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头衔
105头衔
在放榜的这一天,何梦卓早早派了何冰前去看榜。
何冰为他带回来了好消息,“少爷晋级了!”
晋级?当然,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何梦卓傲然挺胸,就算不耍手段,他照样能够晋级,夺得通向会试的资格。
不过,那个女人竟然落选了。
想到她认真的神情,坚定的样子,何梦卓叹气,“这便是实力的差距。”不管多么认真,这次是他胜了,而她则必须止步于此。
他既然成功晋级,那路曼声便落选了,他已无需过问她的结果。
话已经禀明了,何冰却并未离去。
“怎么了?”
何冰有些复杂地看了何梦卓一眼,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件事告诉给少爷。以少爷这么骄傲的自尊,得知这个结果,一定会生气。
“什么时候这么吞吞吐吐了,有话就说!”
“少爷,路姑娘也入选了。”
“你说什么?”何梦卓怔住了,回转的身体硬生生地停顿,慢慢回头,看着何冰。“你说什么,给我再说一遍?”
“少爷,路姑娘她,也晋级了。而且还是……”何冰又看了何梦卓一眼,知道自己再不说,可能会被少爷丢出去,才迅速道:“圣上御笔亲封路姑娘为‘百杰’人才,只要她想,随时可以入驻尚医局。而这次杏林盛会,在路姑娘这里,可以说圆满落幕了。”
何梦卓的嘴唇动了动,半天都没找回自己的声响。牙齿颗颗打颤,咬得发紧,他运用了所有的力气,才止住了自己的暴怒。
“你说她……”
何冰重重低下头去。
何梦卓的字典里没有失败这两个字,但这个结果,无疑,是何梦卓输了。输得惨不忍睹,路曼声赢得过于漂亮,这几年的杏林盛会,除了医圣方剑之,还很少有这样的例外和殊荣!
昔年医圣方剑之,在复试第三轮时,揭了一张皇榜,治好了病重中的太后娘娘。其精妙的医术让朝野上下交口称赞,太后娘娘至今都视方剑之为恩人,据说太后娘娘除了方剑之,不认其他人。她的身体也是由方剑之亲自调理,其他大夫都没有插手的余地。
而方剑之,在治好太后之后,也直接进入了会试,还被赐予“十银”的头衔。但方剑之,不愧是一代医圣,其个性如他的医术一样高到绝巅。拒不受赏,硬是从复试第四轮,一路过关斩将,经历会试、殿试,最终拔得头筹,成为大尧王朝当之无愧且最炙手可热的首席大御医!
“十银”,银牌对于方剑之来说并不是褒奖。习医者的自尊和医圣的骄傲,让方剑之只能立于一个位置,那便是顶点!
即便不靠皇恩和封赏,他也能坦荡荡立于大御医之林,成为笑到最后的赢家。而自方剑之之后,再也没有一个大夫有这样的殊荣,直接晋级会试,还亲封“百杰”头衔,路曼声到底做了什么,会得到圣上如此的褒奖和评价?让她成为继方剑之之后的另一个例外?
一些以为路曼声落选并加以奚落的大夫,也先后得到了这个消息。
仿佛生生吞了一个苍蝇一般,那表情真是有趣极了。
心里不平衡的家伙,对于这样的结果,也有着诸多的猜测。有人说,路曼声有非常厉害的后台,这后台还是当朝皇室。她之所以能一路晋级,顺风顺水,都是因为这后台在暗中相助的缘故。
但这种说法,一点儿都立不住脚。杏林盛会在众多考试选拔中,相对来说是最公正的。而最后一轮,还需要交给总主考官审阅。有争议的部分,最后的决断者是当今圣上。
再说,参加杏林盛会的名医,不少都已经拜入几大皇子门下。这些人,每个人都有厉害的后台,也不见他们有出格的动作。
何况这次还是御笔亲封,圣上不点头,其他人说破天都没用。按照常理来看,也没有哪个“后台”敢在圣上面前做这种事,圣上对杏林盛会选拔的态度可是非常认真的,在先前的几个环节,也不允许几位皇子插手过多。
几乎所有人,都在感叹路曼声的好运。
第一次参加杏林盛会,就获得了“百杰”的头衔。不用投身会试那个激烈的战场,在进入会试之前,就已经轻松获胜了。
这可是众人梦寐以求的事,可路曼声自己,却表现得有些兴致缺缺。不,不应该说是兴致缺缺,应该说是疑惑。
能够成功晋级,进入会试,就已经带着侥幸的成分在里面了。因为第一大题,路曼声回答得太过冒险,当日三位主考官脸上那凝重的脸色也一直横亘在路曼声的心头,让她不敢对这次考试抱有多大希望。
如今不但成功晋级,还被亲封“百杰”头衔,怎么说都有些虚幻。路曼声是个理智的人,没有被这样的殊荣冲晕头脑,反而担心这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玄机。
遑论路曼声本就是一个冷淡的人,喜怒不形于色,从她那张脸上,很少有人能看清她是欢喜还是烦闷。
倒是掌柜的和小火,还有向左这些人高兴坏了,老董自己晋级了,又有好酒喝,自是高兴的。
福来客栈出了一位“百杰”人才,许掌柜与有荣焉。只是路姑娘,已经确认入驻尚医局,应该很快就会离开这儿了。
一想到路姑娘从今以后会离开客栈,掌柜的不禁生出几分不舍。人老多情,客栈本来就是为过客提供居住的地方,从开客栈之初注定来这里的客人只会短暂落脚,不会永远停留。
但路姑娘还有远大的前程,是不应该困在这间小小的客栈中的。掌柜的真心为她高兴,也希望路曼声在下一个地方,能够生活得更好,有一番更大的作为。
福来客栈,虽是一间客栈,但在过去的一年多以来,这里更像是路曼声的家。
路曼声是个没有根的人,在这里停留这么长时间,福来客栈对于她的意义自是不一样的。
她没有拒绝掌柜的请董乐平喝酒,也没有提出要自己请。别扭的路曼声,只有面对在意的人,才不会拂绝他们的好意。
在董乐平咋咋呼呼的要求下,路曼声也干了一杯,让大家尽兴,自己便上楼了。
其他人都见怪不怪,也不认为路曼声这样做很失礼。因为那是路曼声,她要不这样做,大家才会觉得奇怪。
掌柜地笑着告诉董乐平和向左,路姑娘虽然不爱说话,其实是个心眼特好的人。这一年来,他身体一有不舒服,都是路姑娘为他料理的。她啊,什么都不说,只在小火上楼时,将几包药和写明煎药方法的纸条交到他手上,小火一开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到按照路曼声说的熬了药给掌柜的喝了,并且掌柜的身体大有改善之后,才知道路姑娘的心思,
看似不声不响,其实很关心身边人。掌柜的最后这样说道。
向左在听到这些事情时,常常两眼发光。
他就知道,路姑娘是个至情至性而又富有人情味的人。大哥也说,小左虽然笨,但正是因为笨,才有敏锐的直觉。他从小到大,主动靠近的人,都不是什么坏人。
董乐平也听得欢,当然,更欢的是有这么多的免费好酒喝。
路曼声获得了头衔,接下来的杏林盛会便没有必要参加了。老董表示很遗憾,他还真想在正式考试上与路姑娘过过招,被当今圣上褒奖的实力,他也想亲眼见证看看。
向左也是同样的想法,不管在生活中,他有多么喜欢路姐姐,若有机会对战,他也会全力以赴。对自己尊重的对手,全力以赴才是对她最大的尊重!
向左人虽看着呆,实力可一点都不弱。虽没有路曼声的考试经历这么跌宕起伏,风生水起,可比起一路磕磕绊绊走到这里的大夫,他可要强悍多了!
那些视路曼声为对手的人,得知路曼声没有落选,也暗暗替她高兴。与此同时,也激起了更大的斗志。
只是,已经获得头衔的路曼声,是在这里止步,头戴御笔亲封的荣光光明正大地入驻尚医局?还是抛弃头衔,一步一步地与他们一起奋战到最后?
英雄的传说,是不应该在这里止步的。他们都期望路曼声能像医圣方剑之一般,毫不留恋地舍弃那个荣耀的头衔,靠自己的双手摘得桂冠!
但从路曼声先前的表现,她似乎又不是这种会放弃各方福利的人。初试之时,她既得了一百两银子,又直接挺近复试第二轮,可一点没觉得不合适。
方剑之放弃“十银”的头衔,是因为只有首席那个位置能匹配他的实力,他有那个自信,可以站在顶尖的位置。
那么路曼声呢?她没有对顶点位置的执着,也没有非战不可的理由,她完全可以轻松获胜,入驻尚医局,没有必要再接受一轮又一轮的厮杀。
答案究竟是什么,路曼声会怎样做,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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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情谊
106情谊
俞芦笙又一次前来拜访,这一次不是请路曼声出山,而是专门来对她说恭喜的。顺便想探探路曼声的口风,这一年他们合作得挺愉快,若是路曼声真的就这么进宫当御医了,俞芦笙也会觉得很受损失。
芦笙药铺有个很厉害的女大夫,虽说不是坐堂大夫,唯有芦笙药铺的少东家能令她出手,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若路曼声真的离开了,再有什么棘手的病人,让他找谁去?
这一年来,正是因为路曼声坚实可靠的医术,病情再棘手的患者俞芦笙都敢接。可路曼声不在了,那许多事,就得多掂量掂量了。毕竟,不能砸了芦笙药铺的招牌,不是吗?
站在自己的角度,俞芦笙当然不希望路曼声离开。但他将路曼声视为朋友,和许掌柜的看法一样,不管是福来客栈还是芦笙药铺,都不是路曼声的久留之地。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她会有一个更大的舞台,让更多人见证她的实力!
俞芦笙来到福来客栈的时候,路曼声还没有起床。
掌柜的告诉俞芦笙,路姑娘前些日子病了,这两日身体仍有些虚,精神头儿不大好。平时这个时候早就起来了,今日楼上一直没有动静,俞芦笙恐怕要再等上一会儿。
这点时间,他还是等得起的。
何况,路曼声并没有让他久等,不一会儿,俞芦笙便看见二楼的房门打开了。
“你怎么来了?”
俞芦笙有些受伤,路曼声这带着点嫌弃的口吻是怎么回事?他还以为自己挺受欢迎的,原来都是他自己的错觉吗?
“来看看路姑娘,没意见吧?”
路曼声本想说,我有什么好看的?又觉得这句话有够无聊,便没吭声。
“我听说了你的事,特地向你说声恭喜。”
“俞老板也这么客套?”
“应该的。”俞芦笙找了个位置坐下,等路曼声叫餐完毕,坐到他身旁,又过了一些时间。路曼声问俞芦笙吃过没有,答案是否定的,然后路曼声什么都没说,自己吃将起来。
“你问我吃过没有,在得到否定答案时,不是应该叫我和你一起吃?”
“是这样吗?”
“……”俞芦笙忍不住翻白眼,不是这样就怪了。
“肚子饿,便早点回去吃饭,这座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原来,路曼声问他有没有吃饭是这个样子,变相地赶人麽。
这样的路曼声倒是新鲜,俞芦笙应该很庆幸,她这次和他说了这么多个字吗?
不过她看得出来,路曼声的心情不错。
“你心情很好?”也是,取得这么优异的成绩,还得到了圣上的褒奖。要是他,早就坐不住,乐得开怀大笑了。
路曼声睇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心情很好了?也不说话,专心吃着饭。
她很享受清静吃饭的时刻,什么都不需要想,只用将眼前的食物消灭掉。
“我得罪你了吗?”今日对他真冷淡。
路曼声哼了一声,仿佛在说:你才知道,至于为什么会这么冷淡,笨蛋,打扰我用餐了!
而且,连续喝了几天的姜汤,嘴里全是姜的味道,路曼声感觉郁闷极了。
不过,若是小火再端来,路曼声还是会照样喝下去。先前也说过,路曼声对别人的好意,总是不会拂绝。
“你今天来干什么?”除了说声恭喜,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我其实是有一点点好奇,咱们的路大夫肯不肯接受圣上的封赏,在这里终止考试进程,直接进宫当御医?”
“我为何不接受?”
“这么说就是接受了。”
路曼声摊手,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做。事实上,她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皇上为何突然封她什么“百杰”的头衔,她并不认为自己的答卷值得这份殊荣。
搞不清楚这一点,路曼声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问其原因,既不是没有那个自信荣登这份荣誉,也不是看不上“百杰”的头衔,想往更高的地方攀登,更不是想要凭借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站上顶点。
路曼声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爬上顶点。尽管对一个真正的医者来说,绝对不愿意在医术上输给其他人。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那些事,虽然并不见得比争夺杏林盛会的桂冠来得有趣。
“哎!”俞芦笙叹了口气,“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自己也没有想好了。”
就是如此。
“你不会糊里糊涂就得到了这个头衔,连怎么得到的都不知道吧?”
这个家伙,眼睛还真尖!但还真叫他给说对了,她承认,自己的答卷除了第一部分,都非常满意,但再满意的文章,也无法叫圣上破这种例。
即便是满分文章,得到的也是晋级会试的结果。要说优异,有莫龙根在,路曼声可没有把握自己答得比他还要好。
经过上次的第三轮复试,对于莫龙根,路曼声还是很尊敬的。不为其他,就凭他的那份自信和淡定。在所有的应试者都动摇的时候,他毫不迟疑。这可不是一句医术精湛就能说得过去的,对于这份从容,路曼声由衷地尊敬。
从路曼声难得呆呆的眼神中,俞芦笙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受不了地抚额,这个女人还真是笨,都已经夺得荣誉了,还管这些事干什么?这些都是她应得的,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她为他医治了十几个病人。每一个病人的病都非常棘手,但路曼声都没有让她的病人失望,一次次让他看到她创造奇迹和希望的神奇。
她有这个实力,即便身处高手如云的大尧皇宫,他依然相信她具备可以与众人一争长短的能力!
他可是由衷期盼着那一天,有人会这样说:芦笙药铺的俞大老板,曾经慧眼识英雄,发掘出了大尧皇朝最精到的女国手!
“有一个人,应该能告诉你答案。”俞芦笙忽然道。
路曼声知道他说的人是谁,宫旬,大尧王朝的太子殿下。皇上是怎么考虑的,宫旬应该清楚。这种事又不是什么机密,能瞒住的只有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罢了。
俞芦笙并不清楚宫旬的真实身份,但上次他去过宫旬的别院,和他们一接触下来,以俞芦笙多年识人的眼光,就知道那院子的主人不简单了。
还有,有人欲对路曼声不利,这事也是宫旬借侯管家之口告诉他的。总觉得,那些人知道许多事,对路曼声也很关注。这么大的事,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是不是不好意思去问人家?”
“你又知道了?”俞芦笙好像真的很喜欢猜测别人的心思,这一点,路曼声已经领教过了。
“包在我身上,我会帮你打听清楚的。”
这么好?
“你只需要想清楚,是接受皇上的封赏?还是放弃‘百杰’头衔,努力看看,自己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俞芦笙真的很了解她,知道路曼声在意的不是其他,之所以有留恋,也是想确认自己的实力究竟在个什么水平。
路曼声点头,俞芦笙满意地离开了。
傍晚时分,向左来到了客栈,急急忙忙地将路曼声拉了出去。今夜是花魁竞选之日,整座璐华城都沸腾了,尤其是那些男人。路曼声很好奇,向左这个老实的孩子,居然对这种节目这么热心。她一直以为,这个小子,看到姑娘都会脸红。
是她看走眼了,不过,这种场合,这小子拉她出去做什么?
