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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方神秘学者     金石奇闻txt下载     金石奇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四章 拯救新郎官

    没一会儿,傻子已经吃饱了,也不管人有没有敬酒敬到这儿,就跑出去玩,大家也都没管他。

    经过刚才那事儿他们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存在,聊天也不时带上我,我也慢慢了解老瞎子是打仗的时候被火雷炸瞎了眼,差点把命丢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半条腿已经进了地府”,后来硬是被战地医馆抢救回来了。从那以后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虽然瞎了,但是脑子却比已经灵光很多,也能感受到以前感受不到的东西,所以就靠算命为生,结果越做越出名,现在有儿有女,家当还不少,从村里住到了城里。

    说到战争,另一个老爷子非常生气:“这帮狗日的,当年我开大战车的时候,还手把手教了几个人,没想到全在战场上用来杀我们的人了。”

    老瞎子立马打趣道:“唉唉唉,你教的那帮兔崽子一定是帮我们打仗。你那技术嗨,虽然咱不是一批的,你的光荣事迹以为我没听过啊,上山把战车跑开着了火,下水对着漩涡就往里冲,打起靶来那就是浪费资源!”

    那老头笑着回道:“得得得,我说不过你,你那算命的嘴叭叭叭的,忒快了。”

    说笑间,新郎新娘也来敬酒,老石看见老瞎子自然也是高兴得不得了,喝完酒又坐下来聊了好长一段家常才去忙活别的。

    我们这一桌大概在中间的位置,敬完我们还有将近一半的桌子。老瞎子突然跟我说:“小周,你吃饱了没,我想去趟洗手间,你搀我一把吧。”

    “嘿,还洗手间,这么讲究,农村可没有啊。”旁边的老头子还不忘调侃他。

    我感觉自己膀胱也有些东西,再说人家老爷子都这么说了,没有不去的道理,我便起身过去扶着他就往老石家里走。正撞上往外头上菜的,我问明了厕所的方向,就带着老瞎子去了。

    厕所在后院,我们两个都上完了,正想扶着他往回走,老瞎子突然说:“不着急不着急。我说你的八字儿也太弱了,还去金石,经常见不干净的东西吧。”

    他这一说,我倒是一惊:“我没告诉你我八字儿啊。”

    “我给你算出的,你是何时刻生人我一摸你手就知道了,不信我说给你听。”他将我的生辰时日一一说来,居然毫无差错,我这才信了他是有真本事的。

    “那您刚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大家伙儿了?”

    “聪明,那我就长话短说,我本来今儿也没打算过来,我自己行动太不方便了,儿女又没空陪我,但是不知道老石家里结婚的日子是哪个龟孙儿给看的,今天的日子可不大好,我不得不来帮他们家一把,如果一会儿出了什么事儿,我希望你能帮我。”

    “我怎么帮你,我什么都不会啊。”

    “没关系,到时候你按我说的做就行。”

    我想了想:“成,这种事情也是义不容辞的。”

    “好好好,你有这觉悟我挺高兴。你不是想问那老宅子吗,我来跟你讲讲。”

    老瞎子开始小声跟我讲这宅子的事情。他说他小时候这宅子就在这儿了,叫夏家园子,只记得当时村里的老人就不让孩子靠近,说里面有脏东西。他当时也不知道什么是脏东西,但是谁家小孩儿一靠近,回去就被家里一顿毒打,这才不敢靠近。

    后来长大了一点儿到了十六岁的时候,进了叛逆期,大人越不让去就越想去,终于有一天,他自己一个人进了这老宅子,但是他到现在都只记得自己进去,却不记得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仿佛做了一场梦,再有记忆的时候已经在家了,家里告诉他他才知道已经过了三年,这三年间发生了什么他根本没印象,真的就只如睡了一觉,问他爹妈他们也也不说,后来就去当兵了,逢年过节才偶尔回来一趟,有时候也听人说里面闹不干净的东西,还死了人,所以现在大家都不愿意多提这地方,后来村里给装了铁栏杆,防止再有人靠近。而且村里现在也没有姓夏的人,当年小时候的老人也去得差不多了,所以也没法去考证这房子的来历。

    我问他:“您现在的本事,能解释方面的事情了吗?”

    他摇摇头:“世间的事情千奇百怪,有人穷其一生也未必能遇到一件,我算是见识比较多的,但是很多方面的事情我还是不能完全解释。硬要说,我可能就是被里面的东西魇了三年,后来机缘巧合我才得了救。”

    “没想到,这房子看起来风水不错,里面居然有这种东西。”

    “哦?你也懂风水?”

    “略知一二,在您面前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你太谦虚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而且你的命,会比我更有意思。”

    说罢便朝吃饭大棚那边走,我便扶着他一同过去。谁知刚到门口,正好和老石撞了个对脸,他见我们从厕所出来,问我:“你看到我儿子了吗?”

    “没有啊,怎么回事儿?”

    “他说去上个厕所,半天没回来,还等他他敬酒呢。”

    “不可能啊,我们刚才吃完酒在他前面到的厕所,没见过人。”

    “嘿,这小子他妈的一定喝多了,找不着厕所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没事儿,别急,我们一起去找。”

    我把老瞎子扶到座位上,正要去帮老石找儿子,老瞎子拽住我的手,把我耳朵拉到嘴前:“不用找了,马上有人过来报信。”

    我半信半疑,但是老石也不在这儿,我索性等上一等,万一真有人来了呢。

    没想到,没过多一会儿,傻子屁颠屁颠跑过来了,又坐到桌上开始吃东西。老瞎子干咳了一声,我看向他,他用手指了指傻子。我立即会意,我问傻子:“傻子,你看到新郎官了吗?”

    “嗯……”傻子边吃,边从嘴里挤出来这么个嗯。

    “那他在哪儿啊?你快说!”

    “房……房房子,河……河里。”

    河里,房子,我头皮不经一通发麻,这意思不就是去了那夏家园子吗?

    “傻子,可不能开玩笑,你看到他进去了吗?”我又问。

    “嗯……我我我……骗。”他边说边摇头。

    我知道,他这意思就是我不骗人!而且刚才瞎子的意思傻子一定就是来报信的,所以……

    这下桌上几个老人都慌了,他们跟傻子认识的时间比我长,显然也知道他的说话风格,大家面面相觑。这时候,老瞎子开口了:“小周,你去把老石叫过来吧。”

    “好”说罢我起身,急忙进屋去寻老石。

    老石急忙赶到老瞎子这里,那新媳妇见公公急急忙忙,也跟着过来了,老瞎子说:“老石,你听了别慌,你儿子可能进了夏家园子。”

    “啊?”不慌是不可能的,老石差点从地上窜起来。显然这个村里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个好地方。惊讶过后他脸上一阵要哭,一阵绝望,话都说不就来。

    “你别慌,我今天在这儿,就不会让你儿子出事。”

    老石一把握住老瞎子的手,却还是难说出话来。这时候其他桌子上的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事情,纷纷投来目光,甚至有好事的站起来看。

    老瞎子说:“我带着他们俩进去,应该就能把他带出来。”说完他指了指我和傻子。指我我倒不意外,傻子?

    显然其他人也是没搞明白这是啥意思,这么多身强力壮的本村人不要,带一个外人和一个傻子。

    老瞎子说完就起了身,招呼了一声:“傻子,你跟我走一趟好不好?”

    “好好……好。”说着他用袖子擦擦嘴,也站了起来。

    我虽然也有点慌,毕竟刚才瞎子跟我讲的东西也是我从来没遇见过的,但是他现在看起来挺有把握的样子,我愿意信他一次。

    “哦对了,老石,去给他们拿俩油灯来,我用不着,他们得要。”老石听见就急急忙忙跑进了屋子。

    这时候,新娘子的哭泣引来了她的两个娘家兄弟,都是两个比较精壮的年轻人,一脸忿忿不平的样子,过来问是怎么回事。我们桌上的老人给他们说了,但是他们也都是外村的,没听说过夏家园子的事情。

    这话也被其他桌上的人听了去,大家开始议论纷纷,有人开始讲这园子是如何的邪乎,如何的不吉利,新娘子听到之后哭得更加厉害。

    “不就是一老宅子吗?我们要一起进去。”眼见新娘子哭得不行,那两个人开口了。

    “你们可想清楚,那儿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地方,出不来可别怪我。”老瞎子说。

    “哼,我们可不信邪,再说我们两个会不如你和一个学堂生,一个傻子吗?”他们两个的语气十分的自大。

    俗话说,好言劝不回该死的人,我和老瞎子也没有多废口舌去争个雌雄,傻子那更不必说了,见我们没走又坐回了桌上吃了起来,对他而言今天值得关心的只有一顿难得的好饭菜。

    不一会儿,老石拿来了两个油灯,原本是给我和傻子的,却被那俩人抢过去一把,一时却无更多,再说救人要紧,我们赶紧带着傻子就去了园子那边。

    果然,铁栏杆上的门被打开了,老宅子的门似乎也是虚掩的,我清楚的记得我吃饭前看还是紧闭的,应该是有人进去过。我仔细看了看,铁门上是插销,高度有人胸口那么高,还在门后头,一看就知道是防小孩子的,但是打开这门也不像一个意识模糊的人可以做到的,也就是说,新郎官是意识清醒地进去的吗?那他有什么目的,还需要我们去“救”吗?

第七十五章 无光老宅

    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管是什么了,我们五个人在全村人的注视下和议论声中,迈步进了铁门。

    进来之后老瞎子停住脚步,从衣服口袋里掏了掏了,掏出来几张符纸,点开之后一共三张:“我就估计今天要出事,提前做了准备,来,一人一张,揣在胸前。”说完把两张递给我,我按着他的放法也放在了胸前的口袋里,傻子的衣服上没兜儿,不过好就好在够破烂,我给他稍微扣了个缝儿,把纸塞进衣服里。

    老瞎子把头转向那两个娘家兄弟的方向:“两位,你们在这里等吧,我们三个进去能把人带出来。”

    “不用废话了,我们不信什么神神叨叨的玩意儿,你们不进去我们先进的。”

    我看和两个人真的是兄弟,脾气秉性都一样,说起话来也是横,再加上刚才被挤兑了,我也有些气了,便说:“行,你俩先进去吧。”

    话都撂下了,不进就是怂,俩人朝我瞪了一眼,就迈开步子往里走,打开门的时候,我发现里面是一片漆黑,要知道此时可是正午,这什么设计能不透光成这样?而且木结构房子,过了这么些年,多多少少会有点缝隙,黑成这样真是不可思议。不过我也知道,为什么老瞎子让给我们准备油灯,想必他当年进来的时候,就是个样子了。

    那二人显然是也有些怂了,回头看了一眼,眼看我们和大家伙儿都看着呢,硬着头皮打开油灯,前后脚进了屋子。

    拿油灯的那个人进去之后,我看里头又是恢复了一片漆黑。我不禁有些紧张,这地方看着就邪性,那俩愣头青啥也不懂就这么进去,估计是凶多吉少。

    我看了看老瞎子,他也没什么反应,一动不动,也不说话,我又看了看傻子,他正盯着门看呢,样子还是像平时那样又憨又傻,似乎没感觉到怕。

    也许他此时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怕。就像你拿起一根棍子看着狗,但是不做要打它的动作,被打过的就会怂,没被打过的就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同理,傻子可能也不知道什么是不干净的东西,常年没家露宿街头那就更不懂怕黑了,所以他根本没有我现在的忧虑。这或许就是为什么老瞎子要带傻子来的原因了,就算有不干净的东西,遇到傻子那也是“有理说不清”。

    等了一会儿,那俩人进去估计得有五分钟朝外了,老瞎子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了句:“走吧。”

    于是乎我们三个,也跨过高高的门槛进了宅子的门儿。说实话,我作为唯一一个正常人,带着这两个人走路,有一种拖家带口的感觉。瞎子得我扶着,傻子要不停嘱咐跟紧我,还得我打着油灯往里照,好不辛苦。

    进去之后,我们似乎瞬间被黑暗包裹了,油灯的光亮只能照亮身前一两米的地方,回头看看门口,阳光也只能透进来一点,光在这里仿佛会被黑暗的潮水淹没一般。

    进门我们看到一张桌子,几把椅子,都是明清时候的木质家具,倒也不稀奇,以前的厅堂布置都是这样子,这应该是这户人家的客厅。

    很奇怪的一点是,我虽然扶着老瞎子,但是他自顾自地走,我也只能跟着。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认识方向,还是说他能算到老石的儿子在什么地方。不过有这种高人在身边,我是安心不少。

    然而走着走着,我突然被眼前的灯光中以极快的速度闪过一个东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闪身,神经紧绷起来。等了几秒却无事发生,而且周遭也没有任何动静。刚才一瞬间我看到像人又不像人,身段儿似乎是个小孩子,但是大小却像猫狗,速度也不是人能达到的。

    “怎么了?”老瞎子问。

    “我刚才好像看到个什么东西,速度太快了没看清。”

    “别怕,这里这么多年没人住了,有点耗子什么的很正常。”

    “嗯。”我心说,如果是耗子就好了,这么大的耗子我可没见过。不过也没必要多说什么,也可能是我一时眼花,不必耽误寻人的时间,不过这东西让我更加地警惕了。

    继续向前走,我看到这个大厅的后墙上似乎画着什么东西。于是我把油灯举起来照过去,这个样子很明显是一个女人的头发和脸庞的轮廓,只不过尺寸十分诡异,按轮廓走向这张巨脸的下巴是贴地的,上脸可能得顶到这一层的顶端。

    我心想,这种人脸画儿好像从没见过这么大个的,莫非我认错了?但是继续往前走两步,我虽然证实了自己的看法,但是着实被吓得汗毛直竖,因为我看到清楚了这张脸的五官,是那么的狰狞,两只将近一米的眼睛睁得巨大,瞳孔在布满血丝的眼白中间死死地盯着前面的我们,血红的嘴巴如嘶吼如咆哮,也如同要把我们一口吞了。所有扭曲的面部肌肉立体感十足,如同真的一般。

    看到这东西,我身后紧跟的傻子应该也怕了,刚才一直安静的他嘴里小声发出来“唔呜唔吁”的声音,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表达什么,但是找不到好词儿。我真想告诉他,这叫不干净的东西。

    我心想这他妈是谁在这儿画这么个东西来吓人?这风格一定不是以前哪个朝代的的,莫非是哪一个闯入者还有这种闲情逸致,而且还有这手艺,他人的想法真难以揣度。

    这幅画太真实了,给人十分大的压抑感,仿佛那女人真的会冲出来一样。看着看着,我突然一脚结结实实踹在了什么东西上,差点把我绊个跟头,脚趾一阵疼痛。我拿油灯一照,还好我们走得不快,眼前是一口是石头井,井口不大不小,我要掉下去正好。我仔细一看,这个井的口子和井壁光滑得突兀,连苔藓都没有,这在我们南方是不科学的,除非是口枯井。

    我把头伸过去,油灯光打到井里,分明是有水的嘛,虽然光线在这里很弱,但是遇水反射,我看得清清楚楚。傻子不知道哦在看什么好东西,也把头凑过来。就这样,水面隐隐可以看到我们两个的脑袋。

    然而,几乎就在我们伸头看的同时,底下的水开始泛起了微波。静水反射光是一个点,而此时,光却逐渐碎成了很多片。我正纳闷呢,难不成底下有鱼还是有王八?就有一个白色的东西浮出了水面。

    我努力想看清它,无奈油灯的光只能看清一两米,底下是什么根本看不清。只能看到的确是白的。然而,那东西也动了起来,似乎是在水里慢慢翻滚。几秒之后,我彻底看清楚了是什么,一颗骷髅头!两个黑洞洞的眼眶,似乎在盯着我看。

    突然,他的下颌骨微微一收,似乎笑了起来,我下意识地赶紧把头收回来,虽然解释不了但是我知道肯定不是好事。

    傻子这一次是真被吓到了,“啊”地一声叫了出来,然后嘴里开始不停嘟囔:“死死死……死死……死人!”

    老瞎子问:“怎么回事?”

