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还击
55还击
“怎么样，温大夫的身体如何？”温书出事，大尧这边也派人探望去了。孙稻香孙典御亲自登门，这边前脚刚离开庞德殿，他后脚便跟了出来。
彼时周太医正在为温书把脉，庞德殿的那一幕，可是将一群人吓坏了。对方药性那般强劲，若温大夫腹中骨肉因此有损，那大尧该如何向人家温大夫交代？
周太医冷哼了一声，不予理睬。
其他人也俱是一声不吭，在温书醒来之前，他们无法原谅伤害她的人。
孙稻香直叹气，这件事是他们做错了，对方再怎么责怪他们，他们也无话可说。他现在只希望温大夫母子平安，只要他们没事，让他怎么样都成。
一声嗯咛，躺在床上紧紧皱着眉头的温书慢慢醒来，金钟楼就坐在床边，见她一醒，更紧地握住她的手。
“书儿，书儿——”
“六哥。”温书仿佛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醒来恍如隔世，还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紧紧握住身前人的手，用力，差一点，她就再也没有办法握住这双手了。
“小魔女，你感觉怎么样？”
“小书，你没事吧？吓死我们了~”
“三小姐，别多想。”
其他人看温书醒了，也纷纷上前。
“温大夫，你醒来便好，真是菩萨保佑。”孙典御看到温书醒来，也难掩激动，外面还有不少御医在等消息，他们也都关心这边的情况，都在说着若是对方的女神医真的折在他们手上，这场医术交流会最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收场？
“多谢。”温书苍白着脸，轻轻吐出两个字。
其他人不语，尤其是汪大小姐，小书真是的，对方是害她的人，她干嘛还要跟他道谢？要是换成她，她一定不理他。然不理他又能如何？汪大小姐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到底该如何。到最后实在没法，硬生生地憋了一句，“我气死他我！”
“不不不，温大夫客气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说。皇上有令，一切以温大夫的身体为先。我们尚医局全体人，也都希望温大夫早日康复。”
“孙典御客气了，替我谢谢大尧皇上和诸位御医。”
送走了孙典御，温书慢慢闭上了眼，刚才那几句话，也耗了她不少的力气。
“小书，我真想骂你！”汪玲不悦地嘟起了嘴，小书不生气也就罢了，居然待他这么好态度，看得她都快气死了。
“汪大小姐，这会儿三小姐可承受不住你的一骂，先记着，等她身体恢复好了再说。”
“这么说，小胡子也是赞同小书该骂罗。”
“我虽然明白温三小姐的苦心，却无法赞同，老实说，这一次我也很生气。”
“书儿也生气。”金钟楼忽然开了口，从他送温书回来到她醒来的这段时间里，便绝少开口，只是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他原本是最守礼节永远不会让别人感到冷落的人，但这一次，当众人对孙典御不假以辞色之时，金钟楼居然也没有站出来。
因为他的全副心思都放在自己的妻子身上，实在没有余地再去关心别人。哪怕知道对方会背水一战，也从来不相信，他们会真的对温书出手。
不只金钟楼不信，所有人都不相信。当着全部人的面，以这种方式获胜，岂非比惨败本身更加令人无法接受？
“她哪里生气，我看她还有心思安抚那个什么孙大人，也不想想要不是他们过于卑鄙，她现在用得着躺在这里麽。老周可是说了，就差一点点，小小书就出事了。要是我干儿子没了，我可不饶他们！”汪大小姐气不过，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小书就是这样，心地也太善良了，这样的人很容易被人欺负死的。真不知道，她为何对别人不拿出教训猴精的狠劲来，那样谁都欺负不了她了。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啊，依我说，那位孙大人事先也是不知情的。”不能再由这小丫头正义下去，否则就没玩没了了，谢小迹很明智的站了出来。
“就算不知情，事情是他们底下人干的，他也有责任。”
“汪大小姐，三小姐身为大杨来使的领队，必须以大局为重。哪怕心里再不悦，面上也得保持周到，因为这场医术交流会，事先并没有规定对方不能还击，也没有规定禁止以何种方式还击。如今大尧有愧在先，也派人登门谢罪，三小姐是万万不会给上门探望之人难堪，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一个两个都这样，要是我直接跟他们打一架，让他们给小书一个说法。再说了，登门谢罪，那个白什么风的，和侯什么的，他们为什么不来？我看他们一点做错的觉悟都没有，还一副拽样，真真气死我了！”汪大小姐跺脚，跑出了洗云殿。
他们不出手教训他们，她去！
她才不会让小书白白被人欺负了呢，管他是大尧还是什么地方，只要害了她的朋友，她都不会这么算了！
“小九，小九——”温书大急，小九怎么能就这么跑出去呢，在别人的地头上，是一定会吃亏的。
“别急，书儿，谢兄和公孙兄已经追出去了。”
“六哥，我是不是做错了？”温书紧拽着金钟楼的手，她也不甘，在那一刻她也很害怕，可是她却没有像小九一般，将这股怒气给发泄出来。若是以前的温书，不会被人这么算计，还忍着不吭声吧？
“不，是书儿受委屈了。”金钟楼语气温柔，但熟悉的人还是能听到他语调的轻微变化，他这会儿的内心，肯定不似他表面那般平静。
“我只是不想再节外生枝，我很想尽早结束这一切，回到明月堡，像以前一样生活。”
“会的，我们很快便会回去，我保证，一切还会像以前一样。”金钟楼怀抱着温书，在她的额头轻轻亲了一下。
“我之前也这么想，可我现在，已经不确定了……”眼看着他们就要成功了，水晶端玉即将到手，却在最后一刻发生了这样的事。胜利的火种熄灭，她又遭到了对方的攻击，这一切发生在顷刻之间，恍如从天堂坠入地狱，内心的失落比身体的损害对温书的打击还要大。
