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蒙眼怪
摔了个狗吃屎的陆离利索爬起，一手揉着口鼻，一手抹去自行流出的泪水，黑暗中有东西倏忽冲至，速度飞快。
“去死！”
陆离心情很不好，以念力拉扯那不明生物，以较飞快还快的速度撞向石壁。
西瓜摔烂的声音响起，在寂静深渊里响亮异常。
紧接着上方风动，谢飞燕落下，念力涌起轻托，她轻轻巧巧踏在地面。
陆离按下快门，闪光灯光芒耀眼，照亮了这方隐藏在黑暗中无数年的世界。
“啊！”
谢飞燕抓住青年手臂，忍不住轻喊一声。
眼前是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白骨干尸几乎铺满地面，有些地方层层叠叠，隆起近一米高的尸堆。
刀剑铁矛到处斜立，腐败巨木，黑褐色巨石，还有破烂兽皮布条混杂其中。
眼前情景让深渊中寒意更浓，冰冷微风中仿佛都夹杂着血腥气息。
谢飞扬等人生死未卜，陆离没有进行任何猜测，举起相机不断按下快门，借闪光灯的亮光察看四周。
半圈照下来，并没有看到姜家三人及谢飞扬身影。
这时，铿锵声音自一侧传来，清脆响亮，震的人耳中长鸣。
“走！”
陆离说个“走”字，循声行向深渊北侧。
伸手不见五指，但他凭借方才记下景像，绕过尸骨密集和巨木大石所在，越走越快。
谢飞燕紧跟在他身后，每当脚下响起“咔嚓”声，心里便是一惊，渐渐的仿佛听到有人于身后轻语。
还不停拉她裤腿，扯她衣角。
很快，她感觉有干枯手掌落在肩头，雪白而冰冷。
她心里清楚，只要回头，一定会看到披头散发，双眼流血，嘴角咧到耳根的那种女人。
因此她死也不会回头，可“那女人”却又在对着她后颈不停吹气。
陆离无奈停下脚步，对快要爬到自己背上的谢飞燕道：“科学上来说……”
不等他把话说，谢飞燕忽然感觉有只手摸到自己脚上，又摸到腿上……
她呆了呆，脑中浮现无数可怕景像，然后她疯了一般，猛然跳起来冲着下方一顿乱踹。
“姐……是我啊，姐，别踹别踹。”
谢飞扬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闪光灯亮起，照出身旁一具巨大骸骨，里面躺着个貌美如花的青年。
谢飞燕当然也看到了，却仍然抬脚狂踹不停。
巨大骸骨已被风化的不成样子，比泡沫强不了多少，瞬间散架，完全起不到抵御作用。
谢飞扬抱头求饶：
“别打了，有鬼，这里有鬼。”
“你还说！”
谢飞燕放下的脚，又抬了起来。
陆离护住二人，静静听着，心想从没见过这么喜欢找打的人，不知道你姐人送外号北州魔女？
谢飞燕踹了一顿人，恐惧之心反倒消散大半，也就歇了下来。
陆离问道：“红头发呢？”
谢飞扬抬手指指北方，想起他必然看不到，连忙说：
“在前面，还有别人，要他们以大剑斩石，咱们快去帮他们讨工钱，坚决不能白干。”
说话间又是一声脆响传来，陆离再不耽搁，按下快门照清前路，疾行向前。
谢飞扬跟在姐姐身后，左腿上被鲜血浸透，一瘸一拐。
谢飞燕觉察出有异，轻声问道：“受伤了？”
“不碍事。”
谢飞扬说，
“落地时腿上扎了根骨头，否则那里能清醒过来。”
他顿了顿，又道：
“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骑在老……骑在我脖子上，捂着我眼睛，感觉是个猴子，被你弟弟我一把扯下，咔嚓拧成了两段……姐？”
“闭嘴！”谢飞燕说，“别以为受了伤我就舍不得揍你。”
“哦！”
谢飞扬委委屈屈答应一声，又道，
“神棍，要不要吃猴脑，我没舍的扔，装兜里了。”
“我劝你还是悄悄扔了的好。”
陆离说着，绕过一块巨石，看到前方两点殷红光芒晃动，仿佛野兽双眼。
“咔嚓”
闪光灯又亮，照出双眼通红的姜战。
他双手持剑高高举起，立在一块圆石前，脸上脉络凸起宛如树根盘绕，颇为恐怖。
看情形极为不妙。
“你们留在这里，自己小心。”
陆离说着冲出，背后断矛浮起。
“咔嚓”
抬手又拍一张照片。
姜战浑浑噩噩，在闪光灯照耀下愣了一愣，手中大剑已骤然脱手飞出，在念推动下直直向上，消失在夜空中。
与此同时，十余只不明生物从四方弹起，疾冲向陆离。
后者踏地停步，双手向两侧抬起，疾射而来的生物瞬间悬停空中。
它们疯狂挣扎，偶尔发出“吱吱”叫声。
虽然看不到，但陆离对四周生物的位置一清二楚。
断矛围绕他疾转，将不速之客一一穿透，刺穿骨肉的“噗噗”声音不绝于耳，鲜血泼洒在黑暗里。
陆离没有拍照，可以控制人的生物必然很聪明，那么，以近几日经验来看，其大概率与人相似。
因此，杀就杀了，何必再多看。
断矛重回身侧，他走到不足一米直径的圆石前。
“咔嚓”闪光灯再亮。
圆石下压着个枯瘦老者，闭着眼，脸颈，肩臂，还有手上满是黑色横纹，粗细不一。
他身上穿着与独臂人相似的皮甲，只是颜色发白，胸口正中镶着一块黄玉，双手皆戴着紫色手套。
没有等到青年讲话，他桀桀怪笑一声：
“蒙眼怪若能长大，任何一只都可称霸一方，小子，你如此杀光简直是暴殄天物。”
“咔嚓”
陆离没有搭话，继续观察四周。
姜战身后不远，俩个红头发老者盘坐在地，嘴角滴血，脸上一样有脉络浮起。
再看圆石，上面画满符文。
事情缘由一目了然。
异族到处都是，让陆离心中颇觉惊异，表面上却不露丝毫痕迹，冷哼一声：
“蒙眼怪算什么东西？我轩辕家从不稀罕。
至于这三位，是我轩辕离的朋友，你让他们恢复如常，我保证助你脱困。”
石下老者将手挡在嘴上咳嗽几声，啧啧赞叹：
“你手里是什么法宝？竟是轩辕帝门下，老夫可许多年不曾听到他名号了，呵！你也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穿帮了？陆离并不在意，却暗自提防起来。
第32章 没皮没脸
吹牛就会穿帮，穿帮很正常。
陆离面不改色，正要讲话，忽感应到无数蚂蚁大小的东西，冲入他不断推向四周的念力当中，蠕动不休。
他挥手，撒出大片纳米机器人。
纳米机器人对虫子的撕杀，在空中无声展开。
老者咧开的嘴渐渐闭上，沉默片刻后喃喃道：
“怪不得敢自称轩辕，确实有几分本领，老夫认输，记住你自己所言，我放人，你……”
认输认得太快，不符合异族人设。
陆离觉得有鬼，于是……
“咔嚓”
闪光灯下，只见老者一只手探入土中，手臂上有条蛇一般的生物，顺着他手臂扎入土中。
陆离退开几步，身前大获全胜的纳米机器人落向地面，在手机遥控下钻入地面。
又是一场无声厮杀。
老者笑道：
“这是老夫养了三千年的地虫，温顺善良从不伤人，你跑来跑去干什么，我还会骗你不成？”
“当然……不会，你老人家怎会骗人，绝对不可能。”
陆离说，
“动手吧，将他们恢复如常，我必然助你脱困。”
老头搓搓手道：
“好！一言为定，老夫一向言出必行，从不打诳语。”
“咔嚓”
闪光灯亮起，在老头上方照出无数璀璨光点，五颜六色，正冲着陆离方向飘来。
老头桀桀怪笑一声：
“只是些无聊把戏，耍着解闷而已，你先将你朋友制住，我才可除去他们身上虫子。”
话音落下，陆离已将猛冲而来的三人远远扔开。
他彻底抛去妄想，挥手驱散飘来的细碎之物，断矛疾刺向老者。
“还可以谈，还可以谈……”
老者笑着，一手抵住矛尖，一手举向天空。
大剑坚直坠下。
锵响声炸出，剑尖火星四溅。
“呵！”
老者不屑，
“七拼八凑起来的破剑，如何能伤得了老夫？
小子，你乖乖破了追魂珠，老夫必然饶你朋友一命，还会送你一份大礼。”
老家伙没脸没皮，陆离怎还会信他，心道先斩你个十剑八再说。
大剑飞起，轮转一圈猛然劈下。
“锵锵锵……”
大剑上下翻飞，剑声不绝，断矛却一动不动，一直抵着老者掌心。
古怪的是老家伙也不夺矛，只不停念叨着什么。
连斩了八九十剑，大剑终于停下，与断矛一同飘起。
陆离没有浮剑矛到身旁，而是驭两者落在圆石之上。
果然，剑身上映出淡淡银光，矛尖则腾起缕缕火焰，点点灰烬飘落。
看到剑上三十八种，和矛尖九种毒物瞬间化尽，老者愣了愣，叹气道：
“小子，你倒不傻。”
陆离笑道：
“你不夺，我当然要多砍几剑，只可惜我不善此道，砍起来没什么力道，让你老人家失望了。”
“还好还好。”
老头哈笑道，
“老夫许久不曾活动，如此松松筋骨也是极好。”
“咔嚓”
这一次并无异常，陆离仍谨慎横移几步：
“可惜你快要死了，否则这推拿费用，一定要与你老算个明明白白。”
老者不信，这深渊里，能杀他的也只有追魂珠而已，可如今还有谁能驭使此珠？
他笑着摇摇头，打算先睡上一觉。
青年太弱，不能拿他如何，又舍不得杀掉自己朋友，只要等他离开，就可继续驱使那三人破珠。
陆离一边敲打手机按键，一边道：
“你的腿压了数千年，果然没了知觉。”
老者霍然起身。
他自腰下皆被追魂珠压住，半死不活。
或许正因为如此，以暴躁著称的追魂珠感应不到他气息流转，才会认为他死了，因此陷入沉寂。
“你要干什么？”他问道。
“帮你将腿弄断。”
陆离说，
“你这么多年都没有斩腿脱困，其中必有原因。
所以我想，除去不喜欢做太监之外，唯一的解释，就是斩腿反而会死。”
“男人在世为的是什么，老夫不喜欢做太监而已。”老者声音低沉。
“我来的地方。”
陆离望向夜空，
“有很多死太监，都说太监爽，一直太监一直爽，所以我觉得你在说慌。
想来腿若断，追魂珠还会追着你不放，直到将你砸死，我猜得可对？”
“对个屁！快住手，老夫立刻放那三人离去，快住手！”
老头看着腰下一寸寸消失，疯狂大喊。
闪光灯亮起。
见无异状，陆离继续不停按着手机，发出指令控制着纳米机器人一边断腿，一边顺着血管向上爬去。
老头一边大喊，一边抹着额角淋漓汗水，似乎痛到极致，喊声中却听不出太多痛苦之意。
双腿很快断开，却没有鲜血流出。
他不再怒喊吼叫，脸上惊恐之色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笑容。
“数千年了，老夫终于可以离开此地。”
他说着，双手撑地挪动，往远处爬去。
追魂珠纹丝不动。
陆离并不奇怪，但想了想，还是感觉惊异一些比较好。
他愕然道：
“这……这没道理，为什么追魂珠未动？既然如此，为什么你早不斩腿？”
“老夫若自斩，难免会牵引自身气机，如何能瞒得过追魂珠。”
老者行到一块巨石前，用手乱摸起来，石掌之间泛起淡淡绿芒，
“这珠子内的法力已所剩无几，锤打个三五年即可破碎，老夫的双腿原本还可保住。”
陆离闻言疾退几步。
老者长叹：
“无需害怕，老夫并不怪你，人世艰难，世事无常，你终是将老夫救了出来，此恩不得不报啊！”
绿芒快速渗入石中，大石开始消融，粉尘飞扬，近三米高的石头不一会儿就变成一堆粉末。
他又扬手，不知撒了什么上去，然后一头栽进其中。
石粉很快凝固，颜色由青转黑，上面凝出纵横交错的无数脉络，如同一团黑色虫茧。
陆离默默看了眼手机，安静等待。
他相信，无论老头要做什么，最终活下来的，大概率是自己，只需要一些时间而已。
