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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生九世全文阅读

作者:assura2001     九生九世txt下载     九生九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五章 一个馊主意

    中午刚一吃完饭,莫央便和风寂正式展开了‘轻身术’的教学活动。在伟大教育家的悉心教导下,在天才好学生的勤奋学习下,那最后产生的教学成果,真是突飞猛进的令人叹为观止。

    只用了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莫央就能够在一分钟之内,便将诺大的皇宫给里里外外逛了个遍……当然了,这是要有风寂在前面带路的情况下才能够顺利完成的。如若不然,这宫里怕是至少得有一大半的人,都极有可能会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正以抓狂的速度和状态,自眼前嗖地一声飞过来,又嗖地一声飞过去,又嗖地一声飞过来……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莫央终于可以像武侠电视剧里的那些高手们一样,飞檐走壁上房揭瓦,来无影去无踪啦!

    即便风寂在教学开始之前就已经告诫过她,这个‘轻身术’由于对灵力的消耗过大,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是不可以随便乱使用的。只不过,对于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精力过剩的莫央来说,那些灵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用白不用。就算全部都用完了,吃一顿睡一觉不就全都可以补回来了吗?所以,整个下午,她都在死缠烂打着风寂做她的指路明灯,带着她满皇宫的四处乱串。

    而风寂见她这般的兴致高涨,着实不忍心拒绝她,打击了她的积极性,于是便也不惜耗费灵力地陪着她一起到处疯。

    就这样,两个人一直闹到了太阳快要落山,莫央才终于再也扑腾不动了,只好老老实实地暂时安生了下来。

    虽然直喘粗气差不多累了个半死,但是大汗淋漓瘫坐在路边假山石上的莫央,却上气不接下气笑得很是畅快。

    因为气喘吁吁额头冒汗的风寂,在她看来实在是很新鲜很有趣。那种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似的,有一种‘偷窥成功’的快感。此时,吊眉斜眼地瞅着‘偷窥对象’的莫央,正尽显其‘小流氓本色’:

    “风寂,你都不知道你现在的这个小模样有多可爱!啊哈哈哈!”

    一手撑着大树,借力而站的风寂,看着眼前这人儿红红的脸颊,满头的大汗,还有灿若骄阳的笑容,他那忽然略显迷蒙的目光之中,竟不知不觉间有了几分宠溺之色。

    带着微喘的轻语,自薄薄的唇边悄然滑落:“其实,你也一定不知道,你肆意欢笑的样子,有多么的迷人……”

    连呼带喘的莫央却并没有听清这句几乎轻不可闻的话,只当风寂是被自己‘调戏’得害羞了,随便嘟哝了一些什么而已。于是,便越发笑得像个恶霸地头蛇般的猖狂嚣张起来。

    斜斜的夕照下,在假山边,在大树旁,两个沐浴在晚霞中的白色身影,一坐一立,笑语连连。

    等到稍稍歇过了一口气,莫央便又开始精神抖擞起来。

    她将之前微风所说的那些话,原原本本地都转述给了风寂。末了,还很是有些不忿地加了一句:“他都已经连续鄙视了我三次啦,这倚老卖老的马儿,也实在是忒不给我面子,忒不厚道了吧!”

    风寂听完之后,刚开始显得有些惊讶,不过略一思量,便马上就又笑着对依然愤愤不平的莫央道:

    “不管怎么说,你得到了微风的信任,这可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哦!因为,他是这个世上最通人性,也是最懂人性的马。寻常人等他是连瞧都不愿意瞧上一眼的,现在,他居然愿意告诉你这么多,这足以证明,他在心里已经认可了你是……”

    正听得大为受用的莫央见他到了关键时刻就拉长了音调不再说下去,立马便有了一道美味佳肴只能闻到香味儿,却死活吃不到嘴里的那种抓心挠肝的感觉。

    她仰着一张汗水涔涔的脸,着急地催促着但笑不语的风寂:“到底认可了我什么呀?别故意卖关子啦!”

    扬了扬眉,风寂面上的笑意更盛,有温暖也有促狭:“认可了你是他的少夫人呀!”

    “…………”

    亏得莫央的那一张小脸本就因为刚才的一阵疯玩而红了个彻底,否则,现在一定能看到她原先白白嫩嫩的脸色,是如何在瞬间就以赶英超美的速度,奔着天边的晚霞火烧云的色彩冲刺而去的。

    莫央含羞带恼地白了一眼正坏事做成得意地笑的风寂,揉揉鼻子,掠掠头发,试图掩盖自己此时的尴尬。不过,很快她就眼珠子一转,忘记了这茬事儿,又想起了另一个有意思的事情来:“不如,我们来验证一下微风说的话好不好?”

    风寂一听她这摆明了不怀好意的话音,顿时露出了戒备之色:“你又想出什么坏主意来了?”

    “什么叫做‘又’啊?而且你怎么知道就是坏主意呢?”莫央瘪瘪嘴,显得非常冤枉:“我只不过是想弄几只动物来,试试看能不能跟他们聊天而已。”

    “哦……”风寂放松了警惕,抬起头看了看天空飞过的小鸟:“这个容易,我现在就去抓几只下来给你。”

    莫央连忙拦住了正想纵身跃起的风寂,毫不掩盖自己脸上对他的鄙视:

    “你傻呀!微风不是说了吗,首先要得到他们的信任!人家小鸟儿自己在上边飞得好好的,没招你没惹你,结果却被你一把给捏了下来做动物实验。你想想看,如果换作是你,还愿不愿意意跟我扯闲天?”

    她这番话倒也算得上是有理有据有节,让哑口无言的风寂,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只好不耻下问地请教早已摆出了一副‘你不来求我,我就不告诉你’架势的莫央:“那依你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嘿嘿嘿’地低低奸笑了三声,莫央站起身来,鬼鬼祟祟地凑到风寂的耳边:

    “这事儿啊其实简单得很!你去御膳房偷两只鸡啊鸭啊什么的出来不就行了!他们是眼瞅着马上就要被砍头拔毛,剁巴剁巴扔锅里烧成一盘菜的主儿,现如今你把他们带离了险境,你就是他们的大英雄救命恩人,他们一定会对你五体投地,惟命是从的。到时候,你再把我介绍给他们,那么,他们自然就会毫无保留地相信我了!”

第八十七章 杀了你个臭流氓!

    窗外千里冰封,苍茫一片;窗内炉火熊熊,烈焰逼人。

    白裙胜雪,红衣似血。

    错步躲开了红衣男子的手,眉峰微微蹙起,隐隐似有不耐之色。

    看着白裙女孩冷漠到了极点的神情,仅存的一点期冀也成为了幻影,眼内渐渐绝望一片。

    “你一定要去?”

    “是。”

    “为什么明知是那样万劫不复的后果,却还是要去?”

    “命。”

    “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是你的命。”

    “不,我明白了。你所说的‘命’并不是你自己的命运。可是,那些人的命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我只要你好好的,我只要……我只要能永远与你在一起!”

    “不可能。”

    红衣男子一咬牙,面色决绝地说了一句话。白裙女孩终于稍稍有些动容,眉宇间顿现凌冽之气,垂首沉默了一会儿,方缓缓开口……

    可是,到底在说些什么?拼命地想要听清楚他们所说的话,然而却只能听见山呼海啸般的狂风怒吼。

    身子轻飘飘地飞了起来,离开了那对面而立的两个人,离开了那暖如春夏的屋子,离开了那白雪皑皑的世界……越飞越远,越飞越快,越飞越高,终于,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漆黑一片,无光,无声,无物,无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睛再一次感受到了微弱的光线,耳边再一次听到了些许的声音,意识也再一次一点一点地回到了这个空空如也的身体之内。

    使劲地睁开像是灌了铅似的眼皮,首先进入涣散的焦距之内的是一张笑得无比灿烂的脸,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子,性感的嘴唇,麦色的皮肤……

    这不是……楚赐么?

    可他不是应该正在一千年后的地球上,和商啸一起在他们那爱的小屋里,过着幸福快乐的二人世界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难道是自己被老天给劈回去了?又或者是他被老天给劈过来了?……

    不对不对,如果总是这么有事没事的就劈一个玩玩,那贼老天未免也太忙太敬业了。所以,只可能是自己在做梦,可干嘛梦到他呀?~阿弥陀佛,赶紧让这张脸消失,好歹也要梦见和永夜长得一模一样的商啸才对嘛!……

    “喂!你怎么又睡啦?哎呀!你睡就睡嘛!干嘛还用手打我啊?

    到底是谁在那里大呼小叫的,真是吵死了!一把拉过被子把整个脑袋给彻底地蒙住,用来隔绝外界的一切干扰。可是,为什么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掀开被子,睁开眼睛。一张自己正睡着的床,一张摆在屋子中间的圆木桌子,两张配套的凳子,两扇木门,几扇木窗,还有一些琐碎的物件。

    与‘圣女殿’内金碧辉煌奢华相比,这里的布置明显要简单朴实了许多。再看着刚才那个声音的来源体,楚赐的脸,楚赐的神情,可却是一身银色的窄袖劲装,长发用同一色系的丝带束起,明显是一副古代人的打扮。

    “你是……楚赐?”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楚赐是谁?”

    “……那你是谁?”

    笑容更加灿烂:“我叫天溯。”

    “天~溯~这是哪儿?”

    “遥来归。”

    “遥~来~归~是什么地方?

    “是客栈呀!”

    “客~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我把你弄过来的!”

    “你?!”

    “对呀,是我!”用大拇指的指尖一指自己的鼻子,回答得理直气壮而且得意万分:

    “我今儿个晚上去那条小河钓鱼的时候,觉得水里面好像有些不对劲,就想了个办法查看了一下,没想到居然看到了一个美人儿正沉在水底,哦,那个美人儿自然就是你啦!然后,我就把你给弄回来了。”

    晕头转向得一塌糊涂的莫央,终于想起了之前所发生的事情,那个诡异的静止时空,那股可怕的力量,那片她两度被迫栽进去的平滑水面……

    “这么说来是你救了我喽?”

    “嗯……”用手指蹭了蹭有如剑锋的眉尾,像是在仔细地考虑应该要怎么作答:“钓鱼的时候顺手捞起来的,这个倒也应该称不上是救吧……”

    “……”这句虽然是事实没有错,但却委实怎么听怎么让人不舒服的话,弄得莫央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翻了翻白眼,清了清喉咙,翻身坐了起来。随着被子的下滑,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居然是一套古时候的贴身睡衣。

    “我的衣服呢?”

    “在外面晾着。”

    “哦……”莫央点了点头。既然是从水里被捞上来的,那必定早就成了一只湿透了的落汤鸡,人家自然也不可能就这样把她给扔进被子里。所以,先替她把湿衣服给换了,这才是合理的剧情:“那我等一下要去谢谢帮我换衣服的那位……呃……夫人或者小姐了。”

    “不客气不客气!”笑哈哈的天溯大咧咧地连连摆手:“举手之劳,何须挂齿。而且我是个男人,至今尚未娶妻,所以,你该称呼我为公子,而不是夫人或者小姐。”

    “……你的意思是……是你帮我……”莫央的面部神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虽说她来自民风堪称奔放,男女关系偶尔混乱的二十一世纪;虽说她不是那种封建保守到被男人摸了一下,就立马羞愤得抹脖子上吊三贞九烈的旧社会女性;虽说她自小就跟男生称兄道弟,勾肩搭背,不拘小节;虽说她也常常因为色心大起,而没事就调戏调戏帅哥,吃两口他们的豆腐……

    可是,这些都绝对不代表,她就可以完全不在乎自己被一个陌生男人从头到尾给看了光光!更何况……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哪!!

    “当然是我啦,不然还能是谁?”

    当莫央已经即将三尸神暴跳的时候,天溯却还在那里不知死活的理所当然着:“我总不能让那个色迷迷的大掌柜占了你的便宜吧?”

    “难道……这里就找不到一个女的吗?!”

    “有啊!可她们那些人都是粗手粗脚的粗鄙之人,又哪里配得上来伺候像你这样的小美人儿呢?”

    在莫央的眼角嘴角齐齐抽搐,脑筋青筋双双暴跳的当口,天溯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扇子,一边风流倜傥地摇着,一边摇头晃脑地叹着:

    “肤若凝脂,柔若无骨,冰肌玉肤,滑腻似酥,细润如脂,粉光若腻……”

    打断了他如背诵成语一般喋喋不休的,是一句尖利的怒吼:“我杀了你个臭流氓!”

