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5 指婚
945指婚
路曼声这日起来,发现正阳宫好生热闹。
她在琉璃殿中,还隐约听见前面正殿喧哗。要知道正阳宫向来清静,虽然也有一些朝臣前来与太子殿下议事,但那大多都是在书房,谈完事便离开,很少在宫内逗留。
“娘娘,你起来了。”
“香儿,外面怎的如此热闹?”这一早上便闹哄哄的,不会是来了什么客人?
“回娘娘,绿婧郡主来了,正在前殿和人说话呢。”
“绿婧郡主?”路曼声在皇宫里这么久,也没听过这号人物。
“绿婧郡主是鲁安王和娉婷公主的掌上明珠,也是太子殿下的表妹。”
“鲁安王——”路曼声记得蝴蝶夫人心爱之人便是默安王,当年先帝一共封了六位王,除了皇家五子,还有一位战功赫赫的外姓王。
这个人便是鲁安王,不但如此,先帝为了表彰鲁安王对大尧的功绩,还将最受宠的娉婷公主嫁给了他。
如今鲁安王为大尧镇守北疆关,在苦寒之地一呆便是十多年,对大尧忠心可表,也是育成帝最为倚仗的肱股之臣。
“对了,娘娘,绿婧郡主听说你怀了小殿下,还说要来看望你呢。”
“既是殿下的表妹,那当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让她进来吧。”路曼声说着,顿了顿,又道:“绿婧郡主远来是客,还是我出去见她。”路曼声虽然不喜应酬,却不是一位不懂礼数的人。
这位绿婧郡主远居北疆,来一次璐华城也是不易。今日特来正阳宫,是需要好好招待的。太子不在,长公主白日又鲜少呆在景玉殿,也只有他出来招待她了。
“等……娘娘,香儿还有些话要对你说。”就在路曼声抬步出去之时,香儿喊住了路曼声。
“有什么话便说吧,让郡主等急了可就失礼了。”
“娘娘可知道这位绿婧郡主和殿下是什么关系?”
“不是表兄妹?”她方才可是说了,郡主是太子殿下的表妹。
香儿摇摇头,“太子和郡主是表兄妹不假,但绿婧郡主从小便心仪我们殿下,这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当初皇太后在郡主十二岁生辰上一句戏言:说是待郡主年满十七岁,便将她指给太子殿下。这一次,郡主就是回来请殿下兑现皇太后昔日允诺的。”
路曼声身子一僵,“你说什么?”
“娘娘,绿婧郡主方才就说了,这一次她是为了太子回来的。她不在意殿下身边是否有了娘娘,她只想陪伴太子。”香儿看着路曼声,心里有些担忧。
太子和娘娘的感情整个正阳宫的人都看在眼里,太子除了娘娘,对任何女子都不假辞色,甚至不会看上一眼。
就说那身份高贵备受尊崇的长公主,在这正阳宫都只是一个边缘人,太子殿下鲜少踏入景玉殿,更别说和她
…………
(剩下来的稍后替换)
如果不参加杏林苑试,那么大尧医坛将不会有这位传奇女御医的存在了,宫旬和路曼声也不会在辗转多年后走到一起。
许多的事冥冥中自有安排,让人忍不住叹一声命运的神奇。
宫旬是知道路曼声最近闲得发慌,除了被喂养得太周到,怕是不让她见她的学生、也不让她去耳房,让她存了不少的怨念。
她知道路曼声对杏林书院那帮学生们很在意,一直很关心他们这次的考核。于是乎我们的太子殿下为了讨路御医欢喜,就让叶上午把这些考核报告给路曼声送了过来。
身上尚医局的御医,又是杏林书院八大主修夫子之一,路曼声当然有资格过目这些考核答卷。
当然这些答卷宫旬先翻阅过。
在得知路曼声门下十一位学生都成功通过这一次考核后,在公孙承御面前佯装淡定和一视同仁询问着各考生考核结果的太子殿下,还是在心里小小的骄傲了一把。
不愧是路御医的弟子,真是争气!
他可是了解过了,这一次考核难度等级可以评到甲级,十个人中最多只有四个人能通过这一次的考核。
杏林书院求学的机会虽然许多人都拥有,但能够经受住重重考验、成功自这里毕业的学生却也不多。
这还是第一次考核,接下来他们还会面临其他的挑战。
第一次成绩不佳的,接下来便辛苦了。若能在短时间内有大的精进,还有追上来的可能。如果还像第一次一样,继续发挥失常,那也只能遗憾地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了。
这些学生,许多都是来自五湖四海,虽然有不少是权富和大家之子,但每一年在这里学习医术的成本依然很高。更何况,背井离乡,远离亲人,在陌生的大尧求医,本身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在退去了热情和领悟到精妙的医术往往就意味着孤独这件事后,能留在大尧直至成功毕业的就更难能可贵了。
这一次考核之后,也证明了许多的事。
要知道尚医局路御医的班级在杏林书院开办之初,也是广受欢迎的。可随后就不断地有学生离开路御医门下,改投他门。
最终留下的只有这十一个人。
改投他门的,因为目标不清、意志不坚,大部分都败北而归。
这次的考核等级达到了对杏林书院学生难度最高的甲级,就连侯御医和邱御医这些精英班级,也有一部分学生失利。
路曼声的班级是唯一一个全员通过的,虽然仗着人数上的便利,他们的表现却让人对身为夫子的路御医心服口服。
要是别的御医,面对学生纷纷出走和另投他门,早就没法淡定了。咱们这位路御医不但没说什么,还让杏林书院不要对他们加以留难。
习医本就出于自愿,既然他们认为在她的门下学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拜别人为师也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她很感谢那些直到最后都相信着她的人。
在当时的情况下,还能相信她留在这个班级是需要不小的勇气的。
事实证明,能够坚持下来的果然有独到之处,这十一个人每一个人都是精英,虽然在医术上还有许多要学习的地方,但一个班级全员通过的情况还是在璐华城传为了美谈。
许多人将路曼声座下十一位弟子称之为“杏林十一少杰”。
别看他们现在还年轻,也没有取得多么耀眼的成就,但若能一直有这样的表现,再加上那样优秀的御医夫子教导,他们迟早会将“少”字去掉,成为“杏林十一杰!”
宫旬这个体贴的小举动果然迎合了路曼声,她一直在担心那些学生,不知道他们的考核怎么样了。只听说这次考核很难,她也没有机会去现场,甚至就连考核之前应该有的鼓励都没有,她这位老师还真是失职。
但这会儿看到他们每一个人都如愿通过了,心中只有高兴。
在这十一个人中,得到最高评价的是——窦心鱼。
看到这个结果路曼声并不意外,咱们的窦大小姐虽然脾气不小,对医术却很是热衷与喜爱。
试想一下,路曼声和窦心鱼初见之时十分的不对盘,窦心鱼大小姐脾气一上来,就连路御医的面子也完全不愿给。
但她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并且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变得更加的稳重和成熟。
让卓小佳和兴舟生他们说,过去那位窦大小姐也是相当讨人厌的,那不是一句大小姐脾气就能够概括的,所有人中估摸着也就路御医能忍她。
现在的窦大小姐同样有脾气,大家却发现她比以前可爱多了。一点小刁蛮,反而能够看到她一些真性情。过去对他们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点名为同窗之谊的东西。
说起这事,还得说到兴舟生。
兴舟生怕是杏林书院最大年纪的学生了,仅仅因为这一点他就受到了不少杏林学生的嘲笑。
有一次,在书院内的一家酒楼内,兴舟生就与王御医门下两名弟子发生了冲突。那两名弟子说的话很是难听,兴舟生气得脸红脖子粗,但他向来不善于与人争辩和斗嘴,被压得是哑口无言。
就在这个时候,同一家酒楼用茶的窦心鱼从雅间内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高大魁梧的护卫,很是气派。
窦心鱼斥那两人尖嘴猴腮王八嘴,两个男人叽里呱啦的比一群麻雀还要吵。兴舟生年纪再大,对医术热情不减,他们两个把研习医术的时间全部用来奚落刻薄别人了,本身缺乏自信,才会用这种卑鄙的方式想欺负一个比自己弱的。却不知道人家兴舟生比他们要出色多了,还敢有脸嘲笑他,真是不知所谓!
窦心鱼之所以站出来,是因为兴舟生再怎么说也与她拜在同一个门下。说兴舟生弱,就好像在说他们整个都很逊一般。
骄傲的窦大小姐,是不允许别人做这样的联想和推论的。
当然,还有一点窦心鱼也想说,兴舟生其人或许确实没有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才能和天赋,但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敢进杏林书院,并且比所有人都努力,那些只会叨叨的臭家伙就闭嘴吧!
听着实在刺耳!
窦心鱼也是一时看不过瘾,兴舟生却因为这次的事对窦心鱼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
这位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居然也会为了他出头?
真是不可思议。
他并不需要她这样做,但当窦心鱼站出来时,兴舟生的心里是触动的。
他在想,一个人要想真的了解另外一个人是需要时间的。有些时候有些事并不代表着那个人真实的样貌,哪怕那个人先前表现得再可憎,他的身上可能都有一份独属于他的出人意料。
再来便是窦心鱼对路曼声的态度。
课堂上一次次刁难,路御医都完美的解答。有些时候,不冷不硬的一记软刀子,扎得我们的窦大小姐很是肝疼。也深切地展示了尚医局的路御医并不是一个任人挑衅的软柿子,那嘴巴里也可以平静地吐出杀伤力十足的话。
一次次刁难,一次次被路曼声轻松化解。
渐渐的,窦大小姐对路御医的态度有所改观了,更搞笑的是,兴舟生和卓小佳他们看窦心鱼想着法、问出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去刁难路御医,然后被路御医不疾不徐的回答内伤吐血时,也会觉得窦大小姐还是有一点可爱的。
路御医的课程其实很有趣,一些本以为枯燥的问题总是能被她由浅入深,引伸出更多他们平时忽略或是从来没深入思考的问题。他们从来不知道医术的边界可以这么广阔,理解还能够从这些特别的角度。
每多听一堂课,便被她对医术的独特见解所折服。
就连窦大小姐,即便强撑着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上课的时候是认真多了。那不只是和路曼声赌气,他们都知道窦大小姐是真的喜欢医术。
既然是同道中人,那便能相互理解。加上路御医似乎很在乎同窗之间的默契与配合,经常将他们划分为不同的实验小组,尝试各种新药和配方。就因为这样,同窗十一人之间关系越发的亲密,彼此也产生了先前从未想象的羁绊。
窦心鱼对感兴趣的东西很舍得花心思,和同窗合作时也会卸下一部分的高傲,于他们共同参详。
路曼声知道这些人虽然连正式的大夫都称不上,其中不乏老手,又或是聪明的、机灵的、稳重的,当这些人都在一块,普通的课题一定难不倒他们。而要加深他们彼此的了解还有对医术的热情,课题不妨布置得难一些。凭他们现有的水平,一个人根本解决不了。只有紧密合作,放下成见,互相帮助,才能攻克这一难题。
当陌生的同伴一起因为攻克了难题击掌欢笑时,那他们就真正地拥有了所谓同窗之谊的东西。
她也会针对每一名学生的特色,安排不同的命题,让他们学会欣赏身边的人,认识到每一个人的长处还有自身的弱项。对自己还有别人都有清楚的认知,才能不断开拓自己、提升自己,直至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夫。
这就是路曼声第一个所能带给他们的。
946 醋味
946醋味
“只要太子哥哥愿意给婧儿机会,婧儿不介意和其她女人共同分享太子哥哥——”这位绿婧郡主直率得很,完全不理会宫旬那些有关妹妹的言论,显然是非他不可了。
宫旬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路曼声。
路曼声只是侧着头,未作理会。
“婧儿,太子哥哥呢不适合你,这样,你喜欢什么样的跟太子哥哥说,不管是谁家的公子太子哥哥都为你促成这桩婚事。”
“不要,婧儿就喜欢太子哥哥。除了太子哥哥,婧儿谁都不喜欢。”
绿婧郡主抱着宫旬,不断地在他怀里撒娇。
若是在幼时,这么做还无伤大雅。只是现在两人都大了,昔日的小丫头也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宫旬也有了自己所爱,这一幕就让他难以消受了。
宫旬扶住了绿婧郡主,并与她保持了一步远的距离。“你刚回来,有没有去见过太后和皇上?”
“……人家太想太子哥哥了麽,一回璐华城就直接来看太子哥哥了。”
“婧儿,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多年未回宫,太后她老人家很是想你,你按例应该先去给她请安。”
“太子哥哥,是婧儿的不对,婧儿待会儿就过去,给太后老人家请安。”
“什么待会儿,现在就去。”
“我唔——”绿婧郡主看看宫旬,又看看另一旁未开口的路曼声,不想就这样走。
“快去。”
“好吧。那太子哥哥要等我,婧儿很快便回来。”绿婧郡主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直到她走出了正阳宫大殿,宫旬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转而走向路曼声,刚想对她说些什么,路曼声抬步便走,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她,便回了琉璃殿了。
宫旬尴尬了,摸摸鼻子。
“香儿,你看路妃娘娘可是在生气?”宫旬发现最近自己总是在问这句话。
之前是他自己得罪了那位姑奶奶,故意惹她生气。这一次绿婧那小丫头来了,他是看着她长大的。虽刁蛮任性了些,还不至于有什么恶毒的心思。只是怕那小丫头口无遮掩,冲撞了路御医。
“太子殿下,你老人家就在场,应该比奴婢看得分明。”这太子殿下和绿婧郡主又是搂又是抱的,要搁着她是娘娘也会生气。
“在我回来之前,绿婧可是说了什么?”
香儿等的就是太子殿下这句话,遂将绿婧说的那些不客气的话全都对太子说了一遍。
别说,这一状告得还挺溜。
“太子殿下,你是没有看见,娘娘周到有礼,绿婧郡主却咄咄逼人。要不是太子殿下回来得及时,还不知道郡主对娘娘说出一些什么难听的话来呢。”想路妃娘娘是这正阳宫最受宠的女人,腹中还有了大尧王朝嫡长孙,就算是其她宫里的娘娘见到她都得客客气气的。
她一个郡主,只因为是殿下的表妹,就如此无礼、不把娘娘放在眼里。这要是她真的嫁入了正阳宫,娘娘还不得受她欺负?
“婧儿这小丫头,多年未见,更加任性了。”
就只是这样?
香儿有些失望,她在这口干舌燥,还以为太子殿下会为娘娘讨个说法,哪里知道殿下轻悄悄的一句话就把她给打发了。
想到这儿,香儿不禁有些替路曼声委屈。
太子殿下平日多宠爱路妃娘娘,怎么到了绿婧郡主这里,心就偏到她那儿去了?
宫旬跟去了琉璃殿。
进去的时候,路曼声正坐在桌边喝茶。
宫旬来到她的身后,按住了她的肩膀。
路曼声看了他的手一眼,也没说什么,继续喝茶。
“婧儿是鲁安王的女儿,十二岁以前寄养在三叔名下,时常到我母后的宫里来玩,我一直把她当成小妹妹看。”
“殿下无需解释,曼声并未质疑什么。”太子这话好像在说她太小气了,而她心里不舒服不过是有些烦闷了,倒不是因为那位绿婧郡主。
“那可是因为绿婧的话恼了?那丫头从小就这样,说话口无遮掩,不顾忌别人这话是受得还是受不得,虽然任性了些,却也没有什么坏心眼。”
路曼声之前还没什么想法,听到宫旬这话则觉得有些刺耳了。
也对,被人胡乱指责便罢了,你不动怒,你的丈夫还在为她说话,告诉你她只是单纯任性,并没有什么坏心眼。你要是跟她一个小姑娘计较,反倒是你心眼比针尖小了。
宫旬这话不但起不到安慰的效果,反倒将路曼声那一点点小愤懑给勾出来了。
不过路曼声便是路曼声,她不会醋意大发地和宫旬争论,只是淡淡哼了一声,对宫旬的话不置可否。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要是路曼声真的和宫旬急了,那我们的太子殿下这会儿不但不会烦恼,说不定还会高兴。偏生这路御医态度冷淡得紧,内里的心思又是九曲十八弯的,就连他也摸不透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他怎么感觉这会儿路御医的沉默不是冲着绿婧,而是冲着他这位夫君来的。
“好了好了,我替婧儿向你赔个不是。我回头一定好好说说她,让她对你客气些。你可是本太子最爱的女人,那小丫头见了面怎么都得叫你一声嫂嫂,规规矩矩地对你行个礼。”
“郡主见到殿下都不用行礼,曼声一个太子侧妃哪里受得?殿下还是别为我招惹麻烦了,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曼声虽然不是什么大肚量的女人,还不至于和她一个女娃娃计较。”
“女娃娃?我们路御医这话真是霸气。要是婧儿听到了,不知作何反应。”真是有趣,他倒觉得此刻的路御医在行使正宫之威,这话在前,谁还敢打他的主意?
“哪里还能有什么反应,不过认为我倚老卖老,是个老太婆罢了。”
她比绿婧郡主大了六七岁,眼看着就要往人老珠黄的年纪上走了,自然比不得那些含苞待放、水灵灵的姑娘。
待再过上几年,那差距就更大了。宫旬的身份,注定了他这一生是免不了这样的事了。总会有许多女人想着法的来接近他,他这次扛住了,下次还能不能就一定了。
947 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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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御医哪里老了,分明是在最动人的年纪。”
许多人都喜欢说酒是越陈越香,而女人是越老越不值钱。但有一种男人却认为有些年岁的女人更有味道,她们就像是一壶陈年老酒,细品起来,总能体会到许多不同的滋味。
路曼声于宫旬,就是一壶值得品尝一辈子的好酒。这酒的滋味随着时间流逝而有所不同,唯一不用担心的是这酒不会发苦发涩,它会在宫旬的心目中保留着最美好的芳香。
不过世事易变,沧海桑田,谁都不知道十年后、二十年后的自己会怎么样。能够把握的只有当下,还有那颗彼此努力的心。
“到我三十岁和四十岁的时候,太子殿下便说不出这句话来了。”虽说女人年纪大些也别有一番滋味,可真的到了容颜逝去的年岁,那太子殿下看着她这张脸可能连饭都会咽不下去,哪里说得出这些动人的情话?