无奈这小子坚持,掌柜的又在一旁帮腔,说路曼声大病初愈,应当出去走走。小火也在掌柜的大方点头之下,得到了与他们一起出门去看花魁的机会。这小子,高兴得忘形,最后来了个倒栽葱,掌柜的直说这小子没出息。
掌柜的大方放行,却也不忘嘱咐,让小火别光顾着看美人,和向左要多顾着点路姑娘。人多嘈杂的,可别出什么事。
而路曼声,也想到了她的一位老朋友,一个在她初到璐华城之时对她无私相助的朋友。
青花楼是璐华城有名的花楼,这样的节日,青花楼的姑娘也一定参加了。
去看看也好,这么长时间不见,也不知道如画怎么样了。
路曼声想起寄居在青花楼柴房的那段日子,如画虽然身为青花楼四大花魁之一,但身在风尘,日子又怎么可能会好过?如画为了路曼声,被难缠的恩客虐待,一直让路曼声耿耿于怀。
这份情,路曼声虽然嘴上从来不说,心里从来不曾忘却。
那个时候的路曼声,身上层层重负,冷漠席卷着她的心,让她连一句话都不想说。如画夹在她和崔仙娘中间,为了她受了不少的委屈,她明明知道,却连一句话都吝啬说出口。
对这个姑娘,路曼声有着亏欠,还有怜惜。
如画是个善良的女子,开在淤泥中却芳香如故,性情柔弱又不失坚韧。多时未见,这个温婉柔韧的女子是否一如昔日般,摇曳着淡淡的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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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灯会
107灯会
这一夜,花海繁星,彩灯闪烁。
路曼声从没有在璐华城看过这么多的人,不只是男人,也有许多女人,前往同一个方向。
他们要去的方向,是凤凰街。顾名思义,凤凰街是出美人和贵人的地方。相传这条街内曾出过一位皇后,还有一位贵妃,凤凰街的名头由来已久,实至名归!
小火和向左一左一右,路曼声走在中间。
这两人倒也体贴,用胳膊帮路曼声挡着前后左右撞上来的人群。
“快点快点,花魁灯会要开始了。”
从他们后面奔上来一个人,擦着小火的肩膀哧溜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听到他头也不回地对身后人道。
“路姑娘,我们也快点。”小火也催促了起来,男人在这种场合,是怎么都不愿意迟到的。
路曼声点头,三人也加快了脚步,等他们赶到凤凰街的莫意居时,花魁灯会还没开始。
这里的花魁灯会,是璐华城民间的盛会。采取特别规则,城内各大楼里的美人争奇斗艳,在场观看者都有投票的权利。一人一票,将自己的票放进你支持的美人纸盒内。到最后统计每个美人的票数,票数多者为胜。
路曼声在向左的示意下,看向莫意居的左侧。
在这一面墙上,画上了璐华城风头正盛的花魁美人图。美人图的下方,是一个红纸包裹的大纸盒,上面留着一道小口,票便是从这里投进去。
路曼声在这些美人图中,也看见了青花楼的五大美人。
如风烈如火,如画柔如诗,如歌甜如蜜,如果傲如梅,如心冷如冰。
这五位美人,唯有如果,姿色不算上等,凭着一曲兵梅舞在这璐华城的花楼内占据一席之地。喜欢她的人,比其她四大美人有多无少。兵梅舞也算是舞中一绝,而喜欢如果舞蹈的人,也自视比那些光喜欢女人美色的人有品味得多。
一眼看过去,这些花魁都不在视线之内,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个个浓妆艳抹暗中较劲的老鸨。
崔仙娘无疑是这些人中最有风韵的一个,她要是再年轻个二十岁,许多花魁娘子都没办法和她争风头。
在这些老鸨中,崔仙娘也是最不合群的一个。与其说不合群,是她压根懒得理会那些个在她看来庸俗透顶的老太婆。
这一年来,这些个老太婆暗中也不知耍了多少手段,抹黑她的青花楼,还要挖楼里的姑娘。暗的不行,还联合其她花楼,妄图抵制她的青花楼,真是笑话!要是被她们得逞了,她崔仙娘也白在江湖上混这几十年了!
短短两三年间,青花楼便在璐华城内站稳脚跟,将一帮老牌花楼都比了下去。看到她们玩的那些花样,崔仙娘只有不屑。就只有这么点手段,也敢和她崔仙娘作对,怪不得她们的花楼越发地不景气,活该被她踩在脚下。
就在路曼声张望间,一个身穿暗色长衫头戴高帽、唇上两撇细长小胡子,眼睛如黑豆一般的人匆匆走到了莫意居二楼。
路曼声的眼波晃动了一下,说起来,她已经有好久没有见到他们了。看到这些人,还是她初来璐华城最为艰难的那段时期。
听小火说,这个人是花魁灯会举办方乔员外的大管家。
“乔剪。”
“咦,路姑娘也知道?”小火和向左一齐转过头来,路曼声看着台上的人,也许是因为已经捉弄了这个人一次,见到了这位气量小的管家哀嚎抓头的样子,再次看见他路曼声没了初次的不悦,还多了一丝在异乡见到熟人的感受。
即便路曼声这一年来并未走出璐华城。
“嗯。”只是她没有想到,花魁灯会是由乔员外举办的。在接受了她的“痛苦疗法”后,听说那位脾气暴躁的员外胃口不错,再也没有厌食现象,路曼声也很欣慰。
对自己曾经的病人,总是抱着一份祝福的。
“我想起来了,一年前,乔大善人得了怪病,后来府上来了一位女大夫。用了一些很古怪的法子,治好了乔员外,这之后乔员外胃口大好,再也没有得过那种怪病。莫非,他们嘴里说的那位女大夫,就是路姑娘?”小火惊讶道。
向左也扭过头,吃惊地看着路曼声。
路曼声并没有否认,她只是看着前方,注视着那些陆续进入莫意居的人。
有的时候,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原来,路姑娘一年前就这么厉害了!”就在一年前,璐华城中某个凄冷的角落多了这样一个人,没有人知道她来自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人。迄今为止,见过她面容的也不过寥寥几人。但就是这个女人,以越来越强烈地姿态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之内,让更多的人认识了她、知道了她的名字。
乔管家在莫意居二楼之上对着楼下的诸人宣布规则,每个人只要交上一两银子,便能得到宝贵一票,将这张票投进你喜爱的美人纸箱内,以示你对她的支持。
这话一出,人群中便有人嚷起来了,“能不能多买几张票?”
乔剪咳嗽了一声,接下来的话充分地让人们见识到了奸商的本质。“按规矩,也为了这场灯会更加公正,原则上是一人一票,不允许一人投多票的。不过,看到大家盛情,我家老爷又不想诸位败兴而归,故而有一条新规则。除保底的一张票外,诸位若是还想投票支持自己喜欢的美人,只需出一百两,便能得到我们特制的贵宾票。而贵宾票的得主,在这个花魁灯会后,花魁娘子会从中挑选一位幸运人,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这话一出,人群中便沸腾了。有不少腰腹吃紧的,则嚷嚷着乔员外过于奸诈。而一些银子多得没处花的,掏出一把银票,已经购置了不少贵宾票。他们可是喜欢许多位美人,一人投上个几张,运气好的话,便可以一亲芳泽。要知道,这些骄傲的美人儿,平时就是有银子也未必能见到她们的。
“我们怎么办?”小火苦哈哈的,他顶多只能掏出一两银子,买张普通的保底票。好不容易让掌柜的放了行,来到这里,可不能连美人都没看就回到客栈。
向左也摆手,虽然他不是买不起,可贵宾票还是太夸张了。他来这只是为了凑热闹,也没有要支持的美人儿,贵宾票是用不着的。
他们俩同时看向路曼声,以路曼声的性格,自然不会参合进这种事。三人买了普通票,站在街道两旁。而花魁灯会,也正式开始了。
之所以叫花魁灯会,是因为这次的花魁选拔是与花灯结合在一起的,这是璐华城特有的风俗。每个美人,都手执一盏灯,所有的花样和才艺,也都是围绕着这一盏灯。
能被称为花魁受到大家追捧的美人,每人都有一样或多样拿得出手的才艺。但这样,太不能考验水平了。而这盏花灯,不但能看到这些美人美丽的身姿,还能从中看出她们的智慧和聪明。
每年当选花魁娘子之人,一定是富有想象和创造力的。要想在众多美人中脱颖而出,心思不巧、点子不新颖,几乎是不可能的。
去年的主题是海棠花,有一位花魁名叫海棠,没人比她更适合海棠花了,但最后她还是落选了。得到花魁娘子称号的是一位叫杜鹃的姑娘,在场许多人都记得去年的情景,那位叫杜鹃的姑娘无论是容貌还是才艺,都比不上海棠姑娘。但那夜,她夺得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今夜的主题是花灯,事先得到消息的姑娘,已经齐集众人之力,想出契合这个主题又能让自己在花魁灯会上脱颖而出的点子了。
这是一个缤纷的夜晚,全城的人都沸腾了。在大家的沸腾中,第一位美人出现了。
“这位是鸳鸯楼里的莺莺姑娘,在去年的花魁选拔中取得了第五名的好成绩,也是鸳鸯楼里的头牌。”
小火对璐华城的事知道不少,解说的工作就交给他了。
向左和路曼声一边听着,一边看向台上。吸取去年的经验,那位叫莺莺的姑娘并没有过多突出那盏灯,而掩盖了自己的光芒。她全身上下,最动人的便是那双秋水一般的眼眸。被她眼神看一眼,整个人都会忍不住酥了。
而这次花魁灯会,她表现的才艺是望月舞。精致的面容掩盖在婉约的面纱之下,婀娜的身影、清丽的姿容,在繁花锦簇、灯火徜徉中,只余一双秋水伊眸,散发着粼粼波光。
一舞毕,凤凰街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这位莺莺姑娘,倒是聪明。”将自己的思路盯死在那盏灯上,只会让自己钻进牛角尖。
这场灯会虽然以灯为主题,最重要的还是让这些姑娘们发挥自己的特色,展现出自己最完美也最出色的一面。
莺莺去年就是犯过这样的错误,才与花魁娘子的宝座无缘。这一次,由她来打头阵,对后面的姑娘来说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108 斗艳
108斗艳
莺莺姑娘的出色表现,为这次花魁灯会开了个好头,但对接下来的人压力就大了。
路曼声听着一波又一波的浪潮,看着不少男人的脸已经兴奋得通红,吼得嗓子都哑了,自己只觉得冷清。
小火和向左两人,情绪也都有些激动。向左还好,小火则不停地往前挤,希望能更近距离地看到这些美人。
“路姑娘娘,你不喜欢这些节节目吗?”
路曼声摇头,“不,很热闹。”
向左一笑,虽然路姑娘这么说,但他还是发现路姑娘有些心不在焉。即便在热闹的人群中,路姑娘身上仍围绕着那股冷清静谧的气息,仿佛没有人能走入她的心里、进入她的视线。
“三爷,是路姑娘。”宫旬和孟凌东也听说了今日城内会举办花魁灯会的事,这种热闹,只要是个男人,都想过来看看。纵使没什么别的心思,养养眼也不错。
皇宫里一摊子事,宫旬正觉得头疼,这次到宫外走一趟,也是为了散散心。当然,若是有机会,他还想去看看她。上次复试中有那样的表现,他也很惊讶。相信她也一定很好奇,自己为何会被父皇看中,直接被赐予“百杰”头衔吧?
“哦,还真巧,没想到她还会来这种地方。”路曼声是个安静的人,他以为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才是。
“三爷,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不用,这儿人太多了。”
“是。”
宫旬虽然没有上前打招呼,还是站到了路曼声的附近。他也弄不懂自己为何要这么做,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他的目光。
“来了,轮到青花楼的如画姑娘了!”
这句话,终于拉回路曼声的心神。如画,一转眼有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了,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我啊,最喜欢如画姑娘了。如水一般的温柔,女人就是要像她那个样子麽,家里的那只母老虎实在是太可怕了。”
“嘘!林兄,这话可不能说,要是给嫂夫人听到了……”
“诶哟,那个母老虎才不会出现在这里,她回娘家了,这些日子都不会回来,总算能够清静一阵子了。”
“林兄你还真是……”
“我今日带足了银子,要好好支持如画姑娘一下。她是我见过最可人最漂亮的姑娘了,为了她,就算是倾家荡产我也无怨无悔。”
“这话说得太严重了吧?”旁边的人被他的话吓得不轻,以嫂夫人的性子,林兄别说花上几百两上千两银子,就是一点零头也瞒不过嫂夫人。再说了,就算他真的幸运,如画姑娘夺得花魁娘子的称号后他成为如画姑娘的入幕之宾,有嫂夫人在,别说和如画姑娘亲近了,他连踏进青花楼的机会都没有。
姑娘们看看也就是了,要为她们做到倾家荡产这一地步,则没有必要。与姓林的站在一起的人,从哪点看都要比那个彷如打了鸡血一般的林兄要理智许多。
“哈哈哈!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不过我还真想啊。要是如画姑娘票数占优,就差临门一脚的话,我就算被那母老虎念叨死,也要支持一下我心仪的如画姑娘。”
那边的对话隐隐约约地传入路曼声等人的耳朵中,小火和向左齐齐回头,看着舞台上。
如画姑娘的表现,应该很令人期待。
而莫意居的巨大圆台上,如画慢慢自上方飘落到台上,一身水红色的纱裙,衬托出她娇嫩如桃李的姿容。
这么长时间不见,如画比她第一次看见她时出落得更加漂亮了,也比那时要成熟许多。那时候的如画,脸上还带着一丝青涩,就像是一位可亲的邻家姑娘。而现在的如画,仿佛由少女变成了少妇,褪去了青涩,脸上多了妩媚和动人。这样的如画,让人无法抗拒,从那么多男人的抽气声和赞叹声中,便能知道这样的如画有多么的美丽了。
小火忘情地与大家一块儿喊了起来,“如画!如画!如画!——”
他决定了,这张票他就投给青花楼的如画姑娘了。
路曼声从头至尾都没有吱声,而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台上。如画一管碧玉箫,吹奏着她自创的一首曲子。在她的周围,拿着花灯的侍女清扬舞动。而伴随着乐曲到高潮部分,如画所站立的地方,慢慢出现了一座莲台。如画静静凝立,乐曲悠扬,她静立的模样,仿佛笔直燃烧着的灯芯。莲台更像是一座莲花灯,在乐曲所营造的意境里,大家都沉浸在温柔的梦里。
莲台的莲瓣越升越高,在如画谢幕之时,莲花瓣全部合上,而如画本人,就留在那莲花灯中。
这种构思虽算不上多么新颖,但要弄出这么大一座莲台,也费了不少心思了。加上如画那清新又不失妩媚的姿容、清扬动听的乐曲,还有台上那热闹的景象,显然都为她加了不少的分。
这就是崔仙娘的点子,不用最新颖,只需要最抢眼球。竞选花魁的姑娘那么多,她们必须要先声夺人,抓住大家的目光。这就要大手笔,大动作。为了能让青花楼在这次花魁灯会上脱颖而出,崔仙娘可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和血本。
她相信楼里的姑娘们,她们可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具有其她姑娘所无法比拟的资质。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那么惹人怜爱。比起那些只会伤春悲秋、搔首弄姿的女人,她们青花楼的水准可要高多了!
