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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天医全文阅读

作者:沙漠雪莲90     妙手天医txt下载     妙手天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95 揣度

    495揣度

    “怎么,路国手很担心别人说闲话吗?”

    “……”路曼声沉默。她不担心别人说闲话,是觉得他在这里碍眼就是了。

    “啊!”宫旬忽然感慨,“总觉得路御医这次见本宫,火气特别大,这是怎么回事呢?”

    路曼声一噎,心想着哪有,但以她的性子,又不是会在意这种事的人。像这样下去,只会演变成无意义的打情骂俏,那并非路曼声所愿。

    “臣哪敢对殿下发火,给别人知道了,该判臣一个大不敬之罪。”

    “好了,逗你的,本宫怎么舍得让路国手死,你可是咱们大尧医坛备受看好的人才。”

    “……”

    “本宫都来这么久了,你不打算请本宫坐下?”夜色静好,他可不打算和她一直争执下去。

    路曼声看似冷静,其实就像是一只炸毛的猫,要是逆毛摸,很容易就会被她尖利的爪子给伤到。还是想想,怎么能顺顺她的猫毛吧。

    宫旬笑着想。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哪怕面对着没有一丝好生气的路曼声,他心里也觉得高兴和快乐。这和他一个人身处正阳宫的感觉是不同的,站在她的面前,被她冷言冷语,全身也有着说不清的精神。

    难道他欠虐?

    嗯,或许是的,而且欠虐的对象只有一个。

    就是面前这位不知好歹、却又让他放心不下的路曼声。

    路曼声知道这个家伙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走,就让他坐了下来。还拎起石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杯茶。

    “其他人呢?”她这秋菊苑,应该多派了不少的人手。

    “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主人还没睡,他们倒先睡下了。改日得好好教教他们,做奴才的规矩。不过,他们要是不休息,他和路曼声,这会儿哪能安安静静说会儿话。

    “怎么样,尚医局新派来的几个人,还听话吧?”

    “嗯。”

    “有什么需要就直接和公孙承御开口,咱们大尧对医术人才是最重视的,你现在可是尚医局炙手可热的女国手,稀罕着呢。”宫旬笑着冲她眨眼,路曼声,你这么快便在尚医局占有一席之地了,那他是否该重新评估她的实力?

    “不必了,我这都有。”

    “有鲍辛鱼在,这一点本宫倒是不担心。”鲍辛鱼是出了名的难缠,该他们主子的福利,路曼声自己不着紧,他比谁都在意。这不,该领的人、该得的奖赏,他第一时间跑去公孙承御那里,替路曼声给领了回来。

    路曼声有一件事还不知道,鲍辛鱼的到来,是宫旬在暗中安排的。

    尚医局的情况他再清楚不过,对于诸位管家的素质,他也派人了解过。路曼声这种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性子,就是需要有鲍辛鱼这样的人在身边替她筹谋,否则她会吃亏的。

    唯一让宫旬对他不满的,就是这鲍辛鱼太年轻也长得太好看了,这要是定力稍微弱一点的女人,很容易就被他给勾走了。但他又一想,路曼声可不是寻常女子,她一定不会喜欢鲍辛鱼这样的小白脸。如此一想,他便放心了。

    在和公孙承御聊天过程中,将鲍辛鱼推荐给了公孙承御。正好公孙承御也一直为难如何安置鲍辛鱼,这下子好了,什么麻烦都解决了。

    “西门庄主和汪大小姐回去也快两个月了,这期间你们还有联络吗?”宫旬忽然问。

    路曼声心中一惊,不知道宫旬忽然问起这两个人做什么。难道,他已经猜到了?

    “没……没有了。”路曼声努力按捺着自己的心神,如果宫旬知道她这也有一份《东床宝鉴》,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是逼着她交出宝鉴,还是记恨她存心欺瞒?要知道昔日宫旬,为了这本宝鉴,差点和西门庄主刀兵相向。

    至于他想要的是医谱还是武功秘籍,则不重要了。

    路曼声以前还不明白,为何全天下人都在争夺这本宝鉴。在深刻领教过魏东床这本宝鉴的实力之后,她终于明白,这本宝鉴为何被人称之为武林第一奇书。

    只短短时间,就让她的医术精进了不止一个档次。她能顺利地坐上国手的宝座,这本宝鉴更是功不可没。最重要的是,这本书让她真正领略到了非同凡响的医术魅力,让她眼界大开,见识到了另外一番波澜壮阔的风景。

    “嗯?”

    “距离太远了,联系不方便。”

    “你不是有阿草吗?平日通通信什么的,应该还是可以做到。”

    “我不想要阿草离开我那么久,也担心它在路上会出意外。”路曼声喃喃,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但倒是少见的,说了富有人情味的真心话。

    宫旬笑笑,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你在紧张吗?”路曼声的心理素质,不该这么差啊,还是她在乎什么?

    路曼声刚想说没有,一抬眼,注意到宫旬眼中的笑意。心中一凝,目中也寒冷了几分。

    “这些事,没必要告诉殿下吧。”

    “本宫只是好奇,他们从我的手中夺走了赵方,这之后还听说他们上了天怒山。不知道,魏东床的宝鉴是否已落入他们的手中?”

    果然,他怀疑了。

    是啊,其他人想不到,宫旬却一定会联想到。上一次汪大小姐独闯大内,她就已经成为宫旬怀疑对象。这之后她持牌出宫,去的正是凌家,凌家的其中一个身份,是飘雪山庄的生意伙伴。

    以宫旬的智慧,很快就能想到是凌家暗中相助西门夫妇,摆脱他们的追踪。而他最忌讳的喜欢胳膊肘朝外拐的路曼声,再一次偏袒了西门夫妇,置他的利益和目的于不顾。

    一度,路曼声怀疑宫旬要杀死自己,闻喜几次对自己下杀心,不得不说是揣摩到了一部分宫旬的用意。

    后来,路曼声伤在采花贼的手下,宫旬才慢慢打消了教训她的打算。

    这之后,更是态度大变。在决定牺牲一部分人和保全一部分人的情况下,宫旬选择保全了她。就连路曼声都想不到,宫旬这么做到底是什么用意。

    难道,他还是为了那本宝鉴?

496 表白

    496表白

    路曼声忽然睁大了眼睛。

    如果,这一切真的像她猜测的那样,那宫旬的心机也太可怕了。保全她,只是猜到了汪大小姐会将宝鉴送给自己。只要她在手上,他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得到宝鉴!

    是啊!这样的方法,总比愚蠢的和西门庄主硬抢的好。在路曼声和天下第一的剑神面前,傻子都会选择向路曼声下手。

    “喂喂喂!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又在想我不好的事,本宫可跟你说,之前不怪你是本宫宽宏大量,我可不会原谅你将我想得那般卑鄙。”

    宫旬一个指头敲了过来,正敲在路曼声的脑门上。一看她那副见他就跟见到鬼一样,害怕又痛恨的目光,就知道这个女人又在胡思乱想了。

    真是的,他对她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她对自己的戒备如此之深?他宫旬也没对她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怎么在她的心目中,自己就这么猥琐不堪呢?

    路曼声眼神几个闪烁,才冷静下来。

    “我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

    “少来,心里都敢想,嘴上还不敢承认。”

    “……”路曼声成功被噎到,总觉得今晚的宫旬有哪里不一样,比平时对她更宽容、也更好说话。

    要是平日,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早就教训她一通了,或者发一通脾气,让她的猜测都变成真的。

    难以预料、心机深沉的可怕男人。路曼声在心里为宫旬下着定义,更加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应付着眼前的人。

    “算了,本宫又何必追问那么多,在你那里,或许才是最恰当的。”

    “……”路曼声踌躇,“臣不明白殿下所说的意思。”

    “不明白?”宫旬勾唇,“不明白就不明白吧,反正你啊,最会的便是装糊涂。许多事都一样,装糊涂。”到了后来,宫旬近乎感慨了。

    但路曼声不愧是路曼声,《东床宝鉴》在人们的心目中,如同天书一般的存在。她不但看懂了,还能化为己用。或许是这本宝鉴与她有缘,活该是她路曼声的。

    路曼声总觉得宫旬话中有话,却抓不准,他在说什么。

    宫旬就坐在她的对面,和她先前一样,抬头看着天。他的嘴角挂着一抹笑,路曼声却下意识地皱了眉,因为这抹笑,怎么看怎么都有点苦涩。

    “臣听说,殿下喜事将近了?”路曼声心中一动,果然还是想确认一下。

    宫旬慢慢回过头,“你听谁说的?”

    “……有人说的,殿下至今尚未娶太子妃,宫里不少人都替殿下急了。”

    “瞎操心。”

    路曼声一噎,好吧,她是瞎操心。

    “不过父皇是打算为我挑选太子妃,说本宫老大不小,也该考虑终生大事了。”其他像太子这个年纪的,不但有正妃,连孩子都好几岁了。

    说到这个,路曼声难免有些好奇。宫旬哪里都正常,被册封为太子更是有数年之久,怎么到如今连个太子妃都没有?

    “身为皇子,侧妃侍妾倒是无所谓,太子妃之位却得仔细挑选。大尧才女何其多,却很少有人能入我宫旬的眼睛。”

    路曼声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奇怪,不是为后面那句话,而是前面那一句。

    侧妃侍妾无所谓麽,这个男人骨子里和所有有权势的男人都一样。

    路曼声的脑海里,回忆起温书和汪大小姐的一段话,她们说宫旬太过现实。他的太子妃,一定是能够帮助他完成大业的。这样的男人,更在乎的是自己的权位与野心,女人不过是点缀和调味剂罢了。

    事实上,大多男人都是如此。尤其是身在皇家,处在夺嫡的乱局之中。考虑的不是个人的欢喜,而是未来的霸业。就算他有一天真的喜欢上了某个女人,在大业面前,也会做出取舍。

    当然,对于喜欢的女人,他们从来不担心。以他们的身份和权位,看上了哪一个,直接抬进宫里就可以了。给一个侧妃之位,甚至是个名分都没有,只要他们开口,就有无数的女人心甘情愿地留在他们身边。

    他们最不缺少的,便是女人。

    路曼声的眼皮耷拉了下来,看着地上,静静的道:“长公主殿下将会是太子殿下最明智的选择,相信凭她的才华和美貌,一定能入得太子殿下的眼睛。”

    “她确实是个不错的太子妃人选,但说到喜欢的人,却是另有其人。”宫旬转过头,定定地看着路曼声。

    路曼声的心跳漏了一拍,在那一瞬间,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内心的跳动。但很快的,就戛然而止了。

    她笑自己真唇,竟然没有听明白他的话,竟然忘了他的身份。

    她笑自己居然被一时的孤单打败了,竟然会认为宫旬能成为她的慰藉。

    路曼声,何时如此的天真?