不远处，听不到说话声音的谢飞扬忍不住低喊：
“怎么样？要不要拼命？”
陆离轻笑：
“你有时间偷听，不如赶紧爬上去逃命。”
“我也想，可腿疼。”
谢飞扬说，
“我姐去探路了，想爬上去可不容易，可怜她走路都哆嗦，嘿，小时候被我吓得，现在……”
话未说完，虫茧呲啦一声破开，老者自其中钻了出来。
第33章 灰白银红紫金
老者从茧中钻出，手里拈着之前皮甲上所嵌黄玉，乐呵呵道：
“此玉可护体安神聚气，妙用无穷，老夫身上再无宝物，就将它送给你好了。”
“咔嚓”
闪光灯亮起，看着飞来黄玉，陆离可以百分百确定老头心怀不轨。
在其双腿未断时，他就知因追魂珠的存在，老头不敢流转气机，相当于自闭武功。
那么，其脱困后要想攀出深渊，仍须除去追魂珠的威胁。
再加上放虫施毒对自己无用……
黄玉必然另有古怪，还是不碰为妙。
陆离思绪电转，瞬间收敛念力，向一旁避开。
老者看着黄玉落地，微微皱了皱眉头：
“喔！还是不信老夫？”
陆离言语平淡：
“虽然被称为异族，但你们的模样与人无异，为什么非要与人为敌？”
“因你等皆是蝼蚁，不该存在这世上。”
老头说，
“但你不一样，老夫向来知恩必报，拿着玉，滚吧！”
陆离疑惑：
“我等既是蝼蚁，为什么能杀得异族绝迹？”
老头道：“蝼蚁目不及三寸，怎知天的存在？”
“怎么说？”陆离问。
老头道：“老夫又不是你爹，为何要告诉你。”
这老家伙一句真话不讲，陆离简直毫无办法，拿起手机看了看，仍然没有纳米机器人到达指定位置的回应。
这时，一只蒙眼怪悄无声息落地，伸手抓起黄玉。
玉上莹光亮起，迅速窜上它五指，又顺着毛茸茸的手臂染亮全身。
它像只猴子，但五官更加像人，或者说像极了孙悟空，只是小得多，大约三十厘米高，双臂拖地。
它不解的看着身上莹光，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
“砰”
不知何时冲上高处的追魂珠从天而降。
“砰砰砰……”
蒙眼怪转眼变成浆糊。
追魂珠停下，偶尔可以看到金色流光在石面掠过，偶尔可以看到符文闪烁，偶尔……
近一米高，如同圆石的追魂珠忽然缩小，“嗖”一声飞入夜空，没了踪影。
“小子，你可想好了如何去死？桀桀……”
无腿老者仰天狂笑，双眼中放出火焰似的红芒，从眼眶中飘荡而出，将他的脸照亮。
“叮”
手机上终于发出一声轻响
陆离打开手机，按键将一组编码通过蓝牙发送出去。
“砰”
闷响声自老者所在传出。
笑声戛然而止。
“何事？”
他看看胸口，再看向前方青年，
“你做了什么？”
“帮你断腿时，顺便放了个符阵在你身体里。”陆离说。
“不可能！不可能！”
老者嘴里青烟滚滚，他叫喊着脱下皮甲，皮包骨的胸膛上出现一个小孔，不断向四周扩张。
他伸手按住小孔，眼中火焰喷涌，掺杂着青烟。
他的喊声越来越小：
“符阵……符阵怎么可能……”
陆离仍不敢大意，退向姜战所在：
“解释起来很复杂，而且我又不是你爹。”
老者缓缓倒下，胸膛里的青烟忽然蔓延出来，化成火焰猛烈燃烧，映照得深渊明亮起来。
姜战眼中鲜红褪去，紧接着便软倒在地上。
他竭力仰头，看到二叔三叔坐在不远处，叫喊一声，见二人点头答应，才仰躺着大口喘气。
火光下，他带着微笑的脸上多出一层黑色绒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生长。
陆离摸摸兜里最后一支针剂，暗叹一声。
喊了姜昊姜天到跟前，见俩人脸上也生出了黑色绒毛，他实话实说：
“我有五成机会救活一人，你们自己决定要救谁？越快越好。”
姜战呆了呆，转身就要跑。
但俩个老头同时伸手搭在他肩头，挥拳狂击。
拳头雨点般落在身上，姜战嚎啕大哭。
拳头毫不留情。
“砰”
最终一拳锤在他额头，鲜血迸溅，他才软软倒下。
“这孩子，就交给你了。”姜昊说。
“三十多了，你得赶紧给他娶个媳妇。”
姜天呵呵笑着，仿佛占了天大的便宜。
他扬手搂住身旁兄长：
“二哥，去找大哥喽！”
“那傻子，老子才不稀罕。”
姜昊眼中微红，看看伏于脚下的青年，转身往远处走去。
姜天跟着走出几步，又回头望来：
“小子，要不要……”
他翘起大拇指，在脖子上划过。
正在给姜战打针的陆离沉默摇头。
他们身上绒毛类似于寄生真菌，会杀死宿主，但不会将他们变成怪物。
轻叹声自身后响起。
走到近前的谢飞扬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陆离站起身，拍拍他肩膀：
“你守着他，我要上去看看。”
谢飞扬点点头，将手里几片龟甲递给他：
“有两具红发干尸，在旁边捡到的。”
陆离接过，连同老者留下的两只手套一起装进背包，
谢飞扬看着他走远，忽见自己肩膀上一片漆黑，是一层细长绒毛：
“卧……”
……
陆离重回石道，摸黑将玉砖放入石门凹槽。
一横一竖两道符文亮起，紧接着“咔”的一声，石门打开一条细缝。
推开门，里面火光亮起，轻轻摇曳的火苗渐高，映出六扇同样大小的石门，成半圆形排列。
每扇门上刻有一个符文，颜色各不相同，从右自左分别为灰，白，银，红，紫和金色。
符文看上去似乎相近，但由于其复杂性，陆离并不确定是否同一个字。
拍了照，他推开写着灰色符文的房间。
房里没有火焰，借着外面火光可以看出房间不大，里面放着一具石棺，四米余长一米五宽。
棺盖上浮雕精美，是个长发挽起的女子，两侧唇角露出少许尖牙，肩后绫带飞舞，衣裙飘荡。
陆离伸手在棺盖上轻抚，触感粗糙，层层叠叠宛如鳞片。
与他从海底捞出的石棺完全相同，也就是说，年代不会相差太久。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山中宫殿建成的时间，应该远远早于勾山之战。
他思索片刻，轻轻挥手。
棺盖微微震颤滑向后方。
其中空无一物，只棺底堆着一小撮灰烬，向下蔓延出细细一道，细道左右还各有一片。
像一朵枯萎消融的花。
合上棺盖，陆离有些失望，但想到后面还有五具石棺，心里又有些兴奋，快步出门，走进写着白色符文的房间。
第34章 金灯与穿墙
房内与上一间相同，但棺下倒着个青玉圆瓶，短颈大口，像个酒壶。
壶身上刻着一幅山水图，意境简远空灵清旷，陆离没有细看，捡起装进包里。
再看上方，棺盖并未合拢，有一道三四寸宽的缝隙。
陆离黯然，心道又是个空棺，挥手，棺盖缓缓移动。
到火光照入，首先映入视线中的是一层薄薄灰烬，边缘平整毫不散乱，形如人体。
陆离知道，这是人消散后的灰烬。
他们高大，勇猛，风姿卓越，死后化成飞灰。
至于符文石，他也想不出是如何形成。
灰烬旁放着一柄雪白长剑，无鞘，剑柄剑身皆如白玉，透着凛冽寒气。
没有符文石，好在长剑看上去十分出彩，至少也是神器级别。
陆离轻叹一声将剑浮起，刚要伸手去拿，长剑砰然崩碎，碎成一截截一块块的寒冰坠落。
“我……”
心都跟着颤了两颤，陆离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呆呆站了少倾，他在角落里找到青玉圆瓶的盖子，扔进包中。
再进后面写着银，红，紫三色符文的三间房里，一如之前般毫无收获，连个瓶塞都没找到。
带着最后一丝幻想走向最后一间房，推开石门陆离就想骂人。
里面空荡荡，甚至连一具石棺都没有。
把石门完全推开，绕着不大的房间走了一圈，地上微尘不染，还闪着光。
他将提在手里的包背好，走到门外，又将六扇石门一个个关住，跨出需要玉砖才能打开的大门时……
不对。
陆离停下脚步，他总觉得最后一间房有些不对劲。
返身走回，推开门，门上金色符文被映得闪闪发光。
他这才恍然大悟，转身看向房间墙壁，上面挂着一盏金色的灯，火苗不大，放出的光芒却颇亮，而且看不到丝毫摇晃。
挥手将灯取下，看着没有灯芯却稳如灯泡的火苗，他知道拿到宝贝了，这恐怕就是传说中永不熄灭的金光灿灿灯。
虽然更想要一颗符文石。
陆离想着，呵呵轻笑，忍不住想要验证这盏灯的神奇，张嘴一吹。
“噗”
灯灭了。
“卧……”
忍住没有骂人，他将金灯浮在空中，对着墙上火焰点了许久。
但没有灯芯的金灯再难燃起，陆离自嘲一笑，打开了背包。
装好灯出门关门，外面巨大石门合拢的瞬间，他似乎看到一缕白光从门缝间闪过。
“咔”
门上玉砖脱落，浮在身前。
有种被玩弄的感觉。
陆离双手抱在腋下想了又想，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跟宝物过不去，于是又将玉砖放入凹槽。
推开门火光摇曳，半圆石道里寂静无声，并无异常，唯写着白色符文的石门开着少许。
陆离清楚记得自己已将所有门关上。
背后断矛浮起，放轻脚步走到门口，石门在念力推动下缓缓打开。
站在门外看得并不清，但原本合拢的棺盖似乎被推开少许。
陆离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跳起一片。
棺中人的鬼魂？
终于遇到了吗？
也不事先约个时间。
他往后退了半步，但很快就想起自己是个无神论者。
“科……科学上来讲，鬼魂这种纯精神能量很难单独存在，物理科学告诉我……”
他念念叨叨向前跨出一步……两步……
第三步还未落地，石棺中猛然窜出一团白光，并不明亮，倏忽向他冲来。
陆离如兔子般跳向一旁，眼睁睁看着白光从眼前掠过。
淡淡白光下，是块椭圆形石头，石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符文。
“符文石！”
他心里大喊出三个字，那团白光已出门右转而去。
放出念力去捉，他两步窜出门外，只看到会飞的符文石穿过石道尽头墙壁，瞬间消失在视野中。
哪怕石头成精，穿墙术也不科学。
陆离急追过去，伸手，手掌胳膊毫无阻碍地穿墙而过，符文光芒闪烁隐现，石墙也在晃动。
简直就是符文版全息影像。
他赞叹一声，匆忙自包里拿出激光扫描仪，摆好。
然后他才想起没有电池。
无可奈何。
穿墙去到另一边，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伸手探向两侧，仍然是条石道，窄了不少，墙面也变得不再平整，多有斜长印痕。
摸出相机，借闪光看一眼前方，见没有异常，他摸黑走向前方。
手机虽然可以照明，但其中电量还是用来做更重要的事比较好，例如保命。
走出不远，两侧岩石忽然变成了寒冰，他摸摸脚下，一样变成冰冷光滑的冰面。
没想到转来转去，竟又回到了冰川。
似乎出去时无需冒险爬山，但想要在冰川迷宫里找到符文石几乎没有可能。
而回石棺处待其自投罗网，成功的机会显然更大，只是不知要等待多久。
思索片刻，陆离拿起相机拍张照片，闪光灯下，晶莹冰体反射出朦胧光彩，上面纵横交错着许多长痕。
他用手去摸，冰面却平整光滑，并无凹凸。
冰面仿佛被修补过，因此冰的颜色不同。