“这次的花魁,极有可能就是这位如画姑娘了。”
“那可不见得。”
青花楼的姑娘确实出色,但其她花楼里的人也非庸才。有璐华城第一大花楼之称的国色天香楼,树大根深,可不是短短两年便兴起的青花楼能比的。何况,国色天香楼还有梨紫姑娘。那可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在她的面前,再如何娇嫩的鲜花都会黯然失色。
若单论姿容,在场没有人可以与梨紫姑娘一较高低。在璐华城这个有了新人忘旧人的地方,连续五年屹立不倒,人气有增无减。虽然去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但即便那个姑娘拿到了花魁娘子的称号,也无损于她在青楼中的地位。
在花魁灯会一开始前,便有几位员外一掷千金,要支持国色天香楼的梨紫姑娘夺冠。
这些人纷纷掏腰包,乐得乔员外赚得盆满钵满。
梨紫的表现,一如既往地没有让大家失望。她是一个很会炒热气氛并和众人互动的姑娘。她表现的节目是吟诗,所有的诗都与花灯有关,反应之快,记忆力之强,还有吟诗所展现出来的韵味,明明是老掉牙的创意,硬是被她弄得精彩无限。
而后来,路曼声才知道,梨紫姑娘之所以会在花魁灯会的舞台上吟诗,没什么新鲜创意,是因为有人告诉了她一个错误的主题。
这件事,是崔仙娘做的。在崔仙娘看来,能够威胁如画几个丫头夺冠的,也就是国色天香楼的梨紫了。在比赛开始前,故意让人透露出错误的主题给梨紫,想看她在花魁灯会出丑。结果没想到,这个丫头比她想的还要聪明,反应也更快。
路曼声无意中注意到崔仙娘的脸色,一片漆黑,很不好看。尤其是在那些人纷纷喝彩为梨紫叫好时,更是狰狞之色尽显。
所有的姑娘都已经登台了,最后一个环节,这些女子齐齐站在台上,为自己拉票。
只需要她们站在那里,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已经有不少人在不停地掏银票了。
青花楼的五位姑娘,如画的票数是最多的。至于如风她们几个,票数也很相近,而如果,若不是崔仙娘硬是让她来,她根本就没心思参加所谓的花魁灯会。在她看来,这种节目,实在有够无聊。一旦有了这种心思,就会不知不觉保留实力,落选也是在意料之中。
最后的结果,第一名在如画和梨紫还有莺莺三位姑娘间交替上升。而这种交替上升的结果,是乔剪最乐意看见的。
当莺莺姑娘的票数上升时,其她两位的支持者剩下的动作便是掏银票。当莺莺姑娘的票数被追上时,莺莺姑娘的支持者又卯足了劲将她的名次提了上去。
到最后,这已经不是三位姑娘的角逐,而是事关男人的“尊严”和“颜面”,各个都不想在自己喜欢的美人面前认怂,男人一红眼泛起浑来可是什么都顾不上了,也完全没有想过他们一晚上烧掉了多少银子。
“这些人都疯了。”路曼声听到人群中不少人在感叹。
而就在这时,一个男人走到了莫意居的舞台上,“我出一千两,买如画姑娘胜出!”
“一千两银子有什么了不起,我们也出得起!”其他男人不服了,这个人还真会出风头,他什么时候跑上去的?可恶,他们在这出银子,他却在那儿引姑娘注意。
“你们错了,我要出的是一千两黄金!”
“……”
109 祝福
109祝福
“你们错了,我要出的是一千两黄金!”
这话一出,许多人都愣住了,一开始还争着出价的人,也全都偃旗息鼓。
路曼声皱眉,看向那个为了如画一掷千金之人。
那是个相貌不错的年轻人,说不上俊俏,倒也过得去。在大街上伸手一抓,十个同龄人中可能只有一个人能长得比他出彩。
路曼声并不喜欢这个人,因为他的眼尾末梢带着罕有的高傲和不屑。他肯为如画出一千两黄金,却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这个人,路曼声甚至不明白他为何会站在那个地方。
路曼声思忖着,向左来到路曼声身边,叹道:“真真是一个奇怪的男男人。”
若是为了出风头和炫耀自己多么有钱,实在没这个必要。一举手一投足,都要显得比其他人高一等的优越感,让人不自觉地便生出一股反感。
“路路姑娘认识那位如画姑姑娘?”
他看出来了?有这么明显麽。
“因为路姑姑娘对其她的姑娘都不怎么关关心,也没什么兴兴趣,只有这位如如画姑娘,路姑娘娘似乎特特别在意。”
向左的确是一个心细的人,他说得没错,即便那些热闹的表演和节目,路曼声依然游离在他们之外。也只有在如画上台时,路曼声才收回思绪,专心看着台上。而在那位公子上台说要出一千两支持如画姑娘的时候,路姑娘的眼神愈加严肃,就连站在旁边的他,都能感受到她身上不寻常的气息。
“她曾帮过我。”
短短五个字,就已经道尽了一切。向左忽然明白过来,路姑娘为何对如画姑娘特别在意。
他一早就知道,路姑娘是个冷情的人,但这不过是表象。路姑娘很重情义,只有真正认识她了解她的人,才会发现路姑娘其实是个性情中人。
花魁灯会,几乎没任何争议的由如画夺得了头筹,成为新一届的花魁娘子。但这场花魁灯会,无疑是失败的。这种先例一开,花魁娘子这个名号,不啻于是用银子买来的。
其他人就算心有微词,也没法说什么。如画能让人为她一掷千金,也是她的本事。最让人眼红的还是如画和乔员外,一个有了最铁杆的粉丝,另一个则赚了无数的金银。
人群慢慢散去,路曼声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如画站在舞台中央,愣愣看着那个为她花了一千两黄金的男人,不知如何开口。
虽然花魁娘子这个身份,是妈妈要她们争取的。但站在她自己的角度,她并没有多么想得到这个称号。这位公子与她素不相识,却为了她花了那么多的银子,实在太不值得了。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她不受也只能受了。崔仙娘笑得像朵花一般,兴奋地摇着羽毛扇,一边使眼色让如画好好招呼着这樽财神爷,不能怠慢。
如画脸上,闪过一抹落寞,却很好地掩饰住了。
她不知道要如何谢谢人家,就算让她还一辈子,她恐怕也还不了这份人情。
路曼声没有错过这一幕,她虽然在青花楼只有两三日,却充分地了解到崔仙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画对崔仙娘,一方面是感激,一方面是畏惧。崔仙娘无论说什么,如画都会听。坚持让她留在青花楼,是如画第一次不听崔仙娘的话,为此如画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对楼里的姑娘,崔仙娘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对这些姑娘也由衷关心着。但比起这份关心,崔仙娘对她们的钳制则更加突出。她们不过是崔仙娘挣钱的工具,如何让自己的工具更加值钱,发挥她们最大的价值,是崔仙娘最乐于做的事。
而花魁这个身份,只会让崔仙娘越发“压榨”如画,到时候她恐怕会被逼迫得更紧吧?
路曼声就是太过明白这一点,才不希望如画中选。
而现在的结果,则违背了如画和路曼声的初衷。
就在这时候,如画看到了站在台下的路曼声。如画怔立当场,久久都没有动作。
“大家都走了,我们也走吧。”小火伸了个懒腰,今日收获不小,这些美人都太漂亮了。怎么办,害他好想娶个媳妇儿……
路曼声点头,转身和两人一起离开。
看到路曼声要走,站在台上的如画急了,“曼声——”
距离太远,而如画的声音又太小,声音刚一发出便被风吹散了。如画跳下了圆台,紧追几步,“曼声——”
这一次,路曼声听到了,小火和向左两人也听到了。
“对啊,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时便是在青花楼,那个叫如画的姑娘对她颇为照顾,她们确实是认识的没错。”
只是为什么她会突然离开呢?还有这位叫如画的姑娘,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崔仙娘说,路曼声是如画姑娘的丫头,可这种说辞,宫旬又岂会相信?
“路姑娘,是如画姑娘诶!”小火满脸兴奋,那位美人居然向他们走来了,近距离一看,如画姑娘真是漂亮啊。
“曼声,真的是你?”如画紧走几步,来到路曼声的面前,眼里满是欣喜和激动。
路曼声冲她点了点头,并未开口。因为路曼声不知道如何说,是“好久不见?”还是对她说“恭喜?”
不,这都不是路曼声想说的,如画更不想听。在来的时候,路曼声本想看看她,但真的站到这里之后,路曼声又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
她本来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尤其是来到这里之后。一年多的沉默寡言,已经让那个能言善辩喜爱说话的路医生,失去了谈吐的乐趣与能力。
“曼声,我听说了你的事,能看到你一展所长,在杏林盛会上崭露头角,我真为你高兴。”
“是吗?”但她并不会为她高兴,因为她知道,此刻这个姑娘心里并不开心。
“曼声好冷淡,不过我知道,曼声就是这样的人,我一点都不怪你。”
“……”
“曼声很早就来了?”
“嗯。”
“那你看到我的表现了?”如画问。
“嗯。”
“曼声觉得怎么样?我其实很紧张,在台上一直担心会出错呢。”
那个样子,可看不出半点紧张。这个丫头,果然长进了不少。
“很糟糕。”
“啊?”惊讶的不只是如画,向左和小火也都觉得路姑娘真是毫不留情。如画姑娘的表现,明明就很好的说。
“还真是伤心呢,曼声说不好,看来我的表现真的糟糕透顶。”如画耷拉着脑袋,本来这个花魁娘子的称呼就赢得侥幸了,现在曼声这样说,她觉得更加名不副实了。
“不想站在台上的人,表现怎么可能会好?”路曼声淡淡瞥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
如画和如果怀着一样的心思,但如果敢做的事,如画就不一定会做。
曼声果然很了解她呢,如画低下头,也只有曼声,才知道她的心思。
“不想做就不要做,你难道只会做个乖乖听话不敢反抗的小孩子?”
向左和小火都有些意外,难得路姑娘会这样说话。
“我也不想啊,可是妈妈她待我很好。”她小的时候被爹爹卖掉,就是妈妈收留了她,还让她衣食无忧,她不能忘恩负义。
“你啊!”
如画就是太心软也太善良了,这固然是她的优点,却很容易被人利用。总有一天,她会死在她那愚蠢的善良上。
“画儿啊,你这孩子怎么在这儿?”崔仙娘一转身,如画就不见了。人家韩大爷为她花了那么多银子,她不好好伺候着人家,还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妈妈?”
“还不回去,人家韩大爷还在等着你呢。”
“可是妈妈我……”
“你这位花魁娘子当得这么顺利,全靠人家韩大爷,无关紧要的人你花这么多心思,人家韩大爷你却晾在一边。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学着省心一点儿。”
崔仙娘虽然在念叨着,却没半点埋怨的意思。如画从今日起就是这璐华城内的头牌了,她心情高兴,也就不骂这丫头了。要真说,崔仙娘这些话完全是冲着路曼声去的,她嘴中那个“无关紧要”之人,不是路曼声还能是谁?
“妈妈!”如画小心地看了一眼路曼声,焦急道。
“好了!别让妈妈不高兴,也别让韩大爷久等,快回去。”为了不让妈妈继续对曼声说些难听的话,如画只有离开。
“曼声,你要加油罗,以你的医术,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她还记得,曾经和小菊说的那些话。
曼声就像那轮骄阳,总有一日,会光芒万丈、温暖人间的!
如画留给路曼声一个明丽的笑容,便和崔仙娘一道离开了。她又回到了人群正中,在崔仙娘的示意下,挂上了最得体的微笑,向那位姓韩的展现出最为完美的笑容。
路曼声站在人群之外,看着觥筹交错的莫意居,觉得与如画是两个世界的人。
罢了,她有她的生活,她也有她要走的人生。既然是如画的选择,她只能衷心祝福她能走得顺遂一点。
“走吧——”
110 传奇
110传奇
路曼声回到福来客栈后,洗洗便睡下了。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还真是让人觉得疲惫。后天便是回复圣命的最后一天,拒绝或是接受,都得给一个说法。
因为后天,是杏林盛会会试报名登记的日子,确认应试人员信息,进行会试资格考核,路曼声若想继续进行考试,在后日必须将自己的名字和信息报上去。
而在会试中,不只有各地的高手,包括那些在尚医局任职的、出名已久的大夫,也都聚集一堂,比拼医术。
若是错过这个见识的好机会,直接进入尚医局,总觉得有些遗憾。但有人或许会说,一旦你进入了尚医局,不愁没有见识的机会。说不定,那些医术高明的老大夫,能将你压得透不过气来。到时候就说不出这种话了,你巴不得那些老大夫能离得远远的,少给你添点堵。
路曼声才没有想过这些,也没有机会想那些,因为她的面前,正坐着一个很棘手的人。
对方乃堂堂大尧王朝的太子,她并不认为他有这么多时间,来关注她这个小人物。但这个人的确有些奇怪,每隔一段日子,总是会像现在这般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连躲都没有地方躲。
当然,路曼声也不会躲就是了。
“路姑娘不欢迎小王?”看得出路曼声对他没什么耐心,宫旬有些叹气道。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路曼声直接开门见山,她并不擅长寒暄,尤其是在面对穷于应付的人的时候。
“小王可是为路姑娘带来了你想知道的消息,莫非小王理解错误,路姑娘并不想知道?”
路曼声起身,宫旬连忙拉住她。
“好了,小王不开你玩笑了。”宫旬投降,他怎么忘了,眼前的女人可是“无聊透顶”,一点儿都开不起玩笑。
路曼声并非开不起玩笑,而是她太了解宫旬这样的人。她要是表现出在意的样子,他可不会乖乖告诉她,反而还像猫耍耗子一般,趁机戏耍她。路曼声可没有这么笨,再说,她也并没有宫旬想象的那般在意他所说的事。
能知道就更好,不能知道她也不会勉强。船到桥头自然直,等到了明天,她自然就做出了选择。
不知为何,宫旬居然能了解这个女人此时的想法。
“老实说,你其实并不介意从小王嘴里将会听到些什么,在你的心里,已经做出了最适合的决定。”
路曼声没有答腔,或许不愿承认,但她敢这么悠哉游哉的原因确实如宫旬说的那样。有些事,不需要多想,你的心已经为你作出了指引。
“还记得你在初试那日,见过的崔永复崔大人吗?”
路曼声虽然讶异他为何突然提到崔永复,还是点了点头。
“崔永复崔大人不但医术高明,还是当朝有名的‘神断’。在你参加杏林盛会初试那一天,他帮你看了今次杏林盛会的运势。”
路曼声眼角颤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崔永复那老小子只说了五个字。”宫旬适时停下,一般人听到这儿,肯定都会忍不住问一句,“哪五个字?”而路曼声却没任何动静,她的运势只掌握在她的手里,能走多远完全是她的能力所决定的,她并不认为一个人只看她一眼,就知道她能走到哪里。
对于这种家伙,路曼声晃晃脑袋,还真想给他一拳头。
宫旬就知道,这个女人才不会在意崔永复说什么。不过,她要是听到他接下来说的话,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每届的杏林盛会,都会诞生一枚首席、三枚金牌、十枚银牌,还有百位杰出人才。崔永复至今只为五人下过断言,这些人后来的成就,一一验证了他昔日的预言,‘神断’之名也由此传开。”
“……”
“其中一个人,你一定也听过他的名号,医圣方剑之。”宫旬注意着路曼声的神色,接着开口:“在十年前,刚过不惑之年的崔永复,曾断言方剑之能成为大尧医坛最闪耀的一颗星。那时,方剑之还籍籍无名,没有人会认为这个人能成为医坛之首,开创一个个医术传奇。”
无论谁听到这样的话,都不能不动容,路曼声也是一样。
但是她所动容的并非是崔永复的神断之能,而是宫旬的那番话。
成为医坛之首,开创一个个医术传奇!