    她从来都不是害怕孤单的人,即便一个人,她也可以过得很好。身在大尧,不似现代还要承受着亲朋好友的目光,在乎他们的看法,即便她孤独终生,也没人会说她什么。

    因为无干人的看法,她一点都不在意。

    她一个人,乐得轻松。至于所谓的归属感,温三小姐能找到,不代表自己也能享有。她要用另一种方式,来拉近自己与这个时代的距离。

    温三小姐说,路曼声有一颗浪子的情怀。和谢小迹是一样的人,害怕孤独,却又享受着孤独。不同的是,两个人表现方式完全不同。

    但相同的,他们都没做好将自己的人生完全托付给另一半的打算。谢小迹可以为朋友牺牲自己,却没办法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路曼声过不掉自己心中那道坎,她太自我,太冷漠,也太骄傲。

    何况,在路曼声看来,把归属感托付在宫旬这样的人身上,才真是天真和愚蠢。在宫旬那里,不但找不到她想要的东西,恐怕久而久之,连自我都会失去。

    没有比那个更可怕的事了,做事之前就喜欢打预防针的路曼声,对宫旬有着骨子里的不信任。

    路曼声愤怒自己,在曾经的某个瞬间,对宫旬动摇过。

    …………

497 比赛

    497比赛

    “她确实是个不错的太子妃人选,但说到喜欢的人,却是另有其人。”

    路曼声并没有追问,只是想说,被他喜欢的那个,可能要倒霉了。

    “夜深了,臣要休息了,太子殿下还是请回吧。”路曼声站了起来,正要回屋。

    宫旬看着路曼声,幽幽开口,“如果本宫说,那个人便是你,你会如何?”

    “那是臣的荣幸,但臣无法消受。”路曼声脚步一顿,留下这句话,就再也没有停留。

    居然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一点惊讶都没有。路曼声,该说你早就猜到了本宫的心思,还是压根一点就不在乎我?

    路曼声将背靠在门上,深深吸了口气。

    这个人,比她想象的压力还要大。不过,既然想通了,她就不会再抱有多余的想法,让自己走入死胡同。这一世的路曼声,比什么时候都要更加理智。

    翌日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阳光从窗户投射进来,依稀间能听到窗外孩子们的欢笑声。

    路曼声走出一瞧,发现王霄云闲和向左四个弟子都过来了秋菊苑,这会儿正玩得开心呢。路曼声担任国手后,她的宅子是最大的,面前有一块不小的空地还有花园,这里便成了孩子们的乐园。

    这些孩子们一开始还担心打扰了路御医休息,几次下来,发现路曼声并没有要说他们的意思。而且就连那位鲍管家都默许了,一次还让他们玩得更欢些。说路御医太古板了,要让她开心一些。

    恰巧这句话就被路御医听到了,鲍辛鱼嘎嘎偷笑,路曼声对这些孩子们点了点头,就回到了房间。

    经过这一次,这些孩子们觉得路御医一点都不可怕,于是放心地过来了。不要问这些孩子为何胆子这么大,有王霄这样的好师父在,小孩子想不活泼好动都难。

    说到他们的到来,也不是单纯因为玩耍。尚医局主要还是一个学习的地方,哪怕是这些小弟子们,在一起也多是互相切磋和学习。

    譬如今天师父又教会了我什么,学到哪一步了,几个孩子中谁最厉害啊。他们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想让寻根一块过来。自从他跟在莫医王身后习医以来,就很少看见他了。

    以莫医王严谨的性格,寻根也一定学习到了,也不知道他成长到哪一步了,大家都有些期待。

    出自见轩庭,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并且还有学习医术的机会。小家伙们都很珍惜,也很听师父的话,不想让他们失望。

    路曼声洗漱后,便提了把椅子坐了出来。一边晒太阳,一边看这些小家伙玩耍。

    他们目前正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孩子中间的锦涛,在略微踌躇之后,走了过来,拉起路曼声的手:“师父,要不要一起来玩?”

    “不了,刚起来没精神,你们自己好好玩。”路曼声温和地摇头,锦涛点点头,跑回孩子中间去了。

    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就说要进行今日的比赛项目,让路曼声来担任裁判。

    比赛的项目,就是看谁先制出润脾膏。

    润脾膏,是治脾热引起的口唇焦枯不得滋润的处方。

    生地黄汁,一升;生麦门冬,四两;生天门冬(切),一升;葳蕤(rui,第二声)四两,细辛、甘草、芎藭、白术各二两;黄芪、升麻各三两;猪膏三升。

    以上十一味药物分别切细,用苦酒淹浸各种药物一晚上,用药棉裹药,临熬时,加入生地黄汁和猪膏,一起熬到让水汽蒸腾尽为止,去渣,取其药膏来细细地含在口中。

    对于几个小家伙来说,要制润脾膏还是太为难了些。就算一开始想得再周到,做起来仍有欠缺之处。

    但若不是这样,就没有挑战的价值了。

    而让他们兴致勃勃的是,路御医已经答应当他们的裁判了,并且在他们制成润脾膏后,亲自给他们做个点评。

    几个小家伙卯足了劲,分别投入了准备过程中。

    这一日,路曼声再没有看到小家伙们。而自家的那位,自从比赛开始后就一个人关在药房捣腾。

    鲍辛鱼摇着扇子进来,啧啧称赞着自家这位。

    “不是我夸啊,路御医,这几个孩子中,果然是锦涛最有天分,而且没有人比他更加勤奋。”一方面得源于自家师父的性子,路曼声也是一个勤奋的主儿,脸上又少有笑容。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弟子的也不敢太过偷懒。

    “其他几个也都不错。”

    路曼声远远看过几次,王霄的两个弟子,感染了王霄活泼好动的性子,脑袋很灵活。这一点,在玩游戏中体现得很明显。

    云闲的弟子,悠闲中又游刃有余,小小年纪已经表现得很沉稳。向左的那位,和他师父性格很不同。小家伙有些慵懒,一副永远睡不醒的模样,只有在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时才会睁大眼,眨着亮亮的大眼睛。

    半夜醒来的时候,一侧的药房内还有亮光。路曼声披上衣衫,站在门口,就发现锦涛坐在炉子旁,手中拿着小扇子,脑袋一点一点的,就跟小鸡啄米一样。

    很快的,就惊醒过来,扇着小扇子,不一会儿又继续打起了瞌睡。

    不知道其他几个小家伙,这会儿会不会跟他一样。

    学习的过程就是这样了,有的时候盯着一副药,一两天都无法合眼。

    路曼声也是过来人,没有打扰他,而是让云嫂做点夜宵送过去。

    因为路曼声每晚会工作到很晚,秋菊苑内的作息和用膳时间也做了调整。早餐相对较晚,云嫂也可以多休息一会儿。晚上就像其他御医那般,会定时送去夜宵。

    云嫂满口应下了,锦涛那孩子她也很喜欢,觉得他很懂事。以前还以为,路御医对徒弟太冷淡了。可如今看到路御医吩咐她给锦涛做夜宵,发觉路御医是面冷心热,心里还是在乎自己的徒弟的。

    小房内的锦涛忽然回头,方才以为外面站着人的,一回头,却什么人都看不到了。

    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或许,是他眼花了吧。

498 鼓舞

    498鼓舞

    同一时间,同一个地方,五个小家伙排排站。在他们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个长方形小盒子。

    王霄他们三位,也得到了消息,来到旁边观战。

    “去吧,师父相信你们一定会赢,打倒他们,将胜利带回来,嗯!”王霄蹲在两个小徒弟面前,举起拳头为他们两个鼓劲。

    云闲则觉得天雷滚滚,王兄真像个小孩子,这种事他比谁都要积极兴奋。

    向左看着五个小家伙,一脸的包容微笑。

    这样的比赛,胜负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们几个能从中收获一些什么。

    独立门户几个月了,他们逐渐适应了尚医局的生活,并逐渐闯出了一番天地。现在他们几个,每天也有不少的事,时常各大府邸的跑,闲暇之余,就陪陪这些小家伙们。看着他们小小的身体,亮亮的眼睛,也别有乐趣。

    这些小家伙们,也时常让他们想到自己小时候初学医术的样子。那个时候还站不稳,就已经会抓着篮筐里的草药,歪着脑袋看它们是什么了。

    “要公平哟,路御医,不能偏心。”王霄瞪着路曼声,好像在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哦?

    云闲抚额,这等暗示不要太明显好吧,是想让路姑娘偏袒他的两个小弟子麽,王兄这根本就是犯规!

    不过,以路御医的性格,不可能会做这些事吧。

    路曼声站了起来,来到五个小家伙的面前。打开第一个和第二个,是王霄的弟子小乙和小悠,这是王霄给他们取的小名,说是这样叫起来有爱。

    路曼声先是看了看药膏的颜色,知道这个小家伙定是偷懒了。

    小悠也是同样的毛病,这两个兄弟俩,想必是一人前本夜,一人后半夜,但不约而同的都摸了鱼。

    拿起药盒,凑到鼻子前嗅了嗅,药算是全了,虽然还有一点小问题,花点时间就能修正。

    王霄的两个弟子确实占便宜,有两个人可以联手,也可以在一起出主意。想到这点,路曼声开始想着要不要为锦涛找个小师弟了。想想又没有必要,她实在没有精力教两个徒弟。

    两个人都是七分,王霄先是一僵,但看到两个小家伙一脸期待的样子。又鼓励道:“七分啊,不错了不错了,继续加油,下次争取拿八分!”

    两个小徒弟黑线,师父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说要拿十分的吗?

    接下来是云闲的徒弟颜真,火候足了,药配得也没错,唯一的问题是生地黄汁和猪膏加晚了,使得药性有一定的欠缺。路曼声撷取了一点,放到嘴里含了含,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八分。有这样的成绩算是不错了,至少比小乙和小悠要好。但以沉稳的颜真来说,这点成绩还不能让他窃喜。路御医给了八分,意味着他还有两分的进步空间。

    “下次继续努力。”云闲作为师父,没有那么多废话,关键时刻也是一语点中要点。

    “到我了,到我了,我一定要拿十分!”向左的小徒弟毛禹,到了他这边的时候,使劲拍了拍脸,瞪大了眼睛。

    “毛禹,昨晚打瞌睡没有啊!”王霄扯着嗓门问。

    “没有啊,我可是很认真的在完成这服药。”

    “真的还是假的啊——”不怪云霄,这小子平时就是一副蔫蔫的样子,让他一晚上不睡,别说王霄不信,就是云闲也有些怀疑。

    向左却是对他很有信心,他一开始也以为毛禹是个贪睡的孩子,但直到接触了一段时间后,才发现这孩子不但聪明,而且都将精力和兴趣放在他最爱的地方。

    听王婶说,毛禹昨晚可是在厨房捣鼓了一晚上,圆溜溜的眼睛,始终瞪着药罐,那小样别提多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能熬出金子来。

    路曼声拿起毛禹一夜的成果,嗅了嗅,眼里有些诧异。

    “怎么样?路御医,我果然能拿十分吧?”小家伙活力满满,看着路曼声那一瞬间的诧异,更加满意了。

    他的表现真好耶,连路御医都为他的表现感到吃惊。

    “五分!”

