣裙上沾满了黑灰,头发凌乱,表情狰狞,一手提着碍事的裙脚,一手挥舞着一个长长卷轴的年轻女孩儿,便从小楼的一个角落处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刚刚天溯的异常反应倒并没有给永夜带来多少的意外,莫央与他之间的这种喊打喊杀鸡飞狗跳的举动,也早就已经是习以为常的见怪不怪。但是,眼看着衣衫不整浑身杀气的莫央越冲越近,永夜那原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神情里,却渐渐地带上了几分再也掩盖不了的震惊和诧异。
因为,在细细密密的雨水冲刷下,莫央的一张俏脸不仅成了黑一道白一道的大花脸,在那被乱七八糟的一团头发所覆盖着的额角上面,也隐约地露出了一大块触目惊心,高高鼓起的乌紫来。
永夜一见这般情形,连忙一个箭步迎上前去,一手举伞,一手稳稳地扶住了冲势未歇的莫央。弯下腰仔细地打量着她的那个‘大包’,依然沉稳的话语中满是关切:
“发生什么事儿了?你怎么会弄成了这样?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不对劲的?”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完了,急怒攻心的莫央才终于反应过来面前的这个人是谁,不禁小嘴一撇,险些就要落下两行激动难耐的泪水。
她赶紧做了一个深呼吸,使劲地抽了抽鼻子,将如此丢人的举动给生生憋了回去。然后又大力地一揉满是血丝的眼睛,恨恨地冲着早就空无一人的院外,震耳欲聋地咆哮道:
“天溯你有本事就这辈子都别处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打得你跟猪头一样,连你妈都不认识你!!”
“我娘她早就过世了~~你把不把我打成猪头~~她都不会认识我的~~”
“…………”
这一句由夜风从遥远的雨幕中传来的颇有些无厘头的话,倒让莫央一时之间张口结舌地愣在了原地,满腔的怒火竟再也没有了宣泄的途径,只能任其慢慢地在自己的肚子里熄灭……
而永夜见她这般中气十足,精力旺盛的模样,想来除了额上的那一处碰伤之外,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不妥之处。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心来,笑着摇了摇头:
“我说你们俩个,玩归玩,闹归闹,可怎么能这么不小心,把自己都给弄伤了呢?快别站在这雨地里了,对伤处不好。而且你之前的伤寒也还没有痊愈,仔细又复发了。”
听着他的絮絮叮咛之语,看着他的盈盈关切之色,莫央的心中没来由的便是一酸,忙低下了头,什么都没说,老老实实地跟着永夜回了二楼的房间。让两颗滚烫的泪水,悄悄地滴落在了地上的积水洼里,仅余下了几圈浅浅的涟漪……
那会儿正两眼发绿的莫央,逼着天溯说清楚到底是从何处得知关于她见了‘鸟使’的事儿,指望着能有办法找到那小红鸟儿,将事情给问问清楚。
没想到,顺着天溯的手指方向,她一回头竟直接与一只比‘黑背’还要有英气,比‘藏獒’还要威猛拉风,那威风凛凛禆睨天下的样子说丫是头雄狮也绝对有人相信的超级大黑狗,脸对了脸,鼻子对了鼻子,眼睛对了眼睛。
还没待她的大脑反射弧开始工作,这‘狮狗’竟又咧开了能把她整个脑袋给一口吞下去的血盆大嘴。用那黑黢黢蓝殷殷的舌头,将她的整张脸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清洗’了个遍。
就算她莫央一直都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爱狗人士,可也万万经不住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以如此方式近距离接触这种‘庞然大狗’所带来的刺激吧?
于是乎,二话没有,一声尖叫,一翻白眼就向后一头仰栽了过去。没曾想,那原本应该在她落地的位置做人肉垫子的天溯,居然好死不死恰巧刚刚爬开了。更加好死不死的是,他爬开以后所露出来的地方,是倾斜度足足有七十五度的一个废弃楼梯口……
莫央那一下子摔得那叫一个天旋地转日月无光,两眼一黑,满头星星在跳舞的直接就獗了过去。等到再度缓过一口气,悠悠醒转过来的时候,她唯一仅存的念头,就是让那个存心想要害自己一命呜呼的罪魁祸首血债血偿!
不料,比兔子还警醒的天溯,因提前察觉到了她那汹涌的恨意,竟然而毫无义气全没责任心的脚底抹油拔腿就跑。等到晕头转向的莫央好不容易爬起,再摇摇晃晃冲出来的时候,这只狡猾的‘兔子’早就已经逃之夭夭踪影全无了。
不过,天溯那人神共愤的可恶以及自己这世间罕有的倒霉,倒都并不是让莫央忽然之间会这么难过的原因。
当永夜从他的房里拿来了传说中的‘金疮药’,又为乖乖坐在那里的莫央拿了一块干毛巾,倒了一杯热茶,然后柔声说了句:“我已经吩咐店家去为你烧水了,少待一会儿便好好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衣服,这样就不会再着凉了。”的时候,莫央终于再也忍不住,眼眶一红,眼泪就掉下来了。
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暴雨’给弄得措手不及的永夜,顿时失了方寸:
“你……你是不是伤口疼啊?还是觉得哪里难受了?……你……你先别忙着哭嘛……告诉我,我好赶紧对症下药想办法啊……”
可是,永夜越是这么说,莫央就越是哭了个伤心欲绝肝肠寸断,直到他束手无策团团打转的几乎就要抓狂崩溃之际,那个梨花带雨的人儿才抽抽噎噎地冒出了一句:
“不……不是的……是你……你像……像我妈妈……”
“…………”
第一百零三章 你摸过我?
“天溯你个天杀的!”
莫央认定,单凭着跟女娲娘娘保不齐有点什么关系的这一条,自己对那遭天谴的“落跑兔子”这种发自肺腑的‘思念’和‘问候’,肯定能让他不管正在什么不见天日的鬼地方‘躲猫猫’,也至少得疯狂打上九十九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喷嚏才行。不打他个气管爆裂肺叶粉碎,都要算他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此事就不算完!
实在不能怪莫央的最毒妇人心,要不是这‘兔子’害得她摔坏了脑袋,又鬼森森地传回来那么一句撩人心酸的话,她莫央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地冒出来这么一个旷古绝今的极品比喻来?!
居然说永夜像她的妈妈?!哦卖疙瘩呀卖疙瘩,好大的一个疙瘩呀!!……
相较于莫央瞪着两只犹如见了仇人一般血血红的眼睛,跟遭了雷劈似的头冒青烟欲哭无泪的崩溃状态,作为一名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将门虎子’,且能够这么多年来经受住了那个说翻脸就翻脸小皇帝的摧残,而屹立不倒的永夜,看上去明显就要沉稳得太多了。基本上,这两人在应付突发事件的能力方面的差距,可以参照中国男足与皇家马德里之间的距离……
所以,在经历了仅仅持续了一个瞬间的错愕与哭笑不得之后,永夜便已经迅速地掌握了场面上的主动权。
只见他先是轻轻地拍了拍莫央的背,以防止尴尬得差点儿就要摒弃呼吸功能的她,会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
接着递上那块毛巾,让她擦擦自己满头满脸的汗水雨水和泪水;
然后递上那杯热茶,让她暖暖身子顺顺气,活动活动几乎凝固的奇经八脉,再补充补充之前被挥霍掉的体内水分;
最后,一边转过身去捣鼓那瓶‘金疮药’,一边状似很是轻松随意还略微带上了几分调侃的轻声问了句:“想家了是不是?”
捧着温热的茶盏,看着他忙碌而挺拔的背影,细细地品味着他的细心和体贴,才稍微缓过来一点点的莫央,只觉得心中一荡,鼻子又有些微微地发起酸来。便连忙‘咕咚咕咚’地将那杯茶水一口气喝了个底儿朝天,结果,不仅没有压抑下那澎湃的涌动之情,反倒因为心神不宁,而把那一大半在她看来味道甚苦的清茶,给通通呛进了鼻腔和气管里。
于是正走背运走得顺风顺水的莫央,顿时便活活咳了个‘天地为之变色,草木为之含悲’,险些就将她刚刚对天溯的诅咒,一点儿不拉地全部在自己的身上给应验了。
所以,这件事情教导我们,咒人终咒己,没事千万别学人家玩诅咒啊!……
这一通让莫央仅一步之遥就断气身亡的咳嗽,直到永夜动用了某种术法力量才终于勉强划上了休止符。而这个时候的莫央,早已经是眼泪鼻涕一大把,只剩出气没有进气了。
面对着她这幅凄惨可怜的模样,永夜看上去又是紧张又是无奈,说不定其间还夹杂着几分对有人竟然能自己将自己搞到这般田地的崇拜。
蹲下身,仰头审视着莫央的面色,在确定已无大碍后,方苦笑着道:“你呀,怎么总是让人这么不放心呢?”
他这似笑似嗔的轻轻一句话,却又勾起了莫央想要抹脖子上吊一死以谢帅哥的冲动。她压根儿就不敢看那张苍白而疲惫的脸庞,更加不敢直视那双漾着温柔和宠溺的眸子,吭吭哧哧酝酿了半天,才沙哑着嗓子嗫嚅道:
“永夜,我又犯错误了,我对不起你……”
眉毛轻扬,笑容未减:“哦?是什么错误,先说来听听。”
“今天下午,鸟王的使者来过了。说是鸟王让我和你两人,在十月十五日,去东极海找他。貌似兽王和鱼王也会去的。”
一听是正事,永夜立即站起了身,正襟与莫央对面而坐:“可曾言明缘由?”
莫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具体的那鸟儿没说,因为她说……我是知道的……可是,我……”
永夜闻言也有些愣怔,想了一想后又问道:“你是不是……忘记了?”
“应该不是……”莫央的脑袋已经低垂得就快要能与自己的肚脐眼来一个亲密接触了:“我估摸着,这件事儿很有可能是最近才发生的……”
“那么……”永夜看上去已经彻底糊涂了:“使者又为什么认定你就该知道,而不肯明说呢?”
“求求你别再问了好不好?”莫央的声音听上去简直像是又快要哭出来了:
“总之,就是我笨是我蠢,一天到晚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不知所谓。要是早知今日的话,当初那些妇产科的医生就该把我直接给扼杀在娘胎里,也省得我跑到这里来祸害你……”
“好了好了,你就别再什么科什么生的自我埋怨了。”永夜被她自怨自艾而且毫无重点的唠唠叨叨,给弄得不禁微微蹙了蹙眉,不过紧接着就又展了颜,看着几乎把自己给弯成了一个‘球形物体’的莫央,温言轻笑道:
“其实,这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反正等我们到了那儿,自然而然也就知道了。另外,你这样坐着,不觉得累吗?”
“永夜,你别对我这么好了。你越是这样,我就越难受。”
“噢……”
拖着长音的一声应和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过了好一会儿,莫央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她那就快要脑充血的头颅,却见永夜正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注视着她。
“你……你在看什么?”
莫央就算对自己如今的这幅皮相再满意再自恋,也知道她眼下的这种狼狈德性与‘看得过眼’都尚要差个十万八千里,就更别妄想能将审美能力和精神状态都绝对要高出正常水平线至少十万八千里的永夜,给看得入了迷傻了眼了。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也是要看这个‘西施’自身的水准如何,以及那‘情人眼’的‘老花’程度的……
“快别看了!小心你晚上做噩梦……哎哟!”
看着正企图用手把脸给遮起来,却不小心碰到了脑门上的那个大肿包而导致龇牙咧嘴惨叫连连的莫央,永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将那瓶‘金疮药’倒了一点在右手的掌心,轻轻地覆上了她的额头。
永夜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手心柔软而温暖。正闭着眼睛体味着这种感觉和温度的莫央,忽然睁开了双眼,直直地凝视着面前之人的柔情似水,冒出了一句:
“你是不是曾经摸过我?”
“…………”
第一百零四章 狗兄狗弟
提问:知道狗熊奶奶是怎么死的吗?
回答:是笨死的。
提问:知道永夜是怎么死的吗?
回答:是被莫央给雷死的。
看着永夜被她那短时间高密度的雷群,给轰炸得外焦里嫩地傻在了当场,莫央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做实在有在言语上吃豆腐占便宜欺负老实人之嫌,貌似有些忒不厚道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那啥……就是在感觉上吧……你的手和我的脸在接触的时候……他们彼此之间似乎好像大概也许可能……有那么一点点的熟悉……”
在作出了连自己都快被自己给雷毙的解释之后,莫央抱着千万分之一的希望,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明白了么?”