“路御医这是怕自己有一天变老了?”再深爱你的男人,也有厌倦你的一天。尤其是当你不好好打理自己,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谁都受不了。
那种即便你是恶鬼,也爱你到死的痴情男人,在这世上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容颜不再,青春逝去,他们会迷上更年轻更鲜活的面孔。到那时什么情啊爱啊的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路曼声怔住了。
怪不得深宫中的女子每一日对镜自怜,感慨红颜易老君王薄情。当你处在同样的环境下,心情就会不自觉地发生改变。
或许每个女人都会有这样的心理历程,只是在这深宫大院中,将所有的纠结和惆怅都放大了。
历史按照它既定的方向演变,这深宫闺阁之中,留下的莫不是一声声令人扼腕的叹息,还有那些声泪俱下凝结着无数心酸的闺怨。
路曼声突然有些惶恐,她害怕自己有一日也会变成那些女人中的一个。
今日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她便联想到了这些。再过上几年,那番心事只怕更加苦涩和无奈。
女人都是不安的动物,她们必须要让身边的男人时刻给她们安全感。即便不是日日腻在一起,也要让她们毫不犹豫地相信。
路曼声本身就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人,或许更应该说,她是一个害怕感情的人。这种缺漏,不至于让她伤害别的女人,但她会一次次地刁难自己,逼着她走入死胡同。
当路曼声这个一根筋的傻女人,进入了她自己设下的迷障,再想要等她走出就非常的困难了。
“变老……每一个人都会老的,生老病死,是自然的规律,也是人不可违背的准则。”
“放心,会有我陪你一起变老,你不用担心自己一个人。”
路曼声摇摇头,太子殿下说这话,是因为他不了解男人和女人在本质上有所不同。何况他的身份,注定了他即便七八十岁了,也依然有女人争抢他这位老皇帝。
“太子殿下忙去吧,我有些乏了,想歇息一会儿。”
宫旬哪里肯走,这路御医分明就不对劲。
她揽住了路曼声离开的腰,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抱着她微微地晃着、摇着,一副悠闲依恋的模样。
“我虽然说要把你当成一头猪来养,可你再这样睡下去,真的就变成一头小猪了。我可是听香儿说,你巳时方起,不过两盏茶的时间,又要回被窝里去了?”
“……”路曼声被宫旬噎了一下,“还不是太子殿下,这也不让我做,那也不让我干,除了睡觉我实在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了。”
“如此说,还是我的不是了?”
“难道不是?”
“好好好,都是我的过错。过会儿就是午膳时间了,即便想休息,也得用过午膳再睡。”
宫旬柔声哄着怀里的人,连话里都带着笑意,一双眼睛更是暖得沁出水来。路曼声起初还没有注意,待对上宫旬那双眸子,脸霎时变红了。
“我可不是不知事的小丫头,殿下无需这般和我说话。”年纪一大把了,听到这些倒让人尴尬。
“谁说不用?路御医不管到了多少岁,都是本宫心中的乖宝宝——”
“乖宝宝?!”路曼声差点没被自己呛死,连连后退了几步才勉强镇定下来。
这太子殿下说话也太肉麻了吧,她战力值太低,实在抵不住这样强烈的言语攻势。
杀伤性比她想的要强得多了。
而宫旬看到路曼声这副可爱又窘迫的反应,憋笑都憋坏了。
难得,路御医很久都没有这个样子了。果然,捉弄路御医是不行的,最为有效的果然还是宫旬式的肉麻情话。
“没错,乖宝宝,路御医就是本宫最爱的、一直爱的、永远爱的乖宝宝。”宫旬每说一句,就逼近一步。
路曼声退着退着,就发现自己已经靠在墙上了。
宫旬顺势压上,与路曼声的脸只隔着半个指头的距离,只要轻轻一低头,就能碰到路曼声柔润的嘴唇。
路曼声伸出两只手,想挡住宫旬。但那两只小手很快就被宫旬抓住了,还把它放到自己的脸上,好好地蹭了蹭。
“我的路御医,和我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还这么害羞?”看着路曼声一副恨不得把自己缩到墙里的小样,宫旬止不住笑意地问。
“大白天的,殿下就做这种事,太失礼了。”路曼声嘟囔着,有些气恼的道。
都是因为宫旬,要不然她就不会这么丢人了。
“哦,我要做什么事?”宫旬明知故问,和路曼声装糊涂。
“你……”
“这是在正阳宫,是我们的地方,想做什么没人管得着。”
这个我们用得甚是合心。
不过路曼声此时可没有心思回味这些,此时两个人鼻中呼吸可闻,只有一丁点的距离,也压得路曼声快透不过气来了。
“殿殿下别忘了,我有身孕了,前三个月最是危险,殿下要是冲动,伤了腹中的孩子那就不好了……”路曼声结结巴巴又羞怯欲死的提醒宫旬。
而宫旬终于忍不住,趴在路曼声的胸口痴痴地笑。
“路御医,你有些时候还真是可爱。”宫旬抬起头,抵着有些懵圈的路曼声的额头笑意盎然的道。
948 撮合
948撮合
绿婧郡主回宫,还提及了七年前太后娘娘的指婚,不少人都等着看这一场戏。
正阳宫的路妃前一段时间才确认怀了嫡皇孙,正阳宫正是一片欢腾,这个时候突然得知太子殿下和绿婧郡主还有婚约在,不知道做何感想?
最好奇的还是我们太子殿下的想法,整个大尧的人都知道太子独宠路妃,在那位路妃娘娘面前,就连太子妃都得遭受冷落。
面对绿婧郡主的缱绻情意,还有皇太后的那纸赐婚,太子殿下会作何选择?
许多人都认为这绿婧郡主不管是相貌还是家世,与太子殿下都是绝配。不给她正妃之位,已经是委屈了她。
没办法,太子妃在前,凭着她大杨长公主的尊贵身份,谁来都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可绿婧郡主也不差,鲁安王战功赫赫,其母又出身皇族,嫁到正阳宫怎么都不能委屈了她。
就算太子对路妃一片情深,可他身为大尧太子,日后是要继承大宝的人,注定后宫三千。他的身边怎么可能只有两个女人,这绿婧郡主嫁过去,即便现在委屈了些,他日等太子继位,封个贵妃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而且,和路御医一样,也是侧妃,太子妃和路妃那边,也都好说了。
这些日子,宫里不少娘娘到太后那里请安,说起这桩亲事,说的莫不是这些话。
她们并不讨厌路曼声,但在这皇宫之中,一人独宠、被一个英俊有为的男人百般宠爱,哪怕那个人不是自己的夫君,是自己的晚辈,都忍不住心生嫉妒。
她们都乐于促成这门亲事,不但可以借机巴结绿婧郡主,还能够让路曼声不那么春风得意。别说于自己还有些好处,就算没任何好处、专门损人不利己她们也做得不亦乐乎。
皇太后是犹豫的。
这些年她早已不插手后宫之事,皇族子女的婚事除非是皇上前来与她商量,又或是疼爱的公主看上了哪家贵族公子,跑过来求她这个老祖宗,她才会向皇上开口玉成良缘。其他的时候,她也懒开尊口。
这位绿婧郡主,是太后娘娘看着长大的,小的时候很是疼她,还唤她一声皇姥姥。更别说,当年确实是她替绿婧定下了这门亲事。她看出那丫头从小对太子有意,在中秋皇家家宴上便为她撮合。
当时太子尚未娶妻,对未来的妻子也没做什么要求。更何况太后她老人家也鲜少向他开口,她又十分疼爱绿婧,加上鲁安王确实是宫旬急于拉拢的对象,他只是笑了笑,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这件事一过就是这么多年,在认识路曼声之后,宫旬渐渐忘了年少时的这桩事。
如今绿婧找来,希望皇太后能兑现当日那纸婚约,心里已经有了路曼声的宫旬也只能装个糊涂,让这一切赶快过去。
只是绿婧已经认定了宫旬,哪怕是侧妃她也不在乎。皇太后知道太子和路妃情深,虽然这些年她终日诵经礼佛,对宫里大大小小的事知道得不清楚。后来还是听皇上提过在路御医炸死的那大半年,旬儿这孩子过得很辛苦。直到人回来了,他才重新展开笑颜,就像是获得了新生一般。
…………
(剩下来的稍后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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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御医哪里老了,分明是在最动人的年纪。”
许多人都喜欢说酒是越陈越香,而女人是越老越不值钱。但有一种男人却认为有些年岁的女人更有味道,她们就像是一壶陈年老酒,细品起来,总能体会到许多不同的滋味。
路曼声于宫旬,就是一壶值得品尝一辈子的好酒。这酒的滋味随着时间流逝而有所不同,唯一不用担心的是这酒不会发苦发涩,它会在宫旬的心目中保留着最美好的芳香。
不过世事易变,沧海桑田,谁都不知道十年后、二十年后的自己会怎么样。能够把握的只有当下,还有那颗彼此努力的心。
“到我三十岁和四十岁的时候,太子殿下便说不出这句话来了。”虽说女人年纪大些也别有一番滋味,可真的到了容颜逝去的年岁,那太子殿下看着她这张脸可能连饭都会咽不下去,哪里说得出这些动人的情话?
“路御医这是怕自己有一天变老了?”再深爱你的男人,也有厌倦你的一天。尤其是当你不好好打理自己,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谁都受不了。
那种即便你是恶鬼,也爱你到死的痴情男人,在这世上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容颜不再,青春逝去,他们会迷上更年轻更鲜活的面孔。到那时什么情啊爱啊的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路曼声怔住了。
怪不得深宫中的女子每一日对镜自怜,感慨红颜易老君王薄情。当你处在同样的环境下,心情就会不自觉地发生改变。
或许每个女人都会有这样的心理历程,只是在这深宫大院中,将所有的纠结和惆怅都放大了。
历史按照它既定的方向演变,这深宫闺阁之中,留下的莫不是一声声令人扼腕的叹息,还有那些声泪俱下凝结着无数心酸的闺怨。
路曼声突然有些惶恐,她害怕自己有一日也会变成那些女人中的一个。
今日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她便联想到了这些。再过上几年,那番心事只怕更加苦涩和无奈。
女人都是不安的动物,她们必须要让身边的男人时刻给她们安全感。即便不是日日腻在一起,也要让她们毫不犹豫地相信。
路曼声本身就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人,或许更应该说,她是一个害怕感情的人。这种缺漏,不至于让她伤害别的女人,但她会一次次地刁难自己,逼着她走入死胡同。
当路曼声这个一根筋的傻女人,进入了她自己设下的迷障,再想要等她走出就非常的困难了。
“变老……每一个人都会老的,生老病死,是自然的规律,也是人不可违背的准则。”
“放心,会有我陪你一起变老,你不用担心自己一个人。”
路曼声摇摇头,太子殿下说这话,是因为他不了解男人和女人在本质上有所不同。何况他的身份,注定了他即便七八十岁了,也依然有女人争抢他这位老皇帝。
“太子殿下忙去吧,我有些乏了,想歇息一会儿。”
宫旬哪里肯走,这路御医分明就不对劲。
她揽住了路曼声离开的腰,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抱着她微微地晃着、摇着,一副悠闲依恋的模样。
“我虽然说要把你当成一头猪来养,可你再这样睡下去,真的就变成一头小猪了。我可是听香儿说,你巳时方起,不过两盏茶的时间,又要回被窝里去了?”
“……”路曼声被宫旬噎了一下,“还不是太子殿下,这也不让我做,那也不让我干,除了睡觉我实在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了。”
“如此说,还是我的不是了?”
“难道不是?”
“好好好,都是我的过错。过会儿就是午膳时间了,即便想休息,也得用过午膳再睡。”
宫旬柔声哄着怀里的人,连话里都带着笑意,一双眼睛更是暖得沁出水来。路曼声起初还没有注意,待对上宫旬那双眸子,脸霎时变红了。
“我可不是不知事的小丫头,殿下无需这般和我说话。”年纪一大把了,听到这些倒让人尴尬。
“谁说不用?路御医不管到了多少岁,都是本宫心中的乖宝宝——”
“乖宝宝?!”路曼声差点没被自己呛死,连连后退了几步才勉强镇定下来。
这太子殿下说话也太肉麻了吧,她战力值太低,实在抵不住这样强烈的言语攻势。
杀伤性比她想的要强得多了。
而宫旬看到路曼声这副可爱又窘迫的反应,憋笑都憋坏了。
难得,路御医很久都没有这个样子了。果然,捉弄路御医是不行的,最为有效的果然还是宫旬式的肉麻情话。
“没错,乖宝宝,路御医就是本宫最爱的、一直爱的、永远爱的乖宝宝。”宫旬每说一句,就逼近一步。
路曼声退着退着,就发现自己已经靠在墙上了。
宫旬顺势压上,与路曼声的脸只隔着半个指头的距离,只要轻轻一低头,就能碰到路曼声柔润的嘴唇。
路曼声伸出两只手,想挡住宫旬。但那两只小手很快就被宫旬抓住了,还把它放到自己的脸上,好好地蹭了蹭。
“我的路御医,和我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还这么害羞?”看着路曼声一副恨不得把自己缩到墙里的小样,宫旬止不住笑意地问。
“大白天的,殿下就做这种事,太失礼了。”路曼声嘟囔着,有些气恼的道。
都是因为宫旬,要不然她就不会这么丢人了。
“哦,我要做什么事?”宫旬明知故问,和路曼声装糊涂。
“你……”
“这是在正阳宫,是我们的地方,想做什么没人管得着。”
这个我们用得甚是合心。
不过路曼声此时可没有心思回味这些,此时两个人鼻中呼吸可闻,只有一丁点的距离,也压得路曼声快透不过气来了。
“殿殿下别忘了,我有身孕了,前三个月最是危险,殿下要是冲动,伤了腹中的孩子那就不好了……”路曼声结结巴巴又羞怯欲死的提醒宫旬。
而宫旬终于忍不住,趴在路曼声的胸口痴痴地笑。
“路御医,你有些时候还真是可爱。”宫旬抬起头,抵着有些懵圈的路曼声的
还提及了七年前太后娘娘的指婚,不少人都等着看这一场戏。
正阳宫的路妃前一段时间才确认怀了嫡皇孙,正阳宫正是一片欢腾,这个时候突然得知太子殿下和绿婧郡主还有婚约在,不知道做何感想?
最好奇的还是我们太子殿下的想法,整个大尧的人都知道太子独宠路妃,在那位路妃娘娘面前,就连太子妃都得遭受冷落。
面对绿婧郡主的缱绻情意,还有皇太后的那纸赐婚,太子殿下会作何选择?
许多人都认为这绿婧郡主不管是相貌还是家世,与太子殿下都是绝配。不给她正妃之位,已经是委屈了她。
没办法,太子妃在前,凭着她大杨长公主的尊贵身份,谁来都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可绿婧郡主也不差,鲁安王战功赫赫,其母又出身皇族,嫁到正阳宫怎么都不能委屈了她。
就算太子对路妃一片情深,可他身为大尧太子,日后是要继承大宝的人,注定后宫三千。他的身边怎么可能只有两个女人,这绿婧郡主嫁过去,即便现在委屈了些,他日等太子继位,封个贵妃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而且,和路御医一样,也是侧妃,太子妃和路妃那边,也都好说了。
这些日子,宫里不少娘娘到太后那里请安,说起这桩亲事,说的莫不是这些话。
她们并不讨厌路曼声,但在这皇宫之中,一人独宠、被一个英俊有为的男人百般宠爱,哪怕那个人不是自己的夫君,是自己的晚辈,都忍不住心生嫉妒。
她们都乐于促成这门亲事,不但可以借机巴结绿婧郡主,还能够让路曼声不那么春风得意。别说于自己还有些好处,就算没任何好处、专门损人不利己她们也做得不亦乐乎。
皇太后是犹豫的。
这些年她早已不插手后宫之事,皇族子女的婚事除非是皇上前来与她商量,又或是疼爱的公主看上了哪家贵族公子,跑过来求她这个老祖宗,她才会向皇上开口玉成良缘。其他的时候,她也懒开尊口。
这位绿婧郡主,是太后娘娘看着长大的,小的时候很是疼她,还唤她一声皇姥姥。更别说,当年确实是她替绿婧定下了这门亲事。她看出那丫头从小对太子有意,在中秋皇家家宴上便为她撮合。
当时太子尚未娶妻,对未来的妻子也没做什么要求。更何况太后她老人家也鲜少向他开口,她又十分疼爱绿婧,加上鲁安王确实是宫旬急于拉拢的对象,他只是笑了笑,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这件事一过就是这么多年,在认识路曼声之后,宫旬渐渐忘了年少时的这桩事。
949 孕期
949孕期
“便由你透露风声与她,好让路妃高兴。”宫旬把这话告诉香儿可不是平白无故的,是有事要让她做。
香儿有些囧,她还说太子殿下今日这般好脾气,原来交给了她这么棘手的差事。
在之前,太子殿下三天两头的暗示她要在路御医面前多说他的好话,她照办了。如今路御医听得太多,都有些腻了呢。
不过路御医脾气好,即便不想要听,也没有阻止她。
但有一点,香儿还是得说实话。
过去在她讲述太子殿下的事时,路御医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或者说她的话路御医并不相信。最近这些日子,路御医明显对太子殿下的事感兴趣多了。
她说殿下过去的那些事,路御医虽然没说什么,她却能感觉到她在安静的听。
太子殿下和路妃娘娘的感情不断增进,她也真心为他们高兴。
在一开始,香儿对路妃还是有着一点怨言的。
太子殿下那大半年过得实在太辛苦了,虽然路御医回来了,也嫁入了正阳宫,她总认为路御医对太子不够上心。
两个人的感情比较起来,明显是太子爱路御医更多。
即便如此,香儿还是得全心侍奉路曼声,希望路御医能对太子好些。
这是太子衷心所愿。
在路曼声身边呆得越久,香儿就越发感觉到路曼声是一个不错的主子。虽然冷了些,却没什么架子,对下人很好。而且心地很单纯,没什么坏心眼,也讨厌勾心斗角。
在宫里面这么多年,也看到了不少娘娘面上谈笑风生,底下里却在彼此背后捅刀。路御医没有害人之心,热衷于医术,不因为是太子的宠妃而恃宠而骄,反而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
她越来越理解为什么太子殿下会对路御医这么执着?
更何况,哪怕路御医冷得像块冰一样,和她在一起的太子殿下依然是她见过的最快乐的,只要在路御医身边,太子殿下就跟平时完全不同。脸上都在笑,眼里满满的都是路御医,那种样子让对太子了解至深的香儿一度深深难以置信。
她过去以为太子是无情又多情的,身边是哪个女人都无所谓,只要那个女人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入住这正阳宫。
自从路御医回来、成为太子殿下的路妃,她亲眼见着太子殿下一日日深陷其中,直至无法自拔,她才知道太子和其他的皇子不一样。
他比谁都还要痴情。
认准了一个女人也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
既然太子殿下这么喜欢路御医,路御医对太子殿下也有情意,那她当然要尽己所能地帮助他们了。
太子不方便说的,就由她说给路御医听。
宫旬迈入琉璃殿,殿内静悄悄的,宫女都被遣退在外面。
宫旬挥挥手让她们先下去,等到他唤她们了再进来。
琉璃殿内很安静,帷帐放下垂到地上,路曼声确实睡熟了。
宫旬轻轻拂开帷帐,看着躺在床上静静沉睡的人,没过一会儿,也脱下了外衣和鞋子,掀起被子一脚,安静地躺在路曼声的身边。
他转过身体,注视着路曼声的睡脸。
这张脸他曾看过无数次,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宫旬没敢仔细看。在那双眸子面前,他总会失去自制力。但路曼声睡着时,宫旬总会对着这张脸。
过去的他在意识到喜欢上一个女人时还天真的想,就这样看着吧,想看就看,等到有一天对这张脸看腻了,那么他对路曼声的感情就能够收回来了。
奇怪了,这是什么时候有过的想法?
