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5 匹配
75匹配
路曼声从凤水阁走出,一抬头,便看到了那个等在尽头的人。
是宫旬。
本来不想去找他的,他却自己找上门来,也好,有些话是该说清楚了,也免得以后有过多的牵扯。
路曼声朝宫旬走了过去,宫旬看着她微笑,看着她站在自己的面前。
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这样看过她了。金丝蛊毒案之后,两人之间生分了不少,有的时候想要说话,一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只不过这一次,他把事情弄砸了,以对方的脾气,不赏他一个闭门羹就不错了,是不会给他一个好脸色的。
“参见太子殿下。”
“我以为你会赏我一巴掌。”宫旬苦笑。原以为路曼声于自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段时间不见,就会将她完全抛于脑后。但现在他知道了,一开始便对路曼声生出的兴趣是不会轻易抹去的,这些兴趣之中,更多的是自己也没弄明白的在意。
在功德房,他看到路曼声关心功德牌的事,一出功德房,就让人写了个路曼声的牌子挂了上去。这之后,才通知凌老,让他予以配合。他甚至没有仔细考虑一下路曼声是否真的这般在意,以她的性格又是否能够接受这样的事。
在听到凌老的消息后,宫旬笑了。路曼声不愧是路曼声,这么长时间没接触了,脾气还是那么又臭又硬。
不过,按照她的性格,应该会来找自己,质问他为何要多管闲事。宫旬等了许久,侍卫禀报,路曼声已经去了功德房,回到了正医殿,还平静地用了晚膳,压根没有半点来找他的意思。
而晚膳之后,路曼声终于出门了,地点却不是他的正阳宫,而是凤水阁。
看来,这么长时间,她还是有了点长进,沉得住气了。
也罢,她不来找他,那他就去看她。
“太子殿下说笑了,臣哪敢对太子殿下动手。”
“你是没有对小王动手,但你也没对小王客气过。”打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路曼声何尝卖过他这个东宫太子的面子?
“是臣的过错。”
“你真的认错?”
“是。”
“你什么时候习惯这么说话了?”宫旬有些不悦,比起现在,他更喜欢路曼声之前对他冷冰冰不理不睬的样子。有什么气可以撒出来,有什么不高兴的可以说出来,这样像什么?现在知道他是太子了,之前还对他那么不敬?
“有些事,总要习惯的。”
“习惯了白日就那样从凌老那里跑回来?”明明倔得像一头牛,还好意思说自己习惯了。
“这件事,多谢太子殿下的好意,但臣无福消受,以后还劳烦殿下不要再为这样的小事烦心了。”
“你明明就在生气,气小王多管闲事。”路曼声这样的性格,居然还真说得出谢字。
“臣不敢生气,但太子殿下这么做,确实会给臣带来困扰。”
“你总算说了真话。”宫旬叹气,“这次是小王考虑不周,我向你道歉。”
路曼声愣了一下,这一愣,也忘了原本要对宫旬说的话。
“我只想让你知道,我这么做并非有看轻你的意思,也知道你并不需要我的帮助,我只是看到你出现在功德房,忍不住想要出手。”这是发自肺腑最为真切的话,宫旬凝视着路曼声的眼睛,目中满是认真。
“我去功德房,并非我在意牌子的事。”这件事,她想她需要说清楚。“不过朋友相邀,前去看看。”
“我现在知道了。”
“以后你不需要再考虑我的事,我一个人,可以。”路曼声说得很慢,却也是思虑良久之后才说出的话。他们两个人,关系最好的时候,能勉强说得上是朋友,但也就这样了,他实在没有立场过问她的事,而她也不能总是接受宫旬的帮助。
“我知道你可以,但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我自己。”
“……”
宫旬也不知道这句话为何就这么脱口而出了,只是,看到皇宫里有她这么一个人,他就会由衷地觉得高兴,做事都变得有劲起来。一天缺一不可的事,便是下意识地去搜集属于她的消息,一声安好如常,就已足够。
对此种种,宫旬实在无法告诉自己路曼声是一无关之人,但要承认自己喜欢她,宫旬又做不到。
那样的一张脸,他不可能会喜欢的,更不可能接受。或许一直让他心动的,从来不是路曼声这个人,而是她的性情。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感兴趣,除了感情,更多的还有一种男人本能的征服感。
有许多次,宫旬忍不住问自己,若路曼声没有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她是一个美人,那么自己会喜欢上她吗?如果她没有那张脸,是否可以成为匹配大尧太子的女子?即便不匹配,也能站立在他身旁,成为他身后的女人?
不会,路曼声的骄傲,不是一张脸就能改变的。
若她一日折去了她的风骨,改了她独有的属于路曼声的任性,那么自己还会像现在这样那么关注她、在意她吗?
恐怕也不会。
他是大尧太子,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未来的太子妃、甚至大尧国母是个什么身份的女人。无论哪种,路曼声都不够格。他实在不应该在这样一个注定与他无法匹配的女人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和心力。可有些事,不由自主,而宫旬也是一个大方的男人,在没有找到确切答案之前,不介意包容一下路曼声的任性、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一些事。
因为这样的事,以后能做的会越来越少。
路曼声在宫旬的眼神里读懂了一种复杂的意味,这其中,有舍弃,有安抚,还有享受和放下,这是一种自己很舒服让别人看了不舒服的眼神。路曼声,又是何等心思细密之人,温书也提醒过她,宫旬这个人,太像一个太子了。
太像太子了,这句话背后的意味太多了,路曼声也明白。但这些顾虑是多余的,她和宫旬,不是一路人。
…………
376 想起
76想起
“是吗?殿下心思坚忍,深谙全局之道,这点小事,何以会放在心上?”
路曼声这句话,似乎也是话中有话。
宫旬侧了侧头,看向路曼声,“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小王拿话诓你?”
“臣不敢。”
一腔肺腑,却被她这般质疑,宫旬心中如何不怒,但更多的,还有一种被路曼声看穿的心虚。
他太小瞧路曼声了,这个女人的心思太过细密,直觉也太过敏锐。有些事,竟然被她一语道出。
“小王若骗你,无需和你说这些话,你不相信也好,怀疑小王的用心也罢,我只想让你知道,小王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谢谢殿下,但臣之前也说过,臣不需要殿下如此。殿下什么都不做,就是真真帮了臣了。”
“你!”
“如果殿下没什么事的话,臣便告辞了。”路曼声行礼告退,转过身,清冷的月光打在脸上,让她那张如冰霜的脸越发的冷峻。
有些人,永远都不可能在同一条道上,错过便错过,无需遗憾。
一个人的生命中,会出现许多人,而有些人,注定会错过。路曼声难以忘怀的,不是宫旬这个人,而是那个在寒冬里,偷偷让人送给她一身雪白狐裘的那份心意。他相信,那个时候宫旬拿她当朋友,这份关心,也绝对是真实的。
宫旬站在原处,看着路曼声逐渐走出自己的视线。月色阴冷,眼前似乎凝结了一层霜,但都比不上路曼声背影传来的疏离感,让他心尖冒冷。宫旬有一种预感,他们俩是真的越走越远了。
不,或许应该说,路曼声此人,对他从来没有过任何留恋。他的付出、他的在意,她全然不会放在心上。
因为她是一个自我的人,圈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走出,品尝着属于自己的寂寞。
“三爷。”孟凌东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宫旬的身后,微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凌东,我发觉我错了。”宫旬将手塞进衣袖里,指尖冰凉,碰到微热的皮肤,微微颤动着。
错了?哪里错了?是今日的事错了,还是看错了路姑娘这个人?孟凌东心里想着,却没有问出口。
“罢了,回去吧,还有许多事等着我们去做。”
“三爷,你真的考虑好了?”有些事,一旦决定了,便无法回头,也无法改变。
“这事不需要考虑,本来就是我身为太子的责任。”只要是为了大尧,为了社稷,做再多都是值得的。这个天下,将来是他的天下,他要带领大尧,走向昌盛和富强!
路曼声并没有直接回到正医殿,而是去了后山,夜色这么深了,独自吹吹风让脑袋冷静冷静也是好的。
阿草从夜色中飞了来,落在她的肩膀上。路曼声缓缓转过头,伸出手指,阿草尖尖的嘴巴立即凑了上来,对她的手指轻轻啄了两下。
路曼声笑了,真好,这个时候还有这个小家伙陪着她。
如斯静谧的夜晚,她想到了几个热闹的朋友。有他们在的时候,自己很少有寂寞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
她想到了温书,这个时候的大杨,是个什么样的情景。那里的天空,是否与这里一样?她曾听她说,金家明月堡是第一个热闹的地方,来往之客有江湖豪侠,有各地商旅,还有官宦权富,各种各样的客人都有,因为金家老爷子和金家六子,各行各业都有涉猎,什么样的朋友都有来往。
那个地方确实很美好,但路曼声也知道,并不适合她。她适合一个人在月下,静静的想事情,不喜欢喧嚣,也不擅长与人相处。有些人觉得她可怜,她只是觉得自己累了。
但她却由衷的牵挂这些朋友了,他们微笑说话、抬眸看过来的样子,时常出现在她的脑海。她真希望,这一生还能再见到他们——
除了温书,汪大小姐和金六公子,在路曼声的脑海里,最后还闪过了一个人。
是武林奇葩谢小迹。
谢小迹,回想起此人,路曼声的心里十分的复杂。要说对谢小迹一点好感没有,那绝对是骗人的。谢小迹和她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但她的心里,并不排斥此人,相反,和他在一起时自己很放松。
温书曾说过,谢小迹是一个让朋友感觉很愉快的人。这话说得对极了,谢小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每一个朋友都喜欢她。路曼声也曾怀疑,自己的那点心思是否因为谢小迹本身就是一个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人。后来再遇到宫旬之后,她明白了。
宫旬也帮助了她许多,但路曼声对此人,永远不可能全然相信。在认识他的第一天,本能地就对他心生戒备。每当自己感激他的时候,心中便会敲响警铃,让她与他保持距离。
在经过这么多事、尤其是再世为人服下忘忧草之后,路曼声看似对很多事都不在意,其实心思比谁都要敏感。输不起,也不想输,因为她唯一剩下的,只有她自己。
可谢小迹不一样,无论他嘴上再怎么油腔滑调,她知道他是一个好人,对自己也绝无恶意。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摸胡子挤眼睛,看到他被温三小姐和汪大小姐,嗯,有的时候金六公子和公孙极乐也会加入进来,集体“欺负”的时候,她心里也笑开了花。
这样的谢小迹,连她都忍不住加入进来呢。
可那个小胡子,太聪明了,在她想要这么做的时候,先把她夸了一通,说他最喜欢她了,因为她不会像他认识的其她女性朋友以看他出糗为乐。好吧,成功堵住了她的嘴,这让路曼声无数次怀疑自己也是个喜欢被灌迷魂汤的人。
回想着这些,等路曼声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些时候,她虽然坚定自己的选择,但有时候也忍不住问自己,她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如果她离开了这里,跟着他们一起去大杨,那现在的她将会是怎样的情景,是否时常带着笑容,不用为前路迷惘?
