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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雪莲90     妙手天医txt下载     妙手天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10 挂怀

    510挂怀

    “那我们,要不要进去,还是先派个人去试一下?”王御医提议。

    “不,我们先在这等着。”路曼声看着那个石屋,“等一个人。”

    “等谁?”

    “你们忘了,老庄主的故事中还提到了一个人。”路曼声回头,看向三人。

    “哦,你是说那个孩子?当年的小孩儿,算一算,现在也已经是个少年了。”张御医明白过来,“可是,你怎么知道那个孩子会帮助我们?”

    “我只是按照人情常理来猜测罢了。”试想一下,若是你的亲人生了怪病,你会做什么?肯定是劝说他接受治疗,而不是一个人冷冷清清,让性子一天比一天执拗,不肯相信任何人。

    就算是那位高人不肯,也失去了所有的爱和光亮,避居在这里。但那位孩子,她还很年轻,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向往和热情,她的心还没有死,她总是想离开这个地方的。

    “她一定是位孝顺的好孩子。”王御医想。

    若非孝顺,如何在这么个地方陪着自己的亲人二十年;若非孝顺,又如何能将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全部埋葬在这个地方,而对外界一无所知?

    “所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说服的事由她来办。”

    若说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能让那人心软,那就是这个孩子。至于其他人,过去了说再多也没用,只会激怒那人,成为那人脚下的炮灰。

    悠然山庄。

    宫旬一路疾奔,于午时前终于赶到了悠然山庄。得知当朝太子大驾光临,老庄主也不敢怠慢,出庄相迎。

    “太子殿下,你来怎么不说一声,老朽也能上前迎上一迎。”

    “护国公不必多礼,小侄经过悠然山庄地界,特地前来拜见齐伯伯,规矩俗礼都免了。”

    “老朽谢过太子殿下。”

    护国公和齐名远以及悠然山庄的一干人,簇拥着宫旬进入庄内。

    悠然山庄花厅之内。

    宫旬忧心路曼声的状况,寒暄了几句话,便将话题引到了这件事上。

    “小侄听说,路国手前几日奉命来到山庄,来给伯伯看病,不知道伯伯身体可曾好些了?”

    齐老庄主是精明人,在宫旬问这话之时,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了然的精光。

    “身体已经好多了,多谢太子殿下垂问。”

    “那不知路御医此刻是否还在庄上,小侄有些事需要和路国手面谈。”

    “这只怕……”老庄主也没想到,这位太子殿下问得如此直截了当。他应该知道,皇上每一年都会送几位御医到悠然山庄,宫里即便是知道一点引子的人,对此事无不讳莫如深。他往年也从未过问此事,为何这次如此着急?

    莫非,是因为那位路御医?

    “太子殿下,路御医及张陈王三位御医还在庄上,完成皇上交付的任务,现在恐怕抽不开身前来拜见太子殿下。”

    这样的说法已经很明显了,太子殿下也应该明白,聪明的话就不要再过问此事。平日的宫旬,可能连问都不会问,这一次却事关路曼声,他不能不顾。

    “齐伯伯,你如实告诉小侄,路国手是否已然登山了?”

    “……是。”

    “山上情况如何?”

    “老朽不知。”山上的情况,只有山上的人清楚。在底下的人,即便想帮忙,也是无能为力。

    “把我送上去。”

    宫旬忽然道,而花厅内的几个人俱是一惊。

    这样的事,本不该是其他人知道的,在座的几位只有齐老庄主和齐名远,还有一位老管家。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齐老庄主一惊。“太子殿下千金之躯,何等贵重,如何能到山上冒险?”

    “他们能去,我为何不能去?”

    只要有他在山上,那悠然山庄就不得不做出妥协。或许,这样还能救他们一命。

    “太子殿下!”齐老庄主语重心长,极力劝谏。“你担忧路国手的状况,老朽知道,但皇上有命,除了几位御医,任何人都不得上山,何况是你?若是你有点好歹,让老朽如何向皇上交代?”

    “太子殿下,情况还没有坏到那一地步,即便是路国手从山上摔下来,也会有人接住她。这一点,还请太子殿下放心。”齐名远也劝道。

    “是啊,太子殿下,悠然山庄已有一套完备的应急措施。前几年,那些御医被摔下山时,也都没有大碍。”

    “若是有个万一呢?”宫旬盯着说话的管家,又将目光转向齐名远,最后定在老庄主的身上。

    “若是路国手就那样从山上摔下来,或是死在那个怪物的手上,到时候谁来负责?”宫旬的话语中,隐隐已有怒气。

    “之前来悠然山庄的御医,也有人没有回去,说是告老还乡了,其实死在了悠然山庄的山顶,我没有说错吧?”

    “殿下,那是极少数的情况,这样的事,不会再……”

    “不会再发生了?齐伯伯,你自己都不相信这句话,不是吗?”每一次都是一场赌注,寄希望于那些御医自己,还有就是那个怪物没有被激怒到顶点。

    “太子殿下,不管怎么说,老朽都不会让你上山冒险。太子殿下若执意如此,老朽也只得原话禀告圣上,由圣上裁决。”

    “齐伯伯,你……”

    “太子殿下,也不是我们庄主不让你上去,而是这个通道,每年只有几个日期开放。如今,就算是我们想上去,也没有办法。”

    “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也不清楚,通道的秘密,也是近几年才发现的。老庄主每日派人盯着,才掌握到其中的规律。”

    “你下一次开放是什么时候?”宫旬的心凉了半截。

    “三日后的卯时。”

    “也就是说……”

    老庄主等人点头,也就是说,这三日内,除非路曼声等人自己跳下来,否则都无法离开山顶。

    至于吃的喝的,这一点老庄主在将他们送上通道前,已经放在了木板上。夜风冷寒刺骨,路御医又是一个女儿家多有不便,这三日恐怕份外难熬。

    唯一的办法,就是劝说那位老前辈,接受他们的诊治。否则,结果只有一个。

511 私奔

    511私奔

    山顶之上寒风刺骨,还是老庄主临行前提醒他们多穿一点,每个人都披上了一件披风。这要是按照平日穿着单衣上山,那这会儿还不定冻成啥样了。

    “路御医,我们还要等多久,再等下去,即便不摔死也会冻死了。”

    “再等等。”路曼声相信,那个人已经知道他们上来了。他们现在还平安无碍,或许正是因为她拖住了那个人。

    路曼声并没有猜错,在石屋里,一位白衣女子站在石窗前,手里握着玉箫。

    她的视线,正锁定在路曼声的身上。

    脑海里,回想起齐名瑄上次和她的对话。

    “清妹,庄里来了位女御医,是新晋的国手,今年在尚医局的表现很亮眼,名震整个璐华城。最重要的是,她治好了患有天霰之症的田梦之,或许她能治好你母亲的脸。”

    “我母亲不可能让她医治的,不管是谁来,都一样。”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清妹,只要你母亲的伤好了,你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就可以……”

    “瑄哥,不可能的,母亲不可能让我离开这里,更不会让我和你在一起。你快下去吧,再一会儿,母亲就要醒了。”

    “你不是说,你的母亲情绪有些松动,还跟你说,要是你真想离开,她就放你离去。”

    没错,那一晚上,一向冷硬的母亲望着趴在床边的她,头一次对她伸出了手,也说出了让她燃起希望的话。但是,“母亲翌日一早便后悔了,当我重提此事时,便是要和我断绝母子关系,若是我真的要离开这里,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话。”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母亲!”齐名瑄愤怒。

    “瑄哥,我不许你这样说她,她怎么说都是我的母亲。”

    “清妹,我不是要说她,我只是心疼你。这些年,你留在这个地方,与世隔绝,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你不知道,有着多么新奇有趣的人和物你也全然不了解。而是一日一日地呆在这个地方,如鲜花一般枯萎。她禁锢了你二十多年,还不允许你拥有爱,要像她一样绝望的活着。这哪里会是一个母亲做的事,天底下的母亲不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快乐、幸福吗?”

    “她,她只是希望我不要被男人骗,像她那样痛苦一生。她,都是为了我好。”

    “就算她被男人骗了,也不代表你也会遭受同样的命运。天底下的男人不都是负心汉,她这样一竿子打死一船人,还强迫你留在这里,对你太不公平了。”

    “若没有母亲,就没有我,我不会抱怨。”手持玉箫的女子,仰头看着正当空的月亮。白皙的面容,如水晶琉璃一般晶莹剔透,耀眼生辉。

    齐名瑄心痛地看着面前的人,一个如花的女子,有着这世上最纯净最美好的心肠,只因为一个女人的偏执,就要放弃一切,亲手埋葬自己的生命。

    他受不了,也不允许别人这样待她,更无法看着她这样燃烧自己美好的年华。

    “清妹,跟我走吧,离开这个地方,去过全新的生活。我会带你离开这里,走遍天涯海角,看遍山河风光。我要为你把这二十年的遗憾,全部弥补回来。”齐名瑄急切地握住清儿的手,激动挚情地对她道。

    叫清儿的女子有一瞬间的怔愣,眼里流过向往,但很快的,便被灰暗和落寞所取代。

    “不行,不行的,我要留在这里,陪着母亲。”

    “清妹!”

    “我不能丢下她!就算这个世上所有人都离开她、都背弃她,就是我不能!我是她的女儿,是她唯一的亲人,你知道吗?”

    “可是她……”

    “瑄哥,你回去吧,不要再来了,我不想你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是悠然山庄的少庄主,是一品护国公的儿子,没有必要为了我这么个普通女子,牺牲苦等。而且母亲已经怀疑了,你要是被她发现了,很有可能会被她打死。”

    “她要打死我,就让她打死好了。如果这一生,不能和清妹在一起,我宁愿死在她的手上!”齐名瑄挺着胸膛,长身玉立。山顶的风吹着他的白袍,烈烈飞扬。

    清儿看着这个对她一往情深,让她过去两年变得特别、也让她枯死的生命焕发生机的男人,闭上了眼睛。

    明知道不可能的,为何还是要痴缠下去?与其他日痛苦,还不如早日挥刀断情。她实在不该再给他希望,又让他不断失望下去了。

    清儿睁开眼睛,看着站在外面并向她这边看过来的女御医,攥紧着胸口,终于走了出去。

    “不想被我娘打死,还是现在就跳下去吧。”

    这山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声音夹在风里,一瞬就被卷走了。而一行人的脸上也是被风吹得青紫一片,身体冷得颤抖。

    “接密旨而来,不能就这样回去。”路曼声看入清儿的眼睛,缓缓道。

    “你们做不到的,在我娘醒来之前,都下去,要不然你们想走都走不了了。”母亲感觉到了瑄哥的存在,这两日脾气也十分暴躁,这个时候被她撞见,恐怕就不是踹下山那么简单了。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我们想走,可已然走不了了。”想要这么从山上跳下去,谁有这个勇气?

    别说是这么高的山峰,就是从一层楼上跳下,还是害怕会摔断了腿。底下的人,在这种时候,谁又愿意把希望寄托在一群连是否存在都不清楚的陌生人身上?

    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我娘根本就不会让你们看到她,还没走进那间石屋,就被她打出来了。”以前的御医,也曾鼓起勇气来了长篇大论的劝说,但最后的结果如何?不是被打得吐血,就是掉下了山崖。

    “这就要看你了。”

    路曼声仍然没有动摇,而后面的张陈王三位御医,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已经想着,若真的没有办法,也只能拼死跳一跳了。但谁先跳?第一个跳的人,毫无预兆,下面要是没有准备好,或是没有反应过来,又当如何?

    越想越是害怕,最后都否决了。

    怎么能跳啊?!

512 爆发

    51爆发

    “这就要看你了。”

    “看我?”