想到进来时消失的记号，想到会飞的符纹石，想到石棺中的冰剑……
他将这一切联系起来，想到或许是符纹石在修补冰面。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并不妨碍他试上一试。
断矛飞出，在前方冰体上砰砰乱刺一气，冰屑飞溅，冰块噼里啪啦坠落一地。
一口气刺了四五分钟，陆离没有多待，转身走回石道，穿过石室，从炼丹房滑入下方深渊。
这一次早有准备，坐着落地，爬起时谢飞扬已扛着大剑走来，身后跟着谢飞燕和姜战。
红发汉子精神萎靡，双眼红肿，脸上却仍挤出笑容，只是比哭还要难看。
陆离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因此只是点了点头。
将上面情形说了，四人便钻入石洞向上攀去，由谢飞燕领头，陆离位于谢飞扬与姜战之间，以念力推拉两个病号向上。
再回到半圆形石道，取出玉砖后关上石门，算是彻底断了后路。
陆离去到第二间房的石棺旁看一眼，棺内果然又出现了一柄冰剑，静静躺在灰烬旁边。
将棺盖合拢，让另外三人等着，他拿了相机和压在包底的密封盒，穿墙而入。
第35章 偷剑的不是死人先生
尽量放轻脚步在漆黑道通中向前，手指在一道道竖痕上轻轻滑过。
陆离忽然想到，这通道应该是某人悄悄开出。
就如他为圣雪峰众人所编的故事，他认为这座山中宫殿很可能是以剑劈出。
一剑十数米。
听着虽然让人不敢相信，但厅中石道上的痕迹确实符合他的推测，当然，若是有强力激光之类的高科技设备，也不无可能。
可毕竟石棺里放的是剑，而非激光枪，因此他大胆推测就是以剑开出。
那么，这处竖痕密集的窄道，大概率是偷偷劈出，与密室连接处的伪装可以证明这一点。
再加上棺下倾倒的酒壶，他感觉一定是个悲凉的爱情故事。
思绪飘向远古，前方却忽闪出一点光芒，较萤火虫还不如，晃动几回又凭空消失。
陆离放缓呼吸，高抬腿脚轻落地，走得更慢。
寂静黑暗中传出若有若无的咔嚓轻响，还有微微风声。
虽然看不到，但他知道符文石就在不远处，忙着填补破碎冰面，像一只勤劳的蜜蜂。
他不屏住呼吸，托墙缓缓跨出一步，两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几不可闻的咔嚓声却忽然停止。
没有多想，陆离猛向前扑，倾尽全力定住身前十米之内的一切。
一团白芒亮起，颤动着想要挣困束缚，陆离大喜，一边快步向前，一边伸手去揭密封盒的盖子。
这时，那团白芒旁边又亮起一团稍大光芒，一样颤动着挣扎着，竟倏忽向前冲出一截。
但为时已晚，陆离几步窜到近前先将稍大白芒装入盒内。
盖好盒盖，小块光团瞬间黯淡下来，陆离并不多想，以念力将其牵引，转身就往回走。
返回屋内，墙上火焰已经熄灭，谢飞扬正以手机照亮，看到他身后画满符文的灰色石头后愣了愣道：
“什么东西？”
“不想说，和你又不熟。”
陆离说着，从包里翻出青玉酒壶，对准符文石。
谢飞扬翻了个白眼：
“口小石头大，能装的进去？”
话音未落，符文石已“噗”的一声钻进壶内。
“装不进去吗？”
陆离得意问着，看向壶口时也是一愣。
似乎确实装不进去才对，可事实摆在眼前。
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找壶时，心里笃定可以装得进去。
“……”
倒转壶身摇动，并倒不出来。
古怪。
陆离等人倒也罢了，就事论事，但知道里面放着六具石棺的谢飞燕又开始胡思乱想，脸上没了血色，说什么也不愿再呆。
于是背包浮剑，穿墙走入冰川，谢飞扬很快循着香气找到出去道路。
抹黑向前，谢飞燕忽然说香气不对，为什么许久还不曾消散，是不是有那种东西。
陆离说没事，这么香，有鬼也是女鬼，要找也会去找谢……
话没说完，就被一拳打断。
姜战才说香味是他姜家的追魂香，其实就是一种香水，气味三五日都不会散。
追魂香？
谢飞燕更怕了。
一路无事，有的没的胡乱说着行到冰川出口。
陆离将谢飞燕送至上方，她再放了绳索下来，其余三人攀绳而出。
星辰闪耀，明月挥洒着清朗光辉，照耀下方雪峰。
夜风虽然冷得刺骨，但几人不约而同长呼一口气。
谢飞燕如获新生，蹦蹦跳跳逃到一旁山坡。
陆离三人却发觉绳索晃动，于是立在一旁静静等待。
顶着一团杂乱长发的脑袋先露出洞外，仰起头，月光照在脸上，茂盛胡须几乎将他的脸完全遮住。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先生们。”
他说着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
“我知道你们是善良的人，你们救了我的命，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比地狱还要糟糕的地方，请拉我一下，谢谢。”
他脸上洋溢着笑容，满脸胡子都遮挡不住，紧紧抱住拉他起来的陆离。
后者并不反感热情的拥抱，笑着拍拍他的背，用英语说：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下面，呆了多久？”
“哦上帝啊！”
他哭了起来，哽咽着，用了许久才告诉几人他叫约翰尼德，几乎在下面呆了半辈子，还有五个同伴早已经死了。
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些，他说：
“地狱里至少还有火，可这下面只有黑暗，寒冷和杀人的家伙，他们应该被送上法庭，而我们应该赶快离开。”
于是离开冰川，顺着登山者踏出的小路向山下走去。
谢飞燕听说过这位著名的探险家，知道他被称为不死人，曾在南极一次科学考察中失踪了近一个月，最后奇迹般的生还。
约翰尼德只是精神不好，但身体健康，大步走路：
“我向上帝发过誓，只要这次能活着出去，将永远不离开南北回归线范围。”
谢飞扬拍拍他肩膀：
“相信我，你很快会忘掉这些，现在告诉我，你怎么能活下来，希望你不会对救你命的人说谎。”
“天啊！我还以为你是位漂亮的女士，我刚才……至于，我不会说谎的，说吃冰你们也不会相信……”
约翰尼德似乎有所顾忌，含糊不清的唠叨片刻后，问道，
“可不可以不说，我回去后会用很多钱来答谢你们，五十万怎么样？”
听他这么一说，谢飞燕也生出了兴趣：
“对朋友说这些话并不礼貌，况且是救了你命的朋友，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
约翰尼德扯了扯胡子，带着歉意道：
“女士，很抱歉，我还是不能说。”
“很好。”
陆离忽然冷笑，
“我不想冰川宫殿的秘密传出去，也不想让自已的秘密曝光，而你也有个秘密。
那么，我想我们可以达成一个协议，互相保守对方的秘密，你觉得呢？偷剑的不死人先生。”
第36章 龟甲里的秘密和返家
陆离在冰川里睡着时，大剑险些被取走。
想要拿走大剑的，正是约翰尼德。
现在，青年已猜到是他，而他看到青年特异功能的事实也无可辩驳。
约翰尼德认为互相保守秘密的提议很公平，重要的是，如果不说出来很可能会被杀人灭口。
毕竟他已窥见圣雪峰众人之惨状，见识过身边几人的手段。
于是他不再隐瞒。
他说他可以从许多物质里吸取能量，只要能量吸取的足够，他就不会饿，不会冷，不会累，因此才能在黑暗冰川下活到现在。
“所以。”陆离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能力？你在南极遇到了什么？”
约翰尼德又开始扯起脸上的胡子，他沉默了一会儿，看向身旁青年：
“你知道吗？我来的地方，大学里总是会有几个秘密组织，我聪明强壮，英俊又风趣，所以加入了其中最强大的一个……
嗯，我不能说太多，如果告诉了你，我们都会被杀掉。”
他将扯下来的几根胡须丢开，继续扯着：
“如果说出在冰盖下看到了金字塔，会有相同的后果，所以你非要问的话，不如现在就杀掉我，上帝啊，我想我的孩子。”
陆离笑着拍拍他肩膀：
“我们只是登山赏雪的游客，在下山时遇到你而已，放心吧，这里有半包方便面，要不要吃？”
约翰尼德撩开胡子，吃着没加调料的方便面，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谢飞燕瞥了他一眼，想说这家伙根本就没结婚，哪来的孩子，但看了眼笑眯咪的书呆子，终是没有开口。
…………
天色大亮走出山外，几人上车乘机，夜宿北州谢家，第二天一早已在飞往新都的私人客机上。
较五天前赶往南州时，机上少了虎王，老夫子，多了柳双刀，夏雨，姜战，武神谢藏锋及北州魔女谢飞燕。
木头一如往常坐在专属位置上，歪头看着下方棉花一样的白云。
第一次坐飞机的谢藏锋坐在他对面，主动搭话数次没有得到回应，只好闭目养神。
陆离正察看自深渊下捡来的甲骨文，看完一片后放到一旁，冲着把脸靠在他肩侧的红锦轻轻吹气。
“干嘛！”红锦不动如山，“请你不要调戏小姑娘。”
难以凭眼色行事，陆离只好直说：
“去让木头和老爷子说说话，增进一下感情，今后才好偷师学艺。”
红锦翻了个白眼：
“老头子坏得很，祠堂不让进，下棋不知道让着人家，跟他借钱也舍不得多给，愿意教我们才怪？”
陆离捏捏她鼻子，笑道：
“老人家就是这样，规矩多又小气，也不是坏事，你要多学着点。”
“嗯！”
红锦点头，
“在学了，我已经决定不给他还钱。”
谢藏锋坐不住了，睁开眼：
“你们两个够了吧，老头子我就坐在旁边，看不到？”
红锦仰头大笑两声：
“故意说给你听的，脸红了吧？”
她说完起身，坐到老头身旁，挽住他胳膊：
“木头，让武神大老爷看看你的刀。”
木头转头盯着膝盖，片刻后把手伸到怀里：“不用还钱，才给看。”
陆离微笑着转回头，继续看向龟甲。
谢飞燕坐在他对面，眉头微皱着，拿起一片龟甲道：“上面说了什么？”
陆离没有抬头：
“大部分是占卜记录，还有少量记事刻辞，这里就有一条……帝行神文，下峡三十六，上峡六十四，大概是这样。”
“什么意思。”谢飞燕俯身看着问道。
“大概率是说……禹帝在峡谷里刻了符文，下峡上峡可以理解为高低处，也可以理解为上下游，并没有解释刻下符文的原因。”
陆离看着龟甲，以缓慢速度说着话，
“下面又有一条，驱我部向北，卜甲碎。”
谢飞燕显然对这些不感兴趣，身躯后仰斜倚在窗边：“你们兄妹关系很好？”
“嗯。”
陆离答应一声，
“你上过大学吧？学什么专业？如果是动物科学……嗯，应该不会那么巧……我需要知道这种龟的品种，还有它五千年前的活动范围。”
谢飞燕无语，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有没有女朋友？”
“嗯！”
陆离又轻应一声，盯着龟甲的眼睛瞪大，忽拍着大腿道：
“这一部的传承之物恐怕正是符文石，恐怕就在甲骨附近，当时忘得一干二净。”