宫旬居然有些记不清,现在的记忆与从前的记忆交相缠绕,让他一时也分不清。
不管这个想法源于谁,又源于什么时候,宫旬只笑自己太过天真。
喜欢便喜欢上了,哪里是你想忘就能忘掉的。他对路御医,不是一时的沉迷,也不是简单地被吸引。
一个叫宫旬的傻瓜已经将路曼声视为今生的执着了,这张脸越是看下去他就越是贪恋。
宫旬下意识地伸出手,揽住了路曼声,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中。
怀中有这个女人,宫旬便安心无比。慢慢地,他也沉入了梦乡。
等宫旬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宫人因为有他的命令,都没有人进来相扰。
路御医却是起来了,正披着衣裳,站在窗前看着天边的晚霞。这是天黑前最后一抹霞光,不是特别鲜亮,却尤为浓厚温暖。
宫旬下地,走过去,从身后抱住路曼声。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陪她看着这最后的一抹晚霞。
“醒了?”当最后一缕霞光散尽,路曼声微微侧过头来,问身后的宫旬。
“嗯,睡得很沉,没想到睡了这么长时间。”宫旬嗅着路曼声秀发的清香,“这都是睡在路御医身边的缘故。”
“这话何意?”
“你可以有两种理解方式,第一种:有你在,我很安心,抱着你的时候总是能让我找回久违的睡意。”生活在这深宫大院的人,是很难睡好觉的。更别说从小到大,危险就从未远离他的身边。有多少人渴望他落马,又有多少人日夜都盼着他能出点事,这种情况下睡眠怎么可能会好。
路曼声应该是知道他的意思的,但她却玩了一把小幽默。
“你的意思是我缺少魅力,抱着我便会昏昏欲睡?”
难得我们的路御医能说出这样的话,宫旬吓了一跳,随即乐了。
“哪里,我们路御医魅力无限,抱着你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想入非非。要不是担心惊扰了路御医的睡眠,我早就……”宫旬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直接咬住了路曼声的耳朵。
路曼声一颤,连忙推开身后的人。总算意识到女人说这种话太危险,还是不要乱玩幽默的好。
“咳,殿下方才说有两种理解方式,还有一种是什么?”路曼声有些尴尬地岔开话题。
宫旬本不想就这样放过路曼声,但看她这么可怜,又有孕在身,在她脖子上狠狠亲了两口便暂时放了她。
“第二种你听了可别恼。我们的路御医一天有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就像是睡神转世一般。连带着你的夫君我也都染上了瞌睡虫,只想抱着你睡到天荒地老——”
在说到某个字眼时,宫旬还特意加上了一点暧昧的调调。本来很寻常的一句话,让路曼声真的有些恼了。
路曼声本来就是那种脸皮子特别薄的女人,即便和宫旬在一起了,还怀上了他的骨肉,对于夫妻间的那些小情趣和对话仍然不习惯。
“好了,路御医,别恼啊,算我错了好不好?”一看路曼声转身便走,宫旬连忙拉住了她。
路曼声不肯,宫旬便抱住她,就跟哄小孩一般拍着她的背,就差说宝宝乖了。
路曼声无奈。
不知道数月之后,当她生下了与宫旬的孩子,宫旬是怎么对待那小家伙的?
过去的她一直认为宫旬不是一个好父亲,他也不会做一个好父亲。因为他是大尧太子,就跟育成帝一般,他会有许多的子嗣。
也会为了大尧江山稳固,默认儿子之间的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甚至在他们违逆他时,动用国法,甚至是将他们处死。
老实说,路曼声害怕那副状况。她希望即便身在皇家,在私下里还是可以作为一家人生活。
宫旬下了朝,在处理国事之外,能够将她当成普通的妻子,也会关心关心孩子。不是君臣,而是夫妻和父子。
尽管路曼声知道这对于宫旬来说实在是奢侈的要求,穷极一生也未必能有那样理想的生活模式。
可现在的她不会一昧的躲避和后退,她想要去争取。
一个人高高在上的生活实在是太孤独了,她不想宫旬过那样的生活。她要尽可能地将他拉到他们身边来,她还有孩子们,和他这位父亲一起组成一个属于他们的家庭。
夜色下的琉璃殿,两道身影相依偎,使得这个疏冷的夜晚也变得暖意融融。
春去秋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数月。路曼声的小腹从一开始的平坦已经高高隆起,走路也变得困难了起来。
在路曼声有孕的这数个月,宫旬帮她推掉了所有的事,让她在宫内安心待产。
宫旬答应她了,只等她把孩子生下来,想要做什么都随她。他会全力支持她的兴趣,也支持她做的事。条件只有一个,怀孩子时不能任性,得听他的。
也怪路曼声笨,以为这个条件对她十分有利,充其量就是在怀孕期间不能出宫,不要看诊。而且只用坚持几个月,大可以答应他。
事实证明,路曼声答应得太早了。
这几个月里宫旬动不动就拿这句话来让她屈服,各种补品奇珍,从没中断过。比往常要多三倍人的侍奉,到御花园走一走身后都要跟上至少四个人。还得配合宫旬一些小情趣,为他做一些羞人启齿的事情,所谓的名义是娘子的义务。
拜宫旬所赐,以前一句情话就让路御医脸红半天,现在……路曼声还是很羞怯,再板着一张脸保持淡定,也改不了内里吐血的事实。
能将这几个月坚持下来,路曼声都佩服死自己了。她以前不知道她这么好的内心,也可以被人“揉捏”到这份上。
她现在真的很希望能将孩子生下来,将那个小鬼丢给太子,好好让他体会一下有小孩子的滋味。
嗯,逻辑上好像有一些问题?
那又怎么样呢,反正我们的路御医现在心情很不好。听说孕妇的情绪起伏很大,脾气不太好,以前她是不相信的。在太子殿下一日日的“煎熬”下,尚医局的冷面女御医确实跟寻常的妇人没什么不同了。
路御医闹小情绪,听起来有些新奇?
可宫旬却挺害怕。
你说别的女人心情不好,摔摔东西,跟夫君拌几句嘴,气上来了教训小丫头出气。
咱们的路御医不会干那些事,虽然情绪这种东西很多时候很难控制,路御医仍然保持着她沉默寡言的风格。
但过去是鲜少开口,也不喜欢说心事。到了现在她对我们的太子殿下更是没几句话了,一度宫旬认为自己遭受到了路御医的冷暴力。
这种无声的抗议虽然有些小可爱,宫旬表示自己难消受极了。
倒不是自己的原因,你想咱们的路御医原本就话少,这要是再憋着,憋出病来怎么办?
没什么办法的宫旬,还去咨询了尚医局内几名资深的御医。
公孙承御听说了路御医的情况,便让我们的太子殿下多顺着一点路御医。她喜欢什么,就让她做些什么。以太子殿下的能力,自然能兼顾好。
这之后,公孙承御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建议太子殿下不妨在正阳宫内置几桌家宴。不定时地将路御医的亲人、朋友请进宫里来,陪她说说话、解解闷。
要知道太子殿下平日忙,终日都是路御医一个人在宫,身边连个说句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长期下来,这人不是变呆了,也变傻了。
宫旬觉得这个方法好,他先是放松了路曼声会客的要求。让白念、王霄、云闲、叶上午这些人常来正阳宫走动。每一次他们过来,宫旬只要在宫中都会陪同。
他们之间一些感兴趣的话题,宫旬也会认真去听。到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也可以和路御医说一些她感兴趣的事。
这之后,宫旬还亲自去了宫外的福来客栈,以一个女婿的身份去拜见了许掌柜和许大嫂,给他们送去不少的东西。还将他们两老接近宫里来,路曼声好久没见到他们了,再见到二人,无限感慨。
也很感动宫旬为她做的这一切。
虽然她也好奇在某方面比预料中笨得多的太子殿下脑袋怎么突然开窍了,看到他这么用心让她高兴起来,路曼声又觉得自己太使性子了。
是因为有宫旬爱着,她才这么有恃无恐吗?
这些日子她的表现,可是深刻地表明了这一点。
意识到这一点的路曼声,成功愣在当场。
950 悠然
950悠然
被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的。
不管你原先是怎么样的,当有一个人全心全意、无论你做了什么都会爱你,那你在这个人面前就会越来越大胆,也不会再像一开始那么忌惮他。
但这并不是多么难以忍受的事。
如果是她在入正阳宫之初,还会因为这番心思生出警惕,劝诫自己莫要忘了二人不是一路人。那么现在有心和宫旬共组家庭的路曼声,只会感慨这世上没有什么逃得过岁月。
再根深蒂固的想法也会因为时间而移转,而她对宫旬也再不复昔日的无动于衷。
而在路曼声精心安胎的几个月里,皇宫里大大小小也发生了几件事。
第一件事发生在朝堂上,四皇子在早朝之时一口血喷出,直接晕厥了过去。
朝堂上一团乱,宣来的御医都认为四皇子凶多吉少,毒已入肺腑,无药可解。在大殿上跪了一路,心惊胆战。
至于尚医局的六大御医,有的不是在宫外,就是在耳房中闭关。侯御医还有华御医倒是在宫内,但擅长的不在于此,无可奈何。
幸得刚回朝的医王莫龙根及时赶到,用独门秘法抢回四皇子一条命。
四皇子这是中毒了,而且还是一种可怕的诱发毒。一般中了这种毒的绝难活命,但恰巧医王莫龙根此前前往西域,与当地的毒翁进行了半年的毒术辩论和修行。这一味致命毒药正是来自西域,也就因为这样四皇子千钧一发间才留了一口气。
不过这命虽然保住了,这毒药解起来却甚为复杂。每日四皇子五大碗苦药是苦不堪言,一个弄不好要是毒发随时都有性命之危。
如今医王莫龙根常驻四皇子府,专门为他解毒。因四皇子病情不稳,毒性也一再复发,莫医王连皇宫都没法回,就在四皇子的隔壁住下,喊一声就会赶过去。
让医王莫龙根如此棘手的病症,不用想象也知道有多么的严重。
四皇子遭此厄运,让皇上雷霆震怒。
他命人全权查察此事,一定要找到加害四皇子的凶手。
四皇子出事,最受怀疑的就是其他几位皇子。其中,太子宫旬更是首当其冲。
不是宫旬胸怀坦荡,不但没有刻意避忌,还亲自垂问四皇子的病情。那样子可不是故意做出来看的,是真的关心自己的手足。
而宫旬也认为这一次四皇子毒中得蹊跷,也不知道背后主使者是冲着谁而来?四皇子是第一个,却未必是最后一个遇害的皇子。
宫旬的话也引起了育成帝的担忧,从这番话来看,此事应该不是旬儿所为。他已经坐稳太子之位,着急的应该是其他几位,他犯不着在这个时候惹这种麻烦。
不是太子,那就有可能是老六。储君之争,就太子和老四、老六争得最厉害,动手之人,不但能除掉一个,还能陷害另外一个,坐收渔翁之利。
而这件事很有可能掀起大尧王朝又一场纷争!
前有朝堂中事烦心困扰,内院也有一件。
那便是绿婧郡主。
自从皇太后劝绿婧郡主放下对太子的感情,绿婧郡主一直不肯死心。她先后又来见过几次太子,都被他劝回去了。这话也说得越来越坚决,一次,绿婧郡主看宫旬对她当真无意,气恼之下便跑回了北疆。
哪里想到,数月之后那位绿婧郡主再一次回来了。
这一次她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北疆因鲁安王镇守,多年无战事,皇上念鲁安王劳苦功高,便下旨让他们回京述职。在两月前,鲁安王带着王妃、郡主还有一家大小回到了璐华城,皇上御赐宅邸,在城里住了下来。
鲁安王战功赫赫,受人尊敬。回京城的两月,每日府中都是前来拜见的大臣名流。他在朝中和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鲁安王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的终身大事那自然是所有人最为关心的话题。
他们刚在璐华城安顿下来,便有不少人上门求亲了。
绿婧郡主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出身尊贵,相貌姣好,这样的好姻缘得趁早,要不然就被别家公子给抢先了。
只是两个月下来,王孙公子相继被绿婧郡主给赶出府来,整个璐华城的人都知道绿婧郡主倾心太子殿下,除了他不管多杰出的公子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这么一来,事情就麻烦了。
鲁安王最宠爱的就是这个女儿,虽然也认为太子不是良配,正妃在位,还是大杨长公主。侧妃是当朝路御医,太子对她极尽宠爱。怎么看正阳宫都没有了别的女人位置,鲁安王才舍不得将女儿送入那里。
只不过那孩子从小就倔强,认准的事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
绿婧郡主还求她的父王进宫,如果是他开口,太子哥哥一定会同意这门婚事。
这一点,鲁安王一直都没有答应。
自古君臣有别,他即便建立了一些功勋,也不能以此要挟让皇上和太子答应亲事。绿婧郡主喜欢太子,他可以不阻拦,但要让太子接受她得凭自己的本事。
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嫁入了太子府,她也不会幸福。
绿婧郡主是知道鲁安王的脾气的,说一不二。不管怎么哭都没用,再说下去,说不定父王会将她许配给别人。
宫旬也很尊敬鲁安王,这么多年来正因为鲁安王不辞辛苦戍守北疆,方能保大尧今日太平。
他一直很担心鲁安王会真的因为女儿而向父皇和他开口,真要是那种局面,即便他不答应,父皇也会促成这桩婚事。
这是宫旬最不想要见到的。
好在鲁安王绝口没提此事,与他们商谈事情时也没提及儿女婚事。
宫旬明白了鲁安王的态度,也放了心。
他唯一担心的还是姑姑,姑姑是太后的女儿,虽然多年不在京城,在父皇和太后心目中仍然很有分量。要是姑姑替女儿求下这桩婚事,难以避免还是会伤了情分。
于是,宫旬就有意探鲁安王和鲁安王妃二人的风声。加上他们俩回到璐华城,他于情于理也应该多前去拜访。
在回来第一天去见过他们之后,宫旬再次去了鲁安王府。
当日便有王孙公子到鲁安王府求亲,但连门都没进去,直接就被回绝了。
让人进来,以绿婧郡主的脾气只会给对方难堪,干脆让人回去。
本来鲁安王已经放话暂时没有想着为绿婧郡主定亲,但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流行一句话:烈女怕缠郎。
那些世家公子都认为这是一门难得的好亲事,即便受些冷脸,若能将绿婧郡主娶进门,那就是家族无上的荣耀。
宫旬见状,便主动问及绿婧的婚事。一副哥哥关心妹妹的口吻,也希望绿婧能早日找到有缘人。既表明了他对绿婧郡主无心,只有兄妹之情。也是为了能让鲁安王和王妃明白他的心思,莫要让他为难。
鲁安王是一个忠君体国的好臣子,又铁骨铮铮,太子殿下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又怎么会拉下脸面去皇宫请皇上赐婚?
这一招宫旬可能使得不够磊落,却也是对绿婧负责,也算是诚实坦荡。如果真是那种多情不负责任、见一个爱一个的小子,鲁安王反倒觉得不是个东西。
鲁安王府也是一个好强高傲的女人,见太子对婧儿无意,也不赞同这门亲事。
那丫头的性子他们还是知道的,不要宠着她,任由她折腾去,等到累了、看不到希望就自然放弃了。
若他们有为她出头的意思,这件事反倒不容易了结。
鲁安王和鲁安王妃如此通情达理,省却了宫旬不少的麻烦。
不管这宫外宫内发生了多少的事,路曼声的生活依然平静、安然。
宫旬一有时间就会回宫,陪路曼声一起用膳,安静地坐上一坐。听听肚子里未来儿子的动静,让那小家伙乖乖的,可别折腾他的娘亲了。
离路御医临盆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路御医因为怀孩子辛苦,腿上也不可避免地出现水肿。
太子殿下就从宫中御医那里学了一手,一得空就为路曼声按胳膊揉腿,天冷了专门弄药水让路曼声泡脚。
太子殿下对路御医呵护之至,正阳宫乃至大尧皇宫内外无人不知。
这两个人的感情也被坊间口耳相传,都认为他们俩情比金坚,是皇家感情之典范。
路曼声这些日子确实生活得很平静,要不是肚子里的小家伙时不时闹腾一下,路御医的生活还是不错的。
她曾给自己诊过脉,这一胎是个男胎。
孩子是男是女,路曼声并不在意。这件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没有告诉宫旬。
因为路御医本身就是御医,宫旬去向其他御医求教有,却也没什么人来为她把脉。
皇上倒是有点关心这个问题,不过宫旬看路曼声并不打算说,他也没有问。
他也期待着孩子降生那一刻再来揭出。
还有一点,宫旬的想法和路曼声一样。虽然在这皇宫中,生下儿子远比生下女儿更做母亲的更有利。但宫旬却不在乎这些,只要是他和路御医的孩子,他都喜爱。
纵然路御医没有生下男孩,他仍然待她如珠如宝,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依然无人能够撼动。
路曼声不说,除了自己对这个问题真的不是很在意,也有意看看宫旬的反应。
不过她觉得自己想多了。
宫旬的想法和其他皇族中人不同,比起儿子,他似乎更爱女儿。
他不止一次告诉她,他希望能有一个像她一样的女儿。保留她的优点,至于她的缺点,宫旬笑了笑,都大度地表示要是两人真的有了一个小扑克脸的女儿,他也完全能够接受。
路曼声心中又无奈,又觉得甜蜜。好在这些日子以来,对于宫旬信口拈来的情话,她已经表现得淡定多了。
香儿起初还很担心太子和绿婧郡主的事,尤其是在鲁安王和鲁安王妃回京,在璐华城住下的时候,她就怕这件事有变故。
这种话香儿本来是不会告诉路曼声的,但路曼声和这小丫头在一块的时间不短了,对于她的心事也能猜到一二。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就绿婧郡主的事和太子商谈过。
有些事不是她能够决定的,该怎么做还完全取决于太子。她路曼声的想法,有什么样的原则和坚持早已经告诉给了太子殿下。愿不愿意遵守承诺、在乎她的想法就看太子了。
如果他已经不在意她,那自然不会拂绝绿婧郡主。
如果他还没有忘记他对她说过的话,仍然想要打造一个独属于他们自己的家,那他便会想办法解决绿婧郡主的事。
她多说无益。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在这个时候给他添麻烦,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但不得不说在那段时间里,路曼声心中确实有一些疑虑,也会想着如果宫旬真的要娶绿婧郡主,她又该怎么办?