第八十八章 大小美人儿

    那些正准备出去吃吃晚饭,逛逛街,寻寻乐子的人们,刚走出各自的房门,便先是听到了一声厉斥,接着又听到了一阵桌椅板凳与地面的亲密接触声响,然后便见随着二楼一间客房的门被从里面猛地拉开,一个身穿银色衣衫的富家公子哥儿打扮的年轻人,率先从里面跳了出来,紧随其后的,居然是一个仅着贴身中衣,手拎一个小木凳,神情异常悲愤的靓丽女孩儿。

    只见他们一个在前面张牙舞爪地逃,一个在后面气急败坏地追。两人的身法均快得骇人,仅仅围着这个不大的院落绕了一圈,便就几乎已经化成了一银一白两道光影,让看热闹的人除了眼花缭乱和头晕目眩之感外,就只剩下了啧啧称奇和连连赞叹。

    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绕了有多少圈儿,总之,在其他人已经看得满脑袋都是小鸟儿在飞的时候,有眼尖之人好像看到忽地从院外的半空中又飞射进来了一道黑色的光影。

    可是再一眨眼,便什么光什么影都没有了。伸长了脖子四下到处寻觅一番之后,方才终于发现此刻正有三个人站在东面最高的那排房顶上。除了刚才打得不亦乐乎的一男一女之外,还多了个一袭黑袍,散发披肩的清俊男子。

    “各位都请散了吧!”

    那名男子并没有向底下这些还想等着看热闹的人们瞧上一眼,可是他那清清冷冷的声音中,却像是有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感和压迫感,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赶紧低下了头,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被夜幕所笼罩的院落。

    在说刚刚那句话的同时,男子脱下了自己的长袍,给面前这个正看他看得目瞪口呆的女孩儿披在了身上。待到最后一个人离开视线范围之后,他才上下打量着这个依然愣怔的人儿,语中的焦灼与关切再也无法掩饰:“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莫央刚刚恼羞成怒的发飙,用‘轻身术’追着那‘将她看光光’的天溯好一通扑腾,此时正连呼带喘地差点就上不来气,所以,面对永夜的殷切询问,她也只剩下了将小脑袋摇成了个拨浪鼓的份儿了。

    见她看上去除了有点儿累得直喘粗气之外,的确不像是再有其他的什么不妥,永夜一颗高悬着的心这才彻底的放了下来。

    而脸不红气不喘,悠然自得站在一旁的天溯,这时才用一种在大街上偶遇老朋友的语气和神态,对着已经转过头来看着他的永夜,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又见面喽!大美人!”

    这句比秋天的夜风还凉得让人浑身汗毛直竖的戏言,顿时令永夜的面色一沉,眉尾一挑,刚想回话,却被终于缓过一口气来的莫央给抢先了一步。一手拎着那个本准备用来拍人小板凳,一手指着面前站着的这两个人:

    “你们……你们居然是认识的?!你……你……刚刚叫他……什么?”

    天溯清了清喉咙,还没张口,就被永夜一声刻意压低了嗓音的断喝给吼了回去:“你敢!”

    “好好好,不敢不敢!”

    然而,嘴巴里连连说着‘不敢’的人,行动上却相当‘敢’得很。只见天溯一个错步欺身而上,看他那架势,居然是想用手中的扇子去挑永夜的下巴,这一招无论是看在谁的眼里,无论怎么看,都是个绝对标准的轻薄吃豆腐之举。

    永夜的反击比莫央的傻眼来得还要快上几分,他不退反进,直接一掌劈便向了那张色迷迷的笑脸。

    天溯见状,一吐舌头,依然保持着刚才伸手‘调戏’的姿势,整个人却霍然平平地向后飘去。

    莫央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个瞬间便见天空中仿若有两道闪电疾速掠过。再下一个瞬间,刚刚凭空消失的二人,已经重新站回到了各自的原位。

    除了天溯的笑容更加放肆,永夜的恼怒更难自抑之外,其余的与之前似是再无不同。这让莫央几乎开始怀疑刚才的那两个瞬间,只不过是自己在受到了过度刺激之后所产生的幻觉罢了。

    “还是和上次一样,不分胜负!”天溯冲着面含薄怒的永夜懒洋洋地道:“只不过,这次你怎么没有出全力呢?”

    “扰民!”永夜绷着脸只简短而生硬地回答了他两个字,然后似乎不想再看着那个笑得实在是很讨打的人,便转过身来,柔声问依然处在傻菜进行时中的莫央:“你是怎么会和他在一起的?”

    “我……我一醒过来就和他……他……”

    眼瞅着莫央的脸色正奔着关云长的标准直接杀降过去,天溯不由得越加欢畅起来。摇着一把扇子接口道:

    “还是由我来不厌其烦地再解释一遍好了。傍晚时分我去城外的那条‘清纱河’钓鱼,然后一不小心就从河里捞出了一位小美人,再然后这个小美人就和区区在下我在一起喽!很简单吧?明白了没?”

    永夜原本一直显得很狐疑的神色,到最后一凝:“‘清纱河’?”

    “对!就是那条和皇宫里的水源想通的,‘清纱河’。”

    莫央虽然搞不清楚这条河究竟在哪里,是干嘛的,不过一说起皇宫的水源,倒是立马又勾搭起了她那份小心肝直哆嗦的恐怖感觉来。不禁下意识地朝永夜的身边又瑟缩了一步,声音也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还是在上次的那个小花园……”

    “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用手轻轻地拍了拍莫央的肩头,永夜的笑容总是浅浅的,淡淡的,可却总是能让莫央立时便定下心来,抛开所有的恐惧和不安:“这件事情我会去处理的,最重要的是你平安无事。”

    说到这儿,停了下来,像是在考虑着什么,少顷又开口道:“皇上和风寂都很担心你,我必须即刻回宫去,向他们禀明你现在的安然无恙。但是……”

    还没待他显出犹豫和为难之色,天溯便老实不客气地插进话来:“你放心去吧!这儿有我呢!”

    永夜也不与他推辞客套,只微微一个抱拳躬身:“如此,便有劳兄台一个时辰。”

    他二人在那里‘好说好说’‘多谢多谢’地说了个皆大欢喜,傻站在他们中间的莫央就算再搞不清楚状况,也已经有了相当一种不详的预感。

    “永夜,你在拜托他什么?”

    天溯似乎极其钟爱枪话插话这项运动:“他拜托我照顾你呀!”

    “啊?!为什么?!”莫央顿时就有了五雷轰顶的感觉,一把抓住了永夜的手臂,一叠声急急道:“我要跟你一起走!我要跟你一起回宫去!我不要跟这个……这个……”

    永夜大约只以为她这么激动,是因为之前受到了惊吓,而眼前的这个人又不认识所造成的。便垂首含笑看着她,温言轻声劝解着:“宫里的危险还没有彻底拔除,你眼下回去不安全。等我把那里的一切了结,就立刻过来接你。这位兄台……”

    看了一眼此时正手摇纸扇风度翩翩的天溯,皱了皱眉,似乎接下去要说的内容很是违心:“只不过是……比较喜欢与人玩闹而已……他的气息很正,绝非坏人,所以你不用害怕。有他在这里照应着你,我也可以放心回去办事。我保证,一个时辰之内,一定回来接你,好不好?”

    “可是……这个……”

    莫央实在是无法拒绝永夜这个合情合理的提议,而且也的确是担心如果自己执意要同他一起回去的话,是不是会不小心再拖了他的后退,给他带来什么危险。再者,既然永夜说这个人值得信任,那么就一定是不会有错的。

    可是,一想到自己要跟这么一个‘臭流氓’,单独待上俩小时,她就有了直接一头撞死,省得闹心的冲动。

    永夜见她虽然吭吭哧哧的还是很不甘愿,但毕竟没有再继续激烈的反对,便又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冲着天溯一点头,便转身欲走。

    “哎!你等一下!”莫央解下他刚刚给自己披上的长袍递了过去,勉强笑了笑,揶揄道:“穿成这副样子回宫,不大好吧?”

    没想到的是,当众‘脱衣服’的莫央若无其事的还没怎么着,永夜的脸颊倒先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有些手足无措地像是接过来不是,不接过来也不是。就连视线也只是在她的周围游移着,似乎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才好。

    这么一来,弄得莫央也忽然感觉到了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好意思。虽然她低头打量了好几次自己身上的这套包裹得活像个‘粽子’的‘睡衣’,半点也没有看出来任何‘有伤风化’之处。

    这个时候,还多亏得天溯的一句话,才解了两人之间这种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的尴尬状态:

    “我说大小美人儿,是否觉得这屋顶上的风景很是不错,于是想要在这里赏上一宿啊?若果真如此,那请先容区区在下回房拿上一件衣服御御寒吧!”

第八十九章 杀人啦!

    “我长得好看吧?”

    “啊呸!”

    “那你干嘛总是盯着我看?”

    “…………”

    “你闭着眼睛,一定是正在脑子里想象着我的样子对不对?”

    “啊呸呸呸!”

    “不要不好意思承认嘛!你瞧,你长得好看,所以我就总是盯着你看。爱美之心乃是人之常情,如果常常压抑着自己的本心,可是会对身体非常不好的哟!”

    “你要是敢再这样看我,信不信我立马就把你给戳瞎!”

    “啧啧啧!没想到小美人发火的样子更好看哎!”

    “滚滚滚!你给我滚远点儿!”

    “我不要!滚了就没有美人可以看了!”

    “…………”

    莫央自然并没有和永夜待在房顶上面吹冷风看夜景,天溯倒是的确回屋拿了一件自己的外衣出来,也就是她现在身上正披着的这件。

    永夜离开了以后,因为觉得和一个‘臭流氓’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实在是很危险。最后所造成的结果,很可能不是他‘非礼’了她,就是她‘干掉’了他。所以,莫央坚持和天溯一人搬一个小板凳,坐在无遮无挡的院子正中间等永夜回来。

    按照她的意思,两个人当然是最好相互离得八杆子都打不到,越远越好。但是天溯却死乞白赖一定要和她紧紧地挨着坐在一起。

    如果是并肩坐在一起,谁也看不着谁眼不见为净的也就算了,可却还非要和她大眼瞪小眼,面对面地这么坐着。

    如果是安安生生谁也甭招惹谁的这么坐着她也就忍了,即便被他以一种跟X射线似的目光死盯着,她也还是忍了。反正她可以自我催眠,那被‘看光光’的身体不是自己的,总算不是很要紧,不是很吃亏……然而,人家却还是有本事没过几分钟,就弄得她睁眼也不是,闭眼也不是。

    想要冲着这个讨厌的人发飙吧,却不管是口头上还是行动上,她都占不到一丁点儿的便宜。不发飙吧,又实在是被忍字头上的那把刀给搅活得心火旺盛。这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对莫央而言,那真是货真价实的度日如年分秒难捱。

    就在她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濒临要与那整得她精神崩溃的罪魁祸首撒泼玩命的当口,前一秒钟还一脸色迷迷无比欠扁德性的天溯,后一秒竟然毫无预警地目光一凝,嘴角一勾,冷晒一声:

    “居然连找死都找得这么积极!那爷今儿个便成全了你!”。

    他说第一个字的时候,一直在手里摇啊摇的那把纸扇,便急速旋转着向院外的夜空飞射而去。在说到第十二个字的时候,只听那黑暗之中传来了一记闷哼,接着是一声有什么重物砰然坠地的响动。在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扇子已经飞旋着回到了他的掌中,又在那儿慢悠悠地摇个不停了。

    在这两句话,二十二个字的时间里,天溯的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令人感到极强压迫感的气息。不是冷森森的杀气,而是坦荡荡的霸气。

    只不过,从扇子回到他手中的那一瞬间起,便立马霸气去无踪,痞气更出众了。

    依然坐在小板凳上,将扇子摇得潇洒至极的天溯,冲着一脸傻菜的莫央,高高地昂着他那骄傲的头颅:“怎么样小美人?我帅不帅?”

    依然两眼发直地望着那片乌七麻黑寂静无声的地方,莫央的舌头忽然有些不大利索起来:“你……你刚刚……外面的是……”

    天溯那张涎笑着的脸又凑近了一些:“我帮你解决了一个麻烦,小美人,你欠了我一个人情哦!”

    接着,将扇子在手掌心啪地一击,合起,摇头晃脑的以一种‘老子天下第一’的傲然之态自我崇拜着:

    “看他们仨的修为,怎么着也是能在江湖上挂个名头的,居然被我仅仅用了一招就给全部摆平了。”说着又装模作样地开始仰天长叹:“我这颗高手的寂寞心啊,谁能明了?”

    莫央看着他这副自我膨胀到了极点的德性,脑子里忽然就跳出了一个人来:“我估计东方不败是肯定能够明白你的……”

    “东方不败?”天溯快速地忽闪着长长的睫毛,显得很是茫然:“他是谁?很厉害么?”

    正襟危坐着,端正了神色,莫央回答得一本正经:“东方不败就是西方失败他师父呀!怎么,莫非这么有名的大人物,你居然都不知道?”

    “哦?可是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呢?”天溯拧紧了眉毛,用扇子敲着自己的脑门:“他也可以像我这样只用一招,就将那来袭的高手干掉一个,重创两个么!”

    “干掉……你……你刚刚杀人啦?!”