而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永夜虽然看上去显得非常的尴尬和不自在,但却居然微微一点头,给了她个肯定的答案。
这下子,轮到莫央傻眼了。她这通自认天上地下,上下五千年都绝对不可能有人类会明白的胡言乱语,此刻竟冒出了个自称‘明白’的人,这怎不让她感到‘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难以置信呢?难道……真的是心有灵犀,点不点都是通的?
“不会吧?你……你真的明白?”
永夜这会儿已经从‘雷区’顺利地走了出来,他之所以能如此快速且伤亡很小,理论上应该归功于一条,那就是——‘雷着雷着,就习惯了。’
用桌上的毛巾擦去手心残留的药味儿,顺便掩去了颊边不由自主泛起的两抹浅红,永夜尽量做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你这伤处是如何弄的?怎么会磕碰得如此严重?”
他这看似无意轻描淡写的一句问话,立刻便成功地转移了莫央的全部注意力。让她从未曾平息过的悲愤之情,瞬间便汹涌澎湃了个一发而不可收拾:
“还不都是那挨千刀的天溯!个缺德冒烟没人性的!居然找条比狮子还要雄霸天下的狗来吓唬我!而且,还骗我说是那大狗告诉他有关‘鸟使’……这词儿咋听上去那么别扭呢……反正就是鸟王派来的使者一事的……”
她才刚刚疾声厉色地控诉到一半,一声撞天屈就忽地自那虚掩的窗户缝里传了进来:
“我冤枉啊!”
循声看去,出现在缝隙中那个浓眉大眼未语三分笑的人,可不正是之前跑得比野兔还要快,让莫央诅咒了不下千儿八百回的天溯么。
“你还敢跟我来喊窦娥冤?!不对不对,你竟然还敢在我面前出现?!”
“我说小美人,你不小心失足摔下楼梯,的确好像是和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关系。你受了伤,险些破了相,这让我也实在是心疼得要死。秉着好男不与女斗,大丈夫当怜香惜玉的原则,我可以不和你计较,勉为其难地勇担此责。但是,就像你之前所说的,‘做人要厚道,无耻要有度’,你总不能既推卸责任又栽赃陷害,而且还要顺便冤枉我吧?要知道,这么做也未免有些太不厚道,太无度了!重点是!……”
眼见莫央已经被他这番‘义正言辞’给惹得怒发冲冠拍案而起,摆出了时刻准备冲锋陷阵,誓要与他同归于尽的架势来,天溯陡然之间将声音拔高了至少八度,借着莫央被震得一愣神的当口,把原本只开了一小半的两扇窗户给全部打开,只见与他的脑袋紧紧挨在一起的,竟还有一颗比他那头颅大上至少两倍的硕大狗头。
一手搂着狗肩膀,一手指着狗鼻子,天溯的神情在愤愤不平之中还夹杂了一丝的哀怨:
“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但是决不能冤枉我这无辜的兄弟呀!哦对了,忘了给你们介绍,他叫小天。”又指着屋内两个看上去有些发呆的人类,贴着狗耳朵边说道:“大美人叫永夜,小美人你认识的。”
莫央由于对那张血盆大口和长长的舌头,依然还残留着些许的心理阴影,于是便不由自主地往永夜的身边蹭了蹭,同时,还竭力保持着输人不输阵的气势:“天溯你到底想要搞什么鬼!我告诉你,别以为拉来一个帮手我就怕你!”
然而,下一秒,她的脚步和气势就都被冻结成了冰块。只听一个雄浑的男中音慕地响起:
“圣女殿下,您的味道很不错!”
即便已经有了和两个非人类物种的交流经验,莫央却依然还是对自己拥有‘超级无敌好易通’的功能,一直都很是不以为然也一点儿都不在意。因为,按照微风的说法,她一定要先得到动物们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才能够使用这项功能。
可是,要想让那些生物去相信一个有事没事就拿他们当箭靶,当菜吃,彼此之间有着绵延了几千年世仇的人类,谈何容易啊?
所以,莫央才总是会彻底忘记自己这个能和动物们聊天的本事。也正是因为这样,每次听到这些非人类的语言,她的第一反应永远都是惊讶和诧异。
不过,这一回,莫央的情绪中间还多了几分恐慌和害怕。
“味……道?你你你……我跟你讲哦,人肉很酸,不好吃的!……”
不料,那黑狗冲着她裂开了白牙森森的大嘴,用那足有一尺长的舌头洗刷了一遍自己的大鼻子,然后,蹦出了一句:
“是美女的味道,不酸!”
“啊哈哈哈!不愧是我兄弟,有品位!说得好!”
莫央在天溯肆无忌惮的大笑声中,从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永夜身后跳了出来,在距离那并排趴在窗台上的一人一狗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撇撇嘴冷哼一声,没好气地打量着这一对好色的‘狗兄狗弟’:
“我今儿个可算是明白什么叫做‘物以类聚,狗以群分’,‘不是一家狗,不进一家门了’!……哎?原来你真听得懂他的话啊?”
天溯闻言,立马抬头挺胸,将沉冤得雪扬眉吐气的感觉摆了个十足十:“那当然!怎么样,现在你知道我说你冤枉我,我没冤枉你了吧?”
“…………”
这时,一直默然而立的永夜走了过来:“阁下也会‘语言术’?”
“那是小美人的独门绝招!我可不会,我只懂得‘狗语术’!”
“‘狗语术’?也就是说,你只能给狗做翻译了?”莫央很是有些迷惑地转头问正在一旁沉吟不语的永夜:
“该不会每种动物的话……都要有单独的术法去……天呀!那得有多少种啊?!这可比‘上外’‘北外’‘天外’,全世界所有的外国语大学里面的专业加在一起还要多个几千几万倍了吧!……”
永夜虽然听不明白她的最后一句话,但莫央的声形并茂还是非常有助于别人理解她所想要表达的内容的,于是断然摇头:“据我所知,并没有这种术法。”
“当然没有啦!”只见天溯的下巴已经快要扬得和地面成两条平行线了,重重地一擂胸膛:“我这个本事可是天生的,只此一家,绝无分号!”
“切!瞧你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的孱弱德性,也不怕把自己给砸出个洞来直接翘辫子!”
莫央在对自吹自擂的天溯表达了无边的鄙视之意后,又冲着他旁边张着嘴伸着舌头,正摆出一个标准的‘垂涎三尺’POSE的大黑狗,笑嘻嘻地招呼道:“你叫小天是吧?外面刮风下雨的多冷啊,不如进来坐会儿,咱好好聊聊呗!”
这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没有发完,那小天便一个纵跃,横空而入,冲着莫央就扑了过来,倒是把她给吓了个花容失色。幸亏身边的永夜不动声色地一个错步将她带开,才避免了那张刚刚擦干净的小脸,再次遭受哈喇子清洗的厄运。
“我说小美人,你也太偏心了吧?不能有了新欢就不要旧爱了呀!”
被独自凉在外面的天溯,捂着胸口做出了一个伤心欲绝的表情,也不管莫央冲着他的横眉冷对,便自说自话地手撑窗台就要往屋里跳。
此刻的那两扇窗户再也无遮无挡的就这么大开着,些许夹杂着雨丝的凉风趁机呼啸而入,而永夜似乎是一个不慎被呛到了,便忍不住以手遮唇,轻轻地咳了两声。
几乎是同时,身子尚在半空没有落地的天溯竟忽然脸色大变,脱口惊呼一声:“小天,我要晕啦!”话音未落,原本飘逸的身法就已经歪歪倒倒得全没了样子。
就在他眼看着便要以某种动物啃某种东西的姿势,亲吻地面的关键时刻,一道硕大的黑影腾空而至,恰好接住了这一堆没了骨头似的‘烂泥’。接着,去势不减,直接就从洞开的窗口串了出去,再一晃眼,便只剩下了七零八落摇摇欲坠的窗框,在提醒着目瞪口呆的莫央,刚刚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
“这人……他又在发什么疯啊?”
永夜望着那对‘狗兄弟’消失的方向,目光闪了一闪,旋即摇头轻叹了一句:“谁知道呢?无论如何,他也算得上是一个奇人了。”
又转而对莫央微笑着柔声道:“时候不早了,我去通知店家为你做沐浴的准备。一会儿洗个热水澡,再好好地睡上一觉。不管有什么事儿,都明天再说。好不好?”
闹了一下午加一晚上,莫央也的确是觉得有些精力不济了。而且脑袋毕竟也算得是刚刚受了重创,虽然不是后脑勺,排除了脑震荡的可能性,但却一直都有些晕晕的,很想赶快上床躺着去。所以,二话不说便乖乖地点头应承了。
永夜在临走前,顺手将放置在桌子上的那个莫央用来做武器的卷轴拿走了,说是要帮她还给天溯去。
在道别关门的时候,莫央那晕乎乎的脑子里面所闪过的念头是:
他怎么会知道那玩意儿是谁的呢?……不过,今天晚上,他的脸一直都是红红的,刚刚甚至连嘴唇也是红红的,还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啊!哈哈哈!……
第一百零五章 深夜疗伤
屋外雨势渐歇,唯余冷风更盛,寒意逼人。
屋内无风无雨,只有一桌一凳,一人一灯。
静静地注视着在面前展开的画卷,眉宇间的那道纹路像是用刀刻上去一般的既深且长。
墨黑的衣衫,苍白的面容,越发显出两颊的颜色不正常得有些触目惊心,也越发显得双眸的清亮是那样的摄人心魄。
几下不轻不重的敲门声,让那凝若磐石,更静如深海的神色起了一丝波动,也让充斥于室间的凛冽之气,瞬间消散。
略一沉吟,缓缓起身,迈步走至门前,伸手开门。
因为鼻子底下所系着的那一条白布,而将原本的俊朗感觉破坏殆尽的脸孔随即出现在了门外。一个带着浓重鼻音,却一点儿也无损其间调侃不正经之意的声音,在这个冷风飕飕的寒冷雨夜里响起:
“大美人,我来啦!”
对天溯这个夜半来客的到访,永夜显然并不觉得有丝毫的意外。面色未变,一言未发,只稍稍侧了身子,示意请他入室。
一手负后,一手摇扇,踱着四四方方的步子,转着顾盼生姿的眼睛,天溯端着他一贯的风流倜傥劲儿当先晃了进来。又一撩银衫下摆,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桌边那个唯一的凳子上。只可惜,一抬头一开口,他那怪异的装扮还有那‘嗡嗡’的回音,便让所有的英俊,所有的洒脱在顷刻之间全部荡然无存了:
“大美人,咱开始吧?”
关上房门,而后转身站定。永夜对于自己这个被强行冠上得到称呼虽然很是不满和抗拒,却也懒得再去与那个油嘴滑舌之人做无谓的争辩,所以只是皱了皱眉:“开始什么?”
天溯别有深意地眨了眨眼睛:“大美人,你干嘛离我那么远呀?难道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永夜无视了他话中所含的‘挑逗’之意,冷冷地回答:“你的狗兄弟不在,我不想有人莫名其妙地倒在地上,打扰我休息。”
“那我倒到床上去,不就不打扰咱休息了?”
如此露骨的一句话,再配上天溯猥琐至极的‘淫笑’,终于把永夜给成功地激怒了。脸一沉,手一扬,斜对面那两扇紧闭的窗户霍然打开,冷风顿时倒灌而入。这更衬出了他低低断喝之中所勉强压抑着的煞气:“出去!”
而天溯却‘悍不畏死’的坚决不为所动,反倒将手中的那把扇子给摇了个‘虎虎生风’:“我又不是来偷情,干嘛要爬窗?”
屋内的风势随着他的这句话而陡然增大,将一应琐碎物件通通吹了个东倒西歪。永夜的神情也越来越冷,两颊更像是在昭示他越来越烈的怒气似的,由淡淡的红晕转为了深深的酡红。
好整以暇端坐在原处的天溯,不仅神情依旧,身周的环境居然也依旧,压根儿没有受到那股突如其来的狂风所影响,静止无风。
连他自己正摇得带劲的那把折扇,也像是完全带不起一丁点风来似的,就算他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能够吹动。
环顾了一下屋内凌乱不堪的境况,又看了看永夜煞气大盛的表情,天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这是打哪儿来的那么大的火气哟!我是真的不习惯爬窗户,我比较喜欢钻狗洞。”
说着,摇摇摆摆地晃到永夜的前面,将扇子忽地收起,在掌心清脆地一击:“要不然,你现给我挖一个,我保证立马就走。”
他的话音甫落,原本呼啸乱冲的狂风已随之瞬间平息,大开的窗户也已重又紧闭。若不是满地掉落的琐碎物件,刚才的那一通乱象竟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永夜看着天溯那一脸欠揍的涎笑,像是实在是觉得气不过,忍不住紧蹙了眉,而颊边的那抹酡红,不知何时已变成了刺目的血红,喘息也稍显有些急促起来。
少顷,忽地以手掩口,背过身去轻咳了两声。接着,挺直如标枪的身形慢慢弯了下去,同时,竟一张口,喷出了一股血箭。
“哎哟喂!可要了亲命了!幸亏早有准备,我真是太英明神武啦!”