    “傻子,傻子,别怕,假的,假的。”我连忙小声安慰傻子,我冥冥之中感觉到在这个地方,发出声响都会是一种危险。

    傻子稍稍冷静之后,我跟瞎子说:“这里的东西很不对头,看着都很新,而且我们刚才看到不干净的东西。”我刻意挑了这么个词儿,因为我害怕刺激到傻子,他没什么自控能力。

    老瞎子说:“幻觉!是幻觉!这里会让人产生幻觉,以前就是这样,没想到现在依然是。”

    真的是幻觉吗?如果是幻觉那还真就是了假的,正如我安慰傻子的一样。但我一想不对啊,幻觉是主观产生的,我怎么会和傻产生一样的幻觉?不过这些东西的确始终只是在我们的视觉上产生影响,的确没有对我们造成实质性伤害,真真儿是说不清楚。

    我们绕过石井,继续向前走,穿过这间房的过道,眼前是一条通向二楼的楼梯和另一间屋子。以前的房子都这样,讲究几进几开,进是纵向的排数,开指房子横向的间数,越多,说明主人家越有钱。不过这宅子开应该就一开,进不知道几进,从外面看起来也没多少。

    老瞎子没有往另一间屋子走,而是带着我们向楼梯走去。看来他的确是记得这里的结构,我可没告诉他,这里有楼梯。

    正当我们准备上楼时,我的油灯照射到楼梯旁边装着精致的玻璃,还是彩色玻璃,似乎是一扇扇的窗户,我走近了一瞧,果真十分漂亮,在光线中反射出一种淡淡的桃红色的光彩,给这个黑暗,压抑,恐怖的屋子,带来了一丝暖意。

    然而,我还没有来得及好好享受这暖意,我看见,玻璃中,出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

第七十六章 红漆棺材

    不得不提一下我们三个人的位置,老瞎子虽然被我搀着,但是他走在最前面,而傻子跟着我,走在最后面。此时老瞎子已经半只脚跨在了楼梯上,而我,正对着楼梯旁边的玻璃,转身九十度,才能迈步上楼。

    但是,我清清楚楚地在镜子里看见我自己,而我手上扶得老瞎子,他却不是老瞎子了,或者说,镜子里不是他,不是他那瘦弱带黑眼镜儿的老瞎子脸。因为镜子里分明显现出了另一个人的侧脸,而且头发很长,应该是个女人,还半张着嘴,一副难以捉摸的表情。

    我感到十分诡异,按理说,我旁边这个地方站着的不就是老瞎子吗,但这张脸又分明不是他,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

    我下意识地顿住了脚,老瞎子感受到我的停步,也停了下来。我正纳闷呢,他一边回头一边问我:“怎么了?”

    那声音就不是个男的,分明是一个沙哑又难听的女声,我知道不对劲,虽然心里有所防备,还是在他转过来朝向我们,而我也转头看向他时,和傻子同时叫出声来。

    我们俩“啊!”地一声,我觉得房子外头的人应该都能听见,因为我看到面前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上,是一张惨白的女人脸,两只血红的眼睛正瞪着我,舌头已经垂到下巴外面了。如果换个心理素质差一点的,此时恐怕不是下面潮了就是眼前黑了。

    傻子在我身后,一定也看到了这张脸,他被吓了一跳,大喊之后,不停地嘴里一边胡乱嘟囔,一边扯着我就想跑,虽然听不懂他他说的什么,不过从他的语速感觉他都快吓哭了。

    我虽然被吓得不轻,但是脑子还是清醒的,虽然这不是老瞎子的脸,但是我的手一直是和老瞎子碰在一起的,此时依然没放下,我顺着自己的手看过去,的的确确身子还是老瞎子。我没被傻子拽着跑,而是继续盯着女人的头看,面部狰狞,但是却没有动,也没有咬我的意思,而且这样子似乎还挺熟悉的。

    哎?这不就是刚才墙上那个吗?合着刚才嘴张那么大,舌头一定都到地上了,应该是的吊死不干净的东西。

    幻觉,一定是幻觉,我对自己说。这就像对着一副恐怖的画面看久了神经就麻木的一样,逐渐地我也没那么怕了。老瞎子又问:“你们没事吧?怎么了?”

    而这次开口他的声音非常正常,我回过神来,发现他的面目已经不知怎么就恢复了正常。

    我拉着的傻子此时也没那么激动了,我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他估计也够呛,我只能安慰他道:“假的,假的。”

    我又跟老瞎子说:“刚才您的脸变成了一个女的不干净的东西了,把我们吓了一跳,不过这会儿已经好了。”

    “死人!”旁边的傻子冷不丁来了一句。好嘛,我算是知道了,这家伙怕死人。我继续安慰傻子,老瞎子他听完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说:“这地方看来能让你们产生视觉幻觉,不如你们闭眼,跟我一样,就不会再受影响。”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从刚才到现在,我受到的恐吓全在眼睛里,闭了眼,又奈得我何,再说瞎子认识路,跟着他走便是。

    于是我跟傻子说:“傻子,把眼睛闭上,我不让你睁眼就不许睁开。”他虽然傻,但是因为之前我和马队去衙门“救”过他,他倒是很买我的账,二话不说把眼睛闭上了。

    我对老瞎子说:“咱们走吧。”于是我们队伍从一个瞎子变成了三个瞎子。

    闭上眼睛,我突然觉得脑子变清楚了许多,可能不用再分散精力去注意眼前的东西。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老瞎子带着我们走,他知道新郎在哪儿吗?不说没看到新郎,之前进来的两个人也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这房子又不大,不应该。再者,刚才眼睛看到的一切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但是费了老大得劲就只为了吓我,不能吧?但它又的确没伤害到我们,莫非真是幻觉?而且我和傻子产生了一样的“幻觉”。我甚至开始怀疑,难不成是老瞎子变戏法吓我们?但转念一想那也不能吧,他是有多无聊?

    我正在头脑风暴时,我们已经走上了楼梯,脚下不停吱呀吱呀地响。我不禁分了神,想到这房子这楼梯的年头,不禁有些担心,我们三个人虽说不是那么特别重,但是好歹也三个爷们儿,如果这里生过白蚁什么的,那恐怕就没那么结实了。

    还好,只是声音老旧了点,直到我们又回到了平路上,也没有发生我担心的事情,我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又开始琢磨起来刚才的问题。

    我逐渐捋清了一个问题,如果真有不干净的东西,那一定是那个出现两次的女人,那个吊死的女人,那个白骨骷髅说不定也是她。只不过不干净的东西跟人有时候就这样,不干净的东西在暗,人在明,所以人怕不干净的东西。瞎子这办法真不错,古语云眼不见心不烦,闭上眼,你能吓到我吗?

    继续跟着老瞎子往前走,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只听得嘎吱一声,仿佛是打开了一扇老旧的木门。我们顺着开门声的方向继续走,没过多久呢,应该是刚进门没多远,只听身后啪地一声巨响,是同时吓到了我们三个,我们三个的身子同时一颤。我心说好嘛,难不成刚才老子的心声被听去了?

    不好!我马上意识到,如果是有不干净的东西作祟,那摔门儿可不是视觉上的问题了,要么是幻听,要么是真摔。如果是真摔门,那威胁可就大了!

    我赶紧睁开眼,打开油灯,转身看去,心里一凉。这门儿不仅死死地关着,而且在门的中间,还有一个十分醒目的血手印,还在往下留着血。

    这下我真的紧张起来,这一下拍上门,是实打实的。如果再闭着眼,这家伙拿什么抡我一下,那怎么办?想到这儿,我决定再也不闭眼睛了。

    刚才,除了一声关门声,我应该没听见其他动静,我在脑子里反复确认这一点。如果的确是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毫无动静但是可以摔上门的主儿,那其实睁不睁眼睛没什么区别。刚才我脑子里想的东西太多了,这里的声音应该只有我们几个在木地板上走路时,地板小声地吱呀吱呀,不过这吱呀声是不是全是我们三个踩出来的呢?我赶紧用油灯四处照射,然而能看到的范围太小了,灯光之外依然是一片漆黑。

    老瞎子也被这一下吓了一跳。原地等待了一会儿,他说:“不应该啊,我们三个都带着符呢,他应该感受不到我们。”

    “您意思这个符纸能让不干净的东西感受不到我们?”

    “对啊,不然我费这劲干嘛?”

    “那不对啊,为什么刚才她就出来吓唬我们了?”

    “那不是她,我跟你说过了,是幻觉。”

    他这一通话,把我弄得更加云里雾里了,幻觉不是不干净的东西制造出来的吗?在这种黑暗压抑的情况下待久了,我发现自己有些狂躁。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捋了捋,既然不干净的东西感受不到我们,那她为什么去关门了呢?让我们产生幻觉的,又是什么呢?

    老瞎子没多说话,开始继续向前走,我和傻子也跟上去,只不过我比刚才更加小心,加倍留意周围的动静。

    老瞎子也没刚才那么自信了,走路慢了下来,不过渐渐地,我的油灯光里照到了一个东西,反射出一片红光。又近了一些,这东西似乎是个大木柜子,刷着一层红漆,看着也十分鲜亮。

    老瞎子一定知道这里有这么个物件儿,他也愈发地小心,步子越来越小,逐步靠近。我的油灯光逐渐照清楚了这东西,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这不是什么柜子,这分明是一口棺材,头宽脚窄,三面带板儿。有什么神经病会在屋子里放一口棺材?

    我之所以头皮发麻,绝不是因为看到棺材,而是因为这种不干净的东西地方还有这种东西,还是大红色的,看着跟血一样,不用说这知道它有多邪性。还好此时听话的傻子依然没睁眼,不然怕死人的他恐怕又要叫起来。

    老瞎子慢慢把手搭在了棺材板上,然后回头小声对我说:“打开。”

    我心想我这又不是跟你来盗墓的,怎么开上棺了?不过我又一想,莫非新郎被关在这口棺材里了,哎别说,真有这个可能。

    于是我也不再多想,再说还有老瞎子在这儿,发生什么怪事也算有人帮忙,我便试着推了推棺材板,没想到,这棺材板不像看着那般光滑,而是非常的糙,也没想象得那么重,所以我一个人,两只手一举,挺轻易就给挪开了。

    举起来才发现,棺材板底下钉了不少钉子,我正纳闷呢有这么多钉子我怎么这么容易就弄起来了,保存这么好的棺木上把一根棺钉从木头里撬出来也要废不少力气,我今天居然徒手拔出来了,莫非我是天生神力?

    然而,我还没意淫好想,插在腰上的油灯已经照向了棺材里面。我看见,里面依然是红色的,应该是新郎子的衣服?这小子真在里面吗?

第七十七章 苦寻出路

    我刚放下棺材板,老瞎子就像等不及了一样。把手伸了进去,我也急忙把油灯对准了里面。

    不看不要紧,一看我立马全身被电击了一样,一阵阵发麻。棺材里确实躺着一个呢,但是是一个女人,是那个我已经第三次见到的女人,正咧着嘴瞪着眼看着我,舌头以前拉到了胸前。红色的是衣服没错,但是根本不是新郎的衣服,而是她穿着的女式嫁衣。我心里无比的紧张,这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啊?

    老瞎子他根本看不到这一切,依旧把手往里面伸。我突然反应过来,哎,对呀,这他妈不会也是幻觉吧?

    不对,如果是幻觉,我刚才拿起来的棺材板确是实实在在的,而且老瞎子也知道这里有棺材,说明棺材是确实在这儿,那棺材里的女人?不对,这也没有必然的联系。

    我脑子里开始混乱起来,但是老瞎子他根本看不见什么东西,还是把手往里伸,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向他,只见他把手伸向了那躺着的女的的两腿之间。

    看到这一幕我脑子里真是一万个问号,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现了幻觉还是精神错乱了。

    然而,就当我看见老瞎子的手快摸到女人裙子的时候,他就像踩了一脚急刹车,瞬间停止了所有动作。我好奇地看向他,他脸上的表情被黑眼镜掩饰太多了,我并不能察觉多少,但是我发现他的手臂上似乎是多了点儿什么,我仔细一看,有一只手正把住了他的右胳膊。

    我心里不禁做起了排除法,首先,不是我,因为我还没傻;这个姿势也不可能是他自己的左手;再其次,也不可能是傻子,他两只手还拉着我的衣服呢;也不是棺材里的女人,她除了睁眼抬头,双手却放得好好的;也不是幻觉,老瞎子被这只手结结实实地弄停下了。

    那……

    我连忙举起油灯,只见一把锃亮的斧头挥了过来,我急忙下意识地向后闪躲,可这根本不是冲着我来的!那利刃一下子剁在了老瞎子的手臂上,随着他的一声惨叫,鲜血迸发,老瞎子也倒在地上,还有几滴飞溅到了我的脸上。

    我朝那边看过去,只见老石的儿子,右手拿着斧头,左手正提着老瞎子的一大根胳膊,脸上和衣服上都沾染着很多血污,正站在那儿用瞪圆的眼睛看向我和傻子。

    看到这景象,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们要找的人就在我们面前,但是此时他恐怕不是那么对劲。

    我们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周围只有老瞎子躺在地上的呻吟声,别无其他动静。

    突然,老石的儿子把手里的东西都扔在了地上,咚咚两下惊得我又是往后微退,心跳不已。但是他似乎暂时没有冲过来的想法,只是慢慢对着棺材里面俯下身子。

    我想过去看看老瞎子的伤情,我觉得对我们而言此时最应该做的就是赶紧出去,人被剁了一根手臂能活多久我真不知道,但是不抢救迟早要死。但是想去又不敢去,那边小石的一举一动还是让人费解,他俯下身子之后慢慢地跪了下来,然后把手伸到女人的头部,开始抚摸起来,样子似乎十分的怜爱,但是那女人的脸还是那么狰狞,似乎没有感受到他的“爱”。虽然他此时看起来没那么有杀气,但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爬起来对着我们就是一斧头,我反应快点能躲过去,傻子好在可还闭着眼呢。

    我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是赶紧找到出路,不管怎么说,就算没法带着老瞎子一起跑,我和傻子也得跑出去,困在这里就像和一只狮子关在一起。

    我拿油灯,四处环顾,但是周围过于黑暗,什么门也看不见。所以我只知道我们身后的那扇门,从那里可以下楼梯,然后再从一楼跑出去。

    此时老瞎子躺在地上没有半点声响,不知道情况如何。我的计划是先带傻子跑出去,反正没几步路,出去之后再搬救兵进来就老瞎子,俗话说人多力量大,躲进来几个人不管小石多“神勇”应该也能把他摁住了。

    虽然这样有点对不起老瞎子,但要是我们两个去拖老瞎子,如果遭遇危险,如果我和傻子不能制服小石,我们三个有可能都交代在这儿。

    事不宜迟,我挤着身后的傻子,慢慢向后退去。渐渐地,小石和老瞎子慢慢消失在黑暗中。我精神高度集中,注意四周的风吹草动,生怕他突然冲出来伤人。

    这几米的距离仿佛是几千米,终于,傻子被后面的什么东西顶了一下,我知道是到门边儿了,这时候是不可能指望傻子了,我立马转过身,看准了门一把推过去。

    然而,我被一股强大的反作用力推了回来,才发现自己傻了,这门是向里的,我赶紧拽着把手把门往后一拉,然而我并没有听到嘎吱一声。

    我又试了两下,纹丝未动。他妈的,这门就像是被锁住了一样,但是我又看不见开锁的地方,这什么鸟门居然从里面打不开?总不可能在外面上锁或者插了栓子吧?

    我心里万分着急,但是我立马意识到周围的危险,赶紧把目光从门上移开,环顾四周,生怕刚才的动静会把小石招过来。

    还好,我转头看去,四周还是非常安静。我心里有些埋怨老瞎子,算出来了老石儿子要出事早点拦住不就行了吗,为啥把他放进来,现在整得自己重伤,我们也如此危险。

    但是埋怨归埋怨,我抓紧时间去思考从这里脱身的办法。这扇门已经堵死了,看它这个结实的样子踹也够呛能踹开,那就只能另寻出路了。

    可是这屋子里,还有别的出路吗?一般这种单个儿房间应该是卧室之类的,那就只有一个进出口,那我们就被堵死了,这是最坏的情况。如果不是卧室,而是其他房间,那就是通向其他房间的,但是我们进了那些门,也是离出口越来越远,同样危险。

    但是无论如何,我决定还是得去要找一找,总不能在这里等死。但同时我发现了另一个问题,刚才还能听见老瞎子的喘息呻吟声,此时已经没了动响,我甚至没有注意到是什么时候消失的。难不成他已经不行了?

