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逃脱
045逃脱
“现在就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是谁。”
路曼声瞳孔缩了缩，向来无波的眼里闪过一道厉光。那种目光，有一种如困兽斗的窘迫和危险，但依然清冷如昔。
黑暗中的那人，就像猫耍老鼠一般，手指探到了她的脸。首先是下巴，轻柔地划过，却在顷刻间蓦地抬起了她的下巴。
路曼声一个抽气，她确实被他吓到了。因为就在他的手箍住她的下巴时，她感觉到自己被一条毒蛇给盯住了。
但下一刻，吓到的人就不是她了。
在那一个抽气之后，路曼声很快便冷静下来。这个人以绝对强硬的姿态，不给她一点反抗的余地。她唯一的一个机会：如果说方才还在抗拒着他揭下自己的面纱，那这会儿，路曼声几乎有些恶意地在等待着他这一举动。
那人似乎很欣赏路曼声的眼神，就像是在狩猎一般，试探着这个女人的底线。一个有胆子闯惠王府的女人，至少是有胆识的。
她的眼神也不错，够冷，够利，即便她在他面前已没有任何胜算，还是这般冷静。
男人的手不断在路曼声的下巴上游移着，眼睛紧紧锁住她的视线，而那双不规矩的手却慢慢转向了她的脸侧。
路曼声忽然笑了，笑得很耀眼。她来到璐华城后，第一次笑得这么灿烂。但眼中的讽刺和冷意，让从来不畏惧黑暗、与黑暗共生的男人，也突然觉得周围有些寒冷了。
脸侧的指尖顿了一下，原先那优雅曼妙的节奏也被路曼声这一笑给打断了。她甚至能感受到黑暗中的人有了点恼怒，而这正是路曼声所需要的。
黑夜里起了风，面纱微扬，慢慢地脱离了路曼声的脸。窗外的月光，正巧打到路曼声的脸上，让那双眼睛更加的锐利和透彻。
路曼声清楚地听到角落里那人所传出来的吸气声，她的这张脸的确震撼，在朦胧的月光下，更衬托了几分诡异的气息。
就在这一瞬间，路曼声忽然扬手，藏在袖子的迷药洒向了黑暗中的方向。
那人没料到路曼声还有此一手，脚步踉跄了一下，犹在支撑。路曼声知道情况不好，迷药虽强，对于高手的作用便会打一个折扣，她没有那个时间来确认他是否会倒下，趁着脖子上的剑滑落之际，路曼声抬起脚对着角落里的人用力一踹，同时拉开书房的门融入了夜色中。
这一连串的动作实在太快，快得连黑暗中的那人几乎都在为她叫绝。在她还是书房外潜伏的时候，他便发现了她。
他想要知道她要做什么，耐心地等待着。
这一等，等了许久，那女人的耐心不错，但动作着实称不上利落。他是黑暗中的守护者，最大的特色便是黑暗和等待，她那慢吞吞宛如七老八十老太太的动作，让他也有些不耐烦起来。
这个女人，要说胆大又过于谨慎。说她胆小，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敢闯惠王府的重地，还真是矛盾，而他也不禁升起罕有的兴趣来。
晋渊伫立在黑暗中，等着猎物一步步送上门来。
一开始，他就保持着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他的猎物，但他绝不会想到，这件事会以这样的结局出场。
路曼声逃出书房后，便融入了黑暗中，用最快的速度逃回了秋园她下榻的房间。迅速地将身上的衣裳换了下来，理好塞进包袱内，又换上一面蓝色的面纱，将自己裹进被子中。
她不知道她的迷药对那个男人有多强的效果，如果他立马追出来，那自己是决计逃不掉的。
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看到他追来，这么看来，她的迷药还是有一点效果的。
她是容王妃的客人，秋园又是王妃所在的院落，一开始没有追上来的话，是不会贸贸然到这里来搜查的了。
只是，失去了这次的机会，再想要找机会潜进书房就困难了，更别说书房内还把守着那样一个厉害的人物。
路曼声满脑子都想着今夜的事，以及接下来的应对之策，直到天快亮了才慢慢沉入梦乡。
翌日，路曼声在为容王妃诊脉的时候，丫鬟环儿来禀报，说王爷的第一侍卫特来求见。
容王妃有些意外，这晋渊一直在王爷身边伺候，架势大得很，只听从王爷一人的命令，就连她这个容王妃都不敢使唤他。
王爷有何命令，也会让其他人前来通传，所以这秋园，晋渊来得是少之又少。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前来求见又是何故？
路曼声早料到晋渊会前来查看，容王妃园里多了个女大夫，这在惠王府并不是秘密。她一来惠王府就发生了有人暗闯书房的事，她自然被列成第一个怀疑对象。
路曼声脑子飞快思索着，没有任何办法，只得静观其变、见招拆招。
“晋渊见过王妃。”一身蓝衣，面容英俊、走起路来轻而无声。晋渊拱手行李，有礼中带着淡淡的倨傲，剑眉飞扬，五官如镌刻的烙印般深邃。
“晋侍卫无需多礼。”容王妃抬手，“不知你今日到秋园来所为何事？”
“昨夜有一小贼想潜入王爷的书房，被属下发现后逃了，属下特来王妃处查看，以防王妃遇到什么危险。”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晋渊的眼神一直都盯在正为容王妃写药方的路曼声身上。
容王妃也注意到了晋渊的神色，也扭头看向路曼声。难道晋侍卫怀疑昨夜闯王爷书房的人是这位路姑娘？
容王妃并不是一个笨蛋，相反，她心思通透，人虽然温婉，但在深宅大院生活，要没有这等眼力和本事，她也活不到今天。
再说这位路姑娘，出现得太过蹊跷。现在想想，不管是在清泉寺听到她的名声，还是在府外插上芙蓉花引她前往，这一切的背后似乎都不是那般单纯。
…………
046 咄咄逼人
046咄咄逼人
容王妃和晋渊两人的目光，都打在路曼声身上。
任何人被这样的目光打量着，都会忍不住惊慌。路曼声也不意外，她的心里早已不复她表面的冷静，归功于她来到璐华城后养成了一张面瘫脸，以至于在这样的压力下，还保持着面不改色。
不疾不徐地开着自己的药方，现代倒是专门练过一段时间的毛笔字，谈不上多么好看，也不至于出糗。
写好药方，将药方递到环儿手上，“将这些药材碾碎成末，煎服，每日一剂，分2－3次温服。”
路曼声说完，背好自己的药包，从容离去。
自始至终，她就跟没看到房里多了个人一般。
“敢问王妃，她是谁？”
“一位姓路的姑娘，叫什么名字，我却是不知。”
“哦？”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王妃就将她请来府上。环儿在一边听着两人说话，又听他们的话题是那位冷酷的姑娘，便插话道：“那位姑娘冷得很，不爱说话，只说了一个姓，就再也不愿透露了。”
“是啊，她不说，我也不好勉强于她。”容王妃暗想着，昨夜潜进王爷书房的人到底是不是这路姑娘。这路姑娘性格怪异，请她来府上看病颇为不易，所以容王妃将她视为贵客，一应物事俱全，对她的行动也没有太多限制。
人既是她请来的，她就要负起责任。若这姑娘真的动机不纯，还得早就安排，她并不想路姑娘误了王爷的事，也不想她随便落在王爷的手里。
对于后面一点的原因，容王妃自己还没想到，究竟为什么，不愿让路曼声与王爷面对面。
“王妃是如何认识这位姑娘的？”
“在王府，不过，我知道她的存在，还是在清泉寺。”容王妃看向环儿，环儿便把当日的经过说与晋渊听。其间关于容王妃的病和对这位姑娘的看重，一并隐去了。
这小丫头很机灵，也知道王妃的事哪些该讲，哪些打死都不能讲。
“这也太巧了。”不但巧，而且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晋渊虽然常年跟在惠王爷的身边，对璐华城发生的大小事却很清楚。
如果真如王妃所说，这璐华城真的出现了一位了不得的女大夫，那他应该有耳闻才对。他之前从未听过这事，倒是听说过不久前有个神秘的蒙面姑娘，将乔员外和户部员外郎赵天恒赵大人的病给治好了。
其治病的方法令人匪夷所思，尤其是乔员外，根本就是乱来。但自那日后，乔员外每日两碗饭吃得比什么都香，听说便是这位女大夫的功劳。
晋渊也是听府里的侍卫闲聊说起过这事，乔府前阵子闹得鸡飞狗跳，那个侍卫的妹妹在乔府当丫鬟，对这事才知道得这般清楚。
从她的描述来看，那位姑娘与这位姓路的女人倒是很像。蒙着面纱，脾气古怪，不爱说话。
“王妃，她的医术如何？”这个问题，或许不用问晋渊就知道答案了。她要是医术平庸，就不可能留在这里，王妃也不可能待她这般宽容了。
想在他们这位王妃面前耍心眼，可不是那么容易。
“我近来身子有些不舒服，又查不出原因，正巧听人说起这位女大夫医术精妙绝伦，便让环儿将她请来为我看看。盛名之下无虚士，这位路姑娘的医术没有让本王妃失望。”
“王妃身体不适，还需小心保重身体。”
“晋侍卫无需担心，我的身体已经没事了。王爷公务繁忙，这事就不用告诉他了。”
“是。”
“昨夜暗闯书房的小贼，本王妃相信与路姑娘无关。还烦劳晋侍卫再耐心寻找，保护好王爷的安全。”
“……是。”晋渊眼里闪过一抹诧异，还是恭恭敬敬地答道。
话说到这儿已经没必要再待下去了，王妃有心袒护那位路姑娘，从王妃这儿是找不到什么线索的。
晋渊按捺住心中的疑问，在临走前，只说了这样的几句话。
“那位路姑娘，一直都蒙着面纱？”
“……”
“王妃可曾看过她的脸？”
“……”
“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便是丑如孟光无艳。王妃有机会不妨看看那张脸，想必很有趣——”
“……”
“要逃了吗？”晋渊回去之前，特意绕道路曼声下榻的房间，适时看见路曼声正带着门走出房间。
晋渊观察仔细，在路曼声走出秀华阁的时候，他留意到她回房间的方向，这王府的布局他再熟悉不过，很快便推算出路曼声留宿的院落和房间。
路曼声刚走出房间，想到厨房看看王妃的药煎得怎么样了，顺便打探一些情况。没有想到刚一出门，便被他阻住了去路。
“也对，再不逃，可就没机会了。”
“阁下哪只眼睛看见我要走了？”路曼声淡淡扫了他一眼，并未将他的挑衅放在眼里。
晋渊这才发现，路曼声空着双手，也没带她的药包，这个样子的确不像是要离开王府。
“是你吧？”
路曼声正要绕过他，便听到耳边响起这样的一句话。
“……”
“昨夜潜进王爷书房的那个女人，就是你。”说话的同时，那人突然出手，将手探向了路曼声的面纱。
想要知道昨夜那个女人是不是路曼声，有一个最容易也最直接的办法，那就是撕掉她的面纱，将那张世上最丑陋的脸公诸于世，这样她就再也逃不了了。
路曼声似乎早有准备，在他将手探向她的脸时，她避到了一旁。而这一闪避，让晋渊更加兴奋，这意味着他的猜测得到证实了。
