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 驾崩
15驾崩
皇上一回到皇宫，便将水晶端玉交给了公孙承御和尚太医术小组的御医，让他们加紧时间研制解药。
雾灵山的事，皇上对外说是谢小迹的灵犀一指取出了水晶端玉，并没有伤到龙脉。其他人相同口径对外，又无人前去验证，加上皇上说的话谁敢多问，他说的事又有谁敢去质疑？
何况那谢小迹的灵犀一指确实是武林一绝，能够做到也未必不可能。
这件事便这么过去了，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简单。
公孙承御却是心怀忐忑，他是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明渊手录也是他自作主张开启的，若真是有什么事，他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然而此刻，再说这些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赶快制出解药，化解宫内的这一次危机。大尧皇宫，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水晶端玉已经尽数化成了粉末，现在只需取陛下心尖之血，引入这水晶端玉之中。公孙承御等人端着玉盘，来到了隆和宫外。玉盘之上，放着一把尖刀，还有一盘水晶端玉粉末。
“皇上。”
育成帝正在等着他们，看到他们进来，示意他们平身。自己则拿起那把尖刀，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公孙承御跪着承接皇上的心尖之血，取三滴便够了，三滴一到，公孙承御忙道：“皇上，可以了，容臣为皇上包扎。”公孙承御将玉盘交给身后的御医，起身要为育成帝包扎，皇上刚想说好，脸上一僵。骤然捂紧了自己的胸口，脸色一时黑气缭绕，俨然已是中毒之象。
“皇上——皇上——”公孙承御等人吓坏了，路曼声也完全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自从去了雾灵山之后，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还不等公孙承御为皇上把脉，皇上已经狂吐出一口黑血，倒了过去。
“皇上——”公孙承御的声音都在发颤，慢慢伸出手，探向育成帝的鼻息。
“大人，皇上怎么样了，你快是说啊！”鬼手祖百岁喊道。
“皇……皇上他……驾崩了……皇上驾崩了！”公孙承御哭着大喊，伏倒在育成帝的身体旁，悲恸难忍。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在吵什么？”宫旬走了进来，起初还当发生了什么事，板着脸训人，待看到地上倒着的育成帝时，也惊得扑了过去。
“太子殿下，皇上他，他驾崩了！”
“胡说！父皇方才还是好好的，怎么会出事？”
“太子殿下，皇上他真的……”
“你要是再说，小王就杀了你！”宫旬抱着育成帝，悲戚道：“父皇，你醒醒，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儿臣啊——”
其他几位御医也俱是围了过来，又是帮皇上把脉，又是给他抢救，扑腾了半天，也没半点反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害了父王，小王要灭他满门！”
“臣不知道，皇上正在取心尖之血，来炼制金丝蛊毒的解药。谁知道，谁知道，臣该死啊！”这真的要天下大乱了。
宫旬的视线立即转到那把刀上，鬼手祖百岁见状，立即拿起那把刀，送到鼻前嗅了嗅。
“这刀上无毒。”
“这刀上无毒，那父皇是如何中毒的？”
自始至终，在他们进入大殿内，皇上就只碰过那把刀，可那把刀，在他们来之前曾细细检查过，不可能被涂上毒物，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神风忽然站了出来，从桌上拿了一个茶杯，咬破手指，滴出两滴鲜血。然后倒在那把未沾到育成帝毒血的部分。结果令人惊愕的事发生了，那把刀原先还是森寒透亮，鲜血还是鲜红浓晕，慢慢的，这滴鲜血颜色变得暗沉，最后变成一团漆黑。
“好霸道的毒！”
“这种毒，只有遇到鲜血的时候才会显现。”白神风皱着眉头，让那个人钻到空子了！
“可是黑寡妇的毒液配合天蚕吐丝而制成的五律丝毒？”黑寡妇是一种毒蜘蛛，这种毒蜘蛛是有剧毒的。而天蚕吐丝则是天蚕吐出的蚕丝，吐丝将黑寡妇的毒液紧紧包裹，看不出任何的毒素。而鲜血则可以让外面的吐丝溶解，那剧毒便会流出来了。
“没错，就是五律丝毒。”这种毒进入体内，数五个数，便会毒发。而一旦毒发，则回天乏术。
“你们疏于防范，害得父皇遭了贼人的毒手，小王今日便要你们偿命！”大尧尚太医术小组的六位成员集体跪了下来，包括路曼声在内。即便高傲如白神风和祖百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承接宫旬的怒气。白神风虽然高昂着头颅，却没有什么话好说。
因为这把刀确实是他们送进来的，能让那贼人钻了空子，便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太子殿下。”路曼声嘴唇动了动，想要张口，便看到宫旬怒视而来。“你还有何话说！”
路曼声不惧宫旬的怒视，道：“太子殿下，皇上驾崩是一件大事，弄不好可能会造成朝野动荡，天下大乱。现在最重要的是想着如何解决问题，而不是治我们几个人的罪。”
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封锁消息，不让皇上驾崩的事传出去，否则这边丝毫没有准备，若是他人有心来犯或者逼宫，宫旬又该如何是好？
路曼声的话，让宫旬冷静了一些。这几个人这几日便留在尚医局内，哪里都不能去。而皇上已经驾崩的消息，绝不能走露出去半句。
“父皇——父皇，你怎么就这么走了，留下孩儿和母后。”在公孙承御等人退出大殿后，宫旬跪在父皇的龙榻前，心中疲惫万分。
父皇走了，宫里金丝蛊毒为患，好不容易拿回来的水晶端玉，也已经被毒汁污染。难道在他送走了父皇之后，又得眼睁睁地看着母后死去吗？
而金丝蛊毒的风波未解，父皇驾崩，整个大尧风雨欲来，亲人离去，前途未卜，让他一时之间如何承受？
宫旬太累了，只觉得鼻中有股异香，尚未警觉，人就已经昏了过去。在他昏过去后，有一缕黑烟慢慢聚拢人形，出现在隆和宫内。
316 真凶
16真凶
在他昏过去后，有一缕黑烟慢慢聚拢人形，出现在隆和宫内。
一脚踢开宫旬，来到龙榻前，他/她要看看他是真的死了，还是在故弄玄虚。皇家的人，最喜欢的便是耍这些心眼，她可不会上他们的当！
管他死没死，先补他个几刀！
匕首亮出，毫不留情地往育成帝身上捅去，千钧一发间，一个石子飞来，将匕首击飞在地。
那人意识到情况不妙，转身就要逃，床上的育成帝忽然坐了起来，紧紧抓住他/她的胳膊，将他/她牢牢地困在自己的手心。
倒在一旁的宫旬，也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黑纱后的那双眼睛蓦地瞪大，他早有防备？
“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你很久了。”谢小迹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在那人的面前。
而殿外，此时也走出几个人，正是尚太医术小组，前一刻还差点被宫旬处决的那几个。
育成帝拽着眼前的人，透过面纱，注视着那双眼睛。
很多年了，可是这双眼睛他从未忘记。
“真的是你？”
“没错，是我。”一开口，居然是个女人的声音。其他人都一愣，只有两个人，嘴角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容。
这两个人便是谢小迹和路曼声。
“蝴蝶夫人！”谢小迹走了过来，伸出一个脑袋，凑到那面纱女人面前，“都这个时候了，不介意摘下你的面衣，让我们来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蝴蝶夫人忽然仰头大笑，笑声中，黑色帏帽甩飞了出去，秀发垂到空中，挡住了众人的视线。而空气中，流动着一缕淡淡的幽香，窜于鼻尖，让在场的男人都忍不住心旌神摇。
蝴蝶夫人停下来的时候，大家也终于看到了她的脸。
喘气声，同一时间，路曼声听到了数道男人的喘气声。那蝴蝶夫人美得惊心动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等词汇，根本无法形容她的美丽于万一。那是一种韵味，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一颦一笑，都那样的牵动人心，让人忍不住追寻着她的身影，拾起她的裙裾，放在鼻前轻嗅。
连万花丛中过的谢小迹，眼睛都暗了一下，嘴角轻佻勾起，笑得越发风~流。单是看着这样一个人，谁也想不到她今年已经四十岁了，已经是一个二十多岁孩子的母亲。
岁月不曾在她的身上留下一点痕迹，而满身的风味，随着年龄的增长反而与日俱增。育成帝已经看痴了，哪怕上了一些年纪的御医，也都忍不住多看了这位蝴蝶夫人两眼。
看到如今的蝴蝶夫人，路曼声眼前仿佛浮现了昔年王孙巨贾、名流才子争睹蝴蝶夫人风采、在蝴蝶阁外日夜苦候的情景。有如此姿容，怪不得昔年能够名动璐华城。别说昔日，就算是今日，她的容貌也足够让一群如花美人望尘莫及了。
蝴蝶夫人是别人对她的尊称，她本姓长孙，长孙蝴蝶，这才是她原本的名字。长孙蝴蝶才倾天下，姿容无双，迷倒当世多少英豪？别说当年尚未继位的先帝了，就是已经记事的当今圣上，对这位蝴蝶夫人也是暗暗的倾慕。
而且他对她的倾慕，绝不比他的父皇少。
父皇和儿子同时爱上一位美人儿，本来就没什么稀奇的。何况，在当时喜欢蝴蝶夫人的极多，除了先帝，先帝的那位死对头，他的亲弟弟也爱上了蝴蝶夫人！
若非如此，恐怕大尧皇宫也无今日之祸了。
想到宫内连日来发生的事，育成帝稳了稳心神，“金丝蛊毒是你种下的，那些人也是你杀的？”
“不错，就是我。”
“朕怀疑过许多人，不成想竟然是你。谢大侠和朕说的时候，朕还不相信。朕自问待你儿子不薄，你为何要杀朕呢？”
邱凤水便是蝴蝶夫人的儿子，这些年，宫里流传邱凤水是先帝的私生子，皇上才如此关照厚爱于他。其实不然，邱凤水是蝴蝶夫人的儿子，当今圣上育成帝最爱的女人的儿子。
一个他爱了很多年，却从不敢告诉她的女人。因为他知道，先帝对蝴蝶夫人的感情已近变态，若让他知道他的儿子和他一样，喜欢上了那个女人，那育成帝这个皇位是不想坐了。
“我为何要杀你，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你若是忘了，我可以再提醒你一次，二十六年前……”
“住口！”育成帝忽然大吼。
“哦，看来你是想起来了。”蝴蝶夫人勾唇一笑，倾国又倾城。“原本我不想杀你的，因为这些年，你对水儿那孩子确实不错。只可惜，你太让我失望了。”蝴蝶夫人脸上闪过一抹残忍，这样的残忍，让育成帝心如刀割。