    “你母亲接不接受诊治,愿不愿意给我们一次机会,都在于你。我们没有能力劝服你的母亲,但是你有,就看你愿不愿意做了。”路曼声看着清儿,眼里满是真诚,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没用的,我母亲不会接近任何人,也不会相信任何人。她快醒了,我进去了。”清儿看向石屋,估算着时辰,这几年来,母亲身体越来越差,每天早晚只清醒两个时辰,其他的时间都处于昏睡状态。

    要不然,以母亲之警惕精明,早就察觉到瑄哥的存在了。

    “姑娘,你再好好想想,我们路国手是很厉害的,进尚医局一年,就被晋封为国手,治了很多重症。若我们今日就这般被踹下山,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王御医也着急地帮忙劝道。

    清儿定了定,走回了石屋。

    “路御医,我看这事难。”

    “若是不难,也不会拖了这些年头了。”既然都上来了,急也没用。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那位姑娘。

    清儿虽然没有答应路曼声的要求,但回到石屋后,一直神思不属。

    她在和齐名瑄暗中相见时,也很担心被母亲看出异样。好在这位姑娘从小生活在孤山之上,心清如水,淡若出尘,一张平静无波的脸,很容易掩盖她的思绪。但这一次不一样,她没有事先做好建设,甚至说无需掩饰。

    因为外面的几位御医根本就不想逃,也逃不了,只等母亲一醒,就会发现他们的存在。

    山头的风很大,几位御医都坐了下来,唯有路曼声站在山头。

    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每一位,都是尚医局的精英,什么时候沦落到这地步?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在山顶吹着寒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在别人手里。

    自从进了尚医局后,这样的经历,恐怕还是第一次,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路御医,你害怕吗?”

    “什么?”

    王御医抬起头,注视着站在他们身前裙裾飘扬的路曼声,“看得出来,路御医似乎并不怕从这儿摔下去,那你怕的是什么?”

    张御医和陈御医两人也看了过来,对于像路御医这样一位一进尚医局就成就了非凡业绩的御医,她最在意的还是失败和自己的业绩吧?

    风头正劲,一时无两,她本来有非常光明的前途,却突然被派到了这种地方,她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半点不平,也没有任何退缩,屹立在哪里,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事。

    王御医是真的不明白了,这位女御医在意的到底是什么,又是什么能让她淡定到这种程度?

    “怕?”路曼声远远经历过比这更要可怕的事,“比起安稳的尚医局生活,这里确实怪可怕的,但这也是我们试练的一环。从进入尚医局第一天,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会面对危险的境况,只不过是宫内与宫外、看得见与看不见的区别,不是吗?”

    路曼声没有回头,视线一直注意着那石屋,从这里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一点里面的情况。而且,她在等那位姑娘,要将她的决意传递给她。

    王御医点点头,这话确实不错,可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罗。像他们三个,一开始的时候也是满腔抱负,但尚医局的高手实在是太多了,渐渐就变成了平庸之辈,也没想着要做多大的事,只要能够安稳留在尚医局,做一个本分的御医就够了。

    王御医也不明白,皇上怎么就看上他们几位了。若说他在乎这上面的人,那就挑选几个最精英的,若说不在乎,他却把荣宠正盛的路国手派到这里来了。一时之间,也揣摩不准皇上是什么意思。

    但想想,要真的是尚医局头等人物,没了可就是整个大尧的损失。他们要是出了事,恐怕就是皇上,也不好隐瞒过去。如此看来,这位路御医也挺可怜的。因为是新冒头的,在尚医局还没有扎稳脚跟,还必须做这种事,唉!

    一样是被舍弃的,他也没什么资格来同情别人。就像路御医说的,御医麽,这样的事总是难免的,人家姑娘都不抱怨,他一个大男人也就别钻这种牛角尖了。

    几个人正说着,石屋里面忽然传来了动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碎裂掉了,嘭地一声。紧接着便是人影一闪,如同鬼魅一般,向外面的几个人袭来。

    “娘,不要——”

    路曼声听着清儿大喊,便知事情不妙,然而不待反应过来,便被一掌拍倒在地。紧接着,受到袭击的便是张陈王三位御医,王御医刚想来扶路曼声,当胸挨了那么一下,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陈御医更倒霉,天外飞来一脚,直接将他踢下了悬崖。

    “啊——”

    响彻山谷的叫喊声,路曼声闷哼一声,想要爬起来却动弹不得,而笼在脸上的面纱也俱被鲜血染红。

    张御医愣在原地,还不等人出手,直接就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而悠然山庄,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在陈御医摔下来的同时,绑在底下的彩布和巨网便发挥了作用,立即便有一位武林高手,上去拖住了陈御医,把他带到了地上。

    “庄主——”悠然山庄的下人前去禀报齐老庄主,说山上出状况了。

    宫旬第一时间便冲了过来,他无法形容,在得到消息时,心口所受到的巨大创击。

    “人呢,从山上掉下来的人呢?”

    “太子殿下,只有一个人,已经晕过去了。”宫旬顺着下人所指的方向看去,不是路曼声,是尚医局的另一位御医。

    可是,此时他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忧心。

    若被打下来的人是路曼声,她还能得回一命,可是没有,这意味着什么?

    山上的人遭到了袭击,这四个人谁也逃不了,被踹下山来的人,反而保全了自己,再不济也留有一个全尸。

    山上的状况,却又如何了?

    “给我登山!不计一切代价,也要给我攻上山顶!”

    …………

513 攻山

    51攻山

    “给我登山!不计一切代价,也要给我攻上山顶!”

    “太子殿下,不能攻山,不能啊!”齐老庄主连忙过来阻拦,“皇上吩咐过,在上面人没有允许的时候,谁也不能上去打扰。”

    “这是我下的命令,我让你们攻山!”

    现在,没有谁可以过来阻止宫旬的决定,他红着眼,一脸的愤怒。指使着山庄里的护卫,给他立即登山。

    “庄主?”管家一脸的为难,不知道要怎么办。

    齐老庄主看看一脸坚毅的宫旬,只得点点头,“照太子殿下的意思办吧。”

    “……是。”

    悠然山庄内身手最好的护卫,全部都召集了过来,扛着加长的攀山梯还有登山绳,聚集在山下,等候太子殿下的命令。

    宫旬带来的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也在一旁候命。

    “三爷,属下愿意打前锋。”若说这个山崖对于别人还有困难,那么武功高强的孟凌东,很有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冲上去。

    “凌东,若遭到阻拦,你帮我拦住此人,由我上山救人。”

    宫旬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

    让属下人登山就已经够为难了,这会儿太子殿下还要亲自上去冒险,老庄主说什么也不能由着他了。“太子殿下,登山一事交给底下人就事了,你贵为当朝太子,决不可亲身犯险!”

    “本宫已经决定了,谁也不许阻拦!众人听令,登山!——”

    齐老庄主重重唉了一声,今日之事,怕是无法善了了。

    随着宫旬一声令下,等候在旁的庄中护卫便熟练地甩着登山绳,将一断的铁爪嵌进山崖之中。一连几条登山绳,悬挂在悬崖之上。

    而孟凌东则飞身上了羊肠小道,提着手中的长剑,飞檐走壁、临身而上。

    山上此时又是另一番境况,就在路曼声等人一一被击倒,即将遭遇那人的额毒手之时,清儿从身后冲了出来,接住了她母亲所有的招式。

    山顶之上,一边过招,一边传来两人的对话。

    “娘,我求求你,不要杀他们!”

    “谁来阻止我,谁就得死,你这个吃里爬外的臭丫头,给我闪到一边去,我待会儿再来收拾你。”

    “娘,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他们只是想来帮助你——”

    “住口!这些人都是那个负心汉派来的,他想要我死,我不会如了他的愿!”

    那老者一身麻衣,头上带着黑色面罩,出口的声音粗嘎尖锐,就如夜莺被撕破了嗓子,难听无比。

    “如果他真的要杀你,就不会派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御医过来,娘,你就算不接受医治,也不要伤害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你就放他们下山好不好?”

    “只要是他的人,上了这座山,就得死!”那老者说着,一下子钳住了清儿的手臂,将她扔到了一旁。蓦地转首,山风吹着灰白干枯的发,眼神恶如厉鬼,对准着趴在地上已经昏过去的路曼声。

    “娘,不要——”

    眼看着那老者一掌就要劈上路曼声的头顶,这个时候,从山旁传来一阵动静。

    “怎么回事,有人攻山了?”

    清儿连忙爬了起来,看向山下,在悬崖绝壁之上,一群护卫正以极快的速度往山上赶来。

    而其中一人,比任何人的速度都快,转眼之间已经飞上了山顶。

    “娘,小心——”

    孟凌东已经飞到了山顶,他上来之时,便发现倒在地上的路曼声和其他两位御医。心里一凉,手中剑一翻,便往那麻衣老者刺去。

    那麻衣老者身手奇诡,武功甚是厉害,而且出手辛辣无比,斩退所有退路,只一昧攻击。

    孟凌东也不是凡人,他乃大尧王朝第一高手,除了不敌名震天下的剑神西门若寒和一些远离红尘的世外高手,还很少在别人手下败退过。

    虽然一时被她逼住了,很快便反守为攻。身体后仰,长剑斜挑,从肋下向对方上半身削去,清儿一惊,那老者飞快后撤一步,但还是慢了。

    她的脖子上,有一条细长的伤口,正汩汩地冒着鲜血。

    “娘——”

    清儿也不能再看着了,运起双掌,往孟凌东身上拍来。她的双手软绵绵的,看起来没有任何力道,但拍在人的身上,无异于毁山崩石。孟凌东承认,自己小瞧了这位姑娘,她的身手,比起她的母亲,可要厉害多了。

    清儿缠住孟凌东,孟凌东一认真,双方胶着起来,许久都未分出胜负。

    “挟持我,带他们下山,只要不伤害我母亲。”

    在清儿用双掌缠住孟凌东手中之剑时,孟凌东听到对方这样对他道。

    可这边拖得,那边却等不了。那麻衣老者一看这边难分高下,恨恨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几个人。

    他们都得死!

    “路姑娘!”

    孟凌东无暇思考清儿的话,飞身挡在麻衣老者的身前,挡下了她的攻击。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路姑娘,他是不会放过她的!

    “娘,住手,住手啊——”清儿看着交手的两人,是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帮着母亲打倒那个人,那么她转瞬就会杀了几位御医。可若不帮忙,她很快就会败在对方的手下。

    不等清儿思考,山下的那些人也都到了,纷纷涌上了山顶。

    宫旬的计策是很实用的,对方再厉害,毕竟也只有两个人。先让高手的孟凌东上山,牵制住两人,这个时候,再让这群护卫上山,混淆他们的视线,救出几位御医。

    当然,要让对方乖乖听话,当然是要先制住他们。

    他可再不想,将尚医局的御医送到这鬼地方的。

    最后,就由他出场,来结束双方的对峙,稳定大局。

    这些侍卫上山后,清儿只有阻挡,她不能让母亲腹背受敌。然而有一道鬼魅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身后,食指一点,点住了脖颈。清儿软倒了下去,在晕过去之前,看到了白色的布靴,在她身旁走过。

    这个时候,孟凌东那边也分出了胜负,长剑架上了麻衣老者的脖子。

    宫旬缓缓走向了路曼声,俯下身,将路曼声从地上扶起,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山头。

    …………

514 征服

    514征服

    路曼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她是从床上惊醒的,胸口火辣辣的,疼得难受。就在之前,她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在那个女人手上。

    但这里,路曼声抬头一看,这里正是悠然山庄的厢房。

    “你醒了?”

    宫旬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他在这里已经站了两个多时辰了,目光幽远而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后面的动静,宫旬转过头来。

    “是你?”路曼声敛住脸上的吃惊,“太子殿下如何会出现在悠然山庄?”

    “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说呢?”

    路曼声噎了噎,难道是为了她?

    在宫门前,宫旬曾经拦住路曼声,让她不要来这里,听了路曼声的话后,宫旬没有再阻拦。他以为以宫旬的性子,不会再插手这件事了,也知道他插手这件事只会让当今圣上不悦,但他还是来了。

    他说,是为了她。

    “谢谢。”如果不是他们,她这会儿兴许已经是个死人。

    “从你嘴里听到一声谢谢,真是不容易,我觉得很荣幸。”宫旬勾起嘴角,扶着路曼声往后靠了靠,路曼声直觉就想拒绝,等她开口之时,宫旬已经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拖到了后面。

    “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路曼声揉了揉自己的胸口,虽然还有些疼,但原先那股憋闷的感觉还有气血翻腾的胸口却好多了。

    “没有大碍了。”

    “这次真是危险,要是我们晚上去一会儿,你就死在那疯妇的手下了。路御医,这就是你不听本宫话的结果,吃到教训了?”

    得知路曼声受伤,还差点死在对方的手里,他真是怒不可遏。叫这个女人逞强、不听话,也不看看她那破身体,在这一年受了多少次的伤了。明知自己不经打,更不经杀,还每次都往危险的跑,疼死她活该!