她想不出来。
她已经是他的路妃,即便他要再娶,除了和他闹闹脾气又能怎么样?
而使性子、闹脾气本就不是她会做出来的事,她也不喜欢这样做。
可能演变的情况便是两个人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感情又一次走向陌路,她小心翼翼终于突破自己跨出的那一步,恐又将收回。
老实说,路曼声的内心是彷徨的。
她已经习惯了有宫旬在的生活,虽然为此忐忑,也惶惶不安过。但她在乎这个人,也越来越渴望他给予的温暖。
当有一天他把这一切都给予另一个女人,再也不在意她的感受,她不知道自己会如何。
然而在她决定接受宫旬,给彼此一个机会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过各种有可能的状况了。在某些事情上,她永远不会妥协。
他们之间的感情,宫旬不珍惜,她也不会强求。只不过是再回到几年前、守着自己的一颗心过日子罢了。
只要一个女人能保持这样的坚决,不屈服于自己的懦弱,那么即便是在这个看不到未来的大尧皇宫内,也能坚定不移、认清自己。
既然那样,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想通了这一点的路曼声,恢复了坦然和从容,从中感触着太子所做的点点滴滴。
在这过程中,她看到了他对待这份感情的诚意。
也对他有了更多的信心。
951 解惑
951解惑
四皇子又一次病发,病情很是危急。莫医王两宿没睡,才将四皇子又一次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皇上担心不已,亲临四皇子府前去探望。四皇子生命垂危,紧紧地抓着育成帝的手,说是有人要害他,如果他死了,求育成帝一定要杀了那人为他报仇。
四皇子说得痛恨不已,虽然他并没有说要加害他的人是谁,但不用多说也知道是他那几位兄弟。
加上四皇子受尽煎熬、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皇上也心生不忍。
皇上本身就疼四皇子,他对太子固然器重,真要说起疼爱,对四皇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看着自己珍爱的儿子受这种苦,育成帝愤恨不已。
兄弟相残,这么狠毒,绝不能忍!
在着大理寺调查之后,他还暗地里让自己的心腹内卫负责暗中查探几位有嫌疑的皇子。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出这个欲置四皇子于死地之人!
有关四皇子被人下毒一案,在经过半个月的调查之后,终于有了一些眉目。
大理寺查出四皇子府上有一位谋臣,在四皇子中毒之后便失踪了。他们怀疑四皇子中毒与此人有关,现在正全力以赴查找那人的下落。
只要将此人找出来,四皇子中毒一案兴许会找到缺口。
至于宫旬还有其他皇子,则被那些内卫弄得不慎其扰。
这两天,路曼声在花园内散步的时候,总发现背地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让她怪不自在的。
最让她在意的是殿下明明知道此事,却保持沉默,什么都没有说。
这让路曼声挺担心,该不会是殿下出了什么事,怕她担心,什么都不肯对她说吧。
宫旬在发现暗中监视之人过于放肆,以至于让路曼声都察觉到了,还惊扰到了她,给予那些人严重的警告。
父皇让他们过来监视太子府,并不代表他们就是犯人。在他这里,都给他收敛一点,要是影响路妃娘娘安胎,他定要在父皇那里说他一说。
太子殿下动怒,可不是开玩笑的。虽然他们平日仗着皇上的势,不把文武百官放在眼里。可太子殿下是未来要继任大尧皇帝宝座之人,皇上也很重视他这个太子。再来路妃娘娘,宫里人可都知道路妃娘娘那简直就是太子殿下的命,宝贝得不得了,打扰了她安胎,就连皇上都得教训他们。
在这件事后,一个个收敛了不少。也不敢打扰正阳宫中人,小心地隐藏不让路妃娘娘发现。
这个小变化路曼声也发现了。
虽然在感情的事上她一向粗心,可身为一名优秀的大夫,从来不缺少细心和细腻的品质。
正阳宫这几日的变化,也都没有逃出她的眼睛。
这一日,太子殿下留在宫内无事,陪路曼声在凉亭内喝茶。
路曼声便与他说起了近日发生的一些事。
“我听说四皇子中了剧毒,几次在生死边缘徘徊?”皇宫里有这么大的动静,怕是与这件事有关。
除此之外,路曼声也想不到有什么事能够让皇上派人盯着正阳宫,就连殿下也都默认了他们的存在。
“四弟的病情确实危险,莫医王数度出手,才勉强保住他一条性命。”虽然他和老四没什么兄弟感情,他出事他也乐见其成。可不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就这么死了,牵连的人太多了。
就连他也未必能够独善其身,不被有心人牵扯进去。
老四出事,父皇动怒,朝中的局势肯定也越发紧张。一场动荡即将来临,他必须要提前想办法应对,至少要保路御医能不被这场干戈波及。
“有莫医王在,四皇子再是凶险,也定然无恙。”
“哦,你这么肯定?”难道仅仅是因为那个人是医王莫龙根?
“莫医王不但医术高明,对待病人也很是执着。他是那种有一丝生机也要拼命抓住的大夫……”
“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形容莫医王。”在他们的心目中,医王莫龙根和医圣方剑之都是那些站在云端的能人异士,不管多么棘手的病症,他们治起来都游刃有余。
这一次四皇子的病连莫医王都难倒了,这确实叫人意外。但这也意味着四皇子中毒之深,还有背后之人心思之歹毒。
路曼声笑了笑。
“莫医王和我是同一届的杏林苑生。那个时候,他是我们中的主心骨,在关键时刻总能把持大局,不让一群年轻大夫失了分寸。一开始,我们都认为他既是医王,而且在传说中也是性格怪癖,一定很严肃、不好接触。等到真的认识这位医王,才知道他对医术的虔诚。”
路曼声明白了,但凡是医术高明的医者,不管个性为何,总有一点是相同的。
那便是对医术的虔诚还有认真。
如果不具备这一点,那不管你天赋极高,都难登巅峰。
路曼声曾经想过,她与那两位差距在哪里。
别看她现在已名列尚医局六大御医,但与医王医圣的级别仍然想差了许多。想要不断精进,就得在这条路上不断地钻研。
在怀孕期间,虽然太子殿下不允许她过度劳累,但路曼声也没有放下那一手的颜术工夫。
这是她的拿手绝技,而且十分考验一名大夫的熟练和精细工夫,几天不碰不练,那颜术的水平就会直线下降。再想要拾起,总归麻烦许多。
太子殿下不许她动刀子,那她就刻木头。用木头雕琢出一个个人像和小动物,这有利于稳定她的双手,还能提高她的刀功。
从一开始雕刻的四不像,慢慢地也会雕琢出一些不同的形状。就在前些日子,路曼声还雕出了一个分辨不清男女的小娃娃。
她很是惊奇。
在怀胎这几个月里,不能出宫走动,也不能长时间呆在耳房,有这些小玩意儿打发打发时间,倒让她找到了一些别的乐趣。
宫外皇上赏赐的那栋宅子,已经料理出来了。本来想最快时间里将燕儿他们接回来,只是她恰巧诊断出怀了太子殿下的孩子。
在和温三小姐来往书信中,她告诉了他们这个消息。
三小姐很替她高兴。又说燕儿在那里呆得不错,似乎还有了自己的意中人。
这么小就有了意中人,让路曼声也有些无奈。
温三小姐认为她怀有身孕,孩子们回来了,她也没有精力照顾他们。
太子殿下看她看得紧,怕是出宫都很难,干脆让燕儿在那里多呆一阵子,等她腹中孩子生下来了再说。
当然,温三小姐还告诉路曼声,燕儿还有别的孩子都十分想念路曼声。得知师父真的接他们回去,一个个高兴得睡不着觉。又听说师父即将要生小娃娃了,更是为她高兴。
可他们也知道师父如今在深宫之中,要见她太过艰难。又有了小宝宝,更得好好照顾自己,就都决定一年之后再团聚。
如今路曼声也是盼着日子,既希望肚子里的小家伙赶快降世,又希望能早点见到孩子们。
这么多年过去了,路曼声深深感觉到人生短短数十载,兜兜转转,来来回回,她所求的不过是想要和珍惜的人在一起。
不知不觉间,思绪又远了。
提及莫医王为四皇子治病,路曼声不由好奇起四皇子的病症来。
“我只听人说四皇子中了一种慢性毒,不知道是何种毒,这么霸道,连莫医王也无法根治?”在毒术上,路曼声虽然近两年有了一些研究,还是不敢与尚医局中的祖御医还有莫医王相提并论的。
莫医王是一个全面的医者,主攻多个方向。最近半年又在西域和毒翁一同参研辩论,医术精进了许多。如今恐怕就是尚医局专攻毒术的祖御医,也难说在毒术上胜莫医王一筹。
何况这种毒本身就产自西域,莫医王对其更加熟悉。
如果连他都治不了,那整个璐华城无人能解了。
“四弟出事后,父皇就对外封锁了消息。这件事只得内部人知晓,我也只是听人说四弟的毒甚是蹊跷,一种见所未见的慢性毒,在身体里潜伏了长达数月,才在两月前发作。一发作便来势汹汹,要不是莫医王及时赶到,这种毒可能真的要了四弟的命。”
“慢性毒……看来这件事定是他身边亲近人所为。”
宫旬顿了顿,这个结论并没有多少意外。但他却敢肯定,路曼声这么说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既然莫医王诊断出这是一种慢性毒,那他肯定也说了要想这种毒得手,通常需要几个条件。”
“什么样的条件?”他们都是被怀疑的对象,四弟府上的消息很难传出来。
虽然他有法子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这种时刻他可不想惹那身麻烦。有多时候知道得多了,反而解释不清,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
“首先是下毒。通常慢性毒药想要得手,得连续下七天半个月甚至更久才能发挥作用。也有那种下一次便能成功的慢性毒,但这种毒药,并不能在身体很好隐藏,很容易就被大夫检查出来。”
宫旬点点头。
“四皇子贵为皇子,身躯金贵,时不时地便有御医来请个脉。稍有不适和异样,那御医就登门了。这慢性毒是藏不住的,那背后之人岂不是白费了这心思?”
路曼声接着:“能够十天半个月对四皇子下毒,那此人必是他的亲近之人。这个人还深得四皇子信任,而且……”
“而且如何?”
“如若曼声料得不差,这个人还会医术。每次四皇子有异样和不适之时,不用传唤御医,都由他来为四皇子诊脉了。如此一来,四皇子的身体状况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
说到这里时,宫旬总算是有了异样。
“这一点,我们倒是没有想到。”他们只想到了那个人是四弟的亲信,却没有想到他也会医术。
这么一来,怀疑的对象就更加的集中了。
四弟府上亲近的、有机会下毒还会医术的最多不过三四人,很容易就找出下毒之人。
这还是因为大尧崇尚医术,习医者甚多,会点粗浅医术防身的就更加多了。要不然一个府里,会医术的也不过几个。
但有一个情况却很麻烦。
因为大尧以医术为尊,各皇子府也有招贤纳士的传统。一些医术精湛、前途有为的大夫,会被各皇子招入自己门下。等到他日有机会进入尚医局,也算是为了各皇子府在皇上面前露下脸。
四皇子虽然平日和这些大夫接触不多,却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这么一来,事情又麻烦了。
“你刚才说的几个条件还有什么?”宫旬竟是一副虚心请教的态度。
也对,在医术上路曼声可是专家。她三两句话,便让本来复杂的情况变得明朗起来。
至于莫医王,他更像是一个方外之人。他只负责诊病解毒,其他的事他都不过问。
若是断症之人是路曼声,她定然也不会说这些,给自己招惹麻烦。皇室的事情,尤其涉及到这些夺嫡之争的,万万沾不得。
如今她在这琉璃殿安胎,与四皇子并无交集,和宫旬闲聊几句,说说也无妨。
还有一点,路曼声也是存着一些私心的。
四皇子被人下毒手,皇上震怒,其他几位皇子在皇上那里多多少少都受到了猜忌,太子府也未能幸免。
太子殿下很少告诉她朝中事,也不会说出这些事让她徒增烦恼。过去说的都是挑一些有趣的、无伤大雅的说,如今她身子重得紧,受不得刺激,心情不能起伏,殿下就更加小心了。
她明白,也没打算细问殿下,她只希望能尽可能地帮助太子殿下,让他们早一点找出下毒之人。
只要解除了怀疑,那么皇上对正阳宫的监视自然结束了。
她的这片心意,殿下是了解的,而且他也接受了。
路曼声对此很高兴,有许多事不用明言,太子殿下愿意在这里听她说叨几句,并且用心记下,就让路曼声觉得她还是帮到了他的。
如此,便满足了。
952 逼宫
95逼宫
“你刚才说的几个条件还有什么?”
“太子殿下说,四皇子的病多次复发,而且毒素无法根除,又恰巧赶在莫医王回城之时,殿下不觉得这一切过于巧合了吗?”
“路御医这是何意?”功勋对于医药方面的事确实了解不深,他通常也无法用一个大夫的思维方式去看待问题,自然容易受到迷惑。
路曼声则不同,虽然她自己对毒术没多少研究。可别忘了,在大杨的那大半年,她在温三小姐身旁见识了这世上各种神奇、匪夷所思的毒物毒药。
一些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都见过了。
而且在三小姐的讲述中,她明白了何为真正的下毒思维。
只有深谙各种毒术、了解毒之特性的人才能顺藤摸瓜,去理清下毒者心里在想什么。
“我换个问题来问殿下,你说下毒之人是想让四皇子死,还是想让他就这么耗着?”
“当然是……”死那个字,哽在宫旬的喉中,没有吐出。
他突然想起来,如果对方真的有心置四弟于死地,那他大可以下一种发作快速的毒,完全来不及反应。
就算是为了隐藏,下了慢性毒,那这毒药发作的时机也太巧了。正巧赶在莫医王回城之时,又那么巧的是一种西域奇毒。
就像是算准了莫医王有办法替四皇子续命一般。
本来宫旬就曾怀疑过四皇子的毒到底是谁干的,他头一个怀疑的就是老四自己,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还能斩除异己的做法他们不是第一次碰到了。
可看到四弟几次生命垂危,连莫医王都束手无策时,没人相信这会是他自己干的。
要知道莫医王一旦控制不住,他随时都会死。就算他有解药好了,病情突然好了,也会引人怀疑。
将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一位跟自己并没有什么交情、不知根知底的御医,这可不是老四会做的事。
即便是现代,听路御医这么说,发现了种种巧合,宫旬都不认为幕后主使是老四自己。
老四身上少了那股狠劲和决绝,他太在乎自己尊贵的身份,还有一些纨绔脾性,是扛不住这种苦的。
如果这件事真是他所为,那宫旬就得对他另眼相看了。
他过去要是有这种觉悟,那他绝对会棘手得多。
“路御医的意思是四弟之所以这般要死不活,是因为下毒之人想他就这么拖着?”
“曼声不过是一个大夫,提出有疑问的点,至于其他的就得看太子殿下怎么理解了。”
“在我面前路御医还要隐瞒?”就算她说错了,她应该知道他也不会责怪她的。
路曼声摇头,“我是真的不知道。太子殿下也应该知晓我对朝中的事知之甚少,也鲜少问津。只不过是从凶手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发现其中一点破绽罢了。”
看宫旬仍不放弃,路曼声只得点点头、
“我是下毒中人,想让四皇子死,那就会下无力回天的毒药。不但不会横生枝节,还会减小自己的怀疑。他有机会下慢性毒,快性的就更容易了。下毒手段千千万,真要有心,四皇子总是防不胜防。他用这种手段,除非刻意想折磨四皇子,就是另有目的。他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还是连莫医王都解不了的,可想而知他的毒术水平很高。这种人一般思虑周全,所选毒药都精准有效。从药性来反推他想达到的效果,从而再思考他的目的和动机所在,那这个问题反倒简单了。”
顺着想太麻烦,就另辟蹊径倒过来思考,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宫旬的眼睛亮了。看着路曼声,越发觉得他的这位路御医不简单。
她虽然不懂朝中事,看问题却很透。
而且她思考的方式总是和他不同,常常能一语中的。一个很费思量的问题,他能看到九分,只差最后一分。这一分恰恰是最关键的,但路御医她可能连另外九分都不知道,唯独懂这一分。
也是他思维的盲点。
这实在是很让宫旬惊奇,有些事也越来越想听听路御医的意思。
只是她对朝中事没什么兴趣,和她说了,她会不会觉着麻烦。
这些疑点,宫旬并没有告诉别人。
他且看看,大理寺和父皇的那些内卫能查出什么名堂。他可没兴致惹得自己一身腥,这种事还是静观其变,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玩这等把戏。
宫旬却没有料到,大尧二十年来最大一场宫廷政变就此拉开帷幕。
他和路曼声这么久的平静,终于被打破。
他本打算置身事外,当这件事越演越烈,已经没有了后退余地。
这一切,过早地将他推到了那个位置上。来得迅猛又突然,比他们想象的都要快。
四皇子的病就那么一直好死不活地拖着,案子进展倒是很快。
大理寺很快就锁定了下毒之人,还活捉了此人。
这个人打死不开口,内卫们大刑用尽,才让他开口。此人一口咬定四皇子的毒乃是六皇子所下,他过去也的确在六皇子的府上做过事。改投了四皇子,告诉了他不少有关六皇子的事,赢得了他的信任。
哪里知道这个人是六皇子府派来的细作,假意向四皇子投诚。
这一次向四皇子下毒也是六皇子的指示,六皇子想让他指认是太子所为。可他知道太子与此事无干,没有铁证就死咬太子,那可是死罪。
至于六皇子,这么多年他和他有不少关于四皇子之事的信件,可以作为他的证据。只求皇上看在他从实招来的份上,能饶他一条命。
在鬼门关徘徊了一趟,又受了那等重刑,他可是真的扛不住了。
皇上看了供词,心中震怒。他强压着怒火,到了天牢,想亲审那名犯人。直到此刻,育成帝都不相信这会是六皇子所为。
之前揣测归揣测、怀疑归怀疑,当真相真的披露出来,育成帝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最重要的是六皇子发现事情败露,孤注一掷。
让他敢于这样冒险、迫不及待动手的正是因为他的老丈人是璐华城护城军总指挥使。
狗急跳墙,他直接逼宫!