“这些年你一直就藏在这皇宫里？”育成帝又问。
“没错。”
“你到底是谁？”如果这些年，她就在皇宫，为什么迟迟不愿现身一见？她既然要报仇，又为何要等到今日？
“皇上，若我没有猜错，她就是凤水阁那位瘸腿的老花农，李伯。”谢小迹替蝴蝶夫人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错麽，你已经猜到了。我知道，你早怀疑我了，从你和那丫头第一次走进凤水阁时起，就在试探我。”
又是一重磅炸弹，谁能想到那瘸腿的老花农，真面目居然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他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女人！
男人和女人，无论是在生理还是在心理上都有着明显的不同，她是如何混淆视听，这么长时间都没让人发现破绽的？
每个人都有着这样的疑问，谢小迹摸着自己的小胡子，笑道：“诸位莫非忘了，这位蝴蝶夫人可是出自天下第一世家的公孙家。公孙家历史渊源极深，公孙家的老爷子公孙望更是大尧不世出的奇才。相传他会的东西极多，有人曾一一算过，算上轻功暗器易容占星丝竹弹唱琴棋书画，他会的随便一说也有三四十样。无论是哪方面，只要你说得出来，他多多少少都会一些。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医药蛊毒之术——”
若非如此，公孙家也孕育不出像蝴蝶夫人这样的妙人儿了。
…………
317 真相
17真相
蝴蝶夫人便是金丝蛊毒案的元凶，这些年一直蛰伏在大尧皇宫，等的就是今天。
“不过我很好奇，你即便怀疑我，又如何知道我是个女人？”她对自己的易容术非常的自信，只要她想，她可以变成老头老太，也同样可以变成翩翩少年、甚至是几岁大哭鼻子的孩童。
“这一点，还是路御医告诉我的。”谢小迹摸了摸鼻子，道。
路曼声？
蝴蝶夫人疑惑地看向路曼声，路曼声见状，回答道：“上次你从我身边经过，我在你身上嗅到了兰花香粉的味道，那种味道虽然很淡，但我还是嗅出来了。”试问一个男人，还是一个瘸腿花农的身上，怎么会带上女人的香粉味？“男人也熏香，但香的品种和味道与女子有略微的不同，我跟在师父的背后，知道一个懂花识香之人，是不会弄错这种香味的。”
“你如何知道不是我终日侍弄花草，不小心残留下来的？”
“那香不是从体表散发出来的，而是从体内，随着身体运动，分泌汗液而自动飘散流动出来的。如果我没猜错，这种体香已经伴随着你几十年了。”那香味道虽然淡，却绵长悠远，一入鼻中，便再难忘记。
“所以你断定，我是一个女人？”
“一开始只是怀疑，因为我无法想象，一个女人可以完全易容成男人，这么多年都没有让人发现。”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谢小迹接过话头子，“李伯来到宫中，便常驻凤水阁，虽然待人和善，却很少与人亲近。算来算去，也就我们的邱御医，和她多说上几句话。”一个低头听着，一个洋洋得意，在邱凤水自恋自夸的时候，是很少会注意到别人有什么不对劲的。这一点，谢小迹虽然没有说出来，但许多人心中都明白。
“而且，无论是谁，都不会怀疑这样一个腿脚有困难又忠厚勤劳的老人家的。”
这样的说辞，说服了在场的不少人。可众人还有一个问题不明白，那便是蝴蝶夫人做这一切的动机，她数年潜伏在皇宫，安心呆在凤水阁，做着她的花农，陪伴在她儿子的身边，又为何要发动这么大一场金丝蛊毒案？莫非她想颠覆朝廷？还是她与皇上与大尧皇室有什么恩怨，这么做只是为了向他们进行报复？
可这样说来，他们又有一点不明白了。
蝴蝶夫人要害皇上，就算是有原因，但她为何要连她自己的儿子一块送进去？
邱凤水是第一个身中金丝蛊毒的，不但如此，所有的证据最后都指向了邱凤水，她这么做，难道就不担心他们将她的儿子捉拿问罪，甚至要他偿命？
“没错，你们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些年，我一直谪居在蝴蝶阁，避不见客，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即使是水儿那孩子，也只当我这个娘亲早已辞世了。”当年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她侥幸留下一条命，却永失自由。加上爱人离去，她已经心如死灰。每日只呆在蝴蝶阁中，由一个丫头伺候她的饮食起居，自己则侍弄亡夫生前钟爱的花草，以此打发余生。
“我原本会以为这辈子都会这样度过，直到有一日，我无意中窥破了亡夫留下的千字情诗之后，才知道了当年事件的真相。”
“千字情诗？”谢小迹心中一动，觉得这四个字很有意思。
“在亡夫故去前夕，曾给我留下一本千字诗集，亡夫从不会将儿女情长放在嘴上，收到此份礼物时，你们可以想见我有多么的震惊和幸福。那本诗集是我最宝贝的东西，我哪怕丢掉性命，也要保护好这本诗集。仿佛只要有它在，他还陪在我身边一般。”
柔情缱绻，春花秋月。最美好的时光里，遇见最喜爱的人，一颗真心相附，从此终其一生再难忘记。
对于蝴蝶夫人和她心上人来说，便是这样的一段感情。
谢小迹舔了舔嘴唇，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邱太傅的公子，我记得是二十六年前去世的，听闻他文采风流、风度翩翩，是不少女人心中倾慕的好儿郎，这与你口中所述的那位是否不太相同？”
莫非他们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蝴蝶夫人笑笑，“我还以为你们什么事情都知道了呢？哦，不可能的，那件事瞒得那么紧、那么严实，我们的育成帝宁愿牺牲龙脉，也不愿抖落出那件秘密，便可见一斑了。”
“住口！不要再说了！你们，全部都给朕下去，没有朕的传唤，不得入内！”
“这么急着让人下去，莫非是做贼心虚，怕别人知道什么不成？”蝴蝶夫人冷笑，她越是想掩饰那个秘密，她就越是要天下人都知道。
“你这个女人，到底在胡说些什么，既然你已经承认在宫中散播蛊毒，戕害朕的爱妃和公主，按律将你送交大理寺，听候发落！”
哪怕对这个女人再有情，今时今日，也容不得他再在这里儿女情长。若让这个女人继续胡说下去，可真的就要天下大乱了。
“你们还等什么，来人啊！——”
“皇上，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堵住悠悠之口吗？我告诉你，再来之前，我已经将当年事件的全部始末记录了下来，只要我今日没有回去，到了明天，整个天下，都会知道先帝弑弟夺位之事！”
大殿里顿时炸开了锅，而育成帝，跌坐在龙榻之上，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难道夫人的心上人，不是太傅公子，而是圣上的皇叔？”也就是二十六年前死在那场宫廷政变中的默安王。
他早就该想到了，二十六年前的宫廷政变，爆发得异常猛烈，却结束得份外突然。死了一个默安王，却没有人调查此事，而是将整个灵泉宫都给封了起来，从此再无人敢过问当日之事。
老皇帝故去，留下遗诏，继承皇位的不是皇后嫡子，反而是皇后娘娘的次子。而在遗诏公布之前，次子意外死去，对外说是保护他的皇兄遇害，实则是死在了他皇兄之手。
318 真相（2）
18真相（）
默安王从来无心皇位，更无与他的皇兄争夺皇位之意。
然而他们的父皇却认为，哥哥性情残酷、寡恩绝义，难堪重任；而弟弟有情有义、引得众人恩戴拥护，这大尧江山交到他的手里，要比在哥哥手里靠谱得多。
尤其是哥哥近来几次处事，更让皇上不满。皇上便更改了遗诏，传位给默安王。
而这件事，却被哥哥暗中得知了。他买通了皇上贴身的太监，偷看了皇上的遗诏，不觉心中愤愤，为了夺回皇位，一直暗中筹谋。
在默安王的心目中，一直尊敬着这位兄长，皇位争夺中，也始终站在他皇兄这边。
殊不知，从一开始，他便是他皇兄的眼中钉肉中刺。
皇上重病，卧病床中，默安王到处去为皇上找寻名医，他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了蝴蝶夫人。
蝴蝶夫人名冠璐华城，要见到她，就得先答出她的考题。蝴蝶夫人出的考题，难倒了京中无数的名流公子，一个月了，都没有人走入她的蝴蝶阁。
然而就在这一天，丫头领进来了一个人，正是这位学识广博儒雅倜傥的默安王。
两人一见倾心，蝴蝶夫人随默安王入宫，皇上已经病入膏肓，回天乏术。虽然没能挽救皇上的性命，但这段期间，两人朝夕相处，共同度过难关，早已情根深种。
后来两人联手取得救命奇药，为皇上续命，皇上对默安王更为满意，反倒是那位哥哥，一次皇上当着众人的面，出声苛责。哥哥表面上恭聆父皇的教诲，心中恨意更甚。
知道自己必须加快动作，否则，这大尧江山就真的落到他那好弟弟的手中了。
何况，除了皇位，还有女人。长孙蝴蝶美冠璐华城，气质绝佳，男人见了，很少有人能够不动心的。他不但要从他的好弟弟手中抢回属于他的皇位，还要夺走他的女人！
哥哥一方面加快布置，背后小动作频频，弟弟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哥哥已经是大尧太子，完全没必要这么做。他做这些事，也许只是不想别人在父皇重病之时把持朝政。
但哥哥对长孙蝴蝶大献殷勤，这一点便让弟弟无法忍受了。一开始还以为哥哥很满意蝴蝶，认了她这位弟媳，心中很是高兴。可有几次，明显得弟弟实在无法视而不见。
长孙蝴蝶又不是普通女子，在几番暗示让他自重无效之下，冷脸拒绝，彻底与他撕破了脸。
而这一切，更增加了哥哥要得到她、毁了弟弟的决心。
皇上病情加重，长孙蝴蝶查遍原因，也没有查出问题所在。只当是皇上久病，身体已入膏肓，难抗药性。
这之后，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皇上驾崩那日，成亲王作乱，欲抢夺皇位，默安王为了保护他的兄长，死在贼人刀下。消息传来，蝴蝶夫人痛彻心扉，她怀疑这其中有问题，可当日在场之人，无不声称默安王大仁大义，为了保护皇兄，甘愿受歹徒一刀，死得壮烈。
哥哥顺理成章地登上了皇位，蝴蝶夫人知道下一刻便会轮到自己，那个男人对自己向来有企图。
若是平时，她大可和那人拼个玉石俱焚，可是此刻，她的腹中已经有了默安王的骨肉。默安王死得那么惨，现在只有她腹中最后一点血脉，无论如何她都得保住。
就在这个时候，太傅公子向她求亲。他知道，她的心里没有他，也知道她此时需要帮助，而他希望她能给他这个机会。
只要能静静陪伴在她身旁，看着她，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蝴蝶夫人需要太傅公子的庇护，也知道现在只有他，才能救得了他们母子，当下答应了。
在皇上派人到公孙家提亲之前，长孙蝴蝶便与太傅公子拜了天地，太傅公子德高望重，皇上初登大宝，需要他扶持的地方很多。加上太傅又是当日政变主要人之一，成亲王虽然已经伏法，他底下的那些人他也已经处理了，若追着长孙蝴蝶不放，难保不会引起太傅的疑心。