就在路曼声脚步不稳刚躲过他一招的时候，晋渊接连使出第二招，如清风拂面一般，额前的发丝俱都扬起，而路曼声脸上的面纱也慢慢飘落到地上。
…………
047 毁容
047毁容
额前的发丝俱都扬起，路曼声脸上的面纱慢慢飘落到地上——
“你，你的脸！”
路曼声狠狠瞪着她，将她所能想见的最残酷最痛恨的眼神展露在他的面前。她向来不喜于色，要做出这样的表情颇有难度。
“你看到了？”路曼声冰冷的语调宛如凛冽严冬，“我可以走了？”
路曼声不等他开口，弯下腰，捡起飘落在地上的面纱，重新蒙住自己的面容，毫不回头地往厨房而去。
晋渊脸上的笑笑不出来了，他从来没有看过那样可怕的脸。在她白净的面容上，满是蜿蜒交错血肉外翻的伤痕。
如果是新伤，晋渊当然不会就这样让她走掉，或者这么说，只要她脸上有伤，晋渊就可以断定她就是昨晚的那个人。
那个女人怕他查到她的身上，也知道他一定会揭开她的面纱检查，事先早有防备。已有的伤疤不可能让它消失，除非她精通易容术，但最高妙的易容术放在晋渊这个老江湖这里，也很难发挥作用。说不定一眼就会被他识破，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将自己彻底陷于不利的地位。
晋渊笑看着路曼声的挣扎，猫耍耗子一般预想着她所有可能会有的反应，想看到她垂死挣扎依然徒劳无功的样子，这样他便会有一种**的成就感。
然而他面对的对手是路曼声。
无论他出的是什么样的牌，回应他的都是一潭死水。说得好听路曼声这叫以不变应不变，说得不好听的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由着你一人闹腾，无关她的事。
那个女人擅长医术，她脸上那交错的伤痕可能是假的，晋渊并没有算漏这种情况。然而，路曼声脸上的伤口却是旧伤。血肉外翻，伤口的边缘呈现洗白色，甚至连洗白部位细碎的裂痕和粗糙都是分毫不差。
这样的伤口，根本不可能作假。
若真作假，一定瞒不过他的眼睛。这一点，晋渊很自信。
还有一点，晋渊没有承认。那就是当路曼声用那样痛恨的眼神盯着他的时候，他的心居然颤了一下，是她的语气太过冰冷，还是她的眼神太过伤痛和恼恨？
路曼声去了厨房，丫鬟正在为容王妃煎药，看到她过来，点头行礼：“路姑娘。”
“药我看着，你去忙自己的吧。”
“是。”
丫鬟退下了，路曼声一人站在灶台，双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脸，脸上的痛意清晰犹在。
为了应对晋渊的突然袭击，路曼声昨晚在自己的这张脸上下了不少功夫。
她知道，假伤口根本瞒不过她。
她用小刀在自己的脸上滑下一个个细小的伤痕，刚刚见血，伤痕虽小，却痛入骨髓。
何况，要一个女人亲手在自己的脸上动刀子，痛的不只有身体，更有自己的心吧？
然后再服下藓麻散，藓麻散让她的伤口发炎发胀，形成血肉外翻已经愈合恢复之象。
而她脸上的那颗血瘤，用昙云香涂抹，恢复成白净，然后在上面制造了新的伤口。这个举动，令路曼声痛得几乎晕过去。更不妙的是，就算她集齐了所有医治血瘤的药材，因为那道伤，她将要花费更多心思才能治好自己的脸。
她有自信，那些细小的伤痕不会在脸上留下疤，她也有自信，终有一日她会解下面纱，让一张健全的脸生活在阳光下。
但这些，被无限制地拉长了。
她并不想这么做，但她没有办法。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去，接下来的事情就免谈了。
她要救出孙大嫂他们，这是她对一个孩子的承诺。
或许她应该庆幸，残缺的脸，让她下手更加果断，也没有多么不值。毕竟，她是一个可怕的丑八怪。路曼声自嘲的想。
灶台上的药呜呜冒着白气，药已经熬好了，路曼声拈起旁边的抹布，将药罐子从灶上端了下来。然后倒进一早就备好的药碗之中，让丫鬟又准备了一些红糖，放入药碗搅匀，让丫鬟给王妃端过去。
午膳时，厨房里异常的忙碌。听厨娘们说，惠王府来了贵客，惠王爷这会儿正在前厅招待客人。并让属下过来传令，用惠王府最好的规格来布置午膳，不可怠慢了贵客。
因为贵客突然上门，事先又没有准备，惠王府虽然膳**致，拿来招呼那位贵客稍嫌不足。而且王爷说了，要用最好的规格，一时间，厨房忙得热火朝天。
中午时分，路曼声出了府。
在为容王妃看病期间，她出入惠王府不受限制。
然而一出府，她就发觉自己被人给盯上了。晋渊不会就这样放弃对她的怀疑，路曼声很清楚，也早已料到他会这么做。
这次出府，她就逛了几家药铺，到街边的酒楼坐了坐，点了两个清淡的小菜，一边打量着楼下过往的人群，一边悠然的喝着茶。
天气炎热，那个人在楼下站了会儿，不时伸长脖子往二楼打量。后来实在熬不住，也跟着上了楼，背对着路曼声，选了一张邻近的桌子坐下。
路曼声一坐便是许久，这么长的时间里，除了与伙计要了两壶茶，一句话都没说。
跟踪她的人开始百无聊赖起来，比起在外面顶着日头晒太阳，他还不如坐在酒楼里快活。无聊是无聊了些，但他的任务是不要跟丢这个人，完不成任务回去没法跟主子交代，付出的代价可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路曼声忽然起身，匆匆下了楼。伙计拦住她结账，她指了指后面的那个人便跑下楼。下楼的速度要比她上楼时迅速得多，那人以为路曼声要逃，连忙跟上。
已经跑了一个，伙计哪里能再放他走？
被迫将两人的账结了，那人急忙忙地跟上，还好，人还在前面，没有跟丢！
…………
048 帮手
048帮手
她就在前面，想甩掉他，可没这么容易。
他跟踪一个人，会像一只最黏人的苍蝇，而被跟踪的人活像屁股上黏了一条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尾巴，他可是很缠人的。
路曼声冷笑，怕的就是你不跟上来。
在二楼的时候，路曼声已经物色好了一个目标。
这种事放在平时，她是绝对不会做的，何况是现在的路曼声，接下来要做的事几乎是她不敢想象的。
为了甩掉身后的尾巴，路曼声也只有出此下策了。
在人口拥挤的街道，路曼声紧走两步，来到一官小姐身后。在二楼，路曼声看到这位小姐刚下轿子，身后还跟着两位蓝衣保镖。
那两位保镖正被小姐指使着满大街的买零嘴，看起来应该是个刁蛮活泼的主儿。像她这样的姑娘，遇到不规矩的**她该如何反应？
路曼声想，那情形一定很有趣。
大致估算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找好行动的时机，路曼声再次加快步伐。身后那人也顾不得被她发现，也跟着跑动起来。
好！就是这个时候！
路曼声飞快地来到那位小姐身后，在她没注意到她时，拍了一下她的屁股，然后第一时间融入了人群中。
那位小姐惊觉自己被**占了便宜，大怒，回头看是哪个色胆包天的家伙敢动她谭大小姐的屁股！
而这时，一直跟着路曼声的孙毛正好跑到谭大小姐的身后，于是乎，这个黑锅孙毛背定了。
路曼声顺利逃脱前，往后看了一眼，谭大小姐的两个手下听到动静已经挥着拳头狰狞着向孙毛冲过来了。
摆脱掉孙毛的跟踪后，路曼声来到一早从俞芦笙那里听到的璐华城有名黑市。在黑市里，有个专门提供人手帮人解决疑难的好汉堂。
好汉堂之所以存在于黑市，是因为好汉堂里的人各个性格怪异，每人都有一技之长，收钱办事。不管这事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要你付得起足够的银两，他们就会为你卖命。
好汉堂里的人，虽以好汉自居，多是一些江湖宵小。这些人，在真正厉害人士那里，可能上不得台面，都是一些下九流的人物。
好汉堂的许多“好汉”，常年混迹于市井之中，有时连真正的乞丐都不如。他们帮人办事，要价也十分的低，不知道他们的，都不会认为这样一群乌合之众能办成什么事。
但许多事，路曼声办不成，那些高大上的人也办不成，还就这群乌合之众能够成功。况且，真正了解好汉堂实力的人，才知道好汉堂能屹立黑市这么多年都没被官府一窝端的实力。
俞芦笙在这璐华城树大根深，越认识他，路曼声就越是发觉这个家伙不是一个普通的富二代那么简单。
他既然将这个地方介绍给她，显然是相信好汉堂的本事。经过昨夜的事后，路曼声已经清楚地认识到凭着她一个人的能力要想找出孙大嫂他们的下落、继而救出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她没有那么多的钱，去请职业级的杀手还是援手什么的，她也并不认为多一位武功高强的高手就能改变现在的局面。
就看看让俞芦笙大肆推崇的好汉堂，有什么样令人惊奇的本事！
黑市人龙混杂，这里是骗子、赌徒、强盗、小偷集中地，路曼声刚一走进绿竹巷，就发现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这只刚迈进来的肥羊。
就在她察觉到有几个人已经慢慢对她形成包围圈时，路曼声从袖子里掏出一早便准备好的钱袋。哗啦一抖，一百个铜板从空中洒下，旁边的乞丐一哄而上，扑到地上捡起来。
路曼声拉起脚边的一位小叫花，递出一锭银两，“带我去见你们的堂主，这锭银子就是你的了。”
那小叫花原先还看不出什么，和其他所有哄抢着捡钱的人一般，当路曼声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小叫花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眼睛脆亮，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噗哩！”
“我要见你们堂主。”
“你怎么知道我是好汉堂的？”
“因为你这里，有朵火云的标记。”路曼声指着小叫花的小手臂，靠近手背的地方，有朵燃烧得正烈的火云。
“看样子是有备而来，想见我们堂主，跟我来吧。”
那小叫花拉着路曼声就走，并且将围在脚边的几个乞丐给踢开了些，警告地看了他们一眼。原先还围在路曼声身边捡钱的几个人，立即便退开了。
离开之前，丢下一个钱袋。这个钱袋正是路曼声的，奇怪，他们什么时候顺走的，她居然一点都没发觉？她明明很小心的。
“你既然是我们的客人，我们是不会要你的钱袋子的。”小叫花拾起钱袋，扔给了路曼声。
路曼声愣了愣，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要见我们堂主，还不快跟上！”
路曼声依言跟上。
“我叫小棒槌，是好汉堂三袋弟子，这一块由我负责。这次生意谈成，你下次再来好汉堂，直接报上我小棒槌的名号便是。”