一直笑哈哈地站在一旁的天溯,像是已经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似的,一边长声短调地大呼小叫着,一边一手捂眼,一手抓住永夜的手臂,直接把他给拖行到了床边,再一使力,又将其按坐在床沿,嘴里还兀自在继续地嚷嚷个不休:
“千万别让我见到啊!我会晕的啊!我真的会晕的啊!我这会儿要是晕了,可就真的倒在床上了啊!那咱俩……”
“别吵了!”一句虽然气息微弱,声势却丝毫不减的轻喝,打断了他这种哭天抢地式的嚎叫:“要晕就给我晕远一点!”
闭上了嘴的天溯,从自己的指缝里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了一下,确定‘警报’解除之后,才终于放心大胆地将手放下来,对着已将嘴角的血渍擦净,正没好气瞪着他的永夜做出了一个无比委屈的表情,用浓重的鼻音哼哼唧唧着:
“真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啊!我可是冒了一晚上晕倒两次的极大风险哎!大美人你居然不仅不感动,还动不动就吼人家……”
天溯的嘴上虽然不伦不类地唠叨个没完,手里却也是一刻不停地忙了个不亦乐乎。
先是扶着永夜助其盘膝坐好,接着又跑到屋角拿来一块毛巾为他擦去满脸的冷汗,最后搬了那张凳子坐在对面,两手虚招,顷刻功夫便凝聚起一个半人高的光圈,将正闭目调息的永夜整个儿笼罩于其中。
而那个光圈,竟不是黑色也不是白色,更不是其他的纯色,而是,七彩的……
大约半炷香功夫后,见原本完全入定物我两忘的永夜的眼睫,微微地动了一动,天溯连忙将七彩光圈收起,欠身关切地审视了一下面前之人那虽然惨白异常,却不再有不正常红晕的面色,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用一贯的调笑语气大声道:“我说大美人啊,你也未免实在是太过逞强了一点儿吧?”
不想这句纯粹的玩笑话竟让永夜的神情一震,猛然睁开的双眼把正嬉皮笑脸的天溯给吓了一大跳。张牙舞爪地往后一蹦,还用手连连地拍着胸脯:“哇!大美人,你也太幼稚了吧?居然还喜欢玩这个?”
永夜定了定神,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个自嘲似的苦笑,对着已在三步距离之外,正夸张着嗔怒的天溯轻轻一颔首:“对不起。多谢。”
一看永夜和颜悦色地搭理他了,天溯立马又蹬鼻子上脸地活泛了起来,一个箭步串到了床前,自说自话地坐到了永夜的身边,死乞白赖地将脸凑了上去:“大美人,你是对不起刚刚吼我呢?还是对不起不愿意让我倒在你的床上?”
看也不看他,永夜径自缓缓起身:“是对不起不知道你胆小如鼠。”
“哎呀!我的心啊,稀碎了……”一声哀怨的叹息,天溯摊手摊脚地仰面躺了下去,做伤心欲绝状:“老天爷,请你告诉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赢得美人心哪?!”
永夜却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这出独角戏,便慢慢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已经冷却了的茶。不料才堪堪送到嘴边,那个刚刚还‘心肝稀碎’的人,竟‘嗖’地一声串了过来,一把夺去了他手中的茶盏。
见猝不及防被其得手的永夜,正面带薄怒地瞪着自己,天溯赶紧忙不迭地陪着笑解释:“千万别误会,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挑衅你的。千万别生气,你体内的淤血已经全部清除啦!我的意思是,这水已经凉了,对大美人你的身体不好……”
他的这番说辞甭管有几分真,有几分假,永夜都绝无理由再与其计较下去了,只得无奈地看着他:“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帮我?”
天溯闻言,一仰脖子将盏中的冷茶喝尽,打了个寒颤,一本正经地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水的确是凉透了!”
永夜愣怔了一下,旋即明白他这是因为不愿意回答自己的问话,而故意叉开话题。想了一想,便也不再深究,敛容抱拳肃然道:“不管阁下是何人,因何而来,我都要多谢你适才助我的一臂之力。”
接着,又探手将桌上的那个画轴拿起卷好,递给正笑得正得意非凡的天溯:“若没猜错的话,这应当是阁下之物。”
天溯接过来打开一看,立即讶声道:“咦?怎么在你这儿?我以为是被小美人给捡去了,正打算明天想个辄给偷回来呢!”
永夜忍了又忍,却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偷?”
“是呀!”天溯回答得既严肃又认真:“小美人现在肯定恨不得要咬下我几块肉才能解恨,如果让她知道这是我想要的东西,那还不该卯足了劲儿的玩命刁难我,讹我啊?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我就只能用偷了!”
“原来如此。”永夜尽力忍了笑,点了点头,接着又问:“这图纸是打哪儿来的?”
“是我画得呀!”一说起自己的得意之作,天溯的兴致便霎那间高涨到了顶点,快手快脚地将那卷轴在桌上摊开,拉着永夜便开始显摆起来:
“如何,不错吧?瞧这亭台楼阁,瞧这小桥流水,瞧咱这奇思妙想!啧啧啧!要不是这院子太小,局限太多,让我无法施展开来,我保管能将其整得比皇宫,哦不对,皇宫算什么,比天上的瑶池还要美不胜收……”
永夜却只瞟了一眼,淡淡地问了句:“这个布局是不错,借鉴哪儿的?”
“借鉴?!”天溯顿时如遭奇耻大辱,对着胆敢质疑他的人吹胡子瞪眼地怒目而视:“这里面的一笔一画,一思一想,全部都是我自己原创的!绝对没有抄袭!”
见他这幅青筋爆起活像要与人拼命的样子,委实不像是在作假,永夜忙出言抚慰道:“你冷静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不过是觉得……这图纸中的庭院,让我有一点点似曾相识之感罢了……”顿了顿,掩去了面上的困惑狐疑之色,微微笑了笑:“想必是由于这世间的园景皆万变不离其宗,或多或少总有些想通相似之处吧?”
“不可能!我这设计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因为……”天溯的抗声强辩才刚刚起了个头,却见永夜面色一变,并不多言,直接转身冲出了房间。
天溯见状只略略一呆,便也立时跟着跑了出去。
一阵狂风自打开的房门呼啸而入,竟将摊于桌上的那份图纸卷起,卷走,最后,终再也不见……
第一百零七章 不爽!!
莫央现在很不爽,非常不爽,相当不爽!
虽然今儿个的太阳只是阴死阳活的在半空中苟延残喘着,不过好歹总算是不下雨了。
在把自己的那个‘救命恩人’给一举戳成了郭靖的大师傅之后,‘恩将仇报’的莫央潇洒地拍了拍手,自行穿戴整齐,用‘困神索’将一把青丝在脑后随意这么一扎。接着,一个起跃便坐到了这棵被之前的那把火给烧得绿叶去无踪的大树的枝干上。
望着脚下那一片她一手所造就出来的焦黑,莫央并没有丝毫的成就感和自豪感,因为她现在只剩下了一种感觉,那就是——不爽!
她只不过是想随随便便洗个澡而已,居然都能差点儿就洗没了亲亲小命,这什么世道啊?还让不让人活啦?
就她这只要一接近水,就保准得闹出个三长两短的劲头来看,难道要让她从今以后都离水远远儿的?她又不是骆驼!
在对整件事情的经过,仔细回想之后,莫央原则上可以确定,这一回应该的的确确不是有人要来蓄意谋害她,而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意外而已。
她以前在浴室洗澡的时候,也曾经出现过由于通风性能不好,水温过热,时间过长而导致的晕菜情况。所幸那会儿是淋浴,还能够仅凭着最后一口‘真气’硬撑着爬出来,在客厅那新鲜的空气中重新复活。不像是昨晚,一晕就要直接淹死在浴盆里。
所以就是说嘛,没事儿搞那么高那么大的盆做啥子哟,这不摆明了是为增加意外身亡的人口数字做贡献吗?……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这个体积的话,那些影视剧里所演的诸如《倩女幽魂》中,聂小倩将宁采臣藏在澡盆里的香艳镜头,就全无用武之地了……
说到这个,便又带出了另一个让莫央大为不爽的原因了。
为什么别人在沐浴的时候,甭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闯进来看到女主那俏生生的双肩,听到女主那娇滴滴的惊叫的,一水儿都是正牌的男主,也就是和女主光明正大有一腿的男人。可是一轮到她莫央,怎么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呢?
就算她的情况有一点点拧巴,只剩了一堆乌黑的头发飘在水面上,跟拍恐怖片似的,也不会发出那种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欣喜的做作叫声,但是,剧情再如何离谱,如何无厘头,也不能安排一个性取向不明,男女通吃,保不齐还玩玩人兽的变态家伙闯进来吧?!
难道是因为有一就有二,反正看一次也是看,看两次也是看,看着看着,不管是看的人还是被看的人,看到最后就习惯了?啊呸!!……
接下来,就是最让莫央感到不爽的一个因素了。
按照天溯的说法,当时他是和永夜一起冲过来的,而且永夜还比他先到一步。然而结果,永夜居然傻呆在外面,眼睁睁地看着他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将她莫央再一次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给看了个透亮精光。
莫央完全可以理解永夜当时当时为什么会犹豫着不进来,毕竟他是读者圣贤书长大的谦谦君子,是个讲文明.懂礼貌.知廉耻.识荣辱的大好青年。看他在宫里那份比七老八十的老古董老学究还要谨守礼数的劲头,会有那样的反应真是一丁点儿都不足为奇。
而且,莫央只要一想到他当时手足无措,两颊绯红的销魂模样,心里头就会立马不由自主地狠狠地荡漾一把。
可是但是可但是但可是!
做人总是不应该这么死板,一点儿也不晓得变通的吧?
凡事都要针对不同的天时地利人和来做出相应的判断,找出正确的对策,抱着一成不变的规矩吊死在一棵树上的那种人,绝对不是傻瓜笨蛋。因为如果这么形容他们的话,真正的傻瓜和笨蛋们会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在她那会儿眼看着就要没气歇菜的时候,永夜却还抱着那棵上吊的大树死活不撒手,这不就等同于是要拉着她莫央一起去死吗?
虽然对于能和他一起结伴上西天,莫央倒也确实没那么抵死抗拒,觉得不能接受,但是,古语有云,‘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就算不奢望能跟泰山去比重量,那也不能连根鸟毛都不如吧?
要是真的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见了阎王,那她莫央一定会在地府里面掐着自己的脖子去撞墙,再次自裁一回,以谢天下的……
其实,只要心里没有鬼,没有那些猥琐的念头,大丈夫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坦坦荡荡的,又有什么好避讳的呢?
再者说了,他就算真的有了点啥想法,动了点啥心思,也是人之常情,可以被谅解的嘛!
而让莫央最最不爽到了极致的一点就是,永夜怎么能够容忍自己的‘码子’就这样完全彻底地暴露在另外一个男人的面前,而且还让那个男人对之……那个……上下其手呢?!
难道不是应该所有的男人在潜意识里,都有着极强的占有欲和独霸欲的吗?那么,永夜在这方面竟会如此大方,却又究竟是为了哪般?
是因为‘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莫央便是那件他要送给‘手足’的‘衣服’?
不会吧,如果永夜真的这样不靠谱的话,那莫央倒是可以认真地考虑一下,让他们这一对儿‘手足’一起结伴追寻东方不败的脚印去……
难不成是因为……永夜根本就没有把她莫央当成是自己的……‘女人’?!
这个念头一出,莫央便再也坐不住了。与其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地没个准信儿,不如索性干干脆脆去弄个清楚明白,也省得她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惶惶然不可终日。
打定了主意,刚作势想纵身跃下,却被突然之间响起的一个雄浑的男中音,给震得险些就一个跟头倒栽葱跌了下去。
“小美人圣女殿下,早啊!”