在这样的考量下，哥哥哪怕心中再不甘，也只得暂时忍耐。
而邱太傅，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又深受皇上器重，言谈间有数次听闻皇上有心传位给默安王。圣上驾崩那日，皇宫内血流成河，还死了一位皇子。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是成亲王做的，但他隐隐觉得，这件事的背后有一个推手。而这推手，便是已经坐上皇位的先帝！
而这之后，他们这班老臣，被调任的调任，告老还乡的告老还乡，有的好好的还突然痴呆了。但邱太傅深知，当年的事若被扒出来，那大尧江山可能又将处于风雨之中。但他深受皇恩，如何能对当年的事置之不问？
自责之下，邱太傅辞去太傅之职，留在太傅府中，再不过问朝中之事。暗地里，却在派心腹秘密探查成亲王作乱一事。
皇帝多方挽留，邱太傅坚决不受，虽然如此，皇上还是保留了他太傅之职，让他安心在府内休养，大尧江山少不得他这样的股肱之臣。
邱太傅看皇上一片挚诚，不像有假，慢慢被皇上打动了。
又看皇上继位后，虽然也有处事偏颇之处，但还算合乎情理。成亲王犯上作乱，皇上到底有没有搀和一脚，还尚未可知。
派去调查的人查到一半，线索便断了，邱太傅无从查起。而这个时候，他最钟意的儿子在回城的途中，被山贼杀死。邱太傅白发人送黑发人，悲恸之下，病来如山倒，再没有心思调查成亲王作乱一事。
等到邱太傅大病初愈时，已经是一年后了，他一直认为爱子之死，与他娶回来的那个女人有关。虽然彬儿那孩子极力掩饰，可那孩子无论是生辰八字，还是他们俩夫妻的感情，没有一样能让邱太傅信服。
这也就是为何邱凤水出身富贵，却亲情寡淡的原因。在府中到处流传着他并非太傅亲孙儿的说法，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又如何能不在意？
…………
319 薄情
19薄情
太傅公子死了后，蝴蝶夫人更是彻底闭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相见。世上的人，只当蝴蝶夫人死了。
一晃眼，就这样过了二十多年。蝴蝶夫人每日都避居在蝴蝶阁内，为默安王和太傅公子祈福。闲暇之余，便翻阅公孙家传下来的古籍，蝴蝶夫人本就聪慧，这么多年潜心研究这些，有今日之能不足为奇。
就在三年以前，蝴蝶夫人照例把那本诗集摊开来看，那日是个雷雨之夜，蝴蝶夫人挑起灯火，在灯下一个字一个字地抚摸着、默念着。情动之时，不小心打翻了烛火，蝴蝶夫人吓坏了，若这本诗集烧毁，她活着还有什么寄托？
慌乱中，一杯茶水泼洒到了诗集之上，真是越弄越乱。然而随着火焰熄灭，一行小字跃于纸上。
后来蝴蝶夫人细细研究过，这本诗集的纸张并无异处，问题的关键还是在那些墨上。这些墨汁，和其他的墨汁不同，是遇水则现。因为这些年，蝴蝶夫人一直悉心珍藏着这本诗集，是以直到今日，才发现这本诗集的真相。
蝴蝶夫人紧紧抱着这本诗集，目中流动着愤怒和仇恨。她早就怀疑当年的事，对默安王的兄长也很是不屑，身为兄长，却宵想弟弟之妻。这些年自己避世于此，也就是防止他多做纠缠，打扰他们的生活。可她却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大逆不道心狠手辣，暗害生父，杀害亲弟！
她长孙蝴蝶若是让这样的人活着，怎么对得起水儿的父亲？又怎么对得起天下间被这个衣冠禽兽蒙骗了那么久的百姓？
只可惜，长孙蝴蝶发现这件事时太晚了。
“你原本想找先帝报仇，可你得知这件事时，先帝已经驾崩多年，你心有不忿，欲将当年的事昭告天下！”
“没错。”
“你知道，天下人不可能听信你的片面之词，你就到处去找证据，欲让当年的真相大白于天下！”谢小迹推测着，这里面许多事他都想到了，可还是有一些，实在想不明白。“这个秘密，就在雾灵山？”
否则，谢小迹想不明白，蝴蝶夫人为何会这么大费心力地将他们引入雾灵山。
“这个秘密不在雾灵山，而是在这位好皇帝的手中。”
“什么？”众人俱是一脸的疑惑。
“你们当真以为，水晶端玉在雾灵山？”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公孙承御也惊住了，那他们断了龙脉，取回来的东西又是什么？
“那不过是一块假的水晶端玉，真的水晶端玉，早在当年已经被先帝给取走了。”
“这一切，皇上都知道？”
皇上既然都知道，为何还是要这么做？难道他不只要牺牲龙脉，连各宫的娘娘和公主都不顾了？
“你以为你们的皇帝这么急着去雾灵山做什么？他做了这么多，目的不在水晶端玉，也不是为了他的那些女人孩子，而是为了引我现身！”蝴蝶夫人长声大笑，不愧是那个人的儿子，一样的自私，一样的为了大位不择手段。
“你与谢小迹约好，在我的面前演一场戏，假意断去龙脉，用一块早已经准备好的假水晶端玉替代。谢小迹本来不愿帮你，因为他需要这块水晶端玉，去救他的朋友。要取水晶端玉，就必然得断了龙脉。而他也知道，这块水晶端玉只有一块，即便真的取出也轮不到他的朋友。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相信你，待你抓住了我，拿到金丝蛊毒的母蛊。那样你的女人孩子得救了，他也可以拿水晶端玉救他的朋友，我说的对吗？”
“谢小迹又不是傻子，这个时候不断龙脉取玉，之后他就更没机会走入那雾灵山了。”其中一人发出了疑问，若是皇上真的有心用这块水晶端玉救他的朋友，又怎么可能搞块假玉顶替？“难道皇上一早便告知他，那块水晶端玉是假的？”
“这件事本来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尤其是谢小迹，他是一个好奇心非常浓厚的人。一旦知道水晶端玉不好好地在雾灵山呆着，却跑到了皇帝的手中，以他的性子一定会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然而，“他们毕竟是大杨来客，只等这边事一了，便启程回大杨，从此大尧的事，都与他们不相干。谢小迹得到了水晶端玉，自然也不会揪着这事不放，因为他也知道，这样做不但救不了他的朋友，还给自己招来一个可怕的敌人。”
“如何这样做了，你便会出现？”祖百岁胆子也真算大的了，这个时候，也只有他才敢问这些事。
只是看不出来，这个性子怪癖的老人家，好奇心还挺重的。
“因为他知道这样会激怒我，我恨他宁愿断去龙脉，也要死守当年的事。我盛怒之下，便会连他一道杀了。而他即便是真的死了，我也会来看看他，再来给他补上个两刀！”届时，所有的仇恨都会转移到育成帝的身上，而蝴蝶夫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就不难想象了。
育成帝心机深沉，早已将她的性子给摸透了。他为何会对她这般的了解，了解到早已洞察先机，在这里等着她？
她现在已然明白了一切，可惜她，还是中了他的计，这些事，蝴蝶夫人也是直到刚才才想到。
可是，她终究还是把当年的事说出来了，这一点是他没有想到的。他要想维护当年的秘密，就得将在场所有人杀死，而育成帝，哪怕身为一国之君，也没有胆子这么做！
“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谢小迹吐了一口气，这一生，他遇到过许多许多的女人，各种各样的都有。但像蝴蝶夫人这么聪明、又能沉得住气的，绝对是第一个！
这个女人，若非为情所苦，为仇所困，本该天阔任鸟飞，得到世上最大的宠爱，可惜，着实可惜！
“你是想问水晶端玉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和二十年前的事有何关联，皇上为何至死也要保守这个秘密？”
谢小迹笑着颔首，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享受，总是能第一时间明白你的意思。
320 大白
0大白
“二十六年前，水晶端玉本可以拯救老皇帝的性命，即便不能活命，也能拖个三年五载。然而当我和默安王赶到雾灵山的时候，真正的水晶端玉已经被取走了。以前的雾灵山，并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水晶端玉也并非嵌在龙脉中，这一切都是先帝的阴谋。”
先帝得知他们要拿水晶端玉救老皇帝的性命，心下焦急。若老皇帝不死，那继位的很有可能便是他那位皇弟，可就没自己什么事了。他收买的那位老太监，曾经告诉他，父皇私下里对他颇为不满，已经决定不日便诏告天下，将默安王立为大尧皇朝的储君。
在这种情况下，老皇帝绝不能活着。
“他为了不让我们发现水晶端玉已经被取走了，硬生生地断了一半龙脉，将一块假的水晶端玉嵌了进去。这之后，便有风声传出，水晶端玉与大尧龙脉共存亡，任何人都不得再打水晶端玉的主意。”
“那你们当时是怎么知道雾灵山的水晶端玉是假的？”
“因为我发现，龙脉有被动过的迹象，而那块玉石，无论怎么看，都是一赝品。我感觉到，真正的水晶端玉已经被取走了，贸然拿下这块假的玉石，很有可能背负断毁龙脉之责，我便和默安王一起离去。”
“那你们有没有调查过，是谁取走了真的水晶端玉？”
“知道水晶端玉的人并不多，而能有雾灵山石门钥匙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我当时便怀疑先帝，因为他用心险恶，对默安王心怀敌意，尽管他掩饰得很好。”
“你就没有提醒默安王，他兄长的不对劲？”蝴蝶夫人是个聪明而厉害的女人，她怎么会允许自己的丈夫身边有这样一个隐患，而什么都不做？
“你当默安王是个傻子吗，他早就看出兄长的不对劲。只是他以为，只要自己再忍让些，等他兄长坐上大宝，就相安无事了。何况他早已和我约定好，待这边的事一了，便与我游遍山下，看尽山河风光，不再插手朝廷中事。”
到时候，他远离朝堂，对他兄长再没有威胁，他兄长也可以放下对他的成见和警惕。
他心心念念的，都是为了顾全这份手足之情。只可惜，先帝不像他这么想。
“只要确定真正的水晶端玉在先帝的手中，那么就能知道他是二十六年前盗取雾灵山水晶端玉之人？”那么，有些事便不言而喻了。“可是，光凭一件水晶端玉，就想坐实先帝有罪，未免有些异想天开吧？”
“你知道亡夫是如何死的？”蝴蝶夫人斜瞥了谢小迹一眼，眼睛却直盯着跌坐在龙椅之上嘴唇微微颤抖的育成帝。
“那本诗集……？”谢小迹的脑子转得飞快，很快便知道问题的关键都在那本诗集之上。
“那本诗集是亡夫绝笔，皇帝病重，奄奄一息，默安王便前去找他兄长协商救治他们父皇的办法。他去的时候，他皇兄不在，他在屋里等候。无意中发现了他殿中的暗格，而在暗格中，就放着那块水晶端玉。”
谢小迹摸了摸鼻子，那可真是巧了。但有些事，就是这么巧，冥冥中，有一双大手，在推动促成着这一切。
“默安王发现这件事后很生气，正好这时他的皇兄进来，便与他理论。那人一开始自然不会承认，说这是拿来救皇帝性命的，可这样的说辞连三岁孩童都骗不过。为了稳住默安王，他便谎言说，会最快时间拿水晶端玉救皇上的性命，只求他弟弟不要将这事告诉他们父皇。”
默安王眷念手足之情，知道这事一旦说出去，那他的皇兄就得背上大逆不道的罪名。他答应不把这事说出去，但要立即拿水晶端玉救皇上。