路曼声点头。
小棒槌也发现了，面前的蒙面姑娘是个话少的主儿。好汉堂什么样的客人都有过，他也不以为意，依然说着自己的。
“话说，姑娘你钱多得花不掉麽，竟然在大街上撒钱，虽然是铜钱啦~”
“不撒钱你怎么会出现？”
“哦~用这个方式引我出现啊，挺聪明的麽~你带的钱够不够，三几两银子可是请不动我们堂主哟~”
路曼声有些黑线，三几两银子？你们的那位堂主价钱还真低。
路曼声除了被他们顺走的钱袋里的十几两银子，身上还揣着一张一百两和五十两的银票。
这是她全部的家当，可不会那么容易被人顺走。她早知道自己要来什么样的地方，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不打没把握的仗，这便是路曼声，不是吗？
049 让人想挥拳的家伙！
049让人想挥拳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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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通知说《妙手天医》本月15号上架，也就是这个星期天。在上架之前，决定每天双更，还请妹纸们多多支持。（星期天别忘了支持一下首订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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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棒槌带着路曼声来到了一个猪肉铺，肉铺旁挂着一面沾满油渍的布帘，上面大大地写着一个“猪”字，还用着个红色的圈圈圈起来。
“就是这了，进去吧。”
路曼声的脚步有些踉跄，差点没崴到脚。
这里，就是好汉堂？
这些时日的修炼，路曼声早已是不显山不露水，加上一张面瘫脸，认识她的人都道路曼声是个沉默寡言、比冰雪还要冷的家伙，几乎就没看见她除了冷淡和镇定以外的表情。
当然，还有她的“拽”。
可今日的所闻所见，已经不止一次叫路曼声的面瘫脸有破裂的现象了。
小棒槌丝毫未觉，双手交叉放在脑后，看着好汉堂所在地，脸上是无比的自豪。
路曼声跟着小棒槌进了猪肉铺，来到一处暗房。说是暗房，是因为这间房仅有的一扇窗户都被黑色的布帘给遮住了，唯有细弱的光线投进来，能看见身边人隐隐若现的轮廓。
“来这干什么？”
好汉堂的老巢的确是小得可怜，一间小暗房，便是好汉堂的全部。这个地方要不是熟人带着来，没有任何人会认为这里是一个小帮派的根据地。
“当然是见我们的堂主了。”
“你们堂主平时就生活在这里？”还真是没有堂主架子，大小都是一堂之主，隐身在这么小的地方，有点超出路曼声以往的认知。
但她也知道，有许多的奇人异士，个性奇特，不能有常理推断。何况，大隐隐于市，很多有本事的人就生活在嘈杂尘世中，无需金华外表和排场装饰。
“是啊。”小棒槌笑呵呵的，“你别看我们这个地方小，可好汉堂共有三十八条好汉，各个是能手。”
“将家底这么老实地告诉第一次谋面的人，不碍事吗？”
“这有什么关系，你能找来我们好汉堂，也是缘分。对了，你要不要喝杯茶。我们这儿，茶是没有了，白开水还是喝得起的。”
“谢谢，不用了。”
“好吧好吧，你就在这等一会儿，我去看看我们堂主。”小棒槌丢下话就出去了，留下路曼声一人站在暗房等待着。
暗房里有两张凳子，路曼声看小棒槌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便就近找了张凳子坐下。
刚一坐下，凳子就发出了唧唧的声响，扭来扭去，再坐下去这张凳子可能会碎成渣。
用这样的凳子来招呼客户啊？好在路曼声的心态从进入黑市起就已经很强大了，见到什么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了。
她甚至在想，好汉堂的这位堂主是否有些恶趣味，准备这样的凳子是好汉堂真的没有凳子，还是他纯粹就是想看看他的客人们摔个四脚朝天的样子？
“哟呵，你没事啊，真幸运，怠慢了贵客，生意说不定就泡汤了。”应该是上门的肥羊就没得宰了吧？
怪不得小棒槌在外面说开价三四两银子，这么个样子，客人早就跑光了，三四两已经不错了。
“哦，堂主很失望？”
“怎么会呢，我尊贵的客人。”进来的人是个圆溜溜的光头，小鼻子小眼睛，脑袋却极大，鼻头是红的，脸上还有一颗大黑痣。
路曼声觉得自己够难看了，天天对着自己的那张脸，再丑的脸对她来说应该都有免疫力了。也的确是如此，因为路曼声以前的职业，她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病人，其中不乏脸上长了密密麻麻肉瘤的，她也不会因此反感对方。
但面前这个家伙，还是让她有些胸闷，不是因为别的，长的不好看没有关系，态度那么恶劣笑容那么让人想挥拳头的，可就是对方的不是了。
“别生气，我们好汉堂每月挣的那点钱就够填饱自己的肚子，哪有多余的闲钱来买凳子。”
一张凳子，不用买自己动手也可以。那么多大男人，不会被一条凳子难住吧。路曼声心想，但她实在不是那种纠结这种无聊小事的人，所以没有开口。
“我们好汉堂的兄弟可是很忙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在外面跑生活，可没有时间闲下来做木匠。”那堂主仿佛看出了路曼声在想什么，开口道。
“这个好说，只要你们有能力完成我这单生意，你堂里的兄弟自然不用那么辛苦。当然，下次招待客人的时候，也可以买两张新凳子。”
“哦呵，这么听来，我们是真的时来运转，有大生意上门了。不过尊贵的客人，你是怎么知道我这间小庙的，有眼力找到我们好汉堂的人，不是穷到了家，就是眼光独到非凡。”
好汉堂的堂主嘴上说着时来运转，可脸上并没有半分兴奋的样子。似乎大生意于他们，并没什么要紧的。当然，后面的那句自夸，可以自动忽略。
“我眼光不敢说独到，人也不算穷。在来这儿之前我也并不知道有你们好汉堂这么个地方，我之所以来到这儿，不过是听了一个朋友的忠告。”
“朋友啊，哪个朋友这么有眼光，这么看得起我们好汉堂。啊，我可高兴得要睡不着觉了~”
这个人说话的方式还真是让人讨厌，不管你说什么，对方都是一副嬉笑的样子，对你说的东西浑不在意。路曼声以前也遇到过不少这样的人，当然也谈不上喜欢。但她并不是一个冲动就怒目相向的小毛头，对方不够重视，是因为你还没说到他的痛处和话中的关键。
拜他所赐，路曼声彻底明白好汉堂为何这么些年头，都维持目前的现状，并且越来越难以为继了。
因为比起赚钱，这位堂主更乐意看到他人发飙！
050 抠王
050抠王
“朋友啊，哪个朋友这么有眼光，这么看得起我们好汉堂。啊，我可高兴得要睡不着觉了~”
路曼声静静注视着他，缓缓道出让她来到这里的人。
“芦笙药铺大老板，俞芦笙。”
那个堂主笑不出了，过了半天，才无奈点头，“原来是那小子叫你来的，我早应该猜到的。”
那小子？
“对啊，那小子前两年无意中找到了这个地方，歪打正着知道了我的身份，就让我帮他完成一件事……哎呀那小子可真小气，事成之后居然只给了我四两银子，不多不少，就四两。那小子，也忒抠了~”
路曼声了然地哼哼，就这位堂主那恶劣的性子，再有钱的主儿宁愿将钱买成一个个肉包子去砸跑在路上的狗，也不愿给他的。
路曼声认识俞芦笙这么久，从来没有觉得原来俞芦笙这么会办事。真想呼一声痛快，但那又实在不像是路曼声会做的事。
“俞老板对堂主的办事能力还是充分肯定的，要不然他就不会推荐我来这里了。”
“被那小子看好有什么用，又不是大姑娘，还那么抠~”
“俞老板虽抠，我却不是。”当然，在见到这位堂主之后，路曼声在想着自己要不要到时付报酬时也给他一个四两。因为这个堂主那张脸，只值四两。
这又是堂主另一个奇怪的地方，帮人办事，花那么大的力气，却只收四两银子，难怪他的一帮手下常常吃不饱穿不暖，跟着这样讨厌的头头，还真是命苦。
“哦，你能给多少？”
“这是定金，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五十两！”路曼声说着，拿出十两银子，递到了堂主的面前。
“十……五十两……？”小棒槌伸出一双手，比了比，眼睛瞪得溜圆，射出的光芒能直接做成灯泡，把这暗房给照亮了。
堂主，快接下吧快接下吧！他的表情清晰地这样告诉他们堂主道。眼中的期盼，连猪肉铺堂主都不忍心再说什么赶跑客人的话了。
何况还是那小子介绍来的，人应该错不了。
“不过，事先说好，这单生意并不好接，可能还会有生命危险。”
“我们收的价格虽便宜，但干的都是刀头舔血的营生，这个觉悟，兄弟们早就有了。”
路曼声的心底忽然升起一种敬意，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是忽然就被猪堂主说的那句话给打动了。
她不知道猪堂主成立好汉堂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干的是掉命的营生，收的银子却比任何地方都便宜。这并非他们的命不值钱，也并非他们没有能力去干好主顾提出的任务。
相反，路曼声曾听俞芦笙说过，只要是好汉堂接下的生意，至今都没有真正意义上失败过。
除非那位主顾出尔反尔，不珍惜兄弟们的命，将他们当成奴才使唤，猪堂主和兄弟们都是尽心完成任务。
当然，在这些事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前提：好汉堂虽然干的是刀头舔血的营生，又能被称之为好汉，是因为他们从不杀老弱妇孺，更不杀一个毫无还击之力的好人。
若非如此，俞芦笙也不会推荐路曼声到这里来了，而路曼声，今日根本就不会来。
“接受这个任务，可能还会得罪权贵。被人知道了身份，还有可能随时面对追杀，你们还敢接吗？”个中厉害，路曼声必须之前就告诉他们，让他们知晓其中的厉害。到时候这群人心中后悔，却因为接下了这单任务，不愿出尔反尔，双方都会为难。
而且路曼声也不愿意这些人在没有任何把握之下，因为这些银子就送命。虽然是交易，但路曼声从不做这种交易。
“你说这话，可未免太瞧不起我们好汉堂了，兄弟们这些年怕过什么人，哪怕大批官兵追来，也找不着我们！”
好汉堂最为人称道的，是逃命的本事。兄弟们赚不到什么钱，总不能到最后还把命贴上。当然了，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但也要算好后路。