    “啊——”

    旁边倒了一地,就连三位老师,也一阵趔趄。

    向左走了过来,轻轻一嗅,顿时窘了。

    “怎么会,我可以拿十分的,为毛只有五分。路御医,你一定看错了,给我十分啦——”

    王霄也跳了过来,终于有个人比他的小徒儿少了,真好,那俩孩子得救了。否则要是落了个倒数第一,他们的心灵该有多受伤。

    但是,那个小家伙,怎么也不该只有五分。

    拿起润脾膏,放到鼻子前嗅了嗅,疑惑道:“为什么细辛和甘草少了一两,黄芪直接没有了,莫非是你吃了?”

    “啊?”

    “少了三味药材,哪里还叫什么润脾膏,小鬼,你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

    “啊?哦!我想起来了,昨日雷管家让我抓药,我抓着抓着就忘了,把原本配给自己润脾膏的药材,放到了另外一个里面。”毛禹抓头,为什么他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啊。就算知道草药少了,熬药的时候也会发现啊。

    这就是他们小孩子的问题了,照本宣科,配一副药也是按着药方所说的,每一步都坚持不出差错。而很难以自身的经验来发现问题,成熟的大夫,只要嗅一嗅,就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毛禹顿时耷拉了下来,原本鲜活的脸顿时干枯了,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虽然出了差错,这里面你的火候掌握得是最好的。”路曼声又加了句道。

    几道目光刷刷地打了过来,路御医这是在安慰毛禹麽,真难得啊。

    毛禹又振奋了起来,仰着脑袋对路曼声和他的师父道:“师父,路御医,我下次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向左则温暖的微笑,路御医直接没回答,估计是被几个人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最后一个小家伙,也就是锦涛了。拿到了九分,那一分是经验稍有欠缺,但拿到九分,已经是非常不错的表现了。

    大家对路曼声的评判没有异议,约好了下次较量的时间。就让这几个小家伙,相互促进相互进步吧。

    习医的路太过枯燥,没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很难坚持下去的。

499 云起

    499云起

    路曼声被加封为国手,原本还以为她会以一连串的表现来巩固自己的实力,谁知道一连两个月过去了,也没见她有什么动静。

    别人不急,鲍辛鱼开始急了。

    原本答应过,路曼声若真能加封为国手,那么接下来的半年时间,她想做什么全都由她,他绝不加以阻拦。

    可闭关的时间对于路曼声来说一眨眼就过去了,外面的人可就难熬了。不少人已经开始有意见了,尤其是那些在功德房挂了牌子,又全部都被打回去的人。说路曼声年纪轻轻就这么高傲,对于功德牌一概拒之门外,这可不应当。

    那套闭关的说辞,一开始还说得通,慢慢地就说不过去了。

    鲍辛鱼又打起了路曼声的主意,想办法把人骗出来,不管怎么样,先接几个病人再说。再这样下去,路国手的名誉便会受到影响。

    还是那句话,身在尚医局,大尧王朝一年花那么多的银子养着你,人人敬重你,可不只是让你闭关的,他们需要的是你突出的表现,还有在关键时刻能为他们服务。

    公孙承御那边虽然没有说什么,可吴典御也提醒他,让他注意路御医的业绩。别当国手的第一年,业绩就过不关。一般情况,御医在加封头衔那一年,将以更亮眼的表现来回报朝廷对他们的恩赏。

    路曼声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不得不说,让不少人开始替她着急了。

    宫旬这几个月也没有闲着,和大杨的商业贸易,已经陆续在进行了。

    温书说话算话,回去后便安排了神明宫,大批药材都是从大尧购进。大杨地大物博,与大尧不同,对药材的需求也非常大。一时间,大尧的药材市场很紧缺,不少人都抓紧时间生产。

    初次合作,在质量上自然不会让他们失望。由尚医局德高望重的老御医亲自把关,他们鉴定质量不合格的,一律被打回去重新准备。

    而宫旬也亲自盯着这一块,不允许有人在这其中动手脚,影响大尧“医术故乡”的声誉。此外,在药材之后,明月堡也会与大尧进行一系列的贸易,包括茶、大米、丝绸这些重要的商品。

    有个好的商誉是前提,他可不希望几个蛀虫,就影响了他的大计。

    育成帝自谈拢这项贸易后,花了不少的精力在这方面。先前几个月,他派专员疏通贸易要道,并且在一众商帮中,挑选了最靠得住并且最有实力的,来具体负责此事。

    其中,何梦卓所代表的翠柳商帮最终当选。翠柳商帮,是璐华城最有名的一个商帮,以血缘姻亲和地缘乡谊为纽带连接而成的商业集团,是一个盛行于国内和海外的商帮。翠柳商帮外出经商历史悠久,广泛经营药材业、成衣业、海味业以及古玩业,在整个大尧都是闻名遐迩。

    翠柳商帮善于开拓活动地域,还善于因时制宜地开拓经营项目。最终形成四出营生、商旅遍于天下的局面,赚取了大量的钱财。

    因为大尧和大杨相隔甚远,物貌各不相同。在这种情况下,找些有经验的人负责此事是十分必要的。

    育成帝和太子几番商量之后,决定由翠柳商帮及在内的十三商帮负责此事。商帮保持着高度自由的作风,并不规于朝廷法制,只是在约定的时限内,完成大尧和大杨所进行的贸易。

    双方签订契约,规范各自利益,最终达到共赢。对于翠柳商帮来说,能够为皇家进行运输和贸易,明显就比其他同行高了一截。而且源源不断的利益,也让翠柳商帮更加壮大,一跃成为众国最有名的商帮之一。

    作为翠柳商帮的大公子何梦卓,在宫里的地位自然与日俱增。但说也奇怪,何梦卓原本高调的一个人,进了尚医局后,却内敛了许多。

    独立门户之后,也鲜少外诊,而是用心研究。

    作为侯御医的爱徒,他的际遇比起许多人要幸运得多。其他的徒弟,在独立门户之后,便独立研习了。但他却不一样,被侯御医收为入门弟子,继承他的衣钵,听说他每日都在侯御医那里学习医术,进展惊人。

    这些事,都是鲍管家告诉路曼声的。鲍管家不但随时关注着路曼声的情况,也注意着尚医局其他的人。就像他所说的,这些人可都是路御医的对手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随时掌握对方的动向,有助于助路曼声立于不败之地。

    每个御医有了表现,在外面,鲍管家傲娇的说我们路御医现在是不同等级的。回到秋菊苑,就急得跺脚,念着路御医什么时候出关。再这样下去,名头都要被同期的给盖下去了。

    太师夫人病重,难倒了一干御医。关键时刻,莫医王挺身而出,药到病除、前些日子还人比黄花瘦的太夫人,脸色慢慢红润、人也精神了起来。人以每日看得到的速度在好转着,令人啧啧称奇。

    而接下来的首席评定,莫医王也不负众望的将首席头衔纳于囊中。

    一些嫉妒路曼声的人,开始有话说了。

    路御医再强悍又怎么样,比起莫医王还差远了。先前是因为莫医王闭关,迟迟不愿出手,否则根本就没有路曼声发挥的余地。

    又有人说,路曼声治好田梦之和忠肃侯府的老侯爷只是运气。侯御医真是倒霉,老侯爷的病经他治疗后,都快治好了。这个时候他退下了,路曼声顶替了上来,白白让她捡走了一个大便宜。

    至于田梦之麽,肯定是瞎猫碰着死耗子,才让她误打正着。

    鲍辛鱼听了这些话后,气得牙痒痒。什么?路御医只是捡了大便宜,有本事你去捡试试?真的把侯御医当成傻瓜吗,连病人身体有没有好转都判断不出来?

    还说什么瞎猫碰着死耗子,有本事你去碰碰看,以为这个世上蠢老鼠真的满大街,随便就被瞎猫给碰上?

    鲍辛鱼嗷嗷叫,一定要把路御医给弄出来,让那群多嘴的苍蝇闭嘴!

    …………

500 密旨

    500密旨

    路曼声受不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这个鲍管家,又有什么事?

    自从路曼声被封为国手后,她的耳房,也从三十九号直接晋升为二十七号。三十号之前的耳房,都是带卧房的,路曼声觉得那里面呆着很舒服,每日完成后,就直接在那边休息,也很少走出耳房。

    鲍管家担心她再呆下去,下次出来的时候,将会变成一野猴子。

    原本还想着拼着一宿不睡,也要等路御医回秋菊苑。哪知道,一连等了几天,也没看到路御医的影子。没办法,也只好跑到耳房来了。

    “路御医,锦涛肚子疼,你快出来看看——”

    “路御医,我说的是真的,你快出来啊——”

    每次让她出来,都是以锦涛为借口,这一点路曼声早已了然于心了。而且,如果锦涛真的病了,他就不会这个样子了。既然想要演戏,那就演得像一点啊。

    “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路曼声拉开门,对着外面那个坐在地上一边喊着一边都快要睡着的人道。

    鲍辛鱼屁颠颠地爬起来,“路御医,你总算是出来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

    “这个麽,我是看看你还好不好……诶!好麽好麽,我的确是有事。”看到路曼声转身就要进去,鲍辛鱼连忙投降。

    路曼声转头,鲍辛鱼嘿嘿笑着,将几个小木牌举到她的面前。

    “这些,你想办法处理掉吧。”这些是他抽选出来的几个病人,路曼声最好不要推辞。

    “你应该没有忘记你答应我的事。”她已经做到了他说的,他可不要食言而肥。

    “就算是闭关,也需要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不对?学习医术麽,与实战可是分不开的,与现实脱离太久,可是很不利于你的研究。你应该也这么觉得吧,到外面走走,说不定能激发你的灵感。”

    不得不说,这句话鲍辛鱼总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路曼声有些心动了,从他手中拿走了几块小牌子,再次进入了耳房。

    “耶!——”鲍辛鱼一阵兴奋,总算是说服她了。这位路御医性情虽然古怪了些,但有的时候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麽。

    然而,鲍辛鱼这边还没轻松完,皇上的密旨便来了。让路御医前往悠然山庄,去治一个病人,不要多问,也不要多说。若有违背,将会遭受重处。

    与路曼声同行的,还有三位御医,这其中,以路曼声为主,务必要稳定住病人的病情。不计任何代价,也要救那人一命。

    鲍辛鱼捧着这份密旨,心中满是不安。

    皇上亲自下旨就罢了,是什么样的人物,还不能让外人知晓?传旨的陈公公说了,密旨的事,除了三位御医,就只有路御医和他知晓,不能告知任何人。

    前往悠然山庄的事,名义上是为皇上的老朋友齐老庄主治病,实际上是为了救治另外一个人。

    悠然山庄的老庄主,被朝廷亲封为一品护国公,地位尊贵。在战争年月,悠然山庄为朝廷做了不少的贡献。朝廷为了表彰他们的功绩,让他们世代承受祖荫,享尽尊荣。

    齐老庄主地位尊贵,当朝要员见了他,都得对他客客气气的。就是皇子亲临,对其也是敬重有加。

    本来碰上这样的事,鲍辛鱼只会替路曼声开心。这样的重要人物,皇上指名要路御医前往,这证明路御医的实力已经得到了皇上的认可。有了皇上的指名,那些说闲话的都得给他闭嘴。

    可现在的情况,只让他觉得不安。明旨先行,这会儿已经众人皆知,这个时候却来了道密旨,岂非有猫腻?