    我知道此时不能再犹豫了,就算他没死也撑不了太久。

    我拉着傻子,贴着墙壁,用余光观察有没有其他门,剩下的精神就警惕四周围。

    走了两步,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连忙回身用油灯向门上照过去,唉!刚才的血手印呢?

    不好,又是幻觉!

    我心里真是不停叫苦,现在除了拿东西砍人的小石,还有那口棺材是真的,其他的真真假假我真是一点都分不清了。刚才血手印是幻觉,还是此时的门是幻觉?

    我用油灯再墙上寻找那个血手印,可是并没有。不过也不奇怪,门可以是假的,手印也一样,可能刚才“有”是假的,也可能现在“无”是假的。

    我真是恨自己,如果智商有180,是不是就能整明白这里面的问题了呢?

    我让傻子继续拉着我的衣服,闭着眼睛跟着我。我回过头,用手带着一些力道摸着墙,如果是门必然不会跟墙一样。

    果不其然,我顺着刚才的方向,一路摸过去,在最有可能的位置上仔细探索,突然觉得手上有一些滑腻,我收回手来一看,是一些黑糊糊的东西。不过我现在只敢相信自己的触觉,这滑腻的感觉十有八九是血才会有的,这个高度应该也是血手印的高度,于是我几乎是扣着缝去拉眼前的墙壁。

    功夫不负有心人,吱呀一声,门果真就被我打开了。然后,门后边并不是过道,也不是楼梯,而是小石的侧身,他在光亮中停下脚,慢慢转过那张带着邪祟表情的脸。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但是敌不动,我不动,说实话他不动我也真的不敢动,他并没有像我预感得那样冲上来,而是静静地用两只眼睛看着我,看得我发毛。我不禁把眼睛向下转移,去看他的手上有没有拿家伙,我不是一个经常打架的人,但我也深知,两个正常人打架,处于下风的人手里只要有了武器,战斗力就会瞬间提高,何况这是个不正常的人。他现在砍人胳膊都是轻轻松松,我还是被动防御,拼了命也未必打得过他。

    然而,他沾满血污的手上并没有拿斧头,而是握着别的什么东西。

    我仔细瞄了一眼,看清楚时心肝不禁颤了一下,左手右手一边一个,是两颗人头,不是别人的,正是先进来的两个娘家兄弟的,此时断口处还在往外冒着鲜血。

    我一阵恶心,上次这么想吐,还是在洛阳古墓的刀阵里。

    正当我腹中翻涌之时,小石已经把两颗脑袋扔在了地上。

第七十八章 一泡童子尿

    我本以为小石的动作是放开手里的东西,来搞我们。

    但是我错了,他扔完头,依然站立在那儿,眼神里却似乎多了一份邪恶。

    我警惕着他的一举一动,但是我突然发现其他地方有什么东西动了起来,哎?是在他脚底下?

    我把眼神聚焦到那里,眼前的一幕让我倒吸一口凉气,不过我已经没这么容易被吓到了,那二人的头就像没有死亡一样,刚才紧闭的眼睛也睁开了,正盯着我们这边。

    我正在怀疑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那两颗头突然以极快的速度朝我滚了过来。我反应过来时,一把把门摔上,但由于距离实在太近了,头从最后的缝隙里冲进了来,直奔我们。

    我已经顾不得更多,拉着傻子赶紧跑,除了跑似乎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一瞬间,我想起了在西安跟大腰子一起被两颗头追着跑的场面,心里不禁暗暗叫苦。

    然而,刚才的场面我是看得真真儿的,所以我拔腿跑的飞快,可是傻子并没有意识到有多么危险,毕竟我们从进来开始都是慢慢儿走的,我突然提速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我拽着他没跑几步呢他就“哇”地一声叫。

    我赶紧回头看向傻子,他也边叫唤边睁开了眼在看他的脚,只见一颗头已经咬在了他的右脚脖子上,周围已经开始渗出血迹。傻子想把他甩开但是没什么用,咬得非常紧。另一只在后面以极快的速度朝我的脚滚了过来。

    我眼看它靠近,只得纵身一跃,本想着这玩意儿只能在地上滚吧,可谁知,那头居然跟着我跃了起来,我心说这他妈哪儿来的力气?赶紧顺势一踹,万万没想到没能把它踹开,反而是被一口咬上。不过幸好我在工地穿得鞋够厚,人牙毕竟不尖,没能穿透我的鞋,只是咬合力把我脚弄得生疼。

    落地之后,耳边传来傻子一阵阵哀嚎,我看向他,他自己已经坐在了地上,没法走动,嘴里除了嚎叫还不停说:“死死死死……死人!”人也是被吓得不轻,抖似筛糠可谓一点儿不假。我一边把脚往地上狠跺,一边想办法去帮傻子,但是这玩意儿似乎不怕疼的,我怎么跺也不肯松口。附近也没个能抄起来的家伙,我也不可能用手去掰它,那不是找咬吗?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我们两个手足无措时,这两个东西居然自己松开了口,朝旁边滚去,很快消失在周围的黑暗里。我第一反应是小石可能在附近,顾不得傻子赶紧环视周围,过了很久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我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就在这时,一股难闻的味道钻进了我的鼻子,把我刺激的够呛,这是……什么玩意儿这么骚气。

    我突然明白过来,看向地上的傻子,他坐在地上,裤裆里湿了一大片。

    我真有点哭笑不得了,人说吓尿了,今天还真有人被吓尿了。

    不过我又想到,莫非那两个东西跑了也是这玩意儿的缘故?除此之外我们可没做别的什么事儿。想来也是有可能的,傻子可能还是纯阳之躯,阳气从来没有外泄过,因为他根本不懂那方面的事情,所以一泡尿就把这些邪物给震慑了。

    不管这么解释扯不扯蛋,看起来我们暂时是安全的,不知道这个暂时能有多久。我看看傻子腿上的伤情,一块肉好悬没被咬下来,血液不停地往外流,不过看起来不像有什么生命危险。

    我一边警惕四周,一边思考我们现在的处境,我们刚才是找到门了,但是没有能出去,现在又退回了房间里,那……

    哎?我突然意识到,这个位置,应该靠棺材和老瞎子躺下的地方也不远吧?反正一时半会儿跑不出去,索性去检查一下老瞎子的状况,如果他已经不行了,我就只要考虑我和傻子了。

    我问傻子:“傻子,你还能站起来走吗?”

    他没回答我,擦擦自己的眼泪,颤抖着往起站,我过去扶他,他才勉强靠一只脚站起来,另一只脚可能是太疼了根本不敢挨到地面。虽然他身上还是一股尿骚味,但是一想到这没准能辟邪,我不仅不觉得脏,甚至觉得有点珍贵,莫非老瞎子要带他进来,是有这方面的打算吗?

    我左手给傻子借着力,右手拿着油灯,估摸着方向,向棺材那边走去。没走两步呢,我看到地上的一大摊血迹,一定是刚才老瞎子躺下的地方,但是此时他已经不在那里了。我心里最坏的可能就是他已经被小石用对待那两个娘家兄弟一样的手段“处理了”。

    不过又走了两步,我看见那副棺材已经出现在我眼前,老瞎子也在那儿!

    我赶紧过去,只见他靠在棺材上,一动不动,棺材里的女人依然在那儿,但是动作没变,看来不像有太大的威胁,两个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我们。

    傻子看到这场面又开始一边发抖,一边嘟囔“死人”,我虽然理解他心里的害怕,但还是给他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扶着他让他先坐到地上。

    我自己过去看老瞎子的情况,看他这样子,我直接把手指放在他没有血色的鼻子下面,果然已经没了气,没有及时止血抢救这个结局也是在意料之中。不过我心里有些难受,他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更大的问题,甚至可以说是致命的问题,现在这里最少已经三条人命了,小石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就算出去了,傻子能证明我的清白吗?显然是否定的,那我该怎么解释?如果有人想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说我行凶杀人,我还真是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我被困在这个地方,本来已经很着急了,现在这种情况让我着急,可以说到了心急如焚的地步。不逃出去可能死在里面,逃出去可能被当杀人犯抓起来,真是绝境。

    我不禁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傻子的,心说你要是脑子正常一点,我好歹……但是傻子此时正楞楞地看着老瞎子,准确地说是老瞎子附近,眼神里似乎充满了恐惧,我心说不好,急忙做好心理准备回过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我又看向他,他还是盯着那边。我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哎?老瞎子左手里像是有个什么东西。

    我蹲下身来,只见老瞎子紧紧攥着它,除了食指,食指在地上划出来一个“7”的血痕,看起来他做完这个就彻底断了气。

    我拿起他的手,慢慢把已经开始发硬的手指头掰开,逐渐看清了里面的东西……不是别的,是一个巴掌大小,身上还沾着血的胎盘,看样子也就两个月的样子,勉强有人形。我心想哪儿来这么个东西,但是想到旁边的棺材和老瞎子一开始伸手掏的动作,我瞬间觉得这玩意儿让人想吐。

    我转移注意力去琢磨这个“7”的含义。7,7?7?!老瞎子也是本地人,虽说十里不同音,但是我们的方言差不了太多,在我们的南方方言里,7和吃是一个音,莫非……我这次真的控制不住了,直接干呕起来。

    我抬起头让自己缓一缓,突然背后一凉,应该是余光看到了头顶有什么东西,急忙向后一让,“咚”一声,一把斧头从我面前划过结结实实地干在了棺材的木头上。

    我身上冷汗直冒,只差一秒,这东西就是干在了我的脑袋上。我惊魂未定,举起油灯,果不其然是小石那张只想杀人的脸,我想爬起身快点跑,但是刚才实在是太惊恐了,两条腿已经瘫软,根本不听使唤。

    小石很快已经把斧头从棺材里拔了出来,绕着棺材向我走来,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越急就越乱,越乱就越想不起来是怎么走路的。

    眼看他已经走到我面前,对我举起了斧子,我还是没能够站起来,心说这下完了,下意识地抬起双臂挡在眼前。

    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但是旁边的吼叫声瞬间又把我拉回现实。只见油灯的光亮里,傻子正扑在小石身上,样子比小石刚才还要疯,连打带蹬还掐脖子,嘴里不停嘶吼,但是底下那个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也用手狠狠地还击。

    我看见傻子如此神勇,我也来了劲头,连滚带爬冲上前去,帮傻子去控制小石的两只手臂。眼看这个家伙已经出于下风,就快被我们制服了,我不禁想起古人云双拳难敌四手,是多么正确。

    然而小石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力量,用膝盖把身上的傻子磕了出去,我又用头猛地朝我头上一磕,我差点被磕晕过去,手上自然也脱了力。而他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直接站起来,去拿他的斧头。

    我看傻子被这么一下磕得不轻,捧着肚子在地上不能起来,而小石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虽然脸上也破了皮,发了青,但是毫不在乎。

    我们两个这下真的是危在旦夕了,我情急之下唯一想到的只有……

第七十九章 魇幻珠

    我看向老瞎子手里,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再对我狂喊:“吃!吃!吃!”但是我一想到吃的动作乃至口感就觉得十分恶心。

    但是小石已经把斧头从地上捡起来了,不用问马上就会来砍我们,与其等死,不如……唉!

    终于,我强烈的求生欲战胜了恶心,我翻身滚到老瞎子身旁,一把从他手里拿过死胎模样的东西,不知是血还是什么,十分的滑腻,又增添了我的恶心感。

    小石看到我的动作,整个人狂暴了起来,大喊着挥动斧头朝我冲过来,我知道这下子再不吃不行了!

    我把那东西放到嘴前,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瞬间钻进了我的鼻子,我又要干呕,硬生生憋出许多眼泪来。已经没有时间恶心了,我张开嘴,强行把东西塞了进去,但是入口的同时我感受到它并不是人形,或者说到了嘴里我才感觉出来它的形状,我非常肯定它是球形的,而且体积也没有多大。莫非刚才又是幻觉?靠!不过瞬间我觉得并没有多么恶心了。

    眼看小石已经快到跟前,我没时间咀嚼了,直接打开喉咙眼儿把它咽了下去,感觉很奇怪的,就像是强行咽下一颗不大的圆形硬糖一样,妈的,刚刚一定又是幻觉!

    刚才憋干呕憋出来的眼泪又被这卡嗓子的难受给放了出来,但是情况太危急了,我只得用力往肚子里咽。

    终于,我把这什么东西咽了下去,周围瞬间充满光亮,仿佛刚才稠密的黑暗都散去了一般。我正要侧身去躲小石的斧头,不料他突然像脱了力一样,全身软瘫下来,斧子和手臂同时落下,人也向前倒来,由于刚才向我冲刺的惯性太大,我来不及躲闪,他的头一下顶在我的腹部,我被他直接顶翻在地。

    我出于防卫的心理正要抬手和他搏斗,他却没了动静,安安静静地倒在我身上。

    过了几分钟,我确定他已经没什么威胁了,才把他从我身上顶开。阳光的温暖照得我如此惬意,不知是紧张神经中午放松了,还是刚才玩命用力过多,我迷迷糊糊就躺着睡了过去。

    直到有人在旁边推我,我才渐渐醒来,睁眼一看,傻子那张苦瓜脸正在我旁边呢。睡了一小觉却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我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坐起身,看看四周,老瞎子依然靠坐在棺材旁,在阳光下居然有些慈祥。我这才看到这房间不是封闭的,四周还有窗户,但是刚才完全就不透光。

    老瞎子身后的棺材此时看起来十分老旧,也没有刚才那种鲜艳的红色了。不仅如此,周围也是,一片破旧的感觉。我虽然很惊讶,但是也很清楚,刚才的一切,可能都是在幻觉之中。

    小石依然安静地趴在一边,我站起身,看见这件屋子里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除了这口棺材什么都没放。我不禁有点怀疑,老瞎子为什么不偏不倚把我们带到这地方来了?

    我看看棺材里面,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或者说,她已经是一堆白骨了。身上的衣服也烂了,不过可以看出来,的的确确是一身嫁衣。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现在眼前完全就是个烂摊子。我们进来找人,却找到了这口棺材,老瞎子被砍死,傻子和我受了伤,那两个娘家兄弟下落不明,小石在地上生死未卜,唉。说出去,真的有人相信这里是闹了不干净的东西吗?

    我有些不知所措,转头看向旁边的傻子,他正坐在地上,傻傻地看着我,脚上的伤口还在渗着血。我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儿。算了,别的再怎么想都是已经发生的,先救人要紧。

    我把把傻子扶起来,慢慢走向那扇通往楼梯门,我扶着他慢慢下了楼,从原路出了宅子。墙上的人脸画儿也不见了,而是一面普普通通的墙。从宅子里跨出来的一瞬间,我心里的石头才真正落了地。

    老石和一干村民看到我们出来,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问题,我只告诉老石:“里面没危险了,多带几个人进去把人抬出来。”

    说罢,我招呼两个认识的民工,把傻子带到医馆去处理伤口。

    然后,我跟着老石回到了老宅里去救人,一起进去的有十来个人,都是村里的,对这里还是心存忌惮。我走在所有人前面,他们才壮着胆跟我上了楼。

    当我推开门,众人看到老瞎子、小石和地上的一大滩血迹是,不由都惊慌了。老石最为着急,跑上去就看自己儿子。

    我也过去,试了试,他还有呼吸,体征也比较平稳,除了被我和傻子打的地方有一些伤口。老石这才稍稍放心。

    众人都围了过来,有人看小石,有人看瞎子,有人看棺材。我见都是村里的人,当着老石的面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老石听完脸上也露出愁容,这事儿其中的内因虽然是有脏东西在作祟,但是老瞎子的手确实他儿子砍下来的,也就是说,他杀了人。

    我心里担心的也正在于此,现在的知情人只有我一个,如果调查起来也只是我的一面之词,而且听起来,就像我把所有的罪责在往小石头上推。

    不过村里人听了这话,反应却很正常,他们对闹不干净的东西、中邪这样的说法坚信不疑。纷纷表示这事儿怪不得小石。

    正当我们准备先把小石抬出去时,门口突然冒出来两个头,我当即拉着众人后退,做好防御的准备。因为不是别人,正是那两个新娘子的娘家兄弟!