    可看到路曼声皱着眉头躺在床上,宫旬的心又柔软了下来。教训的事留到日后,现在还是对她好一点。这个女人可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对她凶的话,只怕又会引起她的反弹。以往每次对她凶一点,她就只会板着一张脸,在那装冷漠。对于这样的路曼声,宫旬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偶尔几次起到良好效果,也是对她好、让她心软的时候。

    于是,站在这里一下午,宫旬决定改变对付路曼声的策略。他要用更多的耐心,来得到这个女人的心。

    如果连这样一个女人都征服不了,他如何接掌整个天下?

    “这是圣命,不得违抗。”

    “即便是圣命,也得看能否胜任。傻呼呼的便跑到这里,你只有一条命,要是就这么死了,让担心你的人怎么办?”

    路曼声略微皱了皱眉,太子殿下今日是怎么了,与平日的他怎么不一样?

    “好了,我让人准备了粥,起来便先吃一点。”宫旬吩咐了一声,很快便有人端着托盘进来。

    宫旬接过瓷碗,又拿起勺子,做出要喂食的动作。

    “我自己来。”她伤的是胸口,又不是手。

    “是病人就得乖乖听话,来,张开嘴。”

    路曼声撇过头,没有要听话的意思。

    宫旬叹了口气,并没有勉强。“那就让你自己来,吃慢一点,会有一点烫。”

    路曼声微微诧异,他这一次居然这么好说话?

    宫旬将粥碗放在床头,搬过一张矮桌,放在她的面前。路曼声则拿起勺子,缓缓地吃着。

    “那两个人怎么样了?”路曼声虽然不知道那两个人的真实身份,但能够惊动皇上每年都派御医前来的,肯定与当今那位圣上有所关联,还是他很在意的人。这次攻山的举动,只怕会引起陛下的怒火。

    “已经关起来了。”

    “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没有父皇的命令,我可不敢对她们怎么样。”宫旬轻笑,他终于明白了,那位山顶之上的麻衣老者,就是当年圣宠一时、最后决绝离宫的艾夫人。也是母后最忌讳、最无法释怀的父皇的两个女人之一。

    那张脸,还真是可怕,与其说是一张脸,还不如说是一张伤痕累累的枯树皮。那张脸若是再出现在父皇的面前,准得将他吓晕过去。

    他也终于明白,父皇为何让这个女人来此,那就是利用她精微独到、绝妙医坛的神技颜术,来为那个女人恢复面容。

    那个女人以那样激烈的方式,来痛陈父皇的背叛,这些年他的心里想必一直深怀着歉疚,或者无法忘怀。午夜梦回,那张脸反复出现在他的梦中,也会让他吓一跳吧。哪怕再也不愿提到那个女人,还是要让那一张脸恢复正常。仿佛这样,自己就不会再被梦魇笼罩。

    宫旬是很了解育成帝的,他能够揣测到他父皇的心里,同时也想到,这件事若传到了京城,即便是他,父皇也会对他发火。

    他会将所有的惊惧和惶恐,一股脑的都发泄在他身上。所谓的君王权威,大抵就是如此。

    除非,宫旬抬头,看向路曼声。

    除非这个女人,有办法恢复那个女人的容貌,让她变得正常。那样父皇心中的罪孽便消失了,他们不但没事,反而有功。

    “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路曼声了然,“我只能说尽力。”《东床宝鉴》上的颜术,确实是天下御医所梦寐以求的禁术,然而,路曼声功力有限,凭她现在的修为,能否治好那样一张脸,她自己也没把握。

    然而,若是她都不能,除非魏东床在世,否则现今大尧恐怕没有人能对那张脸奈何了。

    不是她有自信,而是《东床宝鉴》这样的秘术,不是轻易就能掌握的。千百年来,也只出过一个魏东床。她有宝鉴在手,历时几个月,才初窥门径,其他人若想自己钻研出,又何异于天方夜谭?

    “没关系,只要你肯出手就够了。”

    宫旬对路曼声,有着非同一般的信任。

    “从以前开始,只要你答应了的事,就很少有做不到的。对于这一点,我可是深信不疑。”

    …………

515 示威

    515示威

    待路曼声身体好些的时候,便下床了。

    她先去了几位御医那里,张御医没什么事,只是吓晕了,等人醒过来稍微压压惊便恢复如常。发觉自己捡回一条命,小老儿很是精神,跑到几位御医那里转了转。

    陈御医直接被一掌打下了山崖,虽然被人救下了,五脏六腑还是震得不轻,接下来无法派上用场,只能让他留在庄内休息。

    王御医也被打伤了,好在抢救及时,与路曼声状况一般,休息一阵,便没有大碍。

    但女人的一掌,能有这种威力,已经很可怕了。路曼声和王御医,当时觉得自己被打中的地方就跟裂开了一般,奇痛无比,好在这种威力掌法,对内脏的损害并不如想象般严重。

    三位御医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在太子殿下和老庄主的安排下,去看一下他们的病人,然后再制定具体的治疗计划。不管结果如何,他们都必须用尽全力。与其什么都不做,遭到皇上的责罚,还不如在这里放手一搏。

    麻衣老者被点住了昏睡穴,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而清儿,则被放了出来,这是悠然山庄的齐二公子齐名瑄要求的,在他们攻山开始之时,齐名瑄便赶过来了,希望他们不要伤害山上的两个人。

    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宫旬自始至终就没想着对这两人怎么样,事实上,他这是在帮他们。更正确的说,是在帮他自己。

    齐名瑄将清儿接了出来,时隔二十年,清儿终于走下了那座山,他几乎喜极而泣。不管过程方式如何,这终归是个开始。

    清儿在齐名瑄的说服下,决定帮助路曼声他们,趁着这个机会治好她的母亲。

    但凡有一点机会,他们都不会放弃。

    在麻衣老者的面纱被解下之时,病房内一片抽气声。到底经历了怎样可怕的事,才会让一个人的脸变成这副可怕的样子?

    她的脸上,满是交错的伤疤,陈旧的伤疤,宛如一条条金色的长虫,盘踞在脸上,看着叫人作呕。

    听清儿说,这些伤都是她的母亲自己划上去的。她的母亲,也曾经是风华一时的美人儿。

    是什么样的绝望,会让一个女人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不留一点余地?

    又是什么样的经历,让这样一个女人顶着这副面容,将自己蛰居在那方高寒天地,饱含着怨恨和诅咒,一日一日的拖缠下去?

    室内安静得连人的呼吸都清晰可闻,几位御医面色难看,既有着震惊,更有着苦恼。

    这样的伤,无论是谁,都是完全没有办法的吧?

    张王两位御医对视了一眼,摇摇头。

    就算他们想尽办法,也顶多是让脸上的伤痕稍微淡上一些,想要让它消除,恢复正常容貌,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路曼声望着麻衣老者被毁得彻底如同松树皮般的脸,伸出手,磨搓着下巴,脸上也是苦恼深思之色。

    三人走出麻衣老者的房间,回到了路曼声的房内,商量着病人的病情。张御医和王御医,提议用松花玉露膏来为她将洗陈年伤疤,这个膏药可以消除疤痕,使其伤痕颜色较新,这样从某一程度上,可以修复病人脸上的损伤。

    还有那麻衣老者的身体,已经病了多年,染了一身的寒疾。若不及时医治,只怕病人命不久矣。

    但这个,尚医局的老御医们,都有一套自己的办法,倒并不棘手。棘手的还是脸上的伤疤,若这找不到有效的办法,他们也只能原样像皇上复命了。

    他们能捡回一条命已经不易,想来皇上也不至于那般无情,真的要对他们赶尽杀绝吧?呆在尚医局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真的为了这种事就要了他们几个的性命?

    路曼声让他们两人不要抱着侥幸之心,没有完成陛下的命令就是没有完成,再多的理由都没有用,上位者也不会听。

    至于她差点死在这次任务中,对皇上当真没有一点怨言?路曼声心想着,从未有过期待,又何曾失望?反正这些上位者向来如此吧,别人的命不是命,只要没有触及到自身的利益,谁都舍得牺牲。不同的是,有些皇上稍微有良心一点,会愧疚一下,再来一个追封。有些皇上,则不痛不痒,你越示弱,他便越是打击,来张扬皇帝的威权。

    别看他们在尚医局,又是这个头衔那个头衔的,在皇上那里未必有多少份量。真正让他在意、或者说连他也不能轻易舍弃的,也就只有像方医圣、莫医王还有白御医侯御医这样成名已久、代表着尚医局金字招牌的人物。

    想要在任何时候都不被舍弃,那就努力爬得更高,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底牌。许多事,也就是如此吧。

    她现在还太年轻,还没有到那种程度,摆在她面前的,还有一条很长的路要走。

    而这一次,她决定把麻衣老者的病当成是一次契机,来“回报”那位陛下的信任!

    让她知道,她路曼声也不是她能轻易舍弃的棋子。

    这或许就是路曼声与其他的御医区别,他们心有不平,并且放在脸上。路曼声没有任何不平,却会将此化为动力,引领自己不断前进。

    然而那麻衣老者的病着实棘手,以她现在的医术,要想为她恢复容貌,只有两成的机会。

    这机率实在太小,路曼声不敢尝试。因为这手术是有风险的,弄不好,那麻衣老者会死在手术台上。

    但若不困难,也就没有示威的必要了。

    再想想,总会有办法的。

    几人商量出结果后,来到了大厅。太子殿下和齐老庄主正在这里等着,清儿和齐家两位公子齐名远、齐名瑄也在这里。

    他们要开一个简短的会议,有关于麻衣老者的陈年旧疾,他们要在一块旁听。无论是宫旬,还是老庄主,对这件事都非常关注,甚至亲自过问。

    听到几位御医的禀报,老庄主不禁面色沉重,而宫旬,却转向了路曼声。

    “路御医,你有什么看法?”

    路曼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516 回应

    516回应

    “路御医,你有什么看法?”宫旬转过头,看向路曼声。

    “我现在的医术,要治好病人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微乎其微,并不代表不可能。”在其他人一脸失望之时,宫旬又道。

    路曼声叹了一口气,这位太子殿下,还真是了解她。

    “总之,我要先确定一件事。”

    病房内,路曼声拿着匕首,正放在火上灼烧。等烧得差不多的时候,她站到了床前,并且对准着麻衣老者的那张脸。

    “路……路御医,你要干什么?”清儿紧张地问她。她知道母亲打伤了她,可她之前还是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又向母亲下手了呢。

    “这是为她治疗所做的准备,若想尝试,她就必须先吃上我一刀子。”

    路曼声说完,再不犹豫,锋利的匕首直接扎上了麻衣老者的脸,轻轻一削,一道伤疤便被她剔除殆尽。

    清儿皱紧眉头,伸出手想要阻止,最后关头又忍住了。

    这个时候,她只能选择相信路曼声。

    路曼声捻起被削掉的那块皮肉,凑到眼前。这些皮肉早已坏死,整个面部神经,也遭到了极大的损伤。就算用换脸大法第一重,也是无用功。

    而路曼声如今掌握到的颜术,也就是换脸大法第一重。第二重,是更精妙的禁术,在接到皇上密旨前往悠然山庄之时,她只研究了一个多月,并且还没有弄清关键问题,别说让别人对她有信心了,就是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能成功。

    “那路御医,接下来要怎么办?要不放弃脸部治疗,全力治愈她的寒疾,这样也是给陛下一个交代了。”

    路曼声将自己的顾虑告诉给了他们,她确定的那件事,正好是最糟糕的结果。而几位御医,也是心凉了,就连最后一点希望都失去了。

    “不行,不管你们付出多少努力、花去多少时间,也要治好她脸上的伤疤。至于其他的地方,当然也要治,首选依然是伤疤,记住这一点。若做不到,你们所有的冒险和付出,都将会成为泡影,知道吗?”

    宫旬的话充满威势,不容人置疑。让人觉得他们若是没有做到,即便皇上放过他们,太子殿下也不会。

    这是当然的,宫旬违背皇上的命令,擅自攻山。他已经犯了大错,唯一弥补这件事的方式,便是完成皇上的心愿。除了这一点,什么都无法和皇上的怒气相提并论。

    “路御医,本宫相信你有办法,是吗?”

