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0 贵人
480贵人
高升客栈。
不到一盏茶时间，又有十余人下注。注数最多的，当数医王莫龙根。他的赔率都是最低的，国手名额中，定有他的一份，这是无需质疑之事。
事实上，像莫医王这样的世外高人能进入尚医局，也是尚医局的荣幸，必不至薄待了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尚医局作为众国皆知的医术圣殿，囊括了众多医术好手，莫龙根这位医中之王成为其中一员，也是明智的选择，更加彰显了尚医局的实力。
但最让众人关心的，还是第二个人选。
当今尚医局，老一辈的御医之中，诸如侯御医华御医白御医祖御医其人，早就获国手、首席等头衔，医圣方剑之更是有首席大国手头衔。余下的人，最有实力的几位老御医，按照资历也是时候该封个头衔，以嘉奖他们在尚医局的劳苦功高。
年轻一辈，除掉此次新晋御医，就是宫里那几位正当红的年轻人。
诸如邱凤水、陈墨染等一批进宫有几年，有一定的资历，成绩也是显赫的御医们，他们更有可能成为国手热门人选。
毕竟尚医局是个凭实力和名气说话的地方，虽然也看重人情，给老御医一些多的机会，这样的机会毕竟还是可遇不可求。竞争大、头衔有限也是事实。而在当今皇上登基后，对尚医局的要求就更高，一些迟迟没有表现的，哪怕在尚医局中任职再久，也有可能遭到贬黜。
在许多人看来，虽然略显无情，却也是尚医局焕发生机、长久保持旺盛实力的必要举措。
从宫里出来的御医们，会派遣到各自州县，担任衙门专用的大夫。这些大夫享朝廷俸禄，由各个州府发放，为州府的百姓医治。在每年的疫情防治中，这些大夫因为独到的经验和御医的实力，也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这也是大尧王朝独特的一项与尚医局相关的制度，被发放的御医也称之为告老还乡，是下放还是告老还乡，关键在于个人怎么想。
有些习惯了御医品格和待遇的，对于这种方式自然难以接受。尤其是那些正当年还远远不到离宫岁数的，被强制的“告老还乡”，也可以说够屈辱的了。
而有些人，讨厌了宫里的小心翼翼，想出宫过些逍遥日子，这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话题扯远了，说了这么多，要说明的问题只有一个。老御医在后期的角逐中，比起年轻人并不具备太多的优势。新人麽，因为资历尚浅，发挥的机会又有限，一时也难以上位。
最吃香的反而是邱凤水和陈墨染这些名声正盛的御医，对于宫里的规则都很清楚，人也很实在，用现代的话说闯了几年后，在宫内宫外都享有高人气，拥有了一大票自己的粉丝。他们，可以说是整个尚医局的中坚力量，未来的尚医局，还是得靠这些年轻人来撑着。
从这点来分析，这次国手人选，除了莫龙根一席，应该就在这些中坚力量中诞生了。
璐华城的百姓，消息是最灵通的，茶楼里说书先生说的也大都与一干传奇大夫相关，听得多了，自然也都有了自己的判断。
一些聪明的御医，也善于引导舆论。以这种说书形式，将自己的事迹口耳相传，从而为自己扬名造势。
在鲍辛鱼给路曼声的未来两个月规划中，其中一个就是从民间舆论入手，广传路曼声在甘州救人事迹，包括这一个多月来六十场全胜的经过。
百姓的呼声高了，尚医局的那一干善司们，也不得不考虑是否让路曼声这位年轻的女御医上位。
现在排名前五位的，分别是莫龙根，邱凤水，王兴之，陈墨染，路曼声。路曼声因为甘州一事还有这一个月累积的战绩，再来就是忠肃侯府一鸣惊人展医技，让她以新人之姿挤进前五，单看这支持率，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吴公子一拍手，“太厉害了，看这声势，这路御医还真的有可能在进入尚医局的第一年，就荣获国手头衔！”
若真是如此，这位女御医的气势还真是无人能及。有这等殊荣的，除了在江湖中早已成名的医王医圣，恐怕还没有别人！
“此言差矣。”叶公子伸出手，“路御医虽然风头正劲，但尚医局的那班人可不是一个脑热就做决定的主儿。纵观陈墨染、邱凤水两位御医，在进入尚医局不久之后，也是名声大噪，但每次头衔核定之时，都被按捺了下来，颇让人失望。这位路御医，怕是要走陈邱两位御医的老路。”
邱凤水，已有金牌头衔加身，在宫里更是人气高涨。比之拥有国手头衔的，也一点都不逊色。陈墨染呢，命运更是艰难，论实力和名气，他算是出色的了，但每次阴差阳错，就是与头衔之位无缘。包括这次应试，也正是因为他太拽的个性，承御大人坚持要留他一年，让人欲哭无泪。
头衔虽然重要，对于这班颇具特色的御医，也并没有太当回事。
国手的核定，素来重要，虽然重要程度屈居杏林盛会和金牌、首席之后，但严格来说，它的主观因素是最多最强的。
金牌、首席这些都是凭借杏林盛会考核而获得，尤其是金牌，在殿试中进入最后一轮的，其本身就拥有了金牌的头衔。像是乌冬，独立门户之后，表现并不如路曼声那般亮眼，但他本身已是金牌加身。加上他也有一些精彩表现，在尚医局的地位也是越来越受人肯定。
医王莫龙根就更不必说了，金牌头衔，首席也将会在他和乌冬之间诞生。再囊括国手头衔，那一年之内，三个头衔，绝对是荣光万丈！
当然，也有人正因为清楚这一点，才认为莫龙根可能会无缘国手头衔，将这个宝贵的名额分给其他人。然而，在御医之间，不同的头衔并不排斥兼得，以这个理由拿掉御医本来应有的头衔，也不正当。
百杰\十银\金牌、国手、首席、首席大国手，唯有首席大国手，一名御医可以多次获得，其他在获得一次之后便要轮转。当今名头最高的，要数医圣方剑之，他是五任首席大国手的得主，在整个尚医局的历史上，都是首屈一指的！
除了通过杏林盛会考核获得头衔，还有一个重要方式，那便是国手头衔的获取。这是一个凭借着口碑、成绩还有各种主观因素的头衔加冠，许多在正赛中难以发挥出色的御医，全靠着这次的机会了。
多少人盯着这个头衔，没有头衔的一定要将之据为己有，拥有头衔的弥补缺漏，争取成为全冠王。不管哪个理由，都要得到它，可想而知到最后竞争会有多激烈。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尚医局最难啃的几位前辈，因为早已获得国手头衔，不必与他们展开激烈争夺。
可前一秒还没庆幸完，对照着榜上那些新冒出的硬茬，众人又是一阵头痛。
尚医局还真是可怕，人多肉少，要怎么分？
“虽然你说的有道理，可我还是看好路御医。你想想，路御医以女儿之身，有这等表现，正需要鼓励。她若夺得国手，定会大大的鼓舞我大尧女儿的士气，到时候习医之人只会更多。这也符合当今陛下希望全民习医的主旨与愿望，还有什么方式，比这更有说服力？”
凌漠北嘴角勾起一抹韵味十足的笑，这小吴公子从这个角度入手，倒也有些道理。
“你那只是理想的状况，单凭这个理由，太单薄了。若尚医局真有扶持之意，那为何另一位女御医至今还未出师？”
大家伙儿都是知道的，这届御医中有两位女巾帼，如今一位表现亮色，另一位则没听到什么动静。
“你这是强词夺理，若不信，让凌兄来评评理！”小吴公子实在没办法，将凌漠北抓了来，让他说句公道话。
他看得出来，凌漠北话里话外间也是看好路御医的，要不然先前就不会给她说好话了。再说了，他们两个好像还是朋友，就这个关系，总不能不为自己朋友助阵吧？
“好，就让凌兄来说！凌兄见识非凡，眼光独到犀利，他说的话我信！”
“吴兄，叶兄，你们两个都不要争了，要我说，这排行榜前十的人，谁当国手，都是非常有可能的。”
“凌兄，你可不能敷衍我们，你到底支持哪位，需得说个具体的。”
“就是。”
在这一点上，吴公子和叶公子反而达成了一致。
“要说支持麽，我当然将票投给我们的女御医。”
吴公子眼睛立马就亮了，睇了叶公子一眼，好像在说，看吧看吧，凌兄支持我。
然而吴公子还没有得意完，凌漠北就来了个……
“但是！路御医毕竟还太年轻了，出道的时间又太短，若没贵人鼎力相助，想要一举拿下国手的头衔，怕是难啊！”
“吴兄，你听听，你听听，这凌兄说出来的话，就是有道理。”叶公子高兴了，他和吴公子平日就喜欢争个对错，而每次凌漠北在的时候，都由他来为两人分个对错高低。偏偏这两位骄傲的公子哥儿，都还服他，对他说的话也很信服。
“哼哼。”没想到吴公子不但没生气，反而还笑了，“你得意得太早了，叶准，凌兄说路御医需得贵人相助，据我所知，这位路御医身边的贵人可不只一位两位。”
“哦？”
“先不说她和大杨的女神医是至交，在这宫里，也有一位对她照看有加的。”
“是麽？”
“甘州之行，是谁带她前去的？”
“当然是太子殿下。”
“这不就得了，尚医局那么多的人，带谁去甘州不行，偏生带了路御医？看路御医从甘州回来，从一介籍籍无名的女大夫，成为了闻名一方的女御医，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这件事，也足够别人说道的了。起初还只是赞扬宫旬年轻有为和路曼声仁心仁术，到后来，就慢慢演变成对两人关系的猜测。
有人说，这位太子和这位女御医是好朋友，太子对这位女御医欣赏有加，早在杏林盛会之初，就曾对她多方提携。
还有人说，自古英雄配美人，才子配才女。咱们的太子殿下，是看上这位女御医了。旅途多寂寞，有这样一位养眼的女御医跟着，多赏心悦目啊！
还有一点是关于路曼声的长相，在民间也有两种传闻。一种传闻她美如天仙，能让识花无数的太子殿下钟情。还有一种则说她丑如无颜，看了令人吃不下饭。也不知这两种传言从何而来，竟然如此大相径庭。
但迄今为止，也鲜少有人看到路曼声的相貌，也就不知道传说是真还是假了。
“就算这样又如何，其他几位御医，关系也不浅啊！就那位邱御医，我可听说，宫里大半的娘娘，都是极力捧他的。这么多年，不还是没有夺得国手头衔吗？依我看啊，只要让尚医局的那般人选，不到三十岁，几乎都没什么希望。”
国手也有年轻的，但这些年轻者，要么进尚医局之前就是名气冲天，要么就是天纵奇才又好运连连，救了皇帝老儿的命。其他的，放着谁来都没戏。虽然这么说有些过于笃定了，但事实就是如此。
“这这这……”小吴公子这了半天，当真无话可说了。可看他一脸不服的样，显然是并不赞同叶公子说的。
无奈之下，又只有求救似的看着凌漠北。
“叶兄虽然说的不无道理，但还是太过片面了。公孙承御和几位典御大人，对年轻这一辈还是鼓励和看好的。尤其是我们的皇帝陛下，今年力排众议，针对杏林盛会进行了一系列重要的新举措，也为尚医局注入了一批新血。在这样的大形势下，有些个年轻人得到重用，拔得头筹，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再来便是贵人一事，我看贵人并不都是朝中那些贵人，就说吴兄吧，只要他想，也能成为我们路御医的贵人——”
…………
481 试炼
481试炼
路曼声开启了闭关模式。
心事一了，便能专心研习医术，《东床宝鉴》上每一种疗法都精深玄妙，她必须隔绝一切打扰、专心试炼。
尤其是在忠肃侯府之事后，路曼声更是感觉到，这一本宝鉴不仅能充实她原本的医术，学会许多奇妙疗法，还能填补缺漏，补充路曼声的医术理论。
一个人再学基础，终归有限，在实战中难免有兼顾不到之处。而这本宝鉴，虽然剑走偏锋，通常反其道而行，却往往能让路曼声看清楚自身弱点。
得知路曼声要闭关，鲍辛鱼一百个不答应。这个时候，就连那些闭关的御医都出关了，渴望在这两个月多一点表现，也好在国手核定上为自己加分。路曼声倒好，在这紧要关头，居然想要闭关？
她本是国手得主大热门，两个月若是无任何表现，很快就会被人淡忘的。
“锦涛，去准备。”路曼声并无所动，在她看来，国手核定是一早就已经决定的事，她并不想为了这种事而耽误自己研究。