    但是这个两个家伙自己一脸惊恐地走了进来,我这才意识到他们没死。

    他们看见我们这里的场面,也是十分震惊,我问他们两个刚才怎么回事,他们说一进来人就迷糊了,没走两步就晕了过去,刚才好不容易清醒了,发现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就没敢到处走动,刚刚听到楼上人声嘈杂,才出来一看究竟。

    我心里明白了个大概,老瞎子一开始给我们的符纸让我们免于被这里的东西控制,被控制的人会失去意识,老瞎子之前说他觉得自己睡了很久,恐怕也是这样。不过老瞎子也没料到,这三个人,尤其是老石的儿子会凶性大发。

    虽然这是两个怂货,不过好在他们还活着,这事情就好了很多,现在只有老瞎子一条人命,而且还多了两个“致幻”的证人。

    我们几个七手八脚把小石抬回了家,路上不知道是不是新娘子哭得太厉害了,他自己慢慢地悠悠也醒了,不过身上毫无力气,但是看起来并无大碍。

    最后,我跟老石还有几个认识老瞎子的村民,一起进去宅子,来到他面前。

    老石留着眼泪,跪倒在老瞎子面前,口里说着些对不起之类的话。我们站在旁边,就这么默默看着,我只能默默看着。我的心情是复杂的,虽然他差点把我坑死,不过他在一些方面的学识,确实让我很佩服,难免为他可惜。

    突然,老瞎子的尸体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仿佛是对老石的话做了应答。老石见状,伏下身去,搂着瞎子的尸体大哭不止,劝也劝不住。

    过了很久,老石才逐渐冷静下来,我们把他扶起来,一起把老瞎子的尸体带到了楼下。

    此时一辆马车已经停在了老石家门口,一个老太太看见我们出来,冲上来抱着老瞎子的尸体就哭。不用问,一定是他老伴儿,老石见此情景不由又跟着痛哭起来。跟着来的还有两个年轻人,告诉我们老瞎子今天出来没告诉别人,床上留了个字说:无论出什么事,不许怪老石家。他老伴儿觉得事情不对才赶紧让他们带她过来,没想到已经晚了。听到这儿,我却有点糊涂了,他难道知道自己今天要出事?那他怎么……

    不过伤心归伤心,这家人也的确非常讲道理,两家也是老相识,又有老瞎子的遗命,所以根本没有纠缠。我跟着老石送老瞎子回了家,如何收敛如何悲伤不必多说。

    简单吃过晚饭,我正要回驻地去,老太太从她和老瞎子的卧室里拿着一本本子给了我,说是老瞎子交代过得,留给一个来家里的学堂生,看样子应该就是我了。

    我接过本子,虽然有些惊讶,不过也不奇怪,老瞎子算命是真的准。我接过本子想要翻看,她却拦住了我,让我回去再一个人看。我心想这应该也是他交代的吧。便上了他儿子的车,回了驻地。

    我回了屋,打开本子,本以为有满满一本的东西可以看,没想到只有头两张纸,歪歪扭扭写着一些字:“你能看到这个,我已经死了,谢谢你替我完成了心愿。我在老宅中被不干净的东西控制了三年,不过我不仅获得了法力,也在她控制我时逐渐了解了她的遭遇,她是前朝地方官吏夏家的千金,夏家石家靠得很近,两家的孩子从小一起玩大的,后来俩人就有了关系,但是地位悬殊没能成婚,新娘子穿着嫁衣上的吊,正值时局动荡,所有人逃难,棺材都没下葬。后来石家人回来了,但那边宅子已经荒废了。因为她心里积聚了太多的爱恨,所以成了不干净的东西,你吞下的是魇幻珠,虽是怨气积聚胎中而生,可以让人产生幻觉,看不到阳光,但唯一破解的方法你已经用了,因此对你有利无害。而石家的后人对她吸引力最大,因为血脉一气相承,我料定石家会出事,一来帮老石保护儿子,二来我也想和她做个了断,多亏了你。记住,你的未来远胜过我。”

    我看罢心情有些复杂。虽然有些不能理解,老瞎子既然已经算到了这一切,为什么不能找个好点的办法解决问题呢?我突然想到,也许,他是在帮老石的儿子改命,而改命必须付出代价。也许吧。

    原来那女子也是个可怜的人,第二天我找到老石,跟他说了来龙去脉,老石又是一边掉眼泪一边听,完事儿也同意帮女人的尸骨入土为安。

    但是自始至终,我吃魇幻珠这件事却是无外人知晓的。老瞎子说,有利无害,又是什么意思呢?

第八十章 萝卜坑的仇

    我恨自己见识浅薄,学艺不精,不能知晓这魇幻珠是个什么玩意儿,如果此时我的马师兄马道人在这儿,那必然是能给我解释解释的,可惜他过日子的样子,估计通个信都比较麻烦。

    有几天我是非常焦虑的,但也不是不相信老瞎子,只是这东西的产生过程太邪性,死胎还吃了怨气,真的能无害吗?我甚至偷偷跑到医馆做了个全身大体检,好在所有指标都非常正常,我才稍稍放心。老石还在我探方里帮我做事,他也告诉我他儿子现在挺好的,并没有什么异常状况。我们偶尔聊到老瞎子以前的一些事,他还是很唏嘘。

    日子一天天地过,这件事逐渐也在村里平淡了下来。转眼到了6月,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今年这里也没有什么十分重要的发现,加上马队的一些主观因素,便早早结束这一期发掘。送别之后,我也收拾好东西,回了家。

    回家之后,母亲还没下班,我回来之前也没通知她,便先去市场转一转,给自己加了点菜。

    晚上一番大快朵颐之后,母亲和我谈心,问我这次去有没有被为难,我说这次都挺好,什么事儿也没有。总不能让她知道我差点被一把斧头劈了。

    然而,她又问我,我对她同事家女儿到底该怎么还感不感兴趣了?人家还想给女儿相对象呢,她那边一直帮我拖着。

    我跟她说:“妈,我现在真不想找对象,您就别为难我了。”

    “你考上公差了,人家现在也是小学堂老师了,公差配老师挺好的,老师还有时间带孩子,再说了人家长相模样哪个配不上你,你怎么就……”

    “不行,我嫌她难看,看着变扭,娶回来我别扭一辈子。”这话说得违心,不过也是我能想到的最简单有效的话了。

    母亲听后连连叹气,过了一会儿才对我说:“这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长得像仙女的,你也是普通人,找个普通人结婚过日子不好吗?”

    “不行,我就是觉得她难看,您别再说了。”

    “我就不知道那个萧姑娘怎么能把你迷成这样的。”说完,母亲碗也没洗,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可能真有母子连心这种东西吧,不假,我确实是因为她。虽然萧芳对我依然是不冷不热,但是我也没有展开明面上的攻势,她单身,我就还有机会。就算不成功,我现在也愿意为了她放弃任何机会。

    我一边洗碗,一边回想我与她的种种过往,在学校里一见钟情,后来多次被拒绝,她还救过我的命,她现在一个人在学校没什么朋友,种种信息似乎都在提醒我赶紧去追她。

    我算时间也快到审查的日子了,审完我就可以正式上岗了,那时我虽然学历不如她,但好歹工作稳定了,应该再去追求她。我擦着盘子,心想:她是一块顽石,我也一样,就看谁比谁更加顽了。

    第二天我又回了收藏馆里上班,发现办公室又来了一个年轻人,年纪与我相当,却没什么坐相,我正想上前去认识一下,他却先开口说道:“你就是周华?”

    我心说,可以呀,打听得够清楚的,我主动伸出手去跟他握手,回答道:“不错,你是刚来的吧?你叫什么名字?”

    没想到他没接我的手,反而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然后轻蔑地笑了笑,就把头转了过去。

    我被这家伙的表情动作弄得一肚子火,还莫名其妙的。回了自己位置上。我侧眼又看了他两眼,这个人不仅姿势气质傲慢,身上穿得也很时髦,我能认识的也都是比较奢侈的名牌。

    一般情况下,下田野做金石的无论男女,穿衣打扮都是比较土的。他一定不是搞金石的,怎么就到了我们办公室呢?难道收藏馆别的地方没位置了?

    还在馆里的同事们一个个都来了,进门儿就像没看见我一样,但是纷纷低声下气地对那个年轻人打招呼:“范主任好!”

    范主任,我瞬间是明白了什么,这收藏馆里原来可不就一个姓范的吗?而且这年纪轻轻就当主任,恐怕……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特地坐到一个平时关系还算可以的同事旁,问他:“这个范主任是馆长他儿子吗?”

    “对啊,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说怎么年纪轻轻就当了主任呢,你们资历谁不比他老。”

    “嘘,小声。我跟你说,其实去年馆长就准备把他放进来的,当时他儿子对象家非要他进了编才肯结婚,可是名额被你给挤了。今年也费了不少功夫才把他弄进来的。”

    我表面上哦哦两句,心说:呵呵,怪不得那个王八蛋对我那副态度,他儿子也一样,原来我挤了他们家的萝卜坑,这收藏馆馆长的位置想必也会搞成“世袭制”,还好我快走了。

    没过几天,我新单位的人事来信给我,让我给挑个时间,安排一下审查。

    我原本以为,审查是走个形式而已,但是那头儿却说,要和现在工作单位的主要领导和分管领导谈话,我这才意识到,这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回家我跟母亲商量来商量去,没什么办法,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送礼,因为他贪财。给这种渣滓送礼我是一万个不愿意,甚至觉得非常恶心,但是无奈现实是这样的。

    我点了点自己的积蓄,毕业以后飘飘荡荡,到处打工,也没剩下来多少。第二天一早,我去票号取了不少钱,装在信封里,小心地揣在身上。

    上班之后,我独自来到馆长室前,抬起手要敲门,却觉得十分不痛快。在门口好一阵调整情绪,才进了门。

    范馆长正端着茶碗看报纸呢,见我进来,用眼睛瞪着我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强行在脸上挤出一些微笑,说:“范馆长,过两天我考的单位来人审查,但是还得麻烦您一下。”说完我赶紧取出红包给了他。

    他一把接过去,直接拆开,点了点了,满意地说:“好说,好说,这点事儿不麻烦。”

    “哎好,谢谢您范馆长。”说完我便出去了。

    关上了门,我长舒一口气,心想韩信当年受胯下之辱,我今天不过是破了财,都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忍了。

    约好的时间马上就到了,那边派了两个人直接到了收藏馆,接到之后他们都非常热情,说:“将来就是同事了,互相关照。”

    我把他们带进了馆长室,范馆也很客气,请他们先坐在沙发上等一等,又给范主任打了个招呼,让他一起过来。没多久,屋子里就是我们五个人了,原则上来讲我应该回避的,但是谁都没提这茬,我也就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旁听。

    一开始问一些问题还无关紧要,但是当问道我道德品质的时候,事情就开始出乎我的意料了,范馆说:“他进过两次牢房,一次在H省,听说盗墓什么的有关系,还有一次就在本地,好像扰乱是社会治安了。”

    眼看审查的人眼神都变了,我连忙解释道:“这都是误会,衙门那边有记录的,你们可以去查,我是清白的。”

    “清不清白我不知道,审查的人既然问了,有什么我就应该实话实说。”

    我心里这个火啊,他妈的,拿钱的时候一脸信誓旦旦,这个时候开始给我使绊子了,果然是了不起。

    不过这两位听到我解释,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问及家庭的时候,范馆说:“他说自己是单亲家庭,但他爸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你们不是要去衙门吗,正好去看看他爸有没有案底,是不是还在里面。”

    我心里大骂王八蛋,无中生有来这么一下,如果我父亲有案底,那我必然会受到影响,但是他的事情我都知之甚少,你他妈的凭什么诬陷?

    我还想开口辩论,范馆他儿子,也就是范主任,开口说:“他这个人,在工作中也有点问题,不尊重领导这点您二位已经看到了,平时我交给他的任务也不好好完成,都要在我的百般催促下才能给我交上来一个成果,还都是非常不走心的。平时就知道在办公室无所事事,还带同事聊天,破坏办公室纪律,不知道你们单位怎么敢要这样的人。”

    我整个人都听傻了,这什么跟什么呢?我跟你在一个办公室几天?给了我什么任务?这不在扯淡吗?

    但是审查的人听罢互相小声说了两句,把笔记材料收进包里,就跟他们父子告辞离开了。我一个人坐在那里,脑子里几乎是空白的,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反应过来的时候,人都已经走得没影儿了。过了一会儿范馆慢慢悠悠走进来,看我还没走,笑着问我:“怎么样,还满意吧?”

    我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恨不得把他按住揍一顿,但是想到审查未必已经结束,我还是强压住内心怒火,摔门而去。

第八十一章 逝者如斯夫

    等了很久毫无音讯,我主动写信联系了那边的人事,他说他们领导已经决定不要我了,我还想跟他解释清楚里面的情况,他却直接退回了我的信。

    我有很大的绝望感,但是比愤怒还少一点。我真想用一个最极端的方法把事情解决了,但是我毕竟不是一个人活在世界上,为了母亲和自己的未来,我忍了。

    晚上我回到家和母亲商量离开的事情,她也支持我辞职,无论考研还是找个别的什么工作,总比在这黑手底下做事强。

    第二天我去到人事科的办公室,要了一张辞职申请,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范主任已经坐在那儿的了,腿翘在桌子上,手里玩弄着什么新玩意儿,发出各种怪声,看我来了,他笑着问我:“怎么样,我们挺配合的吧,不用谢我,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我真非常想冲上去揍他,但还是压了下来,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看我站着,又用下巴指了指杯子对我说:“囔,去帮我倒点水来。”

    “我倒你妈了个币,老子不是来给你倒水的!”我这回真的忍不住了,冲上去揪住他就准备开揍,旁边两个同事赶紧冲上来拉住了我,劝我冷静,但是那个龟孙还一边摆鬼脸一边说:“来呀,朝这儿打。”

    无奈双拳难敌四手,我力气比不过两个人,但是我计上心来,就停了手。那两个见我停了也慢慢儿松了手,还是不停地劝我冷静。

    我根本没心思听他们说话,而是看准了那家伙的位置,然后假装转身回座位。他们看我转身,也都放松了警惕,我却猛地飞起一脚踹了过去,正中他胸口,他被这么结实地一踹,直接带着椅子躺在了地上。我跟着冲上去,狠狠又给了他两个嘴巴子,才被同事拉开。

    那家伙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我喊到:“你等着!”然后就要往外走,我挣脱两个同事,直接堵在了门口。他看我堵住他的去路,不敢上前,只得悻悻然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一边喘着大气一边瞪着我。

    我看他这幅样子不由想笑,我也不慌张,他还能爬起来那就构不成轻伤,捅出去最多也就调解。我看他不敢再动,我整理整理衣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填辞职申请。

    写完之后,我便去了馆长室,把这东西交了上去。范馆笑着接了过去,没多说什么。

    我知道归根到底,我还是失败者,成功被挤兑出去了,还失去了另一份工作。但是又能怎么样,无钱无势,哪里斗得过这关系网?