她不难受吗？当然难受，没有人比她更希望能活着，以一副健全的身体，生下健康的宝宝，和金六哥更久的生活在一起。而不是如今这般，破败的身体，不知何时便会凋零。她也害怕了这种变故，不知道这种生活，何时会结束。
“不要怕，书儿，水晶端玉，我们一定会拿到的。”他用自己的性命发誓，一定会让书儿好好的活着，陪在她的身边。
汪玲跑出洗云殿后，一路运起轻功，朝尚医局飞去。
她今天就要大闹尚医局，替小书讨回一个公道，要不然大尧还真以为他们怕了他们。
汪玲刚跑出没多远，谢小迹便从后追了上来。
“小丫头，跟我回去。”
“才不要，你要么就跟我一起去，要么就别跟着我。”尚医局皇宫上方，两道身影快如闪电，从一座座宫宇上空飞过。
“先回去，此事我们从长计议好不好？”
“从长计议个鬼，别给我来这套，今天我谁的账都不买！”汪大小姐这么说时，身体一个急停，然后跳下了一栋宫殿，身影很快便没入其中。
“怎么样，那大小姐呢？”公孙是后出发的，也追了上来，结果就只看到谢小迹一个人。
“藏起来了，看样子那小丫头是铁了心，不想被我们找到。”
“那你就在这干站着，那小丫头可是很能闯祸的，你就不怕她把大尧帝宫闹个底朝天？”
谢小迹挤挤眼，“你说我，你自己干嘛不追上去？”
得了吧，有这个空两人还不如在这里喝一壶，看那小丫头能整出什么事来。
汪玲为了摆脱谢小迹，突然落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不过，管他什么地方，她不信还能阻挡得了她。
“好香啊。”汪玲刚从殿后绕出，就闻到一阵扑鼻奇香。探出头，看看周遭没人，迅速地挪到一角，伸出舌头舔了舔，在窗户纸上捅出一个小洞。
发现这个地方真漂亮，里面清一色的全是各种鲜嫩的花瓣，雾气蒸腾，晶莹欲滴。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花池，想来香气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这样的大池子，她曾经也看过一个，那还是在神明宫第十三分堂。只不过那是用来炼毒炼药的，而这却是用来煅花的。
汪大小姐摸了摸鼻子，脑子里闪过一个极妙的主意。
这个地方，应该就是小书朋友所说的凤水阁了。而这个花池，就是邱凤水用来提炼香气精油的地方，直接受用的人群，是这座大尧帝宫里的娘娘。
哼哼，敢伤害小书，她就让他们付出代价，反正那个什么大尧皇上，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么伤害小书，差点让她没了干儿子，和他们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不碍事吧？
汪玲从以前就鬼点子奇多，做事却并非没有分寸，这一点谢小迹等人是非常清楚的。故而这会儿谢小迹和公孙极乐才敢在那儿痛快的喝酒，由着她来折腾。
她正愁找不到教训他们的好办法，没想到落在这个地方，这是老天给她的提示，她可不能浪费了。
汪玲为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据她观察，这个阁里现在没有什么人，这样的地方通常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就连守卫，也都站在更远的殿外，想来那花池的主人是不想让尘俗之人沾染了这个地方，可这就便宜她了。
但没有守卫，可能就有机关。因为若是其他人，生了和她一样的心思，那花池主人就烦恼了。
汪大小姐行走江湖多年，可不只有一腔冲劲，她的江湖经验可是很丰富的。
站在阁子外，推开半边门窗，手里惦着一个弹力珠，朝阁内扔去。
这个弹力珠由特殊材料制成，可以先行为人探路。在机关密室和危险横行之地，这个东西必不可缺。
那弹力珠扔入阁内后，忽闪地砸入各个角落，最后又飞回汪大小姐的手中。
调整角度，试了几次后，汪大小姐泄气了。“搞什么，居然没有机关，这样太没有挑战性了！”
不过不能掉以轻心，连弹力珠都试探不出来的陷阱，才是最危险的。要么没有，要么就会很难应付，总之这个地方值得她去谈一谈。
说着，汪大小姐便收回弹力珠，跳入了阁内。
走在宽阔的室内，避开地上遍撒的娇嫩花瓣，汪大小姐最终停在了花池。
“是雪蚕丝，我说对方这么放心呢，好精巧的心思！”汪大小姐暗赞，这些雪蚕丝，布置得可是很讲究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看起来静立不动，只要感受到有人入侵，就会伺机而动。恁你身形再轻巧，动作再灵敏，也无法跃过这些雪蚕丝，摘走花池内的花瓣。
可惜，她不是来摘花的，她是来往里面加点料的。
因为长期和小书在一起，温书对用药也有了那么点研究，再加上行走江湖，一些必要的药物还是需要贴身携带。由于我们汪大小姐十分喜欢恶作剧，也很喜欢教训一些宵小，有关这种药物，更是从温书那里讨要了不少。
汪玲坏笑着摸出一个小药瓶，这是三日散，服下这瓶药后，脸上乃至全身便会出现斑点，三日后才消除。听说这种药，对身体极好，还有利于排出体内毒素。只是排出方式稍显奇怪了些，以斑点的形式遍布全身，到三日后自然就消失不见了。
能教训了这些人，又不至真的酿成什么大祸，这个法子再好不过。
汪玲得意，她可真是聪明，有了这个药，这个皇宫一定会鸡飞狗跳、那些人也定然会伤透脑筋。
不要和她说什么无辜，小书也很无辜，比起他们对小书做的，她这还算是轻的，心思那么坏，就让她来为他们排排毒。
但汪玲绝没有想到，第一个享用这种待遇的，就是最爱美的邱凤水！
…………
256 耻辱
56耻辱
往花池里加点料，可不是一件轻易便能做到的事。
汪大小姐在一番尝试之后发现，若没有找到法门，她倒进去的药水只会随废水流走，根本就发挥不了作用。
摸着下巴站在花池前，观察了半天，总算被她看出了一点眉目。
花池的四角，钉着四根金柱，金柱里面有一个旋转按钮，转动旋转按钮，便可以将药水送达她所希望到达的角落。