    路曼声低下头,到底还是没有办法看他失望啊,怎么说,他这一次也是为了救他们,才下令攻山。

    这件事,她不会让宫旬埋单。即便再难,她也会努力去做。

    “太子殿下,我需要时间。”

    “你有办法?”宫旬脸上闪过欣喜。

    “办法是有一个,但能否成功,我并没有把握,而且我需要时间。”

    “你需要多久?”

    “不知道。”路曼声看向他,“顺利的话,会快一点。若不顺利,则会拖得久一点。”

    “你真的有把握?”

    “太子殿下,你应该听到了,我并没有多少把握。”

    “这样就够了。”宫旬直截了当地下了结论,仿佛不想再听到路曼声说自己没把握的话。

    “本宫相信你,你一定能够做到,不会辜负陛下和我的期望。”

    路曼声看着宫旬良久,最终只得点头,“……是。”

    她明白宫旬的打算,他要用她的一个承诺,来买陛下心安。

    当夜,宫旬就做出了决定,让几位御医留在悠然山庄,他则先回宫复命,向他交代攻山一事。父皇哪怕再怪罪,若是知道路曼声已有办法治好那女人的脸,那么他就会平息怒气。

    只是这么一来,路曼声便没有退路了。她若治不好,就只有一个下场,在皇上那里绝没有办法交代。

    他相信路曼声,一定能度过此次危机。她本来就是一个在危机中不断进步、越显强大的女子,这一次也不会有例外。

    但这事在别人看来,太子殿下不过是牺牲路御医,来彻底保全他自己罢了。到时候时过境迁,他早已从这件事中抽身出来,真要说他错,他也不过是错估了路御医的实力,那么所有的责任就只有她一人来背负。

    皇家人做事,就是太冷静也太无情了。

    张王两位御医看向路曼声,觉得路御医真是可怜,新晋国手,本来前途一片大好,却总是摊上这样的事,并且被皇上和太子一再地牺牲。这要是其她心高气傲的年轻人,早就受不了了。

    然而路曼声,就像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一般,她所思考的就是她的研究,要多少时间才能取得进益。

    结束会议,孟凌东等人已经整装完毕,准备回宫。

    几位御医送行,宫旬退后一步,与路曼声并肩。

    “我这么决定,你不会怪我吧?”其他人都想着是他牺牲路曼声来保全自己了,那么路曼声呢,她是否也这样想?

    “为什么要怪殿下,这本来就是我的任务。”

    “是麽,任务。”她不怪他,并不是因为她相信他,而只是因为这本来就是父皇交给他们的命令吗?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的伤还没有好,治病虽然要紧,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累倒了。”

    “谢殿下关心,我会的。”

    “知道就好,我会先回宫,把这边的情况告诉父皇,并为你们多争取一些时日。”

    “是。”

    宫旬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路曼声。“接下来就全交给你了,即便最终还是做不到,你也无需担心,我会尽全力在父皇那里为你求情。”

    “若真让殿下求情,那就是路某无能了。”

    “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这句话,最让宫旬安心。如果说,之前只是他单方面相信路曼声的话,那现在他无疑得到了路曼声的回应。

    回程的路上,想起路曼声最后那句话,宫旬的脸上不禁漾出笑容。

    路曼声,真有意思,这便是你的体贴吗?

    如果是,那么他收到了,并且谨记于心,不会忘记那一瞬间,来自胸腔的跳动。

517 维护

    517维护

    宫旬第一时间赶回了皇宫,悠然山庄的事,已经有人禀告给了育成帝。育成帝听后大发雷霆,皇后娘娘送汤去御书房,正好听见皇上在发火,提及旬儿那孩子时,更是惊怒交加,让皇后娘娘心颤不已。

    她不知道旬儿做错了什么,让她的父皇这般生气。

    再听下去,提到悠然山庄齐老庄主等字眼,皇后娘娘心里便明白了。回到朝华宫后,让兰姑去打听悠然山庄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这些年那个女人的事。

    这些年,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的就是不想痛打落水狗。但这次事关旬儿,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她才不会让那女人,影响旬儿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最让皇后娘娘耿耿于怀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依然放不下当年的事,放不下那个女人。皇上口口声声心疼旬儿,把他当成自己的骄傲,一旦牵扯到那个女人,就失去了理智,她没有办法接受。

    已经舍弃的替代品,就应该让她消失。任何口不对心、言不由衷的决定,都会让人反胃。

    皇上,这次你又让臣妾失望了。你不愿意做到的事,就让臣妾来帮你,彻底斩断你心里的悔恨。

    “娘娘,真的要这么做麽,若是让皇上知道了……”那么皇上和娘娘之间好不容易修复的关系,可就毁于一旦了。

    “他知道了又如何?为了一个早就该死去的女人,和当朝国母、他的结发妻子翻脸,甚至重责于她,这样的和好,本宫不稀罕。”

    “娘娘,为了这么个女人,不值得你动气。还是等殿下回来,问清楚事情发生经过,再做决定不迟啊。”

    “让你去就去,少废话!”皇后娘娘袖手拍在案上,让兰姑一震。

    “……是。”

    兰姑缓缓退了出去,眼角余光间,娘娘胸口起伏难定,隐忍着怒气。

    当夜,宫旬便回到了皇宫,第一件事便去面圣。皇上虽然气在头上,宫旬总算是以一套说辞安抚住了他,他给路曼声三个月的时间,若是还没有进展,那不但是她、就连宫旬都得受到责罚。

    宫旬刚从御书房出来,便看到朝华宫的丫头等候在殿外。见他一出来,便把他请去了朝华宫。

    这件事宫旬不敢告诉皇后娘娘,若母后知道他为了路曼声下令攻山,那路曼声以后在皇宫里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可若不说,以母后的能力,很快就会知道悠然山庄的事。

    为了路曼声,对母后撒谎,又是罪名一桩。以他对母后的了解,这笔账一定会原封不动地记在路曼声的头上,而且比前者还要让母后难以原谅。

    思及此,宫旬只得对皇后娘娘道出部分事实。

    “儿臣经过悠然山庄之时,念及齐伯伯和父皇的交情,前去拜见。哪里知道尚医局的陈御医,被山顶上的人直接击下山来,还有几位御医在上面生死不明。为了几位御医的安全,儿臣只得下令庄内之人上山救人。”

    “哦?”皇后娘娘嘴角酿出一抹笑,“旬儿攻山是为了救人,还是为了救路御医?”

    看来皇后娘娘已经知道,路曼声派去悠然山庄的事了。她肯定也知道,什么拜见父皇老友不过是托辞,她这孩子,对那女御医放心不下,特地赶去了悠然山庄。

    “既是为了救路御医,也是为了救其他人。当然,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母后。”

    “为了母后?”

    “那个女人早就离开了皇宫,父皇每年还是派几位御医前去。咱们尚医局培养一位医术人才不容易,父皇却浑不在意,拿着御医的命让那疯女人任性,这一点让儿臣不敢苟同。先不说路御医是儿臣在宫外结识的好友,单是她身为大尧新晋国手,儿臣也不允许她稀里糊涂地死在那种地方。”

    “说到底,旬儿还是不忍心?”

    “儿臣确实不忍心。”

    皇后娘娘沉吟一声,看着她这位儿子,居然这么大方的认了,反倒让她不好说什么。

    “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曾是父皇的女人。父皇的身边,有母后就够了,儿臣不希望父皇的心思再放在这个女人身上。父皇对她,纯粹是出于歉疚,只要她的脸好了,那父皇就没什么理由记着她了,他也可以专心对母后。”

    “傻孩子,你父皇的身边,即便没有她,还有千千万万个女人。你就因为这个原因,惹你父皇不快,忒也糊涂!”

    “儿臣这么做,虽然惹得父皇一时不快,但从长远来看,却是为了父皇着想。父皇不但不该怪罪儿臣,反而应感动于儿臣贴心之举。”

    “你这孩子,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因为那位路御医?真不知道她到底哪里好了,你也说她不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一张丑面,无法示人,为这么个女人动那么多心思,值不值得!”皇后娘娘笑骂道。

    虽然知道这孩子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她这位母后。但从这孩子嘴里听到关心她的话,她还是挺开心的。

    丑面吗?宫旬的脑海里,闪过路曼声那张吹弹可破、毫无杂质的脸,如果那样一张脸都叫丑面,那他实在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是漂亮的美人了。

    她固然不是最漂亮的,却是最清丽脱俗的。再配上她清冷寡淡的性子,更是让那张脸笼上了出尘缥缈的味道。仿佛深山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因为偶然的际遇,才来到这尘世。

    自在半坡镇,看到路曼声全新的面容后,宫旬的脑海里便不时浮现那张脸,不敢说是魂牵梦萦,却也屡次出现在他的梦中,让他见之难忘。

    如今,母后对那个女人已经怀有忌惮,若是知道她的真容,那恐怕就更危险了。

    遂宫旬轻轻笑道,点头答道:“母后,儿臣这是惜才,为大尧惜才。”

    “这一点母后知道,你从小就赏识有能力的人,一心将他们招揽到麾下,你父皇也赞过你的惜才之心。这位路御医麽,确实有本事,你父皇都不止一次在母后面前说。假若这姑娘不难看,他都希望能将她留在你的身边。”

    “……”

518 信赖

    518信赖

    “假若这姑娘不难看,你父皇都希望能将她留在你的身边。”皇后娘娘喝了口茶,似是无意道。

    “父皇真的说过这样的话?”

    “母后还能骗你不成?母后看得出来,你父皇对这位路御医是打心眼里赏识。如今咱们尚医局,精通那出神入化颜术的,除了这位路御医,还真的找不出第二个人。”

    宫旬抿唇,如果父皇真的赏识路曼声那个女人,为什么这一次毫不犹豫地便将她派到了悠然山庄?他知不知道,他要是晚去一步,那个女人可就永远都回不来了。

    一想到这件事,宫旬就无法释怀。

    说什么赏识,也都是有条件的。父皇欣赏路曼声,可以因为那个他抱憾终身的女人,将她亲手送去鬼门关。父皇也说对他器重有加,可还是因为那个女人,将他一通大骂,完全没顾及他这位当朝太子的面子。

    罢了,自古君王多薄情,身在帝王家,又岂会不明白这一点?他自己,不也是这样的人?

    “对了,那路御医既然精通颜术,对她自己的脸就没有什么法子?”皇后娘娘忽然想道问。

    “……这个,儿臣不知。”看着皇后娘娘直直打量过来的眼神,宫旬只得道:“路御医并不喜欢与儿臣接近,在宫里也始终保持着距离,他的事,儿臣知道的也并不比别人多多少。”

    “这话母后信,那丫头性子倔,是个不会轻易妥协的人。虽然她的能力能够倚仗,却不适合将她留在身边。”

    宫旬心里一紧,“母后为何这么说?”

    “……”

    “儿臣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知道母后为何会做出这种判断?”

    “她啊,可能会成为第二个艾夫人。”皇后娘娘徐徐开口。

    宫旬先是一怔,继而摇摇头,“不,路御医和艾夫人是完全不同的女人。虽然儿臣对路御医知道得并不多,却也知道,她绝不是因为一个男人便狠心伤害自己的人。”

    宫旬真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因为那个女人啊,是一个非常自我的人。她即便失去全世界,也不会失去她自己。只要她活着,她就会活出路曼声的骄傲,不肯低头,更不愿意为了一段错付的感情委屈自己、抑或是伤害自己。

    皇后娘娘注视着自己的儿子,旬儿那认真的神情,她并不陌生。从小到大,他看似对什么事都很上心认真,实际上天资聪颖的他,面对许多事都是游刃有余、一派轻松。而这种认真的神情,仿佛整双眼睛都被星星点亮,也只有在他遇到极感兴趣的人或事时,才会如此。

    看来这个路曼声,在旬儿心中的位置不低啊。

    “接下来的事,你打算如何收场?”皇后娘娘暂且按下心中的想法,转而问道。

    “父皇给了路御医三个月,在这三个月内,她若是治好了艾夫人,那儿臣和路御医的罪责都会免除。若她做不到,儿臣和她都会遭受重处。”

    “重处!哼哼,为了这么个女人,居然要重处你这位当朝太子?!”皇后娘娘豁然站起,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再一次被引发了出来。

    她做得果然没错,那个女人确实要死,不能留!