953 相随
95相随
为了这一天,六皇子可谓谋算已久。
眼看着太子的地位越发稳固,而且宫里安插的心腹也表示最近皇上私下里不止一次说过要传位给太子。
国事繁忙,他年岁大了,也越来越力不从心。想当个逍遥的太上皇,把大尧江山交给太子打理,自己煮茶下棋,潇洒快活。
而让六皇子这么心急的还有一个理由。
原本他想缓缓图之,暗中和大食的傀儡皇帝勾结,意欲构陷太子。
然而那件事被宫旬压下来了,不但还了金慕殊清白,还找到了真凶。三国和谈圆满结束,六皇子这么长时间的盘算是一场空。
宫旬表面上已经放下了那件案子,但一直都在暗中追查那件事。毕竟随着大食内乱结束,塔鲁亲王府和太丞府大获全胜,古鲁亲王坚持要追查木哈哈儿小王爷的死因。
他一手策划了这件事,他也知道宫旬手上已经掌握了一部分他与大食皇帝勾结的线索和证据。
坐以待毙不是他的作风,这段时间以来,他说服了他的老丈人,让他助他夺这大尧江山。
老丈人一开始不肯,但自他的女儿嫁给他后,两家便是同气连枝,他要是出事了,他一定会受牵连。
他手上有一万兵马,直接攻进皇宫,将父皇抓住,便能挟天子以令诸侯。
当然,最让六皇子忌惮的太子还有其他几位储君之位的有力竞争者,他也想一并除掉。
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挡他的路。
六皇子猝然发难,让育成帝遭受了不少的打击。
大尧皇宫一度失守,待六皇子龙袍加身,那这大尧天下说不定真的易主了。
但就在六皇子让属下人杀去太子宫,将宫旬拿来的时候,太子宫已经人去楼空。
原来宫旬事先便得到了消息,太子宫的人早已经在侍卫的护送下离开了皇城。
宫旬手持皇上的令牌,紧急调动了城外两万驻扎兵马回城救驾,并且迅速平息了叛乱。
六皇子还有他的老丈人被关进了天牢,路曼声还有长公主也安置回了正阳宫。
虽然宫旬迅速作出反应,六皇子也志在占领宫城,没有下令属下屠杀侍卫和百姓,但这座平静的璐华城还是遭受到了战争的洗礼。
关键是育成帝,面对儿子的叛乱,无异于在他的心头扎上了一刀。他气得吐血,身子骨一下子就坏了。缠绵病榻,每日都得服食汤药。
皇上重病,太子监国。
六皇子这一番折腾,到头来还是为太子做了嫁衣。
许多人或许会问,六皇子要对兄弟下手,为什么会选择四皇子?难道仅仅是因为他被皇上宠爱、对他下毒并栽赃给太子?
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向太子殿下下毒。只要他死了,太子之位悬而未决,他仍然还有很大的机会。
可是别忘了,宫旬的太子府可比四皇子府要森严得多。而且宫旬在宫内的时候,多半都是陪那位路妃娘娘一起用膳。大部分的时间也呆在琉璃殿,有她在旁,想要对宫旬下毒,置他于死地无异于天方夜谭。
而且老四为人阴险,太子出了事,他有可能捷足先登。
他在太子府上安插了细作,不知道对他的事掌握了多少。他可不想玩命地对付了太子,反而让老四捡了便宜。
这么一思量,果断先从老四着手,然后故意对老四透露消息,让他怀疑对他下毒之人是太子。用他来死咬太子,拖住宫旬的注意力,那他就可以在暗中布置,不用担心宫旬会来坏他的好事了。
他下手很快,却没有想到宫旬反应那么敏锐。虽然在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无法及时阻止,他还是保住了正阳宫上下的安危,并且在六皇子带着人杀到皇上的清心殿时,带着皇上和娘娘们逃离了皇城。
在这之前,他已经让座下的高手聂涛到城外搬救兵。
而孟凌东一路护送他们,包括太子府的那些精锐们,这一路为了保护各宫主子损伤了不少。
皇上一方面感慨于太子的敏锐和忠勇,另一方面看到一手养大的儿子居然对他这位父皇下手,心中震怒又悲痛。加上逃跑过程中劳累到了,心火交加,就这么病了。
心情郁结,这病便难痊愈。
六皇子得知事败,皇上一定不会放过他,在牢里服毒自尽。
他的死又给了育成帝沉重一击。
育成帝虽然默许几位孩子之间明争暗斗,却始终不愿做残杀亲子之事。可老六犯上作乱,若不重处,将来何以治国?
就在皇上犹豫不决、心痛得不知道该怎么决定之时,就传来了六皇子在牢内自尽的噩耗。
那一段时间,大尧皇宫始终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
路曼声尚未从梦中醒过来,这大尧朝堂已经变了样子。
在太子带着她逃走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问。紧紧地跟着身前的人,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去任何地方都无所谓。
少了宫里的锦衣玉食,哪怕面对的是未知的险途和亡命天涯,她也没有后悔牵住这个人的手。
直到那一刻,路曼声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对她有多么的重要。
只是那个时候,她顶着快九个月的身孕,每一步走起来都尤为艰难。
好在宫旬提前在宫外安排了马车,管贝在那里等候。有了一个会赶车的,路曼声才觉得自己的小命重新回来了。
在城外驻地的时候,宫旬总喜欢抱着她,问要是他们以后再也回不到皇宫了她会如何?
路曼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
她隐隐约约想起自己好像说不能回宫也好,比起做深宫里的金丝雀,她更向往天高海阔、平平淡淡。
她是他的妻,还有了他的孩子,不管以后的命运会如何,他们始终是一家人。
有一件事,路曼声到回宫时才发现。
那便是和他们一起逃走的长公主,在出宫之后就突然不见了。
宫旬在派人寻找未果后,便放下了这件事。
以大杨长公主的机智谋算,不会让自己出事。她的身份,不管是老六还是老四做了皇帝,也都不会动她。
何况,他已经猜到长公主被谁带走了。
954 情深
954情深
长公主是被二皇子给带走了,在她刚走出皇宫的时候,就有一辆马车停在她的身边,将她带上了马车。
然后在天色将亮未亮之际,消失在了街头。
路曼声很关心长公主的住处,她和长公主虽然同住正阳宫,在别人眼中还是互有嫌隙的太子正妃和侧妃。但其实路曼声对长公主一直觉得亲切,虽然她在别人眼里是个很强悍霸气的女人,路曼声却知道她的心里有难以言说的隐痛。
不过太子说大杨长公主不管落在任何人手中,都能保住她周全。她也知道长公主和她不同,如果落在六皇子手中的人是她,那她是万难有活路的。她还有她腹中的孩子,恐怕会被六皇子作为对付宫旬的砝码。
路曼声最不喜欢的就是连累别人,不能在宫旬最需要的时候帮助他,也决不能给他添麻烦。
太子顺利地平定了叛乱,因为育成帝自六皇子作乱后便一病不起,太子奉旨监国。朝野上下大小的事全都有太子料理,正阳宫终日也很少见到太子的身影。
六皇子虽然自尽了,他身后还有不少余党在蠢蠢欲动。那些人担心朝廷迟早查到他们头上,一直在想办法除掉太子。
可以说,太子的处境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危险了。
还有四皇子府,虽然毒还未解清,他底下的人也很不安分。大尧如今朝局复杂多变,谁都有机会成为大尧之主。太子虽然监国,却危机重重。让他和六皇子残余势力还有其他人斗法,说不定这储君之位最后会落到四皇子的头上。
过去,正阳宫虽然清静,每到用膳之时殿下会回来陪路妃娘娘,逗笑一番,颇有意趣。
如今太子殿下每日被国事占据得满满当当的,回宫的时间也很是有限。加上路曼声顶着九个月的身孕,时时觉着疲惫,嗜睡也越来越严重。
等路曼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数日没有见过太子殿下了。
想必是这嗜睡的毛病,太子殿下国事繁忙,回正阳宫的时候已是深夜。路曼声能感觉到身旁睡着一个人,却因为身子太过疲惫,几番挣扎都没有醒过来。而当她半上午起来的时候,宫旬已经离去了。
正阳宫里的岁月,平静得感觉不到危险将至。
宫旬鲜少与她说朝堂的事,就连正阳宫里的宫娥,也很少议论朝廷中事。
路曼声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便是安心产下太子的孩子,只有她平安,殿下才能安心,心无旁骛地料理国事。
虽然路曼声不主动相询,她还是能感觉得到大尧皇宫不断染上的阴霾,还有那越来越紧张的态势。
路曼声很思念太子。
数日未见,眼看着天转冷了,只知道太子在清心殿与朝臣议事,时常到半夜,也不知道他近况如何。如今是否消瘦了,路曼声便告诫自己,这一天如何等到什么时辰,她也要等殿下回来。
为防自己不小心睡去,她还特地喊来香儿,让她准时将她唤起。
她听香儿说过,以往这个时候,殿下也会来了。
亥时末,香儿走进了琉璃殿,看到路妃娘娘在那儿打着盹儿,很不忍心叫醒她。不过想起娘娘的嘱咐,还有她对太子殿下的一片心意,还是走过去,拍拍她。
“娘娘,子时了,你让香儿在这个时辰喊你醒来的。”
“太子殿下回来了吗?”路曼声迷瞪瞪地醒来,揉揉惺忪的睡颜问。
香儿摇摇头。
“方才小鹿子传来消息,说是殿下还在清心殿批阅奏折,让……娘娘不要等他了,先就寝。”
“太子殿下知道我在等他?香儿,不是嘱咐过你,这件事不要告诉殿下吗?”
“抱歉,娘娘,是香儿说漏了嘴。”
“……罢了。只是有一事我想不明白,殿下莫非白日见过你,否则如何从你口中得知我今晚会等他?”
这件事香儿并不打算隐瞒路曼声。
殿下说了,路御医表面淡然,其实是一个心思细腻还有两分敏感的人。有些事情若是瞒着她,她反而会多想。只要在他许可范围内,娘娘想说什么,她就告诉她什么。
至于那些不能说的,只是因为说了让娘娘徒增烦扰。虽然娘娘自己是御医,可并不代表她怀孩子不辛苦。小殿下可是个非常调皮的小家伙,还没出娘胎,就常常闹腾得让娘娘吃不消呢。
这些日子,她眼看着娘娘从一个事事不关心的尚医局冷面女御医,到如今温柔呵护着腹中宝宝的母亲,香儿感慨着娘娘这些日子的变化。
娘娘一定深爱着太子殿下,要不然也不会自她那张冷静的面孔上看到如此幸福的神情。即便被小殿下折腾得难受,也慈爱的笑着。
而且香儿觉得这样微笑的娘娘实在是太美了!怪不得太子殿下这么多年只钟情娘娘一人,对那些凑上去的女人正眼都不瞧上一眼。
“回娘娘的话,太子殿下不管国事多繁忙,每日还会抽出时间来亲自过问娘娘的膳食和起居情况。今日太子特地让小鹿子差奴婢前去回话,问娘娘这些日子在做什么,小殿下是否又闹腾娘娘……香儿一不小心,就把娘娘要等太子殿下的事说了。太子本来想早点回来陪娘娘,可曹将军回宫了,有重要的国事要和香儿商量,只怕这会儿还没有抽开身。”
育成帝病了,留下一个烂摊子给太子收拾。宫旬虽然能干,可刚刚开始监国,朝中又有多股势力在和他作对,要想镇压这批人,让他们老实,是需要费不少心思的。
宫旬从没有让她接触这些事,不代表路曼声不体会他的难处。
“如此,倒是我任性了。香儿,下次殿下再问起,你便说我累了,早早便睡下了。”
香儿先是一愣,很快便明白娘娘的意思。
娘娘对太子还真是体贴,大事上没办法和他分担,却能于细微处给殿下关怀。殿下知道了,肯定也会甜在心里。
路曼声这么告诉香儿,不过是因为不想让太子担心她的事,为她而分心。
正因为有这次的事,路曼声反而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晚上早早便就寝,让香儿退下了。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床顶,等着太子归来。
不需要说什么,只要让她确认太子顺遂便好。
然而一连三日,宫旬都没有等到宫旬。她原本以为是自己忍不住提前睡去了,等到翌日起来,身边并没有宫旬的气息。
用膳时听香儿说殿下这两日留在清心殿,昨夜清心殿的灯火更是一夜未灭。
路曼声看太子这般辛苦,很想为太子做些什么。
她便翻阅起了书籍,洗手作羹汤。她呆在御膳房内,整整守了两个时辰,一盅看相不佳味道还过得去的羹汤出炉了。
香儿在旁边看得是担心不已,就怕娘娘累着了。顶着九个多月的身孕,一站便是这么久,还不假手于人,看着都让人心疼。
要知道太子殿下平日可宝贝路御医了,还在三四个月的时候,就什么都不让路御医碰了。平时路走多了,都怕路御医双脚会酸。宝贝路御医的那个劲,看着就让他们觉得牙疼。
今日要是得知路御医花了这么长时间,才为他熬制了羹汤,殿下还不得说他们不会照顾娘娘?
路曼声不想打扰太子,便让香儿将这羹汤送去了。还嘱咐香儿让太子趁热喝,本来味道就不怎么样,若是凉了只怕太子喝不下去,会嫌弃的。
香儿笑着道:只要是经娘娘的手熬的,哪怕是苦于黄连,在皇上那里都是甜美的。
路曼声不置可否。
心想着那可不见得,咱们太子殿下可是挑剔得很,说不定真的嫌这羹汤难喝,喝了一口之后就不肯喝第二口了。
不知不觉间,路曼声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却被她嘀咕出来了。
香儿笑得更灿烂:“娘娘,说起挑食,就香儿伺候娘娘这么久来看,娘娘挑食起来怎么比太子殿下更严重?”
太子殿下虽然从小锦衣玉食,吃的品的都是各地各国上贡的极品,可殿下还真没怎么挑食过。
更别说这些是娘娘亲手做的了。
香儿将羹汤送进去了清心殿,宫旬本来是疲惫万分,送走了几位将军之后,强打起精神处理下一桩事。
就听说香儿过来了,宫旬担心是琉璃殿有什么事,所以嘱咐了小鹿子,只要是琉璃殿的人,必须要通报。
香儿进来后,呈上了羹汤。她并未说是娘娘做的,宫旬只尝了一口,便猜到这是出自路曼声的手笔。
心中动容,三两下地将一碗羹汤喝了干净,一滴不剩。
“香儿,回去就告诉娘娘,她这手艺欠缺了火候,我喝这羹汤勉强得紧,让她下次千万别再进厨房,来荼毒她夫君的胃了。”
“太子殿下,你怎么知道……”香儿本想问太子殿下怎么知道这羹汤是娘娘做的,她进来之后可是一字都没有提及到娘娘。
虽然已经猜到了一点原因,香儿还是问了出来。
直觉告诉她,这个答案一定很有趣。
果然,宫旬在听香儿问出这句话后,不赞同地觑了她一眼。
“香儿,你明明知道除了路御医,御膳房的御厨不可能做出这等水准的羹汤,还故意问本宫,是想看你主子的笑话?”主子,自然指的是路曼声了。
香儿忙欠身道,“香儿不敢,娘娘为了这羹汤可是守了整整两个时辰,殿下说这汤不好喝,娘娘听了得多难受。”
“不用多问,按照本宫的原话去回复路御医便好。”
“香儿明白,殿下这是不想让娘娘再为此操劳,才故意这么说对不对?”殿下这关心人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
他要是说这汤好喝,路御医可能每天都为太子殿下熬上一盅羹汤。可殿下明确说了难喝,娘娘怕是不会尝试了。
香儿回去后,果然把宫旬的话一字不差地告诉给路曼声了。
路曼声听了后,久久没有反应。
这让香儿微笑的小脸忍不住紧张了起来,该不会是太子殿下的话伤了路御医,让她难过了吧?
这也是,虽然太子殿下一片心意,可娘娘那么辛苦熬出来的汤,被殿下说难喝,确实很打击人。
正在香儿想为太子殿下说几句好话的时候,只听路御医叹了口气。
“我原本只是想让他知道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会陪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面对,哪里知道他心思细腻到这个程度。即便是我一点心意,也怜我辛苦。”
香儿听这话,想着路御医果然心思通透,这么快便明白了太子殿下的用意。
在这一点上,她确实很适合和殿下在一起。不像其她宫里的女人无理取闹,自顾自怜,三天两头地给男人们招惹一点麻烦和是非。就算难得清闲,也要为难为难别的女人,方能显示自己在那男人心中是与众不同、最受恩宠的。
太子殿下将娘娘保护得很好,娘娘也足够自傲和大度,这正阳宫的岁月平静安然,仿佛不是在这皇城之中。
“越是在意,心情便越是忐忑。做什么,都担心会给对方带来负担。或许我还是不明白感情,如此小心翼翼……我本听人说过,夫妻之间是一体,不分你我。不害怕连累对方,有福一起享,有祸一起担,到了我和太子殿下,硬是扯出了一些不同的牵挂来……”
路曼声感慨着。
她是最不擅于和人相处的,尤其是自己所爱的人。她不会撒娇,也不会在对方劳累时用最合适的方式来逗他开心和放松。每做一件事,也是顾虑太多,想得太过复杂。
和她呆得久的人,就知道她是一个多么无趣和婆妈之人。
怕是有一天,太子殿下也嫌她这性子的。
不过,不管是好是坏,她都是路曼声,宫旬说过要陪伴他一生的女人。
就算他现在后悔了也来不及了。
路曼声在这边哭笑不得外加无奈地想着宫旬的答案,而那边的宫旬还在反复回味着路曼声的那盅羹汤。
天下美食千万,哪里及得上路御医用心烹调的爱心羹汤?
他忽然有些后悔,要是路御医真信了她的话,以后都不肯为他熬汤了怎么办?
果然还是在路御医身体好些之后,再来哄哄她罢!