他说着，按下坐椅扶手上的通话键：
“吴烈！立刻调头，回山里。”
“不准调！”
红锦反对，
“说好了明天回去见妈，小离子你皮痒了是吧！”
听他这么一说，稍稍倾斜一下的飞机回归平稳，陆离也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谢飞燕无疑是聪明的，见状微微一笑：“你家在那里，我想去看看，见见伯母。”
陆离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我妈很凶的，属于看谁都不顺眼的那种，你最好不要见她。”
这样啊！
谢飞燕有点儿为难。
陆离叹息一声，靠在椅背里。
母亲大人当然一点都不凶，喜欢打牌，喜欢唠唠叨叨催婚。
一边嫌弃儿女不回家，一过又担心他们在外面吃苦受累，和世上母亲没有任何区别。
可她不愿去新都，做儿子的也不好勉强，只能尽量保证她不被打扰，可以安心做个普通人。
谢飞燕静坐沉思，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许久后才忽然道：
“忘了告诉你，飞扬搜过山底，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刀剑腐朽，兽皮稍碰就成飞灰，就是真有传承之物，想必也消散了。”
陆离看着她，仿佛见到她紧紧跟在谢飞扬身后，吓得发抖，却不时捶打青年的生动模样。
他不由笑了起来。
谢飞燕回以羞涩又夹杂几分妩媚的微笑，却听红锦道：
“老板，你咋笑得那么骚？”
谢飞燕收起娇媚笑容。
“哼！小丫头片子。”
她在心里冷哼。
第37章 真好啊
新都孤立海上，四周海水湛蓝，看不到一片浅滩，也没有一粒沙，只有岩石和北部由西向东渐高的山峰。
山峰上也没有一棵草木，延伸至小岛东端后整个蔓延开来，占据了岛东大部分区域。
除山之外，只剩下大片岩石，平坦光滑，此时阳光明媚，从飞机上俯视，甚至可以看到地面在闪闪发光。
“毕竟不知沉入海底多少年。”
陆离说，
“陆秀已经购买了泥土，将覆盖大部分岛面，据说夏天就可以长出草来，虽然我觉得不大可能。”
“淡水怎么解决？电力呢？”谢飞燕问。
陆离说：
“小型核电站，海水淡化，污水处理，网络，基础设施在第一年就全部建好，燃料全部用海水转化，虽然贵，但比较省事，金钱的力量绝对是巨大的。”
谢飞燕点点头，目光穿过窗户，看着下方依山而建，高低错落的数十座古朴木楼：
“这么多楼，岛上人很多？”
陆离笑道：
“二十多个，大都是科学研究者，好不容易骗回来的，六年合同，期限内不能离岛。”
飞机绕岛一周后降落在西端，几人开着电动车东行。
出机场后没了路，平坦岩石广阔，阳光普照海风徐来，虽没有美景可赏，却也颇为惬意。
开了片刻，一辆电动车逆向驶来，陆离下车，那辆车也缓缓停了下来，先跳下来个小女孩，笑着扑到他怀里。
陆离抱起她，在红红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说着逗孩子的话从兜里拿出几块糖，放在她手心。
陆秀跟着下车，手搭凉棚看向车子另一边的谢飞燕。
她只是看着，也不说话，抬起的洁白手腕上有串银色铃铛，摇晃轻响。
谢飞燕倒不觉得被冒犯，但不至于主动过去和她搭话，便也呆呆站着看，鬓角发丝飘荡。
陆离好一会儿才发现气氛不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正要说话，亲妹妹忽然抬手打了他一拳。
谢飞燕怒气骤生，又立刻散尽，嘴角微翘露出笑容：“我叫谢风燕。”
陆秀绕过车，主动伸出手。
两只一样雪白纤细的手握在一起，她郑重道：
“你们俩的事，我不反对。”
简直神经病啊！
陆离抱着六岁半的吴玉上了车，调头向东，一边告诫红锦不要在岛上飙车，赶紧回家。
慢悠悠行至小岛东侧山下，跟着蹦蹦跳跳的吴妙玉行至山腰藏秀阁，后方众人也跟了上来。
从外看古意盎然的木阁内温馨舒适，陆离陪着谢藏锋坐下，直入正题道：
“这里有五间卧室，可东观日出，日落景色，登西山仙人亭可见，平日少有人经过，前辈要觉得可以，今后就住在这里。”
后者点头：
“日出东海而跃山起，不错……现在，赶紧说了你的要求滚蛋。”
这老人家，过河拆桥？
陆离腹诽，忽发觉老头手指颤动，不由心下骇然，武神恐怕此时就要突破。
他也不犹豫，直说道：
“第一，不再追究谢风雷的过错，赔钱或办事可以和我提。
第二，待我新都子弟如己出，该教便教，不能藏私。
第三，我需要大量情报，知道的告诉我，不知道的遣你谢家人去查，费用我出。
第四，我知道谢家有此物，我要知道来历和全角度照片。”
他说着将手机举起，眼睛盯着老头，想要从其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
屏幕上是一张符文石照片。
可谢藏锋看着照片就像在看一张白纸，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陆离不过诈他一诈，见没有露出破绽，只好再诈一次
“谢飞扬说有。”他说。
谢藏锋微笑：
“我没见过，他说有你找他去要，还有没有？没有？飞燕送客。”
“共有十条，剩下的以后再说……谁要和我去钓鱼。”
陆离站起身，招乎众人离去。
第二天，他领着木头和红锦去到东海，看望母亲。
东州靠海，空气总是清新湿润，街道总是如同用水洗过，而小巷里总是杂乱却干净。
对陆离来说，这就是家的味道。
“呵！小离回来了？”
巷里一间小吃店的门打开，一个精神十足的老者探出头，笑呵呵问道。
“是啊！回来看我妈，李大爷，你这身子骨可是越来越硬朗了……木头！”
陆离说着话，把走在前面的木头喊了回来，从他手里接过一袋水果递给老头。
住在这巷里几十年，他们母子三人没少烦劳邻里，大事小事急事，纵然是生过口角起过争执的，能帮的还是会帮。
如今他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担当，几乎拥有了一切，但从没有忘记这些。
忘不掉的。
没聊几句，李大爷便放了行，让他赶紧回去看娘。
转身的时候，木头从袋子里拿出个苹果递给老头。
李大爷哈哈大笑，说没白给你小子煮方便面吃，比红锦这丫头强多了。
红锦就站在旁边，娇哼一声，捏着拳头道：
“李大爷，里面的小胖子是你孙子？”
回到家，红锦规规矩矩坐在桌旁。
母亲正在厨房做饭，头发绑起，还能看出线条的腰上系着围裙，一手拿着勺子让他不要进来，油盐味大。
陆离还是走进去，手放在她肩膀上，探头亲了她一下。
姚元君呵呵笑了两声，脸一绷：
“臭小子，滚！”
陆离捏着她肩膀：
“妈！李大爷说你又和王婶吵架了？”
姚元君轻哼一声：
“什么吵架，是我骂了她一顿而已，你王婶啊！就是嘴大噪门大，要不老娘几句话就能把她噎死。”
“那你还和她吵，真噎着了你不得哭鼻子？”陆离说。
“我……”
姚元君本要呸一声，但又忍住，叹气道：
“你王婶说你相亲时候不礼貌，惹得人家姑娘很生气，让她很没面子，还告诉邻里今后不要给你介绍对象。
你说，这口气我能忍？”
“呃……”
陆离愕然，原来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我地去谢谢王婶，以后可算不用去相亲了。”
他说完就急急退出厨房，站在门口听母亲骂了声“小兔崽子。”才高高兴兴坐在桌旁。
红锦皱皱鼻子，瞅了他一眼。
在家时，她向来格外乖巧，木头却显得自在了许多，正把客厅里的东西一样样摆回记忆中的位置。
有时候会发现一块糖，他就悄悄装起。
陆离和红绵坐在一旁，安静看着，耳听着锅碗瓢盆声，闻着熟悉的饭菜香气。
真好啊！
第38章 辫子和梳辫子的人
吃过饭，三人陪母亲逛街，回来时又与巷中邻里东拉西扯的闲聊一气。
王婶凑过来不冷不热，陆离给红绵使个眼色。
小丫头撒娇卖萌，不一会儿就将其心中芥蒂化去，与姚元君也说起话来。
到晚上，母亲躺在床上，他坐在床边，抓着她略显粗糙的手。
说了会儿话，姚元君忽然话音一转：
“锦儿刚被你带回来时，妈就知道她是个好孩子，看着奶凶奶凶，可眼睛里尽是情意。
她是有些倔，但什么事都愿意听你的，就是让她上刀山下火海，她也不会多想。
有这些，就够了。”
“呃……什么就够了，妈，你说什么呢？”
陆离摸不着头脑。
姚元君握住儿子的手：
“我是说，你俩的事，妈不反对。”
陆离脑子里，几乎同步闪出新都石台上，陆秀说“不反对”时的情境。
真是亲母女啊！
他暗赞一声，知道母亲这么说，是因为红锦前几日的玩笑话。
他笑着道：
“妈，你不了解你儿子，还不知道锦儿？要真上了床，她敢跟你说？
虽然遇到的晚了些，但兄妹永远是兄妹，感情摆在那里，不会因为血缘关系而改变的。”
姚元君半信半疑：
“那你们俩真的……我跟你说，你可不能欺负她。”
陆离郑重点头：
“我爱她，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和对秀儿的一样。”
“哦！”姚元君把手缩回被子里，“去去去，去睡觉吧！”
“我不困，再陪你一会儿。”陆离说。
姚元君骂道：“你不困，你不困老娘困了，赶紧滚。”
出门，进另一间卧室，里面是木板搭出的一张大床，红锦在左，木头在右。
这张床是他亲手搭乘成，当时红锦和木头来了不久，他己经有两项专利在手，可母亲俭省惯了，硬是逼他自己动手。
本来是五个人的床位……可人在世间，很难事事如意。
陆离笑了笑，关灯躺在中间，双手兜在头后，想着明天要办的诸多事宜。
不一会儿，床板吱吱响了起来。
木头先挪到他身旁，隔着几厘米，安然入睡。
然后红锦也滚了过来，滚到他身旁，轻轻喊了声“哥！”
“嗯！”
他答应一声。
听到他声音，她就觉得心安。
……
第二天上午，他赶往离家不远的东州第十五小学新址，参加新校园落成典礼。
步行到学校，姜战和柳双刀已等在门口。
两人穿着普通，也没什么精神，但一个红发非主流，一个大背头潇洒哥，站在一起很是惹眼。
陆离冲二人点点头，没有停留。
参加典礼的人不少，多年未见而在此相认的也不在少数，握手寒暄，嘴里说着如何如何想念，目光却瞥向衣服，手表，包包，也不知有多少是真情，多少是假意。
陆离坐在最后一排椅上，看他们开怀大笑，听他们说着儿事往事，倒也开始思念起幼时情境。
毕竟小学念足了六年。
他想起班级里一张张幼稚的脸，想起那些脸庞上的喜怒哀乐，哭笑叫骂。
虽然曾因家贫遭受嘲笑，可更多的是快乐记忆。
他不由想到那根总在眼前荡来荡去的辫子。
上课时，他经常偷偷将辫子解开，然后再编回原样，丝毫不差。
她发现了会骂，还会打，可她永远逃不脱不了。
因为自己总是可以坐到她身后。
学习好，当然想坐到哪里就能做到哪里。
他喜欢看她脸色通红，生气的样子。