汪大小姐是个好奇心浓厚的主儿，发现这么有趣的地方，不琢磨透彻了，便是让她走她都不肯走的。
如愿将药水放进了她想放到的地方，汪大小姐拍拍手，站了起来。原想再看看这阁子里还有什么其他的玄机，却听到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朝这个地方走来。
汪玲躲到廊柱幔帘之后，看着阁子门被打开，一个端着花盘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昨日，邱御医终于走出了凤水阁，还研制出了绝世奇香。有了这味香，就再也没有人嫌弃他身上的香味不够香了。
汪玲亲眼看着那小丫头转动第三根金柱的按钮，将鲜嫩的花瓣撒入其中。撒入之后，雪蚕丝吐露着晶莹的水珠，慢慢滴入下面的花池之中。
等这小丫头忙完，已经是好半天之后的事了。看着那小丫头关门走出去，汪大小姐轻手轻脚的又走了出来。
方才那药还剩了半瓶，有那小丫头示范在前，按照相同的方式，往里面添了几滴三日散。
看那小丫头对这块花池的在意程度，应该是近日便会提炼而出，不下到这里，又下到哪里？
弄完这一切，汪玲总算是满意了。观四下无人，便离开了凤水阁。
谢小迹和公孙极乐躺在屋顶上，已经喝完了两坛好酒，还是没有看到那小丫头冒出头来。
“喂！我说谢小迹，汪大小姐还未回来，该不会是出事了？”就算要去，这时间也太久了些。要说真的闹出了动静，他们这边也应该听到了。
“去看看。”谢小迹也有些不放心，两人转道去了尚医局。尚医局这边正在上晚课，别说有人来闹了，静谧安然，一派春风化雨，哪里有半点不和的迹象。
“这么说，汪大小姐还没有来？”
两人也没打算离去，坐在尚医局授课厅的屋顶上，一边喝酒，一边听着底下的动静，静候着汪大小姐到来。
屋顶的瓦片已经被掀去了两片，只要一低头，便能看到授课厅内的情景。加上两人都是习武之人，耳力非凡，下面人说了什么，他们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可不是要听墙角，只是想知道尚医局在做出了这样的事后，对这件事究竟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是尚医局集体的意思，还是那两位大夫自己的意思，这一点对他们来说同样重要。
因为这将会影响他们第三个回合的判断，尚医局对他们先小人，他们也没必要对其过于君子。
尚医局的晚课，是每位新晋御医都需要参加的，有的时候，会有老御医前来授课，有的时候，便是各自交流学习。
而他们今日等来的人，正是已经非常熟悉的侯荟侯御医。
谢小迹和公孙极乐两人看到这人走进了授课厅，也留意了起来。他们可是没有忘记，今日便是这位侯御医点燃了麝香雄黄香。
侯荟一进来后，原先还竭力保持着安静的授课厅，顿时哗然。
许多御医们早就憋着一肚子的气，早就想质问那些尚医局的前辈和大人们，为何要这样做，要胜得这般卑劣，真是枉为习医之人！
他们这些人，来自全国各地，怀着共同的目的，来到他们心目中梦寐以求的圣殿。他们这么辛苦的来到这里，不是为了看他们这么丢脸的，而是希望能看到指引他们向上、让人精神为之振奋的东西！
可是今日，硬生生的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将他们浇得心尖发凉。尚医局御医，这几个字带给他们的，已经不再是骄傲，而是一种被蒙上尘埃的耻辱。
这些新晋御医，自离开庞德殿后，心情一直无法平复。就连他们最信任的陈墨染的劝告，也都听不进去，也不想再留在原地，听陈墨染说教。
在这些新晋御医看来，这些资历老一点的御医和他们全然不同。他们许多处事方式早已经被尚医局给改变了，什么事都说以大局为重，他们不明白，什么样的大局会让一个御医失去了身为一个大夫最基本的操守。
这样的大局，他们不要也罢！
而在他们大失所望的情况下，别人无论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听得进去。
平日里，用膳厅一般是很热闹的，每位御医叽里呱啦地分享着每日的趣事，兄弟几个到一块可以说无话不谈。可这一日，用膳厅里死寂沉沉，每个人看着面前精致可口的菜肴，却没有下咽的欲~望。
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团火，却无处发作，也不知如何排解。尽管孙典御带消息回来，说大杨那边的温大夫已经没事了，这种情绪依然没有得到半点的缓解。
今日的晚课，御医们按时去了，也将医书摊在面前的桌子上，眼睛盯着医书，但没有几个人真的看得进去。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还在这里看这些东西做什么？他们追求的目标，在这个尚医局内，又是否真的有意义。
庞德殿外，他们听到了一连串质疑尚医局的声音。尤其是那些慕名而来想瞻仰大尧尚医局风采的大商人和被邀请而来的有识之士们，更是口诛笔伐，批判得尤为激烈。
原本走到哪里都能昂首挺胸的医坛精英，如今却像霜打的茄子，感受到的满满都是耻辱。而另一边的大杨，虽然输了，却赢来了一片赞叹声。
这两个回合的较量，大杨表现得真是太出色了，尤其是那位女神医，医术果然非一般大夫可比。即便在一干鼎鼎大名的尚医局大御医面前，也是丝毫不逊色。今日若非大尧出绝招，恐怕这次医术交流会已经结束了。
面对这样一边倒的局面，大尧这边的人开始不禁反思，不禁发出这样的疑问：莫非是医术天下第一的名头，已经麻痹了这些大夫们的身心，让他们忘了天下间还有无数的习医者，正在日夜钻研医术，将他们赶超？
只要抱着天下第一的名头，就自以为比别人高明多少，哪里知道在不知不觉之间，对方已经逐步追上来了，还能给予他们难以想象的压力！
一时之间，质疑之声如滔天巨浪，一波波朝尚医局这个医术最高学府涌来。
公孙承御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尚医局的，只觉脚步虚浮，眼前晕眩，各种各样的质疑之声嘈杂闯入耳中，耳中轰鸣欲裂。几十年了，他以为他已经忘记了这种感受——