“他皇兄立马就答应了，还请御医准备，但那些御医却告诉默安王，要服食水晶端玉，还需一味药引。事关重大，默安王亲自去寻找药引，等他拿着药引回来时，皇上已经驾崩了。”
“那些御医，被收买了？”这样的事，说出来还真不光彩，真是替他们这一行蒙羞。另一位老御医，也出言问道。
尚太医术小组的六位成员，除了路曼声，都是当代尚医局顶尖之属。地位特殊，在某些方面胆子也比其他人要大。
“不清楚，因为这之后，一切都来得太快了。”蝴蝶夫人闭了闭眼，如果当初她还留在皇宫，看着那群人，会不会就不会有后来的事？
“默安王离宫寻找药引，又不放心他父皇的安危，便让我进宫。我通晓药理，由我来照顾皇上的身体，他也放心。可默安王一走，他皇兄便立即带着一队人马入了大殿，诬陷我开药方之时故意加重剂量，有那几位老御医为证。之后，便不由分说地将我带走，这之后的事，我便不知道了。”
“……”
“默安王回来，将我救了出来，那个时候适逢皇上驾崩，整个宫内都是愁云惨雾。默安王将那本诗集交给了我，让我出宫去。我不走，想要陪着他，他让我听话，说是很快便会出宫找我。我想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他留下来，独自去面对所有的事。”
然而，默安王再也没有走出那个皇宫——
说到这个地方，蝴蝶夫人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她一直在宫外等着他，不过一天，就听到他死去的噩耗。
这便是所有的经过，有了默安王的绝笔，还有水晶端玉为证，当年先帝构陷亲弟、暗害生父的罪名便会大白于天下。
“那么默安王为何不直接告诉你，却要将这个秘密藏于诗集之中，以至于到今天才公诸于世？”
“这个问题我或许可以回答。”谢小迹也有些愀然，这实在是一个令人很憋闷的故事，听了后，整个心情都坏了起来。“或许直到那一刻，默安王都惦念着他们的兄弟情分。又或许，连他自己都矛盾，该不该让蝴蝶夫人知道。如果我没猜错，那一刻，他已经被人暗中控制，许多事都不由自主了。”
321 醉心
1醉心
在蝴蝶夫人离开后，那场宫廷政变便爆发了，默安王死在了大殿中，随着他的死，许多秘密被掩埋于地下。
这一过，便是二十多年。
“好在老天有眼，让我发现了这个秘密，今日就让我来为亡夫讨回一个公道！”一道寒光从蝴蝶夫人指尖射出，往育成帝的方向飞去。
“皇上小心！”
“护驾！护驾——”
育成帝一惊，可那寒光已到了眼前，顷刻的工夫，育成帝便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只觉：朕命休矣！
寒光飞出去的同时，有一道身影，如凤凰展翅一般，几个起落，落到了皇上的身前。他的速度，竟比那道寒光还要快。
谢小迹的两根手指稳稳夹住了那根银针，就在皇上的眼前，只有三寸的距离。
还真是险！
“捉拿刺客——”宫内护卫已经赶到，齐齐挤入了大殿。
“谢小迹，你又坏我好事！”蝴蝶夫人狠狠一甩袖，若非谢小迹，她大仇早已经报了，何至于看着那狗皇帝如此逍遥？
十几把刀同时架上了蝴蝶夫人的脖子，听候皇上发落。
育成帝闭了下眼，按捺住心里所有的不忍，那个女人，是真的想要了他的命！
“把母蛊交出来，朕兴许可以饶你不死。”
“刺杀皇上、毒害皇族，已是死罪，这种话，你还是去骗三岁小娃娃吧！何况，我既然来了，就没想着活着回去！”蝴蝶夫人狠笑，“有这么多人为我陪葬，我长孙蝴蝶即便是到了阴曹地府，也不寂寞。”
“你这根本是迁怒！”公孙承御忍不住出言训道，“不管昔日你与先帝有何恩怨，这些娘娘和公主是无辜的，你残杀他们，可还记得自己当日习医的初衷？你别忘了，在这些人中，还有一个人是你的儿子，你居然连你的儿子都下得去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母亲？”
公孙承御为邱凤水不值，在邱凤水的心里，始终敬慕着他的母亲。在他的心里，把他的母亲当成女神一般。他清楚地记得，一旦有人提起昔日的蝴蝶夫人，平日华丽得不可一世的小子会霎时安静下来，乖巧无比。
仿佛这样，他就能得到娘亲的欢喜，不会再将他丢下。
“没错，不交出母蛊，你自己的儿子也会毒发而亡，你难道要牺牲你的儿子，那可是你的亲儿子啊？！”一位老御医也沉声喝道。
“呵呵呵——哈哈哈哈——”蝴蝶夫人又是一阵大笑，“如今你们已经知道了，水儿是我和默安王的孩子，他即便不被蛊毒毒死，也会被你们杀死，又何必浪费我的母蛊？”
蝴蝶夫人说得残忍无比，令在座所有人都皱紧了眉头。虎毒还不食子，她真的要让自己的儿子一起去死？
这世上又如何会有这样的母亲？
“水儿这些年，尝遍了人情冷暖。我虽然没有陪在他的身旁，也知道他这些年一直活得不快乐。知道真相的水儿，定然觉得造化弄人。就让我带他一起走，这样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你这根本就是歪理，你有没有问过他，他有没有想活着？”路曼声实在忍不住了，当初她将邱凤水一个人丢在太傅府的时候，没有考虑他的意思。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又是下蛊又是带他一起走的，依然没有问过邱凤水的意思。她把自己的儿子当成了什么，她完全的附属物麽，想要他生就生，想要他死就死？
“路御医，水儿中蛊的那些日子，我需好好谢谢你。那孩子从小就倔强，能让你接近他，为他擦拭伤口，可想而知他真的很喜欢你这位徒弟。”
“你说出这番话，说明你并非不在意这个儿子，那你为何又要这样待他呢？”
“在意又怎么样，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母亲，在水儿刚出生的时候，我就离他而去，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那个大宅子里。全心全意，都在思念着他的父亲，守着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这一世，我只为默安王一人而活，其他人我是顾不上了，包括我们的儿子。”
“……”
“我知道你不理解，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理解。我长孙蝴蝶做事，向来只凭自己的心意。我已经对不起水儿，就让我这个做娘的亲自结束他所有的痛苦，望他来世再投个好人家。”
“你……”这个女人真的是疯了，和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好说的？
“金丝蛊毒一定在她的身上，搜他的身，定然能找到母蛊的下落！”那些侍卫便要上下其手，被皇上一个眼神给吓退了。
“朕还没开口呢，你们也敢代朕发号施令？”育成帝一步步地从龙案后走了过来，面如煞星。开口的那位御医，噗通一声跪倒地上，那些侍卫也齐齐低下头，恭恭敬敬，不敢乱动半分。
育成帝停在了蝴蝶夫人的面前，深深看入她的眼里。这个女人，离他上一次看见她时已经过了二十多个年头了，岁月不曾在她的脸上留下一点痕迹。反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脸上更添风韵。
他依稀记得，第一次在皇宫里看见她时的情景。那时她就站在默安王的身旁，端方中带着高傲，静雅中透着慧黠，绝世芳华，却在侧首看着身旁人时，眼里流光万千，情意无限。
就那一眼，他便沉浸于她的眸中。无论经历了多少女人，见过了多少红尘，都无法回复当日的冲动，聆听不了那一日胸腔传来的剧烈心跳声。
男人就是这样的一种生物，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何况是这么多年，一直被育成帝视为最完美女人的蝴蝶夫人？
哪怕如今明珠已经蒙尘，成为他人之妇，哪怕她前一刻还要杀了他，那种经岁月沉淀的不甘和心动已入魔障，是任何事都无法改变的。
“把母蛊交出来，朕可以向你保证，绝不取你母子的性命！”
“为什么？”蝴蝶夫人淡淡觑着他，讽笑中带着认真。
育成帝却是一愣，这还是她第一次正眼看他，以前的他，站在父皇的身后，只敢远远瞧着她。而她的眼里，自始至终只有才华倾世的默安王。
322 绝路
绝路
“为什么？”
“朕不可能杀你。”
杀了蝴蝶夫人，当年的事便会昭告天下，更加不会善了。这么多年，先帝的事，也是需要做个了结了。
“我不会将母蛊交出来的，实话告诉你们，我根本就没有母蛊！”
“怎么可能？”这下子，所有人都急了，这要是没有母蛊，宫里的那么多娘娘和公主……水晶端玉？
可在这种情况下，皇上又是否会拿出水晶端玉？水晶端玉问世，当年的事便会大白于天下，无论皇室如何自圆其说，又如何堵得住天下的悠悠之口？可若不拿出，不但皇后娘娘要死，这宫里许多娘娘和公主也都会死，这件事照样瞒不住。
“金丝蛊毒的母蛊，每条存活期两年，我那条母蛊在我练出蛊毒之后，便已经死去了。这天下间能救他们的，只有水晶端玉。”蝴蝶夫人眼睛里满是邪恶，“皇上宁愿断去龙脉，也不肯拿出真正的水晶端玉救人。那现在我倒要看看，是要继续维护你那位已经驾崩的父皇，还是要救你的那些女人和女儿。”
育成帝踉跄地退后了两步，“你为何要对朕如此心狠？”他对她，他对她可是……
“怪就怪，你拼了命地要维护你的父皇！我原本也不想要这么做，若你拿出水晶端玉救人，就没有这么多的事了。”
“你说的那位，是朕的父皇，朕维护他又有何不对？”激动下的育成帝，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等于变相地承认了当年先帝做的所有事。
“你真的是为了你的父皇？你难道不是为了担心你自己的皇位坐不稳，不是担心当年的事令你们皇室蒙羞？若不是你的父皇篡夺默安王的王位，今日登临大宝的如何轮到你？我可怜的水儿，也不至于要和我们陪葬！”
若一切的事都没有发生，今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很有可能便是邱凤水了。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邱凤水的这重身份，更会将他推入死路。这也是蝴蝶夫人要带他一起走的原因，因为只要邱凤水在世上活一日，育成帝就寝食难安，他会变着花样的让邱凤水死去。
像这样的帝王，是不会允许有任何人威胁到他的帝位的。
“来来人，快将她带下去……”育成帝手点着那些侍卫，看他们还在发愣，一吼，“带下去！”
“是！”
那群侍卫将蝴蝶夫人带了下去，大殿内又恢复了寂静。
公孙承御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如何开口。
现在当务之急，便是拿水晶端玉救人。可水晶端玉牵涉重大，哪是他们可以多问的。
育成帝抬起两根手指，对他们挥了挥，这是要他们先下去？
“臣等告退。”
走出大殿，几位御医立即便开口了。“大人，这要怎么办啊？娘娘和宫女那边的情况，可是耽搁不得啊。”
“再等等，皇上自己会想清楚的。”
“可皇上要是想不清楚呢？”
公孙承御一眼睇过来，那老御医自知失言，但他也是担心宫内的金丝蛊毒。