955 挚爱
955挚爱
路曼声自那之后果然再没进御膳房,安心地在琉璃殿看着窗外的繁花似锦,等待着府中的孩子降世。
临盆之日越发临近了,路曼声身体累积的疲惫让她全身疼胀难受,连睡都睡不好。
是药三分毒,为了肚中孩儿着想,路曼声很少在这时给自己吃药。何况疲劳来自身体本身,倒并不是腹中孩子有什么异样。
路曼声每日会用热水泡澡,正阳宫的宫女们也会为娘娘捶腿捏按,缓解身体疲惫。
在香儿的转述中,娘娘一切安好,即便有一些不适,身为御医的她也会自个儿料理好。
宫旬放下奏折,老四这些日子异动频频。一方面在暗中联络朝臣,另一方面在他身边安插细作,欲置他于死地。
可以说这些日子宫旬不是不回宫,而是怕回到琉璃殿。就让这些阴谋伎俩远离路曼声,不放心将她送到宫外,就尽可能地少接近他一些。
虽是如此,宫旬还是在正阳宫外布置了不少的高手。不准其他任何人接近,宫内的每一个人都是他亲自挑选,是他的心腹。
如今在这大内皇宫要数琉璃殿最为安全,最精锐的好手宫旬都把他们调离到了琉璃殿,这里宛如一个铁桶一般。
聂涛和孟凌东,这两位高手原本都被留在正阳宫。但孟凌东自动请旨去护卫太子殿下的安全,他能够知道这大尧波涛汹涌,杀机四伏。路御医这里有聂涛在,他得跟着太子。
他是护龙山庄的庄主,必须以殿下的安全为己任。正阳宫那些人进不去,可太子这边更加危急。
何况这么多年,他跟随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也喜欢把重要的事交给他和聂涛。两个人都不在,太子殿下要用人也多有不便。
跟在太子身边的孟凌东,看到殿下明明如此关心路御医,也很想要见到她,却因为顾虑重重忍着不肯见,不由叹息。
三爷向来是一个想到便做的人,只要是他想要的,就无所畏惧。
深爱着路御医的太子殿下,在某些事情上明显地迟疑了。但这样的他,也变得更加的强大。
因为有想要守护的女人,无论怎样都不能让对方得逞。
这一日,宫旬望着庭外那株高大的银桂出神。
孟凌东端着托盘进来,为太子呈上了茶。
“一年一季的桂花又飘香了,凌东。”
“是啊,殿下,去年这个时候,凌东还记得殿下和路妃娘娘一起品桂花茶。路妃娘娘还细数银桂的好处,殿下即兴赋诗一首,仿佛还在昨天。”
宫旬也想起了那一幕,忍不住笑了。
那个时候他和路御医感情正在升温的时刻。路御医不再像过去那样冷淡,也开始在他的面前展露笑颜。
发觉宫内的银桂开了,他便邀请路御医一齐观赏。品茶赏桂,颇有意趣。
和路御医呆在一起时总是很宁静,淡淡品着茶,说着话,便胜却人间无数。
“殿下,路御医生产之日近了,这是路御医第一次生产,心里想必惶恐紧张万分,正是需要殿下陪伴之时。”孟凌东想了想,还是道。
孟凌东听到这话回过头,注视着孟凌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孟凌东低下了头,他觉得有些话可能会冒犯太子殿下,让他想起一些不必要的事。
“三爷,凌东是曾和路御医有过口头上的婚约,但凌东和路御医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如今凌东对路妃娘娘更是不敢有半点想法,只希望三爷和路御医能过得幸福。”
男人对这种事总是介意的,尽管他明白他和路曼声之间的事太子殿下比谁都清楚。可如果不捅破,道个清楚明白,永远都可能是太子的一个心结。
“凌东,你想哪里去了。你和路御医都是我最亲近之人,我不信你们还能信谁?”太子顿了顿,又道:“之前这件事,三爷还觉得对不住你。你和路御医已经有口头上的婚约,要不是父皇突然赐婚,说不定这会儿和路御医在一起的人是你。”
“不,太子殿下,路御医爱的人从来都不是凌东。”孟凌东连忙解释道。
“看你,凌东,三爷又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在那件事之后,你还能心无芥蒂地回来帮助我,我心里很是感激。这也就意味着,你已经放下了这件事。”其实宫旬知道,要孟凌东放下这件事并不容易。
现在的孟凌东可能已经渐渐放下了路曼声,但在当时,孟凌东一走便是数个月,虽然说是他的义父病了,他也要接掌护龙家族族长之位,这未尝不是孟凌东离开伤心地,给时间让自己疗伤的方式。
他干脆放手,是个爷们。凌东性子隐忍,又十分忠心。即便真的放不下,也是苦着自己一个人。
宫旬心里明白这些,却从不能提起。他只能当作一切从未发生过,对凌东的任用也不能含半点私心。就像是这一次,如果是其他男人,他定然会将他远远调离路曼声的身边。
他相信路御医不可能对他之外的男人动什么心思,可哪个男人能够接受另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妻子有爱慕的想法,还将他留在妻子身边?
正因为这两个人是孟凌东和路曼声,宫旬才深信不疑。
他将宫旬留在正阳宫保护路曼声,也是想向凌东传达过去的事已经翻过去了,什么都不会改变这一点。
哪里知道凌东自动请命前来保护他,他起初以为凌东是为了避嫌。现在看来,凌东纯粹是因为他这位三爷。
“确如三爷所说,凌东已经放下了。但凌东那话也没有说错,路御医一直视我为兄长,当初之所以决定嫁给凌东,也是希望……”
“希望能摆脱我,不要被我纠缠?”宫旬有些自嘲道。
“并不……”
“你不必在意。过去的我不得路御医信任,她是不会将她的幸福交到我手上的。她总以为我是大尧太子,将来会有女人无数,是一个不会将男女之情放在心上的男人,她和谁在一起都不愿意给我机会。”这些日子,在忙碌过后,他晕晕沉沉地躺在寝塌上,脑海里总是会回想起一些过去的画面。
恐怕是忘忧香的药效渐渐解除了,以至于过去的记忆逐渐回到脑海。虽然缓慢,宫旬还是想起了一些他刻意压在心底不愿回想的事。
唯有一点,那半年他过的非人非鬼的生活,每每想起,脑袋总是疼痛不已,直觉便想抗拒。
大概是那段没有路曼声的记忆太过痛苦了,他根本就不想回想起来。
现在的他很幸福,每日听着路御医的消息,看着她为他孕育新的小生命,他就激动不已。
他一定要为他们母子营造一个太平的大尧,给他们安宁的生活,也不会让朝廷争斗影响到他们的身上。
至于那段记忆,他太了解自己了。在他还没有服下忘忧香时,亲赴大尧,想尽办法也要将她带回来就意味着他不在意路御医假死的事。
他害怕的从来都是失去路曼声。
“太子殿下对路御医的感情天地可鉴。”孟凌东原本对这段感情也有保留。可他回来这么久,太子对路御医有多用心他都看在眼里。
那真是将对方视为最心尖上的人,甚至比他自己还要重要。
“还有一件事,凌东方才说路御医并未喜欢凌东,是因为在路御医的心中始终有一个人,这个人如果凌东没有猜错,正是殿下。”
“你说什么?”这一次宫旬是真正吃惊了。
过去那个宫旬,最苦涩的莫过于那个狠心的女人从来不曾将他放在心上,不管他多爱她,也一次次将他推离身边。
可今日他却从孟凌东嘴里听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答案。
“这件事也是凌东的猜测,凌东一直觉得,路御医对太子无情,正是因为对你有情。”
“凌东,你说这些话只是为了安慰我吗?你应该知道,现在的我已经放下了当日的事。过去如何不重要,只要路御医如今心中有我,便已足够。”可说是这么说,宫旬的心还是因为孟凌东的话悸动不已。
而这股悸动,更多的是来自心底,是过去那个宫旬?
“凌东说这些话不过是因为这是凌东心中一直所想,或许正因为对太子殿下有情,路御医才对殿下这般苛刻,也不愿妥协半分。”话只说到这里,更多的孟凌东也不好把握了。
话完,孟凌东对宫旬行礼告退。
在即将跨出大殿的时候,孟凌东停下,“殿下有时间去看看路御医吧,这些日子都没回去,路御医定然很想你。”
想他?
这个词再一次让宫旬的心口跳了起来,心随意动,腿也不自觉地迈了出去。
但这个时间不太方便,还是待晚些,处理好这边的事再去陪她。
好久没看见她了,想多与她呆个片刻。
于是,宫旬让小鹿子将加急奏折全都送了过去,一刻不得歇,连晚膳都是仓促地用了一点。
宫旬琢磨着路曼声就寝的时间,在子时方回到了琉璃殿。
让宫人不必通报,自己就走进去了。
琉璃殿内还留着一盏灯,暖黄的灯光让整个室内都柔和温暖了起来。这些夜里,他时常觉得孤寂疲惫,直到走到这里,看到室内她为他留下的如豆灯火,整个心里都暖了起来。
路曼声确实已经睡熟了,一个人孤单地卧在床里侧,静悄悄的。小腹处隆起,大概是肚中的小家伙让她这个娘亲辛苦了,就连睡觉时都是蹙着眉的。
宫旬轻轻地走过去,坐在床边,望着路曼声的睡颜。忍不住伸出手,为她舒展着眉头。
她的脸色憔悴了许多,是香儿她们没有将她照顾好么,让她这般辛苦?
有些事果然还是得他自己来。
于是,宫旬脱掉鞋子和外衫,坐在床外侧。掀开被子,看着路曼声的双手双腿已经浮肿起来了,看着便让人不忍。
怕路曼声着凉,隔着被子,缓缓地为路曼声按压着双腿。
他这动作不轻不重,疲惫的路曼声,觉得睡梦中的自己仿佛身处云端,沉重的身子顿时轻盈了起来。
她能够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她知道这个人是谁,想要醒过来,可身体太疲惫也太舒服了,不知不觉间便睡得更沉了。
看路曼声这次是真的舒展开了眉头,宫旬也笑了。
动作继续,直到按得他的双手都失了灵活,人也累极了,才在路曼声的身边躺了下来。盖着被子的一角,目不转睛地盯着身旁的人,嘴角挂起了笑容。
翌日,路曼声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身体舒服多了。
她还不知道宫旬已经回来了,以为是香儿她们的功劳。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宫旬每每都会回来。为路曼声按上半个时辰的双腿,然后静静地看着她睡去。在天还没有亮、路御医还未醒的时候,便去处理国事了。
这件事,宫旬并没有让宫人告诉路曼声。
以路御医的性子,知道他晚间回来是一定要等她的。他可舍不得她这么劳苦,何况,如果路御医知道他每天晚上都为她按摩,定然会心疼一番,然后让他不要这么做。
每日料理那么多的国事,多一刻钟的时间她也会让他留来休息的。
孟凌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感慨不已。
爱若至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以对方为优先考量,关心呵护,无微不至。
那个时候,根本无法去计较得失,也不会去想这样做值不值得、傻不傻。
孟凌东过去认为太子殿下每做一件事,必先考虑回报,即便真的做了什么,也都有他的目的。他施恩于人,多半也都是有所图,对一个人关心,往往也是为了今后更好开口。
就连太子殿下也认为自己是一个功利之人。
直到遇到路御医,太子殿下一次次打破自己的做事风格,还有他曾经立下的所谓规矩,全心全意为对方着想,甚至都不愿路御医所知。
恐怕对太子改变最惊讶的,还是他自己吧。
可现在的太子殿下,是无法思考这些问题的。因为他的一颗真心,已经毫无保留地献给了路御医,根本没有心情去想其他,更无法去计较些什么。
956 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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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沉睡的路曼声,只觉得本来微寒的身体变得暖融融起来,不禁凑近那暖源,还怕暖源溜走,整个人都攀附在那暖源之上。
只是腹部隆起,就快临盆的路曼声想要抱住宫旬都困难。没抱一会儿,人又滚一边去了。
宫旬笑了,忍不住搂着怀中的人,小心翼翼地侧过身体,安稳地护着她。看着她在他怀中睡得安稳,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连日来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他在努力为路曼声撑起一方自由而平静的天空!
天还未亮,殿外的小鹿子就弯腰对殿内的人轻唤道:“殿下,该去上早朝了。”
殿内无人应,想来殿下还睡着。
这也是,这些日子殿下每天都只睡两个时辰,有的时候更是彻夜不眠。好不容易回到琉璃殿,陪着路御医,难得放松,这么早就起来,可是苦了我们太子殿下了。
小鹿子也为难,他巴不得太子殿下睡到日上三竿,多多陪陪路御医。只有他知道,太子殿下对路御医用情有多深。这种扰人好梦的事,他一点都不想做。
可没有办法,自从皇上重病,太子殿下就奉旨监国,就连早朝也都是太子殿下在主持,这要是太子殿下放群臣鸽子,还不定传出什么样的闲话来。
于是,我们的小鹿子只能提高音量,又唤了一声,“太子殿下,该上早朝了~”
这一次,宫旬终于醒了。
看看怀中的人,眉毛动了动,似乎就要醒来。
宫旬皱皱眉,小心地抬起路曼声的脑袋,将她放在一旁的枕头上。看那小鹿子还有张口的架势,连忙披上衣裳,走过去轻轻拉开门。
“皇——”
“行了,先退下。”
…………
(剩下来的稍后替换)
跟在太子身边的孟凌东,看到殿下明明如此关心路御医,也很想要见到她,却因为顾虑重重忍着不肯见,不由叹息。
三爷向来是一个想到便做的人,只要是他想要的,就无所畏惧。
深爱着路御医的太子殿下,在某些事情上明显地迟疑了。但这样的他,也变得更加的强大。
因为有想要守护的女人,无论怎样都不能让对方得逞。
这一日,宫旬望着庭外那株高大的银桂出神。
孟凌东端着托盘进来,为太子呈上了茶。
“一年一季的桂花又飘香了,凌东。”
“是啊,殿下,去年这个时候,凌东还记得殿下和路妃娘娘一起品桂花茶。路妃娘娘还细数银桂的好处,殿下即兴赋诗一首,仿佛还在昨天。”
宫旬也想起了那一幕,忍不住笑了。
那个时候他和路御医感情正在升温的时刻。路御医不再像过去那样冷淡,也开始在他的面前展露笑颜。
发觉宫内的银桂开了,他便邀请路御医一齐观赏。品茶赏桂,颇有意趣。
和路御医呆在一起时总是很宁静,淡淡品着茶,说着话,便胜却人间无数。
“殿下,路御医生产之日近了,这是路御医第一次生产,心里想必惶恐紧张万分,正是需要殿下陪伴之时。”孟凌东想了想,还是道。
孟凌东听到这话回过头,注视着孟凌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孟凌东低下了头,他觉得有些话可能会冒犯太子殿下,让他想起一些不必要的事。
“三爷,凌东是曾和路御医有过口头上的婚约,但凌东和路御医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如今凌东对路妃娘娘更是不敢有半点想法,只希望三爷和路御医能过得幸福。”
男人对这种事总是介意的,尽管他明白他和路曼声之间的事太子殿下比谁都清楚。可如果不捅破,道个清楚明白,永远都可能是太子的一个心结。
“凌东,你想哪里去了。你和路御医都是我最亲近之人,我不信你们还能信谁?”太子顿了顿,又道:“之前这件事,三爷还觉得对不住你。你和路御医已经有口头上的婚约,要不是父皇突然赐婚,说不定这会儿和路御医在一起的人是你。”
“不,太子殿下,路御医爱的人从来都不是凌东。”孟凌东连忙解释道。
“看你,凌东,三爷又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在那件事之后,你还能心无芥蒂地回来帮助我,我心里很是感激。这也就意味着,你已经放下了这件事。”其实宫旬知道,要孟凌东放下这件事并不容易。
现在的孟凌东可能已经渐渐放下了路曼声,但在当时,孟凌东一走便是数个月,虽然说是他的义父病了,他也要接掌护龙家族族长之位,这未尝不是孟凌东离开伤心地,给时间让自己疗伤的方式。
他干脆放手,是个爷们。凌东性子隐忍,又十分忠心。即便真的放不下,也是苦着自己一个人。
宫旬心里明白这些,却从不能提起。他只能当作一切从未发生过,对凌东的任用也不能含半点私心。就像是这一次,如果是其他男人,他定然会将他远远调离路曼声的身边。
他相信路御医不可能对他之外的男人动什么心思,可哪个男人能够接受另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妻子有爱慕的想法,还将他留在妻子身边?
正因为这两个人是孟凌东和路曼声,宫旬才深信不疑。
他将宫旬留在正阳宫保护路曼声,也是想向凌东传达过去的事已经翻过去了,什么都不会改变这一点。
哪里知道凌东自动请命前来保护他,他起初以为凌东是为了避嫌。现在看来,凌东纯粹是因为他这位三爷。
“确如三爷所说,凌东已经放下了。但凌东那话也没有说错,路御医一直视我为兄长,当初之所以决定嫁给凌东,也是希望……”
“希望能摆脱我,不要被我纠缠?”宫旬有些自嘲道。
“并不……”
“你不必在意。过去的我不得路御医信任,她是不会将她的幸福交到我手上的。她总以为我是大尧太子,将来会有女人无数,是一个不会将男女之情放在心上的男人,她和谁在一起都不愿意给我机会。”这些日子,在忙碌过后,他晕晕沉沉地躺在寝塌上,脑海里总是会回想起一些过去的画面。
恐怕是忘忧香的药效渐渐解除了,以至于过去的记忆逐渐回到脑海。虽然缓慢,宫旬还是想起了一些他刻意压在心底不愿回想的事。
唯有一点,那半年他过的非人非鬼的生活,每每想起,脑袋总是疼痛不已,直觉便想抗拒。
大概是那段没有路曼声的记忆太过痛苦了,他根本就不想回想起来。
现在的他很幸福,每日听着路御医的消息,看着她为他孕育新的小生命,他就激动不已。
他一定要为他们母子营造一个太平的大尧,给他们安宁的生活,也不会让朝廷争斗影响到他们的身上。
至于那段记忆,他太了解自己了。在他还没有服下忘忧香时,亲赴大尧,想尽办法也要将她带回来就意味着他不在意路御医假死的事。
他害怕的从来都是失去路曼声。
“太子殿下对路御医的感情天地可鉴。”孟凌东原本对这段感情也有保留。可他回来这么久,太子对路御医有多用心他都看在眼里。
那真是将对方视为最心尖上的人,甚至比他自己还要重要。
“还有一件事,凌东方才说路御医并未喜欢凌东,是因为在路御医的心中始终有一个人,这个人如果凌东没有猜错,正是殿下。”
“你说什么?”这一次宫旬是真正吃惊了。
过去那个宫旬,最苦涩的莫过于那个狠心的女人从来不曾将他放在心上,不管他多爱她,也一次次将他推离身边。
可今日他却从孟凌东嘴里听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答案。
“这件事也是凌东的猜测,凌东一直觉得,路御医对太子无情,正是因为对你有情。”
“凌东,你说这些话只是为了安慰我吗?你应该知道,现在的我已经放下了当日的事。过去如何不重要,只要路御医如今心中有我,便已足够。”可说是这么说,宫旬的心还是因为孟凌东的话悸动不已。
而这股悸动,更多的是来自心底,是过去那个宫旬?
“凌东说这些话不过是因为这是凌东心中一直所想,或许正因为对太子殿下有情,路御医才对殿下这般苛刻,也不愿妥协半分。”话只说到这里,更多的孟凌东也不好把握了。
话完,孟凌东对宫旬行礼告退。
在即将跨出大殿的时候,孟凌东停下,“殿下有时间去看看路御医吧,这些日子都没回去,路御医定然很想你。”
想他?
这个词再一次让宫旬的心口跳了起来,心随意动,腿也不自觉地迈了出去。
但这个时间不太方便,还是待晚些,处理好这边的事再去陪她。
好久没看见她了,想多与她呆个片刻。
于是,宫旬让小鹿子将加急奏折全都送了过去,一刻不得歇,连晚膳都是仓促地用了一点。
宫旬琢磨着路曼声就寝的时间,在子时方回到了琉璃殿。
让宫人不必通报,自己就走进去了。
琉璃殿内还留着一盏灯,暖黄的灯光让整个室内都柔和温暖了起来。这些夜里,他时常觉得孤寂疲惫,直到走到这里,看到室内她为他留下的如豆灯火,整个心里都暖了起来。
路曼声确实已经睡熟了,一个人孤单地卧在床里侧,静悄悄的。小腹处隆起,大概是肚中的小家伙让她这个娘亲辛苦了,就连睡觉时都是蹙着眉的。
宫旬轻轻地走过去,坐在床边,望着路曼声的睡颜。忍不住伸出手,为她舒展着眉头。
她的脸色憔悴了许多,是香儿她们没有将她照顾好么,让她这般辛苦?