    但不管怎么说,皇上亲自下了旨,也没有办法了。

    就算是路御医,也不得不乖乖听话,往悠然山庄走一遭了。

    得知这个消息,宫旬快马赶回来,在城门外终于堵住了路曼声。

    “不要去,快回宫。”

    路曼声还有些吃惊,宫旬到底是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下一刻他就拉着她的胳膊,要把她带回宫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其他人还在看着,这样拉拉扯扯的。

    与宫旬同行的三位御医,坐着另外的马车,提前出发。路曼声因为要回耳房,收拾好宝鉴,耽搁了一点时间,后他们一步出发。

    这要是被他们看到了,只怕更麻烦。

    “悠然山庄你不能去,先回宫,父皇那边,我会想办法。”

    “不能去,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多问,你只要听我的话便好。你就说突然身体不适,不能前往,我会让父皇安排其他的御医前去。”宫旬的话语很急,向来有条不紊的他,还很少看他着急成这个样子。

    路曼声更觉那个悠然山庄不同寻常,然而她不能回去。

    “这是圣旨,不得有违。”

    “我不是都说,父皇那里,我会想办法了麽。”这个时候可不要跟她固执,不是开玩笑的!

    “悠然山庄至关重要,皇上派我一个新封的国手去,本来就奇怪。你以为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他没有深思熟虑过吗?”育成帝这么做一定有他的考量,即便是太子,公然违背他的意思,也会引起他的不悦。

    路曼声虽然还想不通,育成帝为何要派她前往,但她知道一旦皇上决定了,就不允许她违背。宫旬强行扭转皇上的意思,只会激怒他,让别人有机可趁。

    宫旬沉默,路曼声转身,重新爬上马车。

    马车哒哒往悠然山庄的方向而去,这里到悠然山庄,坐马车需要一日的时间。她不管育成帝有什么目的,她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其他的事,她不想多管。

    在马车上,路曼声想到了宫旬焦急的脸,忍不住想着在悠然山庄内到底有什么样的事,让宫旬这么忌惮?

    她没有告诉宫旬,自己坚持来悠然山庄,不但是因为圣旨不得违背,也是因为她不想连累他。

    身为人子,又是君臣,自然比不得寻常父子。尤其是在这个夺嫡的关键时刻,更是不容有失。

    宫旬还是理智的,听到她这么说,总算明白什么对他才是最重要的。

    …………

501 悠然

    501悠然

    “路国手,前面便是悠然山庄了。”车夫在山脚下停了下来,旁边有一个茶寮,打算歇息一下再上山庄。

    路曼声撩开车帘下了车,鲍辛鱼也跟着下来。

    “路御医,还是直接上山,这天眼看着快黑了。”晚上要是有野兽出没什么的,可不太平。

    “休息一会儿再走,大家也累了。”

    他们坐在车里倒没有什么,车夫可是累惨了,顶着太阳,赶了大半天的路。路曼声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却是清楚的。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两个侍卫,这两个侍卫是皇上安排的,用来保护几位御医的安全。虽然说悠然山庄的防卫他们很放心,这路上可不代表就不会出岔子。

    悠然山庄已经脱离了武林,每年还是有不少的江湖人来到这里,请德高望重的老庄主给他们主持公道。或是仰慕悠然山庄老庄主的风采,照例前来拜见。

    齐老庄主在江湖和在官场都很有人脉和名位,黑白两道无不给他面子。即便是昔年的三大怪煞,也不敢轻易惹上悠然山庄。

    “几位客官,这边坐。”茶寮里的小伙计,拿下肩膀上的桌布,飞快地擦了擦桌子和板凳,请路曼声等人落座。

    这位客官,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前呼后拥,还坐着那么精致豪华的马车,身边带着的人无不穿着不凡,凭这几点就不敢怠慢。

    路曼声点头落座,伙计很快就上来了茶。

    路曼声看了鲍辛鱼一眼,鲍辛鱼表示了解,开口打听道:“伙计,这山上就是悠然山庄了吧?”

    “是啊,客官,这片山上,就只有悠然山庄这一个大户。包括这片山头,都划入悠然山庄的名下了,这还是当今的圣上赏给齐老庄主的呢。”

    只一个引子,就打开了那伙计的话匣子。

    “我们因为仰慕老庄主的风采,特来拜见。第一次到这悠然山庄,听说山庄这两天出了事,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去合不合适?”

    “嗨!也没什么事,就是老庄主生了一场病,宫里已经派御医前来诊治了。两位尽管上山,相信山庄必不会怠慢了几位。”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鲍辛鱼神色不定,若只是齐大小姐生了一场病,陛下何故会下密旨?只怕这山庄之事隐藏得深沉,即便是山庄下的老茶寮,也不知道山上的情况。

    看来就算迟缓上山,也打听不出什么来。

    路曼声看大家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吩咐下去,“上山罢。”

    路曼声的马车抵达的时候,山庄内的大管家出来相迎,老庄主站在厅前,在路曼声前来向他行礼时,也热切地抬起她的手,让她无需多礼。

    尚医局的御医虽然也有品级在身,但比起一品护国公,地位可就要低多了。于礼,老庄主只用在厅内等着路曼声前来拜见就是了。以这般礼节相迎,已经很给这位新晋国手的面子了。

    “路国手远道而来,辛苦了。”

    “皇命在身,哪敢言苦。倒是路某,准备的时间久了些,比张陈王三位御医来得慢了些,请老庄主见谅。”

    “哪里哪里,路国手不畏山道崎岖,前来老夫这悠然山庄,老夫感激不尽,又哪里会嫌路御医耽搁了片刻工夫。”

    老庄主吩咐下去,让山庄准备晚膳,又让庄主夫人带路曼声前往厢房休息,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

    路曼声一行住在陶泽院,房间雅致,环境清幽,微风徐徐中,能够感受到夏日的微凉,着实美妙的一个地方。

    鲍辛鱼还没落脚,就来到了路曼声的房间。

    路曼声此时正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一片竹林。竹林深处,则是万紫千红。各种山花红缨绽放,好不热闹。

    “路御医,你就不奇怪,这圣旨上说老庄主得了重病,结果这老庄主精神矍铄,比你我还要康健,岂非怪事?”

    “你不也说,老庄主的病只是由头。到底有什么名堂,看下去自会知晓。”

    “话是这么说,但我这心里吧,总觉得不踏实。”路御医刚刚才被晋为国手,就派上了这等差事,他可得为她保驾护航,不能让她出什么差池。

    “三位御医已来多时,去见见他们吧。”

    那三位御医,无论是资历还是经验,比之路曼声要胜出许多。但尚医局是个讲究地为尊卑的地方,路曼声再年轻,也已是皇上亲封的国手,三品衔,比之他们的五品和四品,可要高多了。俗话说,官高一品压死人。哪怕他们每一位,比之路曼声在尚医局中的资历要深,在诊治过程中还是得以她为主,对她客客气气的。

    路曼声本就不在乎这些俗礼,你来见我,还是我去见你,又有什么差别?

    鲍辛鱼本想劝说一下,但看路曼声这样,又觉得没有必要。

    罢,与其在这闷着,还不如过去看看吧。他们在宫里多年,或许会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

    张陈王三位御医,正打算过来和路曼声商量治病一事,路曼声已经先过来了。

    “路国手。”三位起身行礼。

    “张御医,陈御医,王御医。”路曼声一一拱手,这宫中的规矩,她并不比别人懂,只是礼貌从来不欠缺。三年历练,已让路曼声不似初来之时那般冰冷。

    “正打算去找路御医,没成想路御医先过来了,请坐。”

    四人围桌而坐,鲍辛鱼在路曼声的身后,也寻了个位置坐下。

    王御医在三人中较为年轻,平时也最热情,给路曼声倒了杯水递了过来,又给鲍辛鱼斟了一杯,鲍辛鱼起身接过。

    “三位御医可懂这次陛下是什么意思?”

    “路御医也是觉得陛下这次旨意下得奇怪?”王御医问道。

    “嗯。”路曼声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其他三位御医也是同一个意思。而从张御医那里,路曼声倒是打听出了一点东西。

    他说皇上,以往每年二月初三,都会来一次悠然山庄。

    陈御医忙问,这一日是否老庄主的生日?

    张御医摇头,这一天并非老庄主生日,也并非其他什么大日子,但以往六年,皇上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上山庄,从不间断。

502 父女

    50父女

    六年前的二月初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让当今皇帝陛下每年都会亲上悠然山庄?

    或许弄清楚了这件事,就能大致搞清楚皇上派他们来此的目的了。

    但这件事,想来也知道不是他们能碰触了,身为御医,还是规规矩矩的看病吧,其他的事就不用碰了。

    这三位御医也是这个意思,他们都是尚医局的老人了,也知道做御医虽受人敬重,也是很有风险的。这一不小心触碰了上面人的忌讳,随时都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今日老庄主绝口未提病人一事,明日应该就会领着他们去看病了。

    从三位御医那里回来,路曼声心下稍安。事到如今多想无益,还是想着如何完成陛下交付的任务,如何回宫交旨吧。

    只是,路曼声始终想不明白,这悠然山庄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会让宫旬特地提醒,甚至不让她前来悠然山庄?

    入夜之时,山后传来箫声。悲伤呜涩,如秋水哽咽,让闻者心伤。

    一白衣公子,踏月腾起,路曼声惊鸿一瞥,转而便不见了那人的踪影。不一会儿,那箫声便停下来了。

    路曼声关上窗子,心想着这悠然山庄里的奇人还真多。

    这一夜,箫声再也没有想起,路曼声赶了一天的路,也是累了渐渐进入了梦乡。

    翌日,用过早膳后,老庄主提议带着四位御医到山庄转转,依然没有提及治病一事。张御医问起,何时给老庄主看病,他们也好早日回宫向圣上复命。

    老庄主笑着摆手,让他们无需着急。他这会儿精神头儿还不错,不想扫了兴,等晚些时候再看不急。

    这样的举动,越发让四位御医摸不准头脑。但面前的可是圣上亲封的护国公,他说什么,他们也只有安心听着。

    路曼声倒不介意在山庄内转转,昨日的箫声,还有白衣公子,到底是什么人,能自由出入这悠然山庄,想来也不是全无关系之人。

    悠然山庄很大,老庄主背着双手,亲自带他们转了一圈,一边走着,还一边说着庄内有什么人,平日会有哪些朋友到来云云。

    在悠然山庄的背后,有个悬空阶梯,奇险无比。开凿在悬崖绝壁之中,一次只能容纳一人经过,弯弯折折,堪称九曲回肠。人别说走在上面,看一眼都觉得头晕了。

    “老庄主,这个地方通向哪里?”居然还有人在这里建道的,真是奇哉。

    陈御医好奇,其他几位御医也是一脸兴味盎然。要不是胆儿小,还真想上去走上一遭。

    年轻人有这个心,老了也只敢想想了。

    路曼声看向山顶,昨日的箫声,似乎就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而那位白衣公子,飞向的地方,似乎也是在这里。

    “这个地方通向悠然山顶,山顶之上有一洞窟,洞窟内有一父女隔世而居,至今已有二十三年。”

    “奇哉!什么样的人,能住在这山顶洞窟之中,难道他们从来就没下过山?”