    那天跟人事咨询好相应手续后,下午开始我就不上班了,反正上了也没工资,不如给自己放一个长假。

    又回归了这种无所事事的状态,我心里却不像以前那班无忧无虑,辞职离开虽然很爽,但是以后的打算怎么样?不可能在家里继续吃母亲的工资吧。

    我在街上乱转,却难找到一处清静的地方,让我本来就乱的心思更添了几分烦躁。我想了想,我们这里能称上清静的地方,也就只有……我又买了一张票,进了这宋代古庙,这两天没什么活动法事,所以庙里人不多,倒是很安静。

    离开学校已经快两年了,我却没有积攒下来什么工资,现在工作也丢了,如果这样考量,两年时间,如同白活。但是想想这几年的经历,确实比我以前“有趣”太多,虽然很多不一定是有趣。事业上一无所成,爱情上也是,不过现在有什么资本去谈爱情呢。

    此情此景,看到寺院的青砖碧瓦,金佛红帐,真有一种皈依佛门的想法,只可惜,我还算不上大彻大悟。

    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呢,如果去考深造生,别的不说,那上学的学费和生活费可能还要母亲补贴,而且学出来同样还是要金石。如果跳出金石这个圈子,在其他私人老板那儿找个工作,虽然远离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但是日子一样也能过,只不过,那白活的日子就不是两年,加上在学堂那就是六年了,而且我去私人老板那儿,能干些什么?一无所知。做这样的选择,多少有点难受。

    晚上回到家,母亲的建议是我想深造就好好复习考深造,别的不用担心,不想考就找一家私人老板那儿上班,当个文员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我躺在床上思虑良久,不得结果,悠悠地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刚起来还没吃早饭,我就被人找上了门,马队来了。

    他问我:“小华,听你同事说你辞职了?”

    “对。”我又把审查时候的事情说给他听。

    “妈的,这个王八蛋。你往后怎么打算的,新找工作了吗?”

    “还没呢,不知道要干什么。”

    “那我这儿有个活儿,你看你愿不愿意,是一个水下金石的项目。”

    我一听水下金石,突然就来了兴趣,我只在上课的时候听说过有这么个东西,但是的确没接触过。

    “在哪边?”

    “不远,就在C湖。”

    那确实不远,不过那是个内陆湖啊,水下金石不都是去海里打捞沉船什么的,我原本以为会在一个海港城市。不过昨夜那些思考又瞬间用上心头。

    “那……会不会不太稳定?”说实话,如果我还是当年去XJ时候那种心性,一定不会问这种问题,不过现在我真的是怕再“白活”下去。

    “事在人为了,干得好应该可以当合同工,有机会再考个编制,不就混进人家省金石所了。就算考不上我帮你联系联系,长留应该也不是问题。而且那边野外补助绝对发到你手上,水下金石的补助是岸上的两倍,你要不考虑考虑?”

    “好……谢谢了,我一会儿跟母亲商量一下,去的话我告诉你。”

    母亲正好端着两碗面条从厨房出来,问我是怎么回事,我便一一告诉她。

    她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无奈的神情。

    我问她:“怎么,您不想我去那边?”

    她摇摇头:“我希望你早点成家立业,好好过日子,我也就放心了,但是我又说不动你。罢了,你也这么大了,该做什么你自己决定吧。”

    这话听得我有些辛酸,换位思考一下的话,有这样的儿子我也挺无奈。但是现在对我来说,眼前的确没有更好的选择和机会了,去其他私人老板那儿我真的只能干别人都能干的活儿。

    所以,我的决定,还是去。我吃完就给马队说了,说我决定去,请他帮我再联系一下。

    回了家,我甚至不敢多看母亲,因为我知道她脸上必然是不高兴的。我有点不明白,当初我要去西北,她是那么赞同,如今我也没跑多远,她却这样。也许是我年纪确实大了吧,男大当婚依然是她心里的一项标准。

    很快,那边给我来信了,问了我一些详细的信息,就让我等他们通知,到时候先过去一起培训。

    这种等待十分的无聊,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受不了在家赋闲的日子。还好,过了没几天,那边就通知我到一个地址去报道。

    没想到,在家里只待了一年,就又要踏上旅程。不过这一年里,真正在老家的时间也只是一小半。走之前,按老规矩,我又把几位老友都喊到一起,毕竟我又是“离队的”。

    吃饭的时候,我把我的遭遇说给他们听,他们都表示没见过这样的王八蛋。谁说不是呢,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也没见过。但是最近我也悟出来一个道理,这社会上什么样的孙子没有呢?但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只能是努力做到防人之心不可无了。

    出发的日期很快就到了,我收拾好行李,取出离开的马车票。这次送我的是母亲。月台上,她给我检查来检查去,生怕我少带了什么东西。

    “行了妈,你回去吧,这我在外面跑多少次了,哪回落了东西?”

    “反正也不远,没事儿就多回家看看,啊。”

    “您就放心吧,除了家里我也没别的去处,只要一放假,我就坐车回来,您就回去吧。”话虽然这么说,但周所周知金石除了雨天一般是不放假的,水下金石估计也够呛。

    眼看马车队就要来了,我从母亲手里接过行李,说:“好了,车要来了,您站远点。”

    马车停了下来,我跟随人流就往车上挤。

    “记住啊,要是没事就多回来看看。”母亲又来了这么一句。

    “放心吧,您回家吧。”我说完转眼看她,却发现她眼珠里盘桓着泪水。

    这一眼看得我也是一阵辛酸。人说人老多情,她确实是老了,为我操劳了这么久。

    唉。

    我拎着行李上了车,在车厢门口跟她告了别,就往车厢里面进。马车里还是一股熟悉的“人味儿”,我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

    马车开动,眼看外面的风景开始加速流逝,心想我这不也是“逝者如斯夫”吗?为了生活,不舍昼夜地奔波。看着看着,我慢慢睡了过去。

第八十二章 下水训练

    不知是不是大脑提醒自己还在坐车,我猛地睁眼醒来,发现马车停了,我赶忙向外张望,发现没什么牌子,便问我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大哥,这是哪一站啊?”

    大哥报了个地名。

    “啊?”我怎么到这儿了?不好!坐过了!

    我赶紧拿起行李就往外面跑,刚下车看见地名俩字儿,马车就又启动了。

    还好还好,只坐过了一站,要是再多睡一会儿,就不是这么远了。我带着行李补票出站,只觉得腹中空空,就先去外面找了点吃的。

    还好,就在马路对面,有一处购物中心,旁边就是马车站,我寻思吃完就可以坐马车去C湖了,也不用慌。要说这儿最多的店应该是淮南牛肉汤了,从马车站出来都是这种店,我找了一家门面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店坐了进去。

    去C湖市,坐了两个小时的车,路上的风景还是不错的,到处是夏日独有的青翠欲滴,让人不知不觉就沉迷其中。

    到了C湖之后,我打车到了碰头地点,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小区,找到地方之后敲门进去,好嘛,一户三室一厅的房子,客厅摆了好几张桌子,我向房间里看,里面都是人。

    这里是金石所训练的零时住所,白天在游泳池里训练,晚上就住在这里。我来得正好,赶上了饭点,一个大爷在厨房做大锅饭,一个桌上一份,围桌站着吃。不过这都不是问题,有这么个空调屋住对金石来说就很友好了。

    第二天我跟他们一起到了游泳馆,负责人说这是突击训练,会比较辛苦,不过还好我是会游泳的,这对我来说不是问题。

    过了十天左右,我们二十几号人就被拉到了C湖边上的村里,意味着水下金石真的要来了。

    这里的金石领队姓殷,一般我们都喊他老殷,平时训练的时候很严厉,但是每天训练完还是比较和蔼的,要镇住二十几个年轻人,确实要这样。这次还特地请了一个潜水专家,老赵,我们到了以后第二天他就到了。

    老赵先给我们上了一节理论课,吹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牛逼,讲自己去过哪些哪些地方,潜过哪个哪个水,听得我们都不耐烦。

    直到他开始切入正题,才讲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潜水最重要的就是克服两样困难,你们知道哪两样吗?”

    “氧气和游泳。”不知道谁插了一句。

    “错,还有人要回答吗?”老赵问。底下一片安静,他接着说:“我就知道你们不知道,要克服恐惧和体能。”

    底下议论开了,这有什么好恐惧的?

    老赵接着说:“你们别不信,一般潜水要克服深水恐惧、体能消耗跟水压三个问题,不过这里水深也就7米多,你们一群小伙子,不用担心氮醉现象。不过这里水比较混浊,底下一定是比较黑的,到时候怕不怕你们自己就能体会到。至于体能,你们别以为潜水很轻松,除了游水的力气,在水下温度是比较低的,体能消耗也会加快,你们记住了,在水下不行了就赶紧上来。”

    理论永远是虚的,这些问题必须实践之后才能体会到。

    当天下午,我们就去湖里下水了。上船的时候,我在岸边滩上看到很多陶片,看样子都是一些汉代和商周的,陶器是古人的主要的生活器皿,那看来这水下确实有一处城址或者古人的聚居地。

    为了保障我们的安全,金石队请了医疗队,就驻扎在岸边,防止发生特殊情况第一时间进行救援。

    “这儿能有什么危险啊,下水被鱼咬那啥?”一向很皮的一个家伙说了一句,大家都被他逗笑了。

    老赵笑完了说:“去你妈的,你以为潜水是玩吗?你们万一谁突然发生心肺疾病,装备出了问题,或者腿抽了筋,不都是危险吗?记住了,我跟你们讲得,绝对不许落单。”

    我看着船上的潜水设备,应有尽有,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小船开到了湖中间,老赵开始指导我们如何穿潜水服。一一检查完毕,又把安全绳索全部弄好,他从船上向下投了几根很长的铁锁链:“今天的任务,就是顺着铁链,下到湖底,条件够的话应该用导潜绳的,不过这个深度铁链也凑合了。先来两个人,打开头上特制的水油灯,我带你们一组一组来。”

    然而他说完,并没有人主动上前。

    老赵说:“平时看你们各个生龙活虎的,这时候怎么怂的跟孙子似的,有没有人自己愿意的,没人我点了。”

    我心想估计水性也还可以,而且第一波下去水质应该是最好的,于是我举了手。

    “很好,有一个了,还有吗?”眼见我带了头,又出来了几个人,老赵说:“行了行了,就你们几个。老殷,你在船上计时,三分钟我们没出来就拉人。你们记住了,下去之后别紧张,呼吸均匀,不然氧气耗得快。实在感觉不行了就自己慢慢上浮,这点儿深度几秒钟就上来了。”

    一切交代完毕,老殷带我们几个翻身下水。然后我们就抓着铁链,慢慢向下,速度基本保持着同步。

    的确如老赵所说,这里潜水不像在大海里,水非常不清澈,我们互相只能看到水油灯,身体很模糊,能依靠的只有手中的铁锁链。我们硬着头皮向下潜,果然慢慢地四周就被昏暗包围了,能见度非常的低。我开始相信老赵说的“恐惧感”了。还好我们就潜两层楼这么深,如果再深一些,恐怕周围的黑暗就会带来最真实的恐惧感。

    不过没多久,我们就到了底,除了四周难以看清,别的都非常顺利。老赵用手势示意我们在这里等一等,不要上去,可能是让我们心理适应。我抬头看看头顶,太阳似乎变成了一个开到最暗的灯泡,阳光也浮在水上不能下来。

    我知道,真的开始干活了,我们是不可能拽着这铁链子不放的,但是现在无论如何我也不想放开,似乎放了手就会与这个世界失去联系,被湖水冲走,可能这也是恐惧吧。

    在水下呆了一会儿,温度确实比上面低,老赵终于发指令,我们一起上去。于是我们开始慢慢地有序地上浮,不过上去还是比下去快多了,看来这是人的自我保护本能。

    上岸之后,老殷说这才两分钟不到,但是我却感觉已经过了很久。老赵把氧气罩拿了以后跟我们说:“潜水跟游泳不一样,尤其是这种浑水,你们动作幅度太大,本来能见度就低,扫动了淤积的泥沙就更加啥也看不见了,后面的几组注意一点,行,你们先休息吧。”说完他又安排了一组人,带着下去了。

    我在船上休息了一会儿,想再下去体验一下。跟老殷说了,老殷问船上有没有已经试过一次的还想下去的?给我凑了三个人,我们沿着另一根铁链下水,时间自己把控。

    我沉到水底,尝试松开了手,自己瞬间被水推得晃动了一下,吓得我又抓紧了铁链。慢慢地我尝试在水底开始游泳,发现也没多大区别,于是慢慢松了手。我变换身体姿势,把头贴近湖底。仔细观察有没有什么东西,只见混浊的水中,似乎有一小块平整的所在。职业敏感让我瞬间注意到这个,我伸手去摸了摸,把上面的泥沙抹去了一点,哎,是一块砖头。

    于是我把周围的泥沙清了清,直接把它扣了出来。拿在手里的感觉,就是一块汉砖。我把砖头拿过去给大家看了看,这种一群人在水底传阅砖头的样子真有点滑稽。

    又训练了好几天,我在训练中慢慢适应了水潜水,也就没什么感觉了,在水里也能自由来去,我觉得我还是能适应这份工作的。

    有一天晚上吃完饭,老殷给我上了一节历史课,我们的人里面有些是他们自己所里的,所以比较了解,而我这样的就不知道这里是什么遗址,什么情况。

    老殷说,这次的主要任务是水下金石调查,而不是水下金石发掘,因为到目前为止还不具备水下金石的发掘条件。这C湖底下的古代遗址,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居C国,居C国是商周时期的方国,但是与之相关的记载特别少,不过“C”这个字在中国很难不和C湖拉上关系。目前采集和征集的文物里时间最早到新石器时代,最晚到西汉末年,那这里在商周时期就很可能是一座城。

    它的兴衰没落甚至消失都与C湖的水文变迁有很大的关系,最后这里消失在历史中可能就是像民间传说的那样,“陷C州”,因为汉代以后,C湖流域确实存在着气候环境的恶化,引起地震、洪水自然灾害频发的事实,古人应对自然灾害的能力是非常差的,比现代人差很多,所以一座城突然消失并不奇怪。

    我们的目标就是在水下寻找很多与它有关的遗迹和遗物,如果能有其他发现自然更好,比如能找到残留的建筑遗迹。这只是第一期水下调查,以后会慢慢有计划地进行其他水下金石工作。

第八十三章 浮尸

    我听完之后感觉这里确实有点东西的,且不论传说真假,我自己亲眼所见的砖头陶片是不假的。而且如果没有金石价值,金石所也不会花这力气。我有点期待,因为这遗址是被水直接淹没的,那保存状况应该会很好,尤其是砖房还有城墙城楼这样的建筑,甚至非常完整。那去金石就跟在岸上挖破烂不大一样,

    正讲得津津有味,突然有人敲门来找老殷,我转头看去是个渔民打扮的人,身穿像背带裤一样的防水裤,他用方言说:“老殷,走啊!”

    老殷答应道:“好,来了!”又转头跟我说:“得,我得出去夜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老殷是个非常喜欢钓鱼的人,他房里各式渔具就是证据,平时一没事就会跑过去钓,显然他和这一带的渔民也有不少相识的。我不是一个很懂钓鱼的人,有时候并不能理解坐在湖边半天毫无收获的乐趣在哪儿。

    我正要回宿舍,老殷突然说:“哎?你以前去夜钓过吗?”

    “没有。”

    “那一起走啊,我看你水性还不差,我也不用担心你的安全。”

    “行,那我要带什么吗?”