第一百零八章 犬王啸天
莫央几乎是手足并用地从大树上‘溜’下来,才避免了在一条狗类的面前,班门弄斧地上演那个专属于他们的动作。
落地之后,装模作样地掸了掸衣服,又理了理头发,这才一本正经地冲着这四只脚着地的时候有她半人高,两只脚着地的时候有她一个半人高的庞然大犬,摆出了个江湖人士见面打招呼常用的抱拳手势:
“大黑狗小天阁下,你也早啊!”
雄赳赳气昂昂坐在两条后腿上的黑狗,几乎可以与莫央平视,他那龇牙咧嘴吐舌头的样子,让莫央不由自主地便将之看作是一个等同于人类微笑的表情。
“不敢当不敢当,小美人圣女殿下,您太客气喽!”
“不客气不客气,大黑狗小天阁下,您太谦虚喽!”
“…………”
看着黑狗干吐着足足有一尺长的舌头,眨着可以与牛眼相媲美的眼睛瞪着自己,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莫央的心情终于开始由阴转晴,不禁得意地大笑起来。要知道,她莫央的快乐一向就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即便那个‘别人’,是一条狗……
带着这样得来的快乐,莫央像是搂着一个相熟的哥们儿似的,一只手搂着只比她矮一个头顶心的小天,一只手拍了拍他那满是厚实狗毛的胸膛:
“天儿,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品种啊?身上是不是有狮子的血统?我跟你讲哦,我来的那个地方有一种你的同类,叫做‘藏獒’,已经差不多算得上是我们那儿最勇猛,最彪悍的狗类了。但是,我觉得跟你一比,那他们简直就只配做你的开门小弟小跟班。你们要是能干一架就好了,一定超级精彩的!可惜呀,不可能有这个机会了……”
对于自己莫名其妙地被改了名字,小天的反应只是两只耳朵稍稍动了一动,便从善如流地接受了;
对于那一通唠唠叨叨的有关狗的品种的问题,小天的反应是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鼻尖,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而对于莫央的最后一句话,小天的反应则是忽然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阵低低的,类似于闷雷轰鸣的声音,昂首挺胸目露凶光地盯着那个被他这突然之间的变化,给活活吓成了一座雕像的人类:“他们在哪儿?我这就去会会他们!”
“他他他们……”
莫央虽然看上去还若无其事地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但那只不过是因为肢体已经彻底僵硬,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而已。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居然惊醒了这大黑狗体内的那头沉睡的雄狮。她甚而至于都能够感受得到,从那血盆大口里面所喷出来的热气,正在她脖子的周围一圈圈地绕着,似乎正在找寻什么合适的部位……
幸亏小天紧接着又说了下面一句话,否则,莫央就算不心肌梗塞一命呜呼,也得肌肉僵死血脉倒流呜呼哀哉了:
“既然小美人圣女殿下想看我教训他们,那咱们现在就去!”
看着已经趴下了身子,正露出一嘴看上去无坚不摧的白森森钢牙,以坚毅的眼神目视着前方,随时随地准备化为一支誓不回头的利箭的黑狗,刚刚才‘死里逃生’的莫央,一时半会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天儿……你这是……干嘛呀?”
“小美人圣女殿下,请坐上来吧!我敢保证,不论他们在哪儿,我都能带着您找到他们,然后让您好好地欣赏一番,我是如何把他们全部都给打趴下的!”
到了这个时候,莫央才总算是弄明白了,敢情脸面前的这位,是一个为了能讨得‘美人’的欢心,而不惜将‘做牛做马’付诸于实际行动的痴情种子啊……
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的莫央,虽然的确是很想骑着这么一个似狗非狗,似马非马,似狮子非狮子的怪兽,满大街的遛达一圈,去享受一番万众瞩目万人崇拜的感觉。但是,她就算是再缺根筋搞不清楚状况,却也还是非常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最最需要做到的一点就只有两个字——‘低调’。
“天儿,你真是太有爷们气,太帅了太酷了!尤其是好色这一条,跟你的那个狗兄弟还真不是一般的像……”
莫央拍了拍黑狗那硕大的头颅,既为了表示一下自己对他的赞美之情,也为了安抚一下他那绷得过紧,时刻有可能破墙而出的神经和身体:
“不过,咱现在先不着急去找他们,我还有事儿要问你呢!”
得到了美人的夸奖和肯定,原本周身弥漫着酷烈杀气如狼似虎的猛犬,立马就变成了一只流着哈喇子谄媚至极的哈巴狗:“小美人圣女殿下,有什么事儿您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小天这种说变脸就变脸,而且一变还变得如此彻底的功夫相当崇拜的莫央,笑眯眯地又揉了揉他头顶上的那堆乱毛:
“是不是你跟告诉你兄弟,昨天我跟‘鸟使’……就是鸟王派来的使者见面这件事儿的?”
狗头重重地点了一下,用眼神指了指院子的一个露天角落:“因为当时我正在那儿洗澡,所以才碰巧看到的。”
“洗澡?哦……”莫央的眼珠子转了转,马上就想明白了:“纯天然的淋浴喷头,你倒是很会享受啊……那么,你听到我们说的话了?”
狗头重重地摇了一下:“太远了。”
莫央觉得虽然有些失望,不过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好歹自己所做的那么丢人的事情,只有天知地知她知鸟知,总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那……你还有办法找到那只鸟吗?”
小天没说话,只是骄傲地抽了抽他的鼻子。莫央见状顿时恍然大悟,继而欣喜万分地一蹦三丈高:“对呀!我怎么能忘了你的鼻子呢!”
“小美人圣女殿下要立刻找到他吗?”
莫央的脑袋早已经点成了小鸡啄米:“我找他有急事!”
“成!我这就去安排!最快今晚,最迟明早,肯定有准信!”
“好好好!……哎?安排?你居然还有小弟?”
“哦,一直都忘了对您做正式的自我介绍。我是犬王,大名啸天,小名小天,刚刚得了个昵称天儿。见到你很荣幸,圣女殿下。”
“…………”
第一百零九章 你喜不喜欢我?!
“永夜永夜!天儿是犬王!”
被那好色的大黑狗居然是某个物种的王者,而且这个物种在人间还具有相当的势力和地位这件事情,给刺激得无比亢奋的莫央,一路大呼小叫着直接就冲进了永夜的房间。
这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气吞万里如虎的破门气势,把看上去应该是刚刚起床,正在擦脸的永夜,给不大不小地吓了一跳。
此时的永夜仅着贴身的月白‘睡衣’,挽起的发髻也有些松散,有两绺头发随意地垂在了额前,手中所捧着的毛巾正有薄薄的热气在蒸腾,将房门刚被踹破时,那苍白面容上所浮现出的冰冷煞气,转为了莫央眼中极为诱人的慵懒神态。
“你你……哎……呀……”
看着这样的永夜,莫央的大脑小脑加中脑全都不约而同地选择撂了挑子罢了工。导致她只知道浑身僵硬地就这么一直傻站在原地,既移不开沉浸于美色之中色迷迷的双眼,又吭哧瘪肚地半天也挤不出个完整的词儿来。
在这个时候,就又能体现出不同的人在面对突发情况时的临阵反应之差距,那绝对是有着天渊之别的。
在莫央彻底‘当机’的时候,永夜早就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只见他先是不慌不忙地将毛巾放好,接着,在俯身拿外衣的同时,用尚残留些许水珠的手掌将额前的乱发轻轻地拢起。待到披上外衣转过身来面对莫央时,已经又是那位外表冷漠疏离,内里热情似火,碰到莫央就便立马表里如一,都常常处于被雷翻状态的黑衣大帅哥了。
“早。”
莫央从来不知道这个曾经被她刻得满课桌都是,差点儿犯了毁坏公务罪的字眼,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好听那么的……销魂。
“早……早……”只不过,为啥从她的嘴巴里面冒出来就彻底不是那个味儿了呢?
“昨晚休息得还好么?”
“好……好……”
“那就好。”
“噢……”
这几句显得自己在白痴的道路上越奔越远,几乎已经就要达到领跑地步的对话,终于让莫央的脑干中枢知耻而后勇地开始想要奋发图强。
然而,就在她使劲甩头想借此结束‘当机’状态的关键时刻,永夜轻轻的一句话,又让她的所有垂死挣扎正式宣告失败。
“坐到这儿来,你的头发有点儿乱,我帮你稍微整理一下。”
从这句话上就可以看得出来,永夜其实真的是一个非常厚道之人。因为在经过了爬树和疯跑之后,莫央的那一头原本就是随便一把抓的秀发,这会儿早就已经毫无任何的‘发型’可言,甚至即便用‘披头散发’或者‘状如疯子’来形容,都还远远没有能够达到她的境界。
老老实实按照要求坐在指定位置上的莫央,自那泛黄的铜镜之中看着唇角始终含着一抹温柔的永夜,之前那种极度不爽的感觉,又开始不死不休地与她那一丁点儿大的小心眼纠缠起来。
“永夜……”
“嗯?”
“我想问你个事儿……”
“嗯。”
“就是……那个……”
莫央这种一反竹筒倒豆子常态的吞吞吐吐,终于让永夜觉得有些不对劲。放下手中的青丝,转到她的侧面,垂首看着她的局促,温言道:“究竟什么事啊?是不是跟你刚刚进门的时候所说的内容有关?”
他的话倒让莫央想起了自己刚才以投胎的速度冲进来的原因:“哦对了!天儿……就是那只大黑狗,他居然是狗王哎!”
这个在莫央看来极具爆炸性的消息,却只是让永夜应景儿似的微微扬了扬眉梢,礼节性地回了一句:“是么?”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惊讶?”
“为什么要惊讶?”
“……人家好歹也是一个大王嘛!”
永夜了然地笑了笑:“昨夜看到他的第一眼,便知并非是一般的家犬。不过,倒还真没想到他居然是一位犬王。”
被他这几句轻描淡写给泼灭了所有兴奋劲儿的莫央,这会儿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的确有些大惊小怪了。
要知道,她可是要去与动物界的‘三巨头’开会聊天的主儿。一位小小的狗大王,充其量也就相当于是个辖制一方的县令罢了。一个没事儿就跟皇帝吃吃饭喝喝酒的人,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儿给震住了呢?
这么一想,莫央忍不住对自己刚刚的失态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用眼角瞟了瞟那扇被自己给撞坏的门,嗫嚅着道:“我在这儿住了几天,毁了那么多的东西,估计要赔不少钱吧?”
她这句忽然冒出来的话让永夜不免有些措手不及,愣了一下,才回答:“还好。”
“对了,你身上的钱带够了没?”莫央又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扬起脸儿认真地问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我知道你是大官儿,肯定不管去哪里都有人接待,吃公家的喝公家的,用不着花咱自己的钱。不过还是要带足了银子,有备无患的才好。万一要是路过了什么穷乡僻壤,又或者是恰好到了什么三不管地带没官府罩着,你的名号估摸着就不抵用了吧?虽说凭着你的功夫,完全可以偷抢扒拿不愁没钱,但是,我想你一定不会愿意这么做的。风寂不是就连悄悄地去偷自己家的一只鸡,都嫌丢面子跌份儿的死活没有干么?……”
莫央前面的那一连串,永夜无疑是全部都听明白了的。‘有钱好办事’的中心思想,十之八九也是可以总结出来的。可能是因为着实不知道该如何接茬儿,所以才一直都闭口不言,听凭莫央一个人在那里絮叨个没完。直到最后的那句话,才让他结束了暂时的‘哑巴’生涯:“风寂?他家的鸡?”
想起风寂让永夜转告给自己的那句话,莫央认为现在还不是跟永夜解释清楚的时候。要不然,一旦起了防备之心,那她岂不就甭管是‘王爷偷鸡’还是‘祭司偷鸡’,都通通再也别想能看到了吗?
所以,莫央冲着正处于迷惑中的永夜奸笑了几声,眨了眨眼睛,来了句:“不告诉你!”
她却并不知道,自己的这种表情和语气真是像极了耍无赖时候的天溯,让永夜一见之下,也不由得摇摇头无奈地笑道:“我看,你要是和他一块儿再多待上几天的话,就可以将他的言行神态给学个十足十了。”
“他?”莫央想了想,有些不确定:“你说的是……天溯?”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她顿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你居然敢说我像那个臭流氓大变态?!”
这种毫无预警的暴跳,令永夜不免有些愣怔:“他又怎么你了吗?”
“你还敢问我,他怎么我了?!”
在心中积蓄了整整一早上的不爽,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喷薄而出的宣泄口,莫央从板凳上一跃而起,两手叉腰,昂首挺胸地开始质问起来:
“昨儿个晚上是你先发现我就快被洗澡水给淹死了的对不对?”