377 发现
77发现
有了大把的时间,路曼声便有把握参透惠王爷体内之毒。这几日,仰赖阿草送信,她得到了惠王爷身体的第一手消息。
晋渊告诉他,惠王爷近来喜爱吃鱼,几乎到了无鱼便吃不下饭的地步。要知道,惠王爷以前并不爱吃鱼,此事忒也奇怪。
虽然晋渊并不明白喜爱吃鱼会和王爷体内之毒有什么关系,但路御医先前也说了,只要是王爷身体上的异样,无论大小必得告知。
喜爱吃鱼?这一点始终萦绕在路曼声的心头,而她之前所查阅的资料,又一一在脑海浮现。
白光一闪,路曼声连忙站了起来,冲到了自己的书房。一本本医籍被扔到一旁,最后终于找到了她要的那一本,翻到做记录的某个位置,手指点了点,找到了,就是这个。
“师父。”蔺锦涛跑了进来,看到屋里一团乱,便跑过来收拾。
“找到了,找到了。”路曼声有些激动,花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弄明白是什么东西了。
“找到了什么?”蔺锦涛下意识之下,便昂着小脑袋问。
是鯸鲐[音同侯台]堇之毒。
“锦涛,在一旁助我,咱们可能要熬一个通宵。”
锦涛愣了一下,他到这里来这么长时间,师父还是第一次对他吩咐这样的事。但锦涛心中却很高兴,他并不想看到那个冷冰冰、完全捉摸不透的师父。
“是。”
锦涛按照路曼声的吩咐,搬来了许多她要用的药材,又拿来了药臼,为她捣杵着草药。
而路曼声,则在草纸上计算着每一剂药的剂量,鯸鲐堇的解药,并不难配,难就难在它的隐蔽性,难以发现。一旦发现,要想解之,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锦涛很懂事,知道事关重大,也不敢多问。师父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多余的话一句没有多问。
在这过程中,路曼声也曾教导他,某些草药的药性,有何禁忌,捣杵之时又有何要诀,锦涛一一记在心里。
到半夜的时候,锦涛实在忍不住,捣着草药,便生生打起盹来。路曼声刚一抬头,便看到某个小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是她心急了,非得急着一夜完成。
看手边活计还有不少,而她也有些犯困了,便决定明日继续。
起身,想要喊醒锦涛到床上睡去,刚要碰到,那小家伙就趴倒在了桌子上,一下就醒了。
看到路曼声站在身旁,吓得立马弹了起来。
“师师父……”
“回去睡吧,已经很晚了。”
“我可以。”
“回去睡,我也累了。”
听到路曼声这么说,锦涛怯怯放下手中的药杵,拍拍小手,回去睡了。出门前,还不忘向师父道声晚安。
路曼声叫醒了熟睡的阿草,阿草睡得正香,被路曼声给吵醒了,很不给面子的啄了她一口。
路曼声吃痛,却也不生气,在阿草睁开眼睛时,连忙喂了两片五花肉过去。温书将阿草交给她的时候,曾叮嘱过,这阿草和它的母亲一般贪嘴,吃多了可是飞不起来的,容易误事,不能饿着它,却也不能让它吃撑了。
有肉在,阿草的气也消了,路曼声在它的脚上绑上竹筒,阿草虽向路曼声撒了一会儿娇,还是乖乖地飞出去了。几个盘旋,就飞到了夜空。
若路曼声与晋渊时时通信,必然瞒不过中洲侠卢天放的眼睛。但有了阿草,情形就不同了,只要晋渊小心些,必不会让人发现。
惠王府的事她不会多管,也不想知道卢天放为何会做这些事情,她只需为惠王爷解了毒,做到了答应容王妃的事,这样便够了。
宫中的日子,清静又平和,若无风波,便是路曼声原本所追求的生活。但她也知道,身为皇宫中的一员,又得与各宫的主子打交道,哪里是长久安生的。她必须学会保全自己,做自己想做又值得做的事情。
得知路曼声已经知道惠王爷身中之毒是什么,正在研制解药,晋渊大喜。恳请路御医再辛苦一阵,那边自有他盯着,绝不会让惠王爷出什么问题。
路曼声刚说不会清静,结果第二天果然有事来了。
宫里一位不得宠的娘娘生病了,差人去看看。那宫里鲜少有人问津,皇上一年到头也不会去上一次,许多资历深的御医不愿前去,便落到他们这些新晋御医的头上来了。
路曼声倒不介意对方位份高低,自己又能得多少功劳,比起为那些脾气大的主子看病,还不如去看那些位份低的,至少少受一点气,也少看一点脸色。路曼声并不会因为对方位份低,便对对方不客气。相反,以她的脾气,也不会因为对方位重而趋炎附势,拍她们的马屁。
这样一来,岂非去哪儿都是一般?
当接到尚医局的诊令后,路曼声便让锦涛提来药箱,随她一起前往绿嫔娘娘的寝宫。
病倒是小病,依然耗去了大半天。看来她之前说错了,不得宠的娘娘,事情也不少,而且脾气还很大。虽然不敢对她这位陛下亲封的御医发脾气,锦涛却是被她说了一通。
路曼声够硬气,虽然没有明着顶撞,但那不冷不淡、始终镇定冷静的态度,也让绿嫔娘娘挑不出什么错来。再加上她的病虽小,路曼声却也尽心。除了必要的药方,还写了几道食疗药方,交给了她身旁的宫女。
原先还以为路曼声狗眼看人低的绿嫔娘娘,面色稍霁,便把路曼声给放回来了。
至于锦涛的事,路曼声虽然没有明着为他说话,但姿态上的维护之意,锦涛也是感觉到了。
只是这位师父,什么话都不喜欢和他说,高兴的不高兴的,全都揣在心里,而他也始终小心翼翼,连喘个气都不敢。在她的面前,锦涛始终是怯生的。担心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被送回见轩庭,重新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长长的宫道上,路曼声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低着头,静静地跟在几步远处。
…………
378 冷眼
78冷眼
其他的御医,在正医殿中也渐渐步入了正轨。王霄、云闲还有向左,这几日功德房虽然没挂牌子,宫中的诊令倒是络绎不绝。
这宫里,得宠的娘娘少,失宠的娘娘多,而没有过恩宠的娘娘就更是数不胜数。后宫的女人们,不管是真病还是假病、大病还是小病,抑或是身病还是心病,动辄就会宣御医前往,还真没人有清闲的时候。
除了这些人,就是公主皇子,皇子还好,除了那些个体弱的,宣太医的时候并不多。但他们自己不宣,不代表他们那帮大小老婆没事。公主麽,小太监玩久了觉着没意思,改而从御医身上打主意。皇上虽然说过几回,但这样的情况还是屡见不鲜。
羽灵公主和向左,一开始也是这种模式。只是不知为何到后来,这种感情便突然转变了,路曼声虽然从未过问,心中还是有些好奇的。
向左这样的笨小子,如何能收得住刁蛮公主的心?但换个角度想,正因为向左是个傻小子,才越发打动人心。了解他的人,自然知道他的优点。
路曼声这几日也在几个宫里往返,一会儿木贵人心口疼,一会儿杨嫔娘娘腰酸,还有十三公主,眼前总是冒星星。
若是一开始这些御医还觉得为宫里的主子治病很新奇,没过两天,估摸着就厌烦了。与其说看病,还不如说是在看大戏,不管真病假病,都是似模似样,欲拿身上的病做一番文章。
娘娘身体不适,稍微恩宠过的,皇上可能让贴身公公前来看望一番,赏赐一点东西。而赏赐的东西,便被她们拿来做攀比的资本,也看作皇上是否还在意自个儿的证据。
而那些被皇上宠到心尖上的娘娘,路曼声现在还没有资格医治,但那番情景,恐怕不用看也猜得到。这宫里,每一个寝宫都是后宫的缩影,她们构成了偌大且庸碌的后宫,男人们在朝堂上斗,她们就在后院斗,没个消停。
路曼声只看不说话,锦涛跟在她身边,其他的不敢保证,倒是不用担心这小子会乱说话。别人不问,他绝不开口。别人问起来了,也是在征得路曼声的同意后,才谨慎答话。
当然,这其中也有真的可怜人,与世无争,在这宫里却无容身之地。被其她强势的娘娘欺凌,连个小宫女都不将之放在眼里,心思郁结,便害了大病。对于这种人,路曼声不会落井下石,却也不会心生同情。
在皇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以不出手害人,却绝对要有办法保全自己。只知道顾影自怜、凄凄戚戚,就只有等死了。若是梦想着皇上能像天神一般突然出现保护自己,那还是长眠不醒做无数个大梦来得更实际一些。
白日看诊,晚上就抓紧时间研制惠王爷的解药。
锦涛是个聪明伶俐的小子,在回到正医殿后,便主动为她准备好前一晚所用的物事,在她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投入到晚间的工作中去了。而与此同时,路曼声和他所说的有关草药的知识,未防自己忘了,回到房间后总是拿出纸笔,用幼嫩的笔锋将之一一记下。
也许是他本性好学,又或许是经过几日的观察,发现路曼声并不如她外表那般严厉和不好说话。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了,锦涛也会向路曼声问出心中的疑惑。
而对于那些半清不楚,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如何询问的,在这之后,无意中的教授和讲解中总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锦涛甚至暗暗想,师父是否看出他心中疑惑,特意为他解惑来着。
但刚这么想,师父便引入其他的话题去了,一点痕迹都没有,他也不敢想得太过乐观。
越乐观,以后可能就会越发的失望。他,不想燃起一些没意义的希望。这里,只要给他一个容身之所、让他有机会增长学问便够了。
“做事的时候要心无旁骛,这是你习医的第一课,务必牢记于心。”路曼声从草药间抬头,便看见那小家伙歪着脑袋,手上的动作有一拍没一拍,心思不知道飞到了何方。
“……是,徒儿知错了,徒儿必当牢记于心。”锦涛一颤,连忙回过神,更加卖力地捣着草药,不敢再耽搁。
“若是累了,便到旁边休息一会儿。”
“徒儿不累。”锦涛连连摇头,手上的动作越发卖力。
路曼声也不忍再说他,这孩子自打跟着她进入正医殿后,便一直是只惊弓之鸟,一点小事也会份外紧张。路曼声也不知道如何安抚他,只能等着他自己成长。
这人世中许多事,都得靠自己,别人能做到的始终是有限。何况,别人愿不愿意做还是一个问题,就譬如路曼声,她并没有想着要多么善待这个孩子,把他当成亲生骨肉一般。凡事掌握一个度,履行自己为师职责,不苛待他,为这孩子营造一个较好的环境,这便足够了。
再多的,她也做不来。路曼声本身就不是一个好人,又何必在那故作良善。
王兄有句话说得没错,锦涛这孩子,跟了她这个师父算她倒霉。她怕是这几个人中最闷的,也最不知道照顾孩子的。哪怕是那几个大老爷们,在这方面恐怕都比她要在行。
上次王兄过来的时候,带来了他的两个弟子。她看得出来,那俩弟子虽然还有些不适应,但在向左面前敢说话,也开始会笑了。王兄让他们和锦涛一块儿去玩,到最后,他们俩玩得很开心,而锦涛只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玩得痛快。
那边的热闹,衬得这边越发的孤独。他们几个后来的时候,王霄见了很是不满,数落了一通自家那俩小子,让他们下次过来一定要带着涛弟一块儿玩。那两个答应了,锦涛站在一旁,低着头,小小的身影有种疏离和孤独感。
他的年纪虽然比起其他几个人要小些,心思却是这些孩子中最重的。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装着这么多的事,忒也辛苦。
379 备胎
79备胎
解药研制出的第一时间,路曼声便让阿草给晋渊送信,未防卢天放察觉,这粒解药也辗转经多人之手,才被送到了惠王府。
这些事都是晋渊安排的,他信得过的人,路曼声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两天后,阿草停在了正医殿窗户上,带来了晋渊的捷报。王爷体内的毒得解,状况有明显的改善。接下来的事交给他,他会在适当的时机将这件事禀报给王爷。
路曼声没有回信过去,她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了,惠王府之后发生的事与她无关。而她也可以将更多的心力投入到尚医局今后的任务中,这里的高手实在太多,要想获得一席之地,她必须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她已经不想要再输给别人了。
“路御医,诊令到了。”
通过评比会的一共有十二位御医,这些人在经历了最初两日的沉寂之后,紧接着便是一道道尚医局诊令。
尚医局的诊令并非不可违抗,只是一般的御医,因为不想得罪尚医局的高层,也想要在皇宫多结识一些位高权重之人,多半不会推辞。那些资历老一点的御医,对尚医局的诊令,几乎都不怎么理会了。
当今圣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以及一些得宠的贵妃皇子公主,有资格自己宣御医,层级比较高的御医也很乐意前去。而那些不受宠的,自身品级可能比御医们还要低的,是没有资格传他们去的,这个时候就会通过尚医局发布诊令。由尚医局的管事派发给底下的御医们,这其中,多半都是没有什么建树或是新晋入门的御医。
也有不少的御医,很重视这样的机会,并非为了扬名,也不是为了年终考核,而是把这当成提升自身实力不可多得的机会。而且每位大咖御医都有这样一段历程,也没有人一开始就有选择的余地,在皇宫这个地方,哪怕是不受宠的娘娘,你也不能真的等闲待之。
说句不好听的,皇宫中的人难保哪一天不会圣宠降临,成为皇帝面前的大红人。你如此小人行径,不将之放在眼里,那梁子便彻底结下了。聪明人,是不会戴着有色的眼镜看人的,那样纵然得逞一时,也无法逍遥一世。
当然,在这皇宫中,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处世之道。并非都是圆滑虚伪,也常有尖酸刻薄之人,但他们之所以到现在都生活得很好,那是因为他们在面对不同人之时,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
就譬如说白神风,这个女人眼高于顶,在皇上面前都敢放肆两下子的女人,宫里有许多人看她不顺眼了,为何到今日依然矗立于尚医局第一阶梯,没有人想要真的跟她过不去?