现在她的医术，在尚医局中还远远到不了乐观的地步。比起一些前辈，包括同辈的高手，她都不具有优势。尤其是在医术交流会过程中，来自大杨和大尧的高手，各显神通。让她知道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学习医术的过程，可以说是不进则退。即便身在顶端的那些人，也都时时具有危机感，只要你一停下，很快就会被人迎头赶上。
你体会过吗？从身后紧追而来的身影，还真是吓人呢。
此刻的路曼声，是挑战者，是不惜一切也要迎头赶上的人。现在的她，只知道前进，追上拦在她前面的所有人，她是不会为了任何事止步的。
鲍辛鱼无奈摇首，吩咐锦涛去准备。
“我同意你闭关，但你出关后，必须听从我安排，配合我的计划行事。”
他的计划，就是精心设计的为一群善司家属和达官贵人治病的计划？他到底还是没有死心，鲍管家在这方面，尤为的坚持。
“我可以答应你。”只是不知道，等她再出关时，做这件事来不来得及了。
这之后，路曼声便闭关了。一连一个月，璐华城有关于她的都是之前的老消息，再没有一点新消息传出。
有人说她闭关了，对于这个说法，外面也说是众说纷纭。好一点的，就说路御医不慕名利，这等关键时刻还潇洒闭关，一夜成名的路御医，也是一甘于淡泊之人。
不好听的，就猜测着路御医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或者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刻意遭到人打压。又有人说，路御医的命运如同昙花一现的昙花，只是没想到会凋谢得这般快。
眼看着路曼声的名声日衰，前些日子好不容易闯出来的名声，很快就会被人淡忘，鲍辛鱼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最重要的还是用实力说话。
这一个月，他也没有闲着，他精心挑选了一位病人，只等在关键时刻，将他派上用场。
跟着这么一位任性的女御医，自己不为她筹谋一番，她又如何能早成大器？
这些日子，他每日都会前往三十九号耳房，一方面掌握路曼声的研究进度，另一方面想看她何时出关。
身为御医的管家，纵然医术不高，该懂的东西还是懂的。
路曼声在研究一项特别的医术，怎么个特别法，鲍辛鱼也说不上来。他只知道，若这项研究成了，可以让路御医的成就更上一层楼，还可以让她受到更多人的青睐。
那个时候，就不是随时可以被人取代的女御医，她将独一无二。
没错，只要拥有独一无二的技能，即便是尚医局，也无法将一个人淘汰。
他估摸着时间，并精心为她挑选了一个可以发挥她实力的病人。他相信她能够成功，在这方面，她还很少让人失望。
关注着国手核定的人，并不只有民间和尚医局，也包括育成帝以及各位皇子。
皇子们为了自己的门下，也积极发挥着各自的本领。
宫旬底下几个人，这一次并没有角逐的资格。即便勉强入选，机会也不大。
他最关注的，也不是他们，而是路曼声。
他是看着她一路走过来的，对于她身上的变化也是最感到欣喜的一个人。在激烈的竞争中，他看好的人中也只有路曼声，稍稍有点机会。
“需要我们助她一臂之力吗，三爷？”这些日子，殿下让他时刻关注着善司府那边的动向，也包括民间的风向，任何有可能影响到国手核定结果的情况，他们都牢牢掌握在手里。
孟凌东猜测着，三爷之所以这么关心这件事，一方面是因为所有朝中大事他都要了如指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路姑娘，三爷很有可能会插手，要不然就不会让他掌握那几位善司的资料，并将他们身边人的情况都调查清楚了。
只是，以路姑娘的性子，肯定不希望他们多管闲事。要是她知道，他们在背后帮忙，她肯定会生气。之前就是因为这件事，让路姑娘好生生气。
“不，帮了那个女人，也只会不识好歹，这一次本宫不会做多余的事。”
“……”
“她身边的那个管家，也不是个酒囊饭袋。想必这会儿，他已经有了全盘计划。”他不但知道其他人在做什么，也知道鲍辛鱼在做什么。
“盯着她，出关之后告诉我。”也许很快的，这边就要有大动向了。
他原本以为以路曼声的性子，可能真的会一直闭关，直到国手核定结束。但有鲍辛鱼在一旁敦促，加上路曼声这两个月里积极的举动和行为，她也不甘心就这样什么都不做，退出国手核定吧？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的她，应该明白，在尚医局中，只有地位和实力是最实在的东西。
看吧，很快的，大家就知道，这一个月来销声匿迹的路曼声，将会给他们带来一些什么样的东西。
…………
482 秘技
48秘技
秋菊苑。
鲍辛鱼端着一盘小点心，一边嚼着，一边想着路曼声到底在搞什么鬼，
闭关时间已到，她的研究也有所成，却始终没有出关。
鲍辛鱼在想着，用什么法子，可以让路曼声出关。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结果。
蔺锦涛捧着几本医书，从外面回来。
变天了，外面也开始觉着冷了。
对了，还有这个小家伙。看到锦涛的时候，鲍辛鱼脑袋里面灵光一闪，一个绝好的主意冒了出来。
朝锦涛招招手，看那小子傻傻地走了过来，“鲍管家？”
“你师父迟迟不肯出关，你知道吗？”鲍辛鱼弯下腰来问。
“知道。”锦涛乖乖应答。
“那你想不想你师父？”
“想。”
“那我们想办法让她出关好不好？”鲍辛鱼就像是一狡猾的大灰狼，一步步地引诱着小红帽步入他设下的陷阱。
锦涛摇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
“师父闭关，是为了研习医术，让自己的实力更上一层楼，我这个做徒弟的，不能去打扰她。”
锦涛说着就要走，被鲍辛鱼一下子又抓了回来。
“让你师父出关，是为了她好。”看面前小家伙一脸不解的样子，鲍辛鱼叹了口气，只好解释给他听。“再过大半个月，就是国手核定的日子。你师父本来大有机会，却因为这劳什子的闭关，耽误了宝贵的一个多月。如今，你师父闭关有成，只待出关一显身手，向众人彰显她的实力。我有把握，你师父只要露出这一手，那今年竞争再激烈，她也有可能问鼎国手头衔。可你师父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肯出关。”
“师父她一定是继续研究别的疗法了。”
“哦，你知道？”
“嗯！我听师父说过，她真希望能给她一两年的时间，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做，专心研究医术。”于是他就在想，需要那么多时间研究出来的东西，一定很了不起。如今听鲍管家这么说，那证明师父想要研究的东西不只一样。
当然了，在医术领域，别说一两年，有的时候为了一项成果，钻研一二十年，依然没有突破。
路曼声幸运的是，她所不明白的东西都有前人为她总结了成果，只需要她弄清楚，并清楚地掌握这其中的用法，将它吸收，变成自己的。
她已经省下了最宝贝的时间，原本以为以她的医术，纵然无法堪破得出，也应该很快就能掌握。慢慢接触才知道，吸收这种东西，也会如此的棘手。
而且路曼声需要的并不只是僵硬的掌握和吸收，而是通晓其中的原理，并加以糅合。
这也是路曼声发现的一件很重要的秘密，《东床宝鉴》最厉害的威力，并不在于一个疗法本身，而在于这些疗法之间所存在的关联。掌握了所有的疗法，就能学会魏东床最厉害的秘术。
这个秘术，路曼声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就她所掌握的几种疗法，隐隐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关联。每多学会一种，心里朦胧的感觉便淡一点、对自己的猜测便多了一分把握。
这样的路曼声，完全沉迷在自己的世界中，心里只有求知破解谜团的愿望，早就忘记外面的事了。
“喂，小家伙，你也不希望你师父错过这次好机会，成为尚医局一名不见经传的女御医吧？”
蔺锦涛沉默了。
“研究什么时候都可以，也不急于一时。可你师父不一样了，错过了这次机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下一次。”
“……”
“在这个尚医局中，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头衔，是很容易就被淘汰的。而你的师父呢，只要这一次成功了，成为了尚医局的国手，那以后不但没有人敢欺负她，也会得到更多的保护。你也希望，你师父在这皇宫里堂堂正正，成为受人敬仰的大御医吧？”
锦涛怔了怔，随即坚定地点点头。抬起头，看着鲍辛鱼，“我应该怎么做？”
鲍辛鱼一时间被这小家伙坚定的目光给震慑到了，他开始想，一个笨笨的小家伙，也有这样坚毅的一面，看来之前是他小瞧他了。
路曼声正在里面反复配着潇湘雨的解药，怎奈几次都没有成功。分明她是照着宝鉴上的配方去做，为何每次实验，总是无法成功？她到底忽略了什么，还是她一开始的研究方向就不对？
想了许久，要想配置出一副解药，那么就得先研制出毒药。然而潇湘雨，是江湖第一奇毒，目前也只有名震天下的潇湘神宫才拥有的独门毒药，又岂是其他人可以轻易配置得出来的。
之所以关注到这样一味奇毒，自然也是因为这魏东床是武林鬼才。武林上多的是宵小卑鄙之辈，使毒害人的伎俩，更是多不胜数。作为一本传世的宝鉴，又怎么可能连这样的东西都不具备。
被记载在宝鉴上面的奇毒奇物，不过三十多种，是江湖中最秘辛也最毒辣的。档次稍微低一点的，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本宝鉴之中。
路曼声之前没什么江湖经验，对江湖中的东西也不了解，虽然说万物不离其宗，终究还是精通个中变化之人，才能最快掌握宝鉴中所记载的秘技。
若温书碰到这东西，那可能就是游鱼碰到了水，鸟儿飞上了蓝天。说起用毒解毒的本事，天下间恐怕已经没有人是她的对手，也很少会有人能赶得上她了。
若非两人相隔太远，路曼声还真想向她请教。毒之一途，她虽不求精通，然而自上次金丝蛊毒案之后，她深感有研究这方面的必要。
其实不只是金丝蛊毒，还有许多方面的病症，都不是原有的医术就能解决的。
医术之博大精深，用尽一生的力气，尚不能窥探于万一，这有限的生命和年华，又怎么能够浪费呢？
路曼声发觉自己变成了一个极为贪心的人，对医术怀着如烈火般的热情。现在的她，就像是回到了自己习医之初，什么都想要了解，也什么都想知道。
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483 怪症
48怪症
路曼声正要继续，鲍辛鱼跑来了，说锦涛病了，疼得在床上打滚，让她赶快去看看。
路曼声不疑有他，跑回了秋菊苑。锦涛确实在床上打滚，捂着肚子，哎哟哟的叫着。
急着为孩子把脉，一探之下，发现这孩子什么事都没有，根本就是装的。
“诶呦——诶哟——疼——好疼——”
路曼声站了起来，侧过身，看着刚进来脸皮超厚到现在都没一丝愧意的鲍辛鱼，又看看床上戏演得逼真呼着疼的小锦涛。
“行了，我都出来了，就别演了。”
生气吗？还不至于，路曼声知道这两个人为何这么做。
鲍辛鱼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想了想，一看锦涛还没有反应过来，走到床前，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让他起来，不用再演了。