    原本忍笑忍到几乎内伤的莫央,一听这话,立马那张小脸就黑了个底朝天。

    虽说她是看着砍人就像砍豆腐,杀人就像杀颗菜的武打片和黑帮片茁壮成长起来的。一直都无比仰视着那些只要一个不顺眼一个不高兴,就杀你全家,灭你满门,而且居然完全不用付任何法律责任,该吃吃,该喝喝,活得健康长寿寿比南山的所谓武林高手们。也曾经时不时地幻想着自己仗剑闯江湖,没事就戳死几个人玩玩的刺激场景……

    可是,当YY的事情忽然转化为现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几十年来形成的法制观念立马就所向披靡地占据了制高点:“你你你……你怎么能杀人呢?杀人是要偿命,是要坐牢的呀!”

    在结巴了一句之后,莫央的脑筋和嘴皮子都忽然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开始利落起来。只见她‘嗖’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然后一把揪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天溯的衣领,将其给拎了起来:

    “快快快!快收拾东西赶紧走,你既然住客店就一定不是本地人对不对?趁着黑灯瞎火没人看见,赶紧连夜离开这里。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出卖你的,再怎么说,你也毕竟是因为我的事儿才会失手闹出人命来的。等一会儿永夜来了,我让他想办法去弄弄黑幕,搞搞暗箱操作,看看能不能徇私枉法……呃……反正想要来干掉我的人,估摸着也不会是什么无辜的好人……咱就算仗势欺了他,应该也不算是冤假错案……你说对吧?……”

    被她这一通又是拖,又是拽,又是噼里啪啦轰炸个不停给整得晕头转向的天溯,这会儿总算是略微有些回过神来了。因为衣襟还被紧紧地抓在莫央的手里,所以他只能歪七扭八地躬着身,就连脸上的神情也是同样的扭曲着:“你……这是在让我逃命?”

    “废话!你刚刚杀了人哎!不逃命难道等着被抓去砍头吗?”

    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瞪着绝无任何玩笑之色的莫央,天溯的眼珠子在缓慢地转了几圈之后,面上慢慢地露出了一种看上去有些古怪的神情:

    “之前离开的那个大美人叫永夜对吧?”

    莫央没想到他会在这个火烧眉毛的节骨眼儿,还突然问出了这种浑然不搭的问题来,不禁愣愣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刚刚是这么称呼他的呀!”

    “…………”

    “那小美人你是不是刚刚选出来的‘圣女殿下’?”

    “我……是啊!”

    “所以他是‘大祭司’,而你叫莫央?”

    “是啊!”

    “你就是那个北崖郡‘娲族’的少主?”

    “是……呀……”

    莫央慢慢地松开了天溯的衣襟,悄悄地向后蹭了一步。因为她忽然觉得天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得自己很不舒服。不是那种被‘色狼’死盯着‘吃了豆腐’的感觉,而是一种仿佛可以看进她的灵魂深处,甚至能够看到某些虽然和她有关,但是却连她自己都完全不了解的秘密。

    “你……你干嘛问这些?”

    终于脱离了她的‘钳制’而站直了的天溯,身形挺拔修长,五官轮廓分明,眼神清澈,眸子闪亮。他的整个人像是完全透明的,没有一丝一毫需要掩盖的阴影。然而,却又像是在用这样的方式,隐藏着一些什么……

    “随便问问呗!”面对莫央的疑惑和提防,天溯打开了扇子,笑了个人畜无害:“我总要确定我大小美人的身份吧?果然如我所料,不错啊不错!”

    “不错你个大头鬼呀!”见他不仅一点儿也不着慌,而且心情反倒比‘杀人’前更加悠然,莫央忽然觉得自己就是史上第一的大白痴加大笨蛋:“你到底是谁?”

    “我是天溯呀!”

    “……我没问你的名字!”

    紧握双拳向着他逼近了一步,莫央抬头直视着那双看似通透的眼睛:

    “你究竟是怎么跟永夜认识的?你其实早就知道我们是谁了对不对?说不定……你在把我从水里救起来之前,就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哦!我明白了!你压根儿就不是恰巧去那个什么河边钓鱼,你根本就是特意去的是不是?……可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在那里出现的?难道……”

    说到这儿,莫央忽然打了个激灵,猛然往后跃了足足有五米,手指着正眨着眼睛歪头看着自己的天溯,哆哆嗦嗦地从牙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第九十章 撞扁你丫的!

    夜色已深,没有月亮,晚风很大,面前的这个人阴晴不定,动机不明。

    ‘月黑风高杀人夜’这个情境给莫央所带来的恐惧,她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地去品尝,就被几句简单至极的话语给给敲成了碎片,然后变成了高悬在脑袋四周的一堆问号。

    “打架;也对也不对;知道;是的;不告诉你;也是也不是。”

    手执折扇,满脸认真的天溯,在快速而清晰地说出了这一连串在莫央听来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纯粹只是一些语言符号的内容之后,偏着头想了一想,又斩钉截铁地补充了四个字:“回答完毕。”

    “什么……回答?”

    “就是对你所提的那些问题的回答呀!”

    “…………”

    莫央这个时候哪里会还记得清,自己刚才噼里啪啦的究竟说了些什么东西,又怎么可能把他说的这种所谓的答案,一个一个地去对号入座呢?

    莫央就不明白了,以前她也曾经对着永夜这样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狂轰滥炸过,为什么人家永夜的反应就不像这个天溯那么招人恨呢?经过仔仔细细的思索之后,她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

    永夜是个纯爷们,而天溯,是个变态。

    这么一想,莫央的心里终于觉得舒坦了。假模假样地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呵斥道:“你这算是哪门子的答案啊?赶紧给我一条一条的解释清楚!别以为靠着故弄玄虚,语焉不详就能够轻易蒙混过关!”

    天溯一脸同情地看着这个正在虚张声势的‘死鸭子嘴’,摇头尾巴晃地,一边一步三摇地踱着步,一边一嗟三叹地说着话:

    “对于美人儿的要求,我从来是有求必应不忍拒绝的。正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就因为这个‘不忍’,我都不知道已经上了多少当,吃了多少亏。可是,却依然对此执念不改,九死无悔。小美人,你是不是也被我这样的坚持给狠狠地感动了呢?”

    莫央调动了所有的面部肌肉,努力地抽动了一下嘴角,做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僵硬笑容来:“是啊,我就快感动得要死了!那么,请问你现在是不是可以满足我的这个要求了呢?”

    “当然了,谁让你是我的小美人呢?”天溯先是冲着莫央抛了一个让她鸡皮疙瘩满天飞的媚眼,然后才开始摇着扇子故做风流倜傥状地漫声道:“我和大美人是在街上打了一架之后认识的……”

    “你们俩打架?!难道是那天……”

    乍听此言顿时大为惊讶的莫央,刚想插嘴就被他给堵了回去:“你先别打岔嘛,不然的话,如果连我也不记得你的那些个稀奇古怪的问题了,你要找谁哭去?”说完,还不忘用扇子遥遥地点了她几下,以示责备之意后,才又继续:

    “在打架的那会儿我就已经猜到他是‘大祭司’了,至于为什么会猜得到,应该就不用我再多做解释了吧?而最后之所以能够肯定了我的这个猜测,当然就是靠着之前你与他的那番对话了。关于这一点,应该也用不着我再罗嗦了吧?……至于我为什么会去‘清纱河’,以及为什么早就知道会捞上一条‘美人鱼’来,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来源,只不过恕我暂时还无法奉告。眼下所发生的这一切,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的确一有部分是与我有关的。可是,我也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现在还不是可以对这些一一做出说明的时候。另外,我还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一点,那就是,我对你们这两个大小美人,是绝无恶意的。”

    一手放在背后,一手置于身前,将扇子合拢,然后复又打开。面上的神情集合了谦逊儒雅和循循善诱:“好了,区区在下解释完了。不知我的小美人可满意否?”

    莫央被他绕得在云里雾里很是飞翔了一阵子之后,才愣愣地说了一句:“你这……跟什么都没有讲有个鬼的区别啊?”

    “痴儿啊痴儿!”已经晃到了她脸面前的天溯,毫不客气地用扇子在她的头顶心敲了一记,还摆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模样来:

    “真乃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须知有些话说得点到为止便也就足够了,时机未到,说什么都是白说;时机到了,什么都不用说,自然便一清二楚了。不过呢,你作为一个美人儿,这样的表现才是正常的。如若不然的话,长得又好看,脑袋又聪明,那该多浪费,多不给其他人留机会呀!你认为我说的对不对啊,我的小美人?”

    如果现在手边恰好有一瓶浓硫酸的话,莫央一定会一点都不带浪费的,通通泼到这张一看就很欠被毁容的脸上去。要是侥幸,还能剩下那么一星半点的话,那她就会物尽其用全部都倒进这个喋喋不休的嘴巴里,让这个缺德冒烟,损得天怒人怨的声音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掉!

    两手叉着腰,一边深呼吸,一边在心里为自己这种稍嫌恶毒的想法,念上几遍‘阿弥陀佛’,莫央向前跨了一步,昂首对上那两只又大又圆的眼睛:

    “多谢你夸我长得漂亮啊!不过呢,我认为我有责任在这里先提醒你一下,我绝绝对对不是‘你的’什么人,也非常不习惯一直被别人这样口口声声地夸我的外貌。所以,请你不要再那样称呼我了。否则的话……”

    低头看着眼前这张似笑非笑,摆明了正在动什么歪脑筋的小脸,浓眉高高地扬起,笑容越发地嚣张:“否则,你打算对我怎么着啊?我的小美人?”

    莫央又略略地靠近了他一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那英挺俊俏的五官,原本清亮的眼神忽然之间显得有些迷离起来,一句软软的轻语自口中喃喃地吐出:“你的鼻子……长得可真好看……让人想要……”

    天溯被她这突然之间的巨大转变,以及很是暧昧的表情和话语给弄得一时之间有些回不过味儿来。而就在他愣怔的一霎那,刚刚还眼波流转温柔似水的莫央,忽然面露狰狞,一低头,一个强力弹跳,猛地往上一顶,伴随着一句怒吼:“撞扁你丫的!”

第九十一章 被撞晕的高手

    黑黑的天,凉凉的风,四四方方的小院。

    一个身披肥大银色外衣的女孩儿,呆呆地站在院子的中间,一个身着银色劲装的年轻男子,静静地躺在院子的中间。女孩儿看着那男子,看了很久,一动不动,只除了她那被吹起的长长的秀发,在风中丝丝缕缕地飞舞着。她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整个人竟像是已经看得痴了……

    是的,莫央是痴了。事实上,她不仅是痴了,她还傻了。

    在地上四仰八叉躺着的那位不是别人,正是‘语不气人死不休,气不死你不算完’的天溯。那么,之前还活蹦乱跳,仅凭一招就摆平了三大强敌的‘寂寞高手’,为什么竟会像眼下这般的不省人事呢?其实,这个答案同时也就是让莫央成了现在这副痴傻模样的原因。

    不是因为碰到了什么比‘寂寞高手’还要技高一筹的‘独孤求败’的单挑;也不是因为这‘寂寞高手’过于寂寞,而导致的经脉逆转,血脉倒流,走火入魔;更不是因为‘寂寞高手’那过于缺德冒烟的言行,得罪了老天爷而遭了天谴被雷劈……造成此时此刻这个不可思议境况的罪魁祸首,居然是那正满脸无辜的莫央。

    是的,莫央很无辜。事实上,她不仅是无辜,她还冤枉。

    她真的只不过是想要轻轻地撞他一下出出气罢了。谁能想得到,因为两人之间有着比较恰到好处的身高落差,于是乎她的头顶心便不偏不倚地撞在了他的鼻子尖上;又因为她那恰到好处的撞击力度,于是乎他的鼻孔里便小小地冒出了一点点的血丝……谁又能想得到,他在非常淡定地皱了皱眉头,用手背擦了擦鼻子,接着又非常淡定地低下头去看了一眼手上的血迹之后,竟然会就这么两眼一翻,二话不说便直挺挺地轰然倒地了……

    她莫央既没有练过铁头功,也压根儿还不知道该怎么运用自己身上的那股强大灵力,所以,刚刚的那一次攻击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撒泼悍妇全无技巧只凭蛮力,最最平民最最市井的一个招数罢了。

    就算被攻击的对象只是个最最普通最最一般的小老百姓,也大不了就感觉到鼻子有点儿酸,眼睛有点儿湿,脑袋上另外还有一群小星星在跳舞而已。说破大天儿去,任谁也不能就会这么晕倒了啊,而且还居然晕得这么不省人事,都过去大半天了,也不见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就在莫央已经逐渐兴起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这个说不定再也醒不过来的倒霉鬼,给头下脚上的扔到井里,或者‘废物利用’的剁成包子馅做笼人肉叉烧包卖点小钱,来个毁尸灭迹一了百了的当口,随着一阵衣袂划破长空的声响,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让她顿时如见了亲人解放军般的心潮澎湃热泪盈眶……

    永夜瞪着面前这一站一躺的两个人,一时之间显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不免愣怔在了当场。而已经过了傻眼期的莫央,则立马飞身扑了过来,一把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生怕一个马虎大意放松了力道,让这个好不容易盼来的大救星又‘砰’地一声化成一股黑烟消失了。

    “永夜永夜,你可算回来了!”