这恐怕是每个习医之人最终的梦想,站在医坛的顶端,传播着自己的医术理念。那些医术传奇的背后,并不是辉煌璀璨,而是经年累月的钻研和挣扎奔波在死亡线上,抢回一个个危急的生命。
说出来容易,要做到这一点,也不知要做出多大的牺牲。
但路曼声,更为在意的不是那辉煌的名声,而是名声背后奋斗的历程和一展所学的满足感和充实感。
她承认,自己心动了。
但凡在医术上有着追求的人,在听到这些话时,都会热血沸腾。
“小王在看到姑娘第一眼时起,便被姑娘的医术所吸引。每年的杏林盛会,小王见到数之不尽的医术人才。这些人的医术或许高明,或许深不可测,但从没有一个人,能令小王这么感动。”没错,是感动,在回顾昔日的感受时,宫旬只有用这两个字来形容自己那时的心情。
“为什么?”路曼声不理解,她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她做的不过是一个大夫都会做的事。
再简单不过,如此而已。
“不知道。”宫旬苦笑,他若是知道,或许就不会那么苦恼了。
“……”
“自那以后,小王就很关注路姑娘在医坛的表现。你出手的回数并不多,在这一年里,你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葬在这里,在这间小小的客栈之中。但每次,就在小王快忘了你的存在时,你总会做出让小王吃惊的举动。于是,小王越发好奇,你的真实能力在哪里,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面对着大尧王朝那些医术奇才,你是否又有发挥的余地?想着这些,就会觉得有意思。”
路曼声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但这个时候,最不合时宜的恐怕就是这个举动了。
宫旬自然没有漏掉路曼声那仿佛吞了苍蝇一般的表情,泄气又懊恼。
他说这些话干什么啊!真是有够丢脸的,原本以为路曼声会为他的言语所动,没有想到却是这么个结果。
面对这个女人,耍心眼没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也没用。难得敞开心扉,对她说出真心话,反而换来这种结果。也难怪宫旬气得不轻,一副想甩头就走的样子了。
但这事,还真不怪路曼声,她也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事实上,她也知道自己的举动很失礼,很伤感情,可她也不想这样。宫旬忽然和她说这种话,和他以往在她心中的形象比起来实在是大相径庭,路曼声会吃惊也是情有可原。
“抱歉。”路曼声诚挚地道歉。声音一贯的清冷,却是能感受到她的诚意。
宫旬的怒气烟消云散,他能说他被这个女人气啊气啊已经气习惯了。所以一从她的嘴里听到抱歉,不管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可以原谅她?
“我说到哪里了?”宫旬刚被岔开了话题,一时还有些转不过来。
“咳咳。”路曼声转过头,没有回答他。那样的话就不用她再复述了,她怕这次会真的喷出来。
若有第三人看到他们二人此时的情况,想法与宫旬定然不同。宫旬觉着生气,其实路姑娘的损失才更大。一张冰山面瘫脸养成容易吗?拜宫旬所赐,路曼声那张扑克脸第一次有了破功的迹象。
“小王接着说,崔永复的五字预言,‘止步于十银’,他认为你今年能获得不错的成绩,第一年参加杏林盛会,便能夺得头衔。但走到这里,也算是到头了,料定你会在十银止步。”而这次的封赏,更一步验证了崔永复的预言。
在听到父皇御笔亲封路曼声为“百杰”时,宫旬的震惊和喜悦之情濒临灭顶。因为正如大多人被他那个父皇吓到一般,他也吓到了。就在他惋惜于路曼声被淘汰,无缘晋级会试时,却突然传来这样的一个消息,怎能不令宫旬震惊?
不过这也说明,路曼声被授予“百杰”头衔,并非宫旬从中斡旋帮忙,完全是凭借路曼声自己的实力。
话说到这儿,就更加让人疑惑了。路曼声在那张卷纸上写了什么,居然能得到见惯了无数名医圣手的圣上亲自点名,御笔亲封?
这个疑问,恐怕也只有眼前人知道答案了。
路曼声会好奇,其他人也会好奇,而宫旬的好奇心,比起这些人只会有增无减。父皇虽然不允许他们过问杏林盛会选拔一事,却没有不允许他们释出心中疑惑。太子殿下备得当今圣上宠爱,也并非虚言。见到他这个骄傲的儿子对一位女大夫这般好奇在意,圣上也不禁来了兴趣。
很快,他就能见到那个让旬儿刮目相看的女大夫了。
…………
111 妙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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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妙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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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步于‘十银’吗?”路曼声舔了舔嘴唇,眼神中流露着不知名的意味。
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他的预言还真应验了。只要她接受皇上的封赏,成为“百杰”之一,属于路曼声的这届杏林盛会便结束了。
宫旬注意着路曼声的神情,微微一笑,“很火大吧?是否想要打破他的预言?如果是你的话,倒可以尝试一下。”
他说这些话,就是想激起路曼声的好胜心?难道他并不希望路曼声接受朝廷的封赏,希望她一路走下去,想看看她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路曼声看了宫旬一眼,怎么看都带着一丝的嫌弃。
宫旬尴尬地笑了笑,不知不觉,自己的心思昭然若揭。
“你不是要告诉我吗,圣上选中我的原因?”路曼声现在又有兴趣知道了,这会帮助她做出最后的判断。
“你想知道?”
“不错。”
“知道以后,又会改变些什么?”宫旬问道。
“这个,我自己能够判断。”不知道的始终都会是一个谜,在心底留下痕迹,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还记得这次复试最后一轮第一部分的考题吗?”
“贺永俊大人暴毙一案?”问题的关键果然是出在那一道题目上吗?但路曼声不解,在交上第一部分的答卷后,三位主考官的脸色都非常难看,看着她的脸上满是同情。路曼声知道自己很有可能闯了祸,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这其中,有太多的事没法得到解释。
“没错。贺永俊代天巡狩,前往西南边陲察查吏政。却在中途,暴毙于横江。父皇闻之此事,异常震怒。西南边陲一带,民风向来剽悍,但还不至于杀害朝廷命官。民风剽悍,也是为贪官所逼。贺永俊在暴毙之前,曾命人六百里加急,向父皇传书。贺永俊大人遇害之后,这份奏折不见了,而传书之人也消失在西南的官道上。”
这事明摆着是杀人灭口,说是暴毙,还真是无稽之谈。
“但消息传来,一个两个都坚持说是暴毙。与案件有关之人在朝廷之中势力很大,阻挠父皇查案。父皇衡量之下,为了能尽快查处西南贪污弊案,暂时压下此事,暗中调查。”
路曼声听得出来,宫旬的话保留了许多。她并不介意,事关朝廷机密,就算宫旬敢告诉她,她也不敢听。她要知道的是接下来的事,而她的答卷与贺永俊大人暴毙一案又有何关联,为何皇上在众多考卷之中选中了自己?
“贺永俊大人的尸体,被运回了璐华城。那些人原本想火烧了贺永俊的尸首,来个死无对证,彻底消除后患。但是他们算漏了一个人,贺永俊的心腹及时赶到,他也知道自己的大人死得蹊跷,要想为大人讨回公道,就不能让那些人得逞。他拼死抢回了贺永俊的尸体,将之带回了璐华城。”
“……”
“父皇秘密挑选了几位仵作,让他们检查贺大人的死因。这些仵作,得出了相同的结果,坚持认为贺永俊是暴毙。”
路曼声没有吱声,认真听他说着,心中思索着各种可能性。
“若一个仵作这么说,还有可能是被收买,每一个都这样说,就不得而解了。何况这其中,还有一个父皇深深信任之人,那便是大尧王朝提点刑狱司向晓向大人。他验尸很有一套,靠着独特的验尸技巧破获了不少大案,也是父皇心中认定的中正栋梁之材。”
向晓这个名字,路曼声也是不陌生的。向晓不但是朝廷的栋梁之材,也是百姓心目中难得的好官。他今年不过三十岁,就已经在宦海浮沉了十余年,据闻他没有犯过一次错、断过一次冤案。
“向提刑也说贺大人是暴毙?”
宫旬摇头,“向大人并没有下定断。贺大人的身体没有明显的伤口,也找不到任何致命之因。他解剖过贺大人的尸首,各方面都正常,没有毒杀和暗杀的迹象。确实如几位仵作说的那般,贺大人很有可能是暴毙。但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让向提刑没有给出暴毙的结论。”
“什么样的猜测?”这个可能就是贺永俊死因的关键,也是路曼声答卷被皇上选中的原因。
“因为向大人在贺大人的身上嗅到了一种奇特的花香。”
“菁米花香!”路曼声震惊,事情不会这么巧吧?
“不错,不只如此,他还在贺大人的脖子上发现了一些细小的红点,他的脖子和脸上的皮肤发生过敏。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西南天气炎热,多蚊虫,才会有这种现象。向大人一时难以做出决断,多年断案的经验告诉他,贺大人的死有秘密,是以迟迟没有下出定断。”
说到这儿,宫旬忽然笑了,笑得充满自豪。
路曼声眼睛闪烁了一下,这种自豪,不知从何而来。
“父皇在看到你的答卷后,欣喜若狂,他不知道是哪个大夫这般有见地,居然能答出这样的答卷。不管是脖子上的红疹,还是身上残留的菁米花香,与贺大人身上都如出一辙,分毫不差。”
世上居然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别说宫旬会吃惊了,即便是路曼声,也绝没料到这样的结果。
但这样的事,真的完全是巧合吗?
路曼声在看到这个考题时,因为对贺永俊大人暴毙一事一无所知,她全部的心思都在描述一张耸人听闻且又玄秘的暗杀上。
她设计的暗杀,并不是单纯的杜撰。一方面结合西南特有的风情,还有一方面是紧扣暴毙二字。
巧的是,在现代路曼声曾经看过一篇西南地区少数民族聚居地的报导。说是在一百多年前,西南地区曾经发生过一件奇闻。晚清的一位高官,在回乡的途中忽然暴毙。经过调查,查出了他的死因。
那个时候,菁米花香和青蝥致人死命已不算是秘密,路曼声对医术上的疑难问题向来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曾经特地写过一篇相关的议题,将这个问题分析得透透彻彻、明明白白。
而呈交的那份答卷,路曼声轻描淡写地写了贺大人致死之因。用大篇幅的文字描写青蝥的培植方法,菁米花香香味的由来与玄秘。看起来像是天方夜谭,因为路曼声解释得那般清楚明白,没有人会认为她说的话会是假的。就仿佛这些事是她自己做的那般,那般真实、有着无限的现实可行性。
是以,时任第十三组主考官的宋大人,在见到这张答卷后,无法判定答卷的优劣。若说这张答卷偏题,言之无味,不管是菁米花香香味的由来还是青蝥的培植方法,都令人称奇。可要说这张答卷能拿高分,似乎又说不过去。因为他从来没听说过这种答题方式和方法,三位主考官争执不下,最后将这张考卷呈给了总主考官崔永复崔大人。
崔永复崔大人担任这次杏林盛会的总主考官,皇上指定这道题作为复试最后一轮的考题,目的又是什么,别人不清楚,他可是清楚得很。
这位路姑娘,他还有些印象。小小年纪,又是一位姑娘家,能有这番造诣,是一件很难得之事。
他还记得,太子殿下对她很关注,为此还专门让他为她看相,推断一下她在医坛的成就。
这张考卷,描述极为详尽,专业知识也很过硬,最重要的是她为贺永俊大人的死提供了另一种可能性。
这样的答卷,在千篇一律解释暴毙为何的考卷中极为少见。崔永复当即做出决定,将这张答卷呈给了皇上,这便有了接下来发生的事。
至于那三位主考官,面色如此难看,是因为这个考生胆子实在太大,居然敢答出如此具有争议性的答卷。要知道,在杏林盛会的会场上,一次失误,就足以断送一个人的医术前程。
在复试结束后,三位主考官又详细推敲了这张答卷。发觉这位考生虽然大胆,却并没有提及到任何敏感的问题,言辞间颇有分寸,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父皇当即召向提刑进宫,将你的答卷给向提刑看,向提刑也是震惊万分。这种奇妙的暗杀,他之前从未听过。别说是他,就算是西南本土人士,也不知道菁米花香和青蝥会有这么可怕的功效!”
他们当然不知道,因为青蝥和菁米花香用于暗杀一途在两百年前才彻底走入大众的视线,被人所揭秘出来。能知道这个方法的,也只有凶手本人。至于凶手是怎么知道这个方法的,路曼声也不得而知,这又是一个难以解释的谜团。
“整个提刑衙门连夜翻阅古籍,查找菁米花香和青蝥相关记载。但是翻遍了古籍,也没有任何所获。在天快亮时,向提刑在一本名叫[本草奇方录]中找到了一段有关菁米花香的描写……”(小说《妙手天医》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112 新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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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新血
“整个提刑衙门连夜翻阅古籍,查找菁米花香和青蝥相关记载。但是翻遍了古籍,也没有任何所获。在天快亮时,向提刑在一本名叫[本草奇方录]中找到了一段有关菁米花香的描写。古籍中言道,这种菁米花香味道浓郁,香飘千里,一些昆虫以菁米花香为食,美则美矣,却是最难预料的‘杀手’。”
能写出这样的真知灼见,那本[本草奇方录]也算是一本了不起的著作了。
“托你的福,父皇和向提刑终于找到了贺永俊大人真正的死因。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相信向提刑很快就会有收获。”
“就是这个原因,皇上才会授予我‘百杰’的头衔?”
“也不只是如此,你的第一部分考题让父皇对你生了一丝欣赏。但单凭这一点,父皇是不会为了你破例的。真正让父皇下定决心,继医圣方剑之之后又一个例外的还是你第三部分的考题。”
“第三部分的考题……”路曼声的思绪在轻轻地低喃中,不禁回到了杏林盛会复试第四轮最后一部分的考核现场。
杏林盛会最后一轮复试,在四轮复试考核中是最为严格的一环,分为三个独立部分。一个部分发挥失常,很可能便意味着你的败北。因为能进入复试最后一轮的,都不是普通之人。每个人,都有几把刷子,是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在另外两局彻底翻盘的。
第一部分是方才所提到的,有关贺永俊大人暴毙一案的看法。第二部分考验的是应试者对人体穴道的把握以及下针分寸。这两个部分,在重视基础和理论的同时,更关注的是实践当中的动手能力。
照本宣科、纸上谈兵许多人都会,但研究医术的意义,便在于治病救人。做不到这一点,说得天花乱坠都没有用。
第二部分,路曼声充分体现了心细和大胆这一特点,又不失创造性。让看完答卷的主考官以及崔永复皇上等人,见识到了她坚实可靠的实力。
第三部分,也是左右皇上决定的最重要一个部分。
还记得路曼声在打开考卷,看到第三部分考题时轻轻嘘了一口气的神情。这个复试,考出了太多的花样,路曼声还真不知道第三部分又会冒出什么样奇怪的试题。
第三部分的考题,是一个有关医术的思维拓展题。
在考卷的最前,给了两个大夫治病的案例。一个是当朝最引以为傲的医圣方剑之为旬老夫子治病的情形;还有一个是一位至今在大尧王朝医坛仍然籍籍无名却受到圣上金口称赞的无名氏治病的经过。
于是,问题来了。同一样的病症,经由医圣和无名氏分别诊断,其过程和口述全然不同。但他们所医治的病人,最终都得以康复。迥然不同的两个人、截然相反的两种治病方式与理念,为何能有同样的结果?对于这两个人,你更支持哪一种,有何看法?
这道题,着实将一班考生打得措手不及。
尊医圣者,则支持方剑之。更重皇上金口玉言的,则尊无名氏。无一例外的,要写上自己遇到此种病情该从哪里着手,需要注意哪些细节,耗时多久,每个阶段病人会有何种反应,面对突发情况时自己该如何处理云云。
这是必不可少的,哪怕心里一开始便有支持者,也不能太过明显。经过一系列的叙述,最后得到与医圣或无名氏相同的结论。
这便是众人回答这道题的基本模式。
当然,这里面也有更为聪明之人。重点在论述这两者行为的合理性,试图从各方面来赞叹两人高明的医术、独特的技巧。这是最为稳妥也最周到的回答,但若真的这么做,就掉进了出题人的陷阱。
这是一道纠错论证题,在每个案例中,都有两处细微得不能再细微的错误。譬如医治过程中九针的使用,最适宜用鑱(音同“缠”)针的情况,因为题眼中一句方医圣从一排银针中取出一枚长1.6寸的锋针,而被一干大夫所忽略。
又譬如,无名氏洋洋洒洒写下这样一张药方:川乌钱,细辛五钱,人参8片,乌头钱,甘草4钱,半夏6钱,党参钱。温水吞服,熬煎三次。
这张药方,稍微有些经验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的问题。半夏和乌头相克,喝了不但不能治病,反而还会误事。
但就是这样明显,大家才不认为医圣和无名氏会犯这等低级的错误。若真是错误,那病人也不可能痊愈。大夫们抓破了脑袋,拼命想着这张药方的合理之处,写出来的答案千奇百怪,真让人啼笑皆非了。
这些人俱是名医,每个人的经验都非常老到。但医圣的光环和圣上的权威,足以让这些人失去独立思考、坚持自我意见的能力!