看路曼声面色难看，锦涛也知道师父生气了，连忙跪下来，软软的小声音道：“师父，对不起。”
“起来。”她应该说过，不要动不动就下跪。
“哦。”锦涛有些慌，师父脸上没有表情，说生气又不像，可若没生气，他又觉着怕怕。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师父，我们……”
“那个……路御医啊，事情是这样啊，近日功德房送来一堆牌子，其中有一个病人呢，只有你能治得了。”
“哦？”路曼声凑近鲍辛鱼，原来这段时间，他并没有闲着。但让路曼声关心的是，这个人如何知道对方的病只有她治得了，难道他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那个人的资料就在这里，我拿给你看。”
“不必了，我没有兴趣。”既然人没事，她也可以回去了。
“路姑娘——路御医——你人都出来了，就没必要急着回去了吧。你那研究，一天两天又研究不出个结果。别忘了，尚医局的大夫，除了增进自己的医术，治病也是他们的职责。你再这样久不出关，好不容易积累的一点名气，可全都白费了。”
“……”
“还有啊，我来是当你路御医的管家的，可不是你秋菊苑守门的，你总是不出关这叫什么事儿。想我鲍辛鱼，空有满腹的才华珠玑，却无处可使。你说我来这儿这么长时间，你可曾听过我一次安排？这么不听话，不把我当回事，我这个管家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鲍辛鱼真是越说越委屈，完全没发现，自己一个大男人，这样还真是不像话。
路曼声和小锦涛对视一眼，然后水汪汪亮晶晶地看着对面一个人自说自话的鲍辛鱼，吞了口口水。
“我鲍辛鱼真是命苦，怎么就跟了你，以后还有什么出头之日。与其这样，还不如回去当我的教书匠，这以后啊培养几个有为的弟子，也好过在你这儿受尽冷落、低声下气——”
连受冷落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再让他说下去，还会说出什么来。
看鲍辛鱼一脸深闺怨妇的样子，路曼声只觉得头大，连忙投降，“好了好了，这一次就听你的。”
鲍辛鱼立马扑了过来，握紧了路曼声的手，“这可是你说的，这一次听我的，不准反悔。”
“你……”
“嘿嘿！说过的话可不能不算数。”
路曼声败给他了，得，这一次就听他的。不过这位鲍管家，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不只是路曼声，就连锦涛都感觉到了。
这位鲍管家，还挺喜欢撒娇啊。
既然都说好要听鲍管家的了，那路曼声就不会出尔反尔。
鲍管家将病人的资料奉上来了，并让锦涛给他师父倒杯茶去，让她一边看，一边琢磨。
还有时间，这件事办好了，国手核定还来得及。
这个病人身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璐华城一儒士之子田梦之，他的儿子自幼换了天霰，面貌丑陋，难以见人。十多年来，备受天霰之病困扰。
怎奈这种病是天生的，谁都没办法。加上这儒士自幼对儿子的教育，让他摒弃身体这臭皮囊，修身养性，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
有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那儒士之子十多年来谨遵父命，不敢有违，也成长为了一饱学之士。
然而他的那张脸，却让他受尽别人的歧视和冷遇。在半年前，更是卷入了一桩人命官司，说他奸杀朱员外的女儿。
这件案子当时很轰动，没有一个人肯相信他。虽然他平时饱学诗书、温文有礼，谁又能保证他没有兽性大发，欺负人家姑娘？
这个案子闹了几个月，还是向提刑开棺验尸，帮助他找出了真凶。
人命官司洗清了，大家仍不免以惊惧的眼光看待田梦之，走到哪里都是避之如虎。这一连串的事，终于将这个年轻人给压垮了，终日呆在家中，不再见任何人。
事情就算这样了，鲍辛鱼为路曼声精心挑选出来的病人便是田梦之。
路曼声还想着，以鲍管家之前的作风，还以为又是和什么善司家属皇亲国戚有关，这一次看来，倒没什么其他的原因。只因为这田梦之的情况，与路曼声近来的研究相符。
魏东床宝鉴上的秘笈，有关于医术这一块，集中在三大块。分别为颜术篇，毒物篇，还有其他篇。
第一个就是容颜再生，诸如换脸还有化腐朽为神奇，让人回复面貌，这一点在之前湖心山庄少庄主的事情上就已经有体现了。
湖心山庄少庄主的案子虽然神奇，但路曼声和老庄主等人有意封锁消息，是以许多人都不知道天下间还有一个人重新掌握了换脸这等禁术。
第二个就是解毒制毒之术，路曼声最难啃的一块骨头，要想钻研出成果，没有个三年五载都不好说。
第三个，就是天下间一些奇形怪状的疑难杂症，统称为其他篇。包括方方面面，互有关联，却暗藏珠玑。这里面是最繁杂，也最精深的。在这一篇里，充分显示了魏东床医术之杂和渊博。其中有两章，设想很大胆，路曼声对之很有兴趣，因为正是她研究得最多的一块，肿瘤内科。
没有现在的科学仪器和设备，照样有办法，可以在这一领域发挥惊人的效果。
484 造势
484造势
魏东床的大多医术，都是武林中的禁术。
在这里施展自然没有问题，但用得多了，路曼声担心会暴露她拥有《东床宝鉴》的秘密。
“路御医，想什么呢，你没问题吧？答应了咱们就把这案子接下来，我相信你一定没问题。”
路曼声合上病人的资料，将它放回到了鲍辛鱼的手上，终于点点头。
这一步总归是要迈出去的，她一定会认真研习医术，将之活学活用，成为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
“太好了！”鲍辛鱼激动点头。然后兴冲冲地亲自去了一趟尚医局，他要让这件事尽可能地高调，为路御医造势！
这事当然不适合他出面，身为尚医局精心培养的大管家，怎么可能让自己首当其冲。
于是，鲍辛鱼花了一些银两，买动了城里的小叫花们，让他们将这个消息放了出去。
于是乎，路曼声还没就诊，城里酒楼到处都是女御医破关而出，勇接挑战治梦之的传闻。
那田梦之的脸是天生的，跟了他十几年了，怎么可能会有办法？
说到这事儿，大伙儿忍不住奇怪。这尚医局治病，有正常手续和特别手续。正常手续是病人找上门，由御医选择接不接受。
特别手续麽，那就是御医亲自点名，患者选择接不接受。
田梦之的情况，不可能是他自己去功德房挂上牌子，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世上有任何的医术能治好他。
难道路御医，这次不是按照尚医局的正常手续，而是点名要治这田梦之，自己去功德房挂上了就诊的牌子。
主动这么做的御医，可是要承受一定风险的。首先，病人愿不愿意接受是一个问题，就算接受了，也是御医自己承担危险。有什么差池，都不关尚医局的事。
这样做就让人想不通了，为何路御医别人不治偏生治这田梦之？难道她意在借田梦之的病，来炒热她在尚医局的地位？
不管她能不能治好，这样的做法，也等于将田梦之再一次放在风口浪尖，是免不了被人诟病的。对那位从小便患怪症的田梦之，也太不公平。
就在众人纷纷揣测着这女御医到底要干什么的时候，尚医局有消息传来，这位路御医都是经过正当的手续，接下这桩案子的。有尚医局的功德牌为证，别人自不好再说什么。
能够做得这么周到，还能事先挑好病人、并说服田梦之的母亲在功德房挂上功德牌的，自然就是鲍辛鱼。他既然要助路御医成事，怎么会让路曼声落人口实。
这样的小问题，他一个管家都不能帮忙摆平，那还要他这个管家有什么用？
田梦之的母亲，本来是不愿意这样做的。她的儿子，已经历尽创伤，她再也不希望给她的儿子带来任何伤害了。
但再绝望的母亲，面对希望时，总是会忍不住伸出手。因为没有人比她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半年前的那桩案子，对他们一家人的影响太大了。她的儿子，原本是那么的聪明、那么的坚强，他原本会成为大尧王朝栋梁之才，他也已经决定今年要参加科举，以他的聪明才智，高中是没有问题的。没有想到，却在这时发生了这样的事。一时万念俱灰，每日将自己关在房中，郁郁寡欢，再也没有之前的奋发向上了。
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消沉下去，却也没有办法安慰。因为对于他的儿子来说，努力再多，都是徒劳的。十几年的坚持，一件小事，便能让这一切荡然无存。老天对他太不公平、太不公平！
当鲍辛鱼出现在她的面前，告诉她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能治好她儿子时，她心动了。
路曼声不知道鲍辛鱼在背后做的事，却也知道这事原本没有面上那么简单。像田梦之这样的病人，早就不相信什么大夫了。他的病，也不是大夫能治的。
“牌子都挂出去了，我们何时出宫？”
“还需再等两日，我需备足一些东西。”天霰之症，是脸上出现大片像彩霞一样的斑块，红的、蓝的，各种古怪之症。这种症状很罕见，在整个璐华城，也只有田梦之这一例。
这种病说是天生的，其实也是因为母体缘故而造成的。想必是田夫人有孕之时遭遇过什么可怕的事，又或者是误服过什么东西，才会在胎儿身上留下这可怕的烙印。
彩云，本来是很美的东西，但若一个人的皮肤变成这样，还长在身上、脸上，那绝对就是噩梦了。
路曼声要不是看过《东床宝鉴》，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等怪症。以前也只是在某些医书古籍上看到过类似的皮肤症状，别人只当是天生的，也没想过能否攻克这一难题。
在闭关之时，路曼声曾做过这样一个实验。她先将一碗按照宝鉴上面的天霰配方调制出的汤药，喂一只有孕的小灰鼠喝下。
过了一段时间，小鼠生下了一窝小老鼠。小老鼠的毛色，多半都和母体相似。但其中有一只小鼠，在灰毛之余，却有许多杂色的毛发。但这只是表象，毛发的颜色是皮肤显现出来的。将小鼠的毛发给剃掉，它里面的皮肤全都是五颜六色的，看起来有些诡异。
鲍管家之所以猜到她在做什么，应该就是从她的记录中还有这只小鼠上猜到的。
那只小鼠刚生下来的时候，鲍管家来过，还捧起了这只小鼠，说真有意思，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奇怪的小老鼠，问她是怎么办到的？
路曼声只说是个实验，实验还没有结束，她也无法回答她。
接下来的时间，她就研制天霰之症的解药。天霰之症的解药并不困难，难的是你根本就想不到，要将这些草药糅合起来制成药膏。
将药膏涂满小鼠全身，用绷带将之包裹，那几天，小鼠就拖动着绷带，偎在笼子里。
几天之后，路曼声替它解开绷带。原先五颜六色的皮肤，全部都化为了嫩嫩的肤色——
485 颜术
485颜术
出宫前，公孙承御大人有命，让路御医前去，有事相商。
路曼声去的时候，承御大人正坐在矮桌后，在他的面前堆着一叠这个月尚医局的大事记。
另一旁，正烫着一壶热茶。
承御大人举起茶杯，又放下，对着门外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承御大人。”
“坐吧。”
路曼声一路上都在想着承御大人让她来是要说什么，走到他房前，反而不敢进去了。
别的人不懂，以公孙承御的资历，应该是知道《东床宝鉴》的。他也知道，有些病，当今医坛根本就没有应对之策，除非魏东床的那本宝鉴上，记载了别的秘术。
上一次忠肃侯府老侯爷的病，想必公孙承御就心存疑问了。这一次主动接下田梦之的病，一定又会引起公孙承御的怀疑。