猪堂主成立好汉堂，是为了这帮兄弟们。兄弟们的安危，首当其冲。这也就是为何跟着猪堂主没什么油水，大家伙儿依然服他的原因。
“好！”
这一个好字，算是一锤定音。
路曼声一开始便交了十两银子的定金，这么爽快之余，猪堂主也应下了这门生意，那就意味着她有坐凳子和喝白开水的权力。
小棒槌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根小锤子，又取出一根长长的木钉，在那张快要碎成渣的凳子上钉了几下，然后自认优雅地站起，对路曼声伸出手：“姑娘，坐吧，这凳子保准没问题了。”
路曼声已经彻底无语了，这个猪老板，说别人抠，他比谁都还要抠吧！谈不成生意，别说喝水了，连凳子都不给人家做。还真是，一等一的奇葩呢！
对了，说到水，原来刚才那小棒槌说的都是假的，说了半天的水，愣是没看到半滴。
而生意谈成之后，小棒槌从暗房阴暗的一角拎出一个小茶壶，给路曼声痛快地满上了一杯。
还有这么做生意的，路曼声真是长见识了。
但愿，这位猪堂主抠门的程度与他的本事成正比，那路曼声今日所遭遇的一切，就当是值得了。
“好了，现在可以谈了，你要让我们做什么事？”猪堂主正经起来，还颇像那么一回事。路曼声稍稍放心，便跟他们说起自己的来意。
“我要让你们帮我救一群人，这群人，我只知道现下在惠王府。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甚至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
“惠王府？”猪堂主是真的吃惊了，他们接过不少的任务，皇亲国戚还真是头一遭。
“没错，幕后主使应该就是惠王。若你们不愿接，我也不会勉强。”
051 离府
051离府
“没错，幕后主使应该就是惠王。若你们不愿接，我也不会勉强。”
“接！管他什么惠王贤王的，只要符合我们好汉堂的规矩，天王老子我们都敢接。”猪堂主一拍桌子道。
“详细过程，我们稍后再讨论。听俞老板说猪堂主这里有许多能手，能够胜任不同的任务，对也不对？”路曼声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计划，这个计划还差一个条件才能实施，就看猪堂主能够给她提供一些什么样的人手了。
其实路曼声很看好像好汉堂这样的帮派，虽然没有武功拔尖之人，但手下能人不少。当然，在许多人看来，这些人会的都是一些下九流的玩意儿。歪门邪道、偷鸡摸狗的事，这些家伙们应该很精通。
对付惠王府的那一班高手，用寻常的法子自然是不行的。而一些特别的法子，需要一些特别的人来实施。
“我们这儿的兄弟是不少，姑娘要什么样的就直接说，能办到的我老猪一定给你办到。”
“猪堂主快人快语，路某也直说了。”路曼声清冷的语调，高昂了不少。不过，路曼声无奈的想。这位猪堂主要是先前就这么爽快，那这会儿可能已经谈完事了。
“我需要六个兄弟，这六个人，分别担负不同的任务。每个人完成了名下的任务，就达到了我的要求。”
“……”
路曼声从黑市回来，便直接回到了惠王府。
迎接她的，是冷着眼轻笑的晋渊。他正站在门后，路曼声一进门他便走了出来。
“终于回来了，路姑娘。”
路曼声站在原地，无声地看着他，仿佛并不介意他嘴角那抹轻笑，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意他这个人。
黑如幽潭的双眸厉光微闪，晋渊脸上每一个表情都在告诉路曼声他在不爽，敢无视他的存在？好，真好~
因为生气，嘴角的笑容变得份外古怪，到最后甚至有了几分狰狞的味道。
路曼声直接越过他，她不是惠王府的下人，没必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你今天出府，去了哪里？”晋渊指出自己的宝剑，拦住了路曼声的去路。
“我去哪里，也需要向晋侍卫报告？”路曼声除了嘴唇开阖，头都没有扭一下。
“这里是王府，在这府里，就要守府里的规矩。”
“我是王妃请的客人，这话晋侍卫可以去和王妃说。”
“你拿王妃压我？”
“你要怎么理解是你的事，如果晋侍卫对我心生怀疑，为王妃施完最后一次针，路某便离开。”
“还说不是拿王妃压我？”
“你说是，就是好了。”路曼声拍开放在身前的剑鞘，直直离去。
晋渊握紧了手中的剑，死死盯着路曼声的背影。他还真是被小瞧得彻底呢，哪怕他身上杀气腾腾，宝剑幽幽泛着寒光，路曼声还是平时那副清冷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样子，连语调都没变一下。
还真是不知死活，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嘴硬下去，不要被我抓住把柄。晋渊微眯着眼，盯着那个已经慢慢走出视线的路曼声，狠道。
“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施针，王妃。”路曼声结束完施针，跟容王妃告辞。
“这是什么意思？”容王妃连忙坐起，“姑娘，你不是说我的身体还需要几日才能复原，为何会这么急着离开？”
路曼声没有说话。
“难道是府里的人慢待了姑娘，若是如此姑娘尽管说来，本王妃定要惩罚那些无礼的下人。”容秀虽然性情温和，但在这个惠王府中，还没有人敢对她这个王妃不敬。
“不，并没有。”
“若是没有，你为何要走？我们王妃的身子好不容易有了起色，这都是路姑娘你的功劳。要是你走了，我们王妃的身体又恢复成原样了怎么办？对了，要是更差了，那可就糟糕了！”小丫鬟说完，立马捂上嘴，她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要是王妃生气她可就惨了。
“是不是因为晋侍卫？”容王妃忽然道。
路曼声顿了顿，摇头，“不是，在贵府呆了这么多天，王妃的病也大有好转，已经不需要我再呆在这里了。”
她那一顿，已经让容王妃知道了真相。站起身来，走到路曼声的身旁，“路姑娘，烦劳你在这再等上一天，我保证这府内不会再有任何人来骚扰你。”
“王妃，你不需要如此。”
“你是本王妃的客人，任何人跟你过不去，便是驳我的颜面。”事关自己能否生子，容秀当然显得格外紧张。她现在不在乎路姑娘来府中是否有别的什么目的，她关心的是自己何时会怀上王爷的孩子。
而且她也不相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会对王爷造成什么损害。再说，不是有晋渊在吗？惠王府因为有他的存在，几年来一直相安无事。
她现在要安这位路姑娘的心，让她放心留在这里，将自己身体完全治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晋渊，怀疑这位路姑娘没关系，只要不耽误她的治疗。他平时做事挺聪明的，为何这次这么拗？容秀表示很费解。
“王妃言重了，我已经说过，这不关晋侍卫的事。”
“我知道，这次晋渊做事没分寸，伤了姑娘。但我以王妃之名向姑娘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让她见到你都客客气气的、再不敢对你无礼。”容秀一副温柔绵软、对任何事都包容的模样，令路曼声心中升起一股异样。
这位王妃，似乎不似她外表那么简单？
路曼声并不介意这位王妃是什么样的人，她也并未有拿她的病情要挟她之意，因为她一早就下定了主意，在今日离开惠王府。
这一点，晋渊没有想到，容王妃也没有想到。
052 筹谋（1）
052筹谋（1）
“抱歉，王妃，我心意已决，还请你准许我离开。”
“路姑娘——”容秀想再劝她留下，看到路曼声毫无转圜余地，只得到：“既然路姑娘坚持，我也不便强人所难。这是诊金，请你收下。”
容王妃给环儿打了个眼色，环儿便走到后面，端着四锭黄金出来。
一共四锭黄金，每锭黄金五十两。不愧是惠王府的王妃，出手这么阔绰。不过，规矩就是规矩，同样是一百两。
尽管在别人那里是一百两银子，在这是一百两的黄金。
路曼声拿起其中的两锭，揣入自己的怀中，欠身告辞。
“诶，路姑娘，这些黄金还请你收下。”
“两锭已经足够，余下的恕路某不能收。”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路曼声的脚已经跨出了秀华阁。
容秀忽然又想到一事，紧追两步，“路姑娘，若我身体抱恙，想再请你看诊，该去何地找你？”
路曼声顿住脚步，“路某居无定所，四海为家。王妃若真有心，不妨在府外插满芙蓉花。”
路曼声走了，如同来时一般，来得缥缈，去得干脆。
“这姑娘，到哪里都这么率性而行吗？”容秀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羡慕，像路姑娘一样，专心做着自己认为该做的事，对其他的一切都无所在意。不管在她面前的是王妃还是平民，她都同等视之。不会过分阿谀，也不会狂傲。
“好奇怪哦，给她金子她都不要。”环儿则是盯着玉瓷盘上面两锭金黄发亮的金子，呢喃着道。
“路姑娘应该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容王妃回想着路曼声在府上的日子，沉默寡言得好似没有她这个人，身上却有着谁也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什么原则啊，我看她是顽固才对，居然有人会拒绝一百两金子，那个人是傻瓜吧？”
容王妃点了点小丫头的鼻子，“鬼机灵的丫头！”
“那王妃，路姑娘究竟是不是晋侍卫上次提过的夜闯王爷书房的人？”环儿想不通，若路姑娘来这王府真的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在上次的计划被人破坏之后，应该寻找其他的机会才对。就这样离开了王府，岂非再没有机会？还是经过上次的事，她知道惠王府守卫的厉害，打消了不规矩的心思？
说起这个，容王妃的脸深沉了两分。她相信，晋渊不会说谎，他怀疑路姑娘肯定是有他的道理。但路姑娘今日的举动，又令她不解。
罢了，看在她为她治病的份上，就不追究这事了。容王妃也不相信，这位姑娘能对惠王府造成什么实质的损害。
路曼声径自离开了惠王府，安全起见，她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在那里，还有她的几位朋友。