“皇上是一国之君，他知道什么样的决定，才是对大尧王朝最好的。我们身为臣子的，要相信皇上，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只需要谨守本分。”
他们那边至少还有希望，而这边，谢小迹这会儿可是忧心如焚。
“皇上拿水晶端玉救人，温大夫怎么办？”路曼声显然也没忘了温书，在大殿听到母蛊已经没了的时候，她的脸上就已经现出慌色了。
谢小迹咬着自己的手指，飞快地寻思着对策。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
“谢小迹——”
谢小迹飞也似的离去，连路曼声的喊声都没有听到。
路曼声站在原地，望着谢小迹离去的方向，喃喃道：“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
大尧皇宫。
深夜之时，听到各宫传来的呼痛声，尚医局的太医匆匆赶到各个宫殿，金丝蛊毒发作，直接进入了第五阶段，也是到了最为危险的关头，这些娘娘随时都会有危险。
尚医局的御医们，齐齐跪在隆和宫外。现在这些娘娘的病情，已经由不得轻忽，也没有时间再等待，皇上也该做出决定了。
皇上站在大殿之上，俯视着殿外跪倒一片的人，拿出了那块他精心隐藏了多年的水晶端玉。
这个秘密，已经泄露了，为了那个秘密，已经死去了太多的人。而现在，他不想再有人因为那个秘密死去。
“皇上仁心仁德，臣等叩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仁心仁德，臣等叩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孙承御等重重叩拜在地，高呼声动彻山河。
路曼声跪在人群中，望着皇上手中那块水晶端玉，眸中暗沉，放在袖子里的手，却倏地握紧。
水晶端玉入药前，确实要经过很长的准备时间。却不需要一日，方法处理得当，五个时辰便够了，这也是御医们认为当年是那些御医们被先帝收买了的原因。
“谢小迹，还有五个时辰，再找不出办法，水晶端玉一旦入药，那到时候温书可真的就无药可救了。”
路曼声昨日抽空去了一趟洗云殿，她不放心温书的状况，再加上宫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他们没有被逼入绝路，反而是彻底地断了温书的生路。
谢小迹原本可以向育成帝要求兑现承诺，然而有些事，明知道无用，多说何益？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快点想办法，多耽误一刻，温三小姐就少一分活下来的希望。
金钟楼彻夜都将自己关在藏书室，大杨的那三十位御医和他一道，寻找着金丝蛊毒案的记载。
谢小迹进来的时候，一位丫头正焦急地跑过来。让他快去看看，金六公子快疯了。
“为什么会没有办法，一定会有的！一定会有的——”温润如玉的无垢公子金钟楼，第一次在人前发了那么大的火，将所有的书籍全部翻到在地。而他被烫伤的手，也没做任何的处理，通红一片。
这个消息，打击最大的不是别人，而是金钟楼。
323 至爱
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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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没有办法，一定会有的！一定会有的——”金钟楼颓丧地跌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脸，神情中满是疲惫和急躁。眼看着书儿随时都会倒下去，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谢小迹让其他人不要在意，继续做事，自己缓步来到金钟楼的身旁，看着他被烫得通红的手，径自拉过来，为其敷上药，又用一块绢帕包好。
“为什么不好好爱惜自己，你这样三小姐会担心的。”他知道金钟楼心中着急，他们每一个人，也都快被逼到了极限。自从得知温三小姐会死后，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一切办法，能让他们母子活下来。
但他们再担心，也比不上金钟楼内心的恐惧。在三小姐面前，他还不能露出半分。
而三小姐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们两个人，明明知道对方内心的想法，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压下，这是一种默契，也是爱若至深。
头一次，他们觉得是如此的无力。曾以为，只要他们想，这个天下间还没有他们这些人做不到的事，可在生死存亡关头，又显得那般的无力。
金钟楼慢慢抬起头，温润如玉的脸上有着无助和茫然。那颗没有光亮却自成风华的眼眸，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和透亮。
“谢小迹你知道的，我不能失去书儿。”金钟楼死死攥紧着谢小迹的手，仿佛这样能够给他最后一点支撑。
“我知道我知道，不只你不能失去三小姐，我们都不会让她离开我们的。”谢小迹双手反握住金钟楼的，“还有时间，不到最后一刻，我们决不放弃，三小姐，她也还没有放弃。”
不知道是哪句话，让金钟楼已然涣散的眼神又重新燃起了光亮。他跌跌撞撞地站起，又投身到了茫茫书海中。
谢小迹从温书那边过来，金钟楼没有问温书如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温书的状况。然而这一刻，他却不能陪在他的身边，他必须与死神赛跑，为书儿找到最后的生路。
而另一厢的洗云殿，温书自昨夜便彻底陷入了昏迷。软软躺在床铺中，她比刚来到大尧时还消瘦了不少，眼窝旁一片青影，形容憔悴，生命微弱。汪玲眼睛红通通的，肿得就像一只兔子。这会儿她再也顾不上睡觉了，哪怕身体疲惫万分，还是钉在床前，瞪着大眼睛，看着床上的人。唯恐她一觉睡去，小书的生命就悄悄地溜走掉了。
路曼声悄悄来到汪大小姐的身后，透过她，看着床上的人。
眼前的温书，是那样的虚弱，仿佛风一吹就能将她带走。路曼声恍惚间还记得，她刚来到大尧时，站在一干新晋御医面前，谈笑风生、自信明亮的样子。对陌生的她出手相助，为了她舌战杏林盛会最强评审团，让她得以留在尚医局。
尚医局的课堂上，一手毒术惊艳了多少人？医术交流会上，镇定自若，尚医局数十精英，她没有胆怯半分。
为白念医治耳朵，知她心中有垢，耐心开解。得知她被关禁闭，让谢小迹前来看她。上雾灵山，也将她的安全纳入其中。她们认识不过短短时间，这个人就拿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妹，为她暗中做了那么多的事，不求半点回报。
她生来就是创造传奇的，一双袖手也不知道拯救了多少人的性命，但此刻，也只得无助地躺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生命逐渐离她远去。
“她会醒吗？”路曼声更想问的是，她还会不会醒？是会这样一直睡下去，还是会清醒过来，像以前那样，露出淡淡而又温暖的笑容。
“不知道……不会了……小书……”汪玲两只小爪子挠着被子底下躺着的人，“如果小书死了，那活着该有多寂寞啊。”
汪玲是温书头号“脑残粉”，又最喜欢黏着她，若温书不在了，确实想象不出这只小绵羊会如何。到时候，即便西门庄主在场，恐怕也无济于事。
“她不会死的。”路曼声望着床上的温书，语气是那般的笃定。
“小书的朋友？”
“她会醒过来的，健健康康的醒过来。”她不知道其他人有这样那样的顾虑，只知道她没有，为了做她想做的事，哪怕做出些牺牲也是值得的。其他人又与她何干，从街头醒来之时，路曼声就决定，谁对她好，她便对谁好。她只知道，温书对她有恩，那些人则没有。
“小书的朋友，你要做什么？”汪大小姐想要问个清楚，路曼声已经走出了洗云殿，其方向正是尚医局。
“找到了，找到了！我们都被骗了，原来……”谢小迹和金钟楼大喜过望，终于在一本前朝黄绢古本中，找到了零星的有关金丝蛊毒的记载。虽然只是零星，这其中却透露出一个重要的讯息。
“蝴蝶夫人说，每条金丝蛊的母蛊只能存活两年，实际上是骗人的。金丝蛊以毒物喂养，练出蛊虫后，换皮新生，蜕变成新的药性更强的母蛊。以这条母蛊入药，宫里的那些公主娘娘包括邱凤水在内就都得救了，而水晶端玉则可以拿来救治三小姐。”
“这么说……”金钟楼已知道结果，却还是无法相信。人就是如此，太期盼一个结果，等那个结果真的到来时，又有些难以相信。又或许，他真怕这一切又只是空欢喜一场。毕竟这一路走来，真的太漫长了。
“这么说，温三小姐便得救了。遭了！”谢小迹忽然一跳三尺高，“离水晶端玉入药的时间快到了，我必须赶快赶到尚医局，若水晶端玉入了药，那三小姐……”谢小迹嗖地一声便不见了，金钟楼本来一惊，但现在，却是真诚一笑。有这些关心他和书儿的好友在，他们夫妻，也不枉此生。
那边交给谢小迹便够了，而现在，他需要去陪书儿，第一时间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他就知道，老天一定不会将她从他的身边带走的……
324 情谊
4情谊
“大人，时间到了，水晶端玉可以入药了。”
在这段期间里，水晶端玉被沁入药物之中，如今已吸收所有药性，只等化为粉末，取皇上心尖之血，便可入药。
路曼声眼神一暗，自动请命：“大人，让我前去。”
公孙承御不疑有他，拿出一块令牌，交到路曼声的手上，“去吧，小心些，水晶端玉有失，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是。”路曼声点头离去。
白神风转过身，望着路曼声离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讥诮。“大人，你太轻信这个新御医了，她进宫不久，小心她吃里爬外。”
“白御医，你话言重了。路御医此人，眼眸清明、又有巧智，是能当大事之人。”
公孙承御倒是很看好这位女大夫，上次若非她洞察先机，那皇后娘娘等人很有可能已经遭了毒手了。
“大人，这位路御医心思乖张，性情难以捉摸，又与大杨温大夫交情甚笃。我听闻那位温大夫如今危在旦夕，无垢公子等彻夜都在想着治疗之策，这个时候她去碰水晶端玉，谁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会吧？”公孙承御嘴里说着不会，但话里却多了份迟疑。
“水晶端玉不容有失，大人，就让我去盯着她。若她真的有问题，必然会露出马脚。”
公孙承御点头，白神风提袖而去。
路曼声去了尚医局的药房，有公孙承御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水晶端玉就在其中的一个圆炉中，有了这水晶端玉，温书便能活命。
路曼声取出随身带的一块红绸，包住水晶端玉，揣入自己的怀中，第一时间便往洗云殿赶去。