    “没有。”老庄主捋着胡子摇头。“不但他们没法下山,这底下人想上去也不容易。”

    “哦?”

    “这对父女性情怪癖,武功奇高,凡是接近那山顶洞窟之人,都会被无一例外的给打下来。”

    “那这条羊肠小道是谁开凿的?”

    老庄主看向路曼声,发现这群人中果然还是这位女御医反应最快,一下子就问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这条小道乃老夫派人开凿而成,本想着去拜见一下那位老前辈,请他们到山庄内做客。我这悠然山庄,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怎么也比洞窟中舒服。怎奈……”老庄主无奈摇头。

    四位御医包括鲍辛鱼都扭头看来,好奇后事如何了。

    “怎奈被一女娃儿打了下来,自这之后,再也不提上山顶之事了。”

    “但不知,这两位父女是何许人物,连老庄主都上山不得?”

    “那位老前辈是世外高人,老夫自从知道这件事时起,他们就已经住在那里了。来历麽,倒还真不清楚,只知道他身怀绝技,其女也是江湖绝顶高手。”

    山庄内的人对那对父女可是充满了好奇,这么多年,两者一直相安无事,谁也不曾危害过谁,也不曾有何争执。但在得知这事之初,悠然山庄内几次派人上去与之交涉,让他们撤出悠然山。谁知,连人的面都见不到,就给打下来了。

    老庄主上去之后,也知道这些人并无恶意,在这里也居住了许久,贸然叫人搬离,也有仗势欺人之意。何况,老庄主素来敬重英雄,他们能在这里隔世而居,也未必不能做个朋友。

    于是,老庄主吩咐下去,让庄内人不得再上山打扰。逢年过节,还会准备好酒好肉挂在悬崖之上,也算是为他们添点小菜。

    虽然他们也好奇,这两个人是如何在这山顶洞窟住了这么多年的,真是神奇。

    路曼声环看着这山中地形,那山顶洞窟,岂是常年住人之人。若没办法补充食物物事,没个几日,人怕是就会饿死了。或许在那山顶洞窟,有下山的通道,只是悠然山庄的人不知道罢了。

    “庄主还未说,你负责派人挂上去的酒菜,对方收下没有?”王御医追问道。

    老庄主呵呵而笑,点了点头。

    翌日庄里的人一看,发现那些酒菜果然不见了,老庄主高兴,知道对方算是接受了。

    不知不觉间,就这样过了二十多年。昔日意气风发的老庄主,也慢慢老了。而那位山顶洞窟的小娃儿,也长大了。

    只是,人的一生,短暂而又漫长,要让那如花一般的生命,一辈子困在那方寸之地,又是如何的悲哀?

    路曼声回想起了昨夜的箫声,莫非这箫声,是那位洞窟中的女子所吹奏的?

    那么那位白衣公子呢,他是什么人,为何能踏入那山顶?

    路曼声心中隐隐浮起一种猜测,这位父女,兴许就与皇上让他们来悠然山庄一事有关。而老庄主,他的话定然是有所隐瞒的。

    …………

503 帝心

    50帝心

    树影婆娑,箫声骤起,悲风苦雨,最难将歇。

    山顶洞窟之上,一轮圆月,寂寞旋于空庭。

    月色下,一白衣女子,手持碧玉翠箫,于静夜中吹奏。路曼声所在的房间,正对着那山顶之上,虽然距离甚远,却仍然能看见月色下那一道模糊的影子。

    不一会儿,一白衣公子轻身腾起,踏月而来,其方向正是山顶。

    路曼声与张陈王三位御医,自从进入悠然山庄后,便一直呆在庄内,老庄主迟迟不愿让他们把脉,他们也只好耐心等待着。

    鲍辛鱼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直说有阴谋有阴谋,让路曼声找到机会先逃命,回头随便找个借口,回禀尚医局说没法完成任务,顶多就是有个不理想的记录,总比丢掉性命的强。

    路曼声让他按下性子,这件事情到现在可是越来越有趣了。不管是二十多年前隐居在此的高人,还是如今踏月公子和箫声的主人,都绝对是个有故事的。

    路曼声并不是个喜欢听故事的人,然而既然来了,急也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一步步地弄清楚对方在做什么,不也挺有意思的?

    正阳宫。

    宫旬在大殿之内走来走去,越走,心中就越是不安。

    父皇为何挑中了路曼声来做这件事?

    是因为田梦之一事,让他看到了某种希望,还是他有什么别的打算?

    但无论是谁,都不能是路曼声。父皇到底在想什么,前一刻加封她为国手头衔,下一刻就将她送入险地,此等行为,不免让人多想。

    “三爷。”

    孟凌东实在看不下去了,终于唤了他一声。

    “凌东,你……”宫旬本想让孟凌东最快时间内赶到悠然山庄,见机行事,务必保护路曼声的安全。但想到,路曼声那个人对孟凌东比对他还要好,让孟凌东去,岂不给了他们俩更多的相处机会?

    如此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事,聪明的宫旬是决计做不出来的。

    “三爷,怎么了?”

    “没事了,你先下去吧,我去见父皇。”

    宫旬匆匆出了正阳宫,育成帝此时正在御书房,接见几位朝廷重臣。陈公公让他稍候再来,宫旬摇摇头。

    现在他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等着。

    皇上与群臣议事,一议就是一个多时辰。宫旬站在殿外,看到几位重臣走出,才见到了育成帝。

    “父皇。”

    “你这傻孩子,听陈公公说你在外面等了一个多时辰了,有什么事不能晚点再说?”育成帝的言谈间,充满了对这儿子的疼爱。在这么多的子嗣中,宫旬无疑是让他最满意的。

    有才华、知分寸、懂规矩、也有手腕,要是能摒弃掉体内最后一点的天真,他就更加能做一位好皇帝。

    他是过来人,感情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他老了,年轻时候做了不少荒唐事,回首来时路,有悔恨、有遗憾。唯一可以庆幸的是,他从先帝那里接下来的江山,并没有将它荒废掉。他也会培养出一个有为的继承人,来打理这大尧的天下。

    只是旬儿,莫要让为父失望啊。

    “父皇,悠然山庄一行,儿臣不明白,为何要让路御医前往呢?她还年轻,尚缺少经验,应该无法应对那等……棘手的病症。”即便两人是父子,宫旬和育成帝说话,还是得谨守着分寸,小心翼翼。

    “年轻是年轻了些,这经验麽,也欠缺了点儿。但那孩子能在进尚医局的当年,便能晋封为国手,实力无需质疑。能治好田梦之和忠肃侯的人,可不是一个寻常的小丫头。”

    “话虽这么说,尚医局不还是有许多前辈高手,不一定非得让路御医前往啊。”

    “那你说,不派她去派谁去?”育成帝笑问。

    “这……”宫旬一时哪里想过这个,他担心路曼声有危险,便不让她去。其他人也是人,是尚医局有为的御医,谁又该白白冒险?

    “告诉父皇,你和那女御医到底什么关系?”育成帝的眼神虽然还在笑,却有些危险。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旬儿为了那丫头的事徇私情,也曾因为她而失控,差点闹出不小的事。虽然最后都圆满解决了,但这宫里已经流传了一些风言风语,他并非完全不知情。

    “儿臣和路御医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在宫外之时,她曾经帮助过儿臣,儿臣把她当成朋友,如此而已。”

    “真的只是这样?”育成帝说着,手在宫旬的肩膀上拍了拍,“傻孩子,父皇也是过来人。女人麽,喜欢就将她留在身边,别为了他耗太多的心血。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将来还会成为我们大尧的君主,如此意气用事如何能成事?”

    “父皇?”这不是第一次,从父皇的嘴里听到这些话,但没有哪一次,比宫旬此刻还要感受得更清楚、更刻骨。

    “女人啊,你一旦喜欢了、在意了,就会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来伤害你。哪怕她们在你怀里的时候,温柔得像只猫儿、可爱得像朵解语花。但在下一刻,却可以翻脸无情,说离去就离去,毫不留恋。她们可以与你拼个鱼死网破,做尽一切只是为了要在你的心头上捅上一刀。你可以主宰天下,却主宰不了她们的心。这就是女人,你懂了麽,皇儿?”

    育成帝的眼神晦暗不定,仿佛跳跃着不知名的光,能够将周遭的一切给吞噬。他的手握得紧紧,脸上满是愤恨,又带着说不清的痛楚。这样的表情,如此的揪心,如此的慑人,宫旬从没想到,有一日会出现在他父皇的脸上。

    是不是这些年,在父皇的心目中,一直有着无法向别人言说的伤痛?

    这就是父子,这也是君臣,永远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秘密。

    宫旬没有再说路曼声的事,这不是一个好时机。直觉告诉他,再继续下去,不但帮不了路曼声,还会让父皇对他失望。

    “朕累了,你下去吧。”育成帝招招手,让宫旬先累了下去。

    站在御书房的门口,宫旬沉默许久,最终迈开步子,往朝华宫的方向而去。

504 歪念

    504歪念

    皇后娘娘最近心情不错,与皇上可说是帝后和谐,羡煞旁人。不少宫人都道:皇后娘娘等了这么些年,终于等到属于她的春天了。

    最让朝华宫觉得快意的是,其她几个宫里的女人,原先仗着皇上的恩宠,不把她们娘娘放在眼里。如今皇后娘娘重获圣宠,那些女人每日都得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心里再不情愿,脸上还得笑意盈盈,说她们娘娘一箩筐子的好话。

    再加上太子殿下在甘州立了大功,回宫之后又帮陛下办了不少的事,威望日增,也深得陛下喜爱。

    现在这宫里,还有哪个宫的风头,能与咱们娘娘想比。

    不过也是,皇后娘娘是正宫娘娘,又育有太子,哪是那些狐媚子搔首弄姿能争得过的?

    眼看着朝华宫的宫人们一日比一日精神,在外面这胸膛挺得比谁都高,可急坏其她几个宫里的了。

    但这宫里就是如此,谁得了皇上的宠爱,谁就拥有了一切。反之,就会受到打压与冷落,就连奴才们,都渐渐不把你放在眼里。

    胡妃娘娘之前还闹腾了一阵,慢慢地也没动静了。皇上半个月前去看了她一次,好像是说胡妃娘娘思乡情怯,得了重病。这之后,皇上再也没去过,只是嘱咐御医们要时刻照看着,不能让娘娘伤了身子。

    这样的嘱咐,本来是关心之言,但听在别人耳里,可就另有一番意思了。想胡妃娘娘圣眷正隆之时,打个喷嚏都急坏了我们的陛下,如今都卧病在床了,也只是让御医照看着。不让娘娘伤了身子,殊不知,人家伤的不是身,是一颗娇滴滴的女儿心啊。

    这宫里的人都会看风的,眼看着胡妃娘娘这边没什么机会了,纷纷与她划清界限,就连以前常来走动,与她妹妹长妹妹短的娘娘们,都再也没来过了。

    胡妃娘娘又痛又恨,她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说失宠就失宠了。原来,父王说的对,这男人的心易变。心变了,连个招呼都不打,说不在你这了就不在你这了。如此的决绝,又如此的无情。

    唯一没有放弃她的,还是杨锦。或许她如今的境遇,还轮不到她来放弃别人吧。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地抓住胡妃娘娘。只要助她重新得到了皇上的宠爱,那么她的功劳就是最大的。

    有胡妃娘娘撑腰,这宫里她就不怕谁了。

    然而胡妃娘娘却有些心灰意冷,她再张扬嚣张,终归还是一个小姑娘。离开家乡,远嫁大尧,这个时候,大尧的皇帝陛下——这个君临天下的王者,那么宠着她、呵护着她,她怎么会不心生欢喜?