一方面是因为白神风的医术着实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更多的心思放在研究之上,对于皇后贵妃娘娘的传召都爱搭不理,其他人还有什么可说的?你态度不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不同的人差别对待,差别对待衍生出的自然就是不满和愤懑。
若将一视同仁坚持到底,那就会形成一个御医独特的风格,久而久之,众人自然就习惯了。
但白神风,也并非一帆风顺,因为她是育成帝亲自挖过来的,待遇自然不同。就算这样,在上次大杨来使的事上,也差点栽在汪大小姐的手里,也算是给这个骄傲的女人,一次难得的教训了。
路曼声在宫里时日并不长,却俨然已有自己的风格。对每一位主子,态度都是如常。这对于位份高的自然觉得不满,她们得宠,她理该对她们热切一点,怎么能将她们和一些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的人同样对待?
聪明的,应该在同样对待的程度上加以区分,对于某些人要更加热切和厚待,一昧的同等对待,只会得罪更多的人。
这是一门学问,许多御医也是这样把握的。只可惜,路曼声不是他们,也没有心思学习这些迎合讨好人的东西。她来到尚医局,就是听说这里不需要看各宫主子的眼色,专心做好自己的事便够了。
至于他们心里舒不舒坦,面上好不好看,则不在她的考虑之中。要是每日都把心思放在这些地方,那人生着实无趣。
这次她要前往的是若喜宫,喜妃娘娘身体抱恙,请她前去诊治。
喜妃娘娘,乃是宫内八妃之一,地位仅次于皇后和四大贵妃。按理说,以她的身份,身体不舒服直接召御医前去即可,无需通过尚医局发布诊令。但这也很好解释,诊令的形式是针对宫内所有主子的,哪怕是皇后娘娘,在她所宣御医不愿前往之时,就会通过诊令的形式迅速传至其他御医,以免延误了病情。
也就是说,路曼声此时前去算是替补,御医们最不愿做的通常也是替补。治得好不会讨好,治不好所有罪过都由你一人承担,总之,路曼声要做好心理准备。
而这位喜妃娘娘,妃号虽然很讨喜,但本人却是苛待宫人脾气暴躁之人,而且最爱颜面,找上路曼声,是真拿她当冤大头了。
路曼声让锦涛就留在这里,把她昨夜挑出的草药,分门别类放回原处,自己则提着药箱,去了若喜宫。
在宫外,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杯碟砸碎的声响。
“御医呢,怎么还没来,都死人哪!这群势利眼,本宫还没有失宠呢!”
“娘娘,奴婢已经派人去请了,很快就会来……啊,娘娘!”那小丫头话还没说完,就被喜妃娘娘一脚踹到了地上。
“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宫里那么多的御医,只要报出本宫名号,也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来为本宫看诊!”
“呜娘娘,华御医今日有其他的病人,无法前来。邱御医在闭关炼香,抽不出时间,奴婢去请了路御医……”
“什么?”喜妃娘娘气歪了眼,“路御医,就是这届新进宫的女御医?”
“……是。”
“那个小御医算什么东西,本宫这金贵的身子,哪里是她有资格可以看的!”
380 顶嘴
80顶嘴
“那个小御医算什么东西,本宫这金贵的身子,哪里是她有资格可以看的!”
“因为华御医和邱御医……”
“其他的呢,让白御医和祖御医来为本宫看!”
“……”那小宫女都忍不住翻白眼了,虽然那面上不敢顶撞,心里却是冷嘲热讽。皇上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来若喜宫了,还当自己是宠极一时的喜妃娘娘?
许多女人就是如此,最不愿承认的,便是美貌和宠爱已经离她们远去。
有的时候,从尚医局的风向,也能基本判定哪位娘娘是否得宠。虽然尚医局的承御大人并不是一个势力之人,但那些分派诊令的管事却是。很少有诊令是随机分放的,这里面隐含了太多的学问。
路曼声站在若喜宫外,放在谁身上,都不会这个时候进去触霉头。听那娘娘骂起人来中气十足,想来身体也没多大毛病。要不是接了诊令,就必须有个交代,路曼声还真想掉头就足。
“路御医——”那个小宫女率先发现了自己,惊喜道:“娘娘,路御医到了。”至少,娘娘不会再骂她了,就算要骂,也会换个人来骂。
喜妃娘娘冲路曼声看了过来。
路曼声紧了紧背上的药箱,抬步走了进去。低头行礼,“臣见过喜妃娘娘。”
“你进尚医局几天了?”喜妃娘娘也没让路曼声免礼,张口便问。
“数月了。”
“既有数月,宫里的规矩还不明白?本宫让你来看诊,拖拖拉拉、磨磨蹭蹭,莫非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臣一接到诊令,便立即赶来了,未曾有片刻耽搁。娘娘若不信,大可把尚医局管事差来问问。”路曼声低着头,回答得却是不卑不亢。
“你这是在跟本宫顶嘴?”
“……”
“别以为你是皇上亲封的御医,本宫就不敢动你。你们做御医的,说得好听点,是天子门生。说得不好听的,就是主子们的奴才,我们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得做什么,懂吗?”
路曼声一扯嘴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从这句话来看,我们都是陛下的臣民,娘娘也是。”她这还算是有点理智,依着她原本的性情,喜妃娘娘说她是奴才,她还想说她只是一暖床的。不,应该说,现在连暖床都快没资格的了。
但戳人痛处并非路曼声所好,这话也着实太逆天,她可不想做那乱出头的出头鸟,被打得莫名其妙。
“你的意思是,本宫没有资格动你?”
“宫内的规矩,娘娘自然比臣明白。”路曼声神情一如之前恭敬,哪怕嘴上的话让喜妃娘娘愤怒得想咬牙。为了不让这娘娘有时间找茬,路曼声很快便步入正题,“娘娘身体有何不适,尽管告诉臣,臣必当尽力为娘娘解忧。”
路曼声说着便走入了若喜宫,放下药箱,并让宫女扶着喜妃娘娘坐下。喜妃娘娘推开那宫女,自己一下子坐了过来。
“好啊,你不是要看诊麽,但凡本宫出了一点差错,就要你抵命!”
路曼声笑笑,要真出了差错,那不用她说,她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娘娘,请伸出手。”
“伸手干什么?”
“把脉。”
喜妃娘娘撇撇嘴,自觉无趣,伸出手来。
“本宫全身都不舒服,开一点厉害的药来,别想着弄一些简单药材敷衍本宫。”
路曼声正在专心把脉,便没有回她。
“本宫跟你说话,你聋了?”
路曼声收回指尖,“娘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肝火旺盛,休息充足,心情放松,身体自然会通畅舒爽。”
“又是这些话,这几个月来,已经有不下十位御医和本宫说这些了。”
这之间的原因,别人不清楚,她难道不清楚?皇上来若喜宫的回数是越来越少了,恩宠即将消失,彻底失去皇上的恐惧,一遍遍在折磨着她。今天听到哪个小蹄子又得了恩宠,明日哪位娘娘被皇上赏赐了,天天听这些,她怎么可能睡得好?
而华御医的琴声,还有邱御医炼制的香,都能缓解她焦躁的情绪和心中涌起的怒火,便差宫女去请这两位御医。哪里知道,那个笨丫头,连个人都请不来,还给她请来了一个刚通过评比会的新晋小御医,这要是让其她宫里知道了,算是坐实了她失宠之名了。
“大夫并不是万能的,要想治病,仍需病人配合才是。”
这话也有人跟她说了无数遍,但总有一些话,明明是真理,但总有人不将它放在心上。
“听说你是邱凤水的徒弟?”喜妃娘娘忽然问。
“是。”
“你师父看病那么多花样,你就没学到一点?”提到邱凤水的时候,喜妃娘娘脸色缓和了一些。邱凤水后宫女子杀手之名,不是叫假的。
“……不知娘娘指的是?”
“你师父很会逗人开心,光看着他那张脸,本宫心情就放松。可你麽,存心就是来给本宫添堵的。”
路曼声有些愣,她承认自己这张脸不讨喜,性格也没师父那般奇葩,但被说成脸长得添堵,也是第一次。
“额,娘娘对师父的称赞,臣有机会一定转告给师父。”
“算了,本宫也不为难你,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大概是想到了眼前这位小御医是邱凤水的徒弟,喜妃娘娘也没有故意为难她。
路曼声让宫人拿了纸笔,开了药方。治疗肝火上升,要做的便是清肝火。中医常用夏枯草、桑叶、菊花或金银花,绵茵陈调制,效果不错。
其具体方法是取桑叶菊花各两钱,夏枯草多少许,将夏枯草、桑叶加入适量的水浸泡半小时后煮半小时,最后加入菊花煮分钟,即可代茶饮。可用冰糖或蜂蜜调味。
要清肝火并不难,难的是病人不配合,也不注意休息。以喜妃娘娘如今的状况,这种症状恐怕还会持续一段日子。
但宫里的女子,面对这种事,若不会学习着排解,那迟早会发疯的。当然,不少人也说过,在皇帝老儿的后宫,就没有几个正常的女人。
381 宝鉴
81宝鉴
在皇帝老儿的后宫,就没有几个正常的女人,道理她们都明白,听不听她也没有办法决定。
这一次能全身而退,还是因为师父的面子。话说,最近让她丧失信心的事还真多。
临走时,喜妃娘娘拐着弯的让她带话给邱凤水,无事多走动走动,炼制了什么好香,别忘了给她送一瓶。路曼声一一应下了,当个传信差,她倒是没有异议。只是凤水阁她也不常跑,下次过去还记不记得这件事,就不好说了。
回去的路上,她又一次听到别人谈论那位剑神的事。
就在两天前,大尧第一高手败于剑神西门若寒的剑下,这位大尧剑之王者也以身殉剑,终止了属于他的神话。
这一件事,震惊了大尧武林,不少武林人士表示愤怒。即便剑神之危名震天下,他们也无法接受这种蔑视和挑衅,对方此举,莫非是欺他们大尧江湖无人不成?