几位刚刚相识，接下来会助她完成救人行动的朋友。
晋渊再次来到秀华阁的时候，得知路曼声于今日已经离开了王府。在他略微思索之后，就猜测着那个女人可能有别的行动。
她的眼神告诉他，她并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王妃，路姑娘有没有说过，她在哪里落脚，在哪里可以找得到她？”晋渊又问。
容秀注视着这位年轻冷毅的侍卫，捉摸不透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只是摇摇头。“路姑娘只道自己居无定所、四海为家，并未留下其他的话。”
晋渊有些失望，退出了秀华阁，站在蔷薇盛开的庭院中，眉头深锁。
莫非他真的猜错了，夜闯书房的人真的不是她？
不，这未免太过巧合了。何况除了那个女人，晋渊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会这么做。
而同一时间，在福来客栈的一间地字号房内，路曼声和六个形态各异的人围在一张桌子旁。
而桌子中间，摆放着路曼声凭自己的记忆画下的惠王府地形图。
“你们看，这里便是秋园，我在惠王府时住的便是这栋园子。从秋园出去，向左转，沿着这条路，便能来到惠王府的书房。惠王府的书房守卫是整座园子守卫最松懈的，因为惠王办公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但这不过是表面险象，在书房的里面，有着惠王府第一高手坐镇。”
“就是路姑娘说的那位可怕的侍卫？”
“没错，千万不能小觑了他，我上次一接近书房，便被他发现了。若不是运气好，我可能已经回不来了。我并不建议你们与他正面冲突，因为他的武功，并不是我们所能对付的。”
“……”
（家里来客人了，先写到这儿，明天再继续！）
053 一干小将，各具神通
053一干小将，各具神通
“不能正面冲突，不代表没有其他办法啊。”一个穿着虎皮的小子叉着腰，笑着摇摇手指。
这个乍一看邋里邋遢有用不完精力的小子，叫赛獒，来自藏边。今年虽然才十六岁，却已经跑遍了大江南北。
他最厉害的是一双腿，据说他凭着那一双腿，哪怕是荆棘遍布的山地也能如履平地。当他使足全力发足狂奔时，能够日行千里，连日行千里的宝马都未必奈何得了他。
他行至大江南北，从不以车马代步，他自己的话说是没银子，但只有最了解他的人才知道这小子每日不跑上个几百里，根本就不痛快。
赛獒最厉害的不只是他的一双腿，还有他敏锐的嗅觉与用不完的体力。他的鼻子比受过训练的猎犬还要灵敏，循着原有的味道，能够追至任何地方。
在好汉堂，赛獒执行过不少找人的任务。他是所有人的先行官，走在最前方，以味道辨人。
“这小子啊，只要你将其中一人的味道给他嗅上一嗅，哪怕那些人被关在深山老林、地底深渊，他也能帮你把人给找出来。”另一个粗犷地穿着黑短衣衫系着黑色麻绳的壮汉拍着赛獒的肩膀道。
路曼声心中一动，她早从猪堂主那里听说了赛獒了本事，但嗅觉灵敏还能敏锐到那种程度？
“你这什么眼神？老程他可没有夸张，我确实有这个本事。”
赛獒看到路曼声始终有些难以置信的眼神，单手插腰，指着自己的鼻子得意道。
“如果人被他们关在地底密室，你能嗅得到吗？”
“在地底虽然没有地上那般灵敏，但难不倒我，我有的是办法。”小赛獒更加得意洋洋了，他对自己的这项本事可是充满了自信。
“路姑娘，你兴许还不知道，从以前到现在，还没有小赛找不着的人。”玉面书生乔羽摇着折扇翩翩潇洒的道。
“这样便好，救出孙大嫂他们又多了一丝机会。”只要孙大嫂他们还活着，他们总能找到他们的关押所在。
“我会让虫儿提供可能遗有孙大嫂味道的东西……”经历了上次的事，虫儿和她只身来到芦笙药铺，会带有孙大嫂留有味道的东西吗？即使有，恐怕味道也极淡了。
“对了，这个药包是孙大嫂亲手缝制，我很珍惜，一直贴身携带，并未沾染除我与孙大嫂之外其他人的味道。赛獒——”路曼声将自己身上的药包解下，交到赛獒的手中，赛獒握紧着药包，慢慢凑到自己的鼻子前。
天地无极，万里追踪！
药包上的味道，被深深吸入赛獒的鼻中。脑海中根据这些味道，自动出现楼宇幢幢、丽影翩翩。最后定格的地方是朱门大院，满园盛开的红蔷薇。
“路姑娘这些日子可过得真精彩，苏和镇的如意鸡，黄州的母子鲜虾饺，还有清山的素笋尖，娘啊，真是馋死我了~天哪！还有美女，贵妇，鲜花……”
每说一句，赛獒的脸上便陶醉一分，到最后已经不能用区区陶醉能形容。口水遍地，呼声连天。
你见过一个小子捧着药包猛流口水的样子吗？他们见到了，超级恶心！
路曼声在有些被他雷到的同时，心里更多的是惊奇。她当然知道赛獒刚刚说的是什么，那些菜色，正是她在惠王府吃过的。美女、贵妇、鲜花，想必是她在与容王妃和环儿相处中，染上了不同于她身上的香味。而鲜花，就更加容易解释了，在秋园外面的花园里，盛开着满园的红蔷薇。
这个人的嗅觉，竟如此神奇？
“现在你相信我这只鼻子了？”
“……”
“嘿嘿！放心吧，找人的任务交给我了。”
“多谢。”
“可惜啊，苏和镇的如意鸡，黄州的母子鲜虾饺，还有清山的素笋尖，不知道我这可怜人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吃得到~”小赛獒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拿自己贼机灵的眼瞟向路曼声。
“若真能为我找到人，这些，都可以满足你，包括他们。”
赛獒满意的笑了，其他人高兴地同时，很不厚道地附赠给赛獒一个鄙视的眼神。敲主顾竹杠，等堂主知道了，看他不扒了这小子的皮！
“接着要商量找到人之后，要如何营救以及撤退之法。经历此番波折，璐华城他们是不能停留了。救出人后，要最快速度将他们给送走。”
“要安排人在外面接应，等救出人后立即将他们送出城。这件事可以让乔羽来办，他与璐华城守城张校尉是朋友，透过他的关系，应该能顺利送他们出城。”捏着大烟锅子的秦老爹吸了一口旱烟，提议道。
“去年我机缘巧合之下，曾经救过张兄一命。后与张兄在春风亭结为异性兄弟，他也曾说过，我有什么困难，尽可对他开口。张兄身居城门校尉一职，负责的主要是东门。东门盘查并不严格，事后追究起来，张兄也可以推说不知。我们入夜出城，准备几辆最快的马车，用两匹马至四匹马来拉，一夜时间，应该就能到达映州了。”
孙大嫂他们不是犯人，即便发现他们逃走，惠王府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抓人。所以这事无论如何都不会牵扯到张校尉，事先与他打好招呼，也是为了在过城门时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批人，目标过于巨大。若严格盘查，可能传到惠王耳朵里，那孙大嫂他们可就危险了。有了张校尉相助，他们便能迅速经过，神不知鬼不觉。而等惠王他们察觉到的时候，人已经逃远了。
当然，这样并不能确保孙大嫂他们不被追杀。但这个问题，路曼声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找人和退路都想好了，眼下最大的问题，还是如何营救！
…………
054 一干小将，各具神通（2）
054一干小将，各具神通（2）
“孙大嫂和那群石工，应该就在惠王府的地下石室。”他们到璐华城找活干，因缘际会得到了惠王府的这单生意。因为是外地人，又初来乍到，即便失踪了也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
若是修建一般的密室，完工后也便回来了，令人生疑的是，什么样的事会让这群石工一去不复回？就连前来寻找他们的亲人，也一并被他们给抓走了。
路曼声确信孙大嫂和那群石工眼下就在惠王府，王青当日追踪到这里，线索就断了。在孙大嫂他们被劫走的翌日，俞芦笙就请朋友日夜盯着那里，并没有看到他们有被转移走的迹象。
但若人真的在惠王府，想救出他们就困难了。且不说惠王府重重守卫，单是晋渊那一关，他们就过不去。即便赛獒鼻子异于常人，能找出孙大嫂他们的下落，但若找到了却救不出人，也是枉然。
路曼声并不泄气，他们并不只有一个人。只要齐心协力，计划周详，哪怕是守卫森严的惠王府，他们也能将人给救出来。
“我老程可不是摆设！”
“除了赛獒、乔羽，我秦老头也不能输给年轻的小子！”
“嗯哼，一起将惠王府搅个天翻地覆吧！”说话的人是六人中的其中一个，头发是妖异的红色，是好汉堂出了名的小魔头。他有一个很嚣张的名字，叫查天地，最喜欢说的台词便是“把XX搅个天翻地覆吧！”
“天地，你又来了，小心没搅翻惠王府，你先被那冷面侍卫给绞杀了。”这个看似大哥哥模样，却喜欢端着一张周正的脸教训人的家伙是滕始，年纪不过比查天地大两岁，但无论在身高还是嘴皮子的功力，都压小天地一筹。
小天地朝他龇牙，除了面上逞逞凶，也的确对那家伙没有办法。
小天地最擅长的本事是**，他能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便制成一个简易的轰天雷。正如他的外号和口头禅一般，这小子的破坏力极大，是当之无愧的小恶魔，也是搅个天翻地覆经典台词的由来。
他还有一个本事，但这个本事小天地是绝对不肯承认的。狗刨式的耙土功力，双手就跟铁钳一般，平整的土地不过半刻的功夫便能给他耙出一个容纳两人的大洞来。
而滕始，这个人来历就大了，相传他是精通机关与木工的大师妙手周青的弟子，虽然还没有人知道他遗传了他师父几分的本事，他的能力还是很受人期待的。
好汉堂里面的布局就是滕始设计打造的，尽管路曼声在听到猪堂主这样的介绍后，脸上很不给面子的冒出了两条黑线，也有冲动将这滕始换掉，但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虽然恶趣味了一点，捉弄人的本事绝不低。
重要的是，路曼声可不认为好汉堂就那个小黑暗房，如果他没猜错，那个暗房一定藏有许多逃生的机关和暗板。否则以猪堂主这么捉弄人的性格，客人脾气大一点的，直接挥剑削他了。
至于其他几人的本事，在营救活动中，路曼声将会有更深刻的体会。在听完她的全部计划后，猪堂主经过一番思量，慎重推荐了这六个人，猪堂主相信路曼声一定会用得到这六个人，也一定会对他们的能力表示满意。
午后。
惠王府外不远处的一个茶寮，秦老爹靠坐在老式藤椅上抽着旱烟，一边指挥着小伙计为进来喝茶的客人上茶。
而这个伙计，正是玉面书生乔羽。此时他换下了一身飘飘白衣，扮成粗衣小伙计，戴着淡色方正小帽，肩上搭着桌布，很麻利地招呼着入茶寮的客人。