换句话说，他这次让她来是试她口风的。
“我听闻路御医日前接下了一桩案子，患病之人，天生便带天霰之症，皮肤呈五颜六色斑块之状，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此病跟随田梦之十几年，别说无药可治，更是无从入手。路御医出关后，别的案子都不接，唯独点中了这田梦之，莫非已有十足的把握，治好这世间少有怪症？”
“十足把握不敢说，但六分把握还是有的。”
“哦？路御医哪来的信心？”
“公孙承御对旗下的御医来历和擅长的医术都非常了解吗？”路曼声忽然问道。
宝鉴的事，她不会轻易说出去，不管是在谁的面前。当初为了这件事，太子殿下与西门庄主夫妇大打出手，差点结下生死之仇。蒙汪大小姐厚谊，将宝鉴赠予她，她绝不能再给他们夫妇带来什么麻烦。
“如路御医先前所说，只有六分。御医们医术不断精进，只有从他们接下的病例中，判断他们医术又增进了几分。当然，也有的御医治起病来游刃有余，一开始便有所保留。然不管如何保留，一位御医，短时间内很难习得一门完全与自己属性相反的秘术。”
路曼声理解公孙承御的意思，一位大夫，再学古通今，也终归有限。因为人的精力有限、思维有限、能力有限，有些领域是人根本就到达不到的。即便要达到，也需要很长的时间，让能力提高、思维转变，岂是几个月就能做到的事？
“公孙承御错了，这方面是我最擅长的。”路曼声的话语中忽然充满了神采和自信，那个样子，不是被人逼到了窘境，反而是看到了新花绿叶，生机勃勃。
“我最擅长的，除了所展现出来的医术，就是颜术。”
“哦？”
“我从小便遭毁容之苦，研习医术，也是为了能恢复容貌，早一点过正常人的生活。如今，我的脸已经恢复了，颜术也有所成，在出关后，第一个便医治被天霰所苦的田梦之，有何不可？难道公孙承御不认为，这乃人之常情？”
路曼声之所以答应鲍辛鱼接下这桩案子，不只是因为鲍辛鱼的那一番话，也是因为这田梦之，多年为天霰所苦。让路曼声想到了初到璐华城的日子，那一段日子尤为艰苦。在她落难的时候，得到了如画的相助，她希望，同样的情况，她也能帮别人一次。
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有忘记汪大小姐临走前留下的话。
收下这本宝鉴，用你的医术多救一些人。
她如今要兑现自己的承诺，用这本宝鉴的医术去救田梦之。
这样也好，她就不需要再隐藏自己医术的秘密，因为公孙承御今日的询问，将会给所有的问题都做出答案。以后再有人问起来，便用同样的话来回答他们。
或许有一天，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告诉世人，她学会了《东床宝鉴》，是魏东床的徒弟。她从他那里学到了医术，总不希望连自己的师父都不敢认。
但这事必须事先询问过汪大小姐，她不能擅自决定。路曼声忽然发觉自己挺笨，当初竟然没有问她这件事，这也难怪，那个时候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么远。
不过她想，汪大小姐不可能会答应。
武林中的人，都争相抢夺《东床宝鉴》，更多的兴趣不是在医术，而是在那灭绝天下的武功。她一说自己是魏东床的徒弟，那恐怕也不知道多少人会找上门来。
但那大小姐的性子，谁都摸不清楚。说不定她偏生就答应，她是一个血性巾帼，还没有她不敢认的事。至于路曼声，汪大小姐肯定也知道，路曼声决不愿偷偷摸摸做一件事，更不会因为惧了未知的烦扰，就将这宝鉴医术说成自己所创。
路曼声这边在思量着，公孙承御却是看着路曼声，满意地点了点头。
路曼声的说法让公孙承御很吃惊，却也有些欣慰。
“路御医，你有这等解人苦痛的情怀，我很欣慰。”他并不知道路御医还有这样的遭遇，但路曼声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就很让公孙承御意外了。
他并没有看错人，这女御医外表冰冷，实则一善良之人。
“承御大人，我是尚医局的御医，救人乃是我的职责。”路曼声一个眼神打过来，神色一正，身体也站直了两分。
公孙承御笑了，救人乃是职责，就是说不是因为她心软了？
路御医这是不好意思了？奇怪的人，要是其他人，听到这样的话只会高兴，反而这路御医，本来很冷淡的人，会因为这样的话闹别扭。
“承御大人若无事，我就先出去了。”
“路御医，我期待你的表现。”不只是他，恐怕整个璐华城，都在关注着此事。
路曼声回到秋菊苑时，鲍辛鱼和锦涛两个人，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路曼声吩咐要带上的东西，也都收到了药箱里。
这个案子，事关重大，鲍辛鱼不放心，决定和路曼声一同前去。除了担心诊治过程中不会那么顺利，也是希望路御医成功后第一时间将消息散播出去，由他来安排外面的事。
只希望这之中，不要出什么差错啊！
486 被拒
486被拒
太常院的田德方田大人，是大尧王朝有名的儒士。为人谦谦君子，乐于助人，是这一块的大好人。
然而，半年前那件事发生后，田家就闭门谢客，再也不愿意见任何人，也不愿与其他人有任何来往了。
田公子虽然无罪释放，却承受了莫大的冤屈，也遭受了太多的冷眼和蜚短流长。田德方当了大半辈子的好人，在自己家落难的时候，除了落井下石、避之惟恐不及的一干人，对梦之那孩子竟没有半句热语。田德方不觉心灰意冷，外面那群人真心相待又有何用，还不如守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子，让他们过得清静一点。
路曼声和鲍辛鱼上门的时候，叫了好半天的门，都没人应。
小锦涛苦恼回头，“师父，这家是不是没有人在？”
“不，田梦之出事后，每日都呆在家中，家里不可能没人，让我来。”鲍辛鱼跳下了马车，先敲了会儿门，又对着里面喊道：“田夫人，路御医来了，还不快快前来开门？”
如此喊了两遍，屋里面果然有了动静，开门的是田夫人，却没有让他们几个进去。
她的眼睛红红的，应该是刚刚哭过。
“田夫人，路御医已经来了，你的儿子很快就有救了。”鲍辛鱼有些不悦，这路御医出宫来医治田梦之，不感激涕零出门相迎就罢了，居然将他们拒之门外。
“几位，对不住啊，我儿子不需要你们治了，你们还是回去吧。”说着就要关门，鲍辛鱼抢先一步，将脚伸进了门内。
“诶？田夫人，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说好了麽，让我们路御医来为你儿子医治。”
“都说了不用了，谢谢你们的好意了，我们不需要御医了。”
“怎么回事啊，路御医都来了，这会儿说不需要了。我们路御医可是很忙的，好不容易抽了空来给你儿子看病，你说不看就不看了。”鲍辛鱼有些不依不饶，田夫人不知道怎么办，想要把门关上，鲍辛鱼又卡在那里，一时争执不下。
“怎么还没回来？不是说将人给撵走麽！”
老头子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田夫人一个激灵，直接将鲍辛鱼推搡了出来，一连串的“不看了不看了，你们快走吧——”
鲍辛鱼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也收了脾气，抵住门，认真的对田夫人道：“田夫人，我们路御医一出关就到田家来，是非常有诚意的。而且我们路御医认真研究过了，对你儿子的病也有很大的把握。错过了这次机会，你儿子可能会带着这个病过一辈子，你可要想好了？”
田夫人犹豫了，哪怕先前梦之他爹严厉斥责过了，这会儿还是忍不住为了鲍辛鱼的话而动摇。
“我说你，出去看看要这么久……”田德方也走出了门，看到门外这一幕，铁青着脸走了过来。
“咱们这庙太小，请不起这大御医。也请路御医出去后，别再动不动说要治我的儿子。他是个苦命的孩子，帮不到路御医什么。”
马车里的路曼声，勾起了嘴角。看来是最近璐华城的传闻，让田德方以为她是要借着他的儿子扬名。
这件事，终归对他们造成了伤害。
“田老爷，我们并没有说假话，路御医真的有办法治好你儿子，你不试试又如何知道我们在说假话？再说，凭路御医的身份，她要治什么样的病人没有，之所以挑上令公子，也是因为路御医同情令公子的遭遇，想要为他医治天生的顽疾。”
“吾等虽然见识浅薄，还不是这等任意蒙骗之人。这种骗三岁小孩的话，还是莫要再说了吧，关门！”
“诶你们——”堂堂御医，治病何时遭受过这种待遇，就像是求着他们似的。鲍辛鱼有心借着此事助路曼声更上一层楼，但也没必要这样糟践路御医，要是传出去，还当他们路御医找不到病人。
“算了，既然他们这么不识好歹，我们也不需要腆着脸送上门去！”
鲍辛鱼上了马车，让车夫回宫，路曼声却让车夫停在门外。既不去叫门，也没有下马车，就只是这样安静的停在田家门外。
停靠了一个多时辰了，眼看着都正午了，鲍辛鱼实在坐不住了。
“路御医啊，能否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不进去，也不离开，在这里呆着是想要做什么？”
“鲍管家若是累了，可以带着锦涛先行回宫。”
锦涛连忙摇摇头，“我不累，师父，我要在这里陪着你。”不管师父做什么，他都不会留师父一个人。
“路御医，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路曼声看向鲍辛鱼。
“在这之前，你也没多少兴趣要医治田梦之，为何这个时候却坚持起来了？”
“我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
“路御医是担心接了牌子又没完成，会影响你在尚医局的成绩？也是，这一点我竟然忘了，那田家夫妻奇怪，反倒连累了路御医，这一点是我考虑不周。想路御医进尚医局这么长时间，接下了这么多装病例，还没有无功而返或是失败而归的，可不能在这儿破了例。”
路曼声并没有解释，鲍管家要这么想就这么想，反正也差不了多少。
“难道他们一直不开门，你就一直这么等着？”虽然是不能就这么离开啦，可也不能就这么等着，他得好好想想办法。
鲍辛鱼又一次跳下了马车，没有去叫门，而是来到了田家的后巷。踩着一棵树，爬到了围墙之上，对着屋里看。
鲍辛鱼迟迟未归，坐在马车里的锦涛，忍不住伸出小脑袋，想看看鲍管家去哪里了。
“师父，鲍管家不会有什么事吧？”
会有什么事，顶多就是去探风了，不过这么长时间，也该回来了。
正说着，鲍管家揉着屁股回来了。被田老爷发现，从围墙上摔下来，跌了屁股，差点没闪了他的老腰。这一闹，里面的人也该知道路御医还等在外面，这么一来，总不好再晾着他们了。
487 出气
487出气
果然，没多久，田德方就气冲冲地出来了。
车夫刚要说话，便被他推到了一边。
“我说这位御医，你是尚医局来的高人，无端地和我们较什么劲，还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别在这里耗时间了。”
鲍辛鱼揉着自己的屁股，气不打一处来。歪歪斜斜地跳下了马车，车夫赶紧过来搀扶。
“喂，你！对，就是你，田德方是吧，你怎么这么顽固啊？我们路御医好心好意的来，让我们进去瞧瞧怎么了。看好了，是你儿子的幸运，看不好，对你儿子也没有损伤。再说，要不是真的有把握，路御医会在外面等这么长时间，不计较你们将她拒之门外？”
田夫人这时候也出来了，拉着自家男人道：“老爷，就让路御医试试吧。”
“试，试什么试，妇道人家，就是耳根子软眼皮子浅！”
“嘿！你这老儿怎么还骂起人来了。我知道，你怀疑我们利用你儿子，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我们路御医，为了你儿子的病，特地闭了一个月的关，才想到解决的办法。就凭这份心，难道你们不该让路御医进去看一看？”