    看着眼前这个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的人儿,感受着左手小臂处所传来的那种熟悉的丝丝钝痛感,永夜总算是恢复了镇静,找回了声音:“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说到这儿忽地停顿了下来,上上下下快速的打量了她一番,骤然几乎快了一倍的语气之中含满了关切:“是不是有人来袭?你有没有事?他的伤势重不重?……”

    永夜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自己的这几句话竟然把莫央给招惹得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又是哭,又是笑,看上去竟像极了是在脑部受到了什么重创所产生的运作功能紊乱,或者是中了什么咒什么蛊而导致的心智有损行为有异。不禁更是着急,一手反握住莫央抓着他的那只手的腕处,一手轻轻地抚上了她光洁的额头。经凝神探知之后,才终于稍稍地松了一口气。但是疑惑之色倒是越发浓重了起来。

    稳定了情绪,对着那个看上去依然像是精神方面不大正常的人柔声问道:

    “好了莫央,没事了,一切有我在。现在你告诉我,之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不好?”

    其实莫央这种看上去混乱得一塌糊涂的状态,要解释起来也容易得很:

    点头的意思是确实曾经有人来袭;摇头的意思是那天溯并不是因为勇斗歹徒才会晕死在地上的;

    而哭和笑则都是因为太高兴了。因为永夜回来了,因为永夜对她的这种情难自禁的关心。还因为,脱下了那件宽大的袍子,换上了黑色的绣金长衫,用一根黑木簪子松松挽起了原本一直散披于身后的黑发的永夜,实在是,太帅了……

    揉揉眼睛,拍拍脸颊,莫央强迫自己收起了这份不合时宜的花痴之心。冲着正不明所以而心急如焚的永夜展颜一笑:

    “你不要这么紧张嘛!我和他都好得很,他只不过是……被我一不小心给撞晕了……”

    永夜被这个天方夜谭似的答案给弄得又是一呆,接着将信将疑地蹲了下来,细细察看了一番鼻子下面还残留着一丝血迹的天溯。然后带着满脸的大惑不解缓缓地站起了身子:

    “他……的确只是暂时晕厥过去了而已,但是……你怎么可能把他给……”

    “我也不知道啊!”莫央瘪了瘪嘴,小表情看上去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我就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鼻子,他就这么翻着白眼的昏过去了。要是早知道他这么弱不禁风的话,我肯定离得他远远的!”

    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惨兮兮的天溯,永夜难以自信地轻声自语了一句:“他?弱不禁风?!这怎么可能?……”

    “你跟他很熟吗?”莫央忽然想起来,天溯之前所提过的他们二人的相识因由:“对了,这家伙说你们俩是因为打了一架才认识的,那他是不是前几天在大马路上被你修理了的那个倒霉鬼啊?”

    永夜摇着头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忽听一个飘飘渺渺的声音从下面传了过来:

    “修理?什么意思?”

第九十二张 晕血的高手

    一直摊手摊脚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天溯,此刻终于呼出一口长气清醒了过来,正用两只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坐在那儿直哼唧:“哎呀妈呀,可晕死我了!”

    做贼心虚的莫央,为了安全起见早已经蹭到了永夜的身后,只露出了半个脑袋,冲着那个被她给‘不小心’撞晕菜的大衰人,故作声势地嚷嚷了一句:“喂!你活过来啦?”

    在晚风中袖手而立的永夜,则只是淡淡地看着尚显得有些晕眩和茫然的天溯,并没有说话。

    而这两个反应迥异的人却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谁都没有想要去拉一把那满脸凄凄惨惨切切之人的意图。

    似乎也察觉出了自己做人做得委实太过失败,天溯只好唉声叹气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土,自力更生地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不是一个鲤鱼打挺,也不是单手撑地翻身跃起,真的就是如假包换的在‘爬’。

    瞠目结舌地看着正吭吭哧哧笨手笨脚,在用这个十分不像是一个功夫高手该用的姿势的天溯,莫央几乎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被自己给撞傻了……

    “你……你还好吧?……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啊?”

    终于再也忍不住,从‘靠山’的背后转了出来,莫央手指着鼻子,站在了好不容易总算是结束了‘爬起’动作的天溯面前:“你还认不认识我?”

    天溯闻言,便眨着那圆圆的眼睛,探究着什么似的打量了她好一会儿。就在莫央已经近乎绝望的认定,自己居然真的就这么弄出了一个如假包换的‘失忆症患者’的时候,一句话却将她刚刚涌起的负罪感给直接拍去了爪哇国:“小美人,你傻啦?”

    “…………”

    莫央只见眼前的这个人摆明了还是那副神憎鬼厌的欠收拾德性,哪里有半分不对劲的地方?便顿时生出了一份被欺骗了宝贵感情的愤怒来:

    “你才傻了!你不仅傻你还菜,你根本就是一只又菜又傻大呆鸟!要不然,怎么可能那么没有用,被我轻轻一碰就完蛋了?”

    “你那叫轻轻一碰?”天溯不由得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那到现在还明显有些红肿的鼻头:“你差点儿就把我给弄成朝天鼻了你知不知道啊!看不出你这么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居然有着那么大的蛮力。”

    莫央非常不屑地冷嗤了一声:“这天下间还有比你更娇滴滴的人吗?恐怕就算是三岁的小孩子都会比你坚强许多吧!”

    弯身捡起了晕倒时掉落在地上的那把纸扇,单手打开,又徐徐地摇了几下之后,终于找回了些许潇洒劲儿的天溯,以一种十分郑重的口吻,开始为自己之前那颇惹人鄙视的行为状态做解释说明:

    “作为一个毕生致力于追求美好事物的人,我只希望我的所见.所闻.所感.所知,通通都是迷人的.悦耳的.赏心悦目的.沁人心脾的。所以,当面对丑陋的东西时,我就会选择暂时关闭所有的感官。这么说的话,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丑陋的东西?!”作为他晕菜之前眼中所见到的唯一物种,莫央绝对有充足的理由在一瞬间就变得火冒三丈:“你居然敢骂我?!真是后悔当时怎么就没直接一头把你给撞死?……”

    没待她的火气完全发泄,天溯便又开始摇头晃脑地嗟叹起来:

    “一个美人儿,的确是不大需要聪明的头脑的。但是,如果拥有一个太过愚笨的脑瓜子,那也未尝不是一个人间悲剧啊!”

    无论是谁,被人家这样当面指着鼻子,又是骂丑又是骂笨的,怕是就连我佛如来也必定会忍无可忍的来上两句狮子吼,更何况是天生就带着高昂的斗志,具有着不点也能自然的火药桶子脾性的莫央呢?

    只见她俏脸猛地一沉,也不再去逞那些个没什么杀伤力的口舌之争,直接双手捏决,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虽说她自己个儿目前的术法修为还处在最多只有两份熟的歇菜阶段,用来对付天溯这么个明显相当牛掰的个中高手,无异于是鸡蛋碰石头死定了。但是,正所谓‘输阵不输人’,如果被人这么挑衅还不拿出点儿‘逢敌必亮剑’的精神头儿来的话,那她莫央就可以直接找条地缝钻进去等着老死得了,省得活在这个世上丢人现眼。

    不过当然了,说一千道一万,都不抵最最主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有永夜这个大靠山在,她还怕个球啊!~

    而就在她闭目一点点凝聚力量的时候,笑眯眯看着她像是在等着看好戏似的天溯,和一直默不作声看着天溯仿佛若有所思的永夜,那四只一样黑亮,却并不一样通透的眼眸之中,正同时有两种寒芒,一闪而没。

    莫央的那套繁复的口诀还没有背诵完,跟人拼命的架势也才刚刚拉到了一半,就被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给打断了:“我想,阁下定是见不得血腥吧?”

    一听到这话,甭管是什么深仇大恨,莫央都立马给抛到脑后勺去了。睁大了眼睛瞪着依然风度翩翩,毫无半点尴尬之色的天溯,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你不会是……晕血吧?!”

    “正是!”

    天溯理直气壮的承认,换来了莫央惊天动地的爆笑。一手指着若无其事,甚至看上去还带着几份自得的摇扇之人,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笑弯下了腰:

    “一个大男人居然晕血……啊哈哈哈……就你这样还敢自称是什么高手……灭哈哈哈……你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哇卡卡卡……”

    正在以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断气断肠的方式玩命大笑的莫央,仅仅用了几秒钟,就已经迅速地达到了‘只见牙不见眼,两眼茫茫皆不见’的‘睁眼瞎’境界。

    所以,她自然是不会注意到,那两个含着闲适的轻笑,纵容着她这般放肆嚣张行径的人,彼此对视之时,四目之间所产生的不明火花……

    夜色更深,天更黑,风更凉。

第九十三章 唱着东北二人转的夜晚

    “你要让我来呀,谁个不愿意来呀,哪个犊子才不愿意来呀,啊哈啊哈……”

    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位于‘遥来归’二楼左手第三间的客房内,忽然传出了一阵扯着喉咙吼出来的高亢女中音。虽然,并没有人知道这种疑似某个原始部落,在丛林中呼朋唤友的古怪音调到底是干嘛的,不过,好歹这其中所蕴含着的高兴和喜悦,还是可以听得出来一点的。所以,估摸着应该是谁找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正招呼着族人们一起过来大快朵颐的意思吧……

    这个扰了很多人的清梦,又伴着很多人做噩梦的奇诡声音的来源体,便是此刻亢奋得几乎就快要飞升成仙的莫央。

    一边嘶吼着早已经跑调跑到西伯利亚去的东北二人转,一边两眼冒光地瞪着摊了满桌子的林林总总,莫央的嘴角早就远远地超越了耳后根的界限,几乎就快要在后脑勺的正中心,完成一个三百六十度的环抱仪式了。

    能让莫央开心得如此冒泡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从这一分这一秒开始,她便已经正式地踏上了和永夜结伴闯江湖的征程了!

    由于小皇帝认为,反正原本也就是打算这几天便要让他二人启程的,现如今既然她先阴差阳错,胳膊腿儿齐全地出了宫,那就索性不用再回去,直接上路好了。也省得再专门弄个送别仪式,又浪费钱又浪费感情,而且说不定还会弄出些麻烦后遗症什么的……

    这最后的一句话,在永夜的转述中自然是绝对不可能有的,纯粹是莫央在‘揣摩了圣意’之后,自说自话加上去的。不过,实打实地说,她的这种揣摩也并非完全无厘头没有逻辑。

    其一:如果要给她和永夜这两个如此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弄个饯行的话,少说也要把文武百官都给找来充场面,然后大摆宴席,吃他个满嘴流油,喝他个酩酊大醉吧?那么,这样的一顿公款吃喝,得干掉多少纳税人的血汗钱呀?……

    其二:她莫央最怕的就是离别。甭管是生离还是死别,总之所有挥着小手绢说再见的场面她都怕。只要一想起执手泪眼殷殷相送,送了一程又一程,死活送不完的镜头,她就忍不住的头皮发麻,眼眶发涩。

    虽说跟皇宫里的那帮人相处时间并不长,而且跟‘某个人’还时不时地针尖对麦芒,相见不如不见……不过,好歹总还是有点儿感情的,一旦要是真弄个面对面的说再见,保不齐没控制好,心中一哆嗦一涌动,再做出了什么泪洒衣襟,哭天抹泪的事情来,那可就真的是一世英名一朝丧了……

    其三:即便永夜轻描淡写地号称,那股企图对她不利的恐怖势力已经查清楚并且被彻底摆平了,但从他时不时流露出的紧张戒备之色看来,该‘恐怖组织’的主要力量,怕是依然还逍遥法外,正在暗中等待着时机。

    而小皇帝之所以决定让她和永夜直接悄无声息地上路,估摸着应该是担心如果大张旗鼓地向世人昭告他们的行踪的话,很有可能会给两人招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乎,索性不如就顺水推舟,将错就错地来个以暗对暗的‘暗战’,看谁更暗,看谁更黑,看谁的地下工作做得更好……

    以上的种种,莫央只是自己随便想想罢了。她的行为逻辑一向就是‘事已至此,爱死不死’,反正一切只要听凭安排,服从命令就好了,管那么多做什么呢?