育成帝回到御书房后，让奴才们都退下，自己一个人关在御书房内，将龙案上的东西一股脑地全部都推到了地上。外面的宫人俱都噤若寒蝉，龙颜大怒，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进去讨没趣。
即便是刚走到殿外的宫旬，也识趣地等待着，直到里面没动静了，父皇应该气消了些，才敢进去。
再说尚医局，在谢小迹和公孙极乐看来静谧安然的授课厅，实则是波涛汹涌，郁气难消。
而这种一戳即破的局面，在侯荟走进来后，彻底地爆发了。
“侯御医，我闫天松是个藏不住事的，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想要弄清楚。你今日这么做，有没有考虑过我们尚医局的立场？又有没有想过，你也是一个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的大夫？”
“闫御医说得没错，侯御医，你是我们尊敬的老师，今日却给我们做了一个这样的示范。我们真的糊涂了，在事关大尧荣誉面前，究竟是胜负重要，还是身为一个大夫的职业操守更加重要？”向来冷静自持的云闲，也站了起来道。
“云兄，这个问题已无需问，因为侯御医已经用他的行动告诉给了我们。试问一下，就连一个孕妇都会下手，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说这话的人是王霄，那个在大杨来使刚来到大尧皇宫时还有意为难过温书的王霄。他在这群新晋御医中，性子最直，也最爱打抱不平。看见不公正不合理之事，总是第一个跳出来。
“王兄。”背后的赵石拉了拉他，这话说得也太不留情面了，小心祸从口出。
“难道我说错了吗，他们既然能够做得出来，还怕我们说？”他现在真的觉得，自己真的是高看这个地方了。他这么说，并不是因为尚医局输不起，而是即便输，也要输得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在医术交流会开始之前，他们从没有想过会输。就算真的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最难以接受的，也就是一败。然而当事情发生后，他们才赫然发现，原来有一些事比被打败更加让人难以容忍。
这些年轻的热血旺盛的新晋御医们，着实受了很大的打击。如果说整个尚医局是为了大尧医坛的荣誉而战，那他们留在这里的目的，那便是为了圆自己心中大国手的梦。
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信念，在一夕之间全部都崩塌了。他们开始看到了一个血淋淋的事实，被人用刀硬生生剥开的，血淋淋的现实。
面对一浪高过一浪的质问，侯荟狠狠将手中的书卷砸到讲台之上，发出一声巨响，而授课厅内终于再次安静了下来。
“都说完了？”
“……”
“那我们继续上课。”
“侯御医，你虽然是前辈，但今日的事，你必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若不给个说法，这课不用上了。”
“我们没法接受这样的一个老师来为我们授课！”
侯荟那一砸，让不少热血气盛的年轻人火头更起，说的话也越发地火气十足。
谢小迹捂住了耳朵，躺倒在屋顶上，这儿实在是太吵了。而汪大小姐到这会儿都还没有来，是因为有什么事耽搁了，还是闯了什么祸落到了别人手里？
后一点几乎不可能，以汪大小姐的武功，这个皇宫内应该还没有几个人能将她活捉。再说，就算是活捉，那也不该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汪玲刚从凤水阁跑出，原想按照原路返回，不料却被一个比她更小的小丫头给绊住了。
“姐姐，你也是凤水阁的宫女吗？”
“谁说我是了。”汪玲瞪着面前那个睁着大眼睛一看就鬼灵精的可爱小丫头，撇撇嘴道。
她这个样子，很像宫女吗？那对大眼睛白长了，她明明就是大小姐好不好，才不是小宫女呢。
“可我看到你从凤水阁出来，不是宫女是什么人？”
“凤水阁就只有宫女吗？”
“嗯！”
“头发长见识短，凤水阁早就不只宫女了，多了解情况再来，小妹妹，这地方不是那么好混的！”
“我知道，凤水阁除了凤水哥哥和他新收的三位徒弟，其他的都是清一色的小宫女。你不是宫女，难道是贼啊？”那小丫头眨着大眼睛，明亮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狡黠。
汪大小姐狐疑地看了眼前人一眼，深感此人不是个单纯的小丫头片子，自己可得小心了，别着了这毛孩子的道。
“没错，我是凤水阁里的小宫女，难不成你也是？”
“你看我这样子像宫女吗？”
汪玲忍不住翻白眼，“那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像是宫女了？！”
“哈哈哈，大姐姐，你真有趣，不过，你露出马脚了哟~”这话一出，只见那小丫头机灵一转眼珠，对着一处巡逻侍卫大喊：“抓贼啦——抓贼啦——有小贼闯进来啦——”
“我去！”汪玲一个绝倒，原来这小丫头刚才是在逗她，她早就知道她是贼了。
从来只有她逗别人的份儿，何曾被别人这般耍弄过？汪大小姐呵呵一笑，手一勾，直接将那小丫头勾进了自己的怀中。
“我不是贼，因为我并没有偷东西，不过现在可不一定了，我是贼，还是一只采花贼！”
然后在那小丫头惊呼声中，汪大小姐带着那小丫头，消失在凤水阁外。
257 推演
57推演
谢小迹和公孙极乐两人喝光了坛子里的酒，下面的争吵还是没有结束，俨然还有越来越烈的趋势。
“看样子，汪大小姐今日是不会来了，我们还要在这等下去？”公孙极乐打了个呵欠，这一天可真是够累的，要不是大尧在最后关头耍狠，所谓的医术交流会早就结束了，那小魔女也便得救了，哪里还有这么多的事。
“等！”谢小迹倒是想知道，那个侯荟会如何面对这样千夫所指的情况。今日这一出，他们确实算不上光明磊落。
侯荟面对着每一位御医的声讨和质疑，始终保持着沉默。