    “不用,船上都有。”

    说罢老殷带着我上了渔船。这艘船平时没少打鱼,上去就有一股鱼腥味。

    我和老殷在甲板坐好,船老大就开了船。

    现在刚刚入夜,水面显得清澈而平静。除了我们船上的灯,周围也只能看到驻地附近几户人家和岸边另外几户的灯光,这里是远离城市的地方。

    我们慢慢向湖中间开去,周围的灯光也都消散,在一片黑暗中行船,让我有一种西方画本中说得,在冥河中航行的错觉。

    船老大开始下网,我这才知道他是顺路带老殷出来的。等网快撒尽时,他停了下来,船也就慢慢静止了。

    周围没有了声响,一片寂静,这寂静给了我一点不安。还好周围还有两个活人,不然我可能真的要害怕。

    老殷从船上拿起鱼竿,拿着鱼漂给我看,说:“看,这玩意儿就是专门用来夜钓的。”我看那玩意儿,居然发着一点光,哦,夜光的!还真是不错。

    于是我们三个人一人一根竿儿,坐在甲板的前、左、右三个方向,挂上鱼饵,各自为战,互不打扰。

    四周围彻彻底底地安静下来,除了偶尔的鸟叫和“噗通”地鱼跃声,没有任何声响。

    我紧紧盯着自己的鱼漂,它只随着湖水左右波动,却不曾有鱼咬饵。船老大和老殷也是这样,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鱼上钩。

    “娘的,今天晚上鱼都睡觉去了吗?”船老大有点不耐烦了。

    “是不是都被你的网给捞了?”老殷问。

    “不可能啊,这个方向是鱼去的方向,我的网都是捕的从我们手里溜走的鱼。”

    “那真是邪了门了,前两天还是嗖嗖的,今天怎么像绝了种?”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鱼上钩,老殷真的忍不住了,站起来收了竿,说道:“今天太背了,回去吧。”

    船老大看看表:“再等一会儿吧,这会儿收网今天就白干了。”

    老殷无奈地又坐下,重新挥竿。

    突然,我的鱼漂开始上下浮动起来,一开始我还以为是看久了有了幻觉,但确实是真的!我立即收竿,心想今天第一条鱼就要上钩了!

    然后,我猛地拉起鱼竿。老殷没忍住先笑了起来,船老大听到他笑,转过头来一看也笑了。我的鱼钩上,居然挂着一只布鞋。我也是想笑,但是想到是自己钓上来的,却颇为尴尬。

    我把鞋子从钩儿上拿下来,用力一把就把它扔进了远处的水里,绝对超过我的垂钓范围很远。重新装上鱼饵,再次挥竿。

    这时湖面上渐渐起了一层刚好能够察觉的薄雾,这也意味着时间不早了。

    突然,我的鱼漂又是一抖,我因为刚才的“收获”而精神兴奋,飞快地拉起鱼竿。一看我彻底傻眼了,又他妈是一只布鞋,好像跟刚才那只还是一个款式。

    但是这一次,老殷和船老大都没笑,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收了竿儿,老殷把三根鱼竿放好,船老大二话不说直接开动了船。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我钓了两双鞋就收工了?

    我问老殷:“怎么就不钓了,今天被剃光头了。”

    “回去再跟你说,别问!”他脸上却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船往回开,船老大开始收网,今天渔网里的东西也是少得可怜,偶尔有零星几条小鱼,还被船老大摘下来扔回了水里。

    突然,老殷按住了船老大的手,指着水里对他说:“你看,那是什么?”

    我也随着他的手看过去,在雾气中,那里似乎有一团黑色的水草,又像是一拖把,反正黑糊糊的一团。

    船老大停了船,仔细看了看,说:“我也看不清楚,要不拉近了瞧瞧?”

    “别,拉近了你就后悔了。”说着,老殷从船上拿起一根长竹竿,对我们说:“做好心里准备。”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突然来这么一句,难不成有什么危险吗?

    他慢慢地把竹竿伸过去,后手用力这么一挑,我顿时吓得坐倒在甲板上。

    水里仰面蹦出来一具尸体,已经泡得有些不成人形了,但是样子十分骇人,我正好看到了他那变形又腐烂还扭曲的脸。

    那尸体浮上来之后就在水面一动不动了,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跟着来的就是恶心,视觉和嗅觉的双重刺激让我胃里翻江倒海,赶紧趴到后面的船边开始吐。

    船老大过来帮我拍了拍,我吐完才又爬了起来。老殷此时非常冷静,用竹竿轻轻拨动尸体,对船老大说:“得了,挂在你网上了,我们带他回岸上报告衙门吧。”

    船老大无奈地摇摇头,说了声晦气,就继续开船。

    老殷又过来问我:“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

    “刚才你钓上来两只鞋我们就觉得不对劲了,但是怕吓到你就没说,没想到还是被碰上了。”

    “这,唉,他应该淹死好久了吧。”

    “嗯,我们回去得赶紧报告衙门,不知道最近有没有人失踪什么的,也许我们还做了好事呢。”

    老殷果然想法比常人更远,这都想到了。

    我根本不想再回头看那个东西,只一直看着前方,期望赶紧回到岸边。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我们终于靠了岸,我恨不得一步跳到岸上。

    老殷回去赶紧报了衙门,听说淹死了人,周围不少的居民也来看,一时岸边显得十分光亮。我在驻地门口远远地看着,心想老百姓的好奇心是真的强,我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

    等了好一会儿,衙役终于来了,如何处理尸体自不必说,老殷回来之后跟我说:“这两天果然有失踪的,好消息是这人和失踪者的年纪衣着对得上,坏消息是,一共失踪了两个人。”

    哦,两个人,两个人?我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另一个还没发现呢,那我们天天潜水,岂不是跟他在同一个环境里。

    我背后一阵寒毛,这他妈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老殷应该是看出来了我脸上的表情,说:“这样吧,咱们先休息两天,过两天等尸体浮上来被人发现了,咱们再重新下去。”

    “好,我觉得这样最好了,这东西就算有心理准备也要被吓一跳,要是把谁吓出问题就不好了。”

    第二天吃早饭,老殷宣布给我们放两天假,大家虽然都或多或少知道原因,但听到放假,心里那点膈应也都没了。

    老殷交代我们不要去河边,不要跟着渔船下水。他自己每天驾马车带几个人去市里购物买东西,带回来零食大家一起吃。

    我被那东西恶心得不轻,几乎不想出门,每天除了吃睡就是看电视,倒是过了几天舒服的日子,要是每一天都这么过,吃住不愁,不用干活儿,这样的日子让我干啥我也不去。

    而老殷似乎没有我们的那种轻松,每天都关注着湖上的事情,关注着湖里的另一个人。这也不难理解,不是他着急,但也是他着急——跟沈老师当年带我们一样,这么多人,一天在吃住上的花销也不是小数目,而经费也就那么多,耽误一天,就是一天的钱。

    一天中午,我们剩下的几个人正吃着饭,有人敲门儿。开门一看,是几位衙役,我一看还以为另一个人被找到了过来报信的。

    他们进来之后,跟我们打了招呼,把包放在桌子上,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密封袋,我看到里面是个小物件儿。他俩看见我,因为我是上次跟他们家交流过的,有点眼熟,问我:“你们的领队呢?”

    “他去市里买东西了,您二位找他有什么事吗?”

    “呐”,他们见老殷不在,就把那密封带递给了我,说:“小伙儿,你看看这是个啥?”

第八十四章 水下惊魂

    我接过来,正想拉开密封袋,衙役制止了我:“别弄开啊,你想留点指纹在上面吗,就隔着袋子看吧。”

    我有些尴尬,居然忘了这一茬儿。我拿起来仔细一看,嘿,是个文物,而且应该是个韘,说通俗点就是个玉扳指,而且年代看起来不少了。

    我跟衙役说:“这个是韘,就是古代的玉扳指,怎么了?”

    “那就是文物咯?”

    “那肯定没跑儿啊,现代人没人用这个。”

    他们两个点点头。我问他们:“这是从哪儿得的啊?”

    “就你们弄上来那具尸体上,不然我们也不来找你们。”

    “啊?从他手上捋下来的吗?”我说完就觉得不可能,这尸体虽说泡得长但也是现代人。

    “不,从他裤子里面的口袋里,很隐秘,我们怀疑他是去水下盗宝的,弄到手之后特地藏了起来。”

    卧槽,又是盗宝的?我们这才来多少天,难道被人盯上了?

    我脑子正在思索着,衙役继续说:“而且从仵作验视看来他的死因是他杀,而不是淹死的,我们怀疑是另一个失踪者,也就是那个同伙儿,一时见财眼开,把他杀了。”

    我点点头,但是很快我意识到一点:“不对啊,盗墓的,还有这些盗宝的,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会有人报告失踪呢?”

    “他们跟家里说出去一趟,没说干什么,过了几天没回家家属报的案。”

    “哦哦,这样啊。”说罢我把东西递还给了他们。

    不知老殷回来,得知水下可能并没有另一具尸体,我们白白耽误了这么些天,他会作何感想。

    果然,不出意料,第二天我们就恢复了训练。其实我们训练的水域和那天发现那家伙的水域离得不远,或者说根本就是一片水域,不过还好,这训练的时候没碰上,不然在水里非得吓死不可。

    既然知道了另一个失踪的根本不在水里,那我们就都就放心大胆地去潜水。

    而我心里盘算着另一个问题,如果他们是在这一带犯的案,会不会是看到我们这儿训练,得知水下有古城。进而谋划来盗宝的呢?然后还误打误撞,真被他们撞上了。因为要说韘这种东西,如果在陆地上被盗,我第一时间会以为是盗墓盗出来的随葬品。

    但是在水下则不然,我也不相信这么两个盗墓贼能够在淤泥,泥沙之下寻找到古墓,并且把它盗了,这种事儿的工作量太大了,无论从技术层面还是人力层面都不太可能。所以在我看来,这东西最有可能出现在他们身上,最大的可能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撞上的,他们在水底胡乱地摸找,正好碰上了散落在外的这么一块儿,具体是被水卷上来的还是埋藏位置的问题也不得而知。

    如果真是这样,那不就说明,我们训练的位置底下,就是古城的所在吗?

    当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把这个想法跟老殷说了。老殷点点头,也觉得挺有道理的,可能这两个家伙在无意中给我们的事业提供了一点线索。

    这天下午,老赵继续训练潜水技巧掌握得还不是特别好的人,老殷则决定亲自下水,带我们几个潜得比较好的,在附近先开展工作。

    下水之前,我突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我对老殷说:“老殷啊,昨天衙役来说,那个东西是在一个隐秘的口袋里藏着的,而且他是被谋杀的,你仔细想想,既然是谋杀,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身上还有别的东西但已经被同伙儿掏了?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还找到其他文物了?那这地下莫非真有墓葬什么的被盗掘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些东西?”

    老殷一边捯饬着潜水服,一边听我说,他也好好思考了一番,对我说:“我还是觉得墓葬被盗的可能性不大,咱们这么多人弄两天都够呛,一伙儿毛贼有这么厉害吗?也许是正好碰上了一个好地方,水流把东西都冲过去了。算了,别多想,下去看看先。”

    我点点头,老殷又跟我们重复了交代了几个重要动作,一一检查了我们潜水服上的安全绳,这才打开水油灯,带我们一起下了水。

    要说这个家伙的水性也不是一般的好,应该不比老赵差,他请老赵过来教我们可能纯粹为了自己偷懒。他在水下来去自如,我们就按着他的方向,跟在他后面浑浊的水中向前游。

    突然,老殷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停了下来,我们也跟着停了下来,我习惯性地矫正了身体姿势,看着他伏在湖底,正在用手抹着什么东西。

    由于水下我们没法用语言沟通,我也不能大喊一声问他怎么回事儿,只能耐心等着。

    不一会儿,他的矫正了姿势,回过头对着我们打手势,这手势的意思是按各自方向分头寻找。我们在岸上说好了,几个人如果要分头行头,就按各自偏向的方向游,没有特殊情况直接到水上碰头,到时间不上来的,可能直接被绳子拽上去。虽说当时老赵教我们的时候说不许落单,但是限于人手的问题,两两一组搜寻的范围太小了,最终我们也是选择的这稍微冒险的方案。

    这是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金石调查行动,我心里有些激动但也有些困惑。我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让他产生如此的想法,不过我还是按着自己的方向向前慢慢游去,一边也注意着湖底。

    游着游着,四周很快就剩了我一个人,熟悉的恐惧感和压抑感又一次在心头聚拢。我努力克制着这两种感觉,告诉自己,不要害怕,有氧气瓶,有安全绳,怕什么。

    突然,我的背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我吓得一激灵,猛地回过头,发现一条小臂粗细的鱼飞快地游开了。

    我心里这个不爽啊,心说你这东西,没把你钓上来吃了,就来这儿吓唬老子。但是我们的目的也不是来抓鱼的,我手里和脚上就继续向前游,眼睛则顺势看了看身后,一盏灯光都看不见,看来我们彼此的距离也不是很近了。

    正当我准备回头继续搜索水下时,我的余光看到我身体的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体积还不小,像是块石头。我立马停住停住手脚,不然就直接撞上去。

    我正过头来,定睛一看,不是别的,又是一具泡腐的尸体,恶心程度不亚于我们上次打捞的那具,水油灯照在他脸上,他宛如一只水下的恶鬼,正扑到我的面前。

    我被吓得连连划水,向后躲避,强忍住呕吐的想法,快速上浮出水面。

    老赵看到了我,我对他做了个手势,意思我这里有发现。

    他立马安排人拽动绳子,这是发信号给水下其他几个人,意思让他们上来。不一会儿,我周围一个接一个地有人从水下冒头出来,我心里才有了一点安全感。

    在我的位置放好信标,回到船上,我把情况给他们一说,所有人脸上的兴奋和期待瞬间消失了。

    老殷问我:“你没看错吧?衙役不是说……”

    “我没看错,我刚才也想了这个问题,我觉得这是团伙儿作案,被杀人灭口的人数不清楚,只是恰好有两个人的家属报了案而已。”

    老殷听后点点头:“真他妈晦气,还让不让人干活儿了?”

    “那老殷,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报告衙门吗?”老赵问到。

    老殷点起一根烟,吸了两口,思索了一会儿,问我:“你还敢下去吗?”

    我想摇头,但是船上这么多人都看着我,无奈我只能说:“敢啊。”其实我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

    “那这样,你跟我下去,看能不能把他弄上来,带到岸边再报告衙门吧。”既然有老殷带头,我也就没那么怕了,但是一想到自己要亲手碰那东西,不由还是非常恶心。

    我们俩又穿戴好装备,带上绳子等等工具,跳下了水。老赵也跟我们一起下来了,他说在水底下盘弄人他比较有经验。

    我们再一次下去才发现,他是被人固定在石头上抛下水的,所以一直没浮上来。于是我们三个如何动手处理不必细说,反正那天晚上我是没有吃得下晚饭。

    衙役闻讯再次赶来,做好了调查记录也对我们金石队表示感谢,并且确认了这就是另一个失踪者。

    我心想你们是要感谢我们,那毕竟我们这么卖力地配合你们工作。找到这具尸体,确实可以帮助衙役纠正办案方向,他们不必再去寻找当初他们认为杀人的同伙,而是要去调查这两个人之前还跟什么人接触过,很可能就是水下盗宝团伙成员。

    然而,更大的问题摆在了我们眼前,既然这两个都是受害者,那有没有其他的了呢?换句话说,水底还有没有其他尸体?我经历这么多事情,不谈心理有多强大,至少比以前耐吓一点,这是被我碰到的,要是被队伍里其他队员遇到,他们会被吓成什么样儿呢?毫无疑问,这件事给我们整个金石队都蒙上一层阴影。

第八十五章 水下古井

    但是阴影归阴影,金石工作不可能因此而终结。

    有一个问题老殷跟我想到一处去了,沉尸的地点离那伙儿人盗窃文物的地点应该远不了,所以我们工作的重点,自然就被放到了那附近。

    但再一次下水之前,大家负面情绪都比较厉害,都怕在水底下再遇到不干净的东西,浑水里突然冒出来吓死人。老殷给我们做了很久的心理工作,比如什么死人不可怕呀之类的。但还是有人害怕得不敢下水。

    最后,老殷也没法了,所有潜水员里还有些没训练好,能提前开工的就我们几个,他最后想了一个最好的办法来消除恐惧——手拉手小范围地毯式搜查。

    这种做法有点滑稽,但是确实挺有效的,我们几个人穿好潜水服,从上次放信标的地点潜下水底,然后按照规划的路线,手拉手组成一个近十米的人墙,在水底缓慢前进,这么一来,我也不害怕了,人就是这样,即使在这种环境里,只要成群结队了胆子就变大。

    搜索的路线是在岸上定好的,老殷带着指南针带头儿,我们按一个方向走一百米,然后最右边的一个人不动,以他为圆心转一个半圆,回头再调查一百米,氧气瓶快没了就上去,然后按重新按坐标下来,这样一天跑五个来回,我们就搜索了一万平方米,也就一个操场那么大。

    这事儿听起来不难,实际上在陆地上这样弄也非常简单,但是在水里完全是另一种情况,难到让人怀疑是出来活受罪的。由于水底太过混浊,人与人之间互相拉扯,就算有指南针也没用,一趟下来方向偏得一塌糊涂。

    我们回到船上好一番探讨,最后决定方向由船来决定,因为船上有坐标系统,我们先从预定起点下船,然后把船开到这一趟的终点,老殷拽着安全绳控制方向,我们跟着他走就不会歪掉,然后就可以专心调查水底的情况。

    边游边走了一个来回以后,氧气瓶并没有空,老殷就带着我们上浮了。

    可能刚刚在水下精神高度集中,并不能感受时间的流逝,上来才知道已经将近半个小时过去了。上船坐下之后觉得非常的累,可以说是腰酸背痛肌无力,只想瘫在船上。果然,潜水的体力消耗不是开玩笑的,何况还背着这氧气瓶。难怪听说有些海底金石的认为一天只能两潜,一次也就十几二十分钟,这的确对体力消耗非常的大,而且海底的水压是我们这湖不能比的。

    我们歇了一会儿,实在没人愿意再下水了,大家都很累,老殷也是。于是我们就坐船回了驻地,吃完午饭,老殷让我们中午多休息一个小时,下午再来一潜。

    一天过去了,我们一共就调查了五千平方米,完成了一半的目标,只捡上来了一些没什么新意的陶片什么的。虽然没什么大发现,但是晚上我吃饭的时候如狼似虎,吃完洗洗就睡了,这在田野里金石一天,绝对没有这么累。

    第二天,天气还是那么得好,意味着我们又要继续下水,今天又有两个人参与到我们的队伍中,我们的队伍宽度变成了近12米,这意味着我们可以少游一趟,依然是上午下午各一个来回就行。

    两天下来,我们并没有什么发现。然而,回去的船上老殷脸上并没有什么失望的神色,就像意料之内一样。看到他的平静,我才觉得自己的脾性太急了。但是不管怎么说有件事我还是非常忿忿不平,为什么我们的运气还不如几个贼?