独自呆坐的陆离露出笑容。
一个男人走到他面前，裁剪完美的西装，银光闪闪的皮带，还有只更加闪亮的迪通拿戴在手腕上。
陆离后仰，见他面色略显苍白，浓眉大眼，长相普通。
见多了谢飞扬，他的审美阀值提高了太多。
看第二眼时，他已认出面前的是谁。
“老同学，不认得我了？”
那青年首先开口。
陆离记得他叫刘涛，家境一直很好，现在看起来似乎更好了。
他站起身，伸出手：
“怎么会，你是刘涛，想你啊！”
“哈哈！稍等。”
刘涛没有与他握手，而是拍一下他肩侧，快步向前迎去。
陆离摇头失笑，又径自坐下。
过了一会儿，台上开始讲话，是以前的老校长，已经白发苍苍，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了。
人群安静下来，纷纷找位置坐下。
这时，刘涛又走了过来，亲切的拍拍他肩膀：
“老同学，让个位置怎么样，哈哈！不好意思，人多椅少。”
陆离无所谓，看旁边空着，便移到一旁坐下。
刘涛皱皱眉，又挤出一丝笑容：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俩个人。”
陆离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站着个女人，后仰向她看去，心中不由怦然一动。
她倒算不上太漂亮，但容妆得体，高昂着头，露出雪白的脖子，有种古时大家闺秀的温婉气质，很吸引人。
她没有梳辫子。
陆离站起，语气中透着惊喜：“林羲！”
“你是……”她愕然看着他，眉头很快就微微皱起，接着展颜一笑，“你是陆离？”
“看来我编辫子的手艺不懒，你还记得我。”
陆离拍拍挡在两人之间的刘涛，自其身旁挤过。
“你们俩？”他问。
林羲当然知道他在问什么，自嘲一笑道：
“刚巧遇到，刘大公子孩子都三岁了，我还在为自已的温饱奔波，比不了啊，你呢，你结婚了吗？”
陆离摇头，邀请她去视察新建成的操场。
刘涛看着俩人离去，犹豫片刻，最终没有跟上去，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
远离嘈杂，陆离与林羲聊了很多，生活，工作，兴趣，愿望，但更多的还是重温儿时快乐。
他说自己现在从事考古工作，平时很少回来。
她说挺好，一个人能找到喜欢的工作，就是最大的幸福。
陆离能感觉到她话语中的失落，但不知道是因为他，还是为了她自已。
很多故事要讲，很多话要说，直到典礼仪式结束，人群散去，刘涛走到二人面前：
“中午我请吃饭，市里的同学都要参加，陆离，你有没有时间？”
似乎是在告诉他，你不去最好。
陆离心里有个小人在大声呐喊：
“你孩子都三岁了，跟我个单身狗争风吃醋？”
“去！”他说，“我想死同学们了。”
刘涛悻悻转身：“同学们未必还记得你。”
第39章 自毁一生的傻子
三人并肩走向校外，刘涛兴高采烈的说他着的家具厂如何如何，陆离的手机忽然响起。
电话是他在东州大学的导师打来，说联络到一个考古学专家，可以先帮他看一眼龟甲。
陆离昨天打电话请他帮忙，没想到这么快有了消息，连忙问什么地方见面。
导师说中午有科研性聚餐，让他等消息，到时候带两瓶好酒来。
挂了电话，来到路边一辆宝马七系前。
刘涛帮林羲打开车门，气场顿时高出一截，回头道：
“你自己去水晶宫大酒店，到了报我的名字就行。”
陆离点头，却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调整一下坐姿，由衷赞叹：
“嗬！这车坐着舒服？”
林羲转身看向他：
“你还是这么皮，刘大公子要被你气死了。”
刘涛绕到驾驶位坐进来，发动车子，忍不住又回头：
“我记得当年班里数你成绩最好，现在混得这么惨，连辆车都买不起？”
陆离一边调整座椅，一边实话实说：“坐车多舒服，为什么要买车？”
“呵，这话说的可就有点酸了。”
刘涛不屑，猛踩油门，车子从路边窜出。
宝马车在道路上疾驰。
陆离想了想，干脆打电话约导师到水晶宫吃饭，由他请客，保证不多打扰，问完问题就走。
教了一辈子书的老教授欣然同意。
见他挂断电话，林羲问道：
“请老师吃饭？水晶宫饭菜的价钱可不便宜。”
陆离道：
“该花的还是要花，老教授向来对我不错，请他吃顿饭算不了什么，况且还要请人帮忙。”
他这么一说，刘涛不高兴了，心道什么叫吃顿饭算不了什么，但也不好表现出来，于是忍着怒气问道：
“我想起来了，你初中念两年就辍学，哪里冒出来的教授导师？”
陆离道：
“东州大学孙教授，生物化学界的权威人士，脾气好，就是喜欢喝酒，哎！司机师傅，找个卖酒的地，买两箱好酒。”
刘涛怒道：
“什么司机师傅？我这叫车主，你才是司机。”
陆离耸耸肩：
“我又不会开车，况且方向盘也不在后面。”
林羲掩嘴轻笑。
刘涛沉默，猛打方向盘，绕到前车旁狂按喇叭宣泄自己的不满。
到达水晶宫前，停车场停满了车，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空位，刘涛加油开了过去，却被一辆日系车抢了先。
陆离轻叹。
刘涛更是火大，按着喇叭打开车窗大喊：“胖子，你眼瞎了！”
日系车上的高大胖子走出来看了一眼，笑着招了招手，又把车倒了出去。
陆离已经下车，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时，刘涛抓住林羲手臂：
“我有事对你说，聊一聊。”
看到女子点头，陆离关上车门走到日系车旁：
“胖爷，想当年你也是欺男霸女的好汉，现在怎么怂成这样，一身肥肉白长了？”
看上去足有三百斤的胖子盯着他看了两秒，忽大骂一声：“卧槽！陆离！”
他说着从车里挤出来，足足较陆离高出半头，大笑着张开双臂抱住他：
“多久没见了？前些天我还和褚武说起你，没想到今天就胜利会师，这些年你都死哪儿去了，连个消息都没有。”
后者拍拍胖子后背，快乐感觉如泉水般自心底涌起。
上小学时，他与胖子，褚武可谓形影不离。
那时的他身体瘦弱，后俩人却体格出众，没少替他撑腰，三人的友谊一直持续到小学毕业。
一晃近二十年过去了。
“毕业后你家搬走，褚武又忽然消失，心里有怨气的该是我才对。”
陆离说，
“现在怎么样，老婆孩子都有了？”
胖子沈鹏退后一步，一手还搭在他肩上舍不得放开：
“正谈着一个，要求多得吓死人，眼光高得冲破天，我现在都有点恐女，你呢，混得怎么样？”
“还行……”
俩人边谈边找车位，等走到酒楼门口，另外俩人也已经谈完，从停车场走出。
刘涛显然心情不佳，打着电话先一步走到近前，合起手机，阴阳怪气道：
“你不说要好酒么？这里就有，跟我来。”
要是往常，陆离必然懒得理他，但知道做木材生意的胖子要仰人鼻息，因此便让他三分：
“你做主，我结账。”
刘涛嗤笑一声：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到时候不认账。”
陆离沉默转头，看向越走越近的林羲。
她皱着眉，眼神中透着茫然。
“林羲是个好姑娘，褚武出事时她帮了不少忙。”
沈鹏拍拍他肩膀，转身走进酒楼。
“褚武出了什么事？”
陆离愕然问道，但胖子已经走了进去。
林羲差点撞在他身上才停下脚步，说：
“今天能见到你，我很高兴，我要先走一步。”
她双眼微红看着他，抿起嘴。
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陆离笑道：
“不能走，不管怎么样……”
话没说完，停在门口的中巴车上陆续走下十多个老者，嘻嘻哈哈说着话，东州大学孙教授正在其中。
陆离怕林羲趁机溜走，于是拉起她的手迎了上去，后者挣扎几下没有挣脱，眼泪哗的流了下来。
十多个教授学者看见了，当时就有两个提起了拐杖。
陆离给解释半天。
到把众老者安排在二楼包间，林羲已平静下来，被他按在座位上。
陆离拿出龟甲交给那位考古专家。
孙教授叹气道：
“你们别被他笑眯眯的样子蒙骗，这小子，是我带过最聪明的学生，就是有点傻。”
众老者大为不解，其中之一脱下帽子，摸着半秃的头顶：
“老孙你的文学修养都还给老师了，又说聪明又说傻，什么话？”
孙教授笑道：
“十七岁入东大，同时修三个专业，一年半学完了三年的课程，论文写得只比我差一点点，你们说，算不算聪明。”
他说得神气十足，仿佛在说自己的英雄事迹。
“哦！我听说过，怪不得你说他傻。”
“我也听过，曹老教过他遗传基因学，现在说起来还要跳脚骂娘。”
“发生了什么，搞师生恋，还是黑了学校系统？”
“嗨！自己退学，毕业证都没拿到。”
“果然是个傻子，还玩考古，简直是傻，自毁一生啊……小子你还笑。”
众老者八卦之心熊熊燃烧，气氛热烈。
林羲听得目瞪口呆，将自己的忧愁也暂时忘却。
第40章 小时候
考古专家听到众人对他的挖苦，翻了个白眼对身旁青年道：
“这大概是夏初的东西，当时部落迁移频繁，要知道确切位置很难，再加上水患肆虐平息不久，就是古生物学家也未必能指出所在。”
陆离知道老一辈人，特别是有文化的，都喜欢卖个关子，于是恭敬问道：
“前辈怎么看？”
老头摸着胡子：
“刻画龟甲这一支应该是共工后裔，他们主要活动地区在南方，在九峡山和八蛇山之间的广阔地区。
水患发生后聚往山区，到夏启时代，许多部落已经消失，至少再没有什么文物记载出土。”
陆离点点头。
因为要拿给人看，这块龟甲上并没有重要信息。
可结合专家的话，再看另一块龟甲和姜家皮卷记载的所谓驱逐，似乎像是一次清除。
针对整个共工部落的清除。
可禹帝为什么这样做。
还有圣雪峰用铜浆封死的石门，不该遗落却遗落在战场的玉砖，十之八九也是禹帝的手笔。
难道他在隐藏什么？
似乎了解的越多，不解之处就更多。
陆离思索片刻道：
“共工部与大禹之间有仇？”
考古专家耸耸肩：
“有可能，实在太久远，只能从古代文献和甲骨文里找到蛛丝马迹，但谁又能知道其中记载是真是假。”
他想了想，掏出纸笔写了个电话号码递给青年：
“你要对上古时代感兴趣，可以找她谈谈，是我的得意弟子，激进的唯科学派，不过脾气很怪，见面时候记得买花。”
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仿佛有什么阴谋。
不等陆离咀嚼出其中意味，服务员开始上菜，几个老者同时喊道：“女朋友跑了，快追！”
拿起那张写着电话号码和“文秀君”三字的纸，简单与众老者道谢道别，他追出去时，林羲正被一个女人挡在过道上。
细看几眼，他认出是小学同学，记得名字，但读书时并不亲近。
打过招呼，陆离说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有什么问题吃完饭再说。
于是进了包间，酒菜已经上好，二十人的桌子半满。
“你可算来了，我还当你怕付酒钱，拍马跑了呢！”
刘涛靠坐椅上，笑哈哈道。