何梦卓面无表情地看着讲台上的人，不管周围发出什么样质疑声音，他都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仿佛讲台上的那个人，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他并不是他新纳入门下的徒弟，他也不是他的老师。
他只是在想，侯荟平时戏弄他的那一套到哪里去了，他不是很有办法整得人哭都哭不出来的吗？那为什么现在一声不吭，还是就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做错了？
可何梦卓并不这么看。
在每个人都这么声讨着侯荟和白神风的时候，何梦卓淡淡扬起了嘴角。
这些家伙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居然这么天真？
这个世界本就如此，为了胜利可以不择手段，何况一切还来得光明正大，对方躲不开，那是对方的不幸。站在他的立场，并未觉得他们有做错什么。他们之所以这么失望，不过是因为外人的说法，伤到了他们的骄傲和颜面。
人活着，又不是管别人怎么看自己的，想要赢，又想要让每个人都崇拜自己，哪有这么美的事？
今日要不是侯荟和白神风出手，他们这会儿已经输掉了。不但输掉了尚医局的名声，也输掉了国之至宝水晶端玉，这个后果他们谁又能承受得起？
如今虽然抹了脸面，却有了搏回一切的机会。在这里输了，那他们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们到底懂不懂？
现在他们站在这里，将所有的责任一股脑地推给侯荟和白神风，不过是为了显示自己和他们不同，矫情的自尊心。若是真的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在医术交流会时一展雄风，又怎么会被对方逼到这个地步？
不过，老实说，大杨的实力确实连何梦卓都吃惊了。他没有想到，短短两个回合，他们就能将大尧逼到这个地步。今日这一出，更是让他们的名誉跌至谷底，没有剩下半点的退路。
可以说，大杨虽然输了这一回合，却赢了人心。在医术故乡的大尧，没有人再敢不将大杨的医术放在眼里，而这些御医，也再不敢固步自封，真的认为自己就是天下间最强的。
而这一战，原本是他们的主场，却让大杨赢得了先机和人心。接下来再走错一步，于他们尚医局，恐怕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们两个人，承受了所有人的责难，却为他们赢得了一个机会。尽管这个机会，在别人看来，并不怎么堂堂正正。
但何梦卓这么想，不代表其他人也赞同他这种想法。他原本可以为了杏林盛会胜利，而在暗中对温书下手，就知道他并不是一个追求正面决胜负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方式，只能说，在自己达成目的的同时，不要伤害到别的人。否则再冠冕堂皇的借口，都无法叫人心悦诚服。
何梦卓之所以没把这番话说出来，不就是因为他知道很少有人能够接受这种论调，哪怕他们心里也曾这么想过。
“路姐姐，你怎怎么不说话？”向左知道，路曼声对这样的事是很气愤的，当时路姐姐那紧张的样子，他可是看在眼里。
“说什么。”
“说……说说……什么……”向左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就算侯御医他们真的做错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实在也无法指责他们什么。
“你们不是想要理由吗，我可以给你们。”一直保持沉默的侯荟，终于还是开口了。
授课厅内霎时安静了下来，屋顶上的谢小迹撞了撞都快睡着了的公孙极乐的胳膊，对他抬抬下巴，“嗯，嗯。”
“怎么了？”
“好戏开始了，你不是想知道那小老儿为何要这么做吗，现在他要说了。”不过，这个理由不说他也知道。
谢小迹摸着自己的两撇小胡子，王者压力下的求胜心切他能够理解，但那样对待他的朋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这样固守的骄傲，只会让骄傲越发离你远去。
“你们问我为何要这样做，很简单，因为对方在我眼里，只是一个要击败的对手，而不是一个惧怕麝香的孕妇。”
这样的说辞，算不算是无理狡辩？
“侯御医就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弄不好会一尸两命？”云闲起身问道。
“那又如何？她身为一个孕妇，胆敢站出来迎接挑战，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相反，如果我有什么隐疾，对方又重点攻击，我绝对不会苛责那个人，只会责怪我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
底下人纷纷摇首，太可笑了，伤了人还有这样义正言辞的说辞。侯御医这些话，莫非是鼓励这种攻击别人弱点的方式？要是助长这种风气，可不是什么好事。
“侯御医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今日被害的人不是你，你当然可以说得这么轻松了。”王霄也跳了出来，错了便是错了，大大方方的承认，还算是条汉子，给自己找这么多的理由还真是难看！
“若是普通人，当然不会行此方法，可诸位别忘了，她是一位大夫。大夫守则第一条：不是治病救人，而是保护好自己。温大夫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地，又怎可怪责别人在她面前挖了一个坑？”
不对，还是有哪里不对，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说辞来辩驳这一点。