这话一出，田德方也愣住了。
“路御医这一个月都在闭关，对外面的传言都不知情，我虽然对别人提及过此事，却也没有特意宣扬。这样，我答应你们。这次诊治，我们绝不对外透露半句。只要你们不说，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令郎的病情。”
鲍辛鱼说着，又叹了口气。
“若非路御医坚持，不想无功而返，也不想令郎再受天霰之苦，早就掉头回宫了。话我就说到这里了，若再说不通我们也没有办法。路御医已经仁至义尽，你们如此相待，又岂是儒家所提倡的以礼相待？”
就在两厢僵持之时，屋里一个声音响起。
“爹，娘，就让他们进来吧。”
路曼声弯起了嘴角，她安心在外面等待，不只是让田德方回心转意，更是要让田梦之配合她治疗。若田梦之不愿意，那恐怕又要耗掉不少的时间。
田梦之都开口了，田老爷和田夫人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路御医，下来吧，可以进去了。”
路曼声却没有下去，而是从马车里拿出一玉盒，让田梦之一日三次，将这药涂抹在天霰患处。若有效果，两日之后，将门大开，等候她前来。
话说完，便让鲍辛鱼和锦涛上了马车，马车掉头，驶回皇宫。留下田老爷和田夫人，怔愣在门口，看看手中的玉盒，又看看已经远去的马车。
“太爽了！路御医，你可是在用这方法出气？”鲍辛鱼一拍屁股，方才从那顽固不化的老头那里受的气，一下子全没了。
“这药擦后，两天之后才能看到效果。”当然，路曼声也不否认有出气的意思，毕竟，他们的鲍管家，为了这事鼻子都差点气歪了。
“师父，两天后他们真的会将我们迎进去吗？”
“笨小子，你师父说的话，那还有假？只要这药一用，他们就知道我们路御医可是货真价实的，不上门来求路御医医治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再将我们拒之门外？”
“嗯！”锦涛也高兴得点头，自从师父进入尚医局后，还没有遭遇过这样的事呢。那个姓田的老爷，句句话都在怀疑师父的用意，他也很不高兴。
回宫之时，听到宫里发生了一件事。就是在他们出宫之时，长公主与四皇子出宫游玩，遇到了刺客，长公主还受了点伤。
皇上震怒，这天子脚下，居然有人敢行刺皇朝贵胄。也为了给大杨长公主一个交代，皇上将此事交给了宫旬，让他务必抓住这群刺客，给长公主一个交代。
另外，又调派了一群大内高手，更加严密地保护长公主的安全。
这两个月，长公主将这城里城外、各府园林可是看了个七七八八，她在大杨的时候，就走遍天下，也替皇上料理了不少的事。让她天天呆在宫墙内院，还真呆不住。
路曼声听说了这事后，心下疑惑。两个月都没事，怎么今天就出事了，在这之前可是一点征兆都没有。
刺杀皇子，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为了争夺皇位。但当今太子之位牢牢地落在宫旬的头上，在他没死之前，就刺杀皇位的有力竞争者四皇子，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若说杀手是宫旬派去的也不至于，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可能会在长公主眼皮子底下安排这种刺杀，将大尧的现状暴露在大杨长公主的面前。
路曼声又一想，会不会刺客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四皇子，而是长公主？
可是，长公主来到大尧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又没与人结仇，几个皇子讨好巴结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想着要对她下手呢？
这事也不是路曼声需要去担心的，她也不需要多加关心。自上次汪大小姐离宫后，她和长公主也没什么联系，想必她已经忘记路曼声是谁了。
只可惜，长公主并不似路曼声所想的那般忘了她，反而记得很清楚。路曼声刚一回到秋菊苑，尚医局的人便来传话，让她去千叶阁，为长公主看伤。
长公主是千金之躯，伤在了身上，到底是女御医来的方便。
这个命令是宫旬下的，彼时他正在千叶阁，探望长公主的伤势。而且，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路曼声与长公主还是有些交情的。
上一次汪大小姐夜闯大内，他带人搜捕，搜到秋菊苑，却在那里碰到了长公主。深夜还在那里，若不是两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就是这两人当真交情匪浅了。
“为长公主看伤，不错，越发地能够看出路御医在这尚医局的份量了。”
鲍辛鱼满意地用折扇敲打着自己的手心，让路曼声赶快准备准备，去千叶阁。
路曼声一路畅通无阻，直接由千叶阁的主事姑姑领着，进入了千叶阁。
“公主，殿下，路御医来了。”
听到外面通报，宫旬回过头来，看着缓缓走进的路曼声。
…………
488 暗醋
488暗醋
路曼声进入了千叶阁，宫旬也在这里。正站在床边，在听到外面的人的禀报后，侧过身看向门口。
长公主动了动有些泛白的嘴唇，对着进来的人会心一笑。
“臣路曼声见过太子殿下和长公主。”路曼声斜挎着药箱，对前面两人欠身行礼。
“免礼。路御医，长公主受了伤，你快来看看。”
“是。”路曼声抬起头，走了过去。
“还请太子殿下先行回避，包扎好了再唤殿下。”长公主受的不过是一般的刀伤，伤在肩膀上，有一段时间，不能活动了。伤口并不深，做了简单的包扎，路曼声需要重新拆开伤口，消毒之后上药，这样也能愈合得快一些。
宫旬点点头，先出去了。
路曼声伸出手，拉开长公主肩上的衣裙，长公主握住她的手。
“路御医，你知不知道我这伤是谁伤的？”
路曼声收回自己的手，“并不清楚。”倒是长公主，这样的问题如何会问她？
“我初来乍到，对这边的情况不清楚。你在这里有几年了，应该比我要了解这边的情况。”
路曼声摇摇头，“我知道的绝不会比长公主多。”这是实话，路曼声对王朝的事知之甚少，就连几位皇子的名字都记不全。而长公主呢，以她周密谨慎的性子，在来大尧之前，对这边的情况就已经摸了个门清了。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要对我动手。”长公主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示意路曼声可以为她包扎了。
“在我决定嫁给谁之前，没有人会动我。可自昨日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路曼声掀开了肩膀上的衫裙，小心地解开染血的绷带，看着狰狞的伤口，拧干布巾，轻轻为她擦拭着。
长公主不禁皱了下眉，路曼声手上的动作更轻了一些。
“路御医，你就不好奇麽，我决定嫁给哪一位皇子？”
“不管是哪一位皇子，都将是他们的福气。”长公主选中哪位皇子，就意味着那个人将与皇位更近一步。
然而大尧有些情况不同，太子宫旬果敢有为，自甘州事后在百姓之中很有威望，受到不少百姓的爱戴。加上朝中，又有一批对他看好支持的老臣，就目前情况来看，他的太子之位是无人可以撼动的。
“大尧朝中，最景气的王子不过四位，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还有六皇子。三皇子，也就是当今的太子，母亲是当朝皇后，身份尊贵。在朝在野，都有不错的口碑，也深受皇上喜爱，无疑是最有机会问鼎皇位的。唯一的缺陷，自老公爷去世后，皇后娘家势力渐微，比不过树大根深的二皇子，也比不过四皇子，拥有忠肃侯府这样强力的军方支持。”
不用说忠肃侯府老侯爷更看好当今的太子殿下，关系有亲疏，即便当事人不这么看，朝中其他人可清楚四皇子与老侯爷的关系。只要老侯爷一日不明着表明支持太子，那对四皇子就有利。
“二皇子这两年颇为沉寂，看似只对医中高手感兴趣，但势力不同小觑。四皇子麽，城府极深，做事也最为老辣，是个天生的权谋家，却不适合当一位君主。六皇子，机智有余、很辣不足，想要做上那至尊之位，还太嫩了。”
看那长公主，坐在大尧王朝的千叶阁中，肩膀上还挂着一缕鲜红，淡淡几句话，就将王朝几位最得力的皇子做了个犀利的点评。
路曼声并不明白，她为何要和她说这些话。以长公主的聪慧，当知这样的话并非轻易能说出来的，还是当着一个她并不了解的人的面。
但从她对这四位皇子的评价中，也大致能猜得到她会选择嫁给哪位皇子。
不是二皇子就是三皇子，也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宫旬。
“路御医，我若说我要嫁给太子殿下，你会怎么想？”
寂静的心湖中，被人投入了一颗石子，“咚”的一声，荡起一圈圈涟漪。
“路御医，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若我决定嫁给太子殿下，你会恭喜我麽？”
“为什么……我是说，为什么要问我会不会恭喜长公主殿下？”路曼声手下的动作没停，却没了之前的稳定。
伤口淡淡的疼，长公主却只是一笑，没有拆穿。
“我在这个地方，也没什么朋友。只有你，还算是说得上话。而且太子殿下，似乎很看重你。”
“长公主说笑了，曼声只是一介新晋御医，太子殿下又怎么会看重我呢。”
“你不相信我的判断？”
“……”
“罢了，我是看你性情如云淡风轻，不争不抢，我很喜欢。你知道，一个好强拥有掠夺性的女人，碰上同类，是很容易生出反感之心的，你恰巧是我可以接受的类型。”
没有哪个女人，这样直截了当的承认自己是个掠夺性强的女人。这位长公主，果然与一般女人不同。
“从小到大，我看上的东西就没有逃得掉的，我做出的判断就没有错误的时候。皇兄说我天生就喜爱掠夺，他说的没错，我不但掠夺财富和权力，当然也包括好男人。”
就像是对一位可以信得过的老朋友般，说着她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路曼声，却并不喜欢这样的谈话。她就像是个傻子，除了听着，连插句话的余地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听了这么多，她都还没有弄清楚，长公主到底想要说什么。
是警告吗？她不会这么想，她路曼声还没有让她这样做的份量。是谈心吗？两人的感情也没有好到那种程度。难道是试探？那就更没有必要了，她试探她是要做什么？
“长公主，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路曼声退开一步，让长公主合上衣襟。
“需要唤太子殿下进来吗？”
“不用了，我累了，想要休息，你先退下吧，帮我和太子殿下说一声。”
“是。”路曼声拿起药箱退下了，走出千叶阁，宫旬正站在那里。
“怎么样，长公主的伤？”
“已经没有大碍了，该注意的，我也已经嘱咐过宫人了。”
“这便好。”宫旬笑了，笑得极为满足。
路曼声看着那样的笑，莫名地觉得有些刺眼。
489 过节
489过节
宫旬笑了，笑得极为满足，仿佛终于松了一口气。
路曼声看着那样的笑，莫名地觉得有些刺眼。
“长公主的伤，还劳烦路御医挂怀了，没事多到千叶阁走动走动，长公主一个人身在异国，内心想必甚是孤单。你是她少有的朋友，也是这宫里唯一能说上话的人，多陪陪她。”