汪玲看路曼声去而复返，讶异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谢小迹去找你了，你难道没有看见他？”
“路姑娘。”金钟楼起身行礼，他正要告诉她金丝蛊毒母蛊一事，因为他知道，书儿的事，也让路姑娘很担心。
“先别说了金六公子，这个快拿着救温大夫吧。”路曼声说着，将怀里的水晶端玉掏了出来，放在金钟楼的手上。
金钟楼摸了摸，知道自己拿的是水晶端玉，愕然道：“路姑娘，这水晶端玉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我……你们先别管这个是怎么来的，还是先救人。”
“小书的朋友，这个该不会是你偷拿来的吧？”汪玲伸出手指，点了点那水晶端玉。她是很感动路曼声愿意为小书做到这个地步啦，可是这样做，她自己不是犯了宫中的大忌，延误了娘娘公主们的病情，她如何担待？
金钟楼握紧水晶端玉，心中动容。
“路姑娘，我们夫妇很感谢你为我们做的这一切，但这水晶端玉，我们不能要。”他们不能为了自己，便让路曼声陷于不义。
“金六公子，你若不拿水晶端玉，他们下一刻便会拿这水晶端玉入药，到时候温大夫可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金钟楼蓦地抬头，也不知是哪几个字刺痛了他，让他再也没有办法轻松地说出拒绝的话来。
可是，“路姑娘，这水晶端玉你快些拿回去，若让其他人发现，你会承受重责。而我们这边，也已经发现了重要线索。谢小迹已经前去想办法了，恳请路姑娘再拖延两个时辰，我们一定会在水晶端玉药效失去前，找到母蛊。”
这水晶端玉一旦入药，在两个时辰内必须服用，否则水晶端玉的药效便会大大降低。到时候，不管是救温书，还是救宫里的娘娘公主，都过了最佳时机。
金钟楼这边已经准备就绪，从西蓝腹地取回来的药也已经准备在罐内，只等水晶端玉，随时都可以服用。
“小书的朋友，你快回去吧，这段时间里，说不定他们已经发现了。”
“金六公子，既然你们已经知道蝴蝶夫人那里还有一条母蛊，那更不需要犹疑了，快拿水晶端玉，救了温书的性命罢！”
路曼声倒是坦坦荡荡、无所畏惧。只要是她认为该做之事，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而金钟楼和汪玲等人，又如何能答应？路曼声越是这般有情有义，他们就更加要考虑她的安危。
“水晶端玉交给我，我帮你送回去。放在你身上，实在是太危险了，若是被他们逮了个正着，那你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汪玲手一探，那块水晶端玉便到了自己的手里。而人也往殿外飞去，其方向正是尚医局。
“诶——”路曼声想要阻止，人已经跑远了。
金钟楼却是笑了，汪大小姐总是这般的体贴，大大咧咧的性子里，掩藏着少有的细腻。
若让路曼声便这样怀揣着水晶端玉回去，他也不能放心。
“你们，你们难道不是她最亲近的人？”明明服下水晶端玉就能活，她实在不明白这群人，居然生生将水晶端玉放过！
金钟楼何尝不可惜，又何尝不犹豫？在这天下间，没有人比他更在意书儿。只是，就是因为爱她，才知道她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若让她知道，他为了救她，不顾路姑娘的死活，那书儿可真真是会怪死他的。
然而金钟楼和汪大小姐的这番苦心，终究还是浪费了。因为在汪大小姐飞往凤水阁的时候，有个人正在那里等着她。
公孙曾经落在那个白神风的手里，知道这个女人功夫了得，如今她身怀水晶端玉，若是被她逮了个正着，恐生干戈。汪大小姐便潜伏在宫檐之上，只等白神风离去，便偷偷将水晶端玉放回去。到时候对方无凭无据，水晶端玉又原封未动，这件事自然就过去了。
不得不说，汪大小姐的考量是很有道理的，但就在这个时候，路曼声回来了。
白神风一看人回来，如一阵风般疾射了出去，掐住了路曼声的脖子：“好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我就知道你手脚不干净，果没料错。盗取大尧至宝水晶端玉，弃娘娘公主等人的性命于不顾，你该当何罪？”
…………
325 铩羽
5铩羽
路曼声瞪着白神风，这个人，专门在这里等着她？
“水晶端玉呢，还不拿出来？”
路曼声没有吭声，别说她的身上现在没有水晶端玉，就算有，也不会在别人的威逼之下交出来。
白神风也压根没想着她会乖乖听话，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一只手在她的身上探了探。
“居然没有？你真的把水晶端玉给了大杨那边？”
白神风一个用力，路曼声的脖子咯吱一声，趴在屋顶上的汪大小姐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
“喂！你放开她，再不放开她，你会掐死她的！”
“是你？”白神风利用爪力，将路曼声带到一边，迎面对上刚从屋顶跳下的汪大小姐。
“你在这里，水晶端玉也一定在这里。”而被她掐住的路曼声，已经接近昏迷了。
“你这个人，是故意的，用得着这么狠麽，想公报私仇，还是纯粹看不顺眼啊！”汪大小姐一掌扫了过去，白神风要接这一掌，被迫之下便放开路曼声。路曼声跌倒在地上，不停喘着气。
“好个小丫头，有两下子，你既然多管闲事，那今日就休想走！”白神风出掌凌厉，可汪大小姐也不是好惹的。她能一人行走江湖，还管遍世间不平事，无论是手头上的功夫还是应变能力都是一流。
汪大小姐几个旋转，到了屋外，白神风追出去。路曼声担心汪玲的状况，出去查看，一个虚影晃进，汪大小姐瞬间又折返了回来，将怀里的水晶端玉放进了圆炉之中。
路曼声愣了愣，汪大小姐则俏皮地眨了眨眼。
“这样便可以了。”
“小心——”
白神风从屋外飞了进来，重重地一掌，对着汪大小姐身后袭来。
“噗——”
汪大小姐一口鲜血喷出，踉跄地退后几步，撑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稳。
“堂堂尚医局御医，出手居然如斯狠辣，还在背后偷袭，真是可笑！”
“偷拿水晶端玉的恶贼，用得着和你们讲什么道义？”白神风狷狂自傲无比，目中无人惯了，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她如何能放过？
“以前我就说过，人若不伤我，我必不伤人。但人若伤我，我手下不留情。”汪大小姐手一动，在她的手上蓦地出现一个黑匣子。
“这是青天白地匣，只要我手一按，同一时间便有二十几根银针飞出，到时候白神风就会被钉成一个马蜂窝。”
白神风仍然倨傲，眼睛里却多了一丝警惕。
“你敢在这里杀了我？要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大杨所有人休想离开！”
“就凭你？”汪玲勾唇，“你还真当你有这么大的份量？大尧皇帝会为了你一人，而公然与我们大杨为敌？何况，是你出手伤人在先，我就算杀了你，你们大尧皇帝也没有话说。反而倒是我，我是你们大杨的贵客，大尧的人居然对贵客出手，我有理由怀疑你居心叵测，欲伤害我们大杨和大尧的情谊，那到时候，你们的陛下会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来向我们表明他的诚意呢？”
“哼哼。”白神风冷笑，“对水晶端玉心怀不轨，还敢要挟于我？”
“心怀不轨，这话从何说起？水晶端玉可是好好地在那里放着，你一人之辞，难以服众。我的伤却是实打实的，再说，我要杀了你，还有谁知道水晶端玉曾经离开过尚医局的事？这么说来，你也要死！”
“……等等！”就在汪玲按动黑匣子时，白神风忽然道。
“你还有何话说？”
“你不能杀我。”
“你怕死？”汪玲显得很吃惊，“我还以为狂妄灭世的白神风白御医，天不怕地不怕，不怕杀人，也更不怕被人杀呢。”
白神风咬牙暗恨，好个臭丫头，还没有人敢对她这么无礼。不妨先顺着她，待她脱身，再来收拾她！
“你到底要如何，直说便是。”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死！”汪玲摇头，笑得很邪恶。她早看这个女人不顺眼了，先是猴精，再是小书，后来又有小书的朋友，还敢在背后伤她！这个女人还真是难缠，若是轻易放了她去，那小书的朋友可就有危险了。
她既然愿意为小书冒天下之大不韪，她就有责任为她除下这后患，至少让这白神风做出承诺，绝口不再提水晶端玉一事。
“杀人，小姑娘，你才多大，就知道杀人了？”
“别跟我来这套，姑奶奶走江湖不是一年两年了，欺负小孩子的那套把戏还是尽早给我收起来，否则我不介意现在就为你亲自验证一下。”
白神风冷脸，那张耀眼的雪白面具，无端地生出几分狰狞。
“你要真的怕死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你先向我和小书的朋友道歉，再发誓从今以后都不再为难小书的朋友，我就饶你一命，怎么样？”
“你让我道歉？”在白神风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抱歉两个字。
“只要是个人，就会做错事。做错了事，就要道歉，这是很正常的，你难道有疑问？”
“……”
“别浪费时间了，道不道歉？我喊三声，你要是再不道歉，我可以饶过你，我这匣子也不会……”
“时间到了，水晶端玉怎么还没有准备好？”公孙承御一行人的声音从屋外传了来，白神风一动，勾起一个凳子朝汪玲砸了过来，而与此同时，人已经跳出了屋外。
“遭了，你快走！”路曼声拽住欲追出去的汪玲，公孙承御来了，那事情可就不知道向何发展了。
“我走了，那白神风在你们那位什么大人面前乱说怎么办？”
“我决口不认便是。”
“还有一个多时辰，谢小迹那边还没有消息，水晶端玉不能让他们拿来炼药。”
“我会想办法，你快走。”要是汪大小姐在这里，那许多事真的说不清楚了。
“你们谁也走不了。”
随着白神风一句话，便有一班侍卫提着刀进了屋，将汪大小姐和路曼声团团围了起来。
汪玲擦了擦嘴角的血，看来今日，说不定有一场恶战。
…………
326 恳求
6恳求
“大人，就是这两人，差点盗走了水晶端玉，若非我来得及时，水晶端玉定然已经被她们盗走了。”
“你说谎！我们分明是送水晶端玉而……你敢诓我？”汪大小姐一出口便知情况不妙，然而到此时，就算她们不承认也没办法了。即便她现在不认，一会儿还是要打打水晶端玉的主意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和她多啰嗦。
“大人你看，她们承认了。”
公孙承御看向路曼声，脸上有着惊异，“路御医，白御医说的可是真的？”公孙承御是曾想过，路御医这个人，行事是偏执自我了一些，但还不至于不知轻重到这个地步。
路曼声刚想要承认，便被汪玲给拉住了。
“公孙大人，此事并非路御医所为，是我担忧小书的状况，才贸然来取水晶端玉。路御医奉大人之命前来取水晶端玉，正看见我带走水晶端玉，这才一路追至洗云殿。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汪玲一人所为，金六公子得知我的举动后，让我第一时间将水晶端玉送回来，不成想却在这里碰到了白御医，发生了误会。”