“自进入尚医局的第一日起，御医们便是这么严格要求自己的，不只是温大夫，你们也是一样。若是一日，你们将自己置于险地，不自救也没人会救你们。若今日之事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么做。你们认同也好、不认同也罢，这便是我侯荟的处事方式！”
侯荟丢下这些话，便离开了授课厅，留下一群茫然的新晋御医们。
“怎么这样……”
“到底什么才是对的，什么才是错的？”
“真好笑，明明自己做错了，还大道理教训别人。”
“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认同这种做法。”
“难道真的是双方御医文化的差异？”
“别找借口了，御医也是人，没有人能以御医没保护好自己为由去任意伤害他们。”
“可他也没说为了大尧医坛名誉这样的大道理啊，他或许真的只是将温大夫看成一个普通的对手，而没想过她是孕妇吧——”
“拜托，谁都知道温大夫怀有身孕，还故意用麝香，这也太刻意了。那蛇是怕雄黄，他用什么材料不行，非得加上一味麝香？分明是想让温大夫脱手，让那条小蛇为他们所控，若寻常药物，那小蛇还不在温大夫掌握之中？”王霄嘀咕道。
他们这些人都不是傻子，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自己便看得出来。总之今日，诸事不顺，让人不爽透了。
“散了吧，我们几个在这穷担心也没意思。”就算再怎么责备侯御医和白御医，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尚医局的名声也已经一落千丈了，他们这些人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罗。
“不过从这两次的交手来看，对方还真是不好对付的对手啊！”赵石感叹道。他曾听过无数大尧和其他国家的大夫交手的盛况，那些国家无不是一昧挨打、到最后心悦诚服地感叹一句：大尧的医术果真天下第一，我等受教了。
诸如此类的话，是大尧尚医局的经典代名词，谁知道他们热情满满进入尚医局后经历的第一次战役，会是如此的不堪，真让人意料不到。
“哪里是不好对付，没看见我们这面落了下风，根本就是在挨打好吗？都这个时候了，也别顾着面子了，事实便是如此，老实承认罢！”王霄倒是诚实得可爱，郁闷地坐到凳子上，昂着脑袋，不想再回想这些糟心的事了。
“无论是医坛失传绝技梅花神针，还是温神医的医毒双绝，都不是我们轻易能够破解的。若是方医圣在此便好了，他一定有办法化解这样的危机。”百草生感叹道。
“这样的事放谁来恐怕都没用，因为对方压根就没给我们反击的机会。”
“这倒也是，这两次都是我们出题，对方回击过来，而且一击必杀。究其原因，应该是在我们这边出的考题上。”闫天松激动道，自认为已经抓住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不是这个问题，你们想啊，这次的考题是公孙承御和三位典御参详了许久，才确定下来的。而且这个考题，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非常的考验功力，也不失奇妙。如果这个问题都难不倒他们，还有什么可以难住他们的？”关于这个考题，云闲还是持赞赏态度的。一时之间，能想出这样的考题，也算是绝妙了。
“听你的意思，对方就没有丝毫弱点，完全没有取胜余地？”
“也不是啊，对方不是暴露出弱点了，温大夫的身体……”云闲忽然闭紧了嘴巴，其他人也是一震。
在他们设想了全部的情况后，发现他们这边确实是没有别的办法，今日事换成他们，又会怎么做？
眼看着两局落败，直接被踢出局，还是在最后关头，点燃袖中的麝香雄黄香？
纵然他们无法认同侯荟和白神风的做法，但他们在当时所面对的压力，却是可以感受到的。
因为他们是大尧的大御医，承托着大尧百姓和满朝文武的信任与希望，在那样的紧要关头，他们甚至没办法考虑那么多，唯一想的便是获胜。
“难道侯御医当时已经忘了这一点，难道他不是故意的？”
“还是他的袖中只有麝香雄黄香，没有时间准备其他的香料？”
“那白御医呢，看她的样子，应该是之前便和侯御医商量好的，不然不会有那么好的默契。”
“他们并没有商量，只是有一个眼神的交流。”何梦卓忽然开口。
为什么他这么清楚白神风的事，那是因为有白神风在的地方，何梦卓很少将视线放在别人身上。这场医术交流会，新晋御医都去观战了，里面发生的一切，他们也都是清楚得很。
“那他们事前到到到底是知道还还还还是不知道呢？”向左也忍不住问道。他们多希望是后一点，这样他们的心里应该会好受一点。尽管除了他们这些人，外面的人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我更好奇的是，在事情发生后，他们俩的态度。”云闲摸着下巴，“面对所有人的苛责，他们没有一丝的慌张和急着辩解的样子，反而一副心无所愧的样子，这样的态度，不是很奇怪吗？”赵石也是一个细心的人，当时他们的反应就让他很奇怪，现在看来，这样的反应莫非另有解读？
“白御医那么骄傲的样子，别说是做了，就算没做，我看她也吝于解释。”王霄摊手道。
“没错没错，白御医那么高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就算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想要在她的脸上看到愧意，除非是做梦。”百草生附和道。
“那侯御医呢？他虽然恶劣了一点，但黑是黑，白是白，在这宫里可没听到他真的伤害过什么人，或是打压过其他位次低的御医。”赵石还是有所疑虑。
“赵兄，我们在这里猜测也没用，真相只有侯御医和白御医他们自己清楚。这件事到底会如何办，还得看皇上的意思。今日以这样的方式收场，皇上肯定大发雷霆，还是祈求我们接下来的日子不要太痛苦吧——”
王霄伸了个懒腰，郁闷了一整天，也够了，回去睡觉去。
258 吐露
58吐露