    “母后,儿臣违背了皇命,父皇要惩处儿臣也是应该的,儿臣没有怨言。而且儿臣相信路御医,她一定能在时间内完成父皇交付的任务。”

    “若是她没有做到呢,到时候旬儿该如何自处?”多少人盯着他的太子之位,一朝失势,便会有一群人爬上来,想要彻底将他拉下储君之位。而且,她的孩子,为什么这么多年之后,还要因为那个女人遭受这样的责罚?她不甘心,也不允许!

    “母后,不会的,路御医一定可以做到。”

    “那个女人的脸,根本就不是人的脸了。当年她自毁容颜,逃出皇宫时许多人都看到了。你没看到,她脸上的伤口有多深,又有多可怖。即便是神仙下凡,也无可奈何。”与其三个月后,让旬儿因这事遭到处罚,还不如在这段时间里想尽办法结果那女人的性命。

    她就不相信了,为了一个死人,皇上还能将他们怎么样。

    宫旬突了突,他当然知道那个女人伤得有多厉害。可他一想到路曼声临走之前留下的那句话,他心里的那一点动摇便消失了。

    “儿臣相信,路御医必不会让我们失望。”

    离开朝华宫后,宫旬让人将这边的情况告知给悠然山庄,并要求路曼声在三个月内,不计代价一定要治好艾夫人的脸。

    而这意味着,路曼声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到尚医局了。

    宫旬每日帮着育成帝忙着国事,因为在悠然山庄的事,皇上对他尚有不悦。不少事都交给了二皇子和四皇子,而宫旬则专心打理着大尧和大杨的两国贸易。

    对于这样的情况,皇后娘娘又是一阵愤懑。

    皇上骂也骂过了,罚也罚过了,到如今还用这种方式,来冷落旬儿。他难道不知道,因为他这一举动,宫里面都在传言太子殿下要失宠了吗?

    每当这个时候,宫旬总会开解她的母后。说也奇怪,母后本来就是一雍容持重之人,遇事冷静,很少失去理智。即便对父皇再不满,也很少表现在脸上。如今,宫旬发现母后的脾气大了不少,而且喜怒形于色。是因为那个女人让母后太过在意?还是因为母后被父皇宠着宠着,脾气大了?

    若是后者,那倒也有趣。

    就在宫里传言四起、一群人蠢蠢欲动的时候,皇上接连几日摆驾朝华宫,让太子失宠的传言不攻自破。

    皇后娘娘还是很得宠的,不,应该说比以往更得宠,这可不是太子殿下失宠的征兆。

    而皇上对刻意疏离、实则使小性子的皇后娘娘,可有的是办法。三两句话那么一说,就把皇后感动得稀里哗啦的,也让她放下了对皇上的不满。

    按照育成帝的说法,宫旬自从甘州事后,锐气太盛,多少人在背地里眼红。他借着此次的事情打压一下他,也是为了他着想。

    瞧,他还是一位很慈爱的父亲。

519 颤抖

    519颤抖

    悠然山庄。

    齐老庄主为了让路御医等几位御医专心研究艾夫人的病情,特意让下人收拾出一栋独立的院落。而这个院落,除了几位御医和艾夫人母子,庄内任何人都不能随意打扰。

    艾夫人自从被带下山后,一直处于昏睡状态。这自然是几位御医的主意,想想山上遭受到的疯狂袭击,她要是醒了,他们可就惨了。

    虽是如此,齐老庄主还是派了庄中武功高强的护卫,守候在屋外,保护几位御医的安全。

    张陈王三位御医,已经全力在医治艾夫人的寒疾,而且按照之前说的,用松花玉露膏来将洗艾夫人脸上的陈年伤疤。这个时间里,路曼声则抓紧研究颜术第二重。

    在路曼声看到颜术第二重所载的医术后,心里是非常吃惊的。因为魏东床的提议,不仅大胆而且可怕。先不说这样的技术,在现代才初显成果,就是这手术本身,也是让路曼声非常忌惮的。

    颜术第二重,用现代医术观点来看,很像是面部移植手术。

    面部移植手术是不少毁容者的福音,却备受争议。

    从技术上说,面部移植手术是依靠显微外科技术将微小的神经和血管连接在一起。在进行手术前,医生首先要摘取死亡的捐献者的面部皮层,将其肌肉、神经、肌腱和血管等组织完好地保存起来。随后,医生再将患者已损伤的面部皮层取下,将捐献者的面部皮层调整之后缝合在患者面部。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在不少国家面部移植手术已经很成熟了,也有不少成功的案例。

    医生们首先将在捐献者的尸体上进行实验,以获得理想的效果。手术后,患者将得到一张集自身和捐献者特征于一体的‘混合脸’,看起来既与捐献者有几分相象,又保留了患者本人的特征。当然,如果骨骼结构也被一起移植的话,患者就会与捐献者看上去一模一样,不过目前医学界还做不到这点。

    这种医术,普通人尚且无法接受。面部移植手术所面临的问题,也多不是技术上的,而是手术涉及的道德问题。面孔是个体区别于其他人的面部标志,它不光有助于他人对自身的识别,也影响着自身的个性发展和思维方式。因此,如果某些人真的像科幻电影中那样从根本上改变了个人特征,则可能引发一系列与身份有关的社会问题。

    公众的认可程度并不是唯一的问题,还面临着来自医学界内部的质疑。部分医生认为,人们并不需要这种价格昂贵、结果难料的手术,面部移植手术天生就面临着需求不够的问题。

    这也就是针对面部医疗手术有两种截然不同声音的原因,对于身处毁容痛苦中的人,渴望着能进行这样的手术,并且有一定的觉悟,甘愿承受各种各样的风险。而对于普通人而言,大多都是持有质疑、排斥甚至是恐惧的态度。

    另一些医生说,接受面部移植手术之后,患者必须服用大量的药剂以防止体内产生排斥反应,由此带来的健康风险足以抵消手术的正面效果。此外,还有一些医生质疑这种手术的成功率,并对患者因个体特征发生瞬间改变而产生的心理变化进行了讨论。

    路曼声身为一名医生,对医学界的消息向来关注,她虽然不是研究这一块的,也和自己同事讨论过这个问题。即便是身为医生的他们,也难以接受这个手术,然而他们也非常了解那些毁容者内心的渴望与痛苦。

    他们之所以难以接受,是因为这桩手术所带来的高风险,还有接下来的一系列身体健康问题。

    魏东床在《东床宝鉴》上的记载,可谓是能人所不能,这上面阐述,他自己也做过几十次实验,终于成功。

    颜术第二重,是魏东床毕生得意之作,他晚年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放在这一项研究之上。

    回到面部移植手术,这个手术最难的就是寻找与患者组织相容性最高的死亡捐献者,即便如此,在做手术过程中,还是需要大量药物来抑制患者的免疫系统,使其弱化对外来组织的攻击。

    这些免疫抑制类药物往往会带来诸如高血压、糖尿病、尿毒症和肾炎等副作用。

    这就带来了面部移植手术急需解决的第二个问题,解决免疫抑制类药物的副作用问题。这个问题若能得以解决,那患者就可以安心地接受面部移植手术了。

    宝鉴在面对这个问题时,也提出了许多可行性的建议。譬如寻找相容性最高的匹配者时,他是根据匹配者与患者的面部轮廓、骨骼相似度还有患者对匹配者面部的排斥程度等多方面来决定的,这就考验一个大夫的水准了。

    对于魏东床那样的鬼才来说,他的实力自然是不同的。但即便是他,也有着许多次失败的经历,才最终完成。即便颜术第二重已修炼得炉火纯青,这之后成功率依然不敢保证百分之百。相反因为古代技术所限,而调制出来的各种药水又五花八门、药效发挥程度针对每位患者有不同变化,即便医术精湛于魏东床,也得被动地等待最后的结果。

    考虑到可能会遇到的各种问题,路曼声头一次生出了胆怯之心。不是害怕失败,也不是没有信心。而是这样的手术,她从一开始就无法接受。

    将面皮从匹配者的脸上取下,哪怕那个人已经是死去多时的人,再安到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脸上,想想就心颤。

    且不说颜术第二重所讲述的治疗,前后经历大小三十多次手术,才能最终完成,复杂程度难以言表。就是后面的一系列维护,包括病人积极乐观的心态、坚强的配合,承受手术之后的不适以及痛苦各种问题的决心,在此时的清儿母亲就根本不可能做到。

    路曼声遇到了真正的瓶颈,寂静的夜里,一盏油灯下,路曼声撑着头,眉头轻皱,放在膝盖上的手轻不可察地颤抖着……

520 传书

    50传书

    已经半个月了,宫旬接到悠然山庄的飞鸽传书,信上简短交代了艾夫人如今的情况,还有御医们治病的进展。

    寒疾已经初步得到了遏制,因为艾夫人寒疾多年,虽然张陈王三位御医知道如何治它,却还是需要不少的时间。

    宫旬关心的是路曼声那边的情况,其他的他并不担心。或者说,他并不在意。

    齐老庄主将真实情况告诉给了他,说路御医每日都将自己关在房中,有的时候看她的房间整夜都亮着灯,似乎路御医遇到了什么瓶颈,将自己弄得很疲惫。

    收到齐老庄主飞鸽传书的宫旬,脸上不禁闪过一抹忧虑。这种忧虑不仅是因为艾夫人脸的恢复情况,也是因为路曼声本身。

    他早该知道,要治疗这样棘手的病症,需要多少的精力,又要耗费多少的心血。有的时候,即便将自己逼到极限,也找不到突破的办法。

    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她的身上,于她是不是一种压力?他口口声声的相信,难道不是出于自私的想法,只为将自己撇清、摆脱目前的困境?

    宫旬这么想着,很快又摇摇头。

    他不能这么想,才过去半个月而已,他就算再心急也不可能那么快。他要相信她,之前可是他说要相信她的,怎么可以到这个时候,他就第一个犹豫了呢?

    宫旬暗暗下定决心,让自己在这三个月内不要多想,要给路曼声时间和支持。

    此外,齐老庄主在信上还说了一件事。悠然山庄这半个月曾数次遭到不明力量的闯入,其目标直指艾夫人。

    艾夫人的真实身份,很少有人知晓。而她这些年与世隔绝,也不可能有什么仇家。唯一的解释,那便是杀她的人来自宫中。

    齐老庄主也不明言,而是将这件事交给了宫旬,让他在宫里帮忙查查,到底是谁要对艾夫人下手。

    艾夫人若是就这么死了,不只是悠然山庄和几位御医,恐怕就是宫旬,也无法完全逃脱责任。

    宫旬得知这个消息也很惊讶,会有什么人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让艾夫人死去?诚如老庄主所言,艾夫人二十年不问世事,加上脾气古怪,对所有陌生人置之不理,会有什么人在她一下山时就把矛头对准了她?

    宫旬的脑海里忽然闪出一个人来,难道是……母后?

    艾夫人自这皇宫已经消失二十多年了,除了母后和几位跟了父皇多年的妃子,基本没有人知道艾夫人的存在。悠然山庄的事,其她的妃子未必清楚,就算知道一点儿,也不知道最近悠然山庄发生的事。

    但是母后,什么都知道,而且还是他亲自告诉她的。

    可是母后,为什么要杀艾夫人?是出于女人的嫉妒,还是铲除隐患?

    后者几乎不可能,艾夫人对母后已经没了任何的威胁,她没必要做这种事来引起父皇的反感。

    至于前者,母后会是因为嫉妒,就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的人吗?

    宫旬很了解自己的母后,在深宫将近三十载,有无数得宠的女人,在母后面前挑衅、炫耀父皇对她们的恩宠,但母后除了兵不血刃地将这些女人收拾掉、就是向她们展示一国之母的大度和尊容,需要她亲自动手的,几乎没有。

    母后也是那种不屑对其她女人动手的人,对皇后这个身份的骄傲,让她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着自尊与优越感,在母后的心里,跟那些女人计较无异于自降身份。

    从这个方面来看,艾夫人的事不可能是母后动的手脚。何况母后也知道,父皇给了他三个月的期限,若是艾夫人不能如他所说恢复容颜,他和路曼声就得一起接受处罚……

    处罚?

    是了,是母后。母后对艾夫人,与对其她女人是不同的。不同于其她女人的卖弄风姿,艾夫人是这皇宫里的异类。她对父皇的决绝和恨意,母后并不陌生,但艾夫人做到的事母后却不做到。

    宫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受,对其她女人母后尚且能保持着一份优雅雍容,在艾夫人这里却有着自惭形秽。这个女人虽然做了一些危险的事,母后打心眼里还是尊敬她的。

    尊敬她,却要杀她?