“这样的重任，交给我似乎不太合适吧。”她什么时候，和长公主的关系这么好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
“我知道了。”面对着宫旬定定注视着她的眼神，路曼声只得应下。“如果殿下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秋菊苑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做。”
“我听说你最近接了个新病人，还是你那位大管家主动找上去的。天霰之症，那可是不解之症，你真的有把握？”值此国手核定重要关头，能成功自是不错，若失败了则直接被打入谷底，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对待每一位病人，都不敢说有全然的把握，也只能要求自己尽力而为。太子殿下，告辞了。”
宫旬注视着路曼声的背影远去，直到彻底消失在宫墙尽头，才转过身，离开了千叶阁。
“路御医，长公主的伤势如何，没大事吧？”鲍辛鱼见路曼声回来问道。
“没什么大事，只是一点皮外伤。”
“虽然是皮外伤，但公主千金之躯，切不可大意。”鲍辛鱼追着路曼声，还想再说，路曼声已经关上了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回想着长公主说的话，还有宫旬脸上奇异的神情，闭上了眼。
一阵沉默之后，路曼声将脑袋往枕头里拱了拱，使劲蹭了两下，打起精神爬了起来。
“嗯，出来了，吃饭了。”鲍辛鱼正将几盘小菜放到了桌上，还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壶酒，看到路曼声走出门，连忙招呼她坐过来。
这可是他一早就吩咐厨房准备着的，要是回来得晚，就吃晚膳，这不，回来得早了些，肚子饿了，让厨房提前就把菜上上来了。来个黄昏对酌，岂非美哉？
“锦涛，你也过来，陪你师父吃点儿，今天可是个好日子。”
“鲍管家，是什么好日子啊？”
路曼声也看了过来，她也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不懂了吧，今日是六月初七，是大尧王朝独有的御医日。也是我们尚医局的传统，皇上都恩准了的，在这一天，尚医局的御医们可以自行庆祝。御医平日是不许饮酒的，更不能喝醉，但这一日例外。除了这个，还能自尚医局领一份礼物，以纪念他们加入尚医局这个大集体大家庭。”
“还有这事？”锦涛懵懂，他怎么没听过？
“私下里庆祝你懂不懂，只有我们这些御医管家才知道。”鲍辛鱼拍着锦涛的背，督促着他入座，不许再问了。
路曼声打量着一圈鲍辛鱼，什么传统节日，她是不知道的，但鲍管家也不会为了这种事骗她。
“今天呢是我们三个人在一起过节，茫茫人海，能凑到一起也是缘分。来，让我们先干它一杯。锦涛，你喝茶啊。”鲍管家一边说着，一边将他和路曼声面前的酒杯给满上了。
锦涛也乖乖倒了一杯茶，送了过来。三个人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路御医，之前也没看你喝过，酒量如何啊？”
“鲍管家，师父的酒量可好了，我就没看她醉过。”
“笨蛋！没喝过当然没醉过了，你难道还看过你师父喝过酒？”
“我看到过，师父平日是不喝酒，但她喝起来，也不会一杯就倒。”
“好小子，还知道一杯就倒，那你是不是，要不要来尝一点？”鲍辛鱼语带诱~惑，有的时候，逗逗小毛孩子也挺有趣的。
锦涛的小手伸了过来，脸上带着好奇。不少人都说，一个男孩子要是能喝酒了，就意味着他长大了。
路曼声一个不赞同的眼神看了过来，锦涛哧溜一下就把手给收回去了。
“算了，还是我们俩来喝吧。”入夜了，今天也没什么事了。
“只喝三杯，晚上还有事。”路曼声按住了自己的杯口，事先便说好。
“长公主的伤不是没大碍了么，还有什么事？难道是那田梦之，他的事不还早着？”
“调制天霰之症的药方需要不少的时间，我答应两日之后前去，不能食言。”
鲍辛鱼叹气，这路御医什么时候都这么一板一眼、冷冷冰冰的吗？只要她能治好田梦之，早一天晚一天没什么关系，那田家一定会感恩戴德。
这一餐饭，吃得挺清简，但三人也都很开心。夕阳西下，秋菊苑内，三个人围绕着一张桌子，五六个小菜，两杯小酒，别提有多么惬意了。
来自不同地方、拥有不同身世的三个人，在这一天，忽然亲近了几分。正如鲍辛鱼所说的那般，茫茫人海，能够凑到一块也是缘分。何况命运早已将他们三个人联系在一起，不是轻易就能分割的。
这一夜的鲍辛鱼，有些开怀，尤其在喝了几杯小酒之后，更是将锦涛搂到怀里，揉着那小子的头。锦涛呜呜直叫，怎奈鲍辛鱼将他搂得挺紧，挣都挣不开。
锦涛虽然嘴上抗议，实则并不排斥鲍辛鱼的亲近。
能够跟着师父还有鲍管家，像这样的吃饭，他也好高兴，就像是一家人一般。已经有好久，没有感受到过家的温暖了。
只是师父，锦涛朝对面看了过去。
路曼声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默默地吃着。即便是在这时候，她的脸上也是清冷的，甚至比平日还要冷上几分。
“师父，你不开心吗？”锦涛小心翼翼的问。
路曼声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尔后抬起头，微微勾了勾嘴角。即便蒙着面纱，锦涛看不见她嘴角的笑容，也能察觉到路曼声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
“不，我很开心。”
尔后锦涛笑了，真好，师父她开心呢。
“开心，当然要开心了，这人生啊，开心是过，不开心也是过，干嘛要和自己过不去——”鲍辛鱼的醉语，回荡在秋菊苑的上方。
490 新生
490新生
翌日，路曼声前往千叶阁，为长公主换药。
与昨日不同，长公主再也没多说半句，路曼声换完药，便让她退下了。
她到底还是不知，长公主即将要嫁的人是二皇子还是宫旬，但从她昨日的说法，应是宫旬无疑。
这样也挺好，有些事本不该萌芽，就让它在尚未萌芽之时便彻底掐断，也免了多余的烦扰。
只是，这么大的事，为何宫里听不到一点消息？
路曼声发现，你不想听到任何消息的时候，那数不清的消息硬是要往你耳朵里钻。当你想要弄清楚一件事的时候，这周围就跟灭绝了一般，没有半点动静。
说到底，她要弄清这件事干什么呢，都说过不在意了，再来关注这样的小事岂非可笑？
路曼声笑笑，尝试着张开双臂，让拂身而过的清风，吹走她一身的疲惫和烦乱。让她回复清明，做回一个正常而又轻松的路曼声。
她想到了许多人，想到温书，想到金钟楼，想到汪大小姐，想到西门庄主，想到公孙极乐，也想到谢小迹。
宫旬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向往的生活，包括她向往的人应该是谢小迹那样的。自由而又潇洒、无拘无束。
她本是来去自如，潇洒自在，又何必将自己引入彀中，去走上一条自己根本就不会走的道路？
路曼声拢回手，回头看了一眼千叶阁，毅然转身。
每个人都会有取舍，有的人放弃感情选择自由和人生，有的选择感情而甘愿一生一世委屈自己，逼着自己去适应完全不同的生活。
重活一世，路曼声决不愿再委屈自己、又害了别人。既然做不到，那一开始就不要去做。
想通这一点，路曼声顿时一身轻。
而千叶阁，在路曼声走后，长公主站在了门口，看着千叶阁外望着路曼声的背影的宫旬，道：“看来太子殿下弄巧成拙了。”
千叶阁外，那一身湛蓝，在阳光投下的阴影中，黯淡而又落寞。
起风了，方才还是艳阳天，这会儿无端地却觉着冷。
路曼声回到了秋菊苑，继续调配田梦之将会用到的天霰配方，今日的进展是可喜的，明日可如约前往田家。有了这配方，在田梦之的身上将会见证一个奇迹。
不但是田梦之，或许她，她也能见证一个属于自己的奇迹。
“路御医，你……”鲍辛鱼看到路曼声从房里出来，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我做到了！”
“你是说……”
“没错，如果说之前只有六分把握，那我现在俨然已有十成的把握。”六分，并不是说田梦之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意外，而是路曼声攻破了一个难关。这个难关并不存在于这个配方，而是路曼声整个医术水准。包括她配药时那一瞬间所诞生的灵感，还有那一份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天赋。
她渐渐捕捉到了，魏东床藏在宝鉴中的那份灵魂。
按照宝鉴中的方法，每一步都不出差错，确实能配出解药。但那副药方太过冰冷、也太过笨拙，甚至会给人一种随时都会出错的错觉。但路曼声，就在配天霰药方之时，心意一动，有什么东西突然间顿悟了。凭着自己的经验还有一瞬间的感觉，将配方打乱了。不是机械地配着药，而是自己那么想，认为应该是如此，她配出了一副与魏东床功效相同甚至是更好的解药。
之前，在面对这本宝鉴之时，路曼声一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她担心会出错，这本宝鉴太过深奥，根本就没有她自己发挥的余地。可是现在不同了，只有大胆尝试，勇敢地根据自己心中的选择、做出挑战、走出新路，就能开创出一番完全不同的天地！
鲍辛鱼来到秋菊苑这么久，还没有看到路曼声这么高兴的时候。虽然她的表情还是那样淡，在面纱的掩映下，看不出过多的情绪，他还是读到了她的欣喜若狂、她的释怀。
路曼声，在这一刻，她的医术生命才真正地焕发了新生！
翌日，田家所有大门尽皆打开，田老爷和田夫人，包括田梦之一早就站在门前，恭迎着宫里的那位前来。
马儿哒哒声传来，一辆尚医局的马车停在田家门前。
一看到田家这架势，鲍辛鱼抚额，笑得无奈。
前日是想过今日过来的时候，要看到田家恭候相迎的样子。可自从昨日获悉路御医顿悟，领会到医术新生命，这些事反倒无所谓了。
他可是要陪着路御医，一直站在医术的更高峰，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做出小家子气的失态样子！
马车的车帘被掀开，路曼声从马车上下了来。
上一次，路曼声自始至终都没有走下马车，田家一家人也不知道这位路御医到底长什么样子。
看到她下车，蓝白相间的衫裙，紫色的面纱，一根简单的梅花簪，挽住流云的秀发。
微风吹来，面纱飞扬。她的神情极淡，面色极冷。她的年纪，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是那般的年轻，然而举手投足间，带着难以言说的安心感。
田家人都有些吃惊，最近名震整个璐华城、创下一连串传奇，并且声称有十成把握治好他们儿子的人，竟然是这样一位年轻的女子。
“都准备好了？”路曼声站在他们身前，轻阖嘴唇。
三人都有些愣，还是田德方，率先反应过来。让到一旁，伸手做出请的动作。
一刻钟后，路曼声再次从田家走出，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几日过后，一脸清爽、拥有正常肤色的田梦之，出现在天香书院，接受所有同院考生观瞻。
再次出现在人们面前的田梦之，意气风发，才气冲天。他摒除了心中的郁闷和愤恨，转而换成了对所有人的感恩和对新生活的向往。
再强劲的新闻，也比不上这一条。
尚医局的年轻女御医，天外妙手，让一个大有前途的年轻人，获得了新生。