    她喜欢皇上,觉得他是天下最有魅力最好的男人,她不许别的女人跟她来抢他!

    这早就不是什么争不争宠,而是她爱的男人,就只能喜欢她一个。不管他身边的是些什么样的女人,她都不放在眼里。

    可现在才知道,是她太自作多情了。君王的感情,从来就是如此的善变和易逝,前一刻还将你高高捧起在云端,下一刻便硬生生地将你掼到淤泥里。

    她喜欢上这样一个男人,就得承受好一日被他彻底抛离的下场。

    她已经不想再争了,别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她自始至终,在这个宫里就是别人眼中的笑柄,现在只不过又多了一个称呼,叫可怜虫。

    胡妃娘娘如此不争气,也让杨锦莫可奈何。她将这么多的心思都放在讨好她身上,为她出谋划策,她要是就在这里倒下了,那么她之前的努力不全都白费了?

    杨锦坐到地上,与胡妃娘娘坐到一起,想要劝说她,最后被激动的胡妃给撵出了大殿,门啪地在她的眼前关上。

    一连受挫的杨锦,回到了流云殿。

    这几个月将心思放在胡妃娘娘身上,没有多少时间研习医术,眼看着又一次的御医考核要到了,她再抓不住这次机会,就很有可能被剥夺御医的资格。这对她而言是奇耻大辱,她绝对无法忍受。

    她越是想要独立门户,邱凤水就越是不让她通过考核。她恨极了邱凤水,认为他这是存心和她过不去。

    再加上路曼声的崛起,别人都说邱凤水有个了不起的徒弟,给他挣了不少的面子。她呢,就成了别人不能提及的忌讳。

    她认为邱凤水这是故意偏心,他对路曼声好,不喜欢她,在独立门户考核之上,存心留难。

    杨锦翻着医书,翻来翻去,怎么都看不下去。

    不行,她必须要去找邱凤水,让他无论如何都得让她通过这次的考核,要不然他就是偏心。

    杨锦到了凤水阁,却没见到人。邱御医闭关好些日子了,宫里人都知道。她之前也听过这事,只是一时气上心来,把这事给忘了。

    转身欲走,又想到这一走,下一次可能又是一次不合格。他这样待她,她怎么也得讨回来才行。

    又想到邱凤水的那本秘笈,路曼声这么厉害,许多人都猜测着她是得到了邱御医的真传。

    邱御医吊儿郎当,却深不可测。每次治病,也没显露过真水平。如今从他徒儿的能力来看,就知道他掩藏的实力还多着。

    知道的人当然不会这么想,尤其是尚医局的御医们,都知道邱凤水和路曼声擅长的是不同的领域,外人以讹传讹,以为都是在脸上下功夫,就是得到了他的真传,其实这中间是有许多不同的。

    杨锦也知道这一点,但她还是忍不住想邱凤水交给了路曼声一些她不知道的东西,要不然路曼声怎么会突然这么厉害?

    除了这个解释,她实在找不出来第二个。

    这么一来,她又把心思动到了邱凤水那本秘笈之上。

    她知道,那本秘笈,很有可能就放在留香小榭。

    “诶杨御医,你这是……邱御医不在,你不能进去。”

    “怎么,我是师父的徒弟,回来这里看看都不成?我就在前面看看,又不到处走,不会犯师父的忌讳的。”

    说是这么说,在那小丫头去给她泡茶之时,一个闪身,便避开几个宫女,溜到了后面的留香小榭。

505 发现

    505发现

    杨锦来到留香小榭,看四下无人,趴在窗外看了一会儿,邱凤水并不在里面,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邱凤水不在,里面倒收拾得挺整洁的。这就是凤水阁的那些女人,把邱凤水当神一样,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对他好得叫人恶心。

    杨锦完全忘了,在她初拜入邱凤水门下之时,对他也很是崇拜。这之后因为独立门户考核的事,一腔怨气都发在了邱凤水和路曼声的身上,完全也没想过邱凤水这么做,归根结底也是为了她好。

    杨锦站在留香小榭内,望着这里面一草一木、一桌一椅,冷冷哼了声。

    她叫了他这么长时间的师父,也被他唬弄了这么久,拿他的东西看一下总不算过分吧。他能传给路曼声,难道就不能传给她?

    杨锦为自己接下来的行为找了个借口,她知道,仅凭自己现在的医术,若是没有秘笈医谱辅助,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有所精进的。

    她要超越路曼声,不管动用任何方式。哪怕为此卸下骄傲,她也在所不惜。

    何况邱凤水本来就对不起他,她这样做也不过时回报他一二罢了。早知道他会如此待她,当初就不会拜在他的门下,更不会高兴得像个傻瓜了。如今想起来,还真的是讽刺。

    杨锦的心,已经被嫉妒和怨恨所占据,眼里看不到其他,也从没在自己身上找过原因。干净利落的,把它完全推到了别人的身上。

    杨锦开始在留香小榭内翻找着,上一次她曾经翻过这个地方,对此很熟悉了。

    然而翻遍整间房间,也没看到半点秘笈的踪影。

    难道邱凤水将它放在了别的地方?是否在花池?

    杨锦很快便否认了,花池湿气重,秘笈放在那里,很快便发霉了。前面更是不可能,人来人往的,也就这留香小榭,是邱凤水的私人之所,平时也没什么人敢进来。

    一定在这里,她找找。

    这一次,杨锦找的更加仔细,就连摆放在里面的古董花瓶都没有放过。刚拿起来,就发现这房间内某个地方动了一下。

    杨锦一震,吓了一跳,刚要退出去,就意识到这其中有问题。伸出手,又动了动那花瓶,这一次还转了转,从地下裂开一道窄门。

    “原来邱凤水在这里留了密道。”杨锦哼一声,就知道邱凤水有秘密,在宫里面弄出这样一条密道,不用想也知道定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

    杨锦拿起小榭内的灯,取掉灯罩,将灯给点上。然后拿着灯,进入了密道。

    这密道很长,先是下了几段石梯,然后走了许久,才走到尽头。

    密道越走越窄,杨锦心中有些胆怯,下是下来了,若是在这里面不小心撞见了什么秘密,那可是给自己招来了灾难。但对邱凤水的怨愤,让她忘记了害怕,一直朝前走,想要抓到他的弱点和把柄。

    若能让名重天下的邱御医为自己所用,那么在这皇宫之中,她哪里还用担心会无自己的立足之地?

    尽头到了,杨锦推掉上面的挡板,发现这里已不是皇宫的范畴,属于宫外。

    邱御医直通一条从宫内到宫外的通道做什么?这条密道又是谁挖取的,这么大的工程,是怎么做到不被人所知的?

    莫非邱御医只是为了时常到宫外走动走动,才挖取了这样一条密道?

    不,以邱凤水今时今日的地位,他要出宫很简单。随时都可以接下一桩病例,然后出宫。

    那么,这条密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杨锦一时也找不到答案,但她已经想到了对策。既然知道了这里有条密道,只要让人盯着,很快就能找到邱凤水的弱点和破绽。

    杨锦顺着原路,返回到了留香小榭。将一切东西摆回到了原位,吹灭了烛火,并且抹掉了她到来的一切印记。看看周围无人,便悄悄离开了。

    宫旬径直来到了朝华宫,母后正在吩咐宫人,晚上御膳房要准备什么样的晚膳。看样子,父皇要到朝华宫来陪她一块用晚膳了。

    这些日子,母后的心情一日比一日好,笑得比之前的一年都还要多,这也让宫旬很开心。

    “母后。”

    “旬儿过来了,正好,晚上陪父皇母后一块用膳。”

    “是,母后。”

    皇后娘娘遣退了宫人,宫旬扶着皇后到软塌上坐下,母子两人也好好好说会儿话。

    “旬儿这些日子在忙什么?”皇后娘娘抚摸着宫旬的脸,发现旬儿这些日子似乎瘦了,还晒黑了点儿。立即吩咐姑姑去把她之前炖的汤端来,被宫旬阻止住了。

    “儿臣没事,身子骨硬朗着呢,这汤母后还是留给父皇喝吧。”

    “你父皇还有呢,这汤是母后特地为你们父子熬的。”说着,就打发姑姑去了。

    “儿臣刚从父皇那里回来,见父皇神色疲惫,想来又是为了国事劳心,父皇真是辛苦。”宫旬感慨。

    之前还不觉得,但这两年,尤其是今日,越发地觉得父皇是真的老了。

    “知道心疼你父皇就好,旬儿早日成材,就能多帮你父皇分一些重担了。不过母后的旬儿这么懂事,又这么聪明,父皇母后都很放心。甘州的事,你处理得很好。回宫后的几件事,你也办得很漂亮,你父皇常常在母后这儿夸你,说你真的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为他处理大事了。”

    皇后娘娘心情这么好,皇上的恩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因为自己的儿子。

    以前宫旬也经常为育成帝出谋划策,国家大事,百姓生计,提了不少卓有成效的建议。大尧和大杨双方贸易,也是他在其中积极促成的。但那时宫旬即便有心,然而羽翼未丰,一直呆在这璐华城,少有报国立功施展才干的机会。

    但甘州事后,宫旬彻底走到人前,以一种直接而又有效的方式,彻底站在了世人和他的父皇母后面前。用他的实力告诉他们,他是他们最值得骄傲的儿子,也是大尧百姓最值得托付和寄予厚望的太子!