    对她而言,现在最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唯一关心的一点就是:

    她莫央就要和永夜一起‘双宿双栖’地去共度‘二人世界’啦!而且还是打着为‘公家’办事的旗号,名目张当的‘公款旅游’哎!天底下还有比这个更爽的事情吗?怎能不让她仰天大笑,对月狼嚎,将那‘二人转’吼他个回肠荡气豪情万丈……

    一曲唱罢,总算是觉得稍微抒发掉了那么一点点的胸中快意之后,莫央终于开始正式‘检阅’起摆在她脸面前的这一大堆刚刚从永夜所带来的那个包袱里面所倒出来的物件。

    一边暗叹着还真是看不出永夜这种酷毙了的大男人,居然会愿意扛着这么一个活像是逃难用的大包满街串,一边大呼小叫,连惊带喜地嚷嚷个没完:

    “哎呀呀!怎么这么多鸡零狗碎的东西啊,难道是用来给咱们开杂货铺的么?……这些个日常用品,还有那些个化妆品……呃……也就是胭脂水粉,一定是小水这娃儿为我准备的对吧?我看啊她就快要把我的半个卧室都给搬过来了,这倒霉孩子,等我回去一定狠狠地亲她几口,非活活吓死她不可!哇哈哈……”

    一直坐在莫央的身边,含着一抹宠溺的浅笑,静静地看着她的手舞足蹈,听着她的荒腔走板的永夜,这时插话道:

    “那两套新的衣裙是风寂命人刚刚为你赶制出来的,他说你现有的服饰都不大适合在外面长途跋涉。所以,又特地另外剪裁了两身没那么繁复的样式给你带着。等一会儿,你可以先试试看合不合身,如果有什么地方还需要修改的话,我应该是能够赶在天亮前找人办妥的。”

    “不用试了,肯定合身的!我和风寂认识的当晚,他就曾经给我做过衣服。说不定对我现在的SIZE,他比我自己还要清楚呢……”见永夜露出了迷惑之色,莫央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一不小心说了句‘鸟语’。不过想了想,似乎也不大好解释,便连忙摆摆手,叉开了话题:“对了,你有没有发现,风寂他今儿个晚上,有什么……嗯……比较特别的地方?”

    经她这一提醒,永夜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哦!你不说,我还真是差点儿忘了。他让我给你带句话:‘永夜可堪重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九十四章 ‘困神索’

    莫央用一句‘天机不可泄漏’,以及又是惋惜又是奸诈的笑容,还有不怀好意的眼神,作为了对永夜这个疑问的回答。

    好在永夜本就不是一个会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多嘴好奇之人,所以,这样的回答虽然让他更为大惑不解,不过见莫央不愿意多说,他便也就挂起不问,一笑置之了。

    看着那两套蕴含了风寂那深切心意的崭新衣裙,莫央忽然之间便觉得有些伤感起来,声音也有些发紧:

    “他总是那么细心,为我想得那么周到。只可惜,我都没能够亲口跟他说‘谢谢’,也没当面跟他说一声‘再见’。下次相见,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她的话,让永夜的神情也随之一凝,不过,转瞬便掩去了黯淡,泛起了笑容,温言安慰道:“你放心吧,不会很久。因为再过几个月,便是皇上和笙如的大婚之日,我们是肯定要在那之前赶回来的。到时候,不就又与他重逢了?”

    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哦对了,那根发带是笙如送给你的。”他指着混在一堆首饰里面,不是很显眼的白色缎带,对长吁一口气,正在振作精神的莫央介绍道:

    “你别瞧它看似只不过是一根最普通不过的发带,事实上,这可是由‘天鹰老人’亲自用‘天鹰山’的灵石所打造而成的‘困神索’哦。”

    闻言抬首,莫央满脸狐疑地拿起那根听上去好像很牛掰的带子:“什么天鹰,什么灵石,什么困神呀?你别兜圈子忽悠人了,快直接告诉我这玩意儿是用来干嘛的吧!”

    话音刚落,便只见永夜微微一笑,嘴唇轻轻一动,然后,她手中的缎带就忽地自行升至半空,接着在她的头顶首尾相连,结成了一个缓缓转动,发着耀眼白光的圆圈。

    昂着脑袋看得大为高兴的莫央,正试图伸手去触碰一下这个看上去像个环形白炽灯管的物体时,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竟然除了脑袋还能自由转动,五官还没有失去功能之外,其余的所有部位已经就连一根小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她的心中猛地一激灵,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永夜,是不是你在搞鬼?我怎么都动不了啦!”

    见原本还兴高采烈的莫央,竟突然之间露出了满面的惊恐之色,永夜不禁也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收回了咒语,霍然起身将正轻飘飘坠落的发带给一把紧紧地握在了掌中。然后弯腰俯身注视着依然有些惊魂未定的人儿,紧张地连声询问:

    “你怎么了?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是不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

    “没没没……”用食指蹭了蹭自己的鼻子,总算缓过了一口气的莫央不好意思地干笑着:“我刚刚不知道为什么会一下子想起了……那个……今天落水之前的那种感觉……”

    接着又像是想要将破坏她大好心情的东西通通赶走似的,使劲地挥了挥手,还喃喃地低声骂了一句:

    “他爷爷的!老娘一定是被水给淹出了什么心理阴影了……不过没关系,说不定睡一觉就会全好啦!”

    “哦,原来是这样啊……”不知道是真的没听见她的那句粗话,还是装作没听见,反正重又落座的永夜,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若无其事的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是这个‘困神索’,有何不妥之处呢!”

    而复原能力超强的莫央,此时已经快速地将自己的情绪再次调整回了亢奋点:

    “我知道了,这个发带一定是可以把神仙都给牢牢困死在原地的宝贝!快给我快给我!”边在手中翻过来掉过去地细细把玩,边嘴皮子不停地唠叨:

    “这个宝贝好啊!以后我只要看谁不顺眼,就先把他给定在那里,然后再去慢慢地收拾他!嘿嘿嘿……我想怎么收拾他就怎么收拾他,我可以冲着他丢烂白菜丢西红柿,我可以放狗咬他放猫抓他,最不济,我也能活活饿死他渴死他!灭哈哈哈……”

    这个时候,出现在莫央脑海里的画面中,浑身盖满了烂菜叶臭鸡蛋,脸上全是猫抓狗咬的印痕,时不时的还被雷劈一记,被闪电打一下,头顶冒烟欲哭无泪,凄惨到了极点的人,便正是那仅仅用了一个晚上,就把她给数度气得几乎吐血的天溯……

    一旁的永夜看上去应该是十分佩服莫央这种只靠着YY,就能够爽到极点的功夫的,只不过,他却不得不将其暂时从这种快感中给拉出来:

    “我想我必须要先提醒你一点,这‘困神索’一旦被催动,便会形如一个铜墙铁壁一般,将被困者与外界彻底地隔绝开来。也就是说,他虽然无法伤害到你,但是,你也同样无法伤害到他。”

    “……那要来还有什么用?”

    “莫央,你要知道,你的灵力是守护力。”她那瞬间便垮了下了一大半的脸,让永夜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所以,笙如她才会把这个‘困神索’送给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噢……”莫央顿时就像是一只被戳破了皮,正在漏气的气球一样,半死不活的哀叹了一声:“意思也就是,如果我想要保护某个人不让他受到别人攻击的话,那么就用这玩意儿把他暂时给罩住,对吧?……原来,我‘罩’你这个说法是这么来的啊……唉!我还以为可以狠狠地整整那个变态呢!”

    “……变态?”

    “啊,我是说那个天溯!”一想起这个人,莫央便没好气地嘟起了嘴,开始数落起来:

    “他这个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讨厌!哎对了,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你在大马路上教训过的家伙啊?他为什么要叫你‘大美人’?你俩的交情很好吗?你们男人的这种不打不相识,未免也‘识’得太快太近乎了吧?……还有,之前有人来袭的时候,他说他一招就干掉了一个,重伤了两个,一直在那边自吹自擂洋洋自得的,貌似相当高手的样子,他真的有那么厉害么?……哦还有,他说他不是碰巧把我从水里捞上来的,他是特意去那条河的,他还说,最近的这些事情都与他有关联,但是又故弄玄虚的不肯解释清楚,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你可别跟我说,你也不知道哦!……”

    “不知道。”

    简单明了的三个字,还有那明摆着已经有些目瞪口呆,晕头转向的神情,让莫央忽然明白自己犯了一个无比重大的错误:她居然忘记了,永夜不是那个‘变态’,他是个从火星上来的‘纯爷们’。

    又是尴尬又是自嘲地挠了挠早已经有些散乱的头发,莫央非常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敢就这么放心大胆地把我交给他。男人之间的信任实在是有够诡异……”

    自言自语地念叨了几句之后,她的眼珠子一转,忽然又来了精神:“这个‘困神索’总应该不会是只能用在我想要保护的人身上吧?比如说,如果万一,要是碰到了什么我打不过,而且又想要我小命的人的话……”

    这一次,永夜很快便理解了她的意思,很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没错,你当然也可以困住那些想要伤害你的人。只不过,如果让‘天鹰老人’知道,自己苦心所打造出来的‘困神索’,居然被用来做了逃跑的工具,我想他的胡子很可能又会被气白了几根吧……”

    在确定了将来又多了一个保命的招数之后,莫央的心情立马大好。赶紧细细地将这个又可以做头饰,又可以用来逃之夭夭的大宝贝给团成一团,放入了一个精致的首饰盒内之后,又随口问了句:“那个什么‘天鹰老人’是谁呀?很厉害么?”

    “‘天鹰山’的‘天鹰老人’是我‘云间国’术法修为最高的几位前辈之一。他与我的师父是同门师兄弟,不过,不知道为了什么,从来不让我们称他为师伯。而且,他虽然是笙如的授业恩师,却也并不让笙如正式拜入他的门下。所以,我们一直都称呼他为‘天鹰老人’。”

    心不在焉地用手翻弄着桌上其他物品的莫央,听到这儿插了一句:

    “这位老人家还真称得上是一个怪人哎……不过,也很正常,反正有本事有能耐的世外高人,十之八九都是那么有个性的。”

    永夜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话说的倒是没有错,他老人家的个性的确是很特别。”

    歪着头看着他脸上浓浓的笑意,莫央不由得也有些神往起来:“听你说得这么有趣,弄得我都有些想要见见这位‘天鹰老人’了!”

    “我们此行应该是有这个机会的,”在烛光的映照下,永夜的眼睛显得越发的明亮起来:

    “我也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去拜会他老人家了,趁着这一次,一定要好好地叨扰叨扰他,也顺便,请他为我解开几个疑惑。”

第九十五章 变态发型

    “你看什么看?!”

    “我看小美人啊!”

    “我警告你哦,你再看我,我就把你给吃掉!”

    “好啊好啊,要从哪里开始吃?”

    “……你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变态是什么?”

    “变态就是像你这样没个正形的神经病!”

    “神经病又是什么?”

    “神经病就是脑子不正常,疯疯癫癫的人!”

    “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因为脑子不正常,疯疯癫癫的才会打扮成这幅不男不女的模样。那么也就是说你是个神经病,所以,你是个变态。我说的对不对呀?”

    “……对你个大头鬼啊!”

    “咦?大头鬼是什么?”

    “……滚!”

    “我不!我要和变态小美人在一起!”

    “啊呸!你才是个大变态呢!”

    “能和小美人一样,是我的荣幸。”

    “……谁和你一样啊?!滚滚滚!离我远点儿!”

    “不不不!我就不!”

    “…………”

    此时此刻正被活活气得行将吐血而亡的莫央,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今儿个的‘人品’算是衰到了姥姥的姥姥家去了。否则,又怎么会大清早的一打开房门,就被这张笑得分外灿烂却让人无比想抽的‘死人脸’,给破坏了她与永夜‘比翼双飞’的头一天的完美心情呢?

    瞪着在气温最多只有十几度的秋天的清晨,却还非要装模作样地摇着个纸扇充风流倜傥的天溯,莫央想要一口一口以凌迟的方式来咬死他的冲动,正变得越来越强烈。

    虽然在宫中的这些日子,她总算是弄明白了要如何才能把里三层,外三层,中间又三层的古代衣服,给正确地套到自己的身上。可是,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打死都学不会那左一个发髻,右一个发簪,上一个头花,下一个珠钗,繁复得让人抓狂,要人小命的梳头方法。

    所以,今天起床之后,她花了十五分钟的时间,就把风寂为她准备的那套‘简易版’白色裙装给顺利地穿上了身。但是,却足足花了五十分钟的时间,也没有能够挽出一个最最基本最最简单,好歹让她能马马虎虎出去见人的发型来。

    在第五十一分钟的时候,莫央彻底地崩溃了。

    经过了自我反省和自我剖析,她终于不得不勇敢而悲壮地承认,这个失败的结果其实并不能怪人家的梳头方法太复杂,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和‘心灵手巧’这四个字,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谁也不认识谁。

    于是,在深刻地认识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之后,平生只会三种发式的莫央,选择了除了披头散发和马尾辫之外的那一种——将两畔的头发拢至头顶,然后用笙如送她的那根可做发带的‘困神索’给固定住,最后再绑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来,便可宣大功告成了。

    完工后,莫央对着那面被打磨得总是算能看得清楚五官的铜镜照了照,只见飘逸的白色丝带伴着她那及腰的秀发在身后一起荡啊荡的,越发令这张清丽脱俗的小脸儿透出了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来。这真是让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合适,怎么看怎么对自己这种化神奇为神迹的手艺佩服不已。

    然而,俗话说的好哇,这一旦乐极,那就必然是要生悲的呀……

    心情爽到了爆的莫央,又何曾能想得到,就在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给永夜欣赏自己这个美得冒泡的新造型时,居然会好死不死的先撞到了这个天生一张损嘴的天溯。而且,竟然还被他七弯八绕的给评价成了‘不男不女的变态发型’。

    如此巨大的心理落差所带来的悲愤和屈辱,顿时便让莫央的‘三昧真火’从丹田处一路横冲直撞地就集结在了嗓子眼儿。

    “你给我闪开!”