其他同学显然都与其关系不错，纷纷叫嚷起来。
“要是拿不出来，大家可以帮你凑，又不是第一回，怕什么？”
“对对对，听说你喜欢坐车，连打车的钱也一起给你凑好。”
“这小子当年在学校里也是风云人物，不知道骗了多少零食回去，会掏不出车钱，恐怕早就是亿万富翁了吧，哈哈！”
“不说凑不凑钱，你迟来可得罚酒三杯。”
“对对对，服务员！上三个大杯！”
陆离没想到刘涛的影响力这么大，轻易就让所有同学倒向一边。
可他怎么会在乎，怎么可能在乎。
安抚林羲坐下，他看向对面低头不语的沈鹏道：“褚武出了什么事？”
众人吵吵闹闹，他不得不再问一遍。
沈鹏这才听到，正要说话，身旁刘涛拍拍他肩膀。
胖子心里难以抉择，刘涛之前就警告过他，敢站在陆离一边，今后就互不相识。
一边是钱是生活，一边是儿时好友，该如何抉择。
他端起酒杯一口干掉，低下头。
林羲想要说话，陆离摇摇头：
“你们呢，知道褚武的事？”
众人安静下来，有人道：
“说他干什么，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陆离，你以为你是班长啊，喝了酒再说话。”
“对对对，喝酒喝酒。”
刘涛笑道：
“你以为大家还会听你胡吹？醒醒吧你，出了学校，拼得可是身份地位和钱，你那点小聪明，没用。”
“对对对，没用没用，喝酒！”
“喝你大爷！”
沈鹏忽然一掌拍在桌上，
“五年前，也是同学聚会，刘涛惹事被人围殴，褚武为救他打伤了人。
本来五十万就能了结，在座的这群王八旦一分钱不出。
最后我和林羲凑了三十六万，对方不满意，硬是让褚武吃了两年牢饭。”
他一口气说完，又倒了杯酒喝下，指着刘涛道：
“就特么你最坏，惹了事拍拍屁股就走，你要没钱我也不多说什么，跟你借十四万都不给，你说你是个人？”
刘涛冷笑：
“酒可以乱喝，话可不能乱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惹事。”
一个女同学斜着眼道：
“对呀！胖子你不好乱说的，对方都说只是在和涛哥玩耍，褚武忽然动手打人。”
“就是，同学一场，谁还不知道谁，刘涛会惹事？褚武能是好人？当年在学校里就属他最能打架。”
“对，同学归同学，你乱说话人家可以告你的。”
“对对对，告他告他。”
得到同学们的大力支持，刘涛得意拍拍胖子通红的脸：
“小胖子，多吃点，吃完了去把厂里的木头拉回去，剩余货款，先等几年……不着急吧！”
沈鹏咬咬牙。
虽然许多年不见，但陆离记得清楚，胖子咬牙，那就是要打人了。
有些人，就是得打。
沈鹏没有让路离失望，脸上露出一丝狰狞。
刘涛意识到不对，刚要从椅子上站起，蒲扇般的手掌已拍在他脸上。
雕花的木椅倒地，椅上人滚了出去。
沈鹏一步跨出，拽住衣领将其提起，甩手就是一个耳光：
“还小胖子，老子没名子，胖子也是你叫的？”
“啪”
又是一个耳光。
刘涛挣扎不开，护住脸：“你快放手！老子和你没完！”
沈鹏瞪眼指着起身欲要劝阻的几人：
“敢过来都给你们揍趴下，乖乖坐着！”
看着几人乖乖坐下，他又转回头：
“你说，褚武是不是为了救你？是不是你喊了救命？”
“啪啪”
又是两巴掌甩在脸上。
刘涛眼泪鼻血长流，指着坐观他挨打的众人：“快把他拉开，不然你们……”
“啪啪”
正反两巴掌抽得他说不出话。
林羲看不下去，站起身要去阻拦，陆离又把她拉回来：
“同学之间打个架还不正常，况且胖子很有分寸，打一天也打不死，放心吧。”
林羲皱着眉看向他，脸颊微红：“还开玩笑，还敢叫胖子。”
陆离安静看着，想起她小时候气呼呼的样子。
而一个人，一辈子只能有一个小时候。
第41章 很凶，不凶
沈鹏怒扇无良老同学时，一直在自斟自饮的同学站了起来，脸色通红，脚步踉跄。
“对对对，放开他……”
他说着，双手如持酒怀，摇摇晃晃，颠颠倒倒向胖子走去。
“醉拳！”
“酒鬼张，给胖……给他瞧瞧你的厉害。”
“手还未抖，再来一杯才……”
“啪”
同学们的鼓气喊声尚未落下，醉拳未出一招，那位同学已被沈鹏反手一巴掌拍倒。
他躺在地上，含糊说着：“对对对，再来一杯。”
这位同学从小就消沉。
陆离想着，忽听通讯器里传出红锦的声音：
“姜战放倒几个家伙，来找林羲，说她借钱不还，本来由刘涛压着，但不久前打电话说不管了，还告诉几人她正在这里。”
陆离起身走出门外：
“钱还了，再多给一倍，刘涛的事让他们来处理。”
“哦……老板，男人到底想娶几个老婆？”红锦问。
“呃……”
这个问题太大，陆离觉得很难回答，因为他代表不了天下的男人。
于是哼哼哈哈没有回答。
再返回房间，他招招手道：“胖子，差不多行了，过来坐。”
沈鹏这才将刘涛放开，走到他旁边坐下：
“总算出了口恶气，武子在里面两年，我一宿一宿睡不着，白天还得看这个王八蛋脸色，简直快要抑郁了。”
陆离戳戳他胸口：
“就这还抑郁，比林羲……呃，这个……
实话跟你说，我在做一个考古项目，收入很高，不违法，但危险性也很高，怕不怕死？有没有兴趣？”
谁能不怕死？
沈鹏有些拿不定主意，挠起了头。
陆离笑道：
“给你三天时间，想好了告诉我，再问问褚武，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胖子还未回答，三个汉子推门而入，一个个鼻青脸肿，其中一个进门就坐倒在地。
林羲皱着眉头站起，陆离也起身：“今后，他们不会再来麻烦你。”
一个汉子将扯碎的一团纸递给她，很正式的鞠躬：“欢迎你下次光临。”
他直起身，抹着鼻血走向刘涛。
林羲看向有着自已笔迹的碎纸，眉头皱得更深，脸也红了起来。
他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百看不厌，也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无非是以为他，与刘涛有着相同的目地，以为自己才出火坑又上贼船。
陆离不开心，又有点开心：
“没有条件，电话都可以不留，只要你记得，喜欢拆你辫子的男孩子……哈哈！编不下去了，走吧！”
将几位教授的账结了出门，胖子一直往后看，陆离问他看什么，他小声道：
“你没给结酒钱，八千多一瓶，一箱六瓶全被刘涛打开了。”
“这么贵？”陆离愕然，“早知道该多开几箱。”
“这么狠？”沈鹏笑道，“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就该让他们出点血。”
林羲拉住陆离，将他拉在一旁：“说实话，你想要我……做什么？”
陆离忍不住摸摸她垂在肩头的秀发。
林羲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
“说再见，然后好好生活。”
他说。
……
看着她走远，一条手臂搭在他肩上的红锦问：“哥，你本来想说什么？”
“我养你啊！”
“不对，是编不下去前面，喜欢拆你辫子的男孩后面。”
“哦！想说喜欢你的辫子，还有你。”
“可惜我们是兄妹，我也没有辫子。”红锦说，“为什么没有对她说？”
“因为过去了太久，而她，或许并不适合我们这样的生活。”
红锦从他兜里摸出一张纸，甩开后又问：“她合不合适？”
考古学家留给他的纸上写着一串电话号，还有一个名字。
陆离看看时间，直接拨打了电话，但没人接。
“回新都，看武神突破之后会不会飞。”他说。
于是，五个人挤进一辆车里，赶往机场。
“我觉得老头的孙女挺好。”
“很凶的，吓死个人。”
“不凶啊！不吓人啊！”
“很凶。”
“不凶。”
“很凶。”
有两人唠叨了一路，最后司机实在忍无可忍，亲自出口终结了他们的对峙。
他说：“反正结了婚一定会凶，凶得不讲理。”
红锦点点头，安静了一会儿。
“反正现在不凶。”
“现在也很凶。”
“不凶。”
“很凶。”
……
飞机上，陆离一边念叨着“很凶。”一边察看新都实验室发来的几条信息。
第一条，经过扫描，两颗符文石上所刻符文完全相同。
第二条，丹瓶里存有气味分子，但难以分辨成份，无法合成。
第三条，玉壶里的符文石难以取出，壶内刻有符文，已收集。
第四条，金灯材质不明，内壁刻满符文，已收集。
第五条，金属碎片为铜铁和不明材质组成，其中不明材质与三只手套材质相同。
不明材质，也就意味着地球上没有。
对此陆离倒并不觉惊奇。
毕竟几百斤大剑都砍不出丝毫痕迹。
想起船上那两柄纯紫大剑，他仿佛已经看到谢飞扬嫉妒羡慕的眼神。
第六条，第二只探索者章鱼启动失败，微型反应堆意外停机。
第七条，夏雨身体健康，头发中检测出毒性物质。
中毒？
陆离愕然。
她之前自行打过三针，理论上来讲，每一针都足以清除毒性。
也就是说——夏雨一直在被人下毒。
楚家天庭嫌疑最大。
林峰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闭目沉思，嘴上仍然在念叨着“不凶。”
念着“很凶”的红锦忽然翻了个白眼：“不凶，不凶……”
陆离也随即改了过来：“很凶，很凶……”
姜战听着两人唠叨不止，觉得自已被骗了，谢飞扬曾说这家伙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他觉得一点不像。
木头慢慢转过头，看着红锦抖来抖去的一只脚：“他们不傻。”
姜战头皮发麻的点点头。
柳双刀也在点头。
通迅器里传出陆秀的声音：
“哥，发明家号即将到达方石墩打捞海域，武神还没有动静，燕子肯定不会跟你飞，只能靠你们几个人了。”
陆离捏捏红锦的鼻子，不再和她一起犯傻：
“船上有武器系统，不会出什么事，我只带姜战去，其他人在家练功。”
陆秀强烈反对，红锦也表达了不满，但没起到任何作用。
第42章 披甲猴
待红日即将落下海面时，直升飞机已经降落在发明家上。
陆离走进驾驶舱，取消远程操控后启动船体后方的机械章鱼。
这是他自行设计制造的深海探索机器，拥有六支长五米的合金触脚，每支都安装有照明及摄像设备，由多组高能电池驱动。
这只是初代产品，第二代章鱼的触脚增至八条，长度达到十五米，更加坚固灵活，动力也由电池改为微型反应堆，但还有技术问题需要完善。
机械章鱼沉向海底，各部位开始运转，信号良好。
触底后它将一寸寸探索海床，发现石头泥沙之外的物质会拍照，并反馈信号。
暂时无事可做，他下到船仓实验室，想要取出石棺中的巨剑时，发现念力根本难以使之浮起。
操控机械臂称量，三米巨剑竟重一千两百余斤。
两柄共重一吨还多，这样的剑，挥舞起来是什么样的情景？
怪不得能打恐龙。
渺小感觉不由自心底生出，再想起上一次探秘，使得自身念动力增强不少，他环顾四周。
实验室里干净整洁，并没有沉重且刚好可以浮起的东西。
查看片刻，他忽然双眼一亮……
浮着三支机械臂走出舱外时，海上已升起明月，吴烈与姜战正坐在一侧钓鱼。
“吃罐头还是方便面？”