即使有所疑虑,也会当成方医圣另有考量。回答不出纵然遗憾,但若是擅自指出题中错误,那就是自以为是了。
何况题眼中压根没有提到题目中会有错漏,也没有让你找出,何必做这种吃力又不讨好的事?
除非对自己的医术有极高的自信,又不惧于医圣和皇上金口玉言权威之人,才能在答卷上鲜明或委婉地指出医圣和受到皇上褒奖的无名氏的疏漏。
这样的人并不多,在最后一轮复试结束后,总主考官崔永复崔大人曾让一干主考官做过类似的统计。
鲜明指出题干四处错误的大夫一共有五位,指出其中任何一处疏漏的有十四位。得知这个结果,崔永复直摇头。
还真是可悲啊,堂堂大尧皇朝,医术能手不下万千,但能成为独当一面任何情况下都决不动摇、冷静判断的名医实在是太少了!
而这些人,即便成功晋级,进入杏林盛会会试,没出现在那张调查名册上,都将留下污点。
这些事,那些拿到杏林盛会会试门票的人当然不知。他们还在为自己的晋级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的医术已经到达了某种境界,得到了主考官的肯定。殊不知,一次犹豫和立场的不坚定,注定着他们不能站上最高峰。
有些人会说,这样奇怪的题目,对那些新手和菜鸟来说或许突然,但对于那些考场老油条应该就达不到这样的效果了吧?
这样的理由确实成立,然而所谓的考场老油条,在这次杏林盛会中一开始便纷纷败下阵来。这其中,包括白边名医华清农。一个有着四次杏林盛会经历、每次都只差临门一脚的老名医。
顶过了激烈的第三轮复试,成功进入第四轮,他对上了青涩小子向左!
向左在得知自己复试最后一轮的对手是华清农时,还紧张了好一阵子,跑过来问她怎么办?
路曼声虽然没有见过向左的医术,但这个小子是个深藏不漏而时常又能冒出奇思妙想、创造奇迹的少年。他不会在这里落败的,路曼声有一种感觉。
或许,这个小子比她能走得更远。
向左看起来迷糊,却总有一丝精明在,在医术上又绝不马虎。而路曼声不同,她更为任性、也更喜欢凭着自己的喜好做事。像她这样性子的人,在医坛走不远的。她从来不惧怕这一点,并不代表她不了解。
面对这个紧张,希望能从她这里得到鼓励的少年,路曼声只说了一句话:“放手去做,结果是后来才要担心的事。”
这话形同废话,但路曼声一直以来就是这么做的。没有宝典,也没有秘笈,任性得张扬。
若让她缩手缩脚,说一些违背心意的话,做一些让自己无法苟同违背自己医术理念的事,即便进入了会试,站上了医坛的顶峰,她也不会感觉到快乐!
前世,她为此已经追逐够多,也够久。失去了太多,辜负了太多。这一世,她只想由心而活,不再为了名利错过沿途美丽风景,也不会为了得到其他人的肯定而迷失了目标。
结果也显示,向左这个初生牛犊,比白边名医华清农更高一筹。华清农有着丰富的杏林盛会考试经验,但他没有料到,已经僵化的考试模式,势必要被放弃。
圣上和崔永复等人都意识到,这几届杏林盛会选出来不少杰出的名医,他们许多时候也能为大尧王朝的医坛做出贡献,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但这些人,不可能再创造医圣方剑之那样的传奇。只能追逐着他的身影,活在他的光芒之下,最终被他彻底掩盖。
数次的大御医交流会,也让圣上越发意识到尚医局要注入新鲜的血液,那个辉煌的百舸争流百家争鸣的医术场面,已经淡出医坛许久了。
整个医坛就像一架后力不足的老牛破车,拉不动也转不动。经历了鼎盛时代,进入了疲软时期。再不有所变化,被众国誉为“医术的国度”的大尧将名不副实,被其他王朝所超越。
辉煌了百年的医术之国,一日被人凌驾其上,该是何等的耻辱凄凉?(小说《妙手天医》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113 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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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疗法
这五个人,除了大家耳熟能详的路曼声、白念,还有何梦卓、向左。至于最后一个人,至今还笼罩在神秘的面纱之下,不为人注意。
看路曼声的样子,就知道在她的意识里没有什么绝对权威的概念。看到错误就随手写下,不用做多余的思考。尤其是在经历过复试第三轮的犹豫不决后,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但这题,可不仅仅是让你改错的。这不过是第一关,过了这第一关,主考官才有心思欣赏你后面的答案。
医圣方剑之和受到圣上褒奖的无名氏,两种截然不同的医术理念、治病手法,同样圆满的结果……听起来还真是棘手,坐在考场上的路曼声,盯着两道题的题干,缓缓露出了笑容。
医圣方剑之的治病手法,有着神鬼之奇。看似奇特,却总有迹可循,不离规矩。这样的治病方法,是很容易让人接受的、也很稳妥。
老实说,在看到题中介绍的医圣治病方法后,路曼声也心悦诚服。许多细节问题都处理得很完美,区区几个字,医圣的气度便跃然纸上。闭上眼,仿佛能够看到端坐高台之上,睥睨医坛的恢宏傲然姿态。
而无名氏,就像是天边游离的云彩。摸不到、看不着,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看不懂内中玄机的人很可能会这么想。
但当这一切都结束后,他人总会惊诧的发现,看似无厘头的治病手法,联系到一起,将会产生超出寻常的效果、令人惊叹。不管你身上有什么毛病,情绪有任何起伏,都逃不过这位无名氏的眼睛。
在他的面前,你的身体就像是透明的,有问题的地方自动在他的眼前显现。若非他依然需要把脉问诊,你真的会以为他有奇异的魔力,能够看到这世上所有的隐情和疾病。
而且这个人,在某一点上与路曼声相同。他也非常擅长心理疗法,路曼声的一次“痛苦疗法”,让人印象深刻。
《黄帝内经》中曾提到:怒伤肝,悲胜怒;喜伤心,恐胜喜;思伤脾,怒胜思;忧伤肺,喜胜忧;恐伤肾,思胜恐。巧妙地运用这些观点,加以发挥,配合临床实验,在实际操作方面可能会起到特别的效果。
这位无名氏,显然是个中老手。路曼声也很讶异,这个人会有这么高的心理素质和判断力。
考卷上的这则案例,讲的是一位富家妇人,因为思虑过度,整夜不能安睡。这种情况,已经常达三年。请医用药均无效,这位无名氏毛遂自荐,说自己有办法医治好这位妇人。
但他有一个条件,就是无论他用什么办法,其他人都不能插手,也不能过问。在他医治期间,也不能有其他的大夫涉足。换句话说,要想让他治病,就得绝对地信任他。
那位妇人的丈夫在几经思索之下,终于答应了。
但见前一刻还举止优雅、动作轻柔的无名氏,一巴掌扇到了那位妇人的脸上。优雅的样子全然不见,对她破口大骂。
那妇人从小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大怒之下,也不管什么贵妇的派头和雍容了,当下和那无名氏对骂起来。
这一番怒骂后,说也奇怪,那位妇人心中郁结顿解,当夜难得地睡着了。
第二日,那位无名氏又来拜访。那位妇人弄不懂这样的人丈夫还要让他进来做什么,她的病不需要看。这一气,无名氏什么都不需要做,妇人又是一通大怒,发了半天的脾气。
第三日第四日依然如此,妇人每日被气得不轻,夜里却能安睡。渐渐的,她也觉得这事情不同寻常。
直到这一日,无名氏又来了。
本来是不打算见他的,但从丈夫那里听到了事情经过,妇人也觉着很抱歉,更多的是要谢谢他。
他们这时才知道,无名氏用的是激怒法,使病妇大怒,汗出湿衫,当夜便能安睡。正是这种疗法,此后这位妇人的病患渐除。
在题干中,当然不会提到这些。在说到妇人日日被气得不轻,夜中却能安睡便戛然而止了。于是乎,问题来了,这位无名氏到底做了什么,为何一通大骂便能让这位妇人渐渐康复?
相对于无名氏这奇葩疗法,咱们的医圣方剑之则柔和许多。
他先是寻找病因,找到了这位妇人郁结于心的根源。原来自己的丈夫在三年前曾做过一件对不起她之事,他在外面结识了一位青楼女子。丈夫很爱她,却没忘记自己对她的承诺和肩上的责任。
他离开了那个女子,再也没有去过那间青楼。一连两个月,他留在府内,日日陪在她的身旁,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有时间再去想另外一个女人。
丈夫自认做得很好,但这些事,又怎么能瞒得过他的枕边人?
虽然丈夫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但妇人对这事一直耿耿于怀。尤其是丈夫对着她,心思却眷恋着远方的时候,她更是悲从心来。但她不能说,也不能表现出来。她怕自己一旦说出,丈夫会彻底离她而去,也怕他们中间会出现裂痕,再也回不到过去。
因为妇人,真的爱惨了她的丈夫,更怕失去她的丈夫。
久而久之,妇人心中累积的心事越来越多,慢慢郁结于心,夜晚再无无法安睡。
心病还须心药医,这种隐秘的心事本来是不肯告诉他人的,但医圣方剑之不是旁人。没有人不相信他的医术,更没有人不相信他崇高的品格,病人对他说的事,他从不会告诉别人,也不会泄露出去。
这位妇人自然也是相信他的,在医圣循循善诱之下,她终于说出了藏在心间三年的心事。
方剑之能称之为医圣,自然还有一些别的本事。这位妇人即便不说,凭着他的催眠疗法,也能洞之她的心事。但这种方法,在没有得到病人首肯之前,是不会轻易使用的。
方剑之在知道他的病根后,设了一个局。
他找了一个与那女人相似的女子,在花园中与妇人的丈夫幽会。而这一切,都被到花园散心的妇人看到了。
隐忍了三年,没有想到却换来这样的结果。那位妇人再也无法忍耐,冲上前来,狠狠地拍打着自己的丈夫,泪落如雨。
从那以后,那位妇人的病慢慢地好了,与丈夫的感情也越来越好。
在这三年里,她的丈夫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怎么了,只知道她有满腹的心事。有时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满是躲闪,抗拒着自己的亲近。他一度怀疑,自己的妻子是否爱上了其他的男人。
没有想到原因竟然出现在这里,丈夫十分地后悔,也对不住自己的妻子,发誓要用更多的爱来对待她、再不让她有时间想那些不美好的事。
方剑之功成身退,这个病例,他一针未动,一方未开,却达到了一个完美的结局,医圣之名实至名归!
而这件事,也给了不少大夫这样的感慨。
作为一个大夫,不但要会治病,更重要的是要学会治人心。
大部分的大夫,都更青睐于医圣方剑之的治疗疗法。寻找病因,再对症下药,解铃还许系铃人。从那位妇人的丈夫入手,解开多年的心结,再完美不过。
在当时大多人看来,这样的治疗手法更为正统,也更容易让人接受。
但这样的方法也有一些问题,如何打开那妇人的心结?那妇人藏在心中三年的心事,如何肯轻易告诉你?若换成其他的大夫,未必就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单是得到这位妇人的信任,就得想破脑袋。
还有之后的花园幽会,若那位妇人没有冲出来,选择了逃走。那内心的伤痕则会越来越深,郁结于心,可能会让她陷进可怕的梦魇之中,走不出来。
除了这两点,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夫妻俩人虽然解开了心结,感情越来越好。但过去的一切,发生就是发生了,不会改变。丈夫的一切,在妻子看来,可能是对伤害她的弥补。
真心还是假意,爱她还是愧疚,解开了一个结,又会在心头打上另外一个结,这样的结果真的就是最好的?
路曼声不失女子的细腻,她坚信,时间是疗伤的伤口。用无名氏的治疗方法,时间久了,那位妻子自然能看到丈夫对她的真情。纵然这之中有着遗憾,也有着不足之处,但对于一个曾郁结于心的病人来说,这种方式或许是最好的。
要知道,郁结于心这种病,就像是一个怪圈。习惯圈住你的身心,难以跳脱出去。刚跳出一个怪圈,又进去另一个怪圈,是很折腾人的。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原先那位怪圈紧紧绑缚住身心,在无法忍受之时,将之彻底吸收、融进内心深处。然后在这棵枯死的树上,重新开出芳香的花朵。
不管是哪一点,都有着种种的意外,没有人知道结局是圆满还是遗憾。这就是人生,不是吗?(小说《妙手天医》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114 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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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眷顾
圣上最终下定决心,让路曼声成为医圣方剑之之后的另一个例外,御笔亲封她为“百杰”头衔的,就因为路曼声是那五个人之一,也是激怒疗法最为优异的解读者。
他欣赏方剑之,看他治病,就像是在看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让人赞叹。
他也欣赏无名氏,因为无名氏足够大胆,看起来更为离经叛道,这样的人一旦进入了医坛,势必会刮起一阵旋风。为一帮大夫陈旧古板的脑袋注入新的生命力,不再拘泥于古老的形式。
现代的大尧医坛就像是一潭死水,当今的圣上不仅是个英明的君主,也是富于革新的改革家,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非一般人能比。也正因为这一点,这一届的杏林盛会才这般活跃,生生将一班思维定格的大夫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遗憾的是,那位无名氏并不拽这位皇上。对他给出的优渥条件毫不心动,天大地大老子最大,一副这样的派头生生将我们大尧的皇帝陛下气得个半死。而那无名氏,也在翌日早晨酷酷地离开了,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而这位路曼声,颇有些无名氏的风骨。尤其是在得知路曼声是个姑娘家,太子殿下对她颇为关注之后,皇上就更是兴趣浓厚。
旬儿那孩子从小就眼光毒辣,他看准的人,错不了。
皇上朱笔一挥,豪迈地做下了让整个医坛都轰动的决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即日起,路曼声路大夫被赐予“百杰”头衔,入驻尚医局,钦此!
既是圣旨,便没有拒不接受的道理。但自从十多年前医圣方剑之破了这个例,考生对于褒奖的圣旨可以谢绝,继续进行考试。这种例外,在杏林盛会中也算是别具一格,属于大尧特有的国情。
这便是事情全部的经过,路曼声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凑巧。
“你笑什么?”宫旬细心地发现,路曼声隐藏在面纱下的脸笑了一下。虽然很轻微,但路曼声确实笑了,他能感觉得到。
“我笑我的运气真是好得可以。”不知道的,还以为路曼声这一路被考试之神所眷顾,一路开挂,进入了复试最后一轮。最后更是砸下一个大馅饼,直接升进尚医局,连考试都免了。
“这并不是运气,而是你具备这样的实力。”宫旬承认,路曼声是个人才,而且是个不拘一格的人才。他手下能人万千,但像路曼声这样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
路曼声撇嘴,并未回话。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贺永俊大人的死因,连向提刑都不知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怎么,怀疑我是凶手?”
“怎么可能,只是好奇。”宫旬耸肩,“看在我告诉你这么多情报的份上,为我解除一个疑惑,不过分吧?”