    “好嘞!”

    答应得出奇干脆爽快的天溯,先是一个侧身,轻轻巧巧地避开了莫央那来势汹汹,企图想要一把推开这个堵在房门口的人的手掌。紧接着,又向斜后方一个滑步,恰巧用自己的胸膛接住了她因使力过猛,而站立不稳向前倾倒的身子。

    口中颇为轻佻地嚷嚷了一句:“哎呀我的小美人,千万要小心哪!你瞧,我就说我不能闪开的吧?”。

    与此同时,手中的折扇则更为轻佻的掠过了莫央那连羞带恼,红得就快要发紫的脸颊。最后,还不轻不重地抬了一下她那已经被气得抖得像个筛糠似的下巴。

    这整个‘吃豆腐耍流氓’的过程,堪称得上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显然是经过了千百次的摸索和实践,而绝非一日之功所能成的。

    “啧啧啧!我真想知道,眼下小美人你身上那吹弹得可破的如雪肌肤,是否也如面上这般的粉嫩诱人呢?”

    如果说天溯之前的那些动作和行为,还可以勉强将其理解为只是一个手欠嘴欠之人的戏弄言行,那么这句瞬间让莫央的小宇宙彻底爆发的话,则毫无疑问就是赤裸裸的‘性骚扰’了。

    已经全身上下的每一根汗毛都被旺盛的怒火给点燃了的莫央,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和体力,与那正一脸‘猥琐’笑意的‘臭流氓’废话半个字。

    只见她双目紧闭,两手捏绝,默诵心法。少顷,一个篮球大小的白色光体渐渐地浮现于她的面前。接着,原先放置于旁边窗台上的小型盆栽瞬间化为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冲着依然笑容不变的天溯便极速飞扑而来。

    一直等到那火球堪堪冲到自己的面门之际,天溯方才负着双手,施施然地向身后的庭院平平飘去。而那个被白色光体所推动着的火球,则紧随于其后,半步不让。

    随着天溯身形的慢慢施展,光体与火球的速度越来越快,体积也越变越大。

    慢慢的,两者终于合二为一,化成了一个直径大约在一米左右,其间有不停流转着的两种波纹交相辉映,外面包裹着一层灼热烈焰的大型发光球体。

    在黯淡无力的昏昏晨光之中,一个银色的影子正在这并不宽敞的庭院里上下腾挪,左右穿梭,而跟在他的身后横冲直撞的,是一个所经之处,尽皆化为一片焦黑的红白光影。

第九十六章 我靠!又见乌龙!

    这阴沉沉的天上明明没有太阳,可是却有红彤彤的耀眼霞光,真奇怪啊真奇怪……

    这是在听到自院内传来乒乒乓乓响动的人们,推开自己房间的窗户向外看的时候,脑海中所闪过的第一个念头。而紧随其后的第二个念头就是:救命啊!走水啦!~

    只见原本有花.有草.有树.有木.有假山.有亭子.有石桌.有石凳……一个麻雀虽小五脏齐全的小型绿地公园,现如今竟然到处都是似乎将会吞噬一切的腾腾火苗,满眼皆是仿佛想要掩埋所有的浓浓黑烟。

    耳边那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呼救声,让本就已经灵魂出窍的莫央,瞳孔顿时又放大了整整两圈。

    无论是理智上还是感情上,她都坚决无法相信,眼前这个货真价实的火灾现场会是由自己一手所造成的。然而,‘纵火犯’这三个字,却又像一只绿头大苍蝇似的一直在她的脑袋里面穿来穿去‘嗡嗡’个没完没了。

    苍天在上,她莫央真的是因为被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对她施行‘调戏挑逗加性骚扰’的‘混蛋流氓’给招惹得忍无可忍,所以才会‘冲冠一怒为变态’而忍不住出手的,她实在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伤害别的花花草草啊……

    再者说了,就凭她这种三脚猫的术法功夫,本来就是连给那个遭雷劈的家伙挠痒痒塞牙缝的资格都不够的。之所以使出这个能烧了苍寒的几撮头发,却肯定伤不了天溯半根汗毛的招数,说到底,也只不过纯粹是为了给自己弄一个泄愤的渠道,省得因为一口恶气出不来,而导致内部器官集体自焚呜呼哀哉……

    可是,这个原本的‘私人恩怨’,又到底是如何演变成了如今这个,让她眼看着就要内外一起被烧成半截焦炭的‘群体性事件’的呢?

    莫央恍惚记得,刚刚在被满腔的怒火给烧得差不离已经失去全部理智的时候,她的记忆系统貌似也出现了一点点的紊乱。很有可能一个不小心,将‘幻术’和‘守护术’的心法口诀给混到一处,念了个一锅乱炖……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闹成了眼下这种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崩溃局面的?

    要不然,就算她变出来的那个‘小火球’能点燃几棵小草,烧着几片树叶,却也绝对不至于能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倘若果真如此,那这不就又是一次童叟无欺的……乌龙事件?!

    “我靠啊!贼老天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弄得你要这样来惩罚我,来耍我?!你丫就不能让那个穷极无聊的‘乌龙’,先找别人玩几天去啊?!……”

    “哇!小美人,还真是看不出来,你原来这么厉害呀!”

    就在莫央悲痛欲绝无语问苍天的时候,一个带着夸张笑意的声音,瞬间便将她那即便周围已经乱成了个人仰马翻锣鼓齐鸣,也没有能召回一星半点的魂魄们给齐齐弄了回来,并且立马各就各位。

    霍然转身,目呲欲裂地瞪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边,正悠悠哉哉地摇着那把破纸扇,依然心情大好笑得春光灿烂的天溯,莫央在原地暴跳如雷的边蹦达,边咬牙切齿地嘶吼:

    “你居然还有功夫在这里跟老娘闲扯淡?!还不快给老娘死去救火!”

    “哎呀!小美人生气骂娘了呢!”天溯眨着那两只又大又圆的黑亮眼睛,看上去既单纯又无辜:“千万要记住哦,骂人会让你变得不美哦!”

    “……你丫再敢跟老娘耍嘴皮子,老娘就……就……”

    “就怎样啊?我的小美人?”

    莫央回头看了看院中似乎开始有向四周客房蔓延的火势,还有那些不停地在上串下跳,大呼小叫,却因为被大火阻隔了出院子的通路,而半步也不敢迈出房门的住客。牙一咬,心一横,抱定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慈悲精神’。所以,当再次面对一脸看好戏德性的天溯时,她已经换上了一张楚楚可怜的面孔。

    小嘴一撇,小鼻子一抽,两只本就如水的双眸立马便被层层叠叠的雾气所笼罩:“天溯,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略带哽咽的声音轻轻的软软的,泪光盈盈的眼睛里充满了诚心实意的恳求,以及全心全意的崇拜:

    “你的本事那么厉害,就连东方不败遇见了你都只能甘拜下风,老老实实地将他的武功秘籍交给你,因为只有你才配修炼那样的绝世神功……你只需要动一动小手指头,就能把这一切给摆平的对不对?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是从来都不会拒绝美人儿的要求的,难道……”两行清泪划过了如玉的脸颊:“我已经不是了么?”

    这一番温温柔柔的话语,我见犹怜的神态,即便是遇到了‘百炼钢’,恐怕也能轻而易举的就将其化为了‘绕指柔’,更何况是一向标榜着最为怜香惜玉的天溯呢?

    再加上所谓的‘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两剂猛药一起下的结果,就是让一个原本一脸戏谑,神情倨傲的超级大酷哥,转眼之间便成了一个满面不忍,悔不当初,恨不得立马抽上自己几个耳光,以讨得佳人破涕一笑的小男人。

    “你怎么可能不是美人儿呢?好好好,不哭了不哭了,你再哭的话,我的心都要碎了。我这就去灭火去,乖啊……”

    只可惜,天溯这个‘英雄’还没来得及一展身手,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便彻底摆平了院中的那场小型火灾。

    待到这从天而降的及时雨,恰如其匆匆地来了那般又匆匆地走了以后,这四四方方的客栈小院内,便只余下了在缕缕青烟覆盖下的一片狼藉;还有拥在走廊里,爬在房顶上满面劫后余生的可怜旅人们;以及在二楼的某个拐角处,一个泪痕未干,发型怪异的白衣女孩儿,和一个浓眉微挑,望着阴沉的半空,似笑非笑的银衫男子……

第九十七章 低头认罪

    永夜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看着正穿过未散尽的黑烟,向她缓缓走来的永夜,莫央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发虚,脸上有些发烧,就连支撑着脑袋的脖子,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有些发软。

    莫央其实也不大搞得清楚,自己的身心为什么居然会出现这些连锁反应。因为,她从来就是个万年不败的‘常有理’。意思也就是说,甭管她是有理还是没理,反正到了最后,都能靠着那三寸不烂之舌,凭着比城墙拐弯还要厚的脸皮,而成功地稳稳守住那条理直气壮的战略防线,永远屹立不倒。

    可是,清清冷冷未发一言的永夜,竟能让她这么个从来不知道‘认错’两个字怎么写的死硬派人物,老老实实,并且诚心诚意地说出了她原以为将会彻底与之绝缘的六个字:

    “对不起,我错了。”

    垂头丧气的莫央,小声地嗫嚅着,几乎完全不敢看已经站定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一眼。

    然而同为肇事者,甚至压根儿就是主犯,就是罪魁祸首的天溯,却与她完全相反。不仅毫无愧色地敢于直视着面色凝肃的永夜,而且,居然还兴高采烈笑哈哈地跟他打起了招呼,扯起了闲天:

    “大美人你终于回来啦!一大清早的你跑去哪儿了呀?这寒深露重的,天气又不好,你怎么能穿得这么单薄,也不多加件衣服呢?要知道,如果你不小心着了凉的话,我可是会非常心疼的哟……”

    天溯的这种无惧无畏,无羞无耻,倒还真是着实让莫央对其兴起了几分敬仰崇拜之心。忍不住悄悄地抬起了眼皮,偷偷地瞄了瞄到目前为止还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永夜。

    只见他静静地伫立在那儿,仿佛这周围乱成了一锅粥的景况,丝毫没有进入到他的眼中,他的耳中,他的心中;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纷繁混杂,从来就不曾与他的生命有过任何的交集。他只是一个旁观者,独自置身于某个孤绝的地方,不带一丝情感地看着日出日落,看着花谢花开,看着所有的风起云涌,所有的兴衰成败。

    然而,这样的一个人,却偏偏拥有着那样的一双眼睛,幽深而又清亮。乍看像是两汪永无涟漪的千年寒潭,但倘若凝视着那如墨的眸子,便会发现,这寒潭的深处正涌动着怎样的波澜,一刻也未曾停歇过。

    如果说,那苍白的面容所流露出的是冷漠,是疏离,是疲惫;那么,这双眼眸中所蕴含着的就是热情,是执着,是信念。

    莫央忽然很想知道,可曾有人真正的触碰过那潭底的波澜。倘若有,会是谁;倘若没有,自己又会不会成为第一个,而且是,最后一个……

    就在她不知不觉地把原本低头认罪的脑袋越抬越高,眼神也随之越来越呆滞,越来越放空的当口,永夜和天溯两个人之间的‘聊天’,也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被天溯这种不伦不类的‘问候’给弄得微微地蹙了蹙眉,不愿去搭理那几句疯言疯语的永夜,决定单刀直入:“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纸扇一收,两手一摊,天溯表现得相当坦然,非常无辜:“你不是看到了么,失火了呗!”

    “是你干的?”

    “天地良心啊,我可是受害者!”

    略一沉吟,语带寒意:“你是故意的吧?”

    纸扇打开,缓缓轻摇,点一下头,再摇一下头:“只能说是一半一半。”

    “何意?”

    “有心试探,无心之过。”

    “为何试探?”

    头一歪,眼一眯,嘴一咧:“不告诉你!”

    暗吸一口气,握了握拳:“那么,结果如何?”

    颇显同情地摇了摇头:“大美人,你可是任重而道远哪!”

    定定地注视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默然少顷,敛去了眸中的异彩:“却又为何不救?”

    “因为这个院子里面的布局我不喜欢呀,所以不如索性一把火烧光了重来!”