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国手核定，也不得为了这一重大消息，重新做出估量。
璐华城，真的热闹起来了。
491 加封
491加封
属于路曼声的传奇一发不可收拾。
原本以为这女御医也会像尚医局史上许多昙花一现的御医一样，刚发光，便会归于暗淡。
她的闭关，就给人后继不足以此逃避的印象。谁知道，只一件事，就向世人证明了她越发坚强的实力。
如果说，一开始还能将这女御医的成名说成是运气，那田梦之一事，就足以向人说明这位女御医不是时运，她的成名和她的出世都是必然。
路曼声的表现，就连尚医局的那群御医们都很吃惊。他们清楚的知道，天霰之症无药可治，然而这位路曼声，接下这个病人后，前后不过几天，就做不到了无数御医都做不到的事。
先前还觉得路曼声太嫩、小儿科的人，也不免沉默了。
就连一向凭实力说话的善司府，也不得不考虑这一病例对整个尚医局的影响。
田梦之一事后，有关路曼声和尚医局的评价数不胜数，百姓们对尚医局不但一扫医术交流会时颓败的印象，还说尚医局后浪推前浪，这一届的尚医局，劲头正猛，或许能让他们看到一番新气象。
虽然有些御医，听到这些过高的评价有些不悦，但路曼声治好了田梦之是事实。
在尚医局多年，已经深刻让他们习惯用实力去说话，而不是以资历去压人。
虽然田梦之并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但他的天霰之症却很有代表性。这一个病例，在本年度也被列为尚医局十大病例之列。即使是路曼声先前医治的忠肃侯爷，也排在田梦之这一病例之下。
年度前十，路曼声一个人就占据了两位，这样的人，即便问鼎国手，也没什么话好说。
而话题的焦点，炙手可热的尚医局女御医路曼声，在医治好田梦之后，重新闭了关。
她想趁着自己灵感仍在、心里的这腔血还没冷的时候，尽可能地参透《东床宝鉴》，现在没有什么事能比这个更能引起路曼声的兴趣。
鲍辛鱼这一次没有催促她，反而在锦涛昂着脖子疑惑问他的时候，夸赞路曼声做得好。
虽然习医者展示实力是一重要因素，但在田梦之一事后，路曼声需要做的不是打铁趁热，而是适度维持自己的神秘感。这个时候，她显露得越少，别人就越是摸不准她的实力。
不知道底线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对别人也越有威慑力和影响力。
鲍辛鱼是相信路曼声的，但连他也没有想到，路曼声这一次会完成得这样出色。在她转型和突破的重要时机，他也不想打扰她。他可不是目光短浅的人，身为一名御医，最重要的还是要不断精进实力。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路曼声两点一线，除了深夜回到秋菊苑休息，余下的时间都将自己关在耳房。
要不是接下来的这件大事，只怕路曼声这样的状况还会持续更长的一段时间。
国手核定的结果已经下来了，出乎意料的是，当选的两个人非常年轻。而且一早便备受看好的莫医王，并没有当选国手。
路曼声成了尚医局史上最年轻的女国手，除了方医圣，她还是第一位在进入尚医局之初便备受看好、获得国手头衔的新人。
最让别人震惊的是，路曼声的进化仿佛没有休止，才短短时间不见，就已经被她甩到老后了。
这件事，王霄几人感受得最深刻，自甘州回来，就感觉到了路曼声与他们的距离。但那个时候，他们隐约还能触摸到路曼声的背影，而现在，他们会不禁怀疑，这个路曼声究竟是不是他们认识的、和他们一路走来的路曼声。
“啊，还真是可怕呢，不知不觉间，已经连她的背影都看不到了。”王霄双手抱着后脑，想着这路御医是不是之前故意隐藏实力，要不然一个人怎么可能精进这么快。
“路姐姐对每一件事都抱着全力以赴的态度，我并不认为她会故意隐藏实力。”在杏林盛会考核中，向左和路曼声在一起的时间最多，他知道路曼声的表现，也清楚她的为人。虽然路姐姐的实力一直都是深不可测，可他不认为那个时候的路姐姐会拥有现在的力量。
或许，路姐姐有什么奇遇也说不定。抑或是突然顿悟了，习医的才华更一步地绽放。
“向兄说的对，但路姑娘的医术，着实变化太大了。我实在想不通，她是如何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就习得这一手的医术？”云闲头上有些冒汗，再怎样的进化和顿悟，也不可能让脑袋里从来没有过的东西变成有。
而今，路曼声每日都在闭关，有些问题即便想问，也找不到机会。
除了路曼声，另一个被加封为国手头衔的人是陈墨染。以陈墨染的实力和贡献，加封国手的头衔早就够了。虽然还年轻，但也让他多等了两年，加封的时候也到了。
新晋御医的路曼声，都已经加封为国手头衔，没道理再晾着陈墨染。
正如大多人所期盼的，未来的尚医局，确实是他们这群年轻人的天下。
至于莫医王，大家并不认为这次没加封国手头衔，是对他的苛待。以他的实力，看样子是要直接问鼎首席了。
莫医王和乌冬，包括这一批杰出的几个年轻人，或多或少都有不小的表现。然而加封头衔，实在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每年只有两个名额问鼎国手，首席只有一位，自金牌中诞生。
乌冬虽然年轻，但在今年的杏林盛会考核中，一举夺得了金牌。他还年轻，又有头衔加身，没必要过早加封。现在的他，需要历练，也需要更加耀眼的成绩。
尚医局的头衔含金量可是很高的，不管是谁，没有过硬的实力和杰出的表现，都无缘这个桂冠。
在重重的考量中，路曼声依然脱颖而出。这是否意味着，她今年的表现已经得到尚医局和善司府的人肯定了？
一个最大的改变，那便是现如今提到尚医局，不再是莫医王白御医祖御医侯御医华御医邱御医，也包括这位路御医！
492 换装
49换装
“是吗，结果已经出来了。”她真的做到了，比他预期中的还要好。
宫旬听着孟凌东的禀报，脸上油然露出一抹笑容。
路曼声，我早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让尚医局和天下间的所有人，对你刮目相看。
孟凌东也由衷为路曼声感到高兴，他一得到消息，就第一时间跑回来。本来想着去告诉路曼声，但他想有鲍辛鱼在，不等他开口，路姑娘就已经知道这个好消息了。
而另一头，得到消息的杨锦，再一次将屋里的东西全部扫落到地上。她真的恨，自己为何之前没有将路曼声给除掉，让她这样壮大下去，岂不是显得她更加的可怜还有卑微？
路曼声，为什么你总是要和我过不去？你这个讨厌的女人，难道非要证明自己比我强才甘心？
不，或许在那个女人的心中，她杨锦根本就算不得对手，她从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这个事实，让杨锦更加的愤恨和妒忌。
身为同一期唯二的两名女御医，本来就不可避免的被人放在一起加以比较。后来两人又一同拜入邱凤水门下，更是让两人被放在了同一端称量。如今路曼声已经名震璐华城，国手核定之后，整个大尧都会知道有这位风头盖华城的女御医。
她呢，至今尚未独立门户，锦州湖的杨大小姐，人生中还是第一次这么窝囊。
杨锦本来对医术挺感兴趣，立志要成为杨家的骄傲，让祖父和父亲看好她的实力，向他们证明自己并不比男子差。
好不容易进入了尚医局，却遇到了路曼声这个对头。如今的她，对医术可以说是又爱又恨，比起在医术上超越她，她还是想不顾一切地击垮她。不去计较任何手段，只要能打倒她！
就连杨锦都不知道，之所以背地里使这些手段，是不是在她的心里已经开始认定，她在医术上根本不可能超过路曼声？
她高傲的表示，路曼声那个臭女人，才不配她在背后追逐。她稍稍动动小指头，就能够让她被耍着玩了。
然而，她所做的一切，早就违背了高傲的杨锦的初衷了。以她好强的性子，只有在医术上光明正大的打败路曼声，才算是报了一箭之仇。现在的她，却没有这样的勇气和魄力。
她已不想再等，也无法再像之前那样相信自己。而这一切，都是路曼声造成的。
这路曼声被鲍辛鱼和锦涛从耳房内拖了出来，又把她推给了桃儿，让她好好为路御医整理一番。马上就要加封国手头衔了，不把自己弄得得体些怎么成？
被加封为国手，路曼声心里也是高兴的。这代表她之前的付出，都是有收获的。
而自上次闭关有所成之后，路曼声对自己也更加自信。在过去，哪怕凭借着《东床宝鉴》上教授的办法医治了病人，她心中依然不确定，还有一些隐隐的不安。她担心自己，驾驭不了魏东床那诡异精深的医术。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路曼声带着前所未有的热忱还有兴趣，全身投入到这本宝鉴之中。每学会一种疗法，心中便更加自信，也更加充实。她仿佛回到了自己学医之初，因为一点小小的进度而激动万分、高兴得睡不着觉的样子。
路曼声坐在梳妆台前，由着桃儿摆弄。
加封国手虽然只是个仪式，却很隆重。当今圣上会在承御和典御大人的陪同下，出席这次仪式，并将国手的白玉指环交到被加封者的手中。这个白玉指环，便是身份的象征。
身份不同了，待遇自然就不一样。秋菊苑旁边的院子已经空置下来了，划拨给了路曼声。除了伺候路御医饮食起居的人多了，还授予她带徒的资格。国手最多能收六个徒弟，可自杏林书院和见轩庭孩子中挑选。
路曼声暂时没有收徒的打算，有一个锦涛便够了。何况她现在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研究医术上，实在没有心力来收徒。
在这方面，鲍辛鱼都听她的。只要路御医不断精进医术，时不时地治几个重症，维护她在尚医局的地位，并不断让人们看到她的表现，他就满足了。
国手加封，暂时倒是能让路御医休息一段时间。反正他让她表现，路御医也不会乖乖配合。之前说好的条件，若是她做到了，就让她专心闭关，不要被任何人任何事打扰。
有了上次的借鉴，路曼声再闭关，也不会有人说她是昙花一现、黔驴技穷，反倒让很多人期待下一次她出关时将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维持一个御医的地位，并不是要她频繁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而是要让人认识到她压倒性的实力。
所以，路御医闭关就闭关吧，只要每个月，能够根据他的安排，治疗一个病人，他就满足了。而余下的，会根据功德房送来的牌子，综合考虑各种情况进行挑选。
尚医局的御医，有年终考核这一规定。每日呆在皇宫打着研习医术的幌子、正大光明的偷懒可不成。每年都必须完成尚医局为他们定下的指标，完不成任务的，可能会降级，最糟糕的还会自尚医局中淘汰，被发放到各个州县。
转眼间，便到了加封头衔的日子。
桃儿为路曼声准备了新朝服，让她穿上了新鞋子，简洁的发饰也破天荒地梳了个朝气活力的垂挂髻，并嵌上了美丽的珠花首饰。
要不是路曼声咳嗽了一声，桃儿可能还会盘弄更长时间，往她的脑袋上放更多的累赘。
虽然如此，眼前的路曼声，在桃儿精心的装扮下，少了一份冷意，多了一分柔和亮丽。
面纱轻拂，白蓝相间的朝服外加淑女又不失娇俏的垂挂髻，让路曼声整个人都焕发出从未有过的味道。
鲍辛鱼频频点头，咱们的路御医，可是非常年轻的。因为板着脸，给人沉稳之感，让人不知不觉便忘记了真实年纪。
诶呀话说，咱们路御医，今年到底多少岁了？
别说鲍管家了，这个问题，怕是路曼声自己都回答不上来。
493 指环
49指环
国手加封仪式正式开始。
陈墨染和路曼声在殿外相遇，两人都是今届的宠儿，也是这次国手核定的赢家。
“路御医，升得真快啊！几个月前，我决不会相信你会和我站在同一个地方。”
这可不是挑衅，纯粹是褒奖。