    然而,我们回到驻地之后,发现又有衙役来了,见到老殷之后非常高兴,跟他说了很多东西才离开。

    老殷坐下来吃饭的时候,跟我们说:“刚才他们说,那个团伙儿有人在销赃的时候落网了,今天已经全部招供了,他说他们是在水底摸到了一口古井,在井里掏出来很多文物,因为这两个失踪的当地人是临时入伙儿来下水作业的,还要参与分赃,就把他们杀了,绑在石头上沉的水。”

    听到这儿,我们心里至少有一块石头落了地——水下应该没有别的尸体了,但是这已经不是关键问题了。

    “那古井的位置呢?”我迫不及待地问老殷。

    “你放心,我已经有数了,运气好的话,明天就能找到。”

    听到这话,我两天来的疲惫似乎消退了不少,甚至多了一些兴奋。我心里也不禁暗叹这里衙役破案效率之高,这么快就把人给抓住了。

    第二天,我们乘船前往老殷推断出来的地点,没错,是推测出来的,他根据衙役对犯人口供的描述,自己在地图上圈出了一个范围,认为这口“生产文物”的井一定是在这个范围里。虽然这么做有点不靠谱,但是总比我们在一片硕盲目寻找要好得多,否则真如大海捞针一般。

    按理说,现在水下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东西了,但是前两天并排水下扫荡的效果还是不错的,而且我们也越发熟练,于是老殷也再次采用了这个方法,在混浊的水里,这样做的确不容易漏掉任何线索。

    我们又一次穿好潜水服,挨个儿下了水,等船开到了导航位置,我们就一个个转头向下,开始又一次充满希望的搜索。

    今天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我是分外仔细,除了自己附近,能看见的范围里我都要仔细观察,生怕漏掉这个井口。可是一个上午下来,还是什么没找着。

    回去的船上,我问老殷:“您不是说今天就能找到吗,半天都过去了,下午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就你最着急,下午找不到,找不到又怎么样?”他一边抽烟,一边说道。

    “昨天您可是拍着胸脯夸的海口,今天就说找不到了,这怎么行。”

    “今天下午找不到,我自己掏腰包请你们喝酒行了吧。”

    “得了吧,您自个儿想喝。”我这句话把旁边的人都给说笑了。

    我们这一批的年轻人喝酒全都不是很厉害,老殷这种年纪三四十和以上的,基本上在金石工地没事就是喝酒,闲着也是闲着,所以时间长了不喝会有瘾。

    一个中午很快就过去了,下午的船上老殷拿出来另外一张图,图上画的乱七八糟的,但是用红笔圈出来了一个位置,就在我们上午搜索范围的附近,老殷指着这个地方说:“你们看这个地方。”

    “我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怎么了?”我问他。

    “这个范围,绝对不错了,我中午没睡觉特地去问了船老大这一带的水文,再结合犯人招供的开船地点还有沉尸之后的逃跑路线,一定是这里。”

    我看他脸上严肃的神情,说话却像个执拗的孩子,不由想笑。但是现在也没更好的办法,只有继续寻找。

    我这一次下水,心里却平静了不少,大海捞针本来就不是容易的事情,能撞上都靠运气。

    然而,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越发着急,越不会有结果,反而你不着急了,它自己就找上门开了。

    我们正用之前的方法向前游,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下坡路”,脚下的泥沙逐渐消失在更深的水里。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用手势示意老殷我们要不要继续过去探查,他点了点头,然后用手势指挥我们不再保留这个队形,而是他带头,后面一个一个跟上。

    没下去一点,这个下坡越发陡峭,坡上也有不少建筑材料,还有成段成排的砖头瓦片——这里一定与住房有关,而且不像是一间房子,这整个地方都散落着这些东西。我越发兴奋,这么多一定不是被水冲过来的,应该就是最初被水毁灭的地方。

    不知下了多远,下坡居然又逐渐平缓,老殷可能也意识到了什么,游泳的速度减慢了不少。突然,他转过身,指了指前面,我顺着他的手看去,那边果真有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应该是个井口,我不由对他竖起大拇指。

    我们所有人慢慢都聚集到了这口井边,看样子是汉代井,因为有一圈砖头的井圈,大小跟我的臂展差不多,我朝里面看了看,黑乎乎的除了泥沙什么也看不见。

    既然地方已经找到了,老殷示意我们该上去了。

    上船记录好坐标之后,老殷得意地问我:“怎么样,服了我吧?”

    我点点头:“服了。”

    “今天晚上回去喝酒!”

    其实找到一口汉代的井,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毕竟也算这么多天下来的最大收获了。不用想也知道,下一步的金石工作一定是围绕它展开的,因为井往往是出完整器的地方。在陆地上金石一口井,除了加固防坍塌之外,甚至还要边抽水边挖,但是这水下工作,又要如何做呢?

第八十六章 珍宝出世

    由于晚上酒喝得太多,第二天我迷迷糊糊醒过来,一看表,都到了中午饭点儿了。

    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摸了摸脑壳,完,误了半天的工,怎么也没人叫我啊?

    我坐起来一看,好几个都还躺在床上呢,我就不慌了。

    爬起来去洗脸刷牙,正刷着牙呢,我看见面前洗漱台镜子里反射出一张人脸,正站在门口朝我看。

    我被他那奇怪别扭的动作吓了一跳,立马回头看过去,只见老殷发型凌乱,一手扶着门,另一个手的胳肢窝里夹着本子,正一脸哀怨地看着我们这边:“刚起来啊?”

    “昂。”我嘴里还有沫儿呢,也说不了话。

    “你们几个也不早点起来喊老子一下,害我也睡到现在。”

    我心里就乐了,这下子肯定没账算了。

    吃完午饭,我们开始琢磨要怎么对这口井开展工作。

    还是那句话,如果在陆地上这事儿太简单了,弄个人蹲在那儿挖就行,挖深了就给加固加固,上下就用梯子,梯子够不着了就搭个三脚架。

    但是这井在水里,我们的问题在于积在井里的泥沙,不大可能说拿个铲子就能蹲里面挖一天。而且挖出来的土怎么处理,挖出来文物怎嘛处理,都是问题。老殷显然也没太多水下金石经验,把老赵和我们都聚在一起开始商量方案。

    老赵说:“老殷啊,听你们那么说,这个井比湖底要深?大概深多少?”

    老殷摇摇头:“没注意,但是应该不潜,我们向下游得时间不短。”

    “那一会儿先测测深度吧,知道深度才能决定一个人在水下能呆多久。”

    老殷点头同意:“那怎么发掘呢?你们有什么建议吗?”他把头看向我们几个刚毕业的:“学校有没有教你们水下金石?”

    他这话搞得其他人一阵笑,应该没哪个学堂这么拽,就算金石界老大哥也是。

    老殷想了想说:“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咱们下午,测深度的去测深度,另外的人先整一根专业的导潜绳,再弄个人力抽沙泵去,明天开始,三个人一组,一起下水,每组在底下十五分钟,一个人负责抽沙管儿,一个人在下面做,另一个人帮着接接东西,把弄上来的东西记好号儿。这样每组上午下午各一次,这样一天就两潜,其他人在船上就帮着过滤沙子里的东西,你们觉得有没有问题?”

    大家虽然一顿议论,但是最后并没有什么异议,于是就分头行动了。

    下午老殷带人去买东西去了,我就跟着老赵来到湖里去测水深。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儿,为了对水下遗址的科学考察,测深度的科学仪器但是带了不少,队伍里有专业人士,一通鼓捣,我就在一边搭把手,顺便看热闹。

    没一会儿,测得这一片水下平均深度是32米。这可比正常的水深深了不少,翻了四五倍。

    老赵的脸上明显不是太轻松,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怎么深下去这么多?这个深度有点水深会影响氧气消耗,而且人会发生其他情况,比如氮醉,潜水大约到三十米时,氮醉程度相当於喝一杯酒,人会兴奋但思考会变迟钝,而且这个症状会越深越严重。”

    “没事,在这帮人里我算能喝的。”这话绝不是吹牛,毕竟在数个金石工地历练下来了,不会喝酒是不可能的。

    老赵笑着白了我一眼:“你这还学堂生呢,酒量是对酒精的,氮醉是对水压的,看个人体质不看酒量的。不过你小子这身板,应该没问题,但我还是得提醒大伙儿一下。”

    我们又在周围取点测试,周围的水深都没有井边那么深,这口井的位置很奇怪,似乎它就是周围下坡的中心,而且我们上次得经历看来,它也是唯一一个完全露出的遗址,保存情况还不错。

    想到这儿,我内心有点隐隐的不安,但是说不出来不对在哪里,只得跟着船回去了。

    第二天,我们带着一堆新家伙就上了船。有昨天刚购置的人力抽沙泵,还有好些大盆和大桶,还带了不少网筛,这都是给可能藏在泥沙里的文物准备的。

    我和另外两个人被分在第一组,在船上穿着潜水服,老殷把抽沙泵装好了,把管子递给我说:“记住我刚才说的了?啥信号是开啥信号是关?”

    “记住了。”

    老赵也过来叮嘱:“你们互相盯着点,有谁状态不好,直接上来,千万别犹豫。”

    “放心吧,走你!”说完我直接戴好装备,拽着管子熟练地后仰下水,一头扎进混浊的水里。经过这么多天,我的水性是越发的好了。

    我们三个人顺着导潜绳,看着彼此的水油灯保持差不多的速度,一路下潜。上次来因为是一只慢慢下降所以没有感觉,今天直线下潜才觉得这个深度确实不是开玩笑的了,而越深的地方,压抑和恐惧又再一次成为一个大麻烦,也许上次来的时候人多,也许太过兴奋,但这一次它们是真的出现了。

    但无论如何,老殷把我们放在第一组,就说明他还是相信我们的能力的,还好我们有三个人,再不济彼此还有个效应。

    终于,我看到井圈的时候,真想长舒一口气,心里终于轻松了不少。我们都聚着趴到井口观察情况,水油灯能够照射的范围里就是泥沙,而且隐约可以看到有一些东西被扣走留下的痕迹,想必那帮人就是从这里拿走的东西。

    于是我们各自就位,负责挖掘的那个人探身进了井口,因为距离很近,他工具都没拿,直接用手在泥沙里扒弄起来,一会儿就搅得浑水更浑。

    过了一会儿他退出身来,对我做了个手势,意思底下泥沙太多,吸吧。于是我把管子的一段插到泥沙附近,再通过老殷在管子上装的小玩意儿,告诉上面,可以开动了。

    很快,那管子开始鼓囊震动起来,我尽力把它扶稳,对着井里的泥沙。没过多久,这沙泵突然就停了。我正纳闷怎么回事呢,旁边的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看向他,他用手势告诉我到点儿了。

    居然这么快?我还沉迷在抽沙工程中无法自拔,就十五分钟了?但是一想到上面停了泵可能也是给我们掐着点儿呢,于是我就把管子放在井里,跟他们一起回了水面。

    我奋力爬上船,脱下身上的装备,老殷走过来问:“怎么样?”

    我像狗一样甩了甩头上的水,问他:“啊?什么怎么样?”但是回答玩我就发现,不对劲,我的思维好像是有点变化。

    “水底下情况怎么样啊?”他看着我,有点尴尬。

    “还好还好,我把管子插在底下了,下去直接开就好。”

    他看我们没什么大问题,就又去安排其他人干活儿了。

    我坐在一边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自己渐渐恢复了思维的速度。没想到,潜水还真能让人产生“醉意”,让人“变傻”。

    又坐了一会儿,我们就去帮其他人干活儿,从抽上来的泥沙水开始筛东西。我过去的时候,旁边已经放了好些个淘出来的钱币,我挨个儿看了看,确实是些西汉五铢钱和一些富有特色的新莽货币。这种东西搅和在泥沙里一起出来并不奇怪,也正是它们说明了这口井的废弃年代确实是西汉末年。

    我正在认真筛着泥,突然听到船边有人高声喊了一下紧接着人群开始骚动了起来。我也放下手中的事情像那边看去,别是他们在水下出了什么意外。

    然而,发出呐喊不是因为出事儿了,而是找到好东西的兴奋。直接刚才下去的三个人,一人提着一样青铜器浮出了水面,递给船上的人。

    这下大家都围了上来,这几件青铜器的样子颇为“古怪”,或者说比较少见,因为青铜器在收藏馆里的大部分都像一个器皿,而这三个,两个是方板子,一个是铁环,样貌十分奇特。

    我之前还真没见过这种青铜器,我问老殷:“您认识这仨东西吗?”

    他摇摇头:“我也没见过,这上面有泥跟水锈,得把水锈去了看看。”

    说着他拿了块板子,用盆里的清水洗了洗,拿抹布擦了两下,锈是要等后期做除锈处理的,但是泥污洗净板子上果真有几个字,我好歹在学校是学过古文字的,上面的字能辨认的是“龙”、“度量”、“子子孙孙”这样的字眼。单从小篆风格来看,古意盎然,不是很工整。

    口气这么大,还“子子孙孙”,莫非是秦始皇颁布度量衡的诏版?

    我还没把我的想法说出来,刚刚上来的一个同志突然说:“别着急,底下还有呢!”

第八十七章 接二连三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船上还没下水的几队的积极性,一副等不及了的模样。得到老殷的同意后,直接窜下了水。

    我心里就很不高兴,把我们排在第一组却什么都没有,偏偏我帮他们抽沙子以后宝贝都现形了,这不倒霉催的吗?

    他们下水之后,我跟老殷说:“这个是不是秦始皇度量衡诏版啊?”

    他摇摇头:“应该不会,秦始皇二十六年诏上不是这个内容,那上面写的:廿六年皇帝尽并兼天下诸侯黔首大安立号为皇帝乃诏丞相状绾法度量则不壹歉疑者皆明壹之。跟咱们这一块上面差得挺多,一个字对不上。”

    “你怎么背得这么熟悉啊?”