    见对面之人的面色越来越不善,天溯也终于收起了嬉闹,难得正正经经地又补充了一句:

    “放心吧,我设了结界,是不会伤到任何人的。他们只会认为这是一场意外而已。至于那场及时雨,自然便是老天开眼,解民于水火之中喽!”、

    将视线投向在一片焦黑满目狼藉的院中,正对天膜拜,感恩戴德的众人,永夜的嘴角紧紧地抿了抿,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唉,万事皆为天意……就像是……”天溯摇头晃脑地长叹了一声,接着身子微微前倾,看着面无表情的永夜,右眼使劲地一眨:“上次的打雷和闪电。”

    “啊?刚才的那个好像只是短时阵雨,并没有打雷闪电吧?”总算是结束了神游的莫央,刚一回神,便听到了与雷公电母有关的内容。

    天溯闻言顿时放声大笑,丝毫也没有给她留半分面子的意思:

    “我说小美人你终于睡醒啦?之前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都没能把你给吵起来,你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睡美人呢!”

    不过这次还没等莫央发飙,他就摆出了一副绝不恋战的架势来,笑嘻嘻地冲着另外两人一拱手:

    “我现在要赶紧找店老板去给他赞助点重建资金,再提供一份完美的重建图纸,好好地感受一下别人对我这个大恩公的感激涕零去。先告辞了,一会儿见!”

    冲着说走就走,一走就远的那个背影,莫央愤愤然地轻啐了一声,嘀咕道:

    “还真是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这简直就是在捅了别人几刀之后,再背着那人去医院,然后充当人家的救命恩人嘛,也忒卑鄙了!”

    没想到,已经身在楼梯拐角处的天溯,竟像是听到了她的这番自言自语似的,虽然并没有回头,脚下也未停,却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句,足以将整个客栈人的视线给统统吸引过来,让莫央连找个地缝往里面钻都来不及的话:

    “我的小美人,要乖乖地等爷回来哦!爷一回来,就帮你整整你那乱得跟鸡窝似的变态头发!”

第九十八章 你在吃醋!

    “天溯!你给我听着,咱俩之间的梁子算是正式结下了!老娘跟你没完!”

    在一片由惊诧.嘲笑.看不惯.同情.鄙视.等等负面情绪所交织而成的注目仪式中,额上青筋不停暴跳的莫央,猛地一甩裙摆,‘腾腾腾’的几个大步冲到了走廊边,趴在扶手上,冲着仰天大笑而去的那个讨厌鬼,卯足了浑身的力气,震天响地怒吼了这么一句之后,便再也懒得去管其他的人还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直接又跺着地动山摇的大步冲回了自己的房间,最后,惊天动地的甩上了房门。留下了满院子神情各异的陌生人等,还有一个略感讶然之后,又微微摇头苦笑的黑衣男子。

    迈步来到那个被摔得已经有些松垮的可怜房门前,举手刚轻轻地叩了一下,便听房内传来了一阵物体砸落在地的闷响,以及一声中气十足的:“都给老娘滚远点儿!”

    扬了扬谢飞入鬓的眉梢,永夜的嘴角漾起了一丝难掩的笑意:“莫央,我也要滚远点儿么?”

    屋内虽然顿时没了砸东西骂人的动静,却也并没有任何的回应。侧耳静默了少顷,永夜又故意扬声道:“好吧,那我滚喽!”

    话音刚落,便只听几下‘嗵嗵嗵’的脚步声,随后,紧闭的房门被霍然拉开。眼睛红得像只兔子,头发乱得像被雷劈过的莫央,就这样气鼓鼓地站在了永夜的面前。

    此时此刻的莫央对天溯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此恨绵绵无绝期!

    她自认绝对不是个小心眼爱生气会记仇的人,所以,之前天溯对她的种种‘耍流氓吃豆腐’甚至‘看光光’等等欠整死的行为,她都可以只是明里暗里的随便发发飙便直接了解,就此作罢。即便是让她当众出糗丢面子,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反正谁也不认识谁,就算是丢人丢到西伯利亚去了那又怎样。

    可是啊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她在永夜的面前丢份儿,而且还是在女人最为在意的外貌方面丢份儿!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花为识香者开……’,甭管是谁知了谁,谁悦了谁,谁识了谁,总而言之,让她莫央在她看上的男人面前丢人丢面子丢份儿就是不行!就是深仇大恨!就是此仇不报非女子!……

    立在门外的永夜,似乎冷不防被正怒发冲冠,双目充血,神态凄厉的莫央给吓了一跳,一时之间有些愣怔得说不出话来。

    而他的这种反应,落在莫央的眼里,则一点磕巴不带打地给理解成了两个字:‘嫌弃’。于是乎不由得越发悲痛欲绝起来:

    “我现在很丑是不是?你被我吓到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本来的样子比现在要丑上几十倍,几百倍!怎么样,怕了吧?!怕了的话就赶紧走开啊,还傻呆在这边干嘛?自虐啊?!哼!男人都是一个样,只知道看外表,全部都是货真价实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动物?”一次只关注一个问题的永夜,总算是在她机关枪似的‘扫射’之中抓住了一个重点:“你在说什么?男人怎么会是动物呢?”

    “……因为人本来就是动物!是哺乳动物!人是由猴子变的!这就是‘进化论’!你懂不懂?”

    “哦……那就是说,你也是动物喽?”

    “…………”

    在连吼带叫,连蹦带跳地发泄了一通之后,莫央面对着一脸认真在跟自己探讨问题的永夜,忽然之间有了一种很深的无力感。是的,很无力,在发飙跳脚,无理取闹方面的无力。

    她今儿个总算是完全明白了什么叫做‘一物降一物’。想她莫央这种有事没事都能一蹦三丈高的炮筒子性格,居然只要一碰到这个话语不多,表情很少,反应速度令人崩溃的万年寒冰,便会彻底的没了脾气。即便已经怒火万丈,也能被他轻轻的几句话就给浇熄成了一堆再也不会复燃的死灰。

    见莫央在直愣愣地死盯着自己一会儿之后,终于绷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永夜的面上也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轻松。含着三分捉弄,七分宠溺,柔声问道:“不跟我生气啦?”

    “我本来就不是在生你的气!”

    “那天溯本就是个口不择言之人,若当真事事与他计较,岂不是自讨苦吃么?”

    “切!我哪里有这么小气,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他去死磕,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

    永夜不禁面露困惑,看上去似乎是真的被绕糊涂了:“那你这是……”

    嘟了嘴,一脸沮丧地转身进屋,半死不活地趴坐在桌边:“我……是在跟自己制气呢……”

    永夜随着她迈进了房间,却并未关上房门,而是任由其大敞着。目光掠过了一地的狼藉:“好端端的,为什么生自己的气?”

    “因为……我发现我实在是太没用了!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什么都不会,整个儿就是一个废物寄生虫!”

    莫央本来还只是一时负气随便说说,没想到说着说着竟然真的勾起了自己浓重的挫败感。

    想当年,她的小日子过得虽然也算得上是浑浑噩噩一塌糊涂,但好歹是自食其力地在混吃等死着。而且,即便再懒惰再依赖,却也一直以独立自主为荣,以依附他人为耻。

    可是,自打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里之后,她却一夜之间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点心。除了闯祸和连累别人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也哪儿都去不了。甚而至于,连最最基本,最最简单的生活自理能力都快要没有了。做人做到了这个份儿上,也实在是失败得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旷古绝今了吧……

    “为何要这么说呢?”弯腰将脚边的那面铜镜捡起来,轻轻地放在桌上,永夜温言安慰道:“那些东西你只不过是暂时忘记了而已,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一定要多给自己一点时间才行,别着急,慢慢来……”

    一看到镜中那个一脸衰样,披头散发的‘疯女人’形象,莫央刚刚才平息了一点的邪火又加倍地串了上来。伸手将镜子翻转狠狠地倒扣在桌上,显得很是烦躁地打断了永夜:

    “慢慢来慢慢来……可我就连梳头扎辫子这种事情都学不会,其他的那些东西,恐怕再给我八百辈子的时间慢慢来也没戏!”

    “梳头?”

    看着莫央这被其自己刚刚发飙蹂躏而成的混乱‘发型’,再想想她这通突如其来的脾气的导火索,永夜这才总算是弄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不由得轻声笑了出来。

    “你居然还笑?!我现在的样子很好笑是不是?”

    “不是不是!”永夜忙不迭地连声否认,及时地扼杀了莫央又一轮的爆发:

    “其实据我所知,有很多千金小姐是不会自己给自己梳发式的。而你的身边一直都有人服侍着,所以,不会这件事真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根本用不着如此沮丧的。倒是我们,没有事先考虑到这一点,实在是疏忽大意了。”

    经他这么一开解,莫央的心里总算是稍稍平衡了一些,小声地念叨着:

    “本来嘛!没事搞那么复杂做什么呢?哼!居然还敢说我刚刚的发型是不男不女的变态鸡窝头!这个缺德冒烟的可恶东西!”

    又骂了几句过了过嘴瘾之后,她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将注意力转移到目前亟待解决的问题上了:

    “可是,这玩意儿我一时半会的也不可能就学的会呀!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不人不鬼的满世界跑吧?……”

    永夜想了想,有些迟疑:“要不然……先从宫里面挑个人……”

    “咱能另外再带着个活人一起上路么?我看还是算了吧,再说了,我也不习惯让人跟前跟后的这么伺候着。”

    莫央一边随口否决了他这企图带上个电灯泡拖油瓶的提议,一边开始满屋满地的找起东西来:“梳子被我给扔到哪里去了?……”

    “先用这把好了。”

    “咦?咋瞧着这么眼熟呢?”从永夜的手中接过了那把小巧精致的白玉梳子,莫央翻过来掉过去地研究着。

    “我今天一早出去,便是为了此物。”永夜的笑容和语气都很淡,淡得甚至有些飘渺:“这是皇上派人特地给你送过来的。”

    “哦!我想起来了!”他这么一提,莫央顿时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那晚苍寒从我房里顺手牵羊拿走的那把么?要是不说我还真的给忘了……哎?他干嘛忽然又巴巴地给还回来?总不会是做贼心虚或者是良心发现了吧?”

    永夜的回答依然是淡淡的:“来人并没有多说,所以我也不清楚。”

    终于察觉到空气中所弥漫着的气息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的莫央,两只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歪着脑袋踱着方步,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打量了永夜一圈,最后,停在了他的正对面,昂首凝视着他那双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眸。先是‘嘿嘿嘿’地奸笑了三声,接着挤眉弄眼,嘴歪鼻子斜地冲着正越来越不自在的永夜说了句:

    “你在吃醋!”

第九十九章 木头啊木头大木头!

    想知道一个恶霸在调戏了良家妇女之后是个什么德性吗?看看莫央左半边脸上那嚣张得意之中还稍微带着点儿猥琐的笑容就知道了。

    想知道一个恶霸在调戏了良家妇女之后是如何遭天谴的吗?看看莫央右半边脸上那眼睛眉毛鼻子嘴巴全皱成了一个小笼包褶子的表情就清楚了。

    一边咧着嘴流着哈喇子欣赏着永夜颊边的两抹浅浅淡淡的红晕,一边拿起玉梳开始往自己那乱到了一定地步的头发上招呼,梳齿只一下便全部卡死在了其中一团纠结的乱发里。

    然而,正沉浸在一个成功的恶霸角色中的莫央,却全然没有功夫去注意到这个。只见她从上往下,以一泻千里的气魄这么猛地一使劲,顿时便死死地皱起了半张脸,红上了两只眼,还有一声惨叫被汹涌而出的泪水给梗死在了嗓子眼……

    原本被她那句话给弄得尴尬不已的永夜,见了此情此景,也只有暂时放下了自己的复杂情绪,赶紧来把这个正泪中含笑,笑中带泪的人,从自作孽不可活的惨况之中给解救出来。

    小心翼翼地将梳子从发丝的缠绕中取下,永夜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让龇牙咧嘴的莫央在桌边坐好:“我看,今天就让我来帮你吧,好不好?”

    泪眼模糊的莫央,正揉着自己那块几乎被扯下来的头皮,所以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啊?帮我什么?”

    永夜看了看手中的玉梳,唇角含了一丝温暖的笑意:“帮你解决梳头这个难题呀!”

    “你帮我?!你会?!”

    莫央见自己这种不由自主所流露出来的惊讶反应,让永夜显得有些不自在,便连忙摇头摆手道:“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啊,我是没想到一个大男人竟也会做这种事情……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看不出来你居然会……哎呀也不是……”

    “我在很久以前曾经跟一个人学过一种最简单的发式,”永夜以指腹轻轻地拂过玉白的梳背,微微一笑,帮着莫央结束了她那越描越黑的解释:“只是,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不知道还会不会了……”

    仰着头,只能看到永夜那低垂的眼睫所留下的两片若隐若现的暗然,可是,莫央却仿佛从这几乎凝固的阴影里看到了一段往事,一种思念。

    心中忽然没来由地泛起了一股涩涩的怪味,却偏偏还要故作混不在意似的随口问了句:“那个人是谁呀?”