“没什么看的了，走了。”谢小迹拍拍公孙极乐的肩膀，两道身影，以同样快的速度朝洗云殿飞去。
一回到洗云殿，就发现里面的那几位围成一个圈，似乎在打量一位姑娘。
谢小迹走过去，就看见一身粉嫩约摸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躺在那里，靠在桌上，闭着眼睛。娇俏的下巴即使在昏睡中，都有一丝傲气，面色娇艳，才十五六岁，就已经颇有姿色。可以想见，她要是再长上两岁，就没有几个男人能承受得了她的魅力了。
“这小姑娘是谁呢？”
“问小九去，人就是她带回来的。”
温三小姐当时的状况吓人，其实问题不大，过了那个劲儿，人也就缓过来了。如今已经下地，没什么大问题了，只是身体多少有些疲惫。
“汪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这小丫头，没有前往尚医局，却带回来这么一个小姑娘？实在耐人寻味。
“就我说的，采花啊，这小姑娘貌美多娇，不把这朵娇花摘来，难道便宜别人去。啊哟，你干嘛？”汪大小姐话还没有说完，谢小迹一个弹指飞来，弹在她的额头上。
“一个姑娘家，学人采什么花，说，为什么把她带回来？她的身份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贸贸然把她带回来，不怕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嘿嘿！谢小迹，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小丫头，随意在凤水阁和宫外行走，言谈之间口气不小，叫邱凤水凤水哥哥，又敢公然阻拦我的去路。要我看，她应该是宫里某位任性胆大的小公主，惹上我也是为了找点乐子。”
“知道她是公主，你还敢对她下手？”谢小迹真是服了她了，这可是在大尧的地盘上，多少得顾忌着点儿。
“公主怎么了，就因为她是公主，我才有兴趣把她扛回来呢。你别看她这么小的一只，很重的，半边肩膀都麻了~”
“汪大小姐，我们还是把她放回去吧，这位姑娘醒来，会担心的。”金钟楼出言道。
“现在还不行，得再等等。”这姑娘看见她在凤水阁外出现，要是接下来皇宫里出了什么事，一定会怀疑到她的头上来。在这件事没摆平之前，她可不会放这小公主回去。
“为何要等等？哦~该不会是我们的汪大小姐做了什么好事，被这小公主看见了，为了堵住她的口，不让她坏你的好事，才把人给带回来的。”谢小迹多么聪明，一下子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汪大小姐不好意思地摸摸下巴，不去看所有人的眼。
这次的事做得确实不太利索，明明都已经完成了，在撤退的时候居然遇见这么个小祖宗前来挡路。她要稍微笨一点，或者是再聪明那么一点儿，也就没那么多事了。看出她有问题，还要大声嚷嚷，她这不是找灭呢麽。
就在众人说着话的时候，那小丫头醒了，嘤咛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哟这小公主还当是在她殿里午睡呢，一点都不怕？”公孙极乐奇道。明明是被人掳来的，一点紧张的样子都没做出来。
那小公主睁开眼睛，看到面前一群人，只是骨碌转了转，一没有大叫，二没有惊吓到，反而还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群人。
“我知道你们，你们是大杨来使对不对？”
“……”
“男的俊女的俏，还真是赏心悦目啊！”
几个人霎时笑了，谢小迹问道：“小丫头，你认识我们？”
“去，你才小丫头，我都已经十四岁了，才不是小丫头。”那小丫头得意洋洋，别人也不知道她在得意洋洋什么。
“那大姑娘，你告诉我们，你是谁？”
“我是谁？”小丫头的眼又是一转，“我是凤水哥哥的妹妹，你们没听见我叫他哥哥吗？”
“这宫里许多人都叫他哥哥。”
“哼！”小丫头不高兴了，撇过头，显然是不想和谢小迹搭腔了。谢小迹摸了摸鼻子，看了温书和金钟楼一眼，他是没办法了，现在只有让他们俩上了。
“六哥，方才太子殿下来访，提及最受皇上宠爱的羽灵公主被罚禁足，言谈之间颇为不忍。看来不只皇上，就连太子殿下都非常宠爱那位羽灵公主。”
“哼！羽灵有什么了不起，父皇最宠……”那小丫头差点咬掉自己的嘴唇，瞪了温书一眼，她可真笨，这样就被她把话给套出来了。
“你果然是位小公主，我说呢，除了皇家小公主，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她是看准了在这个皇宫里没人敢把她怎么样，才敢这么轻松。
“既然都知道本公主是谁了，还不把我放回去？告诉你们，我就是父皇最最最钟爱的喜宁公主，父皇可疼我了。要是我父皇和母后知道你们敢把我绑回这里，你们就得倒大霉了！”
“我们有对你做什么吗？”谢小迹好笑的道。这一没绑，二没揍，就算大尧皇上找上门来，也大可推说不知，他也奈何不得他们。
“对我做什么？那个，把我扛回来的难道不是你？”小公主指着汪大小姐，这件事她总赖不掉。
“小公主，胡说什么呢，分明是你爬上我的肩膀，赖上我了，我甩都甩不掉，这才没办法才把你带了回来。而且我见到你的地方，也不是凤水阁，而是洗云殿外。”
“你你你……你怎么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有吗？”汪大小姐无辜地耸耸肩，“这么多人都可以为我作证，证明我今日没有离开洗云殿，倒是你，不在你的公主殿呆着，跑到我们大杨来使的洗云殿做什么？”
“你们根本就是故意的，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姑娘。”
“哪里敢呢，你可是公主，还是大尧皇上最最最钟爱的喜宁公主，欺负谁也不敢欺负你啊。”汪玲模仿着喜宁公主的腔调，逗她道。
这小公主果然蹭地脸红了，头埋进腿里，哇哇声传来。“我要去告诉父皇……呜呜……你们欺负我……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哇哇……”