吴烈看到他，站起身问道。
“想吃鱼。”陆离一边走向驾驶舱，一边舔着嘴唇，“烤鱼。”
“那你可有的等了。”
吴烈喊一声坐回原处，望着盘子一样的明月，
“这条船上，就没人钓到过鱼，毕竟没有鱼饵。”
姜战喃喃道：“我运气很好的。”
吴烈将胳膊搭在他肩上：
“生老病死总无常，至少那两位老人家走得心安，陆离这小子虽然有点傻，但值得当成家人一般对待，错不了。”
他话音刚落，姜战蹭的站起，双手一起一后握紧鱼竿，使力向上一挑。
鱼线崩紧忽左忽右，没挑上来。
“卧槽，是个大家伙。”
吴烈跳了起来，原地转两圈后扯开嗓子大喊，“快出来捉鱼，捉大鱼。”
陆离从驾驶舱走出，三支机械臂叮铃哐啷跌落。
他翻栏杆跃下，三步并作两步窜到船舷，抬手向上，做了个霸王举鼎的姿势。
足有两米长的鱼浮出海面，短粗身躯，背部黑蓝，腹部银白，摇头摆尾剧烈挣扎着。
“好大的鲤鱼。”姜战说。
“海里有鲤鱼吗？应该是金枪鱼吧！”吴烈说。
陆离咽着口水笑道：“你们都错了，这是一只烤鱼，赶紧去拿木炭，生火烤鱼。”
……
鱼肉味道鲜嫩，吃得三人满嘴流油。
吴烈望着高悬明月道：
“你们看月亮，越来越红了。”
“血月当空，必有不祥。”姜战说。
“你个乌鸦嘴！”吴烈骂着，呸了一声。
这时，扩音器里传出“哔哔”警示声，陆离捏着一大块鱼肉，浮着三支机械臂跑进驾驶舱。
系统显示不远处有异常震动。
但机械章鱼并没有什么发现，可能只是一次小型地震。
但他还是决定去看看，一边启动发动机调转船头，一边打开探照灯。
海面平静，仅波浪显得细碎。
驾船越向前行，波浪就越是破碎的厉害，行了不到一海里，下方已波涛如沸，仿佛有无数气泡不断升起。
他首先想到海底火山。
但细看海水并没有浑浊，于是觉得必然是好运气找上门，调整机械章鱼的方向赶向这片水域。
“看右侧！”
吴烈的喊声自下方传来。
陆离又在键盘上敲打几下才抬起头，见海面上浮起几个圆形的东西，像是脑袋。
“砰”
吴烈与姜战急冲入舱中，反身关上了门。
“砰”
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响，一只猿猴似的生物撞在玻璃窗上，激得水点飞溅。
它的模样大体与猿猴相似，但身上长满青色鳞片，牙齿雪白尖利，鼻孔一张一合，颌下有腮，长尾则如旗杆一般高高竖在身后。
顺着玻璃往下滑了一截，它睁开眼，眼中金光闪闪，盯着玻璃对面的三人看个不停。
“咔嚓”
陆离用手机拍了张照，走到窗前，一手伸出接在玻璃上。
“砰砰砰……”
砰响声不停响起，一个接一个的海中猿猴跳到窗前，看一看，然后落到前方甲板上。
第一只跳上来的，学着他的模样把手放在玻璃，正晃着脑袋左看右看，忽然又一只跳到它身边。
这一只格外高大，约有三米高，而且整个脑袋雪白，眼中闪闪金光更盛，仿佛能看穿人的心底。
它抬手将同类扔向甲板，自己也返身跳上驾驶舱外的栏杆，骤然一蹬。
栏杆嗡响，它已如箭一般直射到船首直升机前，一头撞了上去。
直升机晃动，被撞处凹下一块，它只晃晃脑袋，又纵身跃起，蹲在螺旋桨上望向红月。
作为飞行员的吴烈大怒，抹起了袖子就要出去放对。
陆离十分清楚，这家伙怒起来连自己都打，绝不是装装样子而已。
但他依然没有去拦，一边把照片发上某软件问是什么东西，一边道：
“岳父大人你放心去吧，玉儿我会照顾好的。”
吴烈闻言更怒，却不忍心上去揍他，于是砰砰打了自己两拳。
他功夫差劲之极，也打不坏自己，姜战便没理，问道：“这是什么怪物。”
陆离看着软件里出现的一个个回答：
“都说是孙悟空，还有一个说是海金刚。”
说着又跳出一个回答，说像传说中的凶兽披甲猴，也叫无支祁，只是应该为白头青身。
看一眼直升机上独坐的猴王，陆离知道他恐怕说对了，又回问：这东西有什么说法？
名为君何在的网友很快回话。
他说，民间传说很多，但最早出现于山海经，乃大禹治水时降伏的一只江中水怪，其中描述于画上的一般无二。
而且披甲猴还很可能是孙悟空的原形。
最后，他说这图做的不错，想要借用一下。
陆离回个“不行。”删除了问题。
望向窗外，甲板上的披甲猴大约有五六十只，呆望着红月，身上鳞片在灯光照耀下闪着光，果然像极了穿着鱼鳞盔甲的孙悟空。
可孙猴子并没有着甲，而是长着一身猴毛。
他想起圣雪峰深渊下的抱脸怪，忽觉一善一恶，仿佛冥冥中有人故意为之。
第42章 猴子斗鱼怪
“我去会会这群披甲的猴子，你们不要动。”
陆离叮嘱二人一声，打开舱门走了出去。
直到走下楼梯，才有几只披甲猴转头看来，呲牙咧嘴，露出雪白尖锐的利齿。
有点认生。
于是他不再向前，退后一步坐在楼梯上。
咧起的嘴合拢，几只披甲猴子再不理他。
“各位会不会说话？要能听懂就点点头。”他说。
泥塑般的猴子一动不动。
“大家做个朋友怎么样？”
“海下面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放心告诉我，我保证不会捞回新都。”
“你们是在练功？我有特异功能，要不要看看？”
“兄弟们喜欢吃什么，吃过水果吗？”
他正唠叨着起劲，海中水响，船上披甲猴忽然齐齐站起。
陆离吓了一跳，也跟着站起，就听海中哗啦啦响个不停，一只大鱼倏忽自海水中窜起，直接飞到船上，撞入猴群当中。
吼声四起，原本安静的披甲猴放声大叫，挥舞手臂将鱼扯成碎片。
下方海水再次沸腾。
无数鱼身鱼头，却长着四肢的怪物从其中跃出，如传说中的鱼人，一个紧挨着一个，潮水般向船上涌来。
披甲猴吼声更厉，挥臂猛击，鱼人洪流如撞上岩石的大浪般飞溅弹开。
但其数量实在太多，转眼便将群猴淹没，细小锋利的牙齿咬住猴子就不松口。
它们个子比人稍矮，并不强壮，却十分凶猛，被披甲猴扫飞便爬起再向前冲，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毫不犹豫。
披甲猴也一个个悍不畏死，对咬在手臂上的利齿不管不顾，只挥臂狂击，提着鱼人如棍棒般横扫劈砸，转眼杀得鲜血四溅，断肢横飞。
而鱼人仍不断从海中涌出，仿佛无穷无尽，冲击力让船体都开始左右摇晃。
陆离看鱼人凶恶，想也没想就跳到梯下，弹开左右鱼人，念力一托一送，将冲上来的大批鱼人从另一侧送回海中。
如此反复几回，陷入苦战的披甲猴又渐渐扳回劣势，眼看着船上鱼人渐少。
这时，大量鱼人忽然转向他冲来。
断矛自背后升起。
可不等射出，姜战不知大叫了声什么，一阵风似的从他身旁掠过，轰然冲进了鱼人群里。
“老板加油！”
吴烈在关门之前喊道。
你小子才是老板啊！
陆离想着，断矛倏忽飞出，洞穿扑来的一个鱼人。
断矛出体后速度慢了许多，险些被后方一只鱼人抓住，他倾力再送，断矛才堪堪从其手中滑脱，钉入其胸口。
看来回去要进行一些改造，在不减轻重量的原则下，使矛更利更快。
收回断矛，他将四方冲来鱼人扔开，依旧抬手托送，不时踉跄几步，又或颓然坐倒，再勉力站起。
“老板，回来歇一会儿。”
吴烈拉开一条门缝喊。
陆离没理。
他在演戏给皮甲猴之王看，这样才显得情深意重。
而给了他灵感的姜战已是浑身挂彩，整个成了血人，他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
陆离无奈踏上前甲板，走进最惨烈的战团，所过之处鱼人横飞。
待给姜战打过针，这货一个“谢”字也不说，又冲了出去。
他念力用得太猛，又流出了鼻血，暗骂一声走到直升机旁。
鱼人自觉避开这里，披甲猴王仍半蹲在上方，冷眼看着下面血肉齐飞的战场。
它等待的，很快便落在船上。
是一只三米高的鱼人，手臂脊背上除去鱼鳍，还生着一根根骨刺，顶端尖锐两侧如刃。
它一上船，战成一团的鱼人和猴子便迅速分开，露出中央满是鲜血肉块的甲板。
披甲猴王仍然不动。
“砰砰”
“哗啦”
又是两只巨型鱼人跃上，但其中一只又被陆离扔了出去。
面对鱼人愤怒的目光，他耸耸肩，转头上望：“要帮忙就点点头？”
披甲猴王竟立刻点了点头。
陆离大喜，挥手将跳上来巨型鱼人又托了下去，指着左边，“先收拾它。”
披甲猴王当即纵身窜出，两只巨型鱼人也轰然踏地前冲，高高跃起。
双方皆怒声吼叫，尖牙利齿，拳头骨刺都准备好痛饮敌血。
但一只鱼人忽觉双脚绊在了什么东西上，虽然最终冲破，可它的身体却失去了平衡，猛然向前扑倒。
另一只则感觉双脚被拉扯向前，紧接着脑袋又撞到了什么，倏忽由前冲变为仰倒。
下一刻，披甲猴王的双脚已重重踏在它胸口。
“砰”
巨型鱼人坠地弹起，落在一旁的猴王扯住它一条手臂，抬脚踩在它胸前。
“噗嗤”
一条胳膊被扯下。
这时，另一只鱼人才站起，仰天大吼一声。
船上水中的鱼人全部开始吼叫，然后冲向中间猴王。
披甲猴也冲了上去。
两次落水的巨型鱼人这一次乖乖从船舷爬上，一步步走向中间战场。
另一只则向陆离冲来，眼睛里怒气滚滚，简直要喷出火来。
陆离刚好想试试符阵对怪物的作用，纳米机器人涌向手背。
但姜战又冲了过来，手臂上咬着一只鱼人也不理会，重重一拳锤在巨型鱼人腿上。
紧接着又是一拳，再一拳……
他疯了般挥拳狂轰，根本不理左右身后，拳头击在坚韧的鱼人身躯上，很快鲜血淋漓。
他不管，只是收拳，挥拳，不停的打出。
陆离决定让他打个够。
于是弹开四周小怪，将巨型鱼人牢牢束缚在当地。
可只坚持了不足十秒，他眼前就变成一片血红。
这个×不能硬装。
他抬手将符阵送出。
“砰”
青烟在巨型鱼人胸前腾起，瞬间化成火焰，燃遍它全身，又快速消散。
巨型鱼人也同时消失，连渣都没剩，只有缕缕青烟飘起。
姜战一脸难以置信又喜悦的表情，看着鲜血淋淋的拳头，似乎以为是自已拳速太快而点燃了鱼人。
陆离抹着鼻血，看着他惊喜的模样，迫切想要揍他一顿。
最后一只巨型鱼人见势不妙，吼叫一声领小弟逃走，披甲猴王带着小弟去追，然后再没有回来。
一船血肉残肢，陆离等三人整整清洗了大半个晚上，惹得船外海中不知聚集了多少鲨鱼？
第43章 海底木楼
陆离刚睡下不久，正梦到林羲让他给梳辫子，谢飞燕来借暖宝，正左右为难时被姜战吵醒。
“……干什么？”他问。
“海里发现一座木楼。”姜战说。
“什么？”
“海里发现一座楼，看上去还很新。”姜战回道。
陆离跳起来就往外走：“多大？你要说很小，我就打死你。”
姜战跟在他身后，挠了挠头道：“很大，吴烈说有六层。”
陆离接了杯水，快步走向舱外。
他们此时所在海域约三千米深，想要下去不是不可能，但必然要做许多准备工作，绝对是个大工程。
重要的是如何入楼……
想起上一次圣雪峰之行，他觉得附近打捞出的方石墩，很可能是入门的钥匙。
此刻正是日出时分，他向太阳招了招手，走进驾驶舱。
机械章鱼传回的照片，正显示在屏幕上，可以看出是一截破损木楼，已没了楼顶，斜斜躺在海底淤泥里，只露出极少的一部分。
与想象中耸立于海中无数年的六层高楼差距极大，陆离回头，那还有姜战的踪影。
吴烈控制机械章鱼伸出触脚，探向露出泥沙的一扇窗，但窗户紧闭，难以顶开。