有些事果然还是得他自己来。
于是,宫旬脱掉鞋子和外衫,坐在床外侧。掀开被子,看着路曼声的双手双腿已经浮肿起来了,看着便让人不忍。
怕路曼声着凉,隔着被子,缓缓地为路曼声按压着双腿。
他这动作不轻不重,疲惫的路曼声,觉得睡梦中的自己仿佛身处云端,沉重的身子顿时轻盈了起来。
她能够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她知道这个人是谁,想要醒过来,可身体太疲惫也太舒服了,不知不觉间便睡得更沉了。
看路曼声这次是真的舒展开了眉头,宫旬也笑了。
动作继续,直到按得他的双手都失了灵活,人也累极了,才在路曼声的身边躺了下来。盖着被子的一角,目不转睛地盯着身旁的人,嘴角挂起了笑容。
翌日,路曼声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身体舒服多了。
她还不知道宫旬已经回来了,以为是香儿她们的功劳。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宫旬每每都会回来。为路曼声按上半个时辰的双腿,然后静静地看着她睡去。在天还没有亮、路御医还未醒的时候,便去处理国事了。
这件事,宫旬并没有让宫人告诉路曼声。
以路御医的性子,知道他晚间回来是一定要等她的。他可舍不得她这么劳苦,何况,如果路御医知道他每天晚上都为她按摩,定然会心疼一番,然后让他不要这么做。
每日料理那么多的国事,多一刻钟的时间她也会让他留来休息的。
孟凌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感慨不已。
爱若至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以对方为优先考量,关心呵护,无微不至。
那个时候,根本无法去计较得失,也不会去想这样做值不值得、傻不傻。
孟凌东过去认为太子殿下每做一件事,必先考虑回报,即便真的做了什么,也都有他的目的。他施恩于人,多半也都是有所图,对一个人关心,往往也是为了今后更好开口。
就连太子殿下也认为自己是一个功利之人。
直到遇到路御医,太子殿下一次次打破自己的做事风格,还有他曾经立下的所谓规矩,全心全意为对方着想,甚至都不愿路御医所知。
恐怕对太子改变最惊讶的,还是他自己吧。
可现在的太子殿下,是无法思考这些问题的。因为他的一颗真心,已经毫无保留地献给了路御医,根本没有心情去想其他,更无法去计较些什么。
957 赐名
957赐名
宫旬一路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便回到了琉璃殿。
他刚跨入院中,就听到了屋内路曼声隐忍地呼痛声。
路曼声向来性子冷淡,有苦有痛也从不说出口,能让她压抑不住,可想而知此时的她正经历着怎样的艰辛和折磨。
宫旬正欲推门进去,便被一个稳婆拦住了。
“太子殿下,娘娘产子,你不能进去——”
“还在这里呆着做什么,还不进去看看娘娘!”宫旬急道。
“太子放心,稳婆已经在里面了。娘娘生产也很顺利,女人都要过这道坎,还请殿下安心等待。”
听她这么一说,宫旬的心总算是缓和了些。不过,路曼声喊声一起,刚才所做的努力与建设全都崩塌了。
他站在门外,踱来踱去,不时回过头,盯着门内。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仿佛这样真的能与路曼声更近一般。
房内,路曼声的手紧紧地攥着床单,双腿在床榻上死死地抵住,不断地用力,想要将孩子生下来。
她已经生了半个多时辰了,满头大汗,身上的力气也所剩无几。
“娘娘,小殿下快出来了,用力,再用力啊——”
“啊……啊啊——”
路曼声胎位是正的,孩子也很健康。身为御医,她将自己打理得很好。即便真的有什么不适,也第一时间调整过来了。
“娘娘,小殿下的脑袋出来了,再用一口劲,娘娘!”
路曼声听到这话,受到了鼓舞。勉强让自己吸了口气,然后用力。
“啊——”
“出来了出来了!”
与此同时,便有宫人到殿外来向太子报喜。
“殿下殿下,路妃娘娘生了!”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娘娘生了小皇子。”
这句话落,整个正阳宫都处在喜悦之中。宫人齐拜,恭贺太子喜获麟儿!
宫旬也是喜不自禁,入得琉璃殿,来到床前。
路曼声疲惫地看着床前的人——她的夫君,也是她在大尧最亲近之人,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宫旬握住她的手在床边坐了下来,“辛苦你了,累了便好好睡一觉。”
路曼声摇摇头,“殿下,我不累,我很高兴。”她笑着,笑得很柔软,“因为曼声从今日起,便是母亲了。”
宫旬心中悸动不已,这是他见过的最温柔也最具母性的路曼声。虽然她满脸大汗,面色疲惫而憔悴,宫旬却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难忘的美色。
“我也谢谢你,路御医,从今日起,我便是父亲了。”
恰巧此时,宫人已经抱着打包好的小皇孙过来了,宫旬接过,小心翼翼地抱着。
他抱孩子的动作十分的生疏,那股小心劲儿和笨拙的样子将路曼声给逗笑了。
“殿下,我也想要看看孩子。”
“好。”宫旬轻柔地应着,将小宝贝轻轻放在床头,并没有让路曼声起来,她只要一转头就能看到孩子了。
“这孩子怎么皱皱巴巴的,是不是在我的肚子里委屈了……”而且这孩子很小的一只,看着就让路曼声不忍心。
“这可不是一位御医说的话,你该知道孩子出生时总是皱巴巴的,等过个两天,孩子便长开了。”
“皱巴巴的倒也罢了,这孩子比别的孩子小太多,我只怕他……罢!有我这位娘亲为他调理,还有他的父亲深爱着他,他一定会比任何孩子都健康、快乐。”
昏昏欲睡的路曼声,不舍地看着紧闭着眼睡得沉的孩子,脑袋蹭了蹭孩子的锦被,软语道。
宫旬俯下身子,在路曼声和孩子的额头依次亲了一下。
“路御医,我们是夫妻,他是我的孩子,我会如你所想的那般,好好地疼爱他、关切他成长。我和他,不会像我跟父皇一样。我永远不会忘记,我是他的父亲。”虽然说在皇家不可能像寻常百姓家,可宫旬已经决定此生只有路曼声一个女人为妻,也只让她一人为他孕育孩子。他就决不允许父子和兄弟相残之事。
身为大尧未来的储君,他对他会要求严格,可在严格之外,他们之间依然有着难以割舍的父子之情。
何况,还有路曼声。
路曼声会紧紧地将他们父子联系在一起,在这大尧深宫内组成一个属于他们的小家。
“谢谢殿下。”路曼声缓缓道出这句话,便沉入了梦乡之中。
路妃娘娘为太子诞下了小皇子,这可是大尧皇宫内的一件喜事。
就连卧病在床的皇上,都很有兴致地让身边的福公公将小殿下抱来,他要好好看看。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因为有了皇孙,皇上的病都好了许多。
不但如此,皇上还亲自为小皇孙赐了名。
宫赐,他认为这是天赐给他们大尧的礼物,在大尧多灾多难之时,他的出生象征着吉祥和安宁。
照理说,小皇孙是路妃所生。虽然备受太子宠爱,毕竟是侧妃。正阳宫的女主人是大杨的长公主,她为太子生下的孩子才是嫡子,将来才有机会继承这大尧君主之位。
但不知道怎么的,宫里人似乎都有了一种默契。知道这大杨长公主与太子殿下并没有什么真切的感情,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是君子之交,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盟友。长公主嫁入大尧太子已经数年了,肚子里从来没有一点动静。别说动静了,最近一年太子更是鲜少踏足长公主的院子,那长公主也丝毫没有和路妃争宠、要教训她的意思。一开始宫里人还兀自为她着急一番,渐渐的也就默认了正阳宫的奇怪现象,谁叫那长公主不但没有和路妃为敌的意思,隐隐约约的还像是在保护她。
原本以为大杨长公主是个最难缠的女人,哪里想到这般好说话。换成另外一个女人,作为正主的太子妃,也决不能平静地容忍路妃的存在。
路妃太得宠了,殿下的眼里几乎只有她一个女人。如今更是为太子诞下了小皇子,母凭子贵,在这大尧皇宫之中再也没人敢不将她放在眼里。
皇上为小皇子赐名,又一次显示了这孩子身份贵重,已然得到了皇上的承认。可以想见,如果长公主的肚子再没动静。那么太子继位,路妃的儿子就有可能被封为储君,她会成为这大尧最尊贵的女人。别人巴结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这么笨,会在这个时候来挑衅她?
各宫的娘娘都想来正阳宫祝贺,无奈太子殿下说路御医刚产子身体虚弱,正是需要静养之时。诸位的好意心领了,拜会和礼物便免了。
说是这么说,路曼声身子好一些后,
…………
(剩下来的稍后替换)
独自沉睡的路曼声,只觉得本来微寒的身体变得暖融融起来,不禁凑近那暖源,还怕暖源溜走,整个人都攀附在那暖源之上。
只是腹部隆起,就快临盆的路曼声想要抱住宫旬都困难。没抱一会儿,人又滚一边去了。
宫旬笑了,忍不住搂着怀中的人,小心翼翼地侧过身体,安稳地护着她。看着她在他怀中睡得安稳,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连日来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他在努力为路曼声撑起一方自由而平静的天空!
天还未亮,殿外的小鹿子就弯腰对殿内的人轻唤道:“殿下,该去上早朝了。”
殿内无人应,想来殿下还睡着。
这也是,这些日子殿下每天都只睡两个时辰,有的时候更是彻夜不眠。好不容易回到琉璃殿,陪着路御医,难得放松,这么早就起来,可是苦了我们太子殿下了。
小鹿子也为难,他巴不得太子殿下睡到日上三竿,多多陪陪路御医。只有他知道,太子殿下对路御医用情有多深。这种扰人好梦的事,他一点都不想做。
可没有办法,自从皇上重病,太子殿下就奉旨监国,就连早朝也都是太子殿下在主持,这要是太子殿下放群臣鸽子,还不定传出什么样的闲话来。
于是,我们的小鹿子只能提高音量,又唤了一声,“太子殿下,该上早朝了~”
这一次,宫旬终于醒了。
看看怀中的人,眉毛动了动,似乎就要醒来。
宫旬皱皱眉,小心地抬起路曼声的脑袋,将她放在一旁的枕头上。看那小鹿子还有张口的架势,连忙披上衣裳,走过去轻轻拉开门。
“皇——”
“行了,先退下。”再开口路曼声就醒了。
“是,殿下,打扰路妃娘娘休息了。”小鹿子不敢多说,先退下了。
宫旬也没让宫人为他更衣,而是关上了殿门,自己安静地穿戴完毕。
在去上早朝前,还不忘来到床边,为她捏好被子,又忍不住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才走出了大殿。
路曼声早晨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身旁的余温。虽然这温度早已经消散了,她却有感觉,宫旬回来了。
昨晚上看来也不是梦,那种温暖也不是错觉。
想到这儿,路曼声不禁笑得温柔。或许,她内心里最渴望的生活便是这种吧。不需要每日腻在一起,也不需要你侬我侬,只需要将彼此放在心里,能够在最深的夜里给你一个温暖的怀抱。
“娘娘在笑什么?”香儿刚端着面盆进来,就看见路曼声一个人笑得温柔。
这些日子,她可是很少见路御医笑得这么开心。
“香儿,你……”路曼声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她年纪可不小了,这般小儿女的姿态,肯定会被香儿笑话。
“娘娘想说什么,还不愿告诉香儿?”
“没什么,香儿,殿下最近是不是很忙,如果我去看他会不会太不体贴了?”路曼声觉得自己应该坦诚一点,想见他就去看他,想给他送吃的就去送吃的,不要顾忌太多。
“当然不会了,娘娘要去见殿下,殿下一定很欢喜!”
太子欢不欢喜她不知道,不过香儿倒是真的很开心。
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关心他们的事。就像桃儿一样,忠心又体贴。
“那好,香儿,你去御膳房,让他们准备几个可口的开胃小菜。不需要山珍海味,清淡一点儿,对了,晌午的时候再送过来,我再给殿下送过去。”现在殿下还在早朝,有国事需要讨论,等到下朝也得半上午了。她从香儿那里听到殿下每日下朝都很晚,大殿上群臣议论得很激烈,许多事争了好多天也都没有个结果。
“好的,娘娘,奴婢这就去。”香儿高兴地跑下去了。
路曼声托着自己的肚子站了起来,总觉得现在是越来越吃力了,就连站起走几步路都觉得很辛苦。
但想到他们很快就会迎来一个新的小生命,在他们的关爱下成长,路曼声满心里便是感动。
这些日子一有闲暇,她也会想他们的孩子将会是什么样子,应该怎样教育他,在皇宫内长大的他是否能保持本真和初心?
有着各种各样的期冀,也有着各种各样的担忧。然而不管以后会如何,这个孩子永远都是她最爱的宝贝,她最期待的就是他能够来到这个世界。
想到这些的路曼声,脸上散发着柔和又温暖的光辉。那是其他人之前所未见过的,独属于路曼声的母爱和温柔。
正午时分,到了用膳的时候,路曼声提着食盒前往清心殿。
孟凌东看到是路曼声来了,连忙迎了过来。
路御医很少来到清心殿,殿下在忙国事之时更是见不到她的身影,没有想到路御医今日过来了。
“路……妃娘娘,你过来看殿下?”
“孟大哥,你以娘娘相称,我可是不想和你说话的。”
孟凌东愣了愣,随即笑了,“路姑娘。”
“这便对了。”不管今时今日,他们俩还能否向昔日一样心无芥蒂,但路曼声相信两个人都不会埋怨对方,也依然会视对方为好友。
何况,那些事她已经放下了,孟大哥也放下了。做朋友便很好,有些时候,朋友比夫妻更能长久。
“我让御膳房为殿下做了一些吃的,听说太子殿下最近胃口不好,想是山珍海味吃多了,特地给他准备了一些清粥小菜。”
“正好殿下之前说没胃口,让宫人将御膳都给撤了。
958 巧解
958巧解
聂涛立即去了一趟府尹衙门。
话说这付志洲最近一年可是郁闷死了,先不说今年出了一桩轰轰烈烈的木哈哈儿小王爷被杀一案,卷入其中的还是大杨金家小少爷。就是和路妃娘娘那几次交道也让他胆战心惊,他确认已经得罪了那位娘娘,只因娘娘大度,数度没有与他计较。
如今那位路妃刚为太子诞下了小皇子,得陛下亲自赐名,身份贵重。整个璐华城的王孙贵族都在想着怎么去巴结讨好于她,他还偏偏又撞了上去。
这一次更麻烦,那位许汗虽然是普通的汉子,可调查之下,才发现他是福来客栈许掌柜的儿子。
这可是他亲生儿子,数年没有回璐华城,一回来就犯下这种事。
最要命的是那位许掌柜是路御医的义父,路御医对这对夫妻非常的上心,将他们视为自己的亲生父母。
方才师爷回来也说了,这路御医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派人送东西到福来客栈,在外面看诊时也经常回到福来客栈看望他们,彼此感情深厚。
这次许汗出事,那对夫妻定然请出路御医。
该怎么办,真是为难。
正想着,师爷便急匆匆地进来,说是宫里面来人了。
“大人,来的人是正阳宫的聂侍卫,应该是奉了路妃娘娘的命令而来。”
这路妃娘娘自然不能得罪,可方少爷他的舅舅是镇边将军谢照余,谢将军此次奉诏回京,暂时在城中安顿了下来。他性格强势刚正,又是带兵之人,对这个侄儿很是疼爱。要是他敢就这么放了许汗,那谢将军还不得提着刀来抹了他的脖子?
这种事那位谢将军还真的做得出来,是以付志洲两面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判决才好。
“快请聂大人进来。”
聂涛进来了,他不是来要求付志洲放人的,纵然他们是太子的人,也不能随意干涉衙门办案。他这次只是来了解情况,让付大人把许汗的情况告知于他。除此之外,他没有多说一句,也没有抬出太子殿下和路妃娘娘。
不得不说,聂涛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如果他贸然过问,那就会遭人口实。如今他亲自过来了,付志洲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是谁的意思,不用说也会关照一下许汗,至少不会在这段时间内迅速地便将人处理了。
得知被伤的方少爷是谢将军的侄子,这一点着实意外。
倒不是说伤了普通人就不需要接受惩罚,聂涛之所以担忧是因为他知道那谢照余的脾气。虽然对朝廷忠心,但刚愎自用,强势霸道,还极其的护短,这一次的事只怕难以善了。
聂涛又详细了解了方公子的伤情,还有谢将军对这件案子的态度,便回宫了。
路曼声听到聂涛的回禀后,也是忧心忡忡。
许大哥将方少爷踢伤了,而且今后很有可能再也无法传宗接代。方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即便方少爷有错在先,许大哥这一次也难逃厄运临头。
“路妃娘娘,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暂且不要想那么多,要想化解这段干戈,将大事化小,让一切有转圜的余地,关键还是在那位方少爷的身上。”
“路妃娘娘的意思是……?”
“那方家到了这一代,只有方少爷一颗独苗苗,是以这件事对方家是灭顶打击。想要化解他们的怨气,还是得想办法治好方少爷。”
路曼声虽然对欺负良家女子的恶少很不以为然,但还不至于让别人断子绝孙的地步。何况要救许大哥,就必须要想办法治好方少爷。
“大夫已经做了诊断,方少爷的伤怕是难以挽回了。”
“有些时候,大夫的诊断未必就是定论。”路曼声淡淡道。
作为一名大夫,在她没有看到病人情况、亲自做出诊断之前,她不会直接下定论。
“哦对,其他的大夫没有办法,不代表路御医也没有。”聂涛惊喜道,路御医医术高超,再棘手的病症她都有办法。“可对方是男人,又伤在……”
聂涛及时住了口,毕竟和娘娘谈论这种话题,实在是太冒犯了,也太过尴尬。
“聂侍卫,你能否帮我请白弟过来。”
“白小御医?”