这套说辞简直是天衣无缝，公孙承御也不得不相信。
路曼声想要站出来，汪玲死死拉住她，今日她必须听她的，这是能保住她的唯一办法。路曼声和她不同，她是大杨人，也是一介江湖人，不必守他们大尧这一套的规矩。真有什么事，她大不了杀出宫去。
可路曼声是大尧尚医局的御医，身为御医，不惦念娘娘公主的安危，反而盗出至宝水晶端玉，单凭这一点，就可以追究她的死罪了。她们既然是朋友，她就不能眼睁睁看她出事。
“大人，你不要听信她的说辞，是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盗出水晶端玉，他们害怕事迹败露，才又把它给送了回来。此等违逆之举，不能姑息！”
“公孙大人，金六公子和谢小迹已经得知蝴蝶夫人话中有假，金丝蛊毒的母蛊并未死去，仍在蝴蝶夫人手中。”
“此话当真？”公孙承御喜道。
“是真的，恳请大人再给我们一点时间，若谢小迹能成功带回母蛊，既能解了宫中金丝蛊毒之危，又能救了小书之性命。从此大杨和大尧睦邻友好，唇齿相依，岂非甚好？”
“这……”
“大人，金丝蛊毒瞬息万变，若再耽搁，恐生变数。到时候娘娘公主有事，大人担待得起吗？”
白神风话虽不敬，却并无道理。这金丝蛊毒一案牵涉重大，到如今，已有十几位公主娘娘遇害，乃近几年来宫廷第一大案。而他们尚医局，从医术交流会到金丝蛊毒案，已经备受质疑，皇上也再不如当初那般对他们信任，而这一切都是他这个承御的责任。
现在最紧要的，便是替宫里的公主娘娘解除痛苦，让金丝蛊毒案告一段落。至于其他的事，公孙承御即便有心，也没有多余的心力来兼顾。
“公孙大人，谢小迹与皇上约定，事成之后，皇上便用水晶端玉拿来救小书。发生了这样的事，谢小迹提都没提此事，那是因为我们尊敬大尧，也爱惜诸位娘娘公主的性命，不愿多加逼迫，以承诺相要挟。我们这边，自问是有情有义，大尧这边，却连一个时辰都不愿给我们，眼睁睁看着小书去死。无论让谁来评理，都说不过去。”
公孙承御被驳得哑口无言，这件事他并不是不知情，毕竟谢小迹要真的出言找大尧皇帝讨要，皇上还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绝他。到那时，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伤了双方的和气，两方尴尬。
“皇上，休要听她在那里胡言乱语。皇上有令，立刻拿水晶端玉救人，公孙大人难道想要违抗圣旨吗？”
“你这个女人，为什么一再阻挠我等救人？”原以为白神风只是狂妄霸道，出手狠辣，没有想到还如此气量狭小，为了一己私仇，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死活。这个女人，汪玲真恨自己刚才没有结果了她，居然还想着让她做承诺。以她此时作为，哪怕做出承诺不再为难路曼声，也是转瞬即忘。
“你们大杨只有温书一人，而我们这边，事关十几位公主娘娘性命，孰轻孰重，自有定论！若水晶端玉药力减弱，无法化解金丝蛊毒，谢小迹又没能找出母蛊，你们谁能担待？”
“那到时，我便将这条命赔给你！”
“你的命，算什么！”
“什么？”汪玲鼻子都气歪了，好个恶婆娘，见过可恶的，没见过这么可恶的。
“这儿还轮不到你说话呢，你的主子都没开口，你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白神风气笑了，在尚医局，她说的话，还没不值钱到那个地步。即便是公孙承御，也不会公然在人前给她难堪。
“大人，你还等什么，需要我现在就去禀报皇上吗？”
公孙承御犹豫不决，看着圆炉中的水晶端玉，终于决定：“动手——”
“休想！”汪玲伸手一吸，那块水晶端玉便到了她的手里，揣入怀中。
“快放下水晶端玉，汪姑娘，三思而后行——”公孙承御喊道。
“我只不过需要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水晶端玉的药性不会消失，你们为何不愿答应？”
“汪姑娘！”
“若你们不答应，我就当场摔碎这水晶端玉，到时候谁也活不了！”汪玲抓出水晶端玉，高高举起。她绝不能让小书最后一点生机，都毁在他们的手里。他们这些人，为了能让小书活下来，已经努力了那么久、那么久，眼看着希望就在眼前，又怎么能够让他们坏了他们的好事？
“不要冲动——不要冲动啊，汪姑娘——”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公孙承御身旁的白神风，指风一弹，正好击在汪玲的身上。汪玲一僵，手中的水晶端玉掉落，路曼声和汪玲陡然睁大眼睛，水晶端玉绝不能碎啊！
而白神风，则如一阵风般，探向了水晶端玉。
小娃娃，想和她斗，还欠缺了火候！
…………
327 出马
7出马
小娃娃，想和她斗，还欠缺了火候！
就在白神风的手即将探向水晶端玉的时候，一道飞袖如瀑布一般从窗外席卷而来，行云流水，等他们晃神过来之时，那块水晶端玉已经稳稳地落在金钟楼的手中。
“金六公子？”看到是此人，一行人都停止了动手，公孙承御上前，向金钟楼拱手道：“六公子，你来得正好，你看汪姑娘她……”
“方才的事我都看到了，汪大小姐，你的伤还好吗？”金钟楼径直走了过来，来到汪大小姐身旁。
“我没事，你先别管我，一定要护好水晶端玉，救小书。”
金钟楼蹙眉，汪大小姐气息已经岔了，看样子伤得不轻。
“六公子，这块水晶端玉还请还与我们，耽误了救治时间，我们吃罪不起。”公孙承御担心地看向那块水晶端玉，唯恐金钟楼将这块水晶端玉据为己有，毕竟需要水晶端玉的人，可是这位六公子最心爱的妻子。
金钟楼握着那块水晶端玉，略微犹豫之后，还是将它交到了金钟楼的手里。
“金钟楼你……”
“大人，水晶端玉交给你，只是还请答应钟楼一个请求。”
“六公子。”公孙承御也没有想到金钟楼会这么爽快地将水晶端玉交还给他们，他还以为，今日之事难以善了。虽然他也知道，这位金六公子并不是一位不讲道理的人。但毕竟事关他妻子的生死，即便将水晶端玉据为己有他也不奇怪。
“这块水晶端玉，还有一个多时辰的药效，还恳请承御大人给我一个时辰，若一个时辰之内，谢小迹还未带回母蛊，大人只管拿来炼药，钟楼绝不阻拦。”
“不行！水晶端玉必须立即炼药，这是皇上的吩咐。”若今日真让他们得逞了，那这口气找谁讨去？
“那我们就去见皇上。”金钟楼仍然是那副温润的样子，面对白神风的咄咄逼人，没有被气到怒火中烧，连语气都没变。
面对这样的人，又如何点得起火来？
“现在最要紧的便是炼药，谁知道你去见皇上不是缓兵之计，为谢小迹争取时间？”
“白御医并未说错，金某这么做确实是在为谢小迹争取时间。若谢小迹能成功带回母蛊，不但大尧各位公主娘娘得救，书儿也能活命，这样岂非皆大欢喜？想必这，也是皇上乐于见到的。”
公孙承御有些被说动了，皇上一心想与大杨结交，若他们不做丝毫表示，由着大杨女神医死在大尧，这说什么都不好交代。相反，若卖他一个人情，哪怕到最后谢小迹带不回母蛊，他们大尧也仁至义尽，对方也不能再指摘什么。
“大人，你要考虑清楚了，若这段期间，娘娘公主的蛊毒有什么差池……”
“这一点白御医尽管放心，在我来之前，周太医等人已经前往各宫，用梅花神针查看过娘娘公主的伤势。确保他们的伤势，一时半会儿不会复发。”
汪玲笑了，她说金钟楼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他做事就是比她稳妥得多。这样那位承御大人还有白神风就无话可说了。
“公孙大人，你都听见了，若这样还不答应，那我只能说你们大尧也太不关心大杨来使的安危了。想想你们大尧皇宫出事，我们大杨哪一次不是倾力相助，小书也为了娘娘公主的蛊毒尽心尽力，我也曾略尽过绵力，如今只需要一个时辰，你都不肯松口吗？”汪玲句句在理，每一句都仿佛敲击在公孙承御的心头。
这两个人，一个人温和，一个人凌厉，但无论哪一个，都让人辩驳不得。
公孙承御真是左右为难，但渐渐已经偏向这边。
从医术交流会再到金丝蛊毒案，比起大杨这远方来客，大尧的气度实在是小得可怜。这件事再处理不好，那尚医局百年声誉，又会得到怎样的评判？
“说好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一过，不管母蛊找没找到，这水晶端玉都必须下炉。”
金钟楼和汪玲俱是一喜，“谢谢大人。”
“公孙大人，如此自作主张，不怕皇上责怪。”
白御医这个人也很有趣不是吗？自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却喜欢拿皇上压别人。嘴里说着皇上，又何曾真的尊敬过皇上？
“白御医，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待会儿我便去禀明皇上，有什么事我一力承担！”
“承担？哼哼。”白神风冷笑，一甩袖，离开了殿内。
“六公子，见笑了。”公孙承御似乎早已习惯，这白神风在宫里不懂规矩惯了，但在贵客面前，还是有失礼数。
“哪里，是我们为大人添了不少的麻烦。”
一行人就在殿内等着，公孙大人让人将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时间一到，便让水晶端玉下炉。
金钟楼取出药丸，让汪大小姐服下，又运功为她调息。
“汪大小姐，你的伤不轻，还是回去休息，这边有我就够了。”汪大小姐因为他们夫妻俩的事屡屡受伤，金钟楼真是愧疚难当。
“不，我就在这里，等着谢小迹回来。”看不到他回来，她不放心。
“书儿还在昏迷之中，不知何时会醒来，有你看着，我也放心。”
“金钟楼，谢小迹他能带回母蛊吗？”汪玲虚弱地问。
“我相信他。”因为谢小迹，还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过。
“若他带不回母蛊，你真的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拿水晶端玉下炉？”
金钟楼的身体一下子便绷紧了，然而他却告诉自己，不会有那样的情况，一定不会有。因为他知道，老天不会这样对待他和书儿，他一定会让她活下来的。
倒是汪大小姐，“我接到西门庄主的飞鸽传书，不日便会赶到，你这个样子，西门庄主见到了，可是会大发雷霆。”
西门庄主对汪大小姐有多在意，没见过的人绝对想不到。若今日西门若寒在此，
那位白御医可能已经死了。别说他拦不住，恐怕剑神西门若寒要杀一个人，天皇老子都拦不了。
…………
328 喜悦
8喜悦
“西门大哥要来了？”汪大小姐顿时来了精神，她好想西门大哥，感觉已经有好久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了。
“所以你要养好伤，汪大小姐也不想看见西门兄为你担心是吗？”
“我这就回去。”汪大小姐顾不得身上的伤势，蹦蹦跳跳地去了，觉察到自己这样太丢人了，又加了句：“看小书。”
金钟楼笑了，连路曼声的脸上都现出笑容。
只是，“汪大小姐的伤势如何？”白神风那两下子可是伤得不轻。
“汪大小姐内功深厚，虽然伤势不轻，调息一番，休养几日，也便没有大碍了。对了，路姑娘，你没什么事吧？”