“对。”
“你当时和他在一起?”
“对。”
“然后你们俩一块儿冲到我房间门口的?”
“对。”
“接着……你就让他进去了?”
“对。”
永夜一点儿磕巴不带打,而且半分悔意和歉疚也没有的回答,让莫央的心跳和血压同时在瞬间达到了爆破的顶点。只听她脸红脖子粗地吼出了一句在心中郁结已久的话来: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第一百一十章 千古奇冤
莫央这一声震天吼的威力,绝对有划破天际直达天听之效。如果不是因为此刻恰好是早饭时间,客房内的住户绝大多数都去了前厅用餐的话,那么就可以非常负责任地说,在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刚刚落下的时候,这间房的外面,一定会在顷刻之间便被想要争相一睹某为划时代大胆女性的人们,给围了个水泄不通了。
即便暂时无人围观,这一嗓子也足以能让永夜彻底晕菜。他将誓必永远铭记这个日子,因为这一天,他第一次在碰到突发情况之后,大脑一片空白,两眼一片漆黑,所有的方向在他的生命里面全部都变成了一锅烂糊糊片皮儿粥……
而莫央则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已经问出口了,索性就豁出去问他个小葱拌豆腐一清二楚。
秉持着‘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光棍精神,她直着个脖子,面目狰狞地步步紧逼:
“你倒是回答我啊,你喜不喜欢我?想不想和我在一起?你……爱不爱我?”
“…………”
“你一个大老爷们,别这么墨墨唧唧的行不行?”
“…………”
“成就成,不成就不成,给我个痛快话!”
“…………”
见永夜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只是这么看着她,却死活也不开口,于是急了眼的莫央,竟然连骨子里的那股‘我是流氓我怕谁’的古惑仔二百五的精神,都被生生地给逼了出来:
“我告诉你,本小姐绝对不是一个纠缠不清的人,你只要回答个‘不’字,我立马甩头走人!……哦不对,走不了……我立马这辈子再也不跟你提这件事儿!咱俩从今往后就是亲姐们儿,就是亲哥们儿,就是一家人,我绝对会彻彻底底地断了对你的这种非分之想的!……”
莫央将全部的精神和力气,都放在了虚张声势地死撑着这股‘强买强卖’的气势不坠的上面,而忽略了那早已填满了永夜眼角眉梢的温柔和爱意,还有,那仿若寒潭般的眼眸深处的一丝挣扎。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永夜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艰涩:“我们……”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莫央一见他这幅貌似有些为难的架势,心中不由自主地一哆嗦,赶紧先发制人地把自己要说的话通通都说完:
“你先甭管什么能不能永远相守的问题,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除了那贼老天之外,谁都不会知道。所以,将来的事儿考虑得再多也没有用。既然是这样的话,又干嘛还要想那么多呢?抓紧眼前的不就好了吗?你说‘既不能永远相守,又何必短暂相逢’,我倒要说‘但求曾经拥有,何须天长地久’!”
“但求曾经拥有,何须天长地久。”
永夜轻声地跟着她重复了一遍,偏过头去望向窗外,雾蒙蒙的天色虽仍然显得有些阴沉,但已经再也无力阻挡住那即将普照世间的万丈光芒。
转过头来,凝视着面前这个正完美演绎着什么叫做‘外强中干’‘色厉内荏’‘中看不中用’的女孩儿,唇角先是紧紧地抿了一抿,继而以无比缓慢的速度向上勾起,缓慢得足以让莫央认定,这纯粹是因为自己眼花而出现的幻象。
莫央现在的感觉,就像是那头即将被最后一根稻草给活活压死的骆驼,而属于她的那根稻草,就是这句正在永夜的唇边嘴角一圈圈打转的话。
终于,她像是在做梦似的看到了永夜的嘴唇在一点一点地开启,喉结在一上一下地活动,一切都像是电影里泛着黑白风味的慢镜头一样,显得是那样的飘渺和梦幻。
接着,她听到了一句话,一句让她瞬间回到现实中,让所有的飘渺和梦幻都手牵着手去见鬼的话:
“大美人,我的那张图纸呢?”
莫央可以肯定,不管是在一千年前还是一千年后,不管她是伊一还是莫央,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迫切地希望一个人彻底地人间蒸发,魂飞魄散,灰飞烟灭,连一丁点的渣儿都不要留下……
出现在门口的那个人,一身合体的窄袖银杉,纹丝不乱的一头黑发,欣长的身材,俊逸的五官,摇着一把精致的折扇。不管往哪里这么一站,都绝对是一位夺人眼球的浊世翩翩佳公子。只要……不去看他那两只黑里透着红,红里泛着黑的诡异双目……
见莫央居然也在这房间之内,尤其是见到她那双闪着无限凶光的眼睛,天溯明显地瑟缩了一下,原本的潇洒劲儿也立马减弱了不少。
他的突然出现,让永夜略显失落之余,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而他脸上的那一处明显是人为所造成的伤痕,则更加让永夜的所有注意力都顺理成章地转移了过去:“天溯,你这是……”
莫央本来就对这个打扰了自己‘好事’的罪魁祸首深恶痛绝的,再看到永夜对他的关心,以及听到不知从什么时候改变的透着股亲昵劲儿的称呼,就更加让她恶向胆边生的怒发冲冠杀气逼人了。
“他自找的!我真是太仁慈太善良了,早知道就该彻底戳瞎他,永绝后患!”
永夜顿时越发觉得惊讶:“是你做的?为什么?”
“因为这个臭流氓活该!”
他的这种难以置信的表情,让莫央兴起了一股‘要灭灭一对儿’的豪情霸气来,恶狠狠地瞪着正满脸茫然的永夜:
“你应该庆幸,当时你留在了外面,要不然,你的下场就和他一样,甚至更惨!”
“留在外面?”永夜看了看委委屈屈地站在那儿,跟个受气小媳妇儿似的天溯,茫然的无以复加:“我那会儿是因为……太累,就先回房休息了。所以,是天溯他不眠不休地守了你一整个晚上……”
“回房?!”莫央的瞳孔开始有一点点放大的趋势,永夜的说法让她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不安感:“你……也不看看我是死是活,就这么回房了?”
“我是在确定你没事之后才……”
“等一下!”莫央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STOP’的示意:“你把昨晚的事情经过再跟我说一遍,就从你和他来到我房门前说起。”
永夜对她的这个要求虽然看上去很是难以理解,不过还是有求必应地开始了言简意赅的叙述:
“推开房门,见到遮住了浴盆的屏风,我就知道你……是怎么一回事了。便用术法将你和水暂时隔离开来。同时,天溯去找了老板娘过来帮……”
他剩下的那些话并没有来得及说完,便被一声透着无法相信却又必须相信于是悔不当初的惨叫,以及一声千年的沉冤一朝雪混含着无数血泪的嚎啕给打断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鸟使失踪
“天溯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吧!”
“天溯你饿不饿?我给你拿点心吧!”
“天溯你闷不闷?我给你讲故事吧!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从前有座山……啊?不好听啊?那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我有一个朋友,他的名字叫做小菜,有一天啊,他就这样被端走了。哈哈!好笑吧?……”
在一片焦黑的废墟上面,摆着一张躺椅,躺椅的上面躺着一个窄袖银衫的公子哥儿,公子哥儿的旁边蹲着一个白衣白裙,乌发过腰的清丽女孩儿,女孩儿正在好些天都没露过面的太阳公公的照耀下,一脸灿烂的自己一个人笑了个不亦乐乎……
自打永夜说出了事情的‘真相’,接着摆出了一副‘你们私人恩怨,我不参与’的态度和立场,撂下一句“我去找图纸”便袖着两只手飘然不见了身影之后,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莫央,就立马雷厉风行地以自己的一片诚心和实际行动,让天溯好好地过了一把由奴隶到将军,翻身农奴把歌儿唱的瘾,嘘寒问暖端茶送水讲故事说笑话地做了个全套。
然而,任凭她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口干舌燥喉咙冒烟,却始终无法搏得‘佳人’的展颜一笑。半死不活摊在椅子上的天溯,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更像是成心故意地眯缝着他那两只跟国宝大熊猫似的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那把扇子,从头到尾都是一副阴死阳活行将入土的模样。让莫央咬着牙忍了又忍,才勉强将心中的那股腾腾直串的邪火给暂时压制住,从而没有立马翻脸发飙。
谁让她莫央不仅冤枉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臭流氓,还差点儿就把恩人的一双招子给废了呢?为了不做恩将仇报的卑鄙小人,她也只有耐着性子,忍着脾气,卑躬屈膝地将谄媚讨好给进行到底了。
“天溯,我跟你讲哦,你现在的样子其实可帅了可酷了呢!有一种在将来会非常流行的妆容,叫做‘烟熏妆’,就是你这个样子的,你绝绝对对是古今中外天上地下划时代引领时尚的第一人哦!”
说到他的容貌问题,那个一直处于半假死状态的人,才可算是有了一点点反应,眨了眨两只‘烟熏火燎’的眼睛:“既然是将来的事情,你又怎么可能知道?”
“因为我法力无边嘛!”莫央一拍胸口,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我至少能够预知到一千年以后的事情!不过,正所谓天机不可泄漏,我可不能跟你说得太多了,否则会遭雷劈的!总而言之你只要相信我就对了,你现在真的是帅到爆了……呃……就是风流潇洒玉树临风得一塌糊涂的意思!”
不料,天溯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非常简短的音节:“你就拉倒吧!想骗人也不打好草稿之后再来!”
眼看着他带着满脸对自己的不屑和鄙视,又要闭上眼睛装‘尸体’,莫央感到自己脖子上的青筋有些蠢蠢欲动:“你骗人还兴先打草稿的啊?!”
“我从来不骗人。”
“你不骗人?!”莫央那愤怒的小宇宙终于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地爆发了,只见她蹭地一下串了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具即将成型的‘尸体’:
“你不骗人你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告诉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说到底,还不全都是因为你自己嘴欠才搞成如今这两只熊猫眼的?你要不是从一开始就骗我你给我……那啥了……再加上后来又一直是这幅臭不正经的德性,我今儿个早上也不至于就能对你下这么重的狠手啊!反正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你居然还不赶紧就坡下驴,反倒在这里跟我拿样作怪的!做人要懂得见好就收知不知道?别再不识好歹了,快点麻利地给我滚起来,该干嘛干嘛去吧!”
没想到这具‘尸体’却完全不为她的这一通义正言辞所动,只是幽幽地留下了最后一句‘遗言’:
“我从来不骗人的……我只骗你。”
“…………”
就在莫央额角的那个大肿包已经亮得快赶上一只四百瓦的白炽大灯泡,鼻子里面所喷出的热气已经超越了一头喷火龙的时候,一个从院门外飞扑而至的黑影,恰如一场及时雨一般,化解了这场即将爆发的天雷撞地火。
“天儿?你这是怎么了?”
莫央见这大黑狗犬王留在空气里的舌头,从原本的一尺变成了眼下的一尺半长,估摸着他一定急需散热,便连忙将手边的一整壶茶水掀了盖子拿了过来,笑嘻嘻地调侃道:“你跑这么急,难道是被债主追杀啊?”
黑狗摇了摇硕大的脑袋,长长的舌头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鸟王派来的那位使者失踪了。”
莫央顿时一惊:“啊?什么意思?找不到了吗?”
“他的气味,刚出城就彻底消失了。”
“会不会……是因为他飞上了天,超出了你们的嗅觉范围啊?”
“你当小天是吃干饭的啊?”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自旁边响起,天溯终于‘死而复生’地坐了起来,吊着一只眼睛斜睨着莫央:“甭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下跑的还是水里游的,只要是还存在于这个世间的,小天就能把他们给找出来。”
莫央被他给堵得没了脾气,只好悻悻地嘟哝了一句:“你家狗才吃干饭……”
天溯没搭理她,直接问那犬王:“消失的具体地方是哪里?”
“城外的一处白桦林。”虽然明显被天溯眼部的‘新造型’给吓了一跳,不过犬王就是犬王,显得非常的镇定,只不过是将舌头一下子缩进去了一尺而已。定了定神又补充道:“那处白桦林透着一股蹊跷,此地管事的告诉我,最近一段时间有好几处类似的林子出现,但是过两天便又被官府给通通砍走了。”
“白桦林……”这三个字勾起了莫央一种非常不好的回忆,也勾起了她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就在她被杂七杂八的情绪所纠缠着的时候,忽听天溯懒洋洋地说了句:“看样子,我们要找上大美人一起去那白桦林里兜一圈喽!”