当整个江湖都为此不满,那事情就不是儿戏了。武林中的手段和花样实在太多,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西门若寒现在若不离开大尧,那恐怕就很难抽身而去了。
大尧这边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也不知大杨那边是否知晓西门庄主在这边的状况。路曼声也想不明白,西门庄主为何要这样做?她并不认为西门庄主是为了出名或者是震慑大尧江湖,以他的名头,根本就不需要做这些事。
大杨武林本就比大尧的江湖兴盛太多,大尧高手榜排名第一的人物,在大杨可能连前十都算不上,这些挑战太没必要。
但西门若寒,俨然已在风波的中心。
路曼声这个向来不把别人事放在心上的人,心中牵挂的,唯有几位好友。西门庄主是汪大小姐的丈夫,是金六公子谢小迹还有温书等人的生死之交,在过去的日子里,她不止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位剑神的名字。
说她的冷,比起西门庄主那一身寒冰,只是小巫见大巫。说谢小迹最畏惧也是唯一畏惧的人,便是这位西门庄主。还有那位小绵羊,最在意的就是她家老头、她的小书和西门大哥,得知她在这边,是否又会第一时间飞扑过来,想要弄明白这边发生的事?
路曼声现在知道的也不多,也无法告知他们多余的事。
傍晚时分,云闲和向左云霄三人请路曼声一起去膳厅用餐时,路曼声曾问起他们是否清楚武林中最近发生的事。
王霄喜欢听些八卦,宫里传的那些他都清楚,不过那些人也就会传些杂闻,事实是怎样谁也不清楚。
云闲为路曼声竟然主动关心某事表示好奇,但想到路曼声与温书等人的关系,也就不难理解了。
与她无关,就全然不在意;一旦被她认可为朋友,就倾心相交。路姑娘,她便是这么简单又好懂的人?
“我倒是听说了一些别的事。”云闲忽然道。
“别的事,什么事?”路曼声还没问,云霄就急着问起来了。
“我听说西门庄主之所以要挑战大尧数位高手,是为了两年前发生在大杨的某件事。你们大概也听说过,飘雪山庄的西门庄主,每年都会下山杀三个人,这三个人有的是背信弃义、不忠不孝之徒,有的则是卖友求荣、肆意滥杀的残暴刽子手。只要他认为该杀,哪怕那个人远在天涯海角,也必将斩于剑下。”
“这事我也听说过,可是,什么样的事能够让大尧数位高手卷入其中?又是什么样的行径,能够让远在大杨的西门若寒万里追杀,在大尧搅起一片风云?”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应该和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东床宝鉴》有关。”
“《东床宝鉴》?”
“武林名宿魏东床死后,曾留下一至宝,名曰《东床宝鉴》。该宝鉴分为上下两篇,上篇乃武学篇,是武林人士渴望已久的绝世武学;而下篇则是医学篇,齐集前朝医学三圣所著就的医学篇,乃当之无愧的医中至宝。”
“前朝医学三圣,涉猎何其广博?我还听说,其中一位擅长削骨画皮、改头换面。曾有一女子,身中奇毒面貌全毁。东圣带走了她,三个月后,出现在众人面前乃一倾国倾城动人心魄的美人儿,其手艺之神奇堪称出神入化,绝妙无双。”
就凭这两样,就足以让天下人趋之若鹜了。
“可我听说这《东床宝鉴》已经失踪好久了,谁也不知道它的下落。”看来这事只有路曼声不知道,连向左也都是听说过的。
“嗯,我知道得也不多。当年这《东床宝鉴》辗转落到天下第一阁手中,由铁龙家族世代镇守。但有一日夜里,铁龙家族上上下下、包括老弱妇孺在内,被灭门殆尽。西门庄主与天下第一阁的阁主乃是至交好友,有飘雪山庄支持,再加上天下第一阁本身的实力,《东床宝鉴》在天下第一阁安稳存放,一直没人敢打它的主意。”
云闲游历之时曾去过大杨,是以他知道温书,知道明月堡,也知道天下第一阁和飘雪山庄。
“天下第一阁出事之后,西门庄主曾说过,他下一个要杀之人,便是覆灭天下第一阁的罪魁祸首。”
“你是说,是大尧那些死在西门庄主剑下的江湖人,灭了天下第一阁?”王霄难以置信,大杨发生的事,大尧是如何知道的?而且还集结一帮人,到大杨的地盘上犯下灭门夺宝的罪行。
但若说到对岐黄之术的重视和执着,谁又赶得上大尧?而且大尧的江湖高手,本身就比大杨低上几个档次,在本身势微的情况下,将希望寄托在武林秘籍之上,也不是没有可能之事。
大尧高手榜排行第一的那位,不就是近年才崛起江湖的吗?他不出头则已,一旦以掌中之利剑为自己夺取权位和声名,就必然会被其他人所看破。
天下第一阁被灭之后,飘雪山庄一直在追查此事,直到近两个月,才得知了真相。
…………
382 剑神
8剑神
天下第一阁被灭之后,飘雪山庄一直在追查此事,直到近两个月,才得知了真相。
飘雪山庄庄主原本就在前往大尧的路上,得知了此事后,中途转道,没有与谢小迹汪大小姐等人会合,而是前往了大尧妙珠峰。
这也是为何汪大小姐早就收到了西门庄主要前来大尧的消息,却迟迟等不到他到来的原因。
而这桩旧怨,也是时候该有个了结了。
“当年《东床宝鉴》的事闹得天下皆知,大尧武林也秘密派去了一支人马,前往大杨夺宝。若我没猜错,死在西门庄主剑下的,便是昔日前往大杨夺宝灭门之人。只是这样的话,事关武林众位高手的声誉,在没有得到证实之前,是不能多言的。”
还是云闲的话,让大家伙儿心里都有了点儿谱。
但说到底,这是江湖中的事,与尚医局扯不上什么关系,他们听听就算,也没必要耗费过多的心思。
只恐怕路御医不会这么想。
云闲看向路曼声,经历了这两次的事,就算看不分明,也多少能看出一些了。路御医或许不是一个热心人,却是一个在乎朋友的人。西门庄主的事,她怕是没有办法当作没有听见吧?
即便那人是九天之上的剑神,既是那群人的生死之交,又如何冷漠视之?
“放心吧,路姐姐,凭西门庄主的武功,还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向左体贴的道。
路曼声愣了愣,有那么明显吗?担心倒不至于,只是担心这件事无法善了。在大尧的时候,汪大小姐帮助了她许多,看似混不在意,每句话都暗含真意,这次回去没看见她的西门大哥,一定着急了吧?
“西门庄主,就是温神医身旁那位大小姐的丈夫吧?”王霄忽然道。
“嗯。”路曼声点点头。
“温神医那一群人,好到就像是一个人,无论谁出事,另外一个都不会置之不理。这件事看来棘手了,还不知要牵连多广。而且我听说飘雪山庄那可是武林第一大庄,除了天下第一的剑神,底下至少有几十把剑,每一位都是一流高手。真要闹起来,两个江湖恐怕会酿成一场厮杀。”王霄并不是一位没脑的公子哥,相反,他很聪明,在大事上看得很准,也毫不含糊。
“那倒不至于,西门庄主这次是下帖子挑战,别人顶多找他一人麻烦,不会把这笔账记到大杨武林头上。恐怕就算是对他下手,也不会明着来,毕竟上门挑战,乃是武林中约定俗成的规矩,谁也没资格批评什么。”
厅中沉默了些会儿,云闲嘴皮子动了动,看来是有些话还没有说完。
“云兄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在这些被杀的高手中,有一个共通点,在两年前仍是默默无闻,一夜之间,忽然名扬江湖。”大家都知道,这是因为他们修炼了《东床宝鉴》上面的武功缘故,该本宝鉴之上,至少记载了当世二三十种绝学。只要学会一种,在江湖上就有一席之地了。
而先前的人,也预料到这本书将会掀起血雨腥风,拥有这本书的家族已经罹难,经商定之下,决定放到天下第一阁封存。谁又曾想,就连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阁,也逃过灭门惨祸。
《东床宝鉴》一出,江湖上只怕又难以清静了。西门若寒以挑战的名义,向各大高手逐一挑战,未必没有这方面的意思。这位武林中的剑神,从来不用宣扬什么美名,他只需要做他认为觉得对的事,用手中之剑来为天下第一阁冤死之人讨回公道。
只可惜,像这样的事,本来就是瞒不住的。消息不胫而走,观望之人越来越多,事态会如何发展,谁也不知道。
“据我所知,这皇宫中,也有一个这样的人。或者应该说,其中有一个人,离开了江湖,为朝廷效力。”
王霄一惊,“云兄,你的意思是说,在西门庄主所要挑战的高手之中,有一个身在朝廷,而且还身居要职?”
“若真是如此,那可不仅仅是江湖事了,朝廷绝不会坐视自己的人死在其他人手里。以西门庄主的性子,也绝不会就此罢手。”
这才是其中的关键,也是最值得忧虑之事。
“那个人是谁?”
“御林军大统领。”云闲接着,“他是两年前来到璐华城的,成了那一届的武状元。后来在一次刺杀之中,击退贼人,保护了陛下和一众王亲贵族的安全。陛下很赏识他,不过一年的工夫,就让他坐上了御林军大统领。”
云闲本来也不知道有他,但仔细想了想,他的到来也实在太过凑巧,武林上之前有过他这号人,但名声太小,没几个人放在心上。正是如此,才让他觉着蹊跷。而御林军大统领那一身工夫,不少人都说邪门得紧,很有可能便是从《东床宝鉴》上习来的。
“这件事云兄确定吗?”听来虽然有些道理,但终归有点捕风捉影的味道。兴许这一切只是巧合,也许所有的事都与两年前天下第一阁灭门一案无关。
“并不确定,只是在三位面前,说出自己的猜想,各位听听罢了,可不要往外传,若是引起什么纷争和误解,那便是我的不是了。”
然而,直觉告诉路曼声,事情并不会这么简单。云闲不是王霄,他是一个很稳重的人,许多事若无十足把握,他绝不会轻易说出来。今日却一反常态,他嘴中捕风捉影的事也说得像煞有其事一般,如何不让人疑惑?
不只是路曼声,就连王霄和向左,也觉得今日云兄有些不对劲。莫非他只是在事先给路御医提个醒,并无他意?