他啧啧称奇：“你说，这楼有没有可能完全密封，里面没水。”
“没有，不科学。”
陆离说完又觉得那里不对，想了想道，
“泡水里不知多少年，却没有烂成渣渣，应该很有可能。
除非有人故意在这里扔了一座楼，否则这楼绝不简单，但空楼沉得下去？”
然后他又问：“你怎么知道有六层？”
“姜战猜的，他说他运气好。”吴烈说。
陆离叹气：
“真是个傻子，运气好，直接猜九层啊！”
两人唠叨着开始着手打捞，船尾铰盘起重机一应俱全，两根钢缆同时放下，在机械章鱼的牵引下缠住楼体。
沉海而不腐，他们都觉得楼体应该绝对结实。
调整了船的位置，起重机首先收紧，缓缓上拉……
木楼纹丝不动。
这预示着楼埋得很深，下面或许真的有很多层。
绞盘开始转动，起重机同步向上，木楼稍动了动，抬起少许，但也仅此而已。
海底的泥沙被震起，很快模糊了视线，再看不清木楼的样子。
陆离关停机器，启动船上发动机，让螺旋桨匀速转动。
船难以向前，绷直的钢索嗡嗡颤抖，他们就这样等着泥沙落下。
过了一会儿，姜战出现在门口：
“后面有条船，直冲我们来了。”
陆离关掉发动机走出，见是条打捞船，船上站着几个老外，个个体型彪悍，其中一个戴着墨镜，正向这边看来。
“我了个去，我知道刚才为什么打不开窗户了？”
吴烈忽然喊道。
陆离又返回舱内，从屏幕上看到那扇窗已经向外打开，一只披甲猴正从里面探出头来张望，眼中金光闪闪。
看来木楼是猴子的巢穴。
他微微笑道：
“天理循环，这么快就到了报恩的时候，不然我还真不好意思搞强拆。”
姜战皱眉：
“要打起来，猴子可不容易对付，况且……猴子挺好。”
事实上并不难对付，可陆离也不想走到那一步。
这时，另一艘打捞船行到跟前，距离他们的船很近，大约只有五米。
戴墨镜的金发老外倚着栏杆，举起粗壮手臂向几人挥挥手。
陆离挥手回礼，却听那老外喊道：“女士们，请你们尽快离开这里。”
他的要求很无理，也很随意，自大而又傲慢，偏偏这种人总是拥有着相应的实力。
矛盾似乎难以化解，争斗不可避免。
陆离想了想，决定直接跳到最后一步，于是说道：
“听说你功夫很好，我这位朋友想和你比试一下，败者离开，怎么样？”
他说着拍拍姜战的肩膀。
金发瑞斯文打量一眼红发汉子，哈哈大笑：
“你的朋友太走运了，我喜欢战斗，而且与我比试会学到不少战斗技巧，但不管怎么样，你必须走，而我们是不会离开的。”
他说着跳上船舷栏杆，屈膝蹬腿，跨步便轻松落到发明家号上。
陆离对姜战道：
“他听说你的武功很好，要教训你一下。”
后者沉默，向下方走去。
吴烈紧跟着走出驾驶舱：
“披甲猴似乎很惧怕机械章鱼，扔了不少死鱼给它，为什么打架？”
陆离看到旁边打捞船的名字，一边用手机查，一边说道：
“金发红发自古不合……你去检查直升机，如果没有问题现在就走，弄几箱桃子香蕉来。”
“喂猴子？这些猴子是吃鱼的，恐怕没见过桃子吧？简直傻啊你……”
吴烈唠唠叨叨去了。
而姜战与瑞斯文已开始动手，一个只攻不守，一个进退如风，一时间竟然打的不分上下。
手机上，名为铁矛的打捞船也查了出来，注册在海神航运名下。
他靠在栏杆上，手背上一团纳米机器人飞出，落在铁矛号船体上。
联络陆秀，得知近几天没有收到虎王和老夫子的消息，也追踪不到二人的通讯器信号。
陆离皱眉。
万古国际只是个普通公司，很难钳制虎王与老夫子二人。
也就是说，两人大概率已经上了海神航运的船，却因代表着万古国际的利益而被监视着。
重要的是，海神航运在方石墩上发现了什么？又去了那里？
“砰砰砰”
甲板上，姜战连中两拳后打中对方一拳，但前面两记重拳已经让他失了平衡，反击出的拳头力道大失。
“你的功夫还不错，但如果我拿了长矛，很快就可以杀死你。”
瑞斯文将一缕金发拨到脑后，高扬着头说。
姜战听不懂，也不想知道他在胡咧咧什么，提着拳头又冲了上去。
瑞斯文的功夫显然要高明一些，力气也够大，但陆离并不担心。
姜战至少还能打一天，况且船上有很多细胞增强剂，够他用一年。
另一边的铁矛号打捞船上，似乎惊奇于瑞斯文久久不能战胜对手，另外几名大汉络绎聚到船舷观看，其中一个叫道：
“快打败他，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需要你的长矛吗？”
不等金发瑞斯文答话，陆离抢先道：
“他和我的朋友约好要打一天一夜，所以，你们不用再等，可以在明天的这个时候来接他。”
第44章 海底的炸弹
“你在胡说什么！”
铁矛号上的汉子脾气火爆，听到陆离的话后大怒，
“我们怎么可能把瑞斯文丢在这里，你这个混蛋，我要揍你一顿。”
他说着，抬脚踩在栏杆。
“我确实要好好教训这个家伙，你们用不着等着。”瑞斯文喊道。
陆离没有动，驾驶舱里一个红色按钮被念力压下。
发明加号船体边缘的甲板翻转，一溜数十挺加特林自下面升起，枪管闪着光，对准船外，“滋滋”转动起来。
枪管转了不到一圈停下，驾驶舱顶上的喇叭里传出红绵的声音：
“海盗！叫姐姐，不然打死你哦！”
“海盗！叫姐姐，不然……”
各种语言的声音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红锦的声音很好听，又甜又腻，陆离忍不住轻笑。
脚踩在栏杆上的汉子却不觉得好听，缓缓放下脚，一步步后退：
“哈！我只是开玩笑，先生，你的幽默感呢？这船可真不错，你要知道，我们海神航运也有战舰……哦！就这样吧，我们会来接瑞斯文的。”
他钻进了船舱，铁矛号驶向前方，但很快又停了下来，几名壮汉搬出个巨大铁盘似的东西，扔进海里。
陆离怕他们搞鬼，回驾驶舱开启所有仪器严密监察。
但那东西落在海底后就没了动静。
铁矛号走走停停，不时扔东西下去，除去沉入海底的铁盘，还有浮在海面上的一种半圆形物体，表面洁白光滑，看上去像是某种探测仪器。
不断重复作业，到红日西沉明月高挂时，附近海面上已浮着数百个半圆物体，覆盖了大片海域。
发明家号被围在其间，好在船上的瑞斯文似乎是个重要人物，否则陆离肯定要进行战略性撤退了。
“小子，你觉得这样还有意义吗？我认为我们不需要再打。”
瑞斯文已经唠叨了很久，妄图说服一声不吭的姜战停手。
“很显然，即使我不拿长矛，你也要比我差一点。”
“当然，我不否认，你的抗击打能力很强。”
“你不饿吗？我请你吃牛排怎么样？”
“你为什么不说话？”
“好吧！亲爱的朋友，我认输总可以了吧？”
“砰”
说着话，他又一拳打在姜战胸口。
受了无数拳，肩臂和胸腹已被打成红紫颜色的姜战侧身，砰然还他一拳。
瑞斯文退之不及，举臂格挡。
拳头打在手臂上，但他实在太累，力气仿佛指间的风一般从身体里溜走。
因此手臂重重撞在脸上，撞在他挺直美丽的鼻子上。
酸痛感觉直冲脑门，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瑞斯文向后一跃，抹着眼泪道：
“你一定要这样吗？要知道，武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可是个和平主义者……你竟然把我打哭了，你看到了吗？”
打了一整天，姜战首次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心情大好，捶捶胸口就冲了上去。
“姜战！”
陆离将他喊住，提着船舱里找来的一根木棍问，
“试试他的矛？”
姜战挠着头，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的时候，前者已经将木棍扔出。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瑞斯文单手持棍，眼神变得凝重，步伐却轻快起来，忽左忽右。
姜战不惧，随他身形左右晃动，一步一步向前逼进，越行越快。
瑞斯文左踏一步，倏地向右，踏地斜斜跃起，手中长棍稍滞，骤然刺出。
长棍如矛，倏忽而动，倏忽已至，刹那间戳在姜战胸膛。
“砰”
声如擂鼓。
姜战被巨力推得急急斜退，踉踉跄跄跄退出五步才稳住身形，再看胸口，隆起的肌肉上已流下一缕鲜红。
他咬着牙，抬起手臂转动一圈，脚下发力又冲了出去。
瑞斯文笑了，笑得轻松自信，他喜欢握矛在手的感觉，既然有人愿意当作活靶，他不介意多刺几矛。
他的身躯开始晃动。
不远处，有三艘大船停在铁矛号附近，船上灯光明亮人影绰绰，看上去似乎极为繁忙。
紧接着，一艘快艇从船后冲出，绕过到处都是的漂浮物，很快驶到发明家号一侧。
“瑞斯文，尼普要与你通话，你最好立刻下来。”
快艇上的人大喊，然后冲手里的对讲机道，
“还有很多事要做，准备好了就开始。”
听到喊话的瑞斯文第三次扎中姜战，转身向船舷走去：
“我必须要走了，你是个铁打的男人，但你们最好赶紧离开。”
后者稳住身形，虽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却看得出是要离开，于是喊道：
“棍子是我们的。”
瑞斯文已翻身跳入小艇，随手把棍子扔在海里。
快艇调转船头，咆哮而去。
姜战望着水里的木棍，揉着胸口，忽觉察到不远处的一个漂浮物开始震动，接着沉入海中。
陆离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所有漂浮物同时沉了下去。
他知道对方或许是要探测海底情况，但并不清楚要用什么方法，就听姜战道：
“这东西是个水雷？”
“更像是是种仪器。”
陆离递给他一支针剂，忽然想到之前沉入海里的厚重黑盘倒像是炸弹。
返身走回驾驶舱，他启动发动机，让螺旋桨开始转动。
要真是炸弹当然最好，震动或许可以使木楼从海底淤泥里脱出。
再看向机械章鱼传回的图像，只看了一眼，画面便蓦然消失。
“还真是炸弹。”
他念叨一声，不明白探测海底情况为什么要用到炸弹。
新技术？
他一边思索，一边将动力输出直推到底，然后又拉回少许，如此反复。
船体震动摇摆起来。
“谢谢你。”
姜战笑了笑说。
“呃……为什么忽然懂事了？”
陆离奇怪，一边将绞盘起重机同时开启，船尾发出吱吱咔咔的细碎响声。
姜战叹气：“要死了吧，你不怕？”
陆离这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耸耸肩道：
“怎么会，三千米深的海底爆炸，我们甚至感觉不到，水花都未必激得起来。”
明月照耀下的海面上，冒出一串串气泡。
发明家号震动一下，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陆离拍掌大叫一声，稳住船速，看着绞盘反馈回的数字缓缓变化，越来越小，显木楼已经被吊起。
这时，远处的四条船散开，船上灯光忽然全部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