    “老子见多识广,能跟你比吗?而且形状也不一样,这是个方形的,那板子是长方形四周带孔的。这个的时代应该是西汉的。”

    我听完之后有些失落,西汉的文物比秦朝的多了不是一点,文物价值则成了反比。

    然而,正当我们在讨论眼前这三个东西的时候,旁边又传来一阵惊呼,我们抬眼望去,水里伸出来一根长条形的东西,也是泛着青绿色的铜锈光芒。

    船上有好几个人赶忙上前去接,水下三个人合力把这东西举出水面,递到船上队员的手上。

    我这才看清了这东西,它就像老板凳坐人的那根条儿,那么宽,那么厚,但是长度却至少有两根板凳。

    “小心点,小心点!”老殷在一旁边指挥边叫。众人七手八脚把这个庞然大物抬到船上,放在桌子上都放不下,老殷让几个人不要干别的了,好好扶着。

    等那几个潜水员上了船,老殷准备提前收工,赶紧先把这些好东西带回去。然而,刚刚上船的人说:“底下,还有!”

    但是船上的空间几乎被这根巨大的青铜器占尽了,有什么好宝贝也只有下午再来了。

    我们回到岸边,大家显然都十分兴奋,忙不迭把这几样家伙都捧回了驻地。我们好一通观察,才发现这大青铜板凳上也有字,内容和书法风格和板子上几乎一样,它们应该是一个时期的东西。只不过也有水锈,辨识困难。

    回来之后,老殷先给金石所派去了一个报信的,让赶紧派人过来把文物带回去,不然在这儿太惹眼。然后他开始给他的师兄弟朋友们写信。询问有没有见过这个款式的东西,知不知道这是个啥。

    可能他在认识的专家里问了一圈,都没有人能从他的描述上听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不过老殷却更加高兴了,确实,这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这都是稀有罕见的物件儿。越罕见,发现的意义就越大。

    下午,我们又兴高采烈地开着船去了湖里。还没轮到我下水,我却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又是一组人下了水,我们所有人都在船上翘首以盼,因为上午最后上来的那帮人也提到了“下面还有”,这就勾起了我们的好奇心和求知欲,究竟还有多少东西?

    等待的时间总是最难过的。突然,浑浊的水中冒出来几个人影,很快就冲出了水面,但我们一点不想看他们脸上的喜悦表情,只想看他们手里还拿着什么。

    他们一个个儿举起手,手里是比早上那个铜环更粗,更大的铜环,一人一个,最重的那一个一个人托出水面举起来都费劲。

    等他们上了船,又有一批队员迫不及待地就下去了,我们仔细研究这三个东西,有一个的刻字面儿保存得相对比较好,字基本上是全的,可惜船上加上我对于古文字都是半吊子,大伙连猜带蒙,好不容易认出了上面的一些内容,大致就是:“黄帝初……虞帝始……集戊辰……天命有……长寿……同律度量衡……龙在……天下万国……子子孙孙……亿年。”

    然而这跟上午相比并没有太大的进展,还是没法从这破碎的语言中整理出太多线索。不过提到度量衡,我始终觉得和秦始皇有关。

    但是随后的事情又打破了我这个想法,因为新下去的一帮人,有弄上来很多东西。文物的风格发生了变化,从这几个青铜巨器,变成了许多精美的小件儿,具体有多多呢,反正他们是用小麻袋提上来了,满满一麻袋,倒在水盆叮当作响。船上的众人都不由哇地声,这场面恐怕这辈子没怎么见过,金的银的铜的玉的,都发着不同的光,跟倒蛤喇一样被倒了出来。

    我不由怀疑这口井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宝贝?虽说金石不应该以“挖宝”为第一目的,但是看到这么多合法出土的文物,谁又能不兴奋呢。

    在船上干巴巴等了好久,看着一波又一波的队员“满载而归”,我越发想下去瞧瞧。终于到我们这一组了,我迫不及待地船上装备,也拿好了麻袋,潜下了水。

    井已经被掏下去了一截儿了,现在站在井口什么也看不见,就得有人进到井里去。我迫不及待地游了进去,下潜了两三米眼前就看见了泥沙。

    然而,让我傻眼的是,文物呢?刚才他们一袋儿一袋儿往上提,这里怎么啥也没有?我们没走错地方吧?

    我伸手进去掏了掏,除了泥就是沙,别的啥也没有,我就奇了怪了,回到井口上跟那两个人打手势,告诉他们我啥也没发现,另一个人看我这么个意思,他也下去了,结果也两手空空地上来了。于是我十分纳闷地打开抽沙泵,开始抽沙。

    看着表,还有五分钟我们就该上去了,我再次潜下去看,结果,还是啥也没有。

    无奈,时间到了,我们只得关了泵空手上浮。

    到了水面上,我刚探出头来,船上的人就伸头来问:“弄上来多少?”

    这话把我问得,十分尴尬。

    老殷看到我们三个空空的袋子,说:“你们三个怎么这么不争气呢。”

    “它底下就是泥沙我也没办法啊,你看抽上来的都是干干净净的,连个子儿都没有,这怎么说也怪不得我们吧。是前面的这帮家伙掏得太干净。”

    “行了,脱了装备歇会儿吧,看别人怎么表演。”

    我就非常不服地坐在了一边,我就不信了,难不成就合该我们挖两层宝贝中间的泥水吗?

    然而,现实往往就是这么残酷,让人气得想跳河。后面一队下去之后,也打开了抽沙泵,然而没一会儿就关掉了。

    我心说这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没等一会儿,三个人同时浮出水面,手里明显托着个大家伙,果不其然,三个人合力把东西举出水面,这东西我认识,一个巨大的青铜鼎!这鼎直径不下于五十公分,是非常的重,又下去了两个人才帮他们一起把鼎送上了船。

    我这次是彻底无语了,还真就是我没有缘分,辛苦为别人做嫁衣。

    要说之前的青铜器都很“神秘”,充满未解之谜,鼎这个器型对我们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然而这么大个头的,应该不多,像什么大克鼎之类的,直径也就不到80公分,这个鼎仔细量一量绝对不止我刚才第一眼目测的五十公分。

    新的潜水员又下了水,老殷忘了刚才和我那一茬儿,也为了这青铜重器的发现高兴得不得了。他兴奋地写信给金石所,仿佛对着那头敢高声喊道:“安排大车,要大车!用大车来把东西拉回去!”我看着他的兴奋劲儿,心里却颇为失落。

    晚上,老殷请村干部帮着安排了几个人去井的位置附近巡逻,渔民一听一晚上给200,纷纷抢着要来。最后老殷挑了几个比较熟老头儿,让他们他去了。

    我就不明白了:“年富力强的你不要,弄这么几个老头儿去巡逻,发现坏人能打得过吗?”

    “你懂的还是太少,他们这岁数的老实,不会自己想法子发洋财。再说这么屁大点地方发现有问题直接喊人都听得见,开船回来叫我们都来得及,哪会有什么危险。”

    在驻地等了好久,金石所的大马车终于是到了,这绝对是我见过最气势非凡的民用“运输车辆”,金石所的领导怕发生意外事故,特地请衙门派人带着武装跟着,在他们的监视下把所有文物抬上车就像是在被“奴役”,让人很不快活。

    但是这帮人也是跟我们一般岁数的年轻人,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都聊开了就很很开心,我们喝酒是必不可少的,但是马夫和衙役为了安全起见,都没碰酒杯子。

    送走了大车,我们也逐渐结束了狂欢,该吐的吐,该躺的躺,该收拾的收拾。

    我因为今天对自己的运气十分不爽,就没有喝太多,躺在床上思考一个问题——这口井,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东西?

第八十八章 没有宝贝缘

    仔细想来,这口井有两个突出的可疑之处。

    第一,它的位置,它是在湖底一个大“凹坑”的中间,而且它周围没有泥沙,至少我们发现它的时候它是裸露在泥沙外的,这个现象也不可能是盗宝贼人工完成的,这个工程量太大。

    第二,它里面的文物数量和堆积不正常,照理说,一口井里的文物应该是使用时期不小心掉进去的,应该没有谁会把鼎这些青铜器直接掉进井里,就算真有这样的,也不可能又掉进去那么多宝物。

    再说了,水井只有在废弃沉入湖底以后才会积泥,但是两层文物之间却积了泥,这就好像是沉入水底之后文物才分批进去的。众所周知文物是不长腿的,难道真有这么无聊又发财的人?

    思索了良久,有一个似乎符合逻辑的模型在我脑中显现——抽水马桶。但是一口井怎么会有这种定时抽水马桶的功能呢?莫非这是一处风水宝地,C州陷落之后,宝贝自己长了腿儿就往这儿跑,这也没听说过啊。

    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我迷迷糊糊也就睡着了。第二天,我果然是醒得比较早的,或者说是最早的,喝酒喝多了的无不在呼呼大睡。我只觉得腹中空空,就进了厨房去寻找了一点吃食。

    看样子今天上午又不用上工干活了,我便准备出去走走散散心。

    然而,刚走出大门,我就觉得眼里多了点什么,我左右张望,只见今天的天气似乎不是特别晴朗,晨雾还未散尽,雾中间,嗯?那是……一座山?

    只见有一座好大挺拔的山耸立在驻地对面,似乎在湖对岸,有似乎在湖中央一样,青峰高耸,直入云端。

    这里什么时候多出来一座山?我都来这么多天了,不可能没看见这个吧?我平时是一个爱观察风景的人,有这么高的山我不可能不知道。我仔细想了想,又掐了一下自己,不是梦。那这就奇了怪了。愚公移山毕竟是神话故事,这里怎么可能凭空出现一座山呢?

    我又仔细看了看,这的的确确是一座山,山上高高矮矮的树木都是一目了然的,甚至有些奇峰怪石也是十分显眼。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

    今天也是邪了门,此时驻地除了我没一个醒着的,我想找个人问问也找不到。附近的渔民似乎也没有出来活动的,周围很安静。

    于是我索性搬了个板凳,坐在驻地门口,慢慢看,慢慢琢磨。渐渐地我开始怀疑我自己,莫非我这么多天,都眼瞎了?但是不可能啊,这么高的山,只要不瞎都看得见。

    不过又过了一会儿,我就从疑惑变成了欣赏。那青山、湖水和薄雾如同水墨丹青一样,面对这种大自然静谧的美景,不如沉醉其中。

    然而,世界上总是会存在这样那样让人扫兴的事情,我没沉醉多久,肩膀上就被人拍了一下,我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老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现在了我身后,这家伙走路不出声响的。

    “您搞什么鬼,吓了我一跳!”

    “你搞什么鬼,一个人坐这儿我以为你中邪了。”他一脸严肃,不像开玩笑。

    “你看那边啊”,我用手指了指对面的山,“这山今天早上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他用看了看,又用眼睛瞪着我看了看,问我:“学堂生,你没听说过海市蜃楼吗?”

    “嗯?”海市蜃楼,之所以叫海市蜃楼,是因为它经常出现在海边城市,比如蓬莱仙岛,不过我也听说沙漠会出现海市蜃楼,莫非这C湖也有这样的神奇功能?

    我问他:“海市蜃楼也是实物投影,这座山是什么山啊?”

    他一脸看傻子的样子看着我:“拜托,这个省这么多名山,我怎么说得清这是哪个?你有空自己去橙山、柱山、别山什么的去找,你能找到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我不再理会他,进到屋里找到画板,对着那山就是一顿画,老殷边看我边感叹:“年轻人,真是没见识多少东西。”

    他吃了点东西垫吧了一下,也没去喊还在睡觉的人,他自己也回去休息了。我看今天上午确实不开工了,就去隔壁家里借了一辆自行车,骑车去镇上改善一下生活。虽然刚才吃了东西,但是街上的包子烧麦还有各种鸡鸭牛肉还是要比驻地吃得香。最近潜水感觉自己的食欲是有增无减。

    下午,所有人整装待发,兴冲冲地上了船,此时那座山已经消失了,水面又恢复了我们熟悉的平静。

    今天的第一轮不是我们,而是昨天下水次数最少的一组,他们穿戴好装备,也显得非常兴奋,迫不及待地下了水。

    我们又开始了等待,要说所有人里期望最大的一定是老殷,这里出土的文物不说别的,光研究就能写好几篇文章了,这都得算是“成果”。而且这一口井就出了这么许多东西,这里是一座水下古城,其他地方的东西还未可知,再碰上一两个,恐怕比人家辛苦发掘数年的工地获得的东西都要多。

    没过多久,水里出现了他们上浮的灯光,很多人趴到船边去看,忽然,唰地一声水裂开,从里面冒出来的一个队员,手里还捧着什么玩意儿,而且像是受了伤,周围有血水冒出来了。

    船上的人见状就慌了,连忙伸手去接他,他却不慌不忙地先把怀里的东西一把扔上了船,我们这才看清,这确实不是什么古物,是一条将近一米长的大黑鱼,到了船上还在活蹦乱跳,把水溅得到处都是。

    这时,另外两个人也浮出水面,显然有一个也受了伤。大家七手八脚把他们弄上船,随即把船开回岸边的医疗处进行包扎。我们几个人把鱼逮住,扔进一边的盆里,它才安静了不少。

    老殷见他们都没什么大问题,就问他们:“怎么回事啊你们,下去摸鱼的吗?”

    其中那个抱鱼上来的人就说:“可不是我们要抓他的,今天我们下去,刚要从井口里进去,它就从里面游出来一口咬在他手上,我见势不好,立马过去把它给钳住了,这玩意儿力气可真大,上浮的时候好几次都差点让它跑脱了,最后我也被它咬了。”

    “你们把它赶走不就行了,抓上来干嘛?”老殷说道,但是脸上没不开心的样子。

    “赶不走,它就像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也只能这么弄。”

    “行,既然都弄上来了,今天晚上就让它给你们补补身子,你小子还真不赖,这么大的家伙居然能控制住。”

    “那是,我毕竟这一身肌肉不是白练的。”

    眼见他要开始吹牛逼,老殷急忙打断了他:“这时候还早,你们现在这儿看着鱼,我们再回去继续干活儿。”

    说着就带着我们剩下的人开船回了湖里。这会儿轮到我们第一组了,但是老殷却没让我们穿潜水服,而是他自己和老赵开始准备,还特地带上了“家伙”。

    “你们俩这是干啥啊?”我问他们。

    “你们先等着,我们看一看底下还有没有其他东西,没有问题你们再下来。”

    “不用吧,就条黑鱼而已,不行我们一起下?”

    “别废话了,你们好好等着,我和老赵水里情况比较熟悉,很快就能上来。我可不想明天缺两队人,这还怎么干活儿?”

    说完他和老赵便下了水。等了一会儿,两人上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

    上船之后,老殷一边抹着脸上的水,一边说:“好家伙,这都弄下去这么深的,这要是在地上挖我可真不敢让你们下去了,在水里井壁应该塌不了。行了,你们几个准备准备,下去吧。”

    “你们看到底下有什么了吗?”我不由问了这么一句。

    “怎么,你怕又是下去抽沙子吗?没事儿,你负责抽沙子我又不怪你。”他这话把旁边的人听得一乐。

    但是听他们这么说,我心里是真着急了,心说:他妈的,轮到老子,不可能又是沙子吧!

    我也懒得再跟他们废话了,穿上潜水服,和两个队员一起跳进水里。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有些事情确实是不会让人失望的,我又心想事成了。当下到井底,我伸手进过去摸了摸,果然还是平整、均匀又滑腻的泥沙,别说文物了,连个钱币哪怕大点的石头子儿都没有。

    我心里这个气啊,但是没办法,真就像是命该如此。我打开抽沙泵,把管子导进泥沙里,开始了新一轮的抽沙工作。

    我一边听着泵机传下来的轰轰声,一边仔细看着泥沙里有没有露出什么东西,生怕放过一点儿线索。然而,除了沙,还是泥,去了一层,又是一层,仿佛无穷无尽。

    看到这儿我真是无语了,加上水深的压力让我感觉自己有点暴躁,正想关了抽沙机就上浮,但是突然看到水下似乎有点什么东西的形状露了出来,我连忙伸手过去就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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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朝以前,一名金石学学生,在一番机遇下解谜身世,探寻地下世界的秘密,触摸久远的神话与传说。金石奇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石奇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石奇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