可这样也没有必要,路曼声虽然和温书等人关系很好,与西门庄主并无直接接触,这事再怎么样也不会与她有什么关联,只是多关心一二罢了。
总之,这件事是越发的复杂了。要想知道真相是如何,也只有静待事情发展了。然而有许多事,一旦等它发生,就难以挽回,也不知要如何应对了。
383 庇护
8庇护
这件事,不只是路曼声等人,连皇上都惊动了。
身为一国之君,可不能允许这样不安定的因素存在,对于属下的旧事,也必须调查清楚。
在召御林军统领前去问话之前,皇上先召了太子。
太子派往武林打探的人已经回来了,确认传言没有错误,而两年前,御林军统领赵方确有大杨之行。
“父皇,赵统领如今已是我朝廷中人,若西门庄主找上门来,为了朝廷的声誉,仍需加以庇护。”就算真的有所处置,也必须由他们来办,而不能由着西门若寒动用江湖规矩解决。
只是,西门庄主此人,哪怕是在大杨九五之尊面前,也不会有半分所动。想要好好和他讲道理,根本就是不可能。
他兄弟的灭门之仇,他也不可能不报。他们虽然不在大杨,却也听过,凡是被他列为剑下之魂的人,就没有一个人有例外。
“皇儿说怎么办?”
“不如让赵统领暂避,由儿臣先去交涉。”
“若交涉未果呢?”育成帝笑笑,这孩子终归还是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有些人的意志,是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移转的。他可以确信,那个西门若寒便是这样的人。
“即便交涉未果,也总有其他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大打出手。但我们大尧,也不能退缩,不知道的还当我们怕了飘雪山庄。”对方主动找上门来,代表的只是飘雪山庄,不涉及其他的立场。若没有赵统领的事,他们大可以把它当成一件江湖纠纷,如今情况不由人,大尧朝廷已不能置身事外,相信就算干预,其他人也没话说。
育成帝靠在龙椅之上,懒洋洋地看着自己这个最中意的儿子。
“赵方这两年,为大尧朝廷鞠躬尽瘁,对朕也很是忠心,朕不会让人动他的。”
“父皇英明。”
“但对方也不是简单的角色,这保护麽,也有不同的保护法,我相信他就算胆子再大,也不会轻易闯上皇宫。让赵方无事不要走出禁宫,对方自然不会贸然出手。”
“两年前一同前去的人皆已死在西门若寒剑下,儿臣相信赵统领是个聪明人,这个时候绝不会出宫的。”
“你派人邀请他前来做客,朕要为此事,亲自和他相商。”
“父皇不是说,有些人是劝不动的?”
“这劝麽,也有不同的劝法,朕做了朕该做的,也让世人看到了朝廷的姿态,不会是无用功。”
宫旬稍一寻思,立马就明白了父皇的用意。
“父皇放心,儿臣定会请了西门庄主前来。”
宫旬走出大殿,迎面碰上了奉旨前来觐见的御林军统领赵方。赵方年逾四十,身躯挺拔矫健,面色蜡黄,透着严肃。
平日威武的大统领,这个时候终于坐不住了。看来,他那些兄弟的死,让他感觉到了死神临近。
“殿下。”
“赵统领。”
“殿下可知陛下召臣前来,所为何事?”赵方此时正处于矛盾之中,一方面他要寻求陛下的保护,另一方面又不想两年前的事被陛下得知,也难怪会六神无主、慌不择乱了。
“这个,赵统领想来也清楚,最近江湖上发生了数桩大事,更有传言说西门若寒的下一个目标会是大统领,父皇份为关切,找大统领应该也是为了此事。”
“胡说!我怎么会与那事有关,哪个宵小在背后造谣?”赵方直觉就想反驳,但那一胡说,直接冲着殿下去,那就是找死了。“对不住殿下,臣失礼了,并非冲着殿下,而是……”
“大统领不用解释,小王都明白。父皇召我前去,也是商量如何保护赵统领。”赵方要说什么,被宫旬阻住了,“大统领武功高强,威猛神勇,必不会怕了此人。只是父皇认为,赵统领乃我大尧朝廷栋梁之材,又对他忠心耿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务必想尽一切办法,助赵统领化解此次危机。”
一番话,说得赵方是感动万千,不得不说,这父子俩安抚人心的本事着实不错。
“陛下和殿下对臣的厚爱,臣铭记于心,纵是一死,也绝不辜负陛下和殿下的厚遇之恩。”
“进去吧,父皇还在等着你。”宫旬拍了拍他的肩,道。
“是。”
赵方退下了,宫旬却没急着出宫,而是想到了一个人。他们或许无法阻止西门若寒,但有一个人可以。
路曼声这次看到此人时并未吃惊,仿佛早已料到了他会找上门来。
“你应该猜到了我为何事来找你。”
“看来他们说的是真的,最后一个人,便是赵统领。”宫旬的到来,足以说明一切。
“温书虽然走了,但你应该有联系他们的方式吧?”以他对那群人的了解,要互通消息并不难。
“那又如何?”
“把这厢的事告诉给她,汪大小姐知道了,由她劝说,兴许会有转机。”这世上西门庄主最在意的,应该便是汪家寨的汪大小姐了,她说的话,比别人说一百句都管用。
若真能劝住西门庄主,那一场干戈,或许就此化解。
“殿下真的以为,汪大小姐会劝阻西门庄主?”汪大小姐的性子,她是清楚的。知道此事,不但不会阻止,兴许还会想着助西门若寒一臂之力。不要认为这种想法很离谱,那大小姐的心思本就难猜,只要是她的西门大哥要做的事,她多半都是支持的。
“会,因为她并不想西门庄主与整个大尧朝廷为敌?不管他是谁,若他真的对赵统领出手,那大尧朝廷决不会置之不理。事关一国尊严和荣辱,她应该知道事情会有多严重。”
“哪怕你们知道赵统领曾经在大杨犯下难以容忍的罪行,也要全力维护?”
宫旬笑了笑,“赵统领是朝廷的人,哪怕他罪该万死,也轮不到其他人来处决他。只要他一日是大尧御林军统领,就有责任负责他的安危。”
路曼声明白,现代也有许多这样的事,在某些主权问题上,是不能妥协的。
…………
384 容忍
84容忍
只是,西门庄主的做法也没有错,在这个时代,是允许动用江湖方式解决问题的。他要怎么做,其他人还真没法阻止他,也阻止不了。
“我可以将这边的事告诉给他们,但殿下难道不认为,他们早已知道了?”
江湖人本就消息灵通,何况其中还有一个公孙极乐与谢小迹。
“这个你不需要担心,你只需要把这边情况如实告诉给他们就是了。我相信,你也不希望西门若寒贸然闯入大内杀人吧?”
路曼声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
宫旬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也没有理由再留下了。但在离去前,该要交代的还是要交代清楚。
“上次的事,有过一次就已经够了,没有人能容许第二次。父皇上一次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你能任性两次。我希望你能好自为之,这是我对你的忠告。”是我,不是小王,是以朋友的身份对她进行的劝告。
在金丝蛊毒事上,路曼声已经犯了一次大错,这次她能通过评比会,也是有不少微词的。虽然当时的事,已经被压下了,可宫里的人一个个聪明得跟什么似的,又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只不过皇上都站出来表态,将此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没有一个皇帝能够容忍其他人藐视君威,何况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再来一次,那路曼声真的是自寻死路,谁都救不了她!
“等等!”路曼声忽然喊住了他,“我一直都想知道,皇上上一次为何放过我?”
这事她问了宫旬,问了温书,问了知道事情的许多人,但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不相信是因为杨锦出来作证,先不说这样的说辞骗得过别人骗不了皇上,就算能骗过,也绝不可能会那么轻松。
“原来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你应该感谢你交了几个不错的朋友,但这次,你若再站在他们那边,就算是你那些朋友也救不了你。小王言尽于此,此事你不要插手,做好你份内之事。”以以她的性子,居然打听到了赵统领的事,看来这个愚蠢的女人,又在担着无谓的心了。这让宫旬如何不愤怒?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这么大胆敢一再插手朝廷中事。再这样下去,路曼声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这妇人之仁上。
宫旬撂下这些话便离开了,路曼声并未把他的冷言冷语放在心上,尽管这么长时间以来,宫旬还是第一次以这样重的口吻和她说话。
但那又怎么样呢,对方是太子,她不过是一介御医,他是大人物,不把这等小人物放在眼里也正常,只要她能不坏了他的事。
怕她坏事,那还真的事看得起她了。这些事,她就算是想插手也没有插手的余地。
太子殿下说得对,她现在只需要做好分内之事,其他的事,则与她无关。
“师父,你布置的早课徒儿都已完成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锦涛的胆子多少也大了一些。每日呆在屋里人都快闷坏了,加上这两日王御医底下的两个小药童又时常邀他一块儿出去玩,毕竟年纪还小,便心动了。
这事王霄特意和路曼声提过,她倒是有印象。
“出去玩吧。”
“是,师父。”锦涛高兴的应了,在里面还忍着,走到外间,才敢露出一丝笑容。
另两个孩子各拉着他的一只小手,不一会儿,就跑得没影了。
王霄那儿好玩的东西不少,对两个小徒弟也很宽容,这会儿估摸着是跑到那边去了。
这样看来,她还真是一个沉闷无趣的人。
路曼声握着一本书,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等着锦涛,看那个孩子何时会回来。眼看到中午了,还是没有回来吃午饭的意思,路曼声不禁摇摇头。看来下次,不能轻易放他出去。
在皇宫的日子,闲工夫倒是有不少,这几个月,她已经看了凤水阁和尚医局不少的医籍,受益颇深。唯有许多东西,没有实践加以结合,终究没有底气,不能完全为自己所用。
在尚医局,有专门用于药物实验的小白鼠,有需要的话大可以前去认领。但每位御医,必须将自己每月研究的东西记录在案,上禀尚医局以作备录。尤其是每死一只小白鼠,就得将药物种类与剂量齐齐备上,在尚医局,是严禁研制一些毒人害命的东西的。
要是想研究,必须经过尚医局典御承御层层批准,方能实行。这固然给了御医们许多限制,却也是为了宫内主子们的安全,会致命的东西,必须由尚医局药库统一管理。
各宫如需使用,也得经批准方可,使用多少、用于何途具有相应的说明。
规则是如此,在实际应用中,对于某些资历比较高的御医,限制则较少。尤其是白神风和祖百岁,这种本来就研究毒药的,每日都需与毒药打交道,监管方面就更是做做样子了。
路曼声发觉自己,也有必要去领两只小白鼠,有锦涛看着,有什么情况随时报予她知晓,也免得这孩子玩疯了去。
午膳是路曼声一个人用的,丫头将饭菜摆上桌,便退下了。她一个人坐在桌旁,默默吃着,心想着王霄那里,此刻必然很热闹。
午膳过后,那小鬼果然回来了。和师父行了礼,便回到屋内,趴在案上继续师父布置给他要看的书。
这些书浅显易懂,也没有太多的生僻字,锦涛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吃力。只是他终究还小,认识的字也不多,进程很慢,这一点让他有些担心。想到自己还玩了大半天,不禁有些自责,这样贪玩,何日才会有所精进?