路曼声不吱声,想了想,点点头。
这女人,其实还挺好说话的麽。宫旬还真担心她会说什么“是你自愿告诉我的,我又没有让你说”这样的话。
“你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蒙的。”
“……”宫旬张了张嘴,转而又闭上了。这句话,不管是谁听来,都像是在糊弄人的吧?但宫旬却并不这么想,他纵然不是很了解路曼声,却也知道一点。她要么不说,一旦决定说,那便是真的。
这个骄傲的女人,根本用不着对他说假话。
“能蒙得这么准,你运气果然不错。”
“嗯哼。”路曼声哼了一声,所以她方才才这么说。
只有宫旬知道,路曼声能做到这种程度、蒙得这么准,绝不是靠运气。这其中,有着详细的思考过程还有一定的合理性在里面。
“你该不会,连贺永俊是谁都不知道吧?”宫旬忽然道,嘴角满是笑意。
路曼声噎了一下,原本的试探之言,因为路曼声这个不设防的反应,而得到了答案。
“你真的不知道贺永俊是谁?”
路曼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看我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那你是如何做到的?”宫旬难以想象,一个连贺永俊是谁都不知道的人,会能答出这么精准地答案。
“我并不需要知道她是谁,我只是在阐述一个有关谋杀的故事。”言尽于此,能说到这里,路曼声已经很客气了。她站起身,冲宫旬点了一下头,上了二楼。
宫旬仰着头,看到路曼声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她是怎么知道的……贺永俊大人的死因……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宫旬想着这些事的时候,他忘记了更重要的一件事。
那便是路曼声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是接受还是拒绝?
站在宫旬的角度,他当然希望路曼声能继续走下去。他也很想看看,这个一身是谜的女子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又会做哪些让他惊奇的事。
大尧太子的生活,因为有了她,而多了不少的色彩。他很感谢她,已经有许久,没有这么有趣了。
这些日子,他过得很充实。一路看着她,听着她那些令人跌破眼镜的事,猜测着她还会创造什么样的奇迹。只是想想,就觉得很有趣。
如果可以,还真不希望这样的日子过早结束。
关心路曼声会如何决定的,可不只是宫旬和向左以及掌柜的这些人,还包括那些已经视路曼声为对手的人。
这其中,最惹人注目的便是那个叫白念的孩子,也是这次杏林盛会年纪最小的选手。
拜她所赐,复试第二轮头一次被人压了一头,这对于骄傲的白念来说是头一遭。但让白念真正在意的,并不是自己排在第二,而是因为在他的身上,少了某些东西。
一些路曼声具备,而他恰恰欠缺的东西。
自那以后,白念便在心中将路曼声视为对手,总有一天,他要与她一较高下。似乎只有这样,那些欠缺的东西才会重回体内,自己的医术生涯才更加圆满。
也因为那一次的教训,白念在复试第四轮中,冲破了自己内心无形的束缚,指出了题干中的错误。
从考场出来,白念深深吸了口气。不管结果如何,他至少突破了自己心中的那一关,这对他的意义很重大。
结果出来,白念成功晋级了,进入杏林盛会的会试,站在更广阔的舞台上。他会抓住这个机会,展现白家的实力,让白家的医术再创荣光。
榜单张贴出来的那一天,他发现,比起自己的成绩,他更为关注路曼声。一方面是因为他有自信能够入选,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若路曼声淘汰,他即便能成功晋级,也会觉得美中不足。
然而他找遍了榜单上所有的晋级名字,也没有看到那熟悉的三个字眼。说不清的失落,在心底涌来。这样的结果,白念没有办法接受。
他还要光明正大地打败她,见识她的医术,她怎么能够就在这里落败?
回去的一路上,白念都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消息传来,今年的杏林盛会,发生了一件轰动得不得了的大事。
有一位考生,被皇上授予“百杰”头衔,免了会试和殿试,直接入驻尚医局!
听到这样的消息,白念顿住脚步。
隐隐的,心头猜到了他们说的那个人是谁。
也只有那个女人,能够有这样让人惊诧的实力,不是最强,但每次似乎总能被命运之神所眷顾,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白念知道,正是因为那个女人身上有着他,甚至大多人欠缺的东西,她才能得到这样的眷顾。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的,要不然,不把任何对手放在眼里的白念,就不会这么在意路曼声了。
她再一次创造了大多人永远也做不到的奇迹,就在大家暗喜于她的落选,而对她落井下石、讽刺嘲弄的时候,她用众人都绝难想见的结果狠狠打了他们的嘴巴。
想着这些,白念的心跳不禁加快。放在身侧的拳头握紧,总有一天,他会打败她!
然而,有件事却令白念有些苦恼。
如果路曼声接受了皇上的封赏,成功入驻尚医局,那么短时间内他就不可能以她为对手了。因为在会试中,不会有她在。
还真是无趣。
不过,在和她较量之前,他会击败挡在她前面的所有人。
只是,她真的会接受封赏,顶着这样的光环,直接跳过会试和殿试,融入到尚医局那个大染缸中去吗?
会,还是不会。
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以路曼声的性子,都说得过去。
在会试考生登记的那一天,白念和向左早早地便赶到了会场。他们在人群中张望着、寻找着,是否有路曼声的身影。
她若来,那证明她会继续杏林盛会余下的考试。若她没有来,那便是她接受皇上的封赏,放弃考试。
而除了他们两人,人群中还有几道格外显眼的目光,在注意着来路的方向。不知不觉中,路曼声已经成为杏林盛会中一个独特的存在。她的一个决定,有不少人在关注着、在意着。
路曼声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真是让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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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如火
115如火
她会不会来?
随着时间的过去,答案越发趋于否定。直到最后一秒,路曼声都没有露面。
“看来路姑姑娘今日是不会来了。”向左望着来路,有些遗憾地道。不过,只要一想到路姑娘可以直接进入尚医局,成为大尧王朝的御医,在他们还在考场奋斗之时,她已经达到了他们没有达到的高度,向左也很替她高兴。
“路姑娘,你们说的是那位蒙面姑娘吧?”登记名册的那人忽然接道。
“是啊,先先先生知道?”向左顿住脚步,其他几个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停了下来。
“那位路姑娘一早就过来了,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便离开了。”那位先生正说着,一个人从人群后走了出来,拿过那本名册,看向名册中的第一行,赫然便是路曼声的名字。
“她什么时候……?”
“你们来的时候,那位姑娘正离开。”人太多,不小心走岔了。但以路曼声的个性,会来这么早,她是认真的。这个决定,她做得很迫切,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白念放下那本名册,少年老成的小脸上,绽放出一抹势在必得的光芒。
她终于还是来了,孰高孰低,就在会试上见分晓!
向左也是满脸兴奋,这样他便可以和路姐姐他们一块儿走下去了。认识路姐姐这么长时间,只知道她很厉害,还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大本事,这下子便可以亲眼见识见识了!
会试,顾名思义,各方高手,无论是民间的还是朝廷的,齐聚一堂,进行着一轮又一轮实力的交锋。实力强悍者,便能一路晋级,最终进入殿试,站在圣上的面前。而实力略逊者,便会遭遇淘汰,下次重新来过。
在复试之时,这些人虽然成功晋级,并未正面交锋。有些人运气比较好,从复试第一轮到最后一轮,所遇到的都没有顶尖的对手。
但这种好运,到了会试便终止了。
每个考生具备什么样的实力,在这里都会看得分明。你一出手,别人就能清楚的判断你的能力,就算你有心隐藏实力,也很难逃过有心人的眼睛。
何况,在杏林盛会中,众人巴不得有机会展现自己的实力。一昧地隐藏实力,不敢显露真本事,这样的人,是很难被杏林盛会选中的。
向左并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来到福来客栈。
据掌柜的说,路姑娘天一亮就出去了,回来后叫了点吃的,便继续去睡回笼觉去了。说到这儿,掌柜的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路姑娘看起来精神,其实人家多数时候都懒懒的,意外地喜欢睡懒觉呢!
向左笑了,的确,他每次来找路姑娘的时候,她大多时候都是在睡觉。刚醒来的时候,人恹恹的,脸上却柔和了不少。那时的路姑娘,与平日有很大的不同。向左有一种感觉,这样的路姑娘才更加真实,也更加接近原来的她。
路姑娘在睡觉,向左也不想打扰她。他来只是看看,能和路姐姐一起参加杏林盛会,向左的底气都足了不少。
并非没有竞争之心,而是君子之争。如果可以,他很想和路姐姐一齐被选中,进入尚医局,实现自己的报复。
只是,比起路姐姐,他欠缺的还有许多……
在会试开始之前,路姐姐就已经崭露头角,成为杏林盛会的热门人物。甚至,圣上亲封她为“百杰”头衔,不管什么样的结果,这次杏林盛会,路姐姐都是满载而归。
话虽这么说,路姐姐应该也顶着不小的压力吧。
能发挥出色,别人自然不会说什么。若是有任何错漏,在进入“百杰”之前,路姐姐便淘汰了,那别人又有话说了。
他很钦佩路姐姐的勇气,也相信她的实力。若换成他,他未必敢这么做吧?
拒绝皇上的封赏之后,路姐姐究竟能走多远,他也由衷期待着。
路曼声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中天了。
得知向左那个小子跑来了,路曼声有着感动。这个小子,对于她的事,似乎比她自己还要关心。
在路曼声将自己与这个尘世格开之时,还是有着不少的人,日复一日地出现在她的生命之中。
“路姑娘,会试开始之后,所有的考生都要进入杏林苑。在会试未结束之前,都不能走出。离会试也没多少的日子了,该准备的路姑娘也要着手准备了。”
掌柜的在璐华城呆了这么些年,这些东西,知道得比路曼声这个考生还要清楚。
“哦,好。”若掌柜的不说,路曼声还真不清楚。回去翻翻考生手册,果然如此。
会试手册早上才领回来,路曼声还未来得及看。
“这个是内人去寺庙求回来的福,得知路姑娘要参加杏林盛会,便也为路姑娘求了支签,是支上上签。带上这支签,今年的杏林盛会,路姑娘一定能步步晋级,问鼎大御医的。”
说着,掌柜的将一个红色的香囊递给了路曼声,在香囊的里面,放着一张签纸。
签十一:欲求胜事可非常,争奈亲姻日暂忙。到头竟必成鹿箭,贵人指引贵人乡。
解曰:有意兴变,到底安然。若问用事,只近贵人。
此卦乃因祸得福之象,凡事营谋吉利也。
路曼声反复看了两遍,她并不相信这个,她所在意的是掌柜的夫妇俩的一番心意。
据掌柜的说,此签家宅大吉,自身顺利,求财有,交易成,婚姻合,六甲男,寻人见……对于此时的路曼声来说,是支上上好签。
“谢谢了。”路曼声收下了这个香囊,郑重地向掌柜的道谢。
掌柜地有些愣愣,转而笑了笑。
路曼声握紧了香囊,转身上了楼。杏林盛会会试手册,路曼声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细细看了两遍,直到自己记住了其中所有的细节和要点。
会试的考核,与复试有很大的不同。
诚如之前所说的,所有的考生全部聚集一堂,不是一对一的较量,而是一对多,除了你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是你的对手!
会试与复试最大的区别,便在于会试的都是精英。不只是经过层层选拔上来的医术人才,还有已经在尚医局任职被赐予头衔的医者。
这些人,才是最难对付的。无论是医术还是经验,这些人都经过长时间的磨练。他们站在更高的平台上,眼界也比这些新手菜鸟要广阔许多。
作为一个新面孔,要想从这些人中脱颖而出,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每年,还是有不少的年轻人,充斥着尚医局。
杏林盛会,是一个机会与挑战并存的地方。敢于挑战,又兼具实力,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在杏林盛会会试开始的那一天,所有的考生从正门进入杏林苑。时间一到,杏林苑的大门便会关闭。直到会试结束,这扇大门才会重新打开。
所有的考生,吃喝都在这里。
不少人就纳闷了,杏林苑只有这么大,如何能容纳这么多的考生,还包括他们的吃穿住宿?
原来,在杏林苑的正后方,还有一处更大的宅院。宅院层层递进,里面一排排的房间和宅院,老生和新生分住在这里。
白日,这些考生在前面考试。夜晚,这些考生便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
为什么要让这些考生住进杏林苑,为的就是在考试这段期间内,能保证各位考生的安全,随时随地接受新一轮的考核。
据说,考生在杏林苑平时的表现情况和经历的事,都会算在考核之内。在会试的最后一个环节,便是综合评价,有关医术的各个方面。
有很多考生,在前面几个环节表现都很出色,就栽在最后一个环节上。
最后一个环节,总主考官崔永复大人会亲自监督,把握全局。有关各个考生的评价,都会交给总主考官审阅,最后交由皇上过目,盖上大印,最后再颁发给各个考生。
能经过会试的考生,大多能获得头衔。即便与“十银”无缘,也能夺到“百杰”的名号。
所谓的“百杰”,名义上是一百个人,但用在特定的情况下,人数则没有一百个。
没有经过会试考核,得到晋级文书之人,哪怕在前一百一十四名之列,也与“百杰”无缘。
相对应的,“十银”也并非一成不变的十个人。没有到达“十银”的功力,或在主考官和皇上的考核中没有达到“十银”的规格和技术,就会与这个位置无缘。
可以说,大尧皇朝每一个头衔的含金量都是非常高的。去年,是特别严格的一年。医圣方剑之继续卫冕首席之位,“十银”得主不过六人,而“百杰”,也只有五十二人。
有不少应试者得到消息,今年朝廷决定来次大换血,对考生的要求更加严格。从初试到复试,删选了太多人。而一些倍感压力的御医,也没有赶在这个当口参加杏林盛会。
无论从哪点看,这都是一场激烈的角逐。在会试开始前,硝烟便弥漫了整个璐华城的上空!
116 如荼
116如荼
这一天,晴空万里,风朗气清。
路曼声走出了福来客栈,去购置在会试期间所需要的物事。
璐华城很大,但她在这里也住了一年多,该知道的地方也都知道。路曼声径自去了城中最大的刘家家居置办铺,在这里,一干生活用品都能购买到。
刚进得里面,路曼声便看到了许多的熟人。
看来,这些人的来意与她相同,都是为了准备杏林盛会的会试。
刘家家居置办铺,也知道近期会有许多考生前来,购办生活物事。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也为了提供更好的服务,当然,也是为了能挣更多的银子,在会试期间将要用到的东西摆在一块,直接购买一套,那许多的事都省了。
许多的考生都集中在这一块区域,路曼声刚一踏进来,便有几道目光扫了过来。
“路姑娘,你也也过来了?”
“瞧他,叫那姑娘爷爷诶?”
向左还没跑过来,便听到后面一人嬉笑道。
“哦~那姑娘,不就是最近风头正劲还得到圣上封赏的路曼声麽,她也到这里来了。”
“那小子该不会是要抱那女人的大腿吧,听说那女人后台不小哦。”
低低的议论声传来,向左的脸涨得通红。这些人,在人多的地方就说出这种无礼之话,也太肆无忌惮了。
路曼声就跟没听到一般,径自走到向左的身边。
“你的,买好了?”
“嗯……嗯!”傻小子愣了愣,立马点点头。
“在哪里买的?”
“就在那边。”向左指了指人多的地方。
“我也想买。”
向左于是带着路曼声来到了人群集中之地,在这过程中,这傻小子终于反应过来。
路姑娘居然过来和他说话?
以前见面,路姑娘顶多只对他点点头打个招呼来着,有的时候干脆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他一眼。
向左心中一动,路姑娘这么做,是不是在帮他?因为别人嘲笑他在抱她的大腿,如果路姑娘表现得太过冷淡,那他将会置于更加难堪的境地。向左虽然并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他和路姑娘,但对路姑娘表现出来的“体贴”,衷心感动。
向左他们都在这里买的,肯定是这里的东西不错,即便是一套,也都是能用到的,还算划算。
何况,以路曼声现在的生活模式,还真没有划算不划算之说。她最怕的是麻烦,要挑选这么多的东西,一一买下来,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路姑娘都买买好了吗?”