    别人一定觉得宫旬是疯了,但却没有人比宫旬更了解自己的母亲,包括那位自认为掌控女人心的父皇。

    宫旬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后,第一时间赶去朝华宫。他要说服母亲,撤回所有的杀手。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会引火烧身。

    而宫旬最担心的不只是他的母后,也包括在悠然山庄的路曼声。如果那些杀手不长眼,又或是他们行凶的时候,那个女人正在那里,那该怎么办?

    那个女人不会武功,又喜欢逞强,之前因为这样的事,几次将小命都给丢掉了,他不能再让她面对这样的事。

    宫旬赶去朝华宫的时候,皇后娘娘正在午睡。也顾不得打扰,直接就闯了进去。

    皇后娘娘由兰姑扶起,轻斥着这孩子今日怎么这么不懂规矩,急吼吼的,若是他父皇在又该说他了。

    宫旬也顾不得多言,直接就与皇后娘娘开门见山。一开始皇后娘娘还不肯承认,宫旬一急,让母后不可伤人,免得惹父皇生气。而且艾夫人死了,父皇肯定头一个就怀疑他们母子。他们有如今的地位和恩宠,颇为不易,不能因为这点事,就触犯龙威,让他的母后以大局为重。

    皇后一听,直接就认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做什么事也不需要瞒着他。只不过,要她就这么放过艾夫人,却是不易。她让宫旬安心,这次派去的人都是高手,而且嘴很严,即便是死,也不会供出她的。

    然而宫旬没有想到,就在他们母子说这个话题的时候,皇上摆驾朝华宫。在殿外,又知皇后娘娘在休息,便让他们不用接驾了,自己直接就进来了。

    以宫旬平时的警惕,殿外有人窃听,他当然知道。只可惜,关心则乱,一心劝着皇后娘娘的他,根本就没看到父皇已经站在了珠帘外。

    而皇后娘娘,却在抬眸间,看到眼里透着刺骨寒意的人。

    “皇……皇上……”

521 责问!!

    51责问!!

    “皇……皇上……”皇后娘娘声音都变了,脸上满是惊恐。

    刚才的话,皇上到底听到了多少?

    “父皇?”宫旬也是一惊,连忙起身,向育成帝行礼。低头这一瞬,眼里闪过连番的思索,冷静得可怕。

    “你们母子俩,这是在算计谁呢?”育成帝语气阴阴的,带着从未有过的危险。

    皇后娘娘指尖轻颤,因为心里发虚,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回答朕,你们是要杀谁!啊嗯?!”皇上一声大吼,皇后一激灵站了起来,软倒在皇上面前。

    宫旬看着自己的母后,眼现担忧。向来镇定的母后,居然……

    “朕真是吃惊啊,一国之母,堂堂一国之母,在这代表着尊崇荣耀的朝华宫,图谋人命!你们把朕当成什么了,又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宫旬不禁皱眉,说到杀人害人,这世上又有谁比得过父皇您?若今日换成了其他人,父皇就不会这么生气了吧?可父皇有没有想过,他因为艾夫人一个人,又牺牲了多少无辜御医的性命,他又何尝不是一句话,就让那些御医提着性命去冒险?

    但这些话,宫旬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他的问题与育成帝一样,若今日不是路曼声,他也不会这么想。身居高位的人,总是要牺牲一部分人的。不只是为了维护自己至高无上的威权,而是浸淫在骨子里多年的优越感和掌控欲,让他们在作出决定时考虑不到别人,而只考虑到自己。

    真要为这种行为找一个解释的话,那理由可太多了,最常用的一个便是为了天下社稷或是以大局为重。实在说不过去,还可以说这是朕说的,朕的话便是圣旨。如此而已,没有任何人能够违抗!

    路曼声从未考虑过宫旬,哪怕在听到他的表白时,依然没有动一丝的念头,除了她本人清心寡欲之外,恐怕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她太了解这些皇家人了。知道他们骨子里根深蒂固着什么东西,女人注定是这些统治者的点缀或是悲剧。

    “是不是最近朕太宠你们母子了,让你们母子忘了你们是谁?别忘了,这个天下还是朕的,没有朕,你们哪来今日的风光荣耀?没有朕,你还有这闲心,在这金碧辉煌的朝华宫内,品茗小卧,想杀谁就杀谁?”

    皇后娘娘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大概是她也没有想到,前一刻还对她温柔备至的皇上,会对她说出这么重的话来吧?如此冷库绝情,不留半点情面。别说她是东宫皇后,就是看着旬儿是太子的面子,也不能对他说得这么重。

    何况自始至终,这一切都是她的决定,旬儿并未涉入其中。皇上若是听到了,就不应该迁怒旬儿,为何也要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是了,她早就知道的,这个冷心无情的男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温柔。再多的功劳、再大的苦心,也比不过违拗他的意志,也比不过那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是被刺到痛点了吧,看,他多着急。若非今日的事,她又如何知道那个女人离宫二十载,在皇上的心中还有这样无可比拟的地位?

    还是皇上,他心虚、他害怕、他恐惧?因为自己做了孽,因为自己愧疚,无处发泄,便将所有的火都发在他们母子身上?

    皇后娘娘的胆怯没了,一时之间,又变回了那个自傲倔强东宫皇后。

    就像过去的二十多年,没有皇上的宠爱,旬儿也没今日之风发,她不还是过来了?

    怎么因为皇上一时之恩宠,而变得畏缩胆怯起来?

    她怎么样无所谓,被皇上抓了个正着,再想要狡辩已于是无补,只要她能保住旬儿。那她这个母后,就算是死,也值了。

    皇后娘娘忽然做出了决定,大殿之内传来一阵疯狂的大笑,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皇上,臣妾知道,你为何这么生气。”

    “母后,别……”宫旬仿若猜到了什么,想要上前制止皇后娘娘,被皇后娘娘一下子给推开了。

    “你的虚情假意,终于演不下去了?”皇后娘娘爬了起来,直视着当今圣上,她的丈夫。

    “母后!”

    “让她说!朕倒要看看,她还能说出怎样胆大妄为的话来!”育成帝阴着脸,铁青一片。眼睛就像是黑夜里的鹰,紧紧锁住面前的女人。

    “没错,就是我做的,我就是要杀掉那个恶心透顶的女人!既然潇洒离了宫,又为何要让你找到?她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要拖着一副残破之躯活到现在?明明变成了一个怪物,还是要霸占着皇上的心?”

    育成帝嘴唇气得颤抖。

    皇后娘娘背过身,将这些年的怨恨全部都说了出来。

    “皇上,你看看你这些年为那女人做了什么?尚医局的御医,说起来是天子门生,金贵得不得了,御笔亲封,花重金培养,连我们这些后宫妃嫔都不能轻易喝骂。可是你看看,怎么到了她那里,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御医死在她手里,你不在意,第二年还要继续送人过去。御医被人打下山来,行,你直接封口,让他们不要乱说。怎么,这些女人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臣妾要杀了这样一个人,阻止你继续错下去,又有何不对?”

    “你根本就是强词夺理!”

    育成帝扫了宫旬一眼,想着这些话是不是他向这女人抱怨的。

    为了那女御医?

    “你不需要看旬儿!”皇后娘娘猛地转过身,面带煞气,“为了那个女人,你还要做到什么地步,即将处罚我不算,还要拖下旬儿?你不要忘了我是你明媒正娶的皇后,他是你册立的东宫太子!”

    皇上的手开始发抖,他一怒之下,恨不得真的废了她!可是皇上还有理智,堂堂一国之母,说废就废,理由还不足为外人道,天下人若是追究起来,他该如何说?

    “朕气的是,一国之母,竟做这些蝇营狗苟之事!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

    “皇上就别再说谎了!”皇后娘娘断断否定了皇上的说辞,“你这套迷惑安抚女人的说辞,还是省省吧!你以为你上次对我说的那一套,我就真的信,或许那次我是信的,可这一次,你明明知道旬儿千方百计的要阻止我,不对那个女人下手,你还骂得毫无余地?你让他这位东宫太子情何以堪?”

    “……”

    “说到底,皇上对她不过是愧疚罢了?早知道皇上这么在意这件事,当初我真该学学那个女人,我也在皇上的面前,毁了自己的脸。不知道皇上是不是也像她那样,心心念念着臣妾,至死都忘不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皇后娘娘的疯狂,让育成帝眼内一阵闪烁,隐隐还带着心焦。更甚者,是胆怯。虽然这一丝胆怯是极细微的,却真实的存在着。

    或许,育成帝是真的担心皇后娘娘疯狂之下,真的和当年的艾夫人一般,划花自己的脸,来向他这位圣上诉说着他的无情吧?

    他再也承受不起一次这样的事了,他也不想要要了。

    当年的事,理智告诉他他没有错,他是当今圣上,坐拥后宫三千,不可能专宠一人。身为后宫的女人,就要做好心理准备,这样争风吃醋,眼里不能容其她的女人,怎么能做他的妃子?

    可是,不管他怎么说服自己,那张染血的脸总是会出现在他的梦中。多少午夜梦回,自己从梦中惊醒。那件事,也成了他最无法触及的痛。

    还有一点,是他自己所不知道的。艾夫人虽然是一个替代品,但在那些日子里,那个女人却真真实实的触及到了他的心。他对她,是怜爱。他也曾真的想,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谁知道,她会选择那样决绝的方式离去?

    宫旬抿紧唇,察觉到父皇的神色变了。盛怒中的父皇,这个时候并不是无法攻克的。

    而皇后娘娘方才说的话,也不得不让宫旬在意。

    父皇从小就对他严厉,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但他一直认为,是父皇对他这位太子高标准严要求,是对他寄予厚望。

    今日的事,真的有点让他寒心。之前父皇多器重于他,那副父慈子孝的画面,就连他这个心冷之人,都感动了。不禁内心欢喜,想着定不能辜负父皇对他的厚望。

    可是,盛怒之下的父皇,不问是非,先把他狠骂一通。他是太子啊!不是父皇的奴才,他想骂就骂,不留一点余地。

    宫旬虽然心里暗恼,面上还是得道:“儿臣没能及早知道此事,阻止母后,也未能排解母后忧虑,致使母后心神疲惫、郁积于胸,都是儿臣的不是。”说着,宫旬又转过身,诚恳道:“父皇,你是了解母后的,母后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顿了顿,接道:“母后执掌后宫三十年,将后宫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每日兢兢业业、为父皇殚精竭虑,从没有过一天轻松的日子。而母后,这三十年里,也从未与妃子争宠,做出伤害父皇毒害宫妃之事。这一次的事,母后是为儿臣抱不平。”

    “不平,哼!”育成帝虽然还是怒愤,脸色却缓和了些。

    “母后知我从悠然山庄回来,并且带着伤,心中焦急忧愤,这才想为儿臣讨回一个公道。”

    “你受了伤?”这一点育成帝是真的没有想到。

    宫旬点点头。

    “伤了哪里?”

    “是内伤,当日儿臣上山顶救几位御医,曾与艾夫人交过手,差点被她一掌打下山崖。虽然被凌东给救了,却留下不轻的内伤。”宫旬低着头,没有刻意抚着胸口做出受伤的假象。这个时候,戏要是做过了,父皇又该起疑心了。

    “这事你为何不告诉朕?”

    “儿臣怕父皇担心,不敢禀告父皇。从父皇那里出来,母后派人请我过去。本想让儿臣陪她用膳,用餐之时,儿臣胃口不佳,还吐了血。母后追问之下,才知道儿臣在悠然山庄的事。儿臣不知,母后会为了儿臣……都是儿臣的错,恳请父皇责罚儿臣,而母后,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儿臣,有什么过错就由儿臣一力承担罢!”

    “既然是为了你,那她为何早前不说?”还尽拿一些其他的借口与他分辨?