    …………

506 蜕变

    506蜕变

    宫旬很想向皇后娘娘打听当年的事,但皇后娘娘这会儿心情正好,只怕他一开口问,母后这好心情就泡汤了。

    当年的事,他虽然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这么多年父皇的心从未安定过。

    他的心里,有的不是母后,也不是当年荣宠一时的艾夫人,还是那位一心记挂着默安王的蝴蝶夫人。

    在母后那里,有两个人是她的禁忌。一位自然是得了她夫君的心、让她这位正宫皇后变得无比可笑的蝴蝶夫人,一个从来没有被皇上得到过的女人,将后宫三千佳丽都给比了下去。包括那位号称是皇帝的心肝宝贝儿的艾夫人——她才是最可怜的,因为她自始至终,不过是那个女人的影子。

    蝴蝶夫人招来了无数女人的怨恨,只可惜,她消失得太早了,让别的女人即便把醋意施加到她的头上都没有这个机会。

    另一位就是艾夫人,她是唯一一位直敲皇上心防,日夜陪在皇上身边、被他无限荣宠的女人。虽然后来证明,这个女人不过是个可怜的影子,但就是这个影子,也是让她们嫉妒得发狂。

    因为她做到了许多女人都做不到的事。

    在艾夫人走后,父皇就变了。不再偏宠一人,日日都宿在不同的宫殿。后宫不再一宫独大,这么多年,受宠的女人多如过河之鲫,就算是如日中天的那几个人,也到达不了当年艾夫人的程度。

    上一次金丝蛊毒案,蝴蝶夫人回来了,宫旬还真担心他的父皇会再次抛下一切,也要将那个在宫中下蛊将整个皇宫扰得鸡犬不宁的女人留下。好在父皇虽然有那个心思,最终还是控制住了,在美人和家国天下面前,他选择了后者。

    那一次,他真心佩服父皇。换成其他的君王,未必做得到。他已是君临天下的王者,想要包庇一个人,对他而言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宫旬有时自问,若是他是父皇,他会如何选择?

    宫旬找不到答案,不是因为无法选择,而是他还没有像父皇那样,几十年真切地只爱着那么一个女人。

    即便深爱,这么多年为君的生活,加上君王本就比别人无情冷硬的心肠,也消磨得差不多了。

    宫旬忽然有些害怕,人是否一旦坐上那个位置,就得抹灭本心、扼杀自己的真性情?古人都说,高处不胜寒。千百年来,还是有无数的人为了爬上高位而摒弃一切,他也是这其中的一员。哪怕知道高位多寂寞,还是想亲自品尝一下那君王独有的寂寞。

    “你这孩子,又在想些什么,母后可是越发地琢磨不出你的心思了。”皇后娘娘的手抚了上来,将宫旬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母后,你现在高兴吗?”宫旬忽然问。

    “高兴,母后高兴。能看到母后的旬儿一日比一日伟岸成熟,变得有担当,母后比什么都高兴。”

    “儿臣说的不是这个,是指父皇……”宫旬望着他的母后,母后这一路走来,心中有多少酸楚,又受了父皇多少的冷落,他可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曾经无数次为自己的母后抱不平,如今看着母后脸上的笑颜、提到父皇时那油然生出的喜悦之情,心里说不出的感慨。

    宫旬清楚地感觉到母后的脸僵了一下,随即又涌现出了笑容。

    “这么多年了,母后也老了,已没有当年那般倔强心性,只想要珍惜眼前的幸福。”皇后娘娘甚至想,若这一次,她还是像以往那般推开了皇上,她是否有现在的快乐生活?

    “母后心中当真没有怨言?”

    “傻孩子,怨言怎么可能没有?但他是皇上,你永远都不可能在斗气上胜过他。他有千千万万个选择,而你只有他一个。”这个道理,皇后娘娘用了二十多年才明白。

    宫旬沉默,他的母后,是个多么心性坚定的人啊!然而遇到了父皇,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母后为何突然就想通了呢?”

    “在你父皇来到我的寝宫,握住我的手的时候。”皇后娘娘抬起头,眼睛透过重重宫殿,望向了远方。“以往你的父皇,每次看着我,心里都在想着别人。我虽然不知道他在想着谁,但我知道不但是他的心里,就连他的眼里也都没有我。但那一次,我在他的眼里看到我的存在。”

    就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理由,便让二十年的坚持化为云烟,随风消散。是不是每一个女人,都熬不过时间?再倔强的心性,也终有一日会被现实磨平?

    这句话,宫旬没打算说出来的。但不知不觉间,就已脱口而出。

    “孩子,你和你父皇不一样。你更加重情,但无情起来,将会比他还要无情。母后知道你,若非是母后,你绝不会想这些。你会和你父王一样,认为天下的女人都得向你们臣服。你们拥有一切,可以给予她们所有,却唯独忘了,女人想要的,永远都只有他的一颗心,只给她一个人。”

    “母后希望孩儿这样吗?”

    皇后娘娘摇摇头,“我的旬儿值得天下最好的女人,你的感情太重了,天底下没有一个女人承载得起。莫忘了,你是大尧王朝的太子,将来的大尧王,你应该学会无情,让你的女人来迎合你、向你妥协、乖乖对你俯首称臣。”

    “母后……”

    “身为后宫女人,学不会妥协,只能让自己受苦。性子再烈一点的,不但会伤害自己,也会伤害她的皇上。这样的女人,不适合呆在皇宫,更不适合留在皇上的身边。”

    哪怕自己也曾是这样的人,皇后娘娘说起来也是毫不留情。

    一个人的改变,真的会有如此之大吗?

    皇后娘娘又笑了,“但最终促使母后改变的,旬儿,还是你。”

    宫旬愕然抬头。

    “你是母后的希望,是母后最大的骄傲。只要有你在母后的身边,母后便什么都不计较了。母后要倾尽所有,成为旬儿你的助力,绝不会为了一点怨气,来阻碍我的旬儿。”

507 决绝

    507决绝

    促使母后向父皇、向这段长达这么多年冷战妥协的人,是他。为了他,烈性的母后甚至放弃了自己视之为生命的皇后尊严。

    宫旬的心沉痛无比。

    他骄傲的母后,曾在身中蛊毒、万念俱灰之时,也绝不祈求父皇一丝的怜悯和探望。在这朝华宫中,默默处理后宫事务、维护皇后权柄二十载,也绝不因男女小爱与其她女人争夺陛下荣宠的母后,为了她,将二十年的处世守则付之一炬。

    “你看你这孩子,就不能想开一点。以前是母后死脑筋,钻了牛角尖。现在什么都放下了,和你父皇感情也与日俱增,这不是挺好的?”

    “可是母后,孩儿只要一想到你在看着父皇之时,还会想到往昔过往,孩儿心里就很难受,觉得愧对母后。”心在改变和难忘中挣扎,这会儿越幸福,就会想着过去自己多酸楚,不甘在心头慢慢涌起,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不,母后很庆幸,母后改变了。多少女人在怨愤中度过一生,直到临死之时,都悲愤难当,愤恨难消。母后不会了,就这一点,母后也比那些女人要幸福。”

    “那些女人……”宫旬觉得,母后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

    “对,那些女人……女人永远都斗不过皇上,不妥协,便只有孤独凄冷的死去,在某个角落独自舔舐着伤口,彻底被皇上遗忘,直到变干发臭……”皇后娘娘的眼神变了,就像黑夜中的厉鬼,诡异得可怕。

    宫旬没有唤他母后,这是母后内心真实写照,她一直都在发疯地妒忌着一个人。或者说,是她口中的“那些女人”。

    “不低头,就会死,这就是后宫女人的命运。只可惜,她们是永远不会明白这个道理。尤其是……她!”

    那个外表比谁都要柔弱温柔、性子却比天下任何一个男人还要刚硬的女人。在得知自己的爱情梦破碎之后,冲进了皇上的寝宫。当时皇上的身边,还躺着另外一个女人。

    她就在皇上的面前,用刀一刀又一刀的划破自己的脸,血肉模糊,可怕得令人窒息。当时的寝殿内,里里外外全都是血,她的血。地上一片鲜红,周围的空气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

    侍卫们站在外面瑟瑟发抖,谁也不敢上前将她拉开。

    她是皇上最宠的女人,是这个后宫一度可以与皇后娘娘比肩的皇贵妃!她的那张脸,曾经让多少人目眩神迷,让皇上心动不已,夜夜流连?

    而他们的皇上,也已经吓呆了。坐在床榻之上,手伸出,张着嘴,想要阻止,可那把刀干净果决的落下,他甚至还没有开口,就看着他悉心爱护的那张脸,化为狰狞的鬼面。

    那个女人成为了整个皇宫的禁忌,成了皇上心头的一根刺。

    如果说蝴蝶夫人是皇上隐藏在心中最深沉的爱,那么这个女人,就是育成帝心中最沉重的痛。每每想起,沉闷钝痛,连心尖都在瑟瑟呼痛。

    在皇宫中,也会有这样凄绝毫无回头路、也没任何转圜余地的感情。

    皇后娘娘虽然恨她,却也是打从心里佩服那个女人的。

    因为她做到了,她无数次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每个女人的心里,或多或少都隐藏着这样的因素。尤其在面对爱情之时,总是飞蛾扑火,充满了绝望。

    以为惩罚了自己,就会伤害那个男人。殊不知,到头来伤害的只有自己。

    那件事过后,皇上有一段时间都不敢踏足后宫。因为只要一踏入那里,脑海里就会浮现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在怒斥着他的背叛!

    皇后娘娘觉着快意,因为那个风流多情的皇帝,终于受到惩罚了。

    然而不久,皇帝再次回到了所有女人的怀抱之中。无数的女人得到了皇上的恩宠,被他像对那个女人一样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

    于是,皇后娘娘沉默了,心中毁灭的火焰熄灭。

    她不会那么蠢,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唤起这个男人的愧疚、来让他受到惩罚。

    但冥冥中,似乎还是有什么改变了。

    那个改变,缘于悠然山庄——

    路曼声抬头,望着屹立于云巅之上的山顶。哪怕她昂着头,也看不清山上有什么。

    今日,老庄主终于告诉他们,好好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明日他便会带他们前去看诊。

    看诊,看的人并不是他。

    四位御医都没有说什么,这样的结果,他们早就知道了。

    不管看的人是谁,他们都会尽力。

    另一厢的朝华宫,在育成帝到来之后,又恢复了热闹。

    皇后娘娘就像没说过先前的话一般,仪态万千地迎接陛下驾临。

    晚膳之时,热切地为育成帝和宫旬布菜,并让人把她亲自炖的汤端来,看着他们父子俩喝下去。其间,育成帝还举着勺子,送到皇后娘娘的嘴边,看得一干宫人是脸红羡慕不已。

    宫旬并没有什么激动的,但凡是谁在听到那些话后,都不会觉得眼前的一幕有多么养眼。

    他只是想着,像这样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用膳,在他的记忆里都是屈指可数。

    他想到母后所说的话,她说父皇的眼里有她。他努力地看向父皇的眼睛,想从他的眼里寻找到母后的身影。那样他便可以告诉自己,母后说的话是真的,她做的妥协还是有一点价值的。

    然而找了许久,除了秋风萧瑟和满心疲惫,他在父皇的眼里什么都没有发现……

    走出朝华宫,站在高墙之上,望着满天星辰,以往烦躁的时候,只要这样看着夜空,心情就会慢慢平静下来。然而这一次,宫旬的心里却久久都不能平静。

    在他烦乱沉闷,无法排解之时,夜色中高挂的那轮圆月,浮现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那个清冷如霜的女人,最近时常在他的脑海里出现,就算她刻意驱赶,也赶不走。

    如果真实的路曼声,也是这样该有多好?

    烦乱的根源,终归还是因为路曼声。

    不知这一刻,她在做什么,又是否安好如初?