秦老爹不介意趁这个机会多使唤使唤那个自傲的小子，正如天地说的，乔羽这小子故作**，自命儒雅，他们几个一同出门的时候姑娘家家的也都只看着他和滕始小子。
想他秦老爹年轻的时候也是很得姑娘家欢迎的，如今老了，比不得这些年轻小伙子了。
乔羽有礼地招呼着客人，偶尔回头，瞪着躺在那儿只会说风凉话使唤人的家伙，心中一百次地有骂“臭老头”的冲动。
这儿白日开门做生意，晚上是他们聚头商量进展的据点，这一天的工夫，不知道赛獒找到他们的下落没有。
…………
055 营救行动
055营救行动
入夜，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秦老爹指使伙计将茶寮的门板装上。忙了一天，收工了！
而滕始和赛獒等人，也趁着夜色，来到了茶寮。为了不引起惠王府晋渊等人的警觉，路曼声白日哪里都没去，就留在了福来客栈。直到快入夜的时候，才从后门来到秦老爹的茶寮。
赛獒一来到茶寮，就到处嗅。饿了一天，他可快饿晕了，这会儿比饿死鬼投胎差不了多少。
秦老爹见状，一烟锅子敲上去，“说你是狗鼻子你还真是狗，别嗅了啊，尽闹笑话。”
赛獒呜呜怪叫，跳到乔羽面前，“老爹太绝情，哥哥一定疼弟弟，给弟弟留口吃的。”
乔羽时刻注意着赛獒那两只脏爪子，就怕他往自己身上抹，偏偏这小子没个自觉，他越是洁癖这小子就越是要挑战他的极限。
没错，一关上茶寮的门，乔羽就换上了自己的一套行头，捏着折扇，翩翩如玉佳公子的模样。
“哇~好香啊~什么东西？”上蹦下跳有着用不完精力的小赛獒忽的不动了，使劲嗅了两下，屁股保持不动的姿势，转过头来。
原先空无一物的桌上，正摆放着两只散发着香气的烤鸭。路曼声站在桌边，刚解开包住烤鸭的黄纸，看到他欢喜地眼神，示意他享用。
秦老爹正在眯着眼抽烟，见此情形，睁开了一只眼睛。
“这些都是给我吃的？”
“确切的说，给饿肚子的人准备的。”
“我爱你，路姐姐——”虎皮小子一下子就蹦到了路曼声的身上，抱着她的脖子呵呵笑着。
路曼声觉着眼晕，只觉得身体一晃，差点没倒下去。而就在刚才，她意识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死小子，又在撒娇了。”下一刻，赛獒就被秦老爹从路曼声的身上扒下，淡定地拖了出去。紧接着，门外响起了一通海扁的声音，赛獒痛得嗷嗷叫。
等他再进来的时候，脸上有着五六个烟锅印。
赛獒看见路曼声，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扑上来，可怜兮兮地看了她一眼，乖乖站在一边，手慢慢伸向桌上的烤鸭。
“咳咳~”秦老爹威严的咳嗽声响起，赛獒伸出去的手又飞快的收了回来。秦老爹见状，才继续开口道：“路姑娘，你别见怪，这小子就这样，一高兴就得意忘形喜欢往人家身上扑。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你要是还不解气，尽管揍，这小子身体硬着呢，没事儿。”
路曼声起初的确受到了一点惊吓，但现在已经没事了。赛獒也是天性率直，难得这世上还有这种单纯的小子，再说那一脸的烟锅印。以路曼声的眼力当然看得出来秦老爹没有下重手，这个老人家，障眼法使得不错。
“吃吧。”赛獒又一次伸出手，又想吃又怕被秦老爹教训，小模样愁煞了，就等着她开口了。
“谢谢路姐姐！”虎皮小子不长记性，又要扑过来，眼角余光瞥见秦老爹的烟锅正在敲着鞋底，嗖地就学乖了。抱着桌上的美食，在一边狂啃。
待他吃得差不多了，路曼声才开口问：“找到了吗？”
“唔嗯，嗯！”
“找到了？”
“赛小爷出马，有什么能难倒我的？何况路姐姐都给了我确切范围，要不是顾忌着惠王府的守卫，晌午之前就办完事了。”
“说说看。”
在她说话时，已经有人递过来了惠王府地图，平铺在桌上。
小赛獒吞下最后一口吃食，又裹了裹沾染油渍的手指，最后在衣裳上蹭了蹭，换来乔羽的捂鼻，并与他站得远了些。
赛獒浑若未觉，或者说是已经习惯了。
“路姐姐给我嗅过药包的味道，凭着这股味道，我一天都在惠王府外打转，寻找着相同的味道。因为他们被关在地底，密不透风，很少有味道散发出来。好在，我随身带着这个……”
赛獒从腰后摸出一把圆头小锤子，耍宝似的给路曼声耍了两手。
“这是什么？”路曼声问。
“路姑娘，你不知道吧，这是通天锤，可是这小子的宝贝。”程力嘿嘿道。
通天锤？这名字可霸气得紧。
看出了路曼声的疑问，滕始帮忙解说道：“这个通天锤，一端尖锐，按动这个机关，便能够深入到地底。而另一头的圆孔，添了个小装置，能让气味从这个小圆孔里散发出来。”
滕始说着，给路曼声做了示范。在通天锤的正中，有几个按钮。按动第一个按钮，通天锤便会伸长。一端尖锐，最长可以达到四米。长度可以自己调节，而尖利的一端可以在持通天锤的人操作下，自动延伸地底，而不用费劲心思刨开地面，的确是个很方便的宝贝，尤其适合赛獒。
滕始如此了解通天锤，又精通机关和木工，想来这通天锤是出自他之手。
“我和滕始一道，在惠王府外转了一圈。滕始可以从地势和土表状况，总之就是一些很细微的地方，推断出惠王府哪里挖了密室。我呢，就按照滕始所说的大致范围，用这通天锤来搜寻味道主人的气息。”
赛獒说着，手指点着其中一个地方。“路姐姐先前说，你要找的那些人可能被关在书房底下，可我发现事实却并非如此。”
“哦？”
“哎呀你小子，有什么话就快说，想急死我们啊~”程力是个急脾气，有什么话就跟倒豆子似的，要一次全倒完。
他今日就跟在两人身后，为两人把风，盯着有无可疑之人注意上他们。所以程力也知道今日的情况，那么重要的消息，等了半天这小子还没说上重点，就顾着在路姑娘面前耍宝讨赏了。急得程力头发都快抓掉了，恨不得将这小子海扁一通。
“我不正在说麽，你别老打岔，老程，有本事你来说说看。”
“哎呀！”老程挠头，他难道不知道他老程嘴笨，可说不来这些。
…………
056 重大发现（晚上还有第三更）
056重大发现（晚上还有第三更）
“我用通天锤试了好些个地方，发现味道都是从一个地方散发出来的，最重的地方，不是书房，而是在夏园。”
赛獒的手指，最后定在夏园那个夏字之上。便是这一点，背后又隐藏了多少的秘密和是非？
“路姑娘，这夏园都有些什么人居住？”乔羽摇着折扇问道。
“据我所知，是惠王爷的一位结义兄弟。”路曼声直觉的有哪里不对，难道她之前都猜错了，在背后策划这件事的并不是惠王爷，而是他的这位结义兄弟？
而且对方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是真的做了不可饶恕泯灭天良之事，还是另有隐衷？
“那这件事惠王爷到底知不知情？”
“惠王爷一定知情，你想啊，人家在他的府里做了那么多的事，抓了那么多的人，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程力率先回答了乔羽的疑问。“就算他不知情，也是故意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他的允许，光凭他结义兄弟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对了，不是还有王府管家，他可是惠王爷的人，没有他主子的命令，谁能叫得动他？”
“程大哥这次倒是说得有两分道理。”小恶魔查天地龇龇牙道。
“什么叫这次，小子！”程力一个巴掌拍上去，按住查天地的头，使劲地揉了揉，“我老程说的十分有道理，可不只两分。”
“那后来呢？”路曼声又问，看赛獒的样子，应该还有下情。
“我在地底不只闻到了孙大嫂的味道，还闻到了许多其他人的味道。人数极多，味道浓重，简直是熏死人了。”
路曼声心中一动，“是活人的味道？”
“嗯，是活人的，那些味道虽然臭，却不是死人臭。”
路曼声激动地站了起来，这真是一个好消息，确信他们还活着，他们所有的努力都不会白费。而且只要人还在，哪怕再难，他们也会想办法将他们给救出来。
“你们想过没有，那人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还留着这些人干什么？那么多口人，每天光粮食就是大问题。一天两天就算了，居然养了几个月，别说普通人家了，就是富庶之家，也得给吃穷了。”
程力虽然看起来是个大老粗，但每次话都说到了点子上。
“老程说得没错，你们想，那么多的人，闹腾起来，怎么控制？这人既然要堵他们的嘴，杀了多干脆，何必多此一举，那么麻烦？”滕始也想不通。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人的目的不在杀人，而是不让他们泄露什么秘密。”秦老爹提着大烟袋，一直在眯眼思索，慢慢地想出了关键，睁开眼作出了自己的定论。
“这又是为什么？”
“那批石工在修建密室期间，一定是发现了那人的重要秘密，或者是谨慎起见，不能放他们离开。而那人并未泯灭人性，干不出杀人害命的事，无奈之下，只有将他们都扣留下来。虫儿她娘一行人找人找到了璐华城，那人得到消息，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都惊动了官府。唯恐人们查到他头上，翻出他的秘密，他也只有将这些人一齐抓来。”
秦老爹的一番分析，得到了包括路曼声在内所有人的认同。路曼声早就听猪堂主说秦老爹是好汉堂的智叟，心思缜密，智谋过人，直到此刻，才真正见识到。
“会有这样的人吗？什么样的秘密，会让这样一个好人做出这种无奈之举？”乔羽感慨，手中的扇子也啪地合上了。
“好人？”小恶魔查天地眨眨眼，不明白明明抓了那么多人，为何乔羽还说他是一个好人。
“天地，你想一个人宁愿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和心力，养着这样一群人，而不是杀了他们了事。这样的人纵然做错了，又岂能说他是一个全然的坏人？”
“何况，留着他们，就意味着无穷的后患和随时惹上身的麻烦，但他还是这样做了，若不是他心中还有一丝良知，怎会让自己在两难之间找这么一个笨办法？”滕始接着乔羽的话道。
“那这么说，他并不该死了。”查天地眨眨眼，可爱地嗯了一声后道。
“该不该死并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他私自扣人在先，说开了天去也是会惹上官司，为自己所作所为承担后果的。”秦老爹磕了磕烟锅子，站起来伸伸懒腰，来到大家伙儿中间。