而接下来犬王的一句话,则让莫央彻底恢复了神智清明:
“据我估计,大美人应该已经到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又见白骨森林
莫央并没有感受到万众瞩目的所给她带来的那种快感,因为她的坐骑是一条‘飞天神犬’。
闭着眼睛,死死地搂着大黑狗的脖子,趴在狗背上的莫央,除了能感受到两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之外,什么都感受不到。
虽然她会‘轻身术’,也可以达到武林高手的地步,有事没事的能在半空中扑腾一圈。但是,一来,她的技艺尚不够纯熟,刚刚脱离了菜鸟的级别;二来,除了上房爬树满院子追人遛圈儿跑的时候施展过两次以外,也真的还没有什么机会能让她撒欢了‘飞’上一次的。
所以,可想而知,接受了怜香惜玉不忍她奔波受累的犬王的盛情邀请,以为是要招摇过市去游街的莫央,却在霍然之间腾空而起,眨眼就在云里雾里如闪电般自由穿梭的一瞬间,那份心胆俱裂魂飞魄散的感觉了。
不过,想当年酷爱玩过山车激流勇进,一直梦想着玩一次蹦极而未果的莫央,很快便适应了这种腾云驾雾的刺激感觉。
她虽然很想来一招《泰坦尼克号》里面的经典造型,仰天长啸一声:“I’MTHEKINGOFTHEWORLD!”。不过,终在最后所残留的那一丝理智的提醒下作罢:跟在她后面的那个是巴不得看她笑话的天溯,可不是会时时刻刻保护她的永夜。要是不小心一头栽了下去,那她就是“THEPIGOFTHEWORLD”了……
可惜,就在她刚刚适应,并且迎风睁开了眼睛企图好好欣赏一下天空景致的时候,却,到站了。
随着一个倾斜度几乎能达到九十度的俯冲,莫央无比亢奋地一路尖叫着重新回到了地面。然后,直接惊呆当场……
只见在那片白桦林中间席地而坐的永夜,双目紧闭,脸色煞白,在他的周围,赫然挤满了层层叠叠的——骷髅!
源源不断从地底下冒出来的的白骨,像是有生命一般,一齐‘咔咔喳喳’地向着林间那个一动不动的黑衣男子涌过去,却在刚刚碰触到那个笼罩着他的黑色光圈的那一刻,转瞬成了一缕在林间飘荡的白色粉末。然而,那些骷髅却前赴后继,以飞蛾扑火的姿态向着那个死亡之光进发。
在莫央他们两人一狗到达的时候,整片白桦林里已经弥漫了一层厚厚的,由白骨所化成的白雾。永夜四周的骷髅正越聚越多,一层层一圈圈,几乎已将他给完全掩埋。而依然还有无穷无尽的白骨正从地底爬出来,涌过去……
莫央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种恐怖鬼怪片里才会出现的镜头,连眨眼睛和害怕的功能都已经全部忘记了。
直到紧随她和犬王抵达此处的天溯,脸一沉,手中折扇一扬,划出了一道像是彩虹般的七彩线条,直击那些聚集在永夜身周的累累白骨时,莫央才终于猛然警醒似的,一偏腿,从黑狗的背上一跃而下。紧接着一跺脚,一点地,在缓缓悬空浮起的同时,默念心法。到了堪堪升至树梢的当口,双手一辉,一个红白相间的大光球,夹着熊熊燃烧的烈火,呼啸着在这片‘天干物燥,需小心火烛’的林子中间一阵横冲直撞。
仅仅在半分钟之后,原本白骨遍地,白雾漫天的白桦林,便成了一个火舌与黑烟携手共舞的烈焰火场。那些似乎永无穷尽的骷髅们,也眨眼之间凭空消失殆尽,竟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要不是犬王见机不对,飞身冲上来一口咬住莫央的后衣领就往回拖,保不齐她还真会被自己所放的这把火,给活活烧死在半空中了。
一路被倒拽着拖到一片开阔的安全空地上,莫央一直都保持着目瞪口呆的神态,看着不远处的那片火海。
此时此刻,她心里唯一仅存的一个念头就是:蓄意纵火,毁坏国家园林,这得判多少年啊?!……
“小美人圣女殿下不愧是小美人圣女殿下,术法力量果然是举世无双的!”
这句发自肺腑的赞美之词,暂时将莫央从自己需要做几年牢的担忧中解脱了出来:“哎呀完蛋啦!永夜还在里面呢!”她一边惊慌失措地大呼小叫着,一边脑袋一低就要闷头再次杀回火灾现场去。
“小美人,你个没良心的,只关心你的大美人,就不管你救命恩人我的死活啦?”一个连呼带喘的戏谑声音,阻止了莫央这种自杀式的冲锋。
循声一看,只见天溯正扶着永夜自另一个方向缓缓走来,那犬王早已冲了过去,想要驮着永夜,却被他摆摆手谢绝了。
看着永夜苍白面容上的几抹浅浅的黑灰,莫央的眼泪顿时就如黄河泛滥般地奔流而下,也不迎过去,只是站在原地痛哭流涕。
永夜见状,连忙挣开天溯的搀扶,有些踉跄地走到她的身边,急切地问道:“莫央你怎么了,是伤到了还是吓到了?”
“对……不起,我……我又闯祸了。”莫央抽抽噎噎地呜咽着:“我……我差点儿就放火烧死了你……”
紧跟着走过来的天溯恰好听到了她的这句话,立马指着陷于内疚和自责之中不可自拔的莫央,不顾形象地笑了个直打跌。就连大黑狗也龇着那一嘴锋利的大尖牙,吐着舌头发出了几声类似于爆笑的犬吠。
永夜愣了一下,方才微笑着温言道:“怎么这么说呢?如果不是你放的这把火,说不定,我才真的会有生命危险呢!”说着,又转头问正笑不可抑的天溯:“你说是不是?”
天溯笑哈哈地歪着头看了看永夜,接着转而对已经止住了哭泣,正瞪大眼睛望着自己的莫央非常严肃地点了点头:“大美人说的没错,小美人你的这把火放得好放得妙防得呱呱叫,放得……”
见他越说越夸张,永夜便赶紧插话打断了他:“你们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天溯冲着看上去有些狐疑的莫央挤了挤眼,才回答道:“小天说那个鸟王的使者是在这里失踪的,所以我们闲着没事儿就过来看看喽。那你呢?你不是去帮我找图纸的吗?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图纸没有找到,我便去城内取件东西,在回来的路上,被一股不明术法力量给带过来的。”
天溯回过头又看了一眼已经彻底被大火给毁了的白桦林,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见永夜忍不住发出了一阵轻轻的咳嗽,只重重地叹一口气:
“我说大美人啊,你这可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再这样下去的话,你就哪儿也甭去了,直接回你的祭司府里好生养着得了……”
他的语速极快,说话既不打磕巴又不带喘气的,所以,等看到永夜冲着他使眼色的时候,已经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也收回不来了。
一直木木愣愣在发呆的莫央,听到他的这句话之后,立马活了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低低地嘶吼着:
“旧伤?谁干的?是不是你?!”
第一百一十三章 买块豆腐去撞死
夕阳下,晚风中,客栈里,走廊间。
一黑,一白,一狗,一人。
看似百无聊赖实则心情低落的莫央,正半死不活地趴在栏杆上,和蹲坐在自己身边的一代犬王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闲天。
“天儿,想不到你居然还会飞啊?”
“嘿嘿,天生的本事,不值一提。”
“你这么厉害,都快赶得上二郎神身边的那头啸天犬了吧?”
“嘿嘿,人家可是神仙,咱没法比。”
“天儿,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云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不管是阴天还是晴天,都是白色的?”
“嘿嘿,云嘛,自然是白色的。”
“怎么会呢?乌云就是黑色的。”
“嘿嘿,乌云是什么样的,我反正没见过。不过,我记得有一个很古老的传说,如果有一天,咱云间国的云变了颜色,那么,就意味着要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嘿嘿,不知道。”
“……天儿,你姓什么?”
“嘿嘿,什么是姓?”
“……哦,对哟,你们这里的名字貌似都是没有姓氏的……那在你的名儿前面加一个字好不好?”
“嘿嘿,加什么?”
“加个‘朱’,这样你就和未来的一个当红明星同名同姓喽!”
“嘿嘿,咱跟‘猪’可没啥关系。”
“……咋能没关系呢,不是经常把你们俩给放在一起吗?像是什么猪狗不如啦猪朋狗友啦……啊呸呸,都不是什么好词儿,算了算了,我还是别瞎折腾了。”
“嘿嘿,改天有机会倒是可以介绍猪王给你认识,那家伙虽然懒了些脏了些臭了些,不过总的来说还算是一头好猪。”
“好滴!哦对了,你是怎么跟天溯认识的啊?”
“嘿嘿,因为他懂我们的话,而且他的身上有我们的味道,所以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
“……狗味儿?”
“嘿嘿,是啊!我一直把他当作是我们的同类的,虽然他长了一副标准的人样。”
“……”莫央偏过头,认真地看了看随便摆一个POSE都是那么雄赳赳气昂昂的大黑狗,终于确定了他这句话的意思确实是褒义的而非贬义的:“那你知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啊?”
“嘿嘿,大活人啊!”
“……天儿,做大王可不带这么油腔滑调不正经的!”
大黑狗竖着耳朵摇着尾巴,舌头只伸出了两寸长,从头到尾都显得相当之无辜:“嘿嘿,小美人圣女殿下,我可是句句实言哪!”
“得了吧!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那家伙保管学不了什么好……哎?你干嘛每句话的前面都要加一个‘嘿嘿’?”
“嘿嘿,因为我知道这些都是小美人圣女殿下跟我打哈哈的废话。”
“……”莫央险些就被这句直击她心窝窝的大实话给堵得翻了白眼:“天儿,做大王也不带这么有一说一实话实说的啊!”
幽幽地叹了一口长长的气,一脸哀愁地望着天边的落日:“天儿,我今天肯定是做错了对不对?”
大黑狗这次果然没有再‘嘿嘿’,语气语调也沉稳了许多:“倒也不能这么说。你着急想要帮忙肯定是没错的。不过,没有看清楚当时的情况而贸贸然出手,就有那么一点……”
“当时的情况?”莫央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肯定是犯错误了闯祸了,但究竟是哪里错了闯了什么祸,倒还没功夫去想。现在经这犬王的提醒,才终于静下心来细细地将事情的经过又在脑海里面过了一遍:
“那会儿我一见永夜有危险,直接就脑充血了,心里头乱得狠,稀里糊涂的估计又把几种心法口诀给混到了一块儿,所以才放的那把火……其实有天溯在,应该用不着我出手的。可是他为什么只管那些聚集在永夜身侧的骷髅,却不直接绝了源头呢?以他的本事,只要一出手,那肯定比我这样胡来的威力要大得多啊,而且还不会毁坏国家园林……难道他是故意的?……永夜既然主要修习的是‘攻击术’,那也没理由老老实实坐在那儿只挨打不还手吧……”
低着头喃喃自语了一阵子,莫央忽然非常绝望地一把掐住了大黑狗的脖子,开始前后左右地玩命摇了起来:“他们是不是正在布什么陷阱,或者是正在引诱什么人出来?!”
可怜堂堂的犬王被又是掐又是摇的,舌头顿时拖出来足足有两尺长,哪里还有能耐回答她的问题?到了最后关头,忍无可忍地化舌头为抹布,在那张狰狞扭曲的脸上全方位立体式无死角地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清洗,才终于捡回了一条性命。
然后又呼哧呼哧地喘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对还在忙着用袖子擦脸的莫央无奈地叹道:“小美人圣女殿下,你哪哪都好,就是性子太冲动了些,这一点实在是不像传说中的那位冷漠高傲的冰山美人啊!”
此言一出,莫央立马不忙活了,而是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已经恢复了威武雄姿的大黑狗:“你见过她……我的意思是,我们以前见过?”
“当然没有,那么冷的地方我可不去。”犬王朝天耸了耸鼻子,似乎在这里都可以闻得到那种掩盖了一切的冰雪味道:“我也只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现在看来,这倒正应了那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老话。”
被大黑狗那双黑眼珠占了百分之九十的眼睛,给打量得浑身不自在的莫央,装腔作势地干咳了两声:“那是,要知道江湖传言绝大多数都是小道消息,十之八九是早就已经错得没边了的假新闻……哎呀……”
她忽然又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跳起来一拍脑门:“那你的意思是,我当时的确是冲动了,破坏了他们的原定计划?”