金钟楼伸出手，他看不到路曼声的样子，却察觉她呼吸有异，说话也有微微的沙哑破裂，似乎脖子受到了创伤。
“我没事。”只是，谢小迹能在一个时辰之内赶回来麽。蝴蝶夫人已经打定主意，不顾及宫内人的死活，在这种情况下，她又怎么可能会交出水晶端玉？
路曼声倚在门前，金钟楼坐在殿内，都在等待着。香炉里点燃的香，静静燃烧着。
公孙承御不时便过来看看，时候一到，即便是他，也爱莫能助。
“谢小迹知道我们在这边等消息吗？”路曼声忍不住问。
“我只知道，他一定会在最快的时间里将母蛊带回来。”
“知我，莫若金钟楼也。”那张嬉笑的让人无数次想锤他几锤子的面孔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但此刻却是那般的可爱、那般的令人欢喜。
也无怪乎谢小迹，感慨道：“一个人一生，若是能让身边的人由衷地散发几次这样的笑容，那一生也就值了。”
“谢小迹！”路曼声扑了过来，高兴得有些忘了形。
谢小迹伸出手，挡住路曼声那双突然散发着光芒的眼睛。“我的路大御医，你可千万不要这样看我，会死人的。”
金钟楼笑着摇头，这个谢小迹，又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
“金钟楼。”谢小迹转过身，将一个青色的锦盒递到金钟楼的手里，“不负所望。”
“这便是金丝蛊毒的母蛊？”路曼声问。
“是，这便是能解除宫内金丝蛊毒的母蛊，快拿去公孙承御，换水晶端玉救三小姐吧。”
金钟楼紧紧握紧手中的盒子，没有焦距的眼睛注视着谢小迹的方向，郑重地对他点了点头。兄弟之间无需言谢，只是这份情谊，金钟楼永不言忘。
金钟楼离去后，路曼声终于有时间来了解整件事的始末，“你是用什么办法，来让蝴蝶夫人心甘情愿交出母蛊的？”
“我从金钟楼那里得知，金丝蛊毒的母蛊仍然还存在，顿时联想到蝴蝶夫人为何要说这样的一个谎话。”
“这条母蛊，是蝴蝶夫人留给师父的？”她就说，一个母亲，怎么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去，她心里终究还是念着他的。
“不错，蝴蝶夫人这一招，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她知道，这件事情一捅破，邱凤水必定会被诛连，他逼着皇上承认当年的事，为默安王讨回一个公道。同时也为自己留了后路，事成之后，她会带着邱凤水一块离开皇宫。从此天高地远，他们母子再不跟皇家有任何的牵连。
“这条母蛊是她留给师父的，她又为何会拿出来？”这样，路曼声就更不明白了。
“因为我告诉她，宫里已经乱套了，汪大小姐抢了水晶端玉，一心要救温三小姐。水晶端玉若是没有了，那毒发而亡的便不只是宫里的娘娘和公主，还包括她的儿子邱凤水。而我已经洞悉了她的阴谋，只要我想，她再没有机会接触到她的儿子，她真的就只得像表面呈现出的那一套，眼睁睁看着他儿子因蛊毒而死。”
“她会相信你？”
“你认为她做这么多的事，在宫里没有内应吗？”谢小迹笑着问。
“哦，是内应告诉她，尚医局今日发生的事。”路曼声一下子明白过来，“该不会汪大小姐过来送还水晶端玉，又引起纷争，都是你事先安排好的？”若是这样，那这小胡子也未免太神了。
“安排倒不至于，我只是了解汪大小姐的脾气，要她看着三小姐死，说什么都做不到。而一旦让她得知，母蛊还在人世，她就更不可能放弃这最后一丝的希望。”这便是朋友，有许多话，不需要多说，就有一种奇妙的默契在其中。
就像是金钟楼相信谢小迹一定会带回母蛊，就譬如谢小迹知道以汪大小姐的脾气，一定能在尚医局刮过一场旋风，又譬如他终将回到这里，慢条斯理地和路曼声分享着得到母蛊的经过。
“她要做的事，已经做到了。身为一个妻子，她的大半生都是为默安王而活。而现在，她也是时候该为自己的儿子打算了。而我也答应，事成之后，会助她一臂之力，帮助他们母子离开皇宫。”
路曼声看着谢小迹，眼里满是疑惑。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谢小迹摸了摸自己那两撇风~流的小胡子，“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么帮她？”还是主动送上门去的。
“……”
“或许只是因为，蝴蝶夫人是个真正的大美人。而我谢小迹，面对美人，总是忍不住心软。”
路曼声仍然看着他，这个小胡子，没有说真话，至少没有说出全部。
“好吧，瞒不过你，我的路大御医。”谢小迹回身走到殿内，为自己倒了杯茶，饮下。
“在这之前，我曾经和邱凤水达成了一个协议。”
“师父？”这件事师父也曾参与其中？
“还记得你师父罚你关禁闭的事麽，我去看了你之后，便去找了邱凤水。那个时候，他也已经怀疑到，外面那位李伯与他的身世有关了。我按照他的指引，出宫调查了蝴蝶夫人的身世，也调查了她这些年在外面做的事以及二十六年前的恩怨。越往下调查，发现这件事越不简单，你师父知道他再难抽身其中了——”
329 自认
9自认
邱凤水早就算到了会有今日，他心甘情愿被带去大理寺，等着即将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结果。
谢小迹有感于邱凤水的遭遇，又暗中得他相助，这才决定助他一臂之力。
“你打算如何帮他？”
“我心中已有计较，只是无论如何，你师父都不能留在宫中了。”就算皇上想要息事宁人，不敢杀了自己的堂兄弟，终究不会容忍这样一个隐患在自己的身边。属于邱凤水的时代，在金丝蛊毒爆发时就已经终结了。
路曼声抿住嘴唇，再怎么样，也比在这里丢掉性命的强。
母蛊入药，轰轰烈烈的金丝蛊毒案慢慢得以平息，邱凤水也得到了解药，又成了之前那个风华正盛、骄傲无双的邱御医。只是他再也无法向从前那样随心所欲的生活，因为他已经失去了他最享受的自由。
而温书这边，有了水晶端玉，再加上金钟楼谢小迹从西蓝腹地千辛万苦取回来的药引，也控制住了病势。只等慢慢调养，便能恢复健康。
路曼声很开心，这样的结果，可说是皆大欢喜。
但她的事，却不是那样轻易就可以了结的。不知从何时开始，宫里就到处流传着一个传言。
说尚医局的路御医吃里爬外，欲牺牲诸位公主娘娘，还包括自己的师父，就为了偷水晶端玉给一个外人。
这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说白神风白御医亲眼所见，甚至为此和大杨的人大打出手。到最后，在大杨那边人的帮助下，这件事才不了了之。
人言可畏，对于一位御医来说，这样的传言几乎是致命的。
不只是那些不知道的人对路曼声充满了谴责，就连与她同届的新晋御医，看到她时都是面有异色，无法理解路曼声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居然连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
而她的几位朋友，也在事发第一时间，跑来问她。他们相信，路曼声是被冤枉的，但路曼声没有任何辩解，也不就此事发表任何看法，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并不后悔这么做，若再选择一次，她说不定还会盗取水晶端玉。不存在错与对，而是在路曼声的心里，自己当时那样想，便那样做了。
一个人，总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这一点，她已有觉悟。
尚医局似乎也在着手调查路曼声盗取水晶端玉一事，虽然当时汪大小姐给出了合理的说辞，但毕竟是一家之言，不能服众。这样的言论，对尚医局的声誉也十分的不利，不调查个清楚明白，无法给其他御医和宫里的主子们交代。
金丝蛊毒案，让宫旬身心疲惫。一回到太子宫，便听说了路曼声的事。告诉他这事的人是孟凌东，宫里的传言愈演愈烈，孟凌东担心，背后的人是存心整垮温书。而放任这种流言的后果则是，不用背后那人亲自出马，路曼声便会被打倒。
“有查出风声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吗？”
“这个尚未查出，倒是有件事，值得怀疑。”
“哦？”
“白御医曾经与大杨那边姓汪的大小姐大打出手，也曾在公孙承御面前力证路御医盗取水晶端玉，而事发之后，别人来询问之时，又只字不提。”
“这意味着什么？”宫旬捧起一杯茶，淡问。
“依凌东猜测，白御医为人倨傲，对于别人的询问，向来无心回答。不是不想，而是不屑。”孟凌东笔挺着腰，照实答道。
“那照你看，路曼声是不是会做出这等事的人？”宫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孟凌东问道。
孟凌东偏了偏头，没有作答，但他的这一细微动作岂非是最好的答案。
“小王很感谢她曾在母后危急时伸出援手，但她的某些作为，实在不智！”他真的很想问问，路曼声在做出这个决定时，曾有那么一刻想过，这其中还有一个人是他的母后。
她可知，她的一个举动，可能会害他的母后失去性命？
孟凌东知道主子心中不悦，却不知如何说。毕竟路姑娘这一次真的做错了，而且大错特错。她难道不知道，这一个举动会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有些时候，许多事便是如此。你做了一百件好事，但只要你做错一件事，过往的一切就此被掩埋，而这一件错事将会一百倍的放大，至你难以想象也无法承担的地步！
“路御医，承御大人请你过去。”路曼声刚踏入洗云殿，便有一个侍卫来了。
自水晶端玉一事之后，路曼声已经是第三次来到这个地方。
前两次公孙承御还只是初步想了解一下她的想法，让她说说当时的经过，路曼声只是沉默，从前到后都没有开口，公孙承御没有办法，也只得让她先回来了。
而今日又让她前去，看来是之前的那一套已经不管用了，是无论如何都要让路曼声说出些什么来的。
除了公孙承御，另三位典御大人也在。
他们一并排地坐在高处，底下放着一张椅子，摆出拷问的架势。比起前面两次问话，显然要郑重严厉多了。
路曼声牵了下嘴角，想要知道，可以。反正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敢做便要敢当。从她决定那么做的时候，就已经承担好后果了。
理智告诉她，这样说很愚蠢。然而路曼声却并未将这一切放在心上，因为她这么做，终究还是有一些价值的，这样便够了。
“路御医，你可要想好了？”公孙承御忍不住提醒她，原本想问出些什么，等路曼声真的说了，又觉得惋惜。
这件事非同小可，路曼声的这番言论，会掀起轩然大波。
“不用再问了，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我是打算盗取水晶端玉，只是我送去之时，金六公子和汪大小姐不肯收，并帮我在最快的时间里将水晶端玉给送了回来。”
“那那那你为何要这么做呢？”路曼声，不该是一个冲动之人。
路曼声抬起头，苦笑，“因为，我不想让自己的朋友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