“不管他是别有内情的好人，还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我们该做的事还要做。先把人救出来，其他的事听路姑娘的意思。”
…………
057 强硬的第三方（三更）
057强硬的第三方（三更）
得知孙大嫂他们也失踪后，知道实情的人几乎都认定惠王府是个藏污纳垢之地，而惠王爷就是罪魁祸首。
今日的发现，推翻了他们先前所有的假设。原来，这样惊天秘密的背后，未必全都是恶，也有善，当然也包括善恶不明。
但秦老爹说得没错，不管那人有着什么样的隐衷，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将人给救出来。
“救人怎么个救法，还得好好思量一番。你们说，我们直接找上门去，问惠王爷要人，怎么样？”
“滕始啊滕始，你出的什么馊主意，直接要人人家会给吗？且不说他这么做是陷自己的兄弟于不义，连惠王府也撇不清干系，惠王爷才不会这么傻，给自己惹这身麻烦呢！”程力扯着嗓子喊，秦老爹一烟锅子上去，自觉就将声音给放小了。
也是，就程力那大嗓门，对街的人都该听到了。
“惠王素来仁厚，在百姓中的口碑不错，他若知道实情，说不定会大义灭亲。若说之前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看着事情败露，他应该不会再偏袒自己的兄弟才是。”
“滕始，我说你天天对着那些木头，是不是连自己的脑子都木掉了？那惠王爷是什么人，怎么会怕我们这些个小老百姓的惊吓？他大可以装作不知，事情真的败露了来个一问三不知，你能拿他怎么样？他可是当今皇帝的亲叔叔，谁能动得了他，谁又敢动他？别没动着他，我们几个就先把命赔上了。”程力不知不觉嗓门又大起来了，又挨了秦老爹几个烟锅子。
“看来是我考虑欠周了。”滕始摸摸鼻子，算是认同了程力的说法。
这家伙虽然嗓门大得冲天，理由却很实在。滕始的话虽然也不无道理，但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别人身上，终究太过冒险。
“就按照原先的计划，挖一条地洞进去，将人偷出来。程力是挖地道的行家，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你和滕始今日也勘察过惠王府的地形了，从哪里入手相信你们心里也都有谱了。乔羽和我就负责在外面接应，人一救出，就立即塞上马车，送出城去。”
“还有，在地道直通入惠王府地下密室时，可能会遇到一定的阻力。将咱们堂的黯然销魂香给带上，以备不时之需。赛獒带路，确保将每一个人救出，不要有遗漏。天地也要跟去，有些地方打不开，就把它炸掉。不过，动静太大，会不会惊动惠王府的守卫……”
“放心吧，老爹，我自制的火药，没问题！”小恶魔查天地翘着大手指，立马保证道。
有秦老爹坐镇，计划的每一个环节都考虑得很清楚，这倒省了路曼声的事了。说老实话，在许多方面，路曼声还真没有这些人精通。
“路姑娘，你看看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秦老爹被安排执行这个任务，第一个自然是秦老爹的“老谋深算”，第二个也是帮忙管着这一群野小子。这个老人家，管底下人确实有一套，大家伙儿都很服他，他动不动就用他的大烟袋挨个的教训。
但他在面对自己主顾的时候，却很周到。总之，这是一个做事很周到分寸拿捏得很准的老人家。
路曼声一直在认真听着，思考着这个计划有无缺漏之处。若把这个计划交给她来执行，在哪些地方可能会遇到困难、阻力等。而接着，她凭着自己在惠王府几日的观察，评估着他们事先洞察他们计划的概率，以及计划执行到一半的时候，能否真如秦老爹他们计划得那般顺利，惠王府的人不会发觉。
“你们挖的地道会通过哪些地方？”路曼声盯着地图，抬起头看了滕始和程力两人一眼，问道。
“惠王府底下是个什么情况，我老程暂时还没搞清楚，得到地底下才能知道。要是能有个机会，到惠王府探探就更好了。不过我想啊，人家都在下面建石室了，我挖条地道进去救人是肯定没问题的。再者说，我这……”
“嘘，有人！”秦老爹一惊，将众人往后一揽，自己则提着烟杆戒备着。而屋内其他的人，也俱是惊骇。
他们的计划尚未执行，就被人发觉了？那个人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有什么样的目的？
他们第一次在秦老爹茶寮聚头，就被人给盯上了，这该是何等令人惊悚之事？秦老爹和乔羽也俱是高手，那人就在外面，而他们却没有听到，这意味着什么，大家不言而喻。
秦老爹和乔羽两人追去时，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轻功之高，放眼整个天下，恐怕也没几人是对手。
七人不禁心中发冷，如果对方是惠王府的人，那他们一切都完了。
“三爷，事情查清楚了。”孟凌东欠身行礼，得到上座人的示意后才直起身恭候在一旁。
宫三将怀里的美人推出，挥手让她下去，才正了正衣冠，发话：“怎么回事啊？”
“他们好像在策划一桩救人行动。”
“哦？”宫三来了丝兴趣，“救人，救什么人？”
“一群失踪的石工，还有被抓的石工家属。”
宫三眼里暗了暗，“目标是八叔的府邸？”
“是。”
“是八叔干的吗？”
“暂时还不清楚，属下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商量如何救人。而当属下想听得更清楚一些时，被其中一个人发现了。”
“那人能发现得了你，也还有点本事。”宫三勾起嘴角，嗤笑了一下。只是不知他笑的人是孟凌东，还是路曼声七人。
“是属下疏忽了。”
“不，你做得很好。”
“那三爷，我们需不需要将这事告诉给八王爷？”
宫三脸上流转着暧~昧不明的笑容，转动着手中的翠玉扳指，“凌东，你说呢？”
“……”
058 交易
058交易
“现在要怎么办，计划照常执行吗？”屋里的七人俱都一脸严肃，本来满腹的计划，如今都有些说不准了。
路曼声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和层层的黑暗，缓缓摇了摇头。在摸清对方的身份之前，不宜妄动，她不能让这些人冒险。
每个人都回去休息了，路曼声趁着夜色回到了芦笙药铺。
这一路上，她一直都在想着一个问题。
到底是谁在跟着她，又是何时盯上她的？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毫无疑问，从今夜的情况来看，他们的全盘计划都落入对方的眼底了。眼前的局势于他们太过被动，营救行动恐怕会横生波折。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今夜站在他们窗外窃听的人，不是在惠王府就对她产生疑心的晋渊。
晋渊身上的气息，她很熟悉。那种侵略性和攻击性，让路曼声一接触到他就会产生不适。而站在窗外的那个人，悄无声息，就像是隐藏在黑夜中的影子。
秦老爹是个老江湖了，能瞒过他的耳目，在外面站了那么久，就可以看出那人武功之高、气息之微弱了。
不是惠王府的人，这一点让路曼声稍微安心了点儿。但仍然不能松懈，对方是冲着他们来的，没搞清楚他们的目的和身份，他们便什么都做不了。
路曼声忽然停住了脚步，月色下，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此刻，她正注视着石阶尽头，青石小桥上一人背站而立，在她走上小桥时转过头来。
这个人，平白地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但路曼声，对他实在没有什么印象。她来到这儿后，认识的人并不多，想不起来也许是因为他们曾在某个地方擦身而过，无需深究。
“路姑娘，我家主子要见你，请你跟我走一趟。”
“我为何要跟你走？”路曼声脸色淡淡，这两人还真是同一种人，一样的面色寡淡、毫无表情。
“因为你别无选择。”
“……”
“昨夜站在窗外的人，正是我。”
路曼声不语，当他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已经感觉到了。
“不想你的人遭殃，就和我走一趟。”
他说得没错，路曼声别无选择。她也不需要选择，在得知他就是昨晚偷听之人，就算他想叫路曼声走，她也不会走的。
两人一路无话，路曼声跟着他来到了一处辉煌府邸。进得府里，满园栀子花的香味迎风扑鼻，在清冷的夜色下散发着皎洁的光芒。
对着满园的亭台楼阁、假山石水，没有引起路曼声半点情绪波动。唯独这盛开着的栀子花，让路曼声有些晃神。
栀子花的花语是喜悦，就如生机盎然的夏天充满了未知的希望与喜悦。当然，在情人的世界里，还有一种说法，栀子花象征着永恒的爱与约定。
栀子花从冬季开始孕育花苞，直到近夏至才会绽放，含苞期愈长，清芬愈久远；栀子树的叶，也是经年在风霜雪雨中翠绿不凋。于是，虽然看似不经意的绽放，也是经历了长久的努力与坚持。
或许栀子花这样的生长习性更符合这一花语。不仅是爱情的寄予，平淡、持久、温馨、脱俗的外表下，蕴涵的是美丽、坚韧、醇厚的生命本质。
很美的愿望，从栀子花中衍生着太多美好的爱情故事与寄托。曾几何时，她斜靠在栀子花丛中，望着站在不远处拿着照相机对她猛拍的人，仿佛要留住所有的幸福时光。
孟凌东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那个正在对着栀子花失神的女人。
“走吧。”察觉到孟凌东探究的神色，路曼声掩住眸中所有的情绪，对孟凌东道。
在那里，有个人正在等着她。
宫三第三次看见路曼声，路曼声与前两次毫无二致。
清冷的眼神，面纱遮面，平静无波。整个人恍如一汪死水，却意外地有着一颗毫不动摇的心。
“路姑娘，又见面了。”
宫三高坐在上方，微微前倾着身体，俯视着站在她前面的路曼声，威逼之势立显。那张英俊绝伦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如梦如幻。嘴角的笑容，则是为这人添了一抹不羁的神采。
孟凌东走至宫三身后站定，像个影子一般站在那里，却没有任何人能忽视他的存在。
这样的两个人，就像是影子和光。光芒越亮，影子的痕迹就越深。只要这两人站在一起，就没有任何东西能将他们打败、让他们动摇。而相对的是独自站立身形单薄的路曼声，两边的情况还真是相差明显。
“我并未见过你。”路曼声对着宫三的脸看了两秒钟，在记忆里搜寻着这个人，结果一无所获。