从翌日开始,不需要路曼声交代,锦涛便日日留在房中,专心吃透要掌握的知识和学问。
路曼声常常听到丫头夸他勤奋,说保持下去,有一天锦涛说不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路曼声有片刻的失神,在别人看来,从她带回锦涛时起,两人便是一体。只是她自己,没有注意到这些。
385 制药
85制药
翌日,路曼声便前往尚医局,领回了两只小白鼠。并将记录它们每日变化的任务交给了锦涛,锦涛看着两只小白鼠,没有丝毫惧怕,反而还有一丝欢喜。
而路曼声发现,这孩子很喜欢小动物。
小白鼠可不是随便能玩的,这个宅子里也少了点什么,当她再次回来的时候,怀里已经抱了一只小猫。
锦涛正趴在桌子上完成作业,听到猫叫声,连忙跑了出来。
这皇宫里虽然也有养猫,但严格控制数量,事先也必须经过内务庭刘主司的批准。
为何要养猫?路曼声挺喜欢小猫的,而且佑王爷身旁的三脚猫莫离又十分的可爱,虽然嘴上不说,她还是有些心动。
锦涛年纪还小,一个人也孤单,有只猫陪伴,也能解解闷。因为她这个师父,实在不擅长与他这样的小孩子相处,能做到的,也就是弄来一只黄毛白肚的小花猫了。
“猫——”锦涛迎了上来,高兴让他忘记了在路曼声面前的拘谨。
“喜欢它吗?”
“嗯!”锦涛毫不犹豫。
“那从今日起,你照顾它,别让它把另两只给吃掉了。”
“是,师父,我一定看好它。”锦涛几乎有些迫切地接过那只小猫,软软地抱在他的怀中,抬起一只爪子。
“对了,师父,这猫儿哪弄来的?”锦涛不禁问。
“刘主司的,上个月产了四只小猫,娘娘们抱去两只,公主一只,还有一只,到了我这里。”
锦涛摸着猫猫,不知道在想什么,眼里有些不忍心。
“好好照顾它就是了。”路曼声留下意味莫名的一句话,便进了房里。锦涛却是在意识到的时候蓦地回过头,望着路曼声离去的方向,清澈却有着同年人少有的冷静眼珠眨了眨。
正医殿路御医居所,突然间多了两只小白鼠,一只小猫,还有不时从天空盘旋而下的阿草,变得可真热闹,差点成了动物的王国。
路曼声很少过问那只猫和小白鼠的事,她亲自照顾的只有阿草,每一片五花肉,阿草住的小窝,都是路曼声亲力亲为。
阿草在几个小家伙中,实力是最强的,也是“最得宠”的,不时地就去撩拨另外三只一下,有时还去逗逗锦涛这个小家伙。停在他的脑袋上,在他看书之时轻轻落在桌上,用它尖尖的嘴巴啄着锦涛的手背,还拖着长尾巴在他的书本之上。锦涛知道这是师父的心爱之物,也由得它,有的时候看书闷了,看看这生动的小东西,竟然生起了想要逗逗阿草的心思。
但他也知道,这是师父的,师父没让他碰,他不能造次。
其场面便是阿草一个人闹得欢,却不管它怎么耍,锦涛只是盯着,不和它互动。阿草有点委屈,扑棱棱几下,飞到了房内。嘴巴叼着路曼声的衣裳,想让她顶着它出去散心。
路曼声拒绝谁,也不忍拒绝阿草。
在它的坚持下,终于妥协了。阿草看她起了,很是兴奋,跳上她的肩膀,原本还想要站到她的头顶,被路曼声的一个眼神给逼回来了。
到了外间,锦涛看见一人一隼走出来了,乖乖叫师父。
“累了,便出去走走,别总是在屋里闷着。”
“是。”
路曼声出去了,锦涛不一会儿也放下手中的事,跟着出了屋。今日阳光不错,这个时候天气还有些凉,此时晒太阳是最舒服的了。
路曼声干脆让锦涛把书拿出来看,等晒暖了再回去。
锦涛应了,便把里面桌子上的东西搬到了石桌之上,在温暖的阳光下,周身都暖洋洋的。
路曼声正在看的是毒术篇,自从上次金丝蛊毒案之后,她对用毒也起了兴趣。以前虽然有所了解,从未重点掌握。可在见识了温书还有祖御医等人的毒术后,有些心痒痒,有些事,还是需要多了解一点好。
锦涛不时抬起眼,很想知道师父看的是什么,那么专心。
看得久了,路曼声便动手制毒。与其说制毒,还不如说是制一些偏门的药物。她并不热衷杀伤力强大的毒药,却并不想受制于人。若是有一天,当她有危险,或是在紧急情况下,不会武功的她又该如何自保?
她曾说过,要一个人生活得很好,不需要别人关照,也不需要别人保护。既然不能像那些江湖人一样使用武力,她也只有借助于药力了。
在这一点上,温书也和她说过,她那具身体的本尊身怀武功,但这身武功和她体内的毒息息相关。后来温书没动用过本尊的武功,除了在极为紧急的情况下,由身体本能催发而出。其他的时候,她都是靠着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毒术。
其实,对于大夫来说,最好的武器便是银针。如果她能在这方面下点功夫,假以时日,武功方面也必然有所精进,不用药物,只用银针,便能自保。
医坛闻名已久的梅花神针,相传曾有一套失传的飞针术。周太医这些年,潜心钻研,耗尽心力,也不过是习得了其中的六成而已。而那套周家最炫目的飞针术,却是彻底失去了下落。
若是能够找到,确是医坛一大幸事。
路曼声心中回想着这些,手上一味药物已经制成。这是最简单的,不过用了三味草药,先看看效果,然后再加以改良。
将这药物放入茶盏之中,然后放到鼻子前,轻轻嗅了嗅,还没嗅到一小口,路曼声赶紧合上茶盏。
脑袋晃了晃,这药性真猛,就嗅了那么一点儿,她已经快要晕过去了。她不过是心中一动,临时改了其中一味药物,哪里想到效果会这么强烈。路曼声向来稳重,哪里知道在这方面这么鲁莽。
下一次,可不能这么任性了,若是再加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就这么凑上去,可是会出事的。
在外面坐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路曼声撑着桌子,不忘提醒:“杯子里的东西不要碰,待我醒来,记住了。”
锦涛点点头,路曼声脚步虚浮,刚想要回头,眼前一黑,直接栽了下去——
386 笑料
86笑料
锦涛点点头,路曼声脚步虚浮,刚想要回头,眼前一黑,直接栽了下去——
“师父——”锦涛一惊,想要扶住路曼声,但他的力气太小了,最后两个人一块儿倒在了地上。
路曼声彻底失去了意识,而且脸上潮红无比,几乎都快沁出血来了。锦涛吓坏了,莫不是师父方才研制出来的药……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药力,师父是很谨慎的。
但是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先去找御医。锦涛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王霄,刚跑出去,正巧王霄打这边经过,连忙将人给扯了进来。
“师父……师父她……”
“你师父怎么了?”
“师父晕过去了!”
“别急,我进去看看。”
王霄虽然是个公子哥儿,不怎么会照顾人,可他怎么说都是个大夫,该注意到的是不会马虎的。
路曼声这会儿还倒在地上,他扶起路曼声,手飞快地探向她的脉搏,脉搏紊乱,胸口突跳,她这是中了毒啊!
“你师父先前喝了什么?”王霄连忙问。
“没喝什么,就嗅了一杯东西。”
“什么东西?”
锦涛指指桌上的那杯东西,又想到师父说了不能打开,刚要阻止,王霄已经打开了杯子。
一缕绿色的气体窜了出来,直入王霄体内,王霄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合上茶盖,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也跟着倒了下去。
“王御医——师父——王御医——”师父没救了,又倒了一个,而且都是他的错。锦涛吓得六神无主,却也不敢逗留,连忙去喊了其他的御医来,说是师父和王御医晕倒了。
这个时间,不少人去尚医局或是功德房了,不在正医殿。锦涛这儿喊喊,那儿喊喊,终于有几个御医听到这边出事了,赶了过来。
锦涛不知道,他又去喊别人了,所以当他终于拉着一位大夫跑回园子的时候,看着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那么多位御医,一时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
“他们怎么样了?”宫旬刚回宫,便得知了尚医局御医集体中毒的事。担心又是一个金丝蛊毒案,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哪里知道真实情况竟那般乌龙。
“回太子殿下,路御医他们中的毒发作时候猛烈,但对身体并无多大害处,只要药性过了,人便能醒过来了。”一下子倒了这么多位御医,还在尚医局上早课的御医们被喊回来了,结果只是虚惊一场。
也幸亏只是虚惊一场,否则事情真的闹大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路御医的药童说,路御医今早研究出了一新药,刚想验证一番,刚嗅了一点儿,人便不对劲。他去喊了御医来,料想其他御医也嗅到了药物,同路御医一样一块儿晕过去了。事情便是如此,这便是路御医研制出的药物,太子殿下还请小心。”
“还有这样的事?”宫旬拿着小绿瓶子,放在手上摇了摇,却不会笨到上去嗅她。
“既然没事便好,小心照看着,这事承御自会处置。”
“是。”
宫旬来到床边,隔着床帐看了里面的路曼声一眼,想到刚才御医禀报的事,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路曼声许多时候就像个刺猬似的,将自己防护得很紧。但有的时候,像个阿呆,还会做出一些让人难以预料又哭笑不得的事。
万幸今日的事没有大碍,要是毒性再猛烈一些,恐怕她就……
她肯定还不知道,因为自己一时手痒捣鼓出的一味药,竟然闹出这么大的事。但,人没事就好。
宫旬刚一走出,孟凌东便过来了。
“三爷,路御医她怎么样了?”
宫旬往后靠了靠,打量着孟凌东,“怎么,凌东很关心她?”
“并未如此,相识一场,她出了事,理当关心一二。”
“放心吧,她没什么事了,研制药物,把自己给毒倒了,还带倒了好几位御医。这些御医们都怎么了,平时一个个人精似的,这会儿全趴下了。”
“啊?”三爷就跟自说自话似的,许多话孟凌东都没有听明白。
“路曼声,呵呵呵!这个女人,还真是有意思。”说着,宫旬自个儿笑了出来。
看来以后他得把她看紧一点儿,口口声声说自己没问题,看,他刚走,她就出了这种事。女人啊,就是喜欢逞强!
孟凌东注视着笑着远去的三爷,又回头看看屋里,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和迟疑。
当日夜间,路曼声等一干人终于醒过来了。有些人中毒轻些,醒来便早了些。有些中毒重的,这会儿还在睡着。
她不知道她晕过去后还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她以为她没什么事,只要睡一觉,就全都好了。哪里知晓,罢!这次是她莽撞了。
向那些被毒倒的御医致歉,并向他们道谢。御医们有些灰头土脸,却也没办法责怪人家,一个个摆摆手,都走了。
只剩下一个王霄,笑弯了腰。
都被毒倒了,还笑得这么开心,这大少爷脑袋里都想什么呢?
“今日这事虽然凶险,却也有趣得紧,路御医,你捣鼓出的什么东西这么厉害,这还没出手呢,就放倒了尚医局这么多位大夫,这还真是未出先红啊!”
“随便捣鼓的一点小物事,谁知会惹出这么大的事。”她实在应该小心些的,她应该知道这一行的风险。
“你也别太在意了,大家也都没怪你,毕竟你当时晕了,锦涛又不在。这看病之人查查这东西、嗅嗅那物事的习惯不是一天两天了,哪里想到今日却在这里栽了一跟头。怕那些御医今后都有阴影了,做什么事还是慎重点好。”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但王霄能笑得出来,路曼声却是万万笑不出来的。第一次研究药物,就出了这种事,接下来想必棘手多了。
而路曼声这事,不出半日,就传遍了整个皇宫。听说宫里的娘娘和公主聚会,聊起这事笑得止都止不住,可可乐了。
先前殿试之时,这路御医就是被皇上亲封的“活宝”,这会儿又有这笑料,谁还能把她当成一面瘫?