    挥了挥手中的物件,永夜却并不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如何,敢不敢让我来试试?”

    瘪了瘪下弯的嘴角,莫央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而坐:“帅哥为我梳头,求之不得!”

    将被倒扣的铜镜竖起放好,再调整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莫央望着镜中的自己和那个在回忆中浅笑的男子,感受着他的指尖在轻轻掠过自己发丝时所留下的温度,心里原有的些许涩然正在慢慢地消散。

    每个人都会有过去,都会有回忆,都会有秘密,都会在心灵深处为曾经在乎的人,曾经在乎的事,保留一方外人无法触碰的天地。

    其实,无论是想成为谁心目中的第一个,甚至是唯一的一个,都是一种极大的奢求,更加绝对无法强求。

    在浩淼的时空长河中,所有的人,都只是不曾留下任何印记的虚无;而在一个人的短暂生命里,其他的人,又何尝不过只是匆匆的过客。

    即便相爱了,即便相伴了,即便相守了,也永永远远都不可能真正完全彻底地拥有对方。因为,只是过客。

    但是过客,却可以拥有一段属于自己的完整。

    专心垂首将玉梳自那如云般的青丝间缓缓划过的永夜,自然是无从知晓这一直默然静坐之人心中的千折百转。

    而终于豁然开朗的莫央,在难得安静了片刻之后,便又开始再度恢复了其一刻不停歇的活跃。

    手中把玩着那根之前被她从头发上狠狠扯下来的‘困神索’,眼睛盯着镜中人的柔情似水,嘴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念叨起来:

    “我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啊?”

    “我还有一些琐碎的小事要处理,后天好不好?”

    “随便什么时候都成,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

    “组织?”

    “嗯……反正我的组织就是你啦!”

    “哦。”

    “我想起来了,今天应该是小皇帝给你的那个期限的最后一天吧?那些袭击‘术法司’的凶手逮着了没?”

    “嗯。”

    “抓到了?”

    “嗯。”

    “不是‘哦’,就是‘嗯’,你换一个字行不行?”

    “啊?”

    “……算了,当我没说!”

    永夜深深地看了一眼镜子里那张正在自顾自生闷气的俏脸,将所有的凝重尽皆隐进了一句轻松随意的问话之中:

    “你怎么不问我们要去哪儿?”

    “因为就算你说了,我也不认识。总之,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呗!”

    四道目光在镜中相遇,两个笑容在其间绽开。

    “刚才的那场小火灾,是不是让你很生气啊?”

    “有一点。”

    “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都是天溯那个大变态先招惹我的!”

    “嗯。变态是什么意思?”

    “呃……反正就是骂人的话,像你这样的斯文人千万不要学哦!”

    “好。”

    “永夜真乖!”

    “…………”

    对着镜子里被噎得彻底无语的永夜‘嘿嘿哈哈’地大笑了一阵子之后,莫央又想起了一个问题:

    “对了,为什么我把‘幻术’和‘守护术’给混到一块儿,会产生那么恐怖的后果?”

    永夜一听此言,显然很是意外,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停了下来:“两种混在一起?怎么混的?”

    “我也不记得了……”莫央使劲地回想了一会儿,却还是茫然一片没有头绪:

    “当时我被那变态给气糊涂了,只记得好像是这个念一句那个念一句,颠三倒四杂七杂八的一通乱整,然后就成那样了。不过,还真是没想到,威力居然这么牛掰!看样子,改天得好好地再试一试,说不定,我能自创出一套心法,然后自成一派呢!到时候,我就是开山祖师爷!哈哈!我的门派就叫做……嗯……‘乌龙门’!因为祖师爷我是摆了一个大乌龙才摆出这套绝世武功的!哇咔咔!……”

    在莫央自娱自乐着爽到了极点的期间,永夜正将她的几缕头发松松地挽起,拿过她手中的‘困神索’,将其斜斜地固定在脑后,又把那精致的玉梳轻轻地插在另一侧的鬓角。

    “你千万不要再胡乱尝试了。我虽然暂时还无法解释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但是,两种完全不相通的术法随意混杂,说不定会隐藏着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危险。很有可能你这次没事,只是一个侥幸而已。但是你要记住,侥幸并不是每一次都伴着你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哦……明白了。”

    这盆冷水虽然让莫央很是扫兴,不过倒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因为,她曾经有过自己将几种化学试剂胡乱混合之后,险些被炸得毁了容的惨痛经历。在她看来,永夜说的这个意思,其实跟化学实验课上不得手欠瞎整的规矩是相同的。

    就在这几句话的当口,永夜已经完成了一个虽然简单却甚是大方雅致,而且与莫央的气质装束都极为贴合的发式:“好了。你看看可以么?”稍稍后退半步,偏首打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低低地轻叹一句:“手到底还是生了……”

    而莫央则抱着镜子左照右照上照下照,还站起来打着圈照,口中连连地大呼小叫着:“永夜你太牛掰了!你简直就是那货真价实的猛牛啊!”

    永夜皱了眉头仔细地想了想,却还是搞不懂她这句话的确切意思,不过,这里面的赞美和满意总归还是听得出来的,于是便静静地站在一旁,含笑看着她的喜悦和高兴。

    嚷嚷累了,转晕了,也欣赏够了,莫央微喘着停在了永夜的面前,眼睛亮闪闪地注视着他对自己的纵容和宠溺:

    “我现在的样子好看么?”

    “好看。”

    “那么,如果,我不长成这样了呢?”

    “什么?”

    “我是说……万一,有那么一天,我的容貌变了,变得……嗯……没那么好看了……你还会不会……帮我梳头?”

    听着她略显奇怪的话语,看着她突然之间生起的紧张和急切,永夜的面上闪过了一丝困惑:“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木头!”莫央红着脸跺了跺脚,一咬牙:“意思就是,我的这张脸要是毁了,变成了一个丑陋的老妖怪,那你……”

    永夜恍然一笑,没待她说完,便不带半分犹豫地斩钉截铁道:“会!”

    然而,莫央还没来得及展现出一个娇羞难耐的扭捏之态,他却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只要你的头发还在就行。”

    “……你还真是一根千年的神木啊!……”

第一百章 谁才是大笨鸟?(字数大赠送喽!)

    “真是秋风秋雨愁煞人啊!”

    趴在窗户沿上,看着外面断断续续淅淅沥沥的小雨,莫央发自肺腑地吟出了这么一句革命先烈的名句,聊以排遣她此时此刻那就快要愁死个人的情怀。

    自打她一个不小心玩了把‘火烧客栈小院’之后,这龙王爷就像是生怕再次会发生什么失火走水的情况似的,卯足了劲儿地打了整整两天的‘喷嚏’。弄得莫央都开始有些担心,这老龙王会不会一口气上不来,把自己个儿的两片肺叶就这么活活给喷出来了。

    这场雨让她和永夜原本计划好的行程也只好暂时往后推迟,因为这个年代并没有各种各样天上地下四通八达的交通工具,如果要出门远行的话,还是得看老天爷肯不肯给面子的。

    这两天来,永夜日日早出晚归,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办他的那些个‘琐碎事情’。除了在早上帮莫央梳头的时候能与之打个照面之外,其余的时间连他的影儿也见不着。

    至于那个捅了人之后还要充见义勇为大英雄的天溯,则一直都在忙着和店老板商讨关于这焦黑小院的重建计划。又是出钱又是出主意,在‘受害者’对其的感激涕零中爽得一塌糊涂,自然是没有那个闲工夫再主动跑来招惹莫央了。

    而莫央,就看在如果不是天溯那天缺德冒烟地吼了一嗓子,她也不可能会有机会每天享受永夜为自己‘绾青丝’的份儿上,决定暂时搁置下‘深仇大恨’,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与他和平共处互不侵犯。

    于是乎,在这四十八个小时里,莫央便一个人对着这场‘天长地久有时尽,此雨绵绵无绝期’的愁人景象,唉声叹气的愁了个天昏地暗。

    当然了,在这段时间内,她并没有放松对术法的揣摩和研究。但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结果,却让她的哀愁又加深了几分。

    因为,她悲痛欲绝地发现,尽管自我感觉在‘幻术’方面的修为已经大大的超越了‘菜鸟’的级别,但是不管再怎么集中念力,也还是变不出诸如汉堡批萨薯条可乐,或者是铅笔钢笔橡皮修正液,或者是彩电冰箱电脑洗衣机,或者是自行车小轿车火车装甲车,或者是机枪大炮轰炸机原子弹……

    总而言之,一句话,‘幻术’只能变出在这个时代已经有的东西。

    所以,不管莫央是想要满足自己的某种私人需求,是想要成为一位超越爱迪生的伟大发明家,还是想要用未来的武器在这里做个征服世界的‘凯撒大帝’,通通都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是连痴人都懒得去说的梦。

    换而言之,无论她如何想念,甭管她愿不愿意,那些曾经无比钟爱或是赖以生存的东西,已经全部实实在在,彻彻底底地从她现在的生活中消失了……

    那一声堪比闺中怨妇的幽然长叹才刚叹到一半,便被一个突然从天而降,‘咣当’撞到窗框上,接着又‘咣当’摔落在窗台上的不明物体给打断了。

    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面前这只两爪僵硬,肚皮朝天,活活把自己给撞晕了的倒霉小鸟儿,莫央不禁发出了一句由衷的‘赞叹’:

    “哇塞!好一只大笨鸟啊!”

    她的话音刚落,这‘笨鸟’便扑楞着翅膀,一个翻身立了起来。摇头摆尾抖了抖羽毛上的水珠,然后,歪着小脑袋,转动着两只滚滚圆的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面前这个正乐不可支的年轻女孩子。

    莫央见这只小鸟约莫仅有自己的巴掌大,除了额前的一点雪白,通体火红,长得煞是可爱。站在那儿看着她,竟像是一点儿都不怕人似的。于是,一个无聊得就快要发疯的人类,便开始兴致勃勃地与一个鸟类聊起天来:

    “HELLO!HOWAREYOU!WHATSUP!HEYMAN!……我跟你讲哦,我刚刚说的那几句也是一种鸟语哦!不过你肯定是听不懂的,就像以这种鸟语为母语的家伙们,也一定听不懂你们所说的鸟语一样。想不想知道为什么呀?告诉你吧,因为他们虽然说鸟语,可他们却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哈哈哈!……唉,我的笑话还真冷……”

    这出自娱自乐的独角戏,莫央正玩得高兴,却忽然被一句清清脆脆的问话给打断了:

    “既然是人,那为什么要说我们的语言呢?”

    亏得有了之前被马儿三度鄙视的经历,所以莫央在面对一只一本正经与自己探讨问题的小鸟时,才没有出现类似于脑筋短路,舌头打结的情况。

    “刚刚是你在说话么?”

    两只火红的翅膀,一只在前一只在后,圆圆的小身子和小脑袋微微前倾,额前的那抹白点越发显眼,细细尖尖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一点点的奶气:

    “是的,圣女殿下。我是鸟王的使者,红袖。”

    “红袖?”这个名字让莫央一下想起了楚留香身边的那几个红颜知己来,于是便起了恶作剧的念头,忍着笑,很是严肃地点了点头,问道:“蓉蓉这次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啊?”

    “呀!您居然连蓉蓉都知道,果然不愧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圣女殿下啊!”

    “……”

    满脸黑线的莫央颇费了些力气,才压住了想要向她打探一下楚留香最近好不好的冲动。正所谓说多错多,见好就一定要赶紧收。这虽然纯粹是因为阴差阳错才得来的‘乌龙式’崇拜,也一样是很值得的珍惜不是。

    装腔作势地清了清嗓子,莫央大手一挥,摆出了一副压根儿不值一提的样子:

    “这算什么,小事一桩罢了。”

    “那么,我想您也肯定早就知道那件事儿了吧!”

    “……呃……”

    “十月十五,东极海,恭迎圣女殿下和大祭司的光临。”

    “……呃……”

    “我还要赶去通知兽王陛下和鱼王陛下,就先告辞了,圣女殿下。”

    “……呃……”

    张口结舌地望着消失在雨雾中的那一个小红点,莫央忽然觉得自己迅速地老了。因为,她已经深刻地知道了什么是——‘愁滋味’……

    “其实,我TMD才是一只真正的大笨鸟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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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生九世介绍:
【女频一组签约作品】
老天一定是抽风了,才会把她给劈到了这么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诡异地方。
好吧,看在有身份.有地位.还有帅哥的份儿上,她就勉为其难忍了吧!
可是啊可是,当亲亲小命随时随地,无时无刻有可能玩完的时候,这些还有个P用啊!
她发誓,她一定要回去!……
什么?她是女娲的……那啥?!
什么?他是杨戬的……那啥?!
不会吧?!……
强力推荐:如此有感觉的封面由女频一组C班签约组的御用设计师——酒末出品!!感谢!!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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