陈墨染这几个月也没闲着，杏林盛会失利，没有成功夺得金牌，可是让他非常郁闷。尚医局的那些老家伙，总是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就“打压”他，他承认自己是有些拽，可以实力决胜负的尚医局不应该以这种理由就冷着他吧。
于是，备受挫折的陈墨染，卯着劲地做了几桩大事，虽然对那些老家伙依然不客气，却还是如他所愿的当上了国手。
以前的陈墨染，虽然有实力，却总是漫不经心的。高层没有授予他头衔，一方面是这小子实在太骄傲，另一方面也是他的表现差强人意，完全有实力能做到更好。故而当这小子全力展现自己，并且有心想得到那个头衔时，这个机会便降临了。
“陈御医，这是我的荣幸。”
“嗯，态度不错，还会说客套话。接下来的时间，要加油了，尚医局真正的残酷，才刚要开始呢。”爬得太快并不是好事，尤其是对路曼声这样的新人来说。她将会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也会成为他们不顾一切也要拽下来的人。
“多谢你的提醒，我铭记于心。”路曼声当然知道有一群人对她意见不小，但她不在乎。有那个时间担心这些，还不如好好钻研医术，用实力让那些人闭嘴。
育成帝身边的陈公公走了过来，对两个人笑道：“两位御医，仪式开始了，进殿吧。”
“多谢公公。”两人颔首，往殿内走去。
宫旬站在殿内，看着一身轻纱的路曼声，抬头挺胸，缓缓踏入殿中。
育成帝脸上染上了满意的微笑，对两人鼓励的道：“两位都是我尚医局的精英，是大尧医坛的希望和未来，孤期待你们的表现，不要让孤失望。”
“臣等必不辜负圣上的期望。”陈墨染一扬头，肆意的笑着。路曼声则低垂着眉眼，视线锁定在前方的地上。
“好，很好。”
陈公公端来了覆盖着黄绸的托盘，上面放置着两个晶莹剔透的白玉指环。育成帝拿起其中的一枚，戴到了陈墨染右手的拇指之上。
“谢陛下。”陈墨染单膝下跪，叩谢圣恩。
育成帝又拿出其中的一枚，戴到了路曼声的拇指之上。
路曼声动了动手指，有些不自在，但她想，很快就会适应它的存在。
“谢陛下。”路曼声照着陈墨染的做法，单膝下跪，叩谢圣上恩典。
领着陛下恩赐的白玉指环，路曼声回到了秋菊苑。
向左王霄和云闲，三个人风度翩翩地站在门外，一个人打着扇子，另一个叉着腰，还有一个则憨态可掬，笑看着刚跨进院子的路曼声。
“路国手终于回来了，要见你一面真不容易。”云闲笑着打趣。
“你们怎么来了？”
“啊，真是冷淡，我们来，当然是为你庆祝了，恭喜你当上了国手。”
“……谢谢。”
秋菊苑内，庆祝宴已经准备好了。鲍辛鱼一早就在指挥着厨房，让他们精心准备一桌饭菜，还邀请了路御医的几位好友。
进到屋里后，发现白念也来了。鲍辛鱼说，他原本想去请邱御医也来的，怎奈邱御医避不见客，人都没见到。
路曼声想到她上次和师父说的事，不知道他会怎么决定。他闭门谢客，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决定插手这件事了？
“干杯——”
几个人的酒杯碰到了一块，看路曼声还在那愣着，笑看着她。
路曼声终于起身，举起自己的酒杯，和他们的碰到了一起。
在这顿庆祝宴之中，几个人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路御医为何进步这么快，每次出关之后总是能给人带来惊喜？
路曼声对此的回答是她有一位很优秀的老师，可以说是这世上少有的医术天才，她能进步飞快，都是因为有他老人家的指导。
众人好奇，包括鲍辛鱼，也是头一次从路曼声口里得知她还有老师。
学习了魏东床的医术，自然就是他的弟子。只是他的名字，路曼声抱歉的看向向左几个，现在她还不能告诉他们，希望他们能够谅解。
“没有关系哟，路姐姐。我也知道，有许多的老前辈性情古怪，传授给弟子医术，却不允许他们道出自己的身份。”
云闲猜测着路曼声口中的那位高人是谁，就他所知道的当今医坛几位奇人，很少有人是路御医这个流派的。
在忠肃侯府和田梦之之事后，他们也曾在尚医局的资料库中翻阅过路御医的报告资料，这些资料分为两种。病人要求保密的，会被封入档案，除非尚医局的承御大人允许，不得私自翻阅。
还有一种，就是御医之间共享的。病人没有多加要求的，由御医整理出病例资料后，会被归入尚医局的资料库。在这里，所有的尚医局御医，都能翻阅。
云闲在听说路曼声先后治好了忠肃侯府的老侯爷和田梦之之后，便到资料库中翻阅过。老侯爷的病情，在于极细致的脉象变化把握。而田梦之，则是高级的颜术。
这样逆天的颜术，当今的御医们，都尚未掌握。
若说邱凤水的美容养颜之术，也不可能有这样惊天的变化，让整个人都能焕发新生，甚至变成另外一个人。
罢了，这世上总有许多奇人异士，有着非凡的本领。只能说，他们接下来真的要努力了，都是同一届的，总不能比路御医差太多。
向左问路曼声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晋升为国手的她，身上的担子就重了，不但会有更多的病人找上门来，也会面临着更多无可推却的诏令。
路曼声回答他们的，只有两个字。
“闭关。”
接下来怕是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会出关了。她要趁着这个机会，早日吃透宝鉴。待她出关的时候，变成一个真正独当一面的大夫。
494 夜会
494夜会
正阳宫。
宫旬听着孟凌东的禀报，缓缓地闭上了眼。
在她闭关之前，去见她一面吧，有些事不说出来，总没办法让自己甘心。得到了她的答案，就沿着既定的轨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送走了一群朋友，路曼声坐在自己的院子中纳凉。今天的夜色很好，坐在秋菊苑的院中，看着繁星闪烁的夜空，心中是无比的宁静。
来到大尧快三年了，从不熟悉到熟悉，从冷漠到逐渐的适应，路曼声从以前到现在所做的都是坦然接受。
但不知怎么，仍然缺少了什么。人仿佛在空中飘着，不得安定，哪怕是在最繁华的闹市中，也感觉不到兴奋和欢乐。反而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随时都会离自己而去。
只要一停下来，就会感觉到空洞，内心苍茫一片，冷风抖擞。尤其是在这样万籁俱寂的夜色中，不断叩问着自己的内心，所得出的答案。
路曼声后来才知道，那种东西便是归属感。
她曾经问过温书，忽然来到这异世，是怎样坚持下来的。她知道，她命途坎坷，所经历的事比她还要艰难万分。现在的温书，无疑很快乐，有一群生死之交，有可以倾心相依的丈夫，也有一个最幸福快乐的家庭。
她还记得温书是这样回答她的，她一开始来到大杨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很不快乐，虽然面上在笑着，内心里总感觉缺少着什么。她管这种东西叫做归属感，大杨再好，身边人再多，没有这归属感，一个人就很难生活得快乐。
直到她遇上金六公子，她就知道自己真正在意的是什么。她开始找到自己在这个世上的依靠、也找准了自己生存下去的目标和意义。她也渐渐发现，自己在这个世上的存在是真实的。
她是温书，是金钟楼的妻子。温书这样回答她道。
那一刻的路曼声，还不是很理解温书的话。直到这个夜晚，她才回想起来。或许她生命中一直缺少的便是这个。
无论她多么努力，也不管她今后取得多大的成就，若是找不到自己的归属感，她所做的一切又是否真的有意义？
她无法回答自己，因为冷漠的路曼声，也是会感觉到孤单和惶然的。
宫旬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月下中天的那个人，坐在石桌后，昂着头，看着夜空。
她的双眼沉暗而寂寥，漫天星辉，她的眼睛却是黑色的，看不到一点光亮。
宫旬心中一滞，不知道为什么，从在青花楼认识路曼声时起，他就觉得这个女人的眼里除了冷漠就是孤寂。她的冷淡将孤寂隐藏，拒绝着别人看入她的内心世界。只能从偶尔的一瞥中，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心中的落寞。
才被封为国手，若是一般的人，恐怕这会儿还留在激动欢欣之中。她为何在这等殊荣之后，反而变得这样萧瑟？
路曼声忽然回过头，瞪着他进来的方向。整个人在一瞬间便恢复了警惕，身上的冷意回笼。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宫旬的错觉。
“太子殿下如何会来？”都这么晚了，竟然会出现在她的小院之中。
“本宫是来恭喜你的，路御医该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已经很晚了，太子殿下不需要休息吗？”
“睡不着，起来走走，便想到了路御医。从甘州回来，我们还没好好的聊过。本宫记得在甘州之时，我们曾身处一个房间，你安心听我差遣，为我看着账本，而本宫就在一旁忙着公务。”
从甘州回来，宫旬不止一次想到那日傍晚。如果能够一直如此，在他处理朝政之时，有路曼声在身旁，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坐在身旁静静的陪着他，他都会觉得一切美好极了。
“那不是殿下要引开臣，所耍用的伎俩吗？”那日的事，并不是宫旬想的那回事。在路曼声看来，宫旬是个随时都可以牺牲手下和别人性命的人，哪怕这些人对他忠心耿耿，只要为了完成自己的计划，再怎么样他都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掉。
虽然从后来的事情中，路曼声也意识到宫旬是有自己的考量，并非真的那般冷血。但那种感觉从未在路曼声的心里消退过，他提起那件事，只会引起路曼声的不适。
“是麽，原来在路御医的心目中，一直这样想本宫的。”
“我怎么想殿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自己心里怎么想。”不管是孟凌东、白家兄弟，还是那个已经逃走的闻喜，这些人在宫旬心中地位到底几何？
“路御医是在为他们抱不平？”她什么时候也有这等闲心，啊，他知道了，她虽然外表冷漠，心里却与他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要不然就不会为了那次的事，那么的生气了。
他早该明白的。
“我没有这个闲工夫为他们抱不平，臣只是告诉殿下，臣不喜欢占人便宜，更不喜欢被人算计。”毕竟在他们看来，殿下在做出这样的决定之时，还是打算保全她的。一个占便宜的人，还假惺惺的生气，怎么看都怎么恶心吧。
“甘州的事过去这么久了，你为何到现在才说这些话？”宫旬并没有反驳，而是转而问道。
“……”
“是不是因为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而今夜，本宫恰巧送上门来？”
宫旬脸上笑意盈盈，路曼声深知自己中了他话中的圈套，瞪了他一眼，也不多做纠缠，坐了下来。
宫旬挑了挑眉，“今夜算是见识了，原来我们的路国手，还会瞪人啊，我能否说，这是本宫的荣幸？”
“太子殿下三更半夜来到这里，就不担心别人说闲话？”皇宫里人多眼杂，哪个旮旯里发生屁大一点事，第二天便会传遍整个皇宫。
一方是太子殿下，另一个则是今日才亲封的国手，不管怎么说，有太多的人盯着他们两个。只怕宫旬这夜出现在路曼声秋菊苑的事，很快便会传出去了。
“怎么，路国手很担心别人说闲话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