“白家医术其中一绝学,就是医治这一方面的。在这一块,白弟比我要擅长。”这些年她和白弟不止一次谈论过医术,对白家医术也有一定的了解。她记得当初白念和她说过,白家共有四项绝学,
…………
(剩下来的稍后替换)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因为有了皇孙,皇上的病都好了许多。
不但如此,皇上还亲自为小皇孙赐了名。
宫赐,他认为这是天赐给他们大尧的礼物,在大尧多灾多难之时,他的出生象征着吉祥和安宁。
照理说,小皇孙是路妃所生。虽然备受太子宠爱,毕竟是侧妃。正阳宫的女主人是大杨的长公主,她为太子生下的孩子才是嫡子,将来才有机会继承这大尧君主之位。
但不知道怎么的,宫里人似乎都有了一种默契。知道这大杨长公主与太子殿下并没有什么真切的感情,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是君子之交,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盟友。长公主嫁入大尧太子已经数年了,肚子里从来没有一点动静。别说动静了,最近一年太子更是鲜少踏足长公主的院子,那长公主也丝毫没有和路妃争宠、要教训她的意思。一开始宫里人还兀自为她着急一番,渐渐的也就默认了正阳宫的奇怪现象,谁叫那长公主不但没有和路妃为敌的意思,隐隐约约的还像是在保护她。
原本以为大杨长公主是个最难缠的女人,哪里想到这般好说话。换成另外一个女人,作为正主的太子妃,也决不能平静地容忍路妃的存在。
路妃太得宠了,殿下的眼里几乎只有她一个女人。如今更是为太子诞下了小皇子,母凭子贵,在这大尧皇宫之中再也没人敢不将她放在眼里。
皇上为小皇子赐名,又一次显示了这孩子身份贵重,已然得到了皇上的承认。可以想见,如果长公主的肚子再没动静。那么太子继位,路妃的儿子就有可能被封为储君,她会成为这大尧最尊贵的女人。别人巴结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这么笨,会在这个时候来挑衅她?
各宫的娘娘都想来正阳宫祝贺,无奈太子殿下说路御医刚产子身体虚弱,正是需要静养之时。诸位的好意心领了,拜会和礼物便免了。
说是这么说,路曼声身子好一些后,每天都有不少好朋友来探望她,倒也帮助她打发了不少的时间。
让路曼声高兴的是,义父义母也进宫来了。
与上次见面,两人似乎比记忆中的老了一些,让路曼声见着很是不忍。又看他们虽然在笑,眉目间似乎有着烦扰,便问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许掌柜和许大嫂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告诉路曼声,但真的没办法了,也只好抓着她的手,将事情经过告诉给了她。
原来两个人多年在外的儿子在前不久终于回来了,可这个儿子回来不久便招惹了一桩大麻烦。他在翠屏楼吃酒,遇到两个无赖欺负良家女子,便出手教训了他们。
但他是跑江湖的,会点功夫,下手重了些,将其中一个人打成了重伤。尤其是一脚踹到了其中一位传家宝上了,把人给废了,那个人在城中颇有些身份,得知爱子遭遇如此惨事,要狠狠地让衙门治许大哥的罪。
这许大哥本来是路见不平,现在反倒给自己惹下了一身祸事。
许掌柜和许大嫂也知道许大哥有不对之处,可他出发点是好的,只是出手太重,纵然要被处罚,在对方有错在先的情况下也应该减轻责罚。
再说了,要按照他们的想法。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被怎么教训都不为过,还好意思追究别人的责任?
但到了衙门,那个人一家一口咬定是许大哥恃强凌弱,要将他发配边疆去充军。
许大嫂和许掌柜得知了这事是夜不能寐,愁断了肝肠。
不少人给他们出主意,说是来找路御医。
想路御医是尚医局六大御医之一,在大尧颇有人望。那府尹衙门可不止一次与路御医打交道了,见到她怎么都得礼让几分。
再说了,路御医如今是太子最宠爱的路妃娘娘,还为他诞下了小皇子,这大尧谁不给她面子?
只要她说一句话,那府尹是不敢不听的。
话虽这么说,可许掌柜许大嫂都是明理之人。曼声在宫里也不容易,他们不能给她添麻烦。如果可以,他们绝不会让曼声为难,只是这件事除了曼声,再也没有人能帮助他们的儿子了。
汗儿很快就会被发配边疆,晚了便来不及了。许掌柜是坚持不肯说的,但许大嫂怜儿子接下来到来的悲惨际遇,顾不得许掌柜眼神阻止,还是将事情告诉给了路曼声。
路曼声听完后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义父义母是真的关心她,方才义父几次阻止义母,今时今日仍然不想让她难做,她心中很是感动。
这么多年来,许掌柜许大嫂一直将她当作亲生女儿一般,在她初来大尧的那段日子,福来客栈更是她唯一落脚的地方,他们夫妻俩也给了她不少的关怀。
如今许大哥出了事,她自是不能置之不理。
“义父,义母,你们放心,如果许大哥当真是为了路见不平,那这件事便有转圜的余地。你们且先回去,不要多想,我会让人去了解这件事,也不会让许大哥不明不白地便充军。”
有了路曼声的这番话,两个人顿时安心了。
“曼声,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义母对不起你,要拿这种事来麻烦你。”
“曼声啊,尽力而为,如果真的没办法,也不要……勉强自己。”要许掌柜说出这样的话很艰难。
但许掌柜认为,许汗是他的儿子,曼声也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不能因为汗儿的事便让女儿陷入为难境地。
人言可畏,曼声是大尧百姓心目中仁心仁德的御医,极具口碑和人望。虽然受太子宠爱,也从没拿着身份压人。她要是插手了这件事,如果不能服众,势必会让人说曼声的闲话。
她能有今天很不容易,在宫里做事更得小心谨慎,不能被人抓住把柄。他们虽然不知道皇宫是什么样子,但那戏文里可是看了不少。
曼声虽不是他们亲生,但在许掌柜心目中,路曼声这个义女比儿子还要觉得亲切。许汗离家多年,一直未归,这些年留在他们身边一直关心他们照拂他们的是路曼声。
他们已经得了曼声很多的照料了,绝不能再给她添麻烦。
“义父,这话可就不对了,许大哥既然是你们的儿子,那也就是我的兄长,我不能置身事外的。”
“曼声,真对不住你。”
“一家人便不说两家话。”说着,路曼声唤来了香儿。
“娘娘有何吩咐?”
“香儿,你去将聂侍卫唤来,就说我有一件事需要他帮忙。”
许掌柜和许大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概是没有想到路曼声这么快就行动了。
很快的,聂侍卫便挎着刀大步走到了琉璃殿外。到进殿时,特意放缓了步伐,以免冲撞了路御医。
“属下见过娘娘。”
“聂侍卫,事情紧急,我便开门见山了,我这里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帮忙查清楚。”
“娘娘请吩咐。”
路曼声便将许汗的事大致的和聂涛说了一下,聂涛也明了路曼声的意思。
“娘娘放心,属下一定竭力将此事办妥。”
“有劳聂侍卫了。”
聂涛领命而去,路曼声让许掌柜和许大嫂就留在皇宫等消息,不过许掌柜和许大嫂觉得这样不妥,便先出宫去了。
如果说现在还有谁能救许汗的话,那么这个人便是路曼声了。
两个人进宫之前心情还是沉甸甸的,出宫的时候心情明显轻松了许多。曼声既然答应了此事,就一定不会食言。他们相信曼声,也感慨幸亏有她在,要不然这件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959 合家欢
959合家欢
何梦卓也看出此间情况不对劲,向两人行礼,退出了大殿。
他要的答案已经要到了。
赐婚。
只不过想要让皇上为他和白御医赐婚谈何容易?何况以白御医的性子,皇上要真的为她赐婚,说不定她一气之下卸下了御医之职,回她的竹林去了。
到那时,别说和她在一起了,见恐怕都见不到了。
而且不到万不得已,何梦卓还是希望白神风能够真正的喜欢上他。就像是路御医喜欢如今的太子一样,只要结果能够圆满,不管等多久他都愿意。
但路曼声的话却给了他灵感,寻常的方法想要打动白御医的心,是不可能的。只怕等她开窍,他已年过半百、头发都花白了。
追非常人就得行非常法,不下点猛药是撬不开那个冷漠女人的心的。
何梦卓快步离去,琉璃殿内剩下了两眼相对的太子和路曼声。
“那个太子殿下,方才我说……”
“我都听到了,原来路御医并未对我动心思,之所以有今日,只是因为父皇的赐婚。”宫旬转过身,以背对着路曼声,一副真的因为她的话受到了上海的神情。
“殿下,你话只听了一半。我是说在赐婚那时,我没有对殿下有别的心思。如今我们已经做了快两年的夫妻,那情况当然……”
“当然怎么样?”
“当然是对殿下……”
路曼声噎了一下,回头看向宫旬,察觉到自己无意中走入了宫旬设下的陷阱。
好啊!他哪里是生气,分明是在诱她说话。
“路御医,你还没有告诉我,对我什么?”
“想得美~”路曼声嘀咕了一句,转过身去,在床上倒了下来,再也不肯理会宫旬了。
这太子殿下太会玩心眼了,她差点没反应过来,被他套路了。
“好了,不逗你了,我来看看你,身子可是好些了?”赐儿被奶娘抱下去了,路曼声产子快一个月了,身体也已经将养好些了。只是宫旬还是挂念她,一有时间便会回殿,陪陪路曼声,抱抱孩子。
他们的孩子是皇上亲自赐名,名为宫赐。
路御医始终念着赐儿的小名,大概是觉得温三小姐和汪大小姐为孩子取的小名很有意思,她也想为赐儿想个生动活泼些的昵称。
想来想去,也没有定夺下来。
宫旬想,兴许是路御医比那两位心软,不忍心让他们的赐儿叫一些啼笑皆非的名字。
元宝便罢了,西门小宝不知道如今如何了。
这两个人的名字都带着一个宝字,以至于路御医一开始就想叫他宝宝,宫宝宝。宫旬于心不忍,恳请路曼声手下留情,路曼声也觉得这个名字不妥,总算是打消了念头。
这之后,路曼声相继又想了几个。不是不够生动,就是俗了些。在孩子生下来之前,她想了许多逗趣的小名,抱着一种开玩笑的心思。等孩子真的生下来,做了母亲,那想法和心理就不一样了。
她要好好的想一个,雅俗共赏,又不失可爱。最好让她和他爹爹唤他时,能多几分亲近之意。
看路曼声躺下,宫旬也脱掉鞋子,合着衣裳靠在床头,就这样静静地陪着路曼声躺一会儿。
这种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宫旬和路曼声都很喜欢。
琉璃殿也习惯了这种平静的日子,没有女人的勾心斗角和吵吵闹闹,每日都这样平平静静、安安心心的。不知道的,都以为这不是太子宫,而是温馨的寻常百姓家。
“你今天打发聂涛出宫去了?”宫旬问安静地趴在他怀中的路曼声道。
“聂侍卫都告诉你了?”
“没有你的允许,聂涛怎么会告诉我?”虽然说聂涛是他的属下,可现在拨过来给路曼声使用,在没有得到她的允许之前,即便是他这位太子,也会尊重路曼声的意思。
“这件事说了也无碍,不过殿下答应我,你不要插手,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什么事不让我插手?”
“太子殿下国事繁忙,曼声是万万不敢拿这些事来麻烦殿下的。如果殿下不答应,那曼声可就不说了。”
“路御医,本宫想让你知道,只要是你的事,在我心中都是最重要的。先说说看,如果我认为你能独自解决,那我就答应你,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太子殿下可别小瞧人,曼声有聂侍卫他们帮忙,定能圆满处理此事。”
“还好,你也说了有聂涛帮忙。”
“曼声如今的状况,没有别人帮忙还真做不成事。”她现在别说出宫了,连走出这琉璃殿都不被允许,也只能麻烦别人去做了。
“事情很棘手?”
“嗯。”路曼声点点头,便将这件事告诉给了宫旬。
宫旬听了后,有些不舍地碰了碰路曼声的脸颊。
“刚生完孩子,就得担心这种事,辛苦你了。这件事干脆交给我,我会料理好,你什么都不必过问,安心在……”
“殿下可别忘了答应曼声什么。”
“听话,你的身子……”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精神也很好,而且我已经请白弟来帮忙了。”
“白小御医?”
“那位方少爷的情况听起来很棘手,但我还是想尝试一下。如果方少爷的病好了,这件事也有了转圜的余地。”
“你的想法并没有错。如果方少爷的伤没有转机,那这件事不管是谁出面都难以善了。”
“正因为如此,我也不想让殿下牵扯进来。”
“我虽这么说,却并没有置身事外的意思。”
“我知道,只是太子殿下应该相信我一点,我能处理好。这样,如果尝试过后还不能解决,曼声一定会厚着脸来请殿下襄助。”
她都这样说了还能怎么办?
宫旬笑着刮了刮路曼声的小鼻子,让她好好休息。他还有一些国事要料理,先回清心殿了。等晚间时候,再回来陪她用膳。
宫旬刚要离去,就见娘娘抱着小殿下急急忙忙进来了。
“娘娘,小殿下哭了好大一会儿了,怎么哄都不见好,你看看小殿下是不是生病了?”如果是其他宫里的孩子遇到这种事,那肯定是先传太医。不过在这正阳宫内,就住着一位尚医局女御医,有什么事都直接来找娘娘了。
“赐儿这是怎么了?”
“奴婢拜见太子。”
“别多礼了,快把孩子抱过来,让本宫看看。”
“是。”
宫旬接过孩子,比起初次抱他时的笨拙,如今已是熟稔了许多。
殿下虽然国事繁忙,但一有时间就会回琉璃殿。陪伴娘娘,抱抱小殿下。
比起太子殿下,路妃娘娘抱起孩子来还要更笨上几分。因为娘娘要休养身子,殿下在的时候多半都代劳了,殿下不在时小殿下也多半是由奶娘抱着。
路妃娘娘想念小殿下时,也会包裹得好好的放在她的床边。
殿下在意娘娘那个劲儿,是不在床上躺足四十五日,是不会让她下地的。
“赐儿,乖,这是怎么了,哭得小脸红扑扑的,好生可怜……让父王抱抱,哦~乖~别哭了,哭得你母妃心慌意乱的……”宫旬轻轻戳着儿子粉扑扑的小脸,脸上满是慈父般的笑颜。
路曼声看着这一幕,勾起了嘴角。
“怎么还哭,难道真的是哪里不舒服了?还是非要你的母妃抱抱才肯好?”
宫旬无奈地转过身,将孩子交到了路曼声的怀中。
说来也奇怪,本来哭得很凶的小家伙,一到了路曼声的怀中,哭声戛然而止。还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路曼声,小模样十分的可爱。
宫旬瞪眼。
“好个小家伙,这么小就知道和父王争你的母妃了,要是再大一些,还不得把你母妃的注意力完全给抢走?”说着,宫旬就要将儿子抱过来。
手刚接触到那小儿,顿时哇哇啼哭起来。
“好了,殿下,不要闹了,让我抱抱赐儿,等他睡着便好了。”路曼声真是败给了宫旬,有些时候很稳重,但有些时候就像个小孩子性子。
居然和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计较,也不知道羞。
“听到了,你的母妃让你快点睡觉。”宫旬趴在床边,凑近着自家儿子的小脸,虎着脸道。
那小儿哇哇着又要哭。
路曼声不赞同地觑了宫旬一眼,让他早点去处理国事,就别在这里吓赐儿,影响他睡觉了。
“看吧,父王不过是说你两句,你母妃就嫌弃父王了。”
“殿下~”路曼声无奈地摇头。本来有一个大的她就很难办了,再加上一个小的,想想就觉得以后的生活不会太平。
“抱一会儿就交给奶娘,自己好好休息,嗯?”
“是,殿下。”
宫旬俯身,碰了碰路曼声的嘴唇,才离开了大殿。
宫旬一走,宫赐睁着黑葡萄一般亮晶晶的眼睛又盯着他的母妃一段时间,然后小脑袋埋到了她的怀中,打了一个嗝,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奶娘见状,轻轻走过来,“娘娘,还是把小殿下交给奴婢吧。”
“不,奶娘,我再抱一会儿。”路曼声轻轻晃动着胳膊,让小家伙睡得更舒适一些,还用脸颊依偎着自家儿子小小的头颅。
一旁的奶娘,则点着头。
他们的小殿下可是最幸福的孩子了。
一出生就是小皇子,母妃是太子最宠爱的路妃娘娘,还是尚医局大名鼎鼎的路御医。路妃娘娘待这孩子如珠如宝,就连太子殿下也对他喜爱有加,三个人就像是最亲近的一家人一般,少了宫里的疏离还有上下之别。
路曼声一直抱着宫赐,不舍得撒手,直到宫人禀报她,说是白小御医来看她了。
后宫女子见客,本来有不少的避忌之处。
但太子怜路曼声每日在深宫之中烦闷,有心想让那些朋友来陪她解解闷、说说话,倒也没有什么限制。
何况来的这些不是路曼声的亲朋,就是尚医局在一起共事的友人。
路曼声虽然是路妃娘娘,她仍然是尚医局的路御医。
虽然路妃娘娘孕育小殿下期间,暂离了尚医局,一些大事还是会有人来告知她。
就拿先前杏林书院的考核来说,有一部分学生考核结果迟迟未能决定,有很大的争议性。
公孙承御也被不同御医的意见吵得十分的头疼,后来突然想起来,路御医在琉璃殿静养,可没什么事。这种事让她动动脑筋再好不过,她的看法也能作为参考,于是公孙承御就让人将那些答卷送过来了。
不过太子殿下很快就发现了,在议事之时给了公孙承御一记颇有意味的眼神,让公孙承御再也不敢将这些事麻烦给路曼声了。
太子殿下这护妻狂魔的名声,也就是这么来的。
白念来了,路曼声将孩子交给了奶娘,奶娘又拿过一旁的披风,让路曼声裹得严实些。
天还有点凉,娘娘可得小心着身子,不能着凉了。
在殿外,白念碰上了奶娘,他的怀中抱着正睡得香的宫赐。因为小家伙睡着了,不能如往常一般停下来逗弄他一会儿,只能摸摸他柔嫩的小脸,笑着跨进殿来。
“路姐姐,你家这个小家伙可是越发好看了。”刚出生的时候,白念还感慨他路姐姐生的小娃娃就跟一只大点的耗子一般,又小只又皱巴巴的,一点都不好看。
没有想到不过几天,小家伙便长开了,人也水灵了。
如今那小家伙快一个月了,那模样就更是惹人疼了。
“哦?白弟现在不觉得小赐儿丑了?”
“路姐姐,我都已经道过歉了,可不能再记仇。”
路曼声笑着摇头,“我原谅你了,赐儿不见得原不原谅。且等他长大些,我把这件事告诉他,看他如何说。”
“别,千万别。要是路姐姐真这么告诉他,小赐儿怕是不肯理会我这位干舅舅了。”
白念年纪不大,才十岁出头。但年纪再小,辈份在那里。他和路曼声同辈,虽然和宫赐只相差十多岁,更像是兄长。可真要是这样称呼,可就矮了辈份了。
别说白念不肯,就是路曼声也不会答应的。
白念和她姐弟相称,她的孩子自然得称他一声舅舅。
有个这么小的舅舅,赐儿定然也很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