见莫央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犬王看上去甚感欣慰地点了点脑袋。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让莫央彻底崩溃的话:
“还有,你把鸟王使者失踪一事的最后线索给完全掐断了。”
莫央愣了一下,旋即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大黑狗连忙追了上去:“小美人圣女殿下,你可千万要冷静啊,事已至此,冲动是没有用的,你要相信我兄弟和大美人,只要他俩联手,这世上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儿……”
满脸杀气腾腾的莫央,只用一句简短而用力的话便结束了这位犬王絮絮不停的唠叨:
“谁都别拦着我!我这就买块豆腐一头撞死去!”
“…………”
第一百一十四章 疗疗伤。聊聊天
就在莫央打算去买豆腐自戕以平复心中悲痛欲绝之情的时候,天溯帮永夜的疗伤也恰恰刚告一段落。
“大美人,你要是再这么来一次的话,我可就真的是没招了啊!”
看着正随意一把抹去满头汗水的天溯,永夜的的话语之中带着一份歉然和感激:“抱歉,多谢。”
冲着盘膝而坐的永夜满脸坏笑地挤了挤眼,呼吸尚有些微不稳的天溯依然还是那副色迷迷不正经的模样:“大美人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那就让我得逞一次吧!”不过,这次却仅止于言语上的‘调戏’,而并没有像以往那样企图去实质性的‘讨点便宜’。想来,他比谁都清楚,此时的永夜实在是不适合‘动手动脚’的。
抬头瞅了愁那两只越发显得乌黑发亮的眼圈,永夜微微一笑:“确实不亏。”
说完便不再管天溯故作的泫然欲涕的小媳妇样,径自下了床,缓缓行到了桌边:“你的那份图纸当时就放在这儿的是不是?”
“是啊!”天溯立马蹦了过来:“怎么就会没了呢?那么重的一个卷轴,就算是被大风给吹走了,那也必定只可能落在这屋外的方圆十米之内,没理由就这么没了呀!”
“何况,昨夜的风也并没有那么大……”永夜的目光扫过紧闭的窗户,落到那扇一早就被莫央给撞坏了,现在暂时只能虚掩着的房门上:“房间的几扇窗自始至终都是关着的,风既是自门吹入,又怎可能将东西从门带走?”
听他这么一说,天溯也渐渐地收起了嬉闹的神情:“那么……是否有人趁我们出去的当口进来过呢?”
“没有。”永夜的回答简短而肯定。
“这可就齐了怪了……”天溯在不大的室内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咱这儿甭说是鬼,连妖都没有半个,总不成是神仙下凡了吧?……难道,是神仙看中了我的设计?那好歹也要跟我说一声嘛,我又不会向他收钱的……”
见天溯已经开始越扯越离谱,永夜便毫不客气地直接打断了他:“既然是神仙,就必定见多识广,眼光也自然会是很高的。”
天溯被这句骂人不带脏字儿的损话给弄得有些傻眼,却又找不到可以反击的点,只好恼怒不得地直跳脚:“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居然胆敢鄙视我这不眠不休,呕心沥血的惊世之作!”
“你有在这里跟我瞎嚷嚷的功夫,倒还不如赶紧从新弄一份去。你不是已经对老板打下了包票了么?明儿个这天就会放晴,可是马上就可以施工了。”永夜在很好心地提醒了貌似有些弄不清楚轻重缓急的天溯之后,又淡淡地补了一句:“不过,反正你是不是会毁诺,我们也看不到了。”
天溯这一时半会儿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啊?此话何意?”
“天气既然转好,那么我和莫央明日也该上路了。”永夜给两人各斟了一杯尚有余温的茶水,随口答道:“鸟王所派来的使者莫名失踪,既然与‘白骨术法门’有关,那就表明此事绝不简单。所以,我们就更加要抓紧时间赶赴‘东极海’,看看‘三王’齐聚一堂究竟所为何事。”
不料天溯一听此言,立马就跳了起来:“就凭你现在的这个状况?你开什么玩笑啊?!”
“承蒙阁下相助,我已经没有大碍了。”永夜以手撑桌,似笑非笑地看着正万分猴急的天溯:“阁下的术法力自成一派,对我的伤势极为有效。”
乍闻对自己的称呼有变,天溯就已生了警觉,待到听完他的话,两只‘熊猫眼’随即迅速地一转,便立马一边从永夜手中接过茶盏一口喝光,一边涎笑着打起了哈哈:“大美人你太客气啦!我这三脚猫的功夫算得了什么,主要还是靠你自己深厚的修为啊!哈哈哈!”
听着他这如唱戏念白似的三声假笑,看着他那被隐藏在‘黑框框’中的眼神,永夜的眸子闪了一闪,却终是没有继续深究,而是也将手中的温水一饮而尽,接着洒然一笑道:
“也罢,你既然执意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和来历,我便也自当不强人所难。总之,你的这两次相助,我定会铭记于心。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却也不敢再劳烦于你。毕竟,无论你是何人,一旦与那些躲在暗处的力量结下仇怨,都会是一件不大不小的麻烦事。”
此话一出,天溯的神色先是顿时为之一松,随后又满是激赏,难得正色而言道:“这点小事儿何足挂齿。就冲着你的容人雅量,还有对我的这份全心信任,我即便是有朝一日为你舍了性命,又有何妨?”
他的这番话,说得甚是慨然真切,毫无虚伪做作,令一向沉稳内敛的永夜也不由得有些动容,顿了顿,待有了波动的情绪稍稍平复之后,方展颜笑道:“倘若不是命中注定孑然一身,我必要与你撮土为香,义结金兰!”
天溯竟像是完全没有听出前半句话中所含的深意似的,一个仰天长笑:“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永夜接了下一句:“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又别有所指地笑了笑:“想不到,你对‘下面’的诗词歌赋竟也颇有研究。”
“啊……彼此彼此!”天溯继续打着哈哈将此事轻轻揭过,接着又直接转了话题,一本正经地问了个问题:“昨日和今日可是同一伙人?”
永夜低了头浅浅一笑,旋即便也顺着他的所言回答道:“昨日与我对阵的是‘怨灵’。之前我就曾经在郊外碰到过他们一次,不慎让其逃脱。昨天午后,恰巧又碰上了,就打了一架。”
说的人虽是轻描淡写,听的人确是胆战心惊。
天溯的眉毛越扬越高,两只内外俱黑的眼睛也越睁越大。永夜的话音刚落,他就迫不及待地将一连串的问题砸了过来:
“怨灵?!这个玩意儿不是在百年前的那一战之后,就彻底从我云间国绝迹了吗?!怎么可能如今又出现在这京城范围内的?!……你一个人对阵几个?这回有没有让他们跑了?……那上次碰到他们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在这里游荡了这么久,却一点儿也没发现他们的踪迹?……他们这回再次现身究竟有何图谋?是不是和此次的‘渡魂’有关?……”
永夜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似的,用手指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你怎么和莫央一样啊,就不能一个一个的问吗?”
“…………”
他的这句话其实说得非常正确,天溯的思维和莫央的确非常相像,不仅喜欢用一大堆的问题砸晕别人,而且还很容易被别人的一句话就给带的偏离了原先的既定‘轨道’:
“对了,我觉得莫央的术法力量很奇怪啊!并不像是纯粹的守护力,也不像是纯粹的‘攻击力’,倒像是……”天溯抓耳挠腮地想了一阵子,末了憋出了一句:“一锅大杂烩!”
这个比喻,让永夜既有些愣怔,也有些忍俊不禁:“关于这一点,我也确有一点纳闷。不过,毕竟‘娲族’到底拥有着怎样的力量,从来都没有人知道,不是么?”
“这倒也是!真是奇怪地方的奇怪家族。”
天溯仰头看了看房间的天花板,像是可以透过那里直视高高在上的天庭,语气之中隐隐含了一丝的不屑:“怕是就连天上的玉帝和王母,对他们也颇有些忌惮呢!”
默然而立的永夜,将他的所言所行尽数收入眼中,而后笑着调侃道:“所以,为了你自己的安危着想,还是不要再去招惹她为妙。”
天溯将目光转了回来,走到桌边拿起了自己的折扇,‘啪’地打开,悠哉地摇了两下:“我说大美人,你也莫要诳我。若我所料不差,咱这位圣女殿下的力量,怕是早就已经被封印了,到了现在还没有完全解开来,是也不是?”
永夜虽然目中的精光一闪,不过看上去并没有感到有多么的惊讶:“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看出来了。”说着,又自嘲地笑了笑,低声道:“就连和她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的风寂,都没有察觉……”
天溯接下来的话,打断了永夜的蹙眉沉思:“所以,按照你目前的身体情况,带着这么一位压根儿控制不了自己的主儿上路,这不摆明了是去找死吗?!”
“这个你大可以放心,京城中的那几股不明力量已经差不多都被肃清了,‘术法司’也已经开始重建。不管他们有没有达到此次的目的,其自身都已遭到了重创。等到重新集聚起来的时候,我早就已经彻底恢复了。”
天溯摇头晃脑地泼着冷水:“你未免也太乐观了吧,既然连怨灵都再次出现了,又岂会是这么容易就被摆平的?”
永夜轻声一笑,面带傲然之色,语含金戈之声:“管那么多作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我倒不信,这些肖小之辈就能翻得了天!”
天溯浓眉一挑,将那折扇往掌心一击,刚想要说什么,却被两下轻轻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稀里糊涂的逃跑
莫央顶着脑门上那个油光发亮的大包,非常贤良,万分淑德地俏生生地站在门前,脸上那恬静的笑容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乖’。
她当然没有一头撞死在豆腐上,因为就算找到了卖豆腐的地方,身上也分文没有,而且她也不想这么浪费粮食……
当然了,主要还是她根本就没想过真的去寻短见,除了‘蝼蚁尚且偷生’,她堂堂一个人类岂能说死就死这个冠冕堂皇的缘由之外,不能再给永夜惹麻烦了才是重点之中的重点。
“你……你又想要干嘛?”
只可惜,开门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看到莫央露出这种温柔似水的表情直接就浑身汗毛倒竖,腿肚子不停抽筋的天溯。
看着眼前这张惊恐万状的脸,以及那身子微微后仰,脚尖悄悄后转,随时准备撒丫子后撤逃跑的架势,莫央很轻很轻,很无奈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柔声细语地对天溯说道:“辛苦你了,我是来看望永夜的,他还好吧?”
莫央刚一开口,天溯就像是踩了弹簧似的‘蹭’地一声向后弹去。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在这二十平米左右的单间里面,来来回回地上串下跳了不下十次。等到最后一个字收尾,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在他眼里相对安全的地方——永夜的背后。
对两人之间这种诡异的相处模式,早已达到了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地步的永夜,只是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微笑着招呼依然跟个乖宝宝似的立在门外的莫央:“我没事了,外面风大,快进来坐吧!”
倒腾着袅袅婷婷地小碎步,莫央垂首敛眉地走了进来。
而天溯见她这般将常态反了个彻底的模样,越发觉得没着没落起来,前思后想,到了最后索性像一支银箭般飞射了出去,眨眼就不知道扎到哪个几角旮旯里去了……
莫央对这种大惊小怪,明显是个没经过风浪的菜鸟才会有的反应,自然是相当地不屑。不过,为了维护她苦心营造的‘淑女’氛围,也只不过是偷偷地瘪了瘪嘴角,在心里面狠狠地鄙视了一番而已。
“莫央,你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
永夜那一脸透着困惑的关切,让莫央感到相当的挫败,极力保持着的浅浅笑容,看上去也已经开始有些抽搐和扭曲:“我当然没事,我好端端的能有什么事啊!”
“那你这个样子是……”
莫央的脸部肌肉在做了最后一番垂死挣扎之后,终于宣告了全线溃败。塌着双肩,垮着一张脸,郁闷至极地低声哀嚎着:
“我就是想改变一下形象嘛!不对,不止是形象,是想彻底做一个改变。我再也不要做那个只会破坏不懂建设,一天到晚只知道闯祸的一根筋没头脑了!”
永夜一听,显得更加困惑了:“谁……是谁说你是一根筋,还有什么没头脑的?”