387 和亲
87和亲
路曼声走在半路上,又听到别人说起尚医局路御医最近发生的趣事,藏在面纱下的脸顿觉火辣辣。
公孙承御叫她前去问话,要说被问话的次数,路曼声的回数算是最多的。这一次,还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惩罚,毕竟,她差一点便闯了大祸。
结果倒没有那么糟糕,这宫里研究个什么药物,是很正常的事情。事情会发展到这种程度,也是因为事先没有考虑周全,粗心马虎导致。而且,简单一味迷药,便能发挥这样可怕的功力,也着实少见。
公孙承御对她肯于动脑的好习惯表示赞许,但在没有任何的准备和防护措施下,便拿自己的安危前去冒险,是很愚蠢的行为。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万不可贸然尝试。
如此这般,便放路曼声回来了。或许是因为大尧以医术立国,对于医术上面的事故总是比别人更容易接受和包容。大尧有今日的成就,也是不少大夫以自己宝贵的生命换来的。为了自己所投身的事业,就算是冒点险也没有话说。
对于这个结果,路曼声心里是有些吃惊的,也有些感动。在来到尚医局后,让她刮目相看的事不少,失望的情况也很多,但这一次,对尚医局的理念和包容由衷地感到钦佩。
并非是因为自己逃脱了责罚的关系,而是因为对学术钻研虔诚的情怀和态度,比那种一味追究责任过失要显得生动得多。
少责罚,并不代表说御医下次就会再犯,不打击御医自身钻研的积极性,又能进行正确性的引导,这样岂非美事?
宫中的岁月安定而又平静,路曼声每日接诊令,做研究,宛如山中之人一般不知今夕何夕。虽然难免有些个烦心事,因她素来心性平和,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一晃眼,小半月过去了。这一天,丫头跑进来告诉她,快去看看热闹去,大杨的长公主可是进宫了!
大杨的安平长公主,路曼声从温书那里听到过。说她是个很特别的女人,嗯,与时下许多姑娘都不相同。
说到性格麽,先不说温书和路曼声这两位穿越女,就是汪大小姐和她嘴里的那位神剑山庄的庄主万心楼,那也都是特别而出众的了。她们并不依赖于一个男人而生,虽然有爱,却保持着自身的特色,活得快乐、活得骄傲。
这位长公主,与她们的性格都不相同,却被温书亲点为最有意思的女人之一,怎能不令人好奇?
安平长公主,是先皇最疼爱的一位公主,也是新君的胞妹,地位尊贵。以柔弱之姿,立于朝堂,成为她皇兄的左膀右臂。当今圣上很宠爱她,金六公子曾说过,皇上最在意的人便是她这位胞妹。
还有一种说法,和亲之意,是安平长公主自己提出来的,他的皇兄并不舍得将自己的妹妹远嫁大尧。事实到底是怎样,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但说也奇怪,上次温书等人出使大尧,势要得到水晶端玉,大杨的皇上也想要这东西,为此不惜有和亲的打算。其和亲的对象,就是这位安平长公主。于是许多人都猜测着,在后宫之中有一个对皇上来说很重要的人,为此不惜牺牲自己的胞妹。
温书和金钟楼并未多加猜测,皇家的事,本就是他们不能多过问的。但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则让人感觉到事情不同寻常。
水晶端玉已经被温书服下,他们敢就这样回去复命,不怕皇上怪罪?毕竟他的目标也在水晶端玉,既然这样做了,那么水晶端玉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还在于和亲的本身。
安平长公主这次来到大尧,便是成亲的。从宗室的有为儿郎中,挑选一名最合心意的完婚。
这个消息传来已经有好一阵子了,原先和亲对象定的人是太子,应该是这位长公主的关系,多了选择的机会。
路曼声每日留在正医殿中,不是泡在藏书室,翻着浩瀚的藏书,就是将自己关在房中,捣鼓各色的草药、研制新的药物,对外面的事还真没怎么关心。
今日不一样,长公主正式进入皇宫,不少人都想看看这长公主生得何副模样,都说她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弱柳扶风,却性格坚韧。悄悄静立在那里,便能让人目不转睛、心眩神迷。
而在长公主进宫的这一天,宫外也来了许多世家女子。要么是皇亲,要么是二品大员以上的千金,加在一起,也算是个百花宴了。这样的洗尘方式,也算是别开生面了。
后宫里的女人和宫外的夫人们,都把这称之为皇家子弟的择亲大会,运气好的,就能被某个皇子王爷选中,从此享荣华富贵、光耀门庭。
长公主就是其中最耀眼的一朵花,谁能将这朵花摘下,若是皇子则地位更加稳固,甚至能够有机会得到大杨的支持、问鼎大宝。若是其他皇亲国戚,那地位也是一跃而上,非其他皇亲可比。
谁都知道,大杨是诸国中实力最强的。而大尧,虽然被称之为医术的国度,综合实力并不强,在诸国中战斗力更是倒数。因为一向中立的关系,再加上医中圣手无数,给别国卖过不少的恩惠和人情,这些年来一直相安无事。
然而,随着其他国度医术实力的崛起,还有几个王朝暗中势力拓展,这些年大尧周边并不安宁。战火虽然还没蔓延到大尧,但迟早有一天,这种平衡就会被打破。
而且,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周边大局势不安宁,迟早会烧到大尧的身上。
大尧也不是傻瓜,大杨这次送公主来和亲,本身就有拉拢大尧之意。大尧占据几国要道,大杨要平定北方的高里,南边的照戎,就得向大尧借道,成合围之势,否则就有可能遭到众国来犯,处于不利的境地。
育成帝并不是一个追求苟安的皇帝,宫旬更是野心勃勃,在大尧发展壮大之时,必须要借助其他王朝的力量。而论及力量强大,谁又比得上大杨呢?
大尧必须背靠大树,即便不明着站队,也必须早做打算。就在他们烦恼之时,大杨送了个长公主过来,还不是绝好的机会?
宫旬身为大尧太子,背负着将大尧引向更加富强强大的责任,不管是为了自己东宫之位稳固,还是为了与大杨保持更为密切的联系,完成他的雄图壮志,长公主都必须娶到手。
这些年,宫旬一直没有迎娶太子妃,为的就是这一天,找到一个最有资格的人坐这个位置。
他相信,安平长公主就是这个合适的人选。
无论是身份、样貌,还是她自身的聪慧影响力,都是最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完成大业的人。宫旬从不隐藏自己的雄心,皇上最看重他的也是这个方面,这个天下迟早要交到他的手里,他只需要在他父皇面前收敛一二,在他的教导之下,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位置。
但自古,没有人能一帆风顺的坐上那个位置,宫旬也一样。在宫里,四皇子和六皇子对他的东宫之位虎视眈眈,上一次在宫外,还发生了暗杀事件。要不是最后路曼声替他解了毒,宫旬差点就回不来了。
他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另外两位也决不会放过。现在就看谁更有手段,能得到那位长公主的芳心了。
路曼声尚未决定去不去,王霄和向左云闲三个人,便来找她了,邀她一同前去。今日整个皇宫都会很热闹,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承御大人也不会拘着他们,让他们好好玩个痛快。
既然这样,那就去走一走。
“太好了太好了,今晚来了许多漂亮姑娘,说不定我王霄运气好,还能有姑娘家垂青。”
“王兄,我说你这么积极,原来目的是这个。”云闲立马打趣。
“少来,别告诉我你没有这样想过,就别装了,喜欢美人是男人的通病,很正常的。”
“还真不是,我今晚只是想去看看那位大杨远来的长公主,她可是位大美人,在大杨临阳城那样一个美人辈出的地方,也能排前三位。”
“前三哪,我还以为是第一美人呢。”王霄顿时兴趣大减,这年头动不动第一美人的,焉知这其中的水分不少。每个人的审美标准都不同,说是第一,也不过是通常情况下罢了。
“诶,王兄,你可别小看了这前三。在临阳城,论起美人,上榜的至少有十八位。最美的三位美人,一位是郡公府的大小姐温柔,还有一位是六扇门里的女神捕乐晶,当然,我们的这位长公主也是榜上有名。”
“温柔?和温神医是什么关系?”王霄反应倒很迅速,他和温书正面接触过,很欣赏这位女大夫,也时常将之挂在嘴边上。完全没意识到当日的自己可是很挑衅,被对方不动声色地便给爆掉了。
“是温神医的姐姐,那可是一位聪明的美人儿,远嫁给景国的冷面将军叔尧。听说在战场上帮助叔大将军献了不少的妙计,在叔家军中的威望,快要赶上大将军了。这一对,也是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要知道刚嫁过去的时候,谁都不看好这一对,也只能保持面上的和睦。”
“我都忘了,你曾经在大杨呆过不少的时间,对那边的情况很了解。”
“谈不上了解,只是郡公府在大杨中地位尊崇,郡公府发生的大小事,都传遍了临阳城,想不知道都难。”
“听你说起来,这位长公主与那位温柔美人儿颇为相似?”同样都是娇弱美人儿,也同样聪明绝顶,岂非很相像。现在王霄相信,大杨真的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了,看看那些姑娘还有那些江湖奇葩们,真是神奇。
但在其他地方,大尧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这个地方最奇就奇在一群医术精妙的大夫身上。
“不,她们完全不同。”云闲的神情忽然有了两分严肃。路曼声也转过头来,她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怎样个不同法?”
“也许你见到她,就知道了。”
“就算见到了,我也不会知道,我又没见过那位温柔美人儿。要说温神医麽,我还知道一些。”
“温神医在这几位之中,算是最好懂的。”云闲笑了。
“才没有,温神医很腹黑的好吧,你没在她手上吃过亏,根本就不知道。”王霄抗议,他明明就吃过温书的软钉子,可难对付了。
路曼声勾起嘴角,王霄这句话算是说对了,温书看起来很无害,但谁要犯到她头上,就会很倒霉。但云闲的话,路曼声可以理解。温书再危险,她毕竟也是一个心胸宽广乐善好施之人,她的腹黑,一般也只是因为有趣,并不致命。
但温柔和安平长公主便不一样了,她们献计,关乎的是山河安定以及社稷安危,会影响整个朝局的走向。这样的人,身兼大智慧,却也比一般的人要心狠。俗话说,成大事者便要舍得牺牲,为了达到目的,必要的牺牲她们是不会手软的。
温书不一样,她不会让自己面临这样的选择,也背负不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所以她选择了自己最爱的习医这条路,成为一个治病救人仁心仁术的女大夫。她嫁去了明月堡,和最爱的人一起,过着无拘无束而又远离朝堂的生活。
这一点,路曼声和温书相同,有些事,她永远做不到,也绝不会尝试。
就如同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适合宫旬一般,宫旬需要的是一个同样有野心、可以辅佐他的女人,而不是路曼声这样一个活得自我不愿理会世事的安静散人。
重活一世,路曼声最大的改变便是活得聪明了、也活得简单了,不去追求不属于自己的镜花水月,不会为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动摇心神。
或许有一天,当她想开了,放下了心里的重担,她会选择像大杨的那位好友一般,找一个温暖而美好的人,与世无争地过完这一生。
…………
388 殷勤
88殷勤
庞德殿,百花宴。
路曼声等人到达的时候,殿内已经是百花齐集,争妍斗艳。今天不是尚医局的主场,前来的御医也只能站在旁边看看热闹,位置都是那些主子和各府大人的。
皇上坐在居中的位置,正侧着头,与首座的蒙面女子说话。
长公主初到贵国,又身份尊贵,蒙面很正常。只是可惜了特地赶过来看她的人,因为一面面纱,什么都看不到。
但从她若隐若现的白玉面容,窈窕迤逦的身姿,也能知晓她定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而半隐半现的那种神秘感,更是为她的美添上了几抹特别的韵味。
最亮眼的还是她头上的碧玉降龙簪,这是身份的象征,也只有大杨朝的长公主才配戴这簪子。碧玉清辉晶莹流动,在这华光璀璨的大殿中,熠熠生辉。
长公主的对面,坐的是大尧太子宫旬,依次排开去,是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等众皇子。
与安平长公主一齐前来的,有她的十四弟灵钟王,灵钟王还是一介少年,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是一优质帅气的美男子。与长公主的稳重不同,灵钟王有些孩子气,目光也始终跟着美人跑,但还没忘记自己此次的职责,便是全力保护好他的皇姐。
又饮了一杯,灵钟王放下酒杯,凑到他皇姐的耳边。
“皇姐,这么多的公子哥儿,你看上了哪一位?”