“嗯。”
“是要回客客栈?”
“不错。”
“那我们一一起,有些事想和和路姑娘说。”两人离开了刘家家居置办铺,因为买了不少的东西,不可能靠自己抱回来。在刘家家居置办铺的外面,停靠着许多辆马车。
两人将东西抱上了马车,然后一路走回福来客栈。
在路上,向左告诉了路曼声一件事。
今年的杏林盛会,医圣方剑之缺席了。武常的国王得了重症,派使者来大尧,带了厚礼,请大尧的陛下让方医圣前去为他们武常的国王看病。
武常诚意十足,带来的东西不但价值连城,而且珍稀无比。其中还有本国盛产的汗血宝马,这种宝马神驹,在大尧可是很少见到的。
杏林盛会少了方医圣,一众考生踌躇满志,少了这个强有力的竞争者,大家都更有机会站上顶点。
当然,还有医王莫龙根。
医王的支持者,得知这个消息,都高兴疯了。少了医圣,当今大尧,还有谁能阻拦医圣莫龙根问鼎首席?
不少地下赌坊和客栈,已经就此次杏林盛会开了赌。在璐华城第一大客栈宝生客栈,正面墙上就挂着几十块小木牌。
每块小木牌,上面书写着这次杏林盛会热门考生的名字。下面是赔率,越有机会夺冠者,赔率越低。对于那些冷门者,赔率则很高。最高的赔率,已经哄至一赔一千两。
而最热门的人物,医王莫龙根,买他夺冠的人是最多的,赔率是一赔十。
莫龙根的数据遥遥领先,紧接其下的是去年头衔获得者。
耐人寻味的是,在这一届的会试中,有三十位“百杰”得主,四位“十银”得主记录在册。
这些人,都是新一届考生最有力的竞争者。
这之中还有些人,连续两年获得了头衔,今年是他们最后一次参考,每个人都是势在必得信心满满。一定要在这最后一年,抒写华丽的一笔。在尚医局这个凭资历和头衔生活的地方,一个百杰的头衔,是没任何稀奇的。
在莫龙根之后,跟着一连串路曼声听都没有听过的名字。
本来是直接回福来客栈,走到半途的时候,向左还是带着路曼声来到了这个地方。
这个傻小子,是在以他自己的方式帮助路曼声。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路曼声对杏林盛会的各色人物了解得太少了,这于她而言太过不利。
单有精湛的医术还不够,你必须充分了解对手,知道自己在和什么样的人较量,才会少走许多的弯路。当然,若一个人具有医圣和医王那种压倒性的实力,背后又有强硬的后台,让人不敢随便对你下手,那情况就另当别论了。
路曼声虽然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但对于向左的好意,还是欣然接手了。向左在和她说着这些的时候,也听得十分的认真。
性情虽冷,对许多事都没有过多的好奇心。但路曼声并不是一个自大的人,相反,她重视每一位对手,也给予他们充分的尊重。
只是她那张冷清的脸,没几个人看得出来罢了。
或许是路曼声从不挑衅,也从没什么不当的言辞和过激的行为,不少人虽然对她复试一路的表现感到嫉妒和不服,从路曼声本人来说,并不是一个多么令人讨厌和反感的人。
只可惜,杏林盛会是一个残酷的地方。说得严重一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就算是好兄弟好同僚,真的下起手来也决不手软。表面上在鼓励你,内心里则暗暗期待着你早日败北。
像向左这种单纯的小子,实在是不多。
不只是向左,还有路曼声、白念、董乐平,包括医王莫龙根。这些人不只有医术,医德上的修为同样也没落下。在一次又一次激烈的角逐中,保持着竞技之心,又没有半点不好的心思。
比起头衔和封赏,他们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医术水平,还有一些值得期待的对手。如果别人是为了考试的结果,那他们不但注重结果,也同样注重应试的过程。
向左和路曼声找了一张桌子坐下,要了一壶茶。
向左缓缓对路曼声讲述着他所知道的有关杏林盛会的一切,从他的言谈之间,可以确信他对路曼声毫无保留。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看他说得那般齐全,就像自己也是尚医局的一员一样,路曼声终于忍不住问道。
向左摸了摸鼻子,笑着道:“我的兄兄长,哦,也就是向右,我不是和路路姑娘说,他是一个画画师吗?”
“嗯。”路曼声点头。
“他其其实是大尧王朝的御御用画师,在皇皇宫里呆了许许许多年了,对宫宫里的情况很了了解……”
向左和向右,是一对很奇怪又很特别的兄弟。
向左患有口吃,想了许多办法都没有治好,但他偏偏走上了习医这条路,每天都得和不少的病人打交道。
而向右,天生便有红绿色盲,到最后却成为了一个画师。而且比许多的画师都还要成功,甚至被请到了大尧皇宫,作为宫廷的御用画师,每日为皇上和宫妃画像。
向左在宫中走动了多年,没什么其他的亲人,就这个宝贝弟弟。一年之中,虽然很少出宫,但每年总会向皇上告假,出来和弟弟相聚。
向左这么坚持要考到尚医局,一方面是为了实现自己的医术理想,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和哥哥更近一点。
他们兄弟俩从小相依为命,感情特别好。强势的哥哥和个性有些温吞好欺的弟弟,不把弟弟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向右大哥是不会放心的。
尽管皇宫是个可怕的地方,但比起弟弟在宫外无人照顾,向右权衡了一番,还是让他考尚医局。
毕竟,大尧王朝的皇上还是很开明的,身为大御医,待遇还是令人羡慕的。那傻小子,除了配药抓药熬药,其他啥也不会,还不如让他一展所长,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你有一位好哥哥。”路曼声感叹。
她前世也有一位兄长,虽然兄妹俩聚少离多,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但感情却是极好的。
“是啊,大哥的确对我很很很好。”向左挠着头傻笑,在得知自己的小弟今年就会参加杏林盛会之时,将自己所了解的有关尚医局的事全部都告诉给了自己小弟。在这些人中,要当心什么人,哪些人擅长什么样的医术绝技,为人品德、心性修为。
谁知,这傻小子刚知道,转过头又告诉了路曼声——
117 羁绊
117羁绊
谁知,这傻小子刚知道,转过头又告诉了路曼声——
不知向右大哥知道了会怎么想,家里的这个傻小子,居然免费送给自己的对手这么多的情报,傻小子之名果然不虚。
在医王莫龙根之后的第二个人,便是去年“十银”的得主,陈墨染。相传,他是大尧医坛最接近医圣方剑之的人。
才二十八岁,却有如斯的成绩,已经很了不得了。待他到方剑之那个年纪,兴许也能达到他的成就。
而陈墨染本人,也是以医圣方剑之为目标。去年夺得“十银”头衔,于他不过是开始,总有一天,他要站在与方剑之同等的位置上,去向他挑战!
方剑之是大尧王朝的传奇,即便同为首席的医者,也难企及他的高度。他在学医之人的心目中,已经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医者,更像是一个传奇、一个目标,或者说一个符号。
许多人想要打倒他,但更加敬佩他!
甚至,在许多的习医者之中,只看到他一个人。他就像是一个象征,吸引着这些年轻人和后一辈努力向上攀登。他让人看到了医术的神妙和传奇,因为他的存在,大尧王朝的医术才能光辉不减。
陈墨染的赔率是一赔二十,虽然他被评价为是最接近方剑之的人,但毕竟不是真的方剑之。
他今年不过二十八岁,就算再怎么有天赋,资历就摆在那里。不像莫龙根,行医几十年,又有医王之称,更被评价为唯一能和医圣一较长短之人。一个是接近,一个是同一水平面上,情况自然不同。
陈墨染最擅长治疗瘟疫,他是在瘟疫中绝处逢生少数的幸存者之一。
大尧史书载:新平三年,癸巳年,四月,吴城大疫,死者大半。
就在州府下令封城防止疫情蔓延之时,来了一位白衣大夫。这位大夫,不但稳住了疫情,同时也救下了当时年仅八岁的陈墨染。
自那以后,陈墨染便钻研医术,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陈墨染医术有成,各方面都很优异,但他的主攻方向却是治疗瘟疫。
也许是小时候亲眼得见疫情有多么的恐怖,他励志要成为一位大夫,出现在最危急的第一线。
而他的心中,一直都记得那位白衣大夫的模样。午夜梦回,总是看到那道白色的身影,由此鞭策着他前进!
他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像那位白衣大夫一样,做一个悬壶济世的好大夫,为身处绝望的人带来生机和希望!
待他学有所成,经历两次失败,最终站到尚医局这方宽阔的平台上时,他见到了传说中的医圣方剑之。
虽然已经过去许多年,当年英俊的白衣大夫已经留上了胡须,面色更加祥和,他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那便是当年救他还有吴城许多乡亲的白衣大夫!
没有想到,他一直感激的人就站在自己眼前。
陈墨染已经不是个毛头小子了,但看到他时,还是禁不住热泪盈眶。
那时候的方剑之,不是医坛上大名鼎鼎备受尊崇的医圣,也不是大尧王朝的首席大御医,他只是一方游医。在临近城镇游历之时,听到了吴城暴发疫情,死了许多人时,才赶到了这里。
在州府下令封城,决定让吴城百姓自生自灭之时,他不惧危险来到了城中。救下了吴城的百姓,也救了他。
这十几年中,也不知这位医圣经历了什么,心态又发生了什么样的转变。他开始走入大家的视线,成为医中之圣。
或许通过这种方式,能帮助到更多的人。而在陈墨染看来,成为医坛的传奇,所起到的模范鼓励作用,比其本身意义更为深远。
像他,还有许多的年轻人,都以他为目标,默默地努力着、奋斗着!
今年的杏林盛会,陈墨染志在必得。因为他想离他更近一点,就站在他不远的地方,不断地向着那个目标奋斗。
吴城之事,陈墨染并未和方剑之提及,虽然他有不少开口的机会。如果说医王莫龙根是个性情怪癖在任何事上都不肯轻易妥协之人,那医圣方剑之,则更像是邻家老爷爷,慈祥和蔼,其精神和品质都令人十分钦佩,让人心悦诚服。
但在看诊过程之中,方剑之又比任何人都要严格和认真。一丝不苟,对属下严格,对自己则更加严苛。因为他始终将病人的安危和感受放在第一位,底下人有一丝疏忽,带给别人的可能就是终生的遗憾。
学医本就是一个严谨而认真的过程,没有任何懈怠和玩笑的余地。
在一次尚医局的例会中,医圣曾翻过他的档案。
看到出生地是吴城之时,眼神之中流过一丝莫名的情绪。陈墨染知道,他可能忆起他便是当日他救下的那个小男孩了。
但方剑之什么都没说,依然和以往一般,但陈墨染发现,在后来的每月例会中。方剑之投到他身上的视线比以往多了些,眼神中有着某种期许。就像是辛苦的栽树人,看着小树长成参天大树,不断茁壮成长。
陈墨染比以前更加勤奋,他不想让他对他失望,他要得到他的肯定和认可。为了这份肯定,他再辛苦也在所不惜。
这些事,向左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只道,陈墨染作为大尧王朝最为年轻的银牌得主,不但天赋极高,其勤奋和努力在尚医局中也是首屈一指。
他是最吃得了苦,看起来很高傲实则比谁都要脚踏实地的大夫。
最后这一句话,被路曼声记在了心底。
莫龙根和陈墨染,是方剑之缺席之时最有力的首席竞争者。即便不能问鼎首席,以陈墨染的实力,金牌是拿定了。不少坊间之人这样道。
第三个到第五个有力竞争者,都是上一届的银牌得主。在这一排的小木牌中,路曼声和向左分别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路曼声的在第二十三位,这是新生之中比较靠前的一位。路曼声直接挺进复试第二轮在前,被皇上封赏在后,即便在人才济济中,也无法被众人遗忘。
前五名开外的人,买的赔率又分四个档次。
四个档次,比之先前的前五,难度可要小很多。因为有造诣的选手,即便不能争夺首席金牌,百杰和十银的机会还是有的。
举办这次活动的大通钱庄,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们打开门做生意,为的就是赚钱和图个乐子,可不能赔了个血本无归。
前五开外之人,一百两为一注。只要买进,至少就是一注。
譬如第二十三位的路曼声,她的首席赔率达到了一比二百,金牌赔率是一比一百,而银牌赔率是一比二十,最后是百杰赔率。因为路曼声之前有被赐予“百杰”头衔的经历,赔率较低,只有一比五。
单位是一注,首席赔率一注比二百注。没有压中目标者,即便成绩更为优异者,譬如压“百杰”,对方中了“十银”,照样会赔掉下注的银子。
两人看着路曼声下面的购买情况,买路曼声“百杰”头衔得中的人还是很多的,“十银”也不乏有人,在金牌和首席这两项,则显得空旷了。
第五名开外的人多是这种情况,金牌和首席形同虚设,只在“百杰”之下,写上了银两数。
路曼声又找到了向左的名字,向左在第四十六位,首席、金、银、百杰下面俱都写了十注,即一千两。
名字下面抒写着银两总数,每人买了多少都记在一本大账本上,开得对方必要的凭信。等到杏林盛会考试结束,若你买中之人真的得以高中,凭着凭信前往璐华城大通钱庄兑换。
大通钱庄乃大尧王朝第一大钱庄,无论是身家还是信用,都是一等一的。信誉可靠,放一百个心就是。
“额……这个是大哥弄的……”向左挠头,都让大哥不要这样了,好丢人的说。
路曼声倒不这么想,向右大哥这么做,不仅是给弟弟支持,还是因为信任他弟弟。只要这小子表现出色,他们兄弟俩不仅达成所愿,还能大赚一笔。
向左的赔率,比起路曼声来,还要高。
单是拿到百杰头衔,向右便能净赚几千两。拿到更优异的成就,就更多了。
看完了自己的和向左的,路曼声又大致地扫了一遍木牌墙。她看到了白念的名字,这个小孩子,也给不少人留下了印象。
就在路曼声后面第三个位置,百杰十银注数都非常高,金牌之下也有上万两,实在令人惊叹。在第五开外的名字下,也算是显眼非常。
白念是医术世家,他的祖先曾经在大尧医坛留下壮丽的一比。在尚医局中,至今还有不少他爷爷的门生。
白念一进入医坛,就得到了这些前辈的关注。因为恩师的关系,对白念都是照顾有加。
而白念,也不负恩师之名。小小年纪,便以强势之姿进入了杏林盛会的会试,与众家高手同台竞技。
不管结果如何,这都是白念宝贵的经历——
118 现代
118现代
就在路曼声和向左准备离开的时候,不经意间,又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何梦卓。
在复试最后一轮和路曼声展开激烈角逐,唯一一组两个都入选成功晋级的人。
在杏林盛会中,这绝对是一个例外。
只因这次盛会中,多出了路曼声这个例外,许多事都会因此发生改变。
何梦卓的名字在第十六位,除了医王莫龙根,新一届的菜鸟中他算是最靠前的,将路曼声和白念向左都甩在了身后。
他的赔率较路曼声要低,买他的人则更多,数额直逼前五,令人不得不在意。这些想来不只是因为何梦卓的医术,因为不管是路曼声还是白念,在这届杏林盛会中比何梦卓都要抢眼。
“那位何何少爷,是翠柳商商帮的少东家,家家底丰厚,产品远销海海内外,在这璐华城中也是是名名名门豪族。”
不少生意人,都借着这个机会,来迎合翠柳商帮的少东家。虽说是个毫无意义的排名,但也是能向翠柳商帮示好的大好机会。平时他们就算想示好,都没有门路,更没有机会。
“掌柜的,我买二十三号,路大夫,金牌,十万两,黄金!”