“这还用说吗?”莫央看着永夜那苍白憔悴,分外瘦削的面容,鼻子一酸,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面打起了转转:
“自打我认识你以来,就一直在给你惹麻烦,一直害你受伤,风寂说你还……算了,我答应过他不说的……总之,都是因为我没脑子,爱冲动,都是因为我没有用,所以才总是连累你的。”
莫央越说越愧疚,对自己就越痛恨:“以前,我还总是嘲笑小说里电视剧里的人物白痴弱智,现在才发现,他们要是跟我一比,那个个都是智商两百以上的超级大天才!我才是货真价实的天下第一大‘小白’!!”说到激动之处,竟抬起手来,直接就清清脆脆地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永夜对莫央的这种夹七杂八的说话方式已经开始渐渐的适应了,只不过需要凝神静听才能大概明白所说内容的中心思想。所以,完全没有精力,也没有任何经验去防备她居然会说着说着还动起了手来,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抓住了她的那只手,讶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一看永夜一向平静无波的神色此时已全是震惊和不解,对她的关切和紧张也早已溢于言表,莫央的心里越发不是个滋味,想也没想,抬起空着的那只手便又想再赏自己一个嘴巴。亏得永夜这一回眼疾手快,抢先按住了她的手腕,才避免了她的‘满脸桃花开’。
然而,却也因动作幅度太大,加之过于急切,而牵动了本就紊乱非常的内息,心口一窒,便忍不住偏过头去急咳了起来。
他皱眉忍痛的样子,让莫央这下子是真有一头撞死的心了。不过这回不是买块豆腐撞死,而是到院子里找块最坚最硬的大石头,去把自己碰他个脑浆迸裂。
想去扶扶永夜帮他顺顺气吧,却又怕自己毛手毛脚的再不小心磕碰到他哪个受了伤的地方,反而帮了倒忙;想说两句什么关心问候的话吧,却又觉得脑子里的那些个常用语,简直就全部都是给人添堵欠扁找抽的废话;想再给自己俩耳光吧……那还不如直接冲出去头朝下来个倒栽葱一了白了……
总之,在她愁肠百结左右为难,扎着两只手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永夜已经调匀了呼吸,压下了胸中的不适,转过头来看着她了。
“那么,你想如何去改变呢?”
“啊?……”
两眼发直地望着倚桌而立,淡然浅笑的永夜,莫央的脑筋又有些处于短路的状态了。这一次倒真的不是被‘美色’所惑,而是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就好比是上学的时候,天天喊着要实现共产主义一样。虽然个个都把那口号喊得震天响,但是若真让说说该如何去实现,保管几亿孩子的表情通通都和现在的莫央一样一样。
“我……我也不知道……”
“是我不好,一直在忙着别的事情,而没有继续教你术法。”永夜自责的话语和脸上宽厚的笑容,又令莫央有了轻生的念头:“不如这样吧,现在就告诉你一个心法口诀,我保证,你一定用不了半炷香的功夫就能够彻底掌握的。”
莫央的小心肝那叫一个发虚,扯扯嘴角干笑了一声:“你还真是给我面子啊……反正我……会尽力的……你……最好先别抱太大的希望……”
永夜闻言一笑,甚至隐隐约约地露出了他那两排整齐而雪白的牙齿,差点就把毫无心理准备的莫央的眼给晃晕,魂给照没:“你听我念了一遍之后,心里就有底了。”
一边擦口水,一边在心里暗叹了一声‘这么销魂的笑容简直就是要人命啊!’,一边竖起耳朵听完了永夜所说的口诀,莫央在一心三用,忙得不亦乐乎的情况之下,竟能瞬间豁然开朗:“这不就是把‘幻术’和‘守护术’给混一块儿了吗?”
再歪着脑袋转着眼珠子仔细一琢磨,就‘开朗’得更加彻底了,两手合掌一拍:“哦!我明白了!这就是我放那两把火的时候,用的‘一锅炖’嘛!”
永夜点点头:“如何,我现在可以抱很大的希望了吧?你将这口诀记熟,今后就不用再瞎闷乱撞了。”
莫央立即便骄傲地笑了个见牙不见眼:“可以抱!尽管抱!这个可是我发明的,当然是手到擒来啦!咔咔!……哎对了,你是怎么会的?你不是跟我说过,把两种术法给混一块儿是很容易出危险的吗?”
“闲来无事的时候,随意试了试。我见这一招威力不错,而且你又用的顺手,就顺便整理了一下心法。”
永夜轻轻巧巧的一句带过,又从怀中取出一面巴掌大的小巧铜镜来:“这是我前些日子拜托一位前辈做的,你将其随身携带,不仅可以静心凝神,而且还能够帮你抵挡掉一些外来的伤害。”
然而,莫央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抬眼看着他:“你今天出去是为了拿这个的对么?就为了帮我拿这面镜子,竟害得你受了伤……你说危险的事,让我不要做,却自己悄悄地去做。”
莫央如今终于不用再去崇拜琼瑶电视剧里面那些泪腺超级发达的女主角们了,因为现在的她一丁点儿都不比她们逊色。那小眼泪狂飙的那叫一个长江决堤:
“我就是一个标准的扫把星,倒霉鬼!不仅总是累得你有危险,而且还破坏了你们苦心布置的局,毁掉了唯一仅存的线索……你干嘛还要对我这么好啊?你又不是佛祖,也不是耶稣,为什么对我这么容忍,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莫央的连哭带说声泪俱下,让永夜除了手足无措就是束手无策。不过好在他的这种一筹莫展并没有维持太久,便被一个令整座小楼颤了三颤的破门声,还有一句带着哭腔的惊恐嘶吼给打断了。
“哎呦我的个亲娘哎!赶紧逃命吧!”
连滚带爬从那扇已经彻底‘英勇壮烈’了的房门跌进来的天溯,满脸都是末日到来的崩溃表情。一边惶惶然不可终日的哀嚎着,一边手脚利落地将永夜的东西在顷刻之间团在一起,打成了一个包袱背在自己的身上。
接着,一手将兀自愣怔的永夜给推上紧随着他冲进来,嘴巴里还叼着个估摸着应该是莫央行李的小包袱的大黑狗背上;一手将连惊呼都还没来得及发出的莫央给横着夹在他的胳肢窝里。整个过程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天衣无缝……
最后,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只见三人一狗便以一种极其怪异的方式,一飞冲天,而后,消失不见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天大地大美人最大!
在烧了一个院子,一片白桦林,撞毁了两扇门,一扇窗之后,莫央顶着一个大包,天溯扛着两只熊猫眼,伙同伤势未愈的永夜和比狮子还要威猛拉风的一代犬王,于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的晚上,仓皇逃离了京城的地界……
“天溯,你快放我下来!你要是再这么夹着我的话,我可就真的咬你了啊!”
“拉倒吧!我这一撒手,你包准摔个狗啃屎,到时候又得哭着喊着来找我的麻烦!”
“我抗议!不许随便诽谤我们!”
“…………”
“永夜!你也不管管这家伙,我马上就要脑充血啦!”
“小美人圣女殿下,什么叫做脑充血?”
“小天,你连这个都不懂,就是经脉倒流,血冲天灵盖的意思。”
“哦……受教了,多谢!”
“你我兄弟之间,还客气什么?”
“我非杀了你们这一对狗兄弟不可!”
“…………”
最后的那两句空白内容,是代表永夜的,因为在这一路上,任凭那三位是如何喊打喊杀的争吵不休,以犬王为坐骑的他,却一直都是这么泰然自若的默默无语着……
也不知道在乌七麻黑的半空之中,究竟飞了多久,飞了多远,总之在双目尽赤,面赛关公的莫央的两只脚,终于踏上了久违的地面时,东方的天际已经隐隐约约地露出了一丝鱼肚白。
晕头转向的莫央,在好不容易对齐了焦距的那一刻,第一个动作,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抓起正在喘着粗气四处打量的天溯右手手腕,就形如恶狼扑食一般的下死命要了一大口。
等到猝不及防之下突然遭到重创的天溯,先是将脑袋慢慢地拧过来,然后低头看着自己腕上的那两排整整齐齐往外渗着血丝的牙齿印,最后不可置信却又疼痛万分地发出了一声惨叫的时候,莫央早就已经跳到了刚刚从黑狗背上下来的永夜身边,得意万分地冲着他吐舌头扮鬼脸了:
“我说咬就咬,要咬得痛快!”
“小美人圣女殿下,稳准狠,相当不错!”
犬王在目睹了整个事情发生的经过,并且来到正抱着手惨叫连连的天溯那儿,细细地端详了‘战国’之后,对莫央发出了这句由衷的赞叹。
“小天!你有没有搞错啊?!我才是你兄弟哎!你居然帮着外人来损我?!”
“咦?不是你跟我说的吗?天大地大,美人最大!所以我当然要帮美人啦!”
“…………”
“二位脚力不错,仅仅一宿而已,便行了将近三百里。”趁着三人斗嘴的功夫,永夜已经弄清楚了如今身处的这片郊外农田的地理位置:“再南行十余里,便是‘南疆’地界了。”
“南疆?”
“南疆?!”
“南……疆……”
永夜的一句话,换回了三句虽然内容一样,但是语气却截然不同的回复。
莫央是意外之中带着惊喜的:“哇!南疆不就是风寂的地盘吗?太好了!我们快去看看吧!”
天溯是震惊之中带着恐慌的:“不会吧?!怎么可能是南疆的方向?!小天,这是怎么回事?!”
犬王是惊讶之中带着困惑的:“是啊,不会吧?咱不是应该往西才对的么?不过你可别问我,反正我是跟着你跑的。”
“你是狗哎!你怎么可能会不辨方向?!”
“那你的鼻子比我还灵呢,你还不是一样搞错了?!”
“…………”
莫央才懒得去搭理在她眼中纯属标准的‘狗咬狗’的这两位,自顾自欢蹦着跑到田边,呼吸了一口凌晨的新鲜口气,顿时觉得心旷神怡起来,于是心情大爽地将正含笑看着自己的永夜也拉了过来:
“快跟我一起做深呼吸,这么棒的空气,简直就是纯氧呢!一定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的!我跟你讲哦,在未来啊,只有那些大富翁才能呼吸到这样的高纯度的氧气呢!”
“未来?”
偏头看了看与她并肩而立的永夜,莫央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做出一副很是神秘的表情:“悄悄告诉你,我有预知未来的功能,不过,仅限于……”用手指了指脚下的土地:“下面的那个世界。你信不信?”
不料,永夜居然连想也没想,便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一个字:“信。”
这下子反倒大出了莫央的意料之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不会是……真的相信吧?这么荒唐的……”
“因为你们那一族的力量本就神秘叵测,所以,再匪夷所思的事情,放在你身上,也不足为奇。”
永夜面向那个正一点一点露出微薄曙光的方向,淡淡地笑了笑,轻声道:“何况,你也不会骗我的,不是么?”
这后面的一句话,差点儿就让莫央的眼泪掉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揉了揉眼睛,一把抓住了永夜的手臂,满脸都是豁出去了的坚毅之色。结果,刚张开口的第一个音节,便被一声长长的狼嚎给扼杀了:
“哎哟我的个亲娘哎!这不是摆明了要绝我的活路吗?!”
天溯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和他兄弟的‘互咬’,一屁股跌坐在原地,正捶胸顿足形如嚎丧般地发出阵阵悲痛欲绝的哀鸣:“我这活活就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啊!这日子没法过啦!”
莫央到底难忍好奇之心,走到垂头丧气,塌着两只耳朵,耷拉着一条尾巴,舌头都快拖到了地上的大黑狗旁边:“天儿,他这又是唱的哪一处啊?你们俩该不会是欠了高利贷,在躲避追杀呢吧?”
“小美人圣女殿下,你这说的都是哪跟哪啊?”原本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副雄赳赳气昂昂模样的犬王,此时此刻正身体力行地在解释着一个成语——‘丧家之犬’:“我们的确是在躲避追杀,不过不是高利贷,而是……”
“不要说!”正在嚎丧的天溯忽然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似的串了起来,语气颤抖得相当厉害,几乎连不成一个整句:
“千~万……不~要说那……那个小~小~小魔星的名~字!~……”
他越是这样,莫央就越是想要知道,索性搂着大黑狗的脖子施展起‘美人计’来:“天儿,你最好了,你一定会告诉我的是不是?你刚刚才说的啊,天大地大美人最大!你就告诉我嘛好不好?大不了……我多让你添几下啊!”
犬王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这个‘美人’,又看了看面露绝望之色的‘兄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用舌尖碰了碰自己的鼻尖,又轻轻地撩了一下莫央的小下巴:
“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因为我是一个英雄,所以就只有对不起兄弟了。小美人圣女殿下,我和他正在玩命想要躲开的那个人,便是这南疆土生土长的小霸王,琉叮。”
“柳丁?黑色柳丁?陶喆?……”
“谁?”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