    育成帝是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他聪明无比,又兼具冷静和胆魄,他所说的话,说不定只是在想办法为他的母后开脱。

    “父皇,你是知道母后的,她是多么好强的人。在别人面前她尚许冷静,可是在父皇面前,她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你是母后最在意的人,她常常失去冷静的与你争吵,甚至像个不讲理的妇人一般与你不依不饶,只为与你赌一口气。说到底,母后心里不过是在意父皇罢了。”

    宫旬这套说辞,就连育成帝也下意识地信了几分。毕竟他这位皇后,在过去的那些年,可是给了他不少冷脸。

    “父皇,寻常人家的夫妻,还尚且争吵不断、妻子也经常冲丈夫使使小性子。这样只会增进夫妻之间的感情,让他们更了解对方。当然,父皇是君,母后既是妻也是臣,自比不得寻常夫妻。儿臣还是希望,父皇念在母后对父皇一片痴心、为儿臣伤势挂怀的份上,原谅母后这次犯的错。”

    育成帝的脸色已有好转,但当下还是要确信宫旬所说的话。若他说的是真的还好,若为了脱罪故意欺瞒于他,那他们两个就要一起责罚!

    皇上当即宣了他最信任的侯御医,让他来朝华宫给宫旬把脉。

    皇后娘娘原本拼着鱼死网破、也要让父皇难受一番的打算,谁知道事情这么快就演变成这样。

    但她还是聪明的,执掌后宫这么多年也并非都是只长年纪不长脑子,方才不过是被愤怒和嫉妒冲晕了头脑,这会儿被宫旬拿话一说,人也清醒了。

    只是,这孩子从未说过受伤的事,这侯御医又不是他们的人,事先也没有打好招呼,要如何瞒过陛下的眼睛?

    …………

522 下跪

    5下跪

    皇后娘娘正不安着,这会儿皇上在盯着,也不敢和宫旬打眼色,安静地站在那里。

    侯御医很快便来了,给皇上皇后还有太子请安,皇上让他赶紧平身,为太子殿下把脉。

    侯御医也不知道这三位爷是要干什么,但皇上让他为太子殿下把脉,可能是太子殿下身体有恙,自不敢耽搁。只是这殿内的气氛有些习惯,让他一时有些摸不准头脑。

    侯御医落座后,让宫旬将手放在脉枕之上,自己则伸出手,静静为他把着脉。

    “侯御医,太子的身体如何?”侯御医把脉不久,育成帝便上前询问。

    “皇上,太子殿下……”

    “怎么了,有话直说。”育成帝说这话的时候,瞥了身旁的太子和皇后一眼。仿佛在警告他们,若是敢对他撒谎,那便是欺君,可就罪加一等了。

    “太子殿下受了不轻的内伤。”

    这一下,不但育成帝吃惊了,就连皇后娘娘也闪现一抹异色。

    “侯御医,你说什么?”

    “回圣上,太子殿下受了不轻的内伤,需得小心调理。臣这就为太子殿下开药方,让下面人去准备。”

    “有劳侯御医了。”

    侯御医告退,大殿内又只剩下了三人,育成帝慢慢回过头,空气停止了流动,殿内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宫旬起身,跪在育成帝的面前,这一跪,意图明显。

    跪了许久许久,脑袋整个都俯在地上,室内寂静无声。

    他在向他的父皇求情,不是为他,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他是为了他的母后。

    皇后娘娘看着自己最骄傲的儿子,不禁闭上双眼,落下一滴泪来。

    这无声的哀求,打动了育成帝的心。这个骄傲的儿子,还很少有这么谦卑的时候。

    过了许久,育成帝终于动了。前进一步,俯下身,将跪在地上的宫旬托了起来。

    宫旬起身抬头,看着他的父皇。

    育成帝指尖轻颤着,拍上他的肩膀,先是轻轻的两下,停顿了一会儿,又拍了两下。

    天黑了,兰姑来到大殿,为殿内点上宫灯。这本是宫女做的事,但自午后陛下从朝华宫离去,皇后娘娘就没唤她们进去。皇上没有吩咐,她们也不敢打扰。直到天黑了,该用膳了,兰姑才走了进来。

    “娘娘——”兰姑站在珠帘外,唤着侧卧在软塌背对着她的皇后娘娘道。

    皇后娘娘许久才转过身来,让底下人将晚膳撤走,也让她下去,她今晚需要好好休息。

    兰姑虽然知道皇后娘娘有心事,却也不敢打扰。只希望一觉醒来,娘娘能够自己想通。

    皇上走了,也没有再追究这件事,只罚皇后在朝华宫面壁思过,以后也要更加安分。当然,派去悠然山庄的杀手,也要第一时间召回。

    宫旬连忙答应了,说这件事他亲自去督办,绝不会酿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若悠然山庄的那位真出了什么事,恐怕父皇这口气,也很难就这么吞下去了。

    育成帝离去后,宫旬宽慰了会儿皇后娘娘,便回到了东宫。立即派出孟凌东,第一时间赶去悠然山庄,不惜性命也要保护好艾夫人。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经过前几次失败的暗杀,悠然山庄已经提高了戒备,对方再想要下手已是不易。而悠然山庄,高手众多,防范严密,几次都没能得手,可见他固如铁桶般的实力。

    然而,宫旬还是不能放心。母后也说,她派去的人都是一流的杀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明着不行,很有可能就会来暗的了。这也正是宫旬忧虑的事,可是如今母后这边情况尚不明朗,她心情一时难以平复,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宫。

    宫旬的猜测没有错,那些杀手在接连三次暗杀都失败的情况下,暂停了动作。

    一开始他们想下毒,但经过他们几日的观察来看,悠然山庄对送往目标院落里的食物检查得很严格,每次至少有一位御医在场,食物在他们确认没问题之后,才会端给病人服用。

    对方是御医,他们可不认为自己下毒的伎俩能够瞒过他们的耳目,是以迟迟没有出手。

    也想过扮成悠然山庄的护卫,蒙混进去。可是,还没有进入院子,就被人拿下了。为了不泄露主子的身份,那人当场就咬破嘴里的毒药自尽了。

    想了几天,什么办法都没有。眼看着离皇后娘娘规定的期限就要到了,一行人终于忍不住再次出手。

    这一次,他们想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既然无法接近目标院子,也无法下毒,那他们也只好从别人身上下手了。

    而最适合的人,当然是那几位御医。

    这些杀手,可不像天下第一神偷公孙极乐,也不是古灵精怪的汪大小姐,动不动就拿出一张人皮面具。易容这种高超的技巧,他们还没有掌握。想扮成其他三位御医,很快就会被拆穿,别说杀人了,自己一露脸就被砍了。

    但他们还没忘记,这四位御医中还有一位御医,每日蒙着面,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容。虽然她是一位女大夫,可蒙着面,谁知道她是谁?

    在他们这伙人里,有一个歹毒的小子,身高不高,可以说是男人中矮小之辈(因为年纪小),长得是眉清目秀,皮肤细白。虽然如此,他们平时也不敢小瞧了他,更不敢把他当成娘娘腔。

    这小子出手够毒够辣,而且下手毫不留情,即使对待出言不逊的同伴,也能痛下杀手。是个厉害的狠角色,还很少有人敢招惹他。

    而这家伙还有一门绝活,可以通过催动体内的内劲,来变换声音。虽不敢说学得有八分像,六分是完全没问题的。那女大夫又是个不喜欢说话的,突然有点变声,也不会有人察觉。

    只是不知道那小子,愿不愿意去了。要知道,谁在他面前说起女人字眼,他可是会动家伙的。提都不敢提,更何况还是要让他扮成一个女人了。真是,也只有他,才会对这种事这么敏感!

    不过如果让他去,扮成那女御医的样子,或许能够成功。

    实在没办法,杀手头领还是将这个主意说了出来。那小子气了一阵,还将他们的头领一只手给拎了起来,以为这小子要发飙,正想着运功抵挡之时。这下子重重哼了一声,将他扔到地上,飞身跑掉了。

    见状,杀手头领勾起嘴角,满意的笑。

    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是答应了。这小子,虽然脾气古怪,对于皇后娘娘交付的任务,可是比谁都要认真的完成。

    “大哥,恒管这是答应了?”

    “你说呢?”杀手头领朱峰意味不明的笑。

    那下属摸摸头,有些搞不明白,但凭他对大哥的了解,此事八成是成了。

    “说也奇怪,这小恒管脾气古怪,性情更是阴晴不定,但每次只要说是皇后娘娘说的,他就会乖乖听话。”

    朱峰看了自己属下一眼,没有想到这木头脑子,这会儿还挺聪明的。

    小恒管气得跑了出去,跑完了之后,还是专心地完成上面交代下来的事。以他的身手,要只身闯入悠然山庄,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之前的三次行动,恒管只去了一次,也就是第一次。

    恒管本来要下手,但在那院子,绕着绕着就迷了路。回来的时候,朱峰气愤地质问他,行动的时候跑到哪儿去了,不是说让他在后面跟着?

    小恒管顿脚,半天不愿意说,最后还是朱峰问狠了,小恒管被逼急了才嚷嚷着出来。谁叫他动作那么慢,他还想先在山庄转一转,本来想回来找他,又追着一条小花狗走了,就这么迷了路。

    这也是为什么朱峰不愿意让恒管参与行动的原因,恒管虽然聪明,但太过小孩儿心性。又喜欢分心,别看他一副小拽样,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就喜欢追着去。追着去倒也罢了,但偏偏还是一个大路痴。有好几次行动都是这样,常常走着走着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们每一次行动就够危险的了,偏偏还要去找他,兄弟们对恒管都有着不少怨言。

    即便如此,他们每次重要的行动还是会带上他,这当然是有缘由的。恒管虽然任性,也很难控制,但他的武功真的是高,同龄人绝不可能有这样的一副好身手,身兼三十六路擒拿手和大天生腿两门神奇武功,出手快得就像是一阵风,眨眼之间便能决定战局。

    因为这个,恒管可是救了他们许多次了。任务濒临失败之际,这小子总是会跳出来,将他们救于危急之中。兄弟们虽然烦他任性,却也是打心眼里感激他,照顾着这小子。

    这一次,有恒管亲自出马,再加上他的策略和照应,有很大的机会能够成功摘下目标的人头,回宫向皇后娘娘复命。

    恒管一个人跑到了悠然山庄外,本想跳上屋檐,看看天色,黑得还不够透,他需得再等一等。然后又想到,他还不知道啰嗦的朱峰口中女御医的位置,就这么飞上去,悠然山庄又这么大,他到哪里找人去?

    心下不满,却还是先打道回府。

    朱峰笑呵呵地死命揉着小鬼的脑袋,这股别扭的小样,真是可爱,就知道他会回来。

    这小鬼虽然很笨,还是一个大路痴,对于形势的判断,还是很准确的。

    朱峰笑着笑着,下一个瞬间,就硬生生地被恒管来了个过肩摔,可怜他那老腰被这么一摔都快要断了。

    不等他在地上哎呦声连天,恒管又一爪子将他给拎了起来,“说,她在哪儿!”

    “你先放下我,你先放下,我给你画个府中地图。”

    恒管想了想,也只有先放下他。不过,可没这么容易。

    “啊呀——死了死了,断了断了——我说你这小子,也太狠了吧——”

    这一摔,可比刚才那一摔还要狠。

    朱峰撑着腰,艰难地给恒管画了一副地图,又嘱咐他这次千万不要跑错了,也别被什么小猫小狗的给吸引走了。要是耽误了皇后娘娘交代的事,他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说到皇后娘娘,恒管那桀骜不驯的小样儿也不由放乖了些。朱峰好笑地看着恒管的样子,想要摸摸他的头,考虑到刚才那一摸代价实在是太大了,悻悻地收回了手。

    再怎么说,也得等他腰上的伤好了再摸不是?

    朱峰又告诉他,对那位女御医,尽量不要伤着她的性命。对方是尚医局新晋的国手,名头正热,她若是就这么死了,事情恐怕闹得就更大了。

    朱峰是担心恒管,这小子出手不计后果,又没个分寸,没人跟着他真的不放心。可悠然山庄是什么地方,哪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恒管能进去,两个人目标可就太大了。何况就连他都不得不承认,他还没有恒管那么好的身手。

    恒管嫌朱峰啰嗦,还没交代完就飞入了夜色之中,远远地只能听到朱峰的嘱咐声。

    恒管干脆捂上耳朵,加快速度疾奔起来。

    一刻钟之后,他便站在悠然山庄外了。

    恒管呆在一棵大树上,借着夜色和树叶掩护自己,观察着庄内的动静。他在找这个山庄守备的薄弱点,也是在找那个女御医院落所在。

    虽然几位御医和艾夫人母女都被安排在一栋院落,但那么多房间,要是不小心搞错了,可是会打草惊蛇,今天夜里的行动可就很难成功了。

    “找到了,就是在那里!”