宝生客栈的大堂一瞬间全都噤声,一齐扭过头,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
路曼声也看向来人,只一眼,便皱起了眉头。
这个人,她认识。
即便不记得他的长相,却记得他最后那句话。
“你们错了,我要出的是十万两黄金!”花魁灯会上,这个人出现在莫意居的舞台上,朗声对台下所有人道。
是他?
路曼声的神色少有的严肃,这个男人,究竟是想做什么?
有人肯为她出十万两黄金,买她会夺下金牌,这本是好事,路曼声却没有半点的兴奋。这种事本来就很无聊,令她觉得蹊跷的是这个突然出现在花魁灯会和宝生客栈的男人,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暴风雨席卷而来的不平静。
而且,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对她怀有某种莫名的恶意。
花魁灯会上,如画在崔仙娘的催促下,走回到了这个男人的身边。路曼声抬步离去,在她回转身体的一瞬间,看到那个男人如毒蛇一般的毒辣目光。
而这次,在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他,而他却带着诡异的微笑盯着路曼声。他的笑容太过诡异和扭曲,看得人不禁头皮发麻。
向左也察觉到了流淌在那人身上古怪的气息,不自觉地站到路曼声的身前,帮她挡去一部分的恶意目光。
然而,那股恶意还是隔着一个人层层打到路曼声身上来,让人没办法忽略。
“路……路姑娘……”向左唤了路曼声一声,路曼声看了对面那男人一眼,转首对向左道:“走吧——”
路曼声和向左先后离开了宝生客栈,但那个人烙印在路曼声心头的不适之感,却越演越烈。
“路路路路姑娘,你认认识那个人?我总觉得那那那那个人有点眼眼眼熟。”越紧张,向左的结巴就越厉害。路曼声过于沉默,这个时候他本该什么都不说,但这个问题堵在心口,不问出来就无法缓解。
“不认识,倒是见过。”
“哦?”
“你也见过。”
“……喔~我想想想起来了,那次花魁灯灯会,就是他,花了十十十十万两黄金买买如画姑娘夺下花花魁娘子称号的人。”
向左想起来了,他说那个人如此眼熟的,不久之前自己就见过。
“他他还真是大大方,动不动就十十十万两黄金,这些银子许多人一一一辈子都赚不到。”
何止是赚不到,连见都见不到。
两人都怀着满腹的疑问,不同的是,向左一路上嘀嘀咕咕,而路曼声则是沉默。
路曼声回到了福来客栈,躺在房中的床上,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
那个人的脸,不断在她眼前浮现。
她来到这里不过一年多的时间,有过纠葛的人屈指可数,在她的记忆中,从未有过这样的一个人。
路曼声虽然对许多事漠不关心,也从不主动卷入某件事,但她的记忆力还是不错的。身为一个大夫,记忆力太差,可是很容易出问题的。
沉入梦乡的前一刻,她还是没有想起来那个人是谁。
他看她的眼神绝对是认识她的,而她,却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人的印象。
若是平时,若换成其他人,路曼声绝不会将这事放在心上。可是今天,路曼声没有办法不在意。
因为在那个人身上,她感觉到了一丝陌生的气息。
与这个时代完全不相符,和她身上完全相同的气息——
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就像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在睡梦中,路曼声回到了现代的家中。
久违的感觉,她又再次回来了。
站在门前,路曼声觉着陌生又熟悉,一股心酸从心尖传来,让她迟迟不敢推开门。
推开门,路曼声终于走了进去。每接近一步,心头的痛意就越深。
她忍耐着身上的不适,来到了自己和丈夫的新房。房间还是一如既往,温馨而又柔和,轻盈的窗帘微微飞扬,明媚的光线洒进房间。
在这样的环境下,路曼声心头的难受缓和了不少,开始悠闲地打量起她和丈夫的房间,回想着发生在这个房间有关于她和丈夫的点点滴滴。
想着想着,不由笑了起来。
路曼声很久都没有笑过了,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笑容已经自她的脸上消失。
可这笑容,还没跃于眼底,路曼声便瞪大了眼。
床头的墙上,高高悬挂地本来是她和丈夫的结婚照,却换成了丈夫的遗像!
老公他……他怎么会……他何时……
无数的问题蜂涌进路曼声的心头,脑袋一片空白,人也站立不稳,最后终于昏了过去。
而远在大尧的路曼声,也吓得醒了过来。
路曼声仓皇地看着屋内,发现自己不是在现代的房间,而是在福来客栈的客房内。
路曼声掀开被子,顾不上穿鞋,从床上跌了下来。
“老公——老公——”路曼声在自己的房间内转着,全是黑暗的房间里,借着朦胧的月光,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房内跌跌撞撞,似乎想要冲破什么,却无法走出。
房间的凳子被路曼声撞倒在地,在寂静的黑夜里,发出巨大的响声。
另一个房间的灯亮了,掌柜地端着灯过了来。
“路姑娘——路姑娘,你没事吧?”
路曼声跌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使劲咬着嘴唇,压抑地哭泣着。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敢正视这个问题。
她莫名其妙地便消失了,在家中的丈夫会怎么样?
路曼声知道,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丈夫更爱自己的了。包容得像大海,宽厚得像大山,一直站在她的身后,明明渴望着,却顾及她的梦想,忍受着她的忽视和冷落。
为何她在努力站上更高峰时,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丈夫?为什么她会那么自私,不顾及丈夫的感受?
路曼声不止一次问自己,然而每一次,都没有勇气回想下去。
在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她甚至想着:没有她在他身边,没有她这个不称职的妻子不停地折磨他,他会过得比以前还要好。
再过不久,他可能会迎来新的生活。他应该找个更爱他的妻子,重视他、依赖他、欢喜着他的一切,将他视为生命的最重。
尽管这样,他会慢慢地忘了她,也不再记得有她这样一个狠心视他心意如粪土的女人。
直到刚才那个梦,才将路曼声生生地打入地狱。一想到现代的丈夫,出现在那张遗像的镜框里,单是想想,就让路曼声无法忍受。
他不能死……他不要死……不可以死……他死了她怎么办……
房间里久久没有动静,掌柜的也离开了。而路曼声,坐在桌子底下,眼睛凝视着重重黑夜,陷在无边的黑暗中——
路曼声坐在地上一整夜,直到太阳从东方升起,黑暗被光明取代,她才从恍惚中睁开了眼睛。
她在干什么?
为什么害怕,这不过是一个梦?
他不会有事,他会活得好好的,比谁都要好,他才不会有事。
路曼声这样安慰着自己,但一颗心再也无法平静。沉静了一年的思绪,已经让她与现代完全脱节,然而记忆中的那个人,给予她的温暖却从未消失过!
她在现代,说不定只是一个死人,一个躯壳。而在这里,她就是一个游魂,一个过客。
哪里都不需要她,哪里也都没有她。她什么都没有,除了医术,还有有关于丈夫和过去的那些回忆。
这些记忆,本来是美好的、完整的。因为你的记忆里有我,我的记忆里有你。但现在,她可能连这些都失去了。
因为我的记忆里依然有你,你的却不再有我。
记忆还是那些记忆,但感受却大不相同。有你有我的记忆,让世界都美丽生动了起来;属于自己一个人的记忆,却是凄凉和无奈。
路曼声清楚地感觉到,丈夫已经彻底离她而去了——
???
119 大病
119大病
路曼声清楚地感觉到,丈夫已经彻底离她而去了——
不只是记忆的消失,连那抹温暖都失去了。
她现在只觉得冷,浑身冰凉,仿佛沉沦在无边的冰湖中,一直下落、下落,无法摆脱。
这一晚上,路曼声穿着单衣,赤着脚,初冬的夜里,在地上整整坐了一夜。身体早没了任何知觉,嘴唇冻得发紫,路曼声却完全感觉不到。
她想回去——
她好想回去,哪怕只是看一眼丈夫,让她下一刻便死去,她也不在乎。
她只想确认,丈夫是否安好。宁愿他将她遗忘,也不愿他死去。
她好怕,他就这样死去——
“咚咚咚!”房门又一次被敲响了,传来伙计小火的声音。
“路姑娘,外面有人来找你,路姑娘,你起了吗?”
路曼声一动不动,就像没听到一般。而在小火离去后,听到越来越远的脚步声,路曼声的肩膀才动了动,有些迟钝地转动了眼珠。
小伙计只当路曼声睡得熟,不愿再打扰她。跑到楼下,在楼下大堂,正站着一个人。
“公子,路姑娘还在睡着,你看你要不要换个时间来见她,要不然坐在楼里喝杯茶,等她醒来?”
“不用了。”那位公子伸出手,“别告诉她我来找过她,有缘自会再见。”
那位公子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福来客栈。他刚走没多久,路曼声便下了楼。
“那个人是谁?”沙哑破碎的音调,从小火的身后传来。
“路姑娘,你醒了?”他还以为路姑娘要醒过来,还要等很久呢。
“那个人,来找我的?”他的背影份外的熟悉,路曼声不只在一个地方看到过。
“是的,那个人一早便来了客栈,说是要见路姑娘,我说路姑娘还在睡觉,让他等一会儿,可那人说有急事,我便上去喊路姑娘。喊了几声,路姑娘都没应,会试在即,路姑娘需要好好休息,我没敢打扰。本想让那位公子下次再来或者在楼下少待,等路姑娘醒来。那位公子却说不用,还让我不要将此事告诉路姑娘,说他来找过你。”
小火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那位公子刚嘱咐,他却说了出来,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路姑娘自己看见的,不是他主动说的。
路曼声注视着那人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开口。微微低着头,神情凝重,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路姑娘,你没事吧?”
路曼声回过神来,“没事。”
“路姑娘,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白得可怕,嘴唇发紫,是夜里太冷了?若是冷,小火我待会儿再给路姑娘送床被子上去。”
“谢谢了。”路曼声没有多加解释,只是向小火道谢。
上楼的时候,路曼声一阵晕眩,差点跌到楼下。好在她及时扶住了栏杆,等着那阵晕眩过去,才缓步上了楼。
明天便是会试开始的第一天,各地晋级会试的考生都先后入住杏林苑,休整两日,第三日便进行第一回合的考试。
而路曼声,却病得厉害。这一夜,她更是发起了高烧,身体滚烫,人也烧糊涂了,遗失在可怕的梦境中,无法醒转。
她又做了那个可怕的梦,梦中的她,被最可怕的梦魇笼罩,紧得她喘不过气来。
在睡觉之前,她服下了治疗风寒的药物,因为心中的负担太深,药性再好,也难以发挥功效。何况路曼声,就像是有意识地放逐自己昏睡。因为不这样,她将无法睡去。
即便再可怕,她还是再想回到那个梦中,她想要确认,她的丈夫是不是还活着。
一旦进入那里,就像是被卷入了可怕的洪流中。身体不再受自己控制,波涛起伏的大海上,她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沉入惊天的浪涛中。
这样下去的结果,就是路曼声的病越来越严重,整个人都没有了意识,只知道一直沉睡,最好是永远都醒不过来……
杏林苑的大门已经打开,陆续有考生携着包袱走了进去。
在杏林苑的正门外,有两列佩刀侍卫,负责杏林苑会试期间的治安。而几位主考官,正严密地检查着考生所带的随行物事,虽然杏林盛会的考卷是密封的,从上到下经手的不过几个人,加上考试的会场安排和主考官严密的监考,不会给任何人作弊的机会,但为了公正起见,一众主考官还是细细检查着。
在这一天里,大多考生都过来了。只除了少数几个人,家就在璐华城中,对会试信心十足,才决定在明日过来。
譬如何梦卓。
杏林苑考生入驻的当夜,何梦卓还在青花楼喝酒,头牌姑娘热烈如火的如风作陪,好不快活!
自进入杏林苑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得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酒不能喝,女人不能亲,不趁着最后一夜好好享受,不符合何梦卓何大爷的作风。
何梦卓不来便算了,会试中仅有的两位姑娘,其中之一的路曼声,也没有到来。
“那位路姑娘架子还真是大,在这方面也要搞特殊。”
“人家那不是架子大,是信心十足。怎么说,她也是圣上亲封的‘百杰’人才啊——”后面那人阴阳怪气,与前面一人笑着挤眉弄眼。
福来客栈。
掌柜的不时抬头,看着二楼某个房间紧闭着的房门。越想越觉着不对劲,招呼着小火过了来。
“小火,去看看路姑娘怎么了,今天这日子,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掌柜的,我已经上去看过了,还敲了路姑娘的门,一点回应都没有。我猜啊,路姑娘一定在为会试做着最后的准备!”
掌柜的摇头,这不像路姑娘的作风。平时不管是他,还是小火去敲门,只要有人在,路姑娘即便不方便开门,也会应上一声。今日这种情况,实在太不寻常了。
“小火,再上去看看。”
小火依言,上了二楼,在路曼声的门前敲了敲,照样没有回应。
该不会,路姑娘不在房里吧?
不,他亲眼看着路姑娘走进房间,这之后,再没看她出去过。这一天,他都留在客栈内,路姑娘要是出去,他一定看得到。
掌柜的看小火迟迟没动静,也上了楼。
“掌柜的,你看,我说的你还不信……”小火指了指静悄悄的房门,对掌柜的嘟囔道。
“别说了,路姑娘应该是出了事,把门撞开,差个丫头进去看看。”
厨房里的丫头从房中出来,告诉他们路大夫正在发着高烧,情况很严重的样子。掌柜的急得团团转,路姑娘怎么在这当口病了,明天便是最后一天,她再不入住杏林苑,便没办法参加后日的考试。
但比起考试,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路姑娘的身体。
掌柜的当下派伙计去请大夫,留在璐华城中的大夫原本有许多,但今日,要么就进入了杏林苑准备会考,要么就离开了璐华城,返回各地。
小火能找的,就是城中原有的未参加会考的大夫。
最后,小火带回来一位姓陈的大夫。这位陈大夫医术虽然不甚高明,但贵在离福来客栈近。路姑娘病情紧急,也只能先找他看看了。实在不行,再让人去芦笙药铺,路姑娘与俞老板是熟识,应该不会不管路姑娘才是。
那位陈大夫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路曼声,眼神中闪过一抹异色,坐下来,为路曼声把脉,并且留下了两包药。
掌柜的忙吩咐小火把药煎了,又让丫头喂路曼声喝下药,然后几个人便眼巴巴地等着路曼声醒来。
可谁知,服下那副药后,路曼声不但没有醒,高烧没有缓解,人反而更加糊涂了。最后更是一睡不醒,一夜过去了,路曼声仍然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到中午的时候,掌柜的彻底坐不住了。
不能这样下去,要是没有在天黑之前将路姑娘送进杏林苑,明日的会试怎么办?可就算将路姑娘送进去,以路姑娘现在的情况,也没办法进行明日的考试。
何况,路姑娘病得这么重,不会出什么事吧。许多人高烧不下,可能就这么过去了,路姑娘还这么年轻,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事。
“出什么事了,我家主人让我过来看看!”正六神无主之时,孟凌东恍如救世主一般,走进了福来客栈,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孟大爷?”
孟凌东一进客栈,便发现客栈里气氛凝重,在门外正好听到他们说什么路姑娘,什么什么病,便猜测着可能是路曼声出了事。
“路姑娘怎么了?”
“路姑娘得了大病,已经一天一夜了,都还没有醒来。明日就是会试开考之日了,你说说,这该怎么办啊!”
身体得了病,即便有再好的医术,也没办法发挥。路姑娘原本前程似锦,如今却在这关头出了这种事,怎不令人唏嘘万分?
“有这样的事,带我去看看。”孟凌东连忙道。
掌柜的带着孟凌东上了二楼,来到路曼声的床前。蓝色的面纱,已经被汗水浸透,面纱下的容颜,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