508 振作

    508振作

    天还没亮,宫门便开了。

    几匹快马从宫中飞驰而出,一出宫,便直接出城,径自往悠然山庄的方向而去。

    “殿下,照这速度,午时我们便能赶到悠然山庄。”孟凌东紧跟在宫旬身后,对前面的人道。

    宫旬终究还是赶去了,他不放心那个女人留在悠然山庄,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比较放心。

    “路御医,张御医,王御医,陈御医,这边请。鲍管家就留在庄内吧,若是闷了,远儿,你就带鲍管家到庄外走走、散散心。”

    老庄主嘴中的远儿,便是他的长子齐名远,玉树临风、目若朗星、风度翩翩。不但相貌出众,举手投足都带着书香,很有大家公子的礼仪和教养。

    在他今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路曼声就曾注意到了他。想到他可能是那位踏月登山的公子,还特意多看了两眼。

    听齐老庄主说,齐名远前些日子出庄去了,昨夜才赶回来。要不然,定会让他一早便来招待几位御医,也不至几天了才露面。

    路曼声心想,老爷子的话说得有理。莫非踏月登山的,真的不是这位大公子?

    在她注意到箫声和踏月公子之后,也曾问过鲍辛鱼,齐老庄主是否有儿子。鲍辛鱼告诉她,齐老庄主一共育有三子,大公子和二公子是双胞胎,长相如出一辙,若非对他们了解至深,断难分得出来。

    三公子今年只有十五岁,那踏月公子自然不是他了。路曼声虽然没有看清楚那位男子的样子,却也从其身形,能够判断得出来,对方已经不再是个孩子。

    大公子出庄了,或许就是那位二公子。也或许都不是,这山庄内还有其他轻功高绝的年轻人,可以踏雪无痕,飞渡那片孤山。

    鲍辛鱼一听说不带他去,有些不乐意了。

    “老庄主,还是让我跟着路御医一起吧,我和她一块来的,要负责她的安全,你不带我去,我不放心。”

    “在老夫的庄内,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齐老庄主依然保持着宽和的微笑,让齐名远领着鲍管家到前面去。

    “诶,老庄主,你就带我……”

    “鲍管家,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路曼声打断了鲍辛鱼的话,张陈王三位御医都是独自前往,没道理到了她这里就有例外。何况,若当真有什么风险,鲍管家留在外面,也是为了他好。

    路曼声说着,又对齐名远拱了拱手:“大公子,有劳你了。”

    “路御医客气了。”齐名远连忙还礼。

    路曼声都说了,鲍辛鱼也没有办法,只好等在外面了。不过他也不能闲着,他已经决定了,若是路御医一段时间内还没有出来,他就到山下去搬救兵,一定会将路御医他们给救出来。

    鲍辛鱼和齐名远离去后,老庄主便领着四位御医进入了一间房间。进入房间后,大家都没有开口,只看到老庄主对着墙上一个按钮按了一下,便从上面咣啦咣啦地垂下来四条铁链。而这四条铁链,分别钉在一块木板的四周。

    简单说,这就是一个运输装置了。人站在厚木板上面,这条铁链就会拖动着他们去往要去的地方。

    路曼声已经猜到了,老庄主这是要带他们去山顶。而救治的人,就是那位据闻已经在那里隔世而居多年的老前辈。

    张陈王三位御医也猜到了,脸不由发白。

    他们可是记得,老庄主说过,所有上山顶的人,都被那老前辈给丢了下来。从那么高的山顶被抛下,还能活命?

    “老庄主,这这这……”

    “几位御医稍安,我已经安排好了,定保几位御医安然无虞。若几位御医不敢上山,老夫也不勉强,你们回宫照实复命即可。”

    他们哪里敢,此行他们是接密旨来的,这会儿打道回府,岂不是公然的抗旨?

    老庄主这么说,是看准了他们只得上山了。

    唉!三位御医叹气,如此他们也只能冒险一试,相信老庄主的安排了。

    路曼声嘴角微翘,她终于明白为何宫旬说这个地方来不得了。哪怕安排再周到,从那么高的地方被扔下来,又或许尚未见到人,就直接毙命于那位前辈手下,确实是个风险很高的任务。

    就算带着小命回来,恐怕也会染上不小的阴影。

    尚医局,地位再高、恩宠再盛,终究也只是皇上手中的一步棋。他想下在哪里,就下在哪里。

    然而在这异世,奉行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即便不是在这尚医局,也逃脱不了这命运。

    四位御医站了上去,老庄主留了下来。这个地方,就算是他,也不能上去,除了领有皇上密旨的御医们。

    四人都站稳之后,铁链拽动着,慢慢将四人升了上去。

    “完了,这下子是真的完了。”

    “我们是否犯了什么错,要不然皇上为何把我们发配到这地方?”

    “错是没有,倒霉倒是真的。”

    “这也是,就算我们几个好一阵子没精进了,这路御医可是刚荣封国手头衔,热着呢,也被皇上派到这种地方来了。”

    张陈王三位御医,既想不明白,又担心接下来生死难料。

    铁链不断往上升,很快就会到达山顶。而决定他们命运的时刻,很快就会到来。张御医有些腿软,王御医扶住了他。

    “三位御医,事到如今,我们也只有全力一拼了。不管什么时候,我可不愿坐以待毙,死在这种鬼地方。”王御医是三位御医中最年轻的一位,敢闯,有拼劲。哪怕现在这种状况,仍然充满斗志,没有被恐惧所击倒。

    “王御医说得没错,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表面上看是祸,但若我们把握住了这次机会,完成了皇上交付的任务,那我们就立了功。危机越甚,功劳就越大。这意味着什么,三位御医应该明白吧?”

    路曼声并不在乎立什么功,但这样的话,应该能激励期待在尚医局有所表现而又久没动静的三位御医。

    越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就越是能激发出更大的潜能!

509 主心骨

    509主心骨

    铁链拖动着他们,一直上到了山顶。

    从洞顶口冒出头,山风阵阵,吹得四位御医直打哆嗦。

    “这山顶这么冷,怎么住人?”

    真是怪人,在这么个地方一住就是二十年,人还不给风吹成人干了。王御医想。

    “现在怎么办,直接进去?”他们上了山顶之后,发现这里确实有个石屋,这么个地方,也不知道是谁建起来的。

    “不行,你又不是没有听齐老庄主说过,那里面的怪人脾气大得紧,对所有登顶的人都毫不留情,直接从上面丢下去。”张御医自从登了山顶后,便缩在一角,朝底下看了一眼,腿都吓软了,哪里还敢进去?

    “这确实是个问题,你说老庄主也真是的,既然叫我们来了,就该传授给我们方法,让里面的人相信我们绝无恶意。你看看,现在这,这不是拿我们几个人的命耍着玩吗?”在这么个地方,进又不能进,退又无法退,除了等死,什么办法都没有。

    在他们上山后,那个铁链便拖下去了。要让他们下去,除非底下的人再把机关给升起来。

    而升起来的必要条件,就是他们几个治好了山顶上的病人。对老庄主求情也没用,因为这是皇上的命令。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被山顶上的怪人给一脚踹下去,或是自己跳下去,随便他们选择。

    “不,或许老庄主自己也没有办法。”路曼声是这几个人里面最冷静的,上山后,她一方面注意着周遭的环境,一方面想象着他们上山后经历了的所有事,从中找出关联和更多有用的讯息。

    不,或者是早在他们接到皇上的密旨前,这期间发生的所有事,几乎都与这次的诊治有关。

    “路御医说,老庄主也不知道?”

    “嗯,从老庄主的话来看,他也没有上过山,他所做的,就是听从皇上的命令,每年送几位御医上去,希望上面的这位回心转意。只可惜,每一年送上来的人,都被这人从山顶上踹下来了。”

    “也就是说,今年的这批倒霉鬼是我们?”张御医语音发颤。“我还不想死呢,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皇上要这样舍弃我们?”

    “你疯了!说这样的话!”张御医一开口,陈御医便喝止住了他。即便在这样的场合,说话也要注意分寸。进宫这么久了,怎么会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各位,暂且放宽心,若真是直接被踹下去,说不定还算幸运。”

    “被踹下去还算幸运?”三位御医都没有明白过来,“路御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从这么高的地方被踹下去,还不摔成一张肉饼?这样还叫幸运?

    “我想,每一年皇上都会派几位御医来到这里,但若每位御医都摔死了,那尚医局不可能没有记录。”

    “你是说……”

    “嗯,而且从悠然山庄那悠闲从容的态度来看,他们已经有了一套完整或成熟的应急机制。之前登山的那批,虽然被踹下去了,未必都死了,可能被山庄底下的人救起来了。但他们不约而同地都接到了上面的命令,为这件事保密,所以除了经历此事的御医,还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路御医这么说也有道理,我记得这一次我接到皇上的密旨前往悠然山庄,有一位老同僚拍着我的肩膀,嘱咐我要多加小心。而且看他似乎话中有话,现在想来,可能就是想要告诉我这件事。”陈御医比张御医要稳重得多,站在那里也很让人安心。

    尚医局人才济济,能进入这个地方的,自然不同凡响。

    “虽然说悠然山庄有应急措施,这事始终都有风险。这么高的地方被踹下去,胆小的人吓都吓死了。而且,若是里面那位高人下手重一点,轻则骨折,重则小命都交代在上面了,实在不能大意。”王御医快速分析着他们现在面临的情况。

    “若这次能下去,下次打死我都不来这个鬼地方了。”张御医拍着自己的胸口,道。

    “皇上不会派同一位御医来这里两次,他要的是平安回去的御医,替他守住这个秘密。”路曼声看向山下,只可惜云深雾绕,距离又实在太远,什么都看不清。

    三位御医沉默,皇上的命令不得违抗,别说是要守住秘密,就算是杀了他们,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那路御医,接下来我们打算怎么办,是劝服里面那位病人,接受我们诊治。还是直接送上门,让他踹上两脚?”

    “王御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种玩笑。”张御医都要吓死了,看他们还能这么轻松。

    “劝服是没有用的,若是真的能劝得通,那今日也轮不到我们到这边来了。”路曼声皱眉沉思,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他们怕是还得从她身上下手,才能有一线希望。

    “路御医,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不知不觉间,路曼声已经成为四人中的主心骨,这可不是因为她的头衔比他们高,而是因为路曼声在这次任务中的表现,确实安抚了一行人,也数她最为冷静。

    “什么事不明白?”

    “你说老庄主也不能上山,那么这条上山的通道又是怎么来的?”

    王御医这话一出,其他两位御医也俱是点点头。

    “我刚才也在想这个问题,看老庄主那样子,自己虽然不敢上山,对这个地方确是很熟悉的。”陈御医道。

    “会不会是山上那两怪人留下来的,被老庄主找到了?”张御医哆嗦着问。“而且他们常年呆在这山顶,不可能不下山?先甭说是吃的喝的,就算其他的生活器具、生病头疼脑热什么的,总归是要下山的。这条通道,就是他们留给自己的。”

    不得不说,张御医说得很有道理,也几乎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但路曼声,却隐隐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或许,一切的关键,还是在她的身上。

    那个月下吹箫,箫声如泣如诉的女子。一个年轻的少女,被困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不管因为什么缘由,内心总不会快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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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天医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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