宫三有些意外，但转而一想，又勾起嘴角笑了，“也对，路姑娘当日专心救人，自然无暇观察别人。”
“青花楼？”
“没错，就是在青花楼，亲眼看到姑娘妙手回春，宫某好生佩服，一直想找机会结识姑娘。”
很会说话的男人，加上这男子如此英俊，一般的姑娘早就被灌迷魂汤了。可路曼声却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可不认为这个男人让他的属下带她来这里，纯粹就是想结识她。
“为什么让你的人跟踪我？”路曼声直接进入正题。
“我说过了，宫某对姑娘兴趣浓厚，上次在八叔的府外看见姑娘，心中好奇，便让凌东去查看。哦，惠王爷是我的八王叔，我叫宫旬，是大尧王朝的三皇子，也是本朝的太子。”
身份果然不简单，路曼声静静地注视着眼前人，没有要参拜的意思。对方找她来，不是要看她匍匐在他的脚下，应该有更重要的事要说吧。
这姑娘果然无礼。
宫三早就料到这个女人即使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也会不为所动。但路曼声表现出来的淡定，还是让他有些挫败感。满朝文武，谁见到他不是客客气气、卑躬屈膝？
不过，要不这样，就没意思了。
“来做个交易吧！”宫三对路曼声发出了邀请。
路曼声抬了一下头，示意他说下去。
宫三摸了摸鼻子，他怎么觉得对方比他的架子还要大？要这么想，宫三就不了解路曼声了。
路曼声从来没什么架子，只是不太想说话，尤其在面对自己完全把握不准的人和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
“我这有几道考核，你若是能顺利通过，小王就会将你纳予我的羽翼之下。自后不管你做什么，都有小王为你做主。不仅顺利通过表现还很优异的话，小王就会让你成为太子府的御用大夫，享七品的俸禄，如何？”
对于一个没有战绩、年纪轻轻不具备任何资历的姑娘来说，一开始有这样的待遇，已经是无数个大夫梦寐以求的事了。
路曼声却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来到大尧王朝时日不久，又鲜少关心朝堂大事，当然不知道大尧有多重视医术。每个王朝都有属于自己的文化，在这个古老的大陆上，大食以刺绣名扬众国，大尧精医理，武常爱烹饪，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
大尧医术兴盛，学医之风更是蔚然成风，医术厉害的不但能被召进皇宫成为御医，还能一跃成为百医之首，教三千弟子研习医术。
大尧的百姓，对那些习医之人，尤其是医术高明之辈最是崇敬，大夫这个职业在大尧的地位也很高，父母都以子女能习医为荣。可以说，自古以来，很少能有哪个朝代像大尧一般，这般重视医术这一领域。
皇上每年都会召开大型的杏林盛会，除了皇宫备受尊崇的首席御医，每位皇子也都会在这个时机为王朝推荐更多医术人才。
渐渐的，几位皇子暗中较劲，谁名下的大夫赢得头筹，还会得到皇帝的褒奖。而拔得头筹的大夫，不但能成为王朝首席御医，还能得到黄金万两，以及皇上亲诺的一个愿望。
黄金万两对这些皇子并没有什么吸引力，他们更在意的是皇帝的褒奖和那一个愿望。能够踩其他的兄弟一头，还能完成长久以来的心愿，这种诱惑谁都无法忽视。
三皇子作为大尧王朝的太子，无论在哪方面都不会输于别的兄弟。这种机会，自然不会让其他虎视眈眈的几位兄弟爬到他头上去。
据说，二皇子门下光名医和有潜力的大夫，至少有五十余人。每年只有两至三个名额可以参加杏林盛会。
但无论三皇子门下有多少医术高深的名医，盛会的头筹连续两年都被二皇子拔得。因为二皇子门下，有医圣方剑之。
甚至有人曾言，只要医圣一日在二皇子门下，其他的皇子就别想在杏林盛会中出风头、拔头筹了。
几位皇子卯足了劲，势要与二皇子在杏林盛会中一争高低。
皇子们在杏林盛会中的交锋越演越烈，已经有不少人将之看作另一种名义上的皇位争夺。
谁都不能输，尤其是身为太子的三皇子。他看中了路曼声的资质，并且相信她会成为其中重要的一员。
…………
059 巧舌
059巧舌
“我为何要答应你的交易？”
御用大夫？听起来倒是有些吸引力，可这一世，路曼声一没想着扬名，二没想着发大财，她实在没有必要将自己往火坑里推。
“因为你想要救人。”宫三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只要我将这件事告诉八王叔，我当然不会那么直接，说是因为他府上扣押了不该扣押的人，对方才想要救人。我会告诉他，有一伙惯犯将心思动到了惠王府，正在积极密谋，八王叔还是要加强守卫、小心一点的好。”
“我不惧你的威胁，你根本就没有证据。”
“小王的话就是证据，你说我八王叔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宫三笑了，笑容中满是算计。
“何况，问题的关键并非小王有没有证据，而是你的计划能否外扬。营救计划一旦泄漏，你必输无疑。那群石工和家属永远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直到那个人彻底失去耐性，将之杀死。而你和你的朋友，要么放弃全盘计划，要么就以命相搏去换一个不可能的结果。”
路曼声在听着，脸上依然波澜不兴。
“你答应小王的提议，不但计划不会泄露，小王还可以保证在关键时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你那几位朋友确实会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式，但想要入惠王府救人，还欠了些火候。”
路曼声神色不动，但宫三感觉得到，她眸中已经多了一抹名为怒气的东西。
“而且，你们当璐华城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别说几十个人了，就是几个人，只要小王一句话，一只苍蝇也休想飞出去。”
宫三笑容款款，仿佛不是在做着卑鄙的威胁，而是在好心地为他们分析情势。
“我只想问一件事。”
路曼声清冷的声音划破了威压的气氛，也清楚地告诉她对面的两人：她此刻的心很平静，并未因为他们的话而动摇。
路曼声自步入这里，就料到了他会这么说。只是她没有想到，“你为何为了我这个无关痛痒的小角色，花费这么大的力气？我并不认为我的医术，有值得你这么做的价值。”
“值不值得，小王自有判断。”
路曼声已经没想着能从宫三那里得到答案了，宫三话头一转，却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小王不介意告诉你。”
“小王这么做，是确信你的医术，会为大尧王朝兴盛已久渐渐后力不足的杏林注入一道新鲜的血液！”
路曼声的眼皮跳了一下，她的确没有想到，宫旬会这么说。
“你不信？”
路曼声没有吭声。
“别说是你，小王也不相信自己会这么轻率地断定一个人的价值。青花楼一幕，太过深刻。小王喜欢你治病时的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也没有啰啰嗦嗦半天说不上重点。”
站在宫三背后的孟凌东，讶异于三爷突然放缓的语调，还有他言语之间的真诚。
“小王对你很好奇，让青花楼的老鸨将你带来见我，你却在那时离开了青花楼。小王觉得可惜，与一个人才失之交臂。”
“尔后，在惠王府小王再次见到了你。让凌东去打听，你过往数月的经历，再次让小王惊艳了一把。”
路曼声一直在沉默，她现在确信她刚才没有判断错误：这的确是一个很会说话的男人，尤其在哄女人开心上。
若是以前的她，还会因为他的赏识而兴奋，现在麽，她更关注的是他后面的内容。
给人一棒槌，再扔一颗枣。或许他说的话不失真诚，却像极了这种模式。
“乔员外的痛苦疗法……户部员外郎赵天恒昏迷数日，你几针下去便药到病除……还包括我那位八婶的隐疾……行医之多变灵活，常见奇效。凭这三个病例，足以让小王认可自己的判断。”
说到这里，接下来应该是做个总结了。
“小王相信，有小王的栽培和全力支持，你一定可以在医术领域大放异彩。你肯努力，再加上小王的势力，有朝一日甚至可以跻身大尧首席御医之列。”
“谢谢阁下的抬爱，但路某对医术没有兴趣。”什么辉煌和高度，见鬼去吧。有谁说她路曼声要成为一个受人敬仰名达四方的大夫？又有谁说她愿意致力于钻研医术而为之付出终生？
为了这个目标，她错过了太多。
这一世，她绝不再受声名所累。
“你对医术没有兴趣？”怎么可能？一个大夫，怎么可能会对医术没有兴趣？而一个行医之人，最大的追求不就是医术精进、学以致用，乃至凭着医术爬到其他医者难以企及的高峰？
在这个时代，真正悬壶济世不讲求回报的大夫能有多少？每个人嘴上清高，还不是为了博得美名得到大尧王朝的看重？
入他门下的那些名医，十个有六个用的便是这种方式。宫三并不介意他们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只要真的有本领，太子府并不介意多养一个人。
“我看病，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你将我抬得过高，失望的只会是你自己。”
“这并没有错，谁学医，说白了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区别在于，一个是山珍海味玉盘珍馐，而一个是果腹糊口，粗茶淡饭。”
“我从不以大夫自居，也没想着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你去找别人吧。”路曼声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宫三没有阻拦，只有嘴角的那抹笑容透着危险。
“三爷？”
“她不答应，是因为还不知道现实有多么残酷。”
“……”
“没有人可以违背小王的意志，小王想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路曼声今日的行为和留下的话，不但不会让宫三打消念头，反而让他更加坚持了。
现在已经不是错失一个人才的关系，事关他宫三爷的颜面。皇室的天生优越感和骨子里不容违抗的骄傲，让宫三彻底地与路曼声宣战。
他一定要让那个女人心甘情愿入他门下，听从他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