    恒管一阵欣喜,双脚脚尖吊在树梢之上,人就像是黑夜里敏捷的猎豹,又像是月下飞快跳动的银狐窜了出去,不一会儿便隐在夜色中。

    路曼声这些日子都在潜心钻研着颜术第二重,即便是用餐,也都是在自己的房间内。

    这会儿丫鬟刚送来两碟糕点,一碗香粥,这是特地为路御医准备的夜宵,庄主亲自吩咐的。说是几位御医在庄内之时,不得怠慢。尤其是路御医,每天晚上都会忙到很晚,更不能让她饿着。

    即便许多时候,这些夜宵路御医动都没动,翌日会原封不动地被端回去,唉!

523 行动

    5行动

    路曼声揉着额头,有些心力憔悴。

    她不想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可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最稳妥的解决办法,开始让她焦虑起来。

    尽管以她自己的性子,很难想象会将自己逼到这一地步。她没有去想,让自己这么焦虑的原因是什么,只能归结为她不想接受自己的失败。

    在医术上,路曼声是个很执着的人。

    不能做面部移植手术,那换成是修复呢?路曼声这些日子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她别无选择,必须要在这两者之间选一个。

    《东床宝鉴》上有关于伤口修复的方法,但艾夫人脸上的伤口太深,许多皮肤组织都已老化死去,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就是能够成功,对技术的要求也高得难以想象。

    即便她最后真的做到了,效果还是未知数。

    路曼声综合考虑了两种方法,虽然各有优劣,都有实施的可能性,但风险更大,成功的机会也都渺茫。

    这个时候,若不能做出最有利的判断,那这次的医治只能以失败告终。

    “哐啦”一声,一个人破窗而入,路曼声刚想说“谁”时,那个人已经如鬼魅般来到了她的身前,点住了她的穴道。

    恒管还是很细心的,制住路曼声之后,脚尖一动,又利落地将窗户给关了起来。

    路曼声晚上并没有开窗的习惯,尤其在入夜之后,这一点也是朱峰观察到的。

    路曼声盯着面前的人,看到他来到自己面前站定,仔细观察着她的样子。然后打开随身的包袱,拿了一个假的头套出来,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紧接着,他又在房间内找了找,找到了路曼声随身包袱。包袱里面放了几件换洗的衣衫,他拿出一条,嫌弃地看了一眼,还是穿到了自己的身上。

    路曼声一开始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这会儿也明白了。他们要扮成她的样子行动?糟了,若真是如此,对方很有可能会得手。

    悠然山庄虽然戒备森严,对于这些个御医,还是不敢阻挡的。或者,大家一开始也就没往这方面想,谁又能想到这些杀手还能扮成御医的样子行凶?这样的事,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路曼声飞快思索着动作,如何让人知道她这会儿的情况,不至于让对方钻了空子?

    正这时,正在烦恼穿着女装的恒管,忽然停下了动作。眼睛呆呆地瞪着路曼声的包袱,路曼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看到阿草在床上扑腾的翅膀,才担心起来。

    该不会他要对阿草……?

    阿草从床上站稳了脚,白色的绒毛覆盖着两根细细的腿,在床上悠然踱着步。它走到哪里,恒管的视线就追到哪里,它停视线也就停下来了。

    路曼声正疑惑着,阿草嗙的一下撞了过来,直接啪到了恒管的脸上,然后扇着翅膀在路曼声的上方盘旋。

    恒管转过头来,俊秀的小脸上满是兴奋,两只手在衣衫上抹了抹,就直接追了过来。

    他的身法身轻如燕,不但极美,动作还极轻,寂静的室内,并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和声响。

    于是,路曼声看着这一人一鸟,在房中玩起了捕捉游戏。一个敏捷地飞走,借着房梁和各种桌椅器具的阻挡,摆脱身后的小子追击。而另一个飞上飞下,就像一道游龙,无论阿草飞到哪里,他总是能立即赶上。只要阿草动作稍稍慢那么一点,就会成为他掌中之物。

    路曼声急得说不出话来,不知道他要抓阿草是要做什么?经历这些日子,阿草已经成为她最重要的伙伴,她怕她死在这个可怕的小子手里。

    可看他的动作,也不是真的要杀它,仿佛只是要抓住它,好好玩耍一番。要不然凭他的身手,在这么小的空间内,阿草不可能逃得掉。

    小心!

    路曼声睁大眼,眼看着那人和阿草只有一只手的距离,它就会落入他的手中。多亏阿草聪明,在这千钧一发间,直接钻到了床底下。

    这可真是一个好办法,若这突然闯进来的小子真的想要抓它,就势必得挪开这张大床,那就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

    只要有动静,那周围巡逻的护卫就会听到。

    谁知道,在阿草飞进去的一瞬间,那小子也直接从地上划了过去。房间内传来阿草惊恐的鸣叫声,翅膀扑腾着。一起身,阿草已经牢牢地被他抓在手里了。

    当着路曼声的面,阿草的嘴巴也被一圈红绳给绑起来了,被那小子抱在怀中。

    于是乎,阿草以一种十分诡异的样子,强迫着被塞入到了某人的怀中。而那小子,从桌上的果盘里拿了两个苹果,塞在自己的胸前,又从包袱里取出一块面纱,蒙到自己的脸上。最后将路曼声放倒,放在床后,便抱着阿草出门了。

    路曼声此时被点住了身体各大要穴,没有两个时辰,休想解开。她担心阿草,也担心病人会死在那个年轻人手里,可是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半点办法。

    这一切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

    守在艾夫人房间外的两个护卫,看到久未露面的路御医出现了,不但出现了,还抱着她心爱的宠物。只是这个宠物有哪里很奇怪,哦,它的嘴巴被堵起来了。

    两人疑惑,又想着肯定是这只鸟儿太吵了,路御医嫌烦,才将它的嘴巴给赌上的。沉默寡言的路御医,果然是个喜静的人,连一只鸟儿的小闹腾都无法容忍。

    “路御医,你今儿怎么过来了,难道是这位夫人的病有进展?”这护卫只是随口一问,庄主每日都挂念着此事,也经常过来询问,是以两人看见路曼声都有些兴奋,若是没进展路御医只怕都不会走出那扇门吧。

    冷气溢出,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们看到“路御医”的眸子,冷如寒冰。两人一哆嗦,连忙告罪,说是他们多嘴了。

    路曼声直接从两人身旁跃过,推开艾夫人的房门,走了进去。

    两人低着头,听“路御医”关上门,才松了一口气。

    这“路御医”气势还真是强,被她看一眼,差点吓尿了。

524 秘药

    54秘药

    清儿端着她母亲的药,往这边院子走了过来。

    经过路御医房间的时候,下意识地往里面看了一眼,房间的门是紧闭的,一连半个月,她都没有看到这扇门打开过。

    站在门前,抬起手,想敲门进去问问路御医她母亲的情况,终究还是放下手,端着药离开了。

    如果路御医这边有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说出来的。为了母亲的事如此操劳,她不能再在这个时候去给她压力。

    实际上,这些日子清儿虽然无时不在为母亲的事担忧,却过得很安心。庄里的生活不比山上,没有山顶那么冷,也不再只有她和母亲两个人——空荡荡的,仿佛天地之间只有她们两个人。

    她想,这么多年,她想要的并不多。不是好奇外界的风景,也不是贪恋人世繁华,她只是希望,入目之处,能够多看到一些鲜活的人。

    庄里的人对她们母子很好,也很照顾,甚至可以说是客气。瑄哥的父亲,乃是当朝一品护国公,身份尊贵无比。在清儿的印象中,他应该是一位和蔼又严厉的父亲,她已经能够想象到他的威严。

    或许是因为她和瑄哥的关系,在瑄哥的父亲面前很紧张,一些从未有过的心情,在面对他们时清晰地展现了出来。清儿很难适应,担心自己的表现糟透了,可令她诧异的是,即便是那位威严的护国公,对她异常包容,不,更准确地说是客气。

    清儿并不明白,若只是因为待客之道,护国公完全没必要对她那么客气,大可以把事情交给管家安排,礼数到了就成。

    真实的情况就是,她和母亲的一应大小事,都是护国公让他的夫人亲自安排的,夫人每日都会过来嘘寒问暖,让她受宠若惊。

    清儿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不仅仅是因为护国公和夫人热情好客这一个原因。

    清儿并非装不住事的人,这样的话也不好多问,便一直放在心里。何况她现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母亲的脸上,若是能有机会治愈母亲,也算是了了她这一生最大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心愿。

    “清儿姑娘,又来给你母亲送药了。”两个护卫对这位冰雪聪明、温顺柔孝的姑娘很有好感,加上这些日子都很熟悉了,一见清儿过来,就立即与她打起了招呼。

    “马大哥,孙大哥。”清儿在山上的时候,因为无人相伴,很少开口说话。这些年,除了母亲,也就齐名瑄一个人,会在入夜之后用轻功踏上山顶,陪她交谈。与其说她不善于言辞,倒不如说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说话,也不喜欢说话。

    可基本的礼数和规矩,她还是懂的,这些人日夜保护母亲,她也很感激。对护国公和夫人,也觉得很亲近。就连一开始和齐名瑄看不到出路的感情,在内心里也悄然升起了一抹希望。

    “清儿姑娘,你来得正好,路御医刚进去,可能是那边有了新进展。”

    “真的?”清儿惊喜,她刚才还在为难,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清儿将药交给了姓马的那位大哥,推开门进了屋。

    屋内哪有什么人,除了静静躺在床上的艾夫人,一个人都没有。

    “诶,人呢?我们刚看到路御医进去,怎么就不见人影了?”

    清儿眼现疑惑,低眉思索,忽然心中一拧,冲到了床边。将手指探向艾夫人的鼻息,还有气,母亲没事。不过清儿凭着习武人的资质,还是发现了她母亲的异常。

    “快叫人来,杀手闯进来了,还有,快去请几位御医,就说我娘中毒了!”

    清儿一边吩咐,一边扶起床上的艾夫人,为她运功逼毒。

    齐老庄主和齐名瑄带着人赶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清儿正在运功逼毒,不方便说话。马大哥和孙大哥两位,也不太了解情况,只知道艾夫人中了毒。

    “来人哪,快去请张陈王三位御医,对了,还有路御医呢?”

    “路御医?糟糕!”

    齐名瑄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可是听他们说在这之前,路御医曾进过这个屋,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不见了人。如果说,对方扮成路御医的样子行凶,那就说明这会儿路御医凶多吉少了。

    虽然也担心清妹这边的情况,但路御医是悠然山庄的贵客,可不能出什么事。

    这个时候,张陈王三位御医,也提着医药箱匆匆忙忙的赶到了,清儿收起功力,将位置让给了几位御医。

    齐名瑄踹开路曼声房间的门,最终在床后找到了她,解开了她的穴道,将她领到了这边。

    悠然山庄紧急戒备,庄里全部护卫集体出动,将整个山庄周围围得密不透风,即便是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从马孙二人提供的时间来看,杀手行凶之后,还没有时间离开山庄。现在只要派人眼都不眨地守住山庄,就能抓住一直以来的暗杀者。

    路曼声过来的时候,艾夫人的毒已经稳住了。陈御医对毒药也曾有过不少研究,用银针放了一点毒血,便分析出了药性。若是江湖上的奇毒他恐怕还没有办法,偏偏这个药是从宫内带出来的。

    后宫女人们曾用过这种药,陈御医以前就遇到过,可想而知此时他心中的震惊。那件事,牵连甚广,虽然最后很快平息,身为当时祖御医辅助御医的他,还是看到了祖御医是如何解毒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本应该绝迹的宫内秘药,居然会出现在这里,用来对付一位奇丑无比的妇人,实在让人想不通。

    一场风波,好在只是虚惊一场。齐老庄主进一步加强这个院落的守卫,路御医和张陈王三位御医那边,也都派了护卫把守。全庄上下,也都打起精神,积极应对,必不让贼人有机可趁。

    看着情况稳定下来了,路曼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件事还没完,阿草还在他们的手上。只是她不明白,那个年轻人带走阿草这样一只鸟儿是做什么呢?

    难道是孩儿心性,觉得阿草有趣,带它回去玩两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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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天医介绍:

她从乡野中走出,一把金针,两项秘技,谱写出一介村女到大国手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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