在桌下,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安平长公主狠狠拧了那小子一下。灵钟王“哦呜——”惨叫一声,等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时候,育成帝和几位皇子都看过来了。
“小王爷这是怎么了?”
灵钟王紧紧咬着自己的手指,迷人的眼睛泪汪汪,可怜兮兮的摇摇头。皇姐到现在都还没放手啊,他的大腿肯定紫了呜呜。
“小王爷?”
皇姐的手陡然加大力道,催促着小王爷回答。“我没……没事,只是太感动了,这里的姑娘都好美。”
“呵呵呵呵!有安平长公主在此,哪位敢当小王爷如此称赞?”
“陛下谬赞了,安平愧不敢当。”长公主微微颔首,依然保持着完美的礼节。
这里面实在太危险,灵钟王找了个借口,很快便溜了。坐在皇姐的旁边,那绝对是倒霉透顶,而且皇姐对他下手从不留情,谁要过去就谁过去,反正打死他他也要离皇姐远一点儿。
“小王听闻公主最喜欢的便是钟鼓舞,得知公主大驾光临,特地让人编了一曲来,还请公主点评一二。”
“太子殿下客气了,点评不敢,互相学习罢了。”
其他几位皇子纷纷打眼色,这个三哥,还真是啊,这么快就知道对长公主献殷勤了。看样子他对这位公主,是志在必得。这些年他稳居太子之位,也是一刻都不肯放松,若是对那位置还存了心思,就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长公主殿下,得知你最爱的便是邱神机的《五步书图》,特地让人搜罗了来,长公主若喜欢,明日便让人送到紫霞殿。”四皇子也连忙道。
四皇子面相清奇,儒雅英俊,若单论长相,一点也不比宫旬逊色。只是宫旬其人,偏向朝阳,四皇子则偏向邪魅。言谈之间,虽然在笑,总感觉充满了算计和危险。
“多谢殿下,如此便却之不恭了。”长公主并未拒绝,而是含笑收下。
六皇子一看两位哥哥都有了表示,自己也不肯落于人后。
“吾前几日到西山狩猎,猎回一只白毛长猴,那猴还会学人说话,有趣极了,公主殿下要不要去瞧瞧?”
“哦,这般有趣,那安平定得去见识见识了。”
育成帝摸着颔下的胡须,有趣地看着这些个儿子对长公主献殷勤。他这个父皇都不知道他们那里有这么多的宝贝和新奇玩意儿,看,这会儿全都亮出来了。
王霄的心思都放在另一排的大家千金之上,他也想看看那位临阳城的三大美人儿来着,只可惜人家蒙着面不给看,他还不能看看其她的?
这些千金们,每个人都是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端方地坐在一旁,面带微笑,论礼仪涵养,每个人都不会认输的。但内心的活动,可不像表面这么平静了。
虽然说今日长公主是绝对的主角,她们也不会完全沦为陪衬。只要有表现的机会,每个人都不落人后。优秀的皇子王爷那么多,只要能被其中一个看上,那以后的荣华富贵、显贵尊容就不需要担心了。
而这场百花宴,在皇后娘娘的主办下也是有声有色。不少有才的千金都上去露了一手,有的弹琴,有的吟诗,有的舞剑,还有的妙语如珠,逗得全场人哈哈大笑。
路曼声在台下,心想着古代的名媛千金真不容易。单是一个才女的头衔,也不知道要下多少工夫。而她们一出生,就注定沦为家族权力的牺牲品。
人们最想看到的还是长公主的才艺,大家都露了一手,她也不好藏着掖着。就算她答应,那些自诩有才的才女们可不答应。
若没有长公主的尊贵身份,她比她们到底多了些什么?
然而古代就身份这一项,就已经压死所有人了。
不只是女人们,男人们一个个热烈的视线仿佛要将安平长公主脸上的面纱燃烧殆尽,纷纷想看看这面纱下到底是怎样的一副姿容。她的身份固然令人心动,但若是个真正的美人,那自然就更加的求之不得。
毕竟男人多半都是看脸的动物,理智上不管她长成什么样子都“爱”她,身体却是很老实的。
宫旬和四皇子却很坐得住。
在对长公主献殷勤上很积极,这个时候表现得很有君子之风。不疾不徐,风度翩翩,一副你无论什么样,本王都爱惨你的模样,可是很容易让姑娘家放下心防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宫旬,路曼声的心里有微微的不自在。不是所谓的吃醋,而是到今天,更加认清了眼前这个人,知道他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389 征服
89征服
路曼声转身走出了大殿。
里面的东西着实没什么好看的,那不过是一场高级的权色交易。大人物们乐衷的事,她这种小人物是永远无法理解的。
宫旬往这边瞟了一眼,便看到路曼声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一转头,便恢复了淡定,与对面的长公主说笑着。
安平低着头,将一口酒送进嘴中,嘴角勾起一抹明了的笑容。
“诶,路御医,不看了吗?”王霄看得正精彩的说,怎么就走了。
云闲拍拍王霄的肩膀,“我也回去了,王兄,你继续看着。”云闲知道,这个时候就算让他走,他也决计不肯走的。
“路姑娘这么快便离去,该不会是看到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东西?”
“云兄何时也喜欢玩这种试探的把戏了?”路曼声回答得毫不留情,云闲向来是个体贴的朋友,今日这番话确实不像他平日的风格。
“只是有些可惜,马上就到了那位长公主表现得时刻了,你也不去看看?”若是喜欢太子殿下,那个女人可能就是她最大的情敌了。
路曼声笑了,笑得很无情。即使透过面纱,那样令人不舒服的笑容还是清晰地传到了云闲的身上。
“我说错话了?”
“那位长公主要是这么轻易就流露出实力,那就不是她了。何况,她也不会和一群女人做争奇斗艳那种蠢事。”
她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不会因为一点挑衅就站出来的,她面上谦和,骨子里却有着皇家的贵气和长公主的骄傲。一个以智慧出名的女子,是不会把女人间的那点才艺放在心上的。
毕竟,后者是为了讨好男人,而前者,是为了征服男人。
从一开始,他们便输在了起点上,她根本就不可能出手,那样只会降低了她的格调。
云闲摸了摸鼻子,笑得越发的想让人揍一拳了。
“女人还真是了解女人啊,以后谁再说路姑娘不是个女人,我第一个不赞同。”
这话也敢说?太失礼了!
路曼声却并未跟他计较,她本就不是在意这种事的人,云闲也是清楚这一点的,所以才敢在这样的事上一再地挑战她的极限。
“你知道向兄去哪儿了,到了庞德殿之后,似乎就没看到他了?”云闲问。
向左?路曼声微微一思忖,便明白了。那小子只可能去一个地方,自从金丝蛊毒案结束后,他便从凤羽殿撤出来了。即便是御医,想要见公主一面也并不容易,今晚可是个好机会,那两个人是不会错过的。
只是老实的向左,居然也会瞒着她偷偷去见公主了,应该说他也长大了吗?
庞德殿还是那般热闹,即使走到远远的地方,也是钟鼓之声不断。想来这会儿太子殿下正在向长公主殿下展示他精心命人编排的钟鼓舞,应该能讨美人一笑吧。
他从来都是一个目的地明确的男人,只要他想做什么事,似乎就没有什么做不成的。长公主这次来的目的便是和亲,宫旬应该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一个太子,一个长公主,身系大尧和大杨两国的邦交,他们的结合,将是无数人期盼而高兴的事。
大人物做大事,而他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生活就是如此的简单,而许多事也会变得比之前更加容易处理。这么一想,对于她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路姑娘仿佛想通了什么?”
本来就很通透,不需要想。或许是宫旬之前对她的态度,让她有些迷惑。她本来就不善于处理这种事,现在知道他的心思在长公主身上,路曼声只会觉得轻松。
有些感情,本身就是给人压力的。
“殿里那么多美人,云兄就没看上的?”她不明白,那么多美人不看,云闲却有心思跟在她身后,试图从她的脸上寻找出一点痕迹。
“别,我好的不是这一口。”
男人都是好色的,他还真敢说。
“我是说,我喜欢的类型,并不是大家闺秀这一型的,我的心里,已经有了思慕的女子。”云闲看向远方,天边星星闪烁,脸上则挂着恬淡的微笑。
路曼声看着云闲,脸上有着疑问。
云闲看过来,“并非是路姑娘,不要多想。”
“云兄才不要想多了。”她从来不认为云闲会喜欢她这样的,事实上,在路曼声看来,喜欢她的男人多半有病。因为在大多人的心目中,路曼声本身就是一个捂不热的人,她的心比最严寒的坚冰还要冷。
“不过我很好奇,那位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同于千金闺秀的女子,是什么样的。
云闲这个人看起来很好接触,也是一个温和的人,但越是这样的男人,越不容易动心。尤其是近来,与云闲接触变多的情况下,这一点越发清晰地反馈到路曼声的脑海。
“你绝对想不到,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在她的面前,我常常会忘记如何说话。”
“正常。”许多男人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都会变成一个笨小子。但她确实意外,云闲也是这样的。
路曼声想起前世曾经看到的一段话:我喜欢温柔如水的女子,水,能容纳百川,也能包容万物,却有着比谁都要坚韧的内心。一个眼眸,就能读懂她如水的柔情,你却永远不知道,她内心的柔肠百转,以及那名为温柔所爆发出的力量。
路曼声不知道云闲是怎么想的,但他想,或许他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位女子。
“那为什么,她现在不在你的身边?”
“因为她喜欢的人,不是我。”
“……”
“我说过吧,温柔的女人,外表比谁都要柔弱,但一旦真的爱上了某个人,便无所畏惧,永不回头。她并不是一个任由父兄安排拿捏的筹码,而是只为自己而活。不去迎合某个人,也没想着征服更多的男人,她遵从的只有自己那颗心。”
“她,怎么样了?”路曼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她的父兄追上她的那一刻,纵身跳下了万丈悬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