“喂！你怎么哭了？”汪大小姐有些紧张了，随便玩玩，弄不着哭吧？
“谁叫你们都欺负我，你们这么大的人，却欺负我一个小孩子，你们都是坏人。”小公主抬起脑袋，眼睫毛湿答答的，嘟着粉嫩的小脸，控诉地瞪着这一群人道。
汪大小姐蹲下身，捏起她的下巴，“我瞅瞅，这是真的泪水，你不是假哭啊？”
“啊呜！”喜宁公主张嘴就咬，将汪大小姐的手指一口咬在嘴里。
谢小迹乐不可支，这个小公主，怎么和汪大小姐这么像，汪大小姐以前就喜欢咬他的手指，只是谢小迹的手指哪里是这么好咬的？
“啊——”洗云殿里忽然传来一声凄惨的大叫，汪大小姐捧着自己的手指，但这叫声却不是她叫的，她看的方向也不是自己的手指，而是喜宁公主的嘴巴，
“你你你你的手指是石头做的？！”呜呜，她牙都快硌掉了。
“她既然敢把手伸到你的嘴里，就有把握你伤不了她。”谢小迹好心为她解释道。
喜宁公主握着自己的手指，哭得更加凄惨了。温书和金钟楼都有些不忍心，“小九。”
“好嘛好嘛，小书，我不戏弄她就是了。”汪玲举双手投降，“我就看这小丫头有趣，故意逗逗她，谁知道这小丫头是个爱哭鬼。”
“我才不是爱哭鬼，我才不是爱哭鬼！——”
“都这样了，还说不是。”汪玲糗她，喜宁公主眨巴着眼泪，一副小可怜样。
温书不赞同地看了汪大小姐一眼，汪大小姐尴尬地笑笑，保证不再逗她了。
“公主，小九她没恶意的，你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不会伤害我就把我放掉，否则我一定告诉我父皇，让他杀你们的头、诛你们的九族。”
“你随时都可以走，我们不会阻拦。”
“小书！”
温书摇头，“小九，不管什么原因，我们都不应该为难喜宁公主。”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意思，就连最爱惹麻烦的谢小迹这一次也不愿惹麻烦，认为该把人放掉。这位小公主方才被他们那么一吓，应该知道她即便说了，他们也不会承认。至于育成帝信不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他不会因为这件事，就会对他们怎么样的。
“好吧，小书都说了，那听小书的。”
“你们，真的愿意放了我？”
“嗯。”温书笑着摸摸小公主的脑袋，“还请公主原谅我这位朋友，她只是和公主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公主若不喜欢，下次也可以对她玩一次。”
“你说真的？”小公主动动脑袋，虽然不习惯别人摸她的头，除了父皇也没其他人敢摸她的头，但这一点，她还不算太讨厌。
虽然这位叫温书的女大夫，之前还套了她的话，这么看着，还是挺亲切的。
“你说真的，我真可以对她玩一次？”
“我想小九求之不得。”
“你就不怕我回去乱说？”该不会是要收买她吧，给她施些小恩小惠，然后让她心甘情愿地替她保守这个秘密。
“我们什么都不会承认。”温书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汪大小姐撇撇嘴，小书还说呢，自己不也喜欢逗那小公主？
“有些事不承认也没用。”
“那是我们要担心的事，公主若想回去，随时都可以。”
小公主突了突，看了看面前站着的几个人，眼珠狡黠一转，“可是我现在又不想走了，我想在这儿做客，早就想见识见识大杨来的这些奇人了。你们不知道，这些日子有关你们的传说可有好多呢，我都当床头故事听。”
“传说？”谢小迹讶异地挑了下眉毛，难道是庞德殿的事？
“嗯！你们还不知道吧，现在大尧的御医们，可算是服你们了。之前看他们一个个傲气得紧，这会儿就跟霜打的茄子一般。这样也好，我虽然不想大尧输，可那些御医们也是该经历一次败仗了。经历挫折再次站起，所展现出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我早就担心会有这样一天了。”喜宁小公主颇为老成的道。
这边人又不给面子的笑了，看到小公主嘴巴嘟得像只大青蛙，谢小迹咳嗽了两声。“我们喜宁小公主还懂这道理，真是让人佩服。”
“那是！我懂的道理可多了，你们别把我当成只知任性的刁蛮公主。”
“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还知道这次大尧不能败，虽然需要让那些御医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能固步自封，但这次事关我们大尧至宝水晶端玉，那说什么都不能输了。”迄今为止，尚医局还没有栽过这么大的跟头，受到这么多的教训也够了，也是时候展现一下尚医局应有水准，不然可真叫人失望。
“你也知道水晶端玉？”
“我当然知道了，这可是我们大尧的宝贝。其实，单是这水晶端玉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这水晶端玉长在龙脉里面，要拿水晶端玉就得动龙脉，也没甚了不起的。”
一说起水晶端玉，这里的每个人都放轻了呼吸。因为他们这次，就是为了水晶端玉而来。
“有没有什么办法，既可以拿到水晶端玉，又不用动到龙脉？”他们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也知道不太可能。谢小迹有两只神奇的手指，连他都认为做不到，那其他人就更没有什么办法。
他这次亲自前来大尧，除了是因为好兄弟好朋友的事，也是因为在没有见到水晶端玉之前，他始终难以相信，会没有办法完好地取出水晶端玉。不见识一下，又怎么让他死心？要是这么容易死心，那谢小迹便不是谢小迹了。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办法，只要拿水晶端玉，势必会动到龙脉。”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看来他们又是白抱希望了，这事果然难以两全。
“不过，我曾经偷偷听父皇说过，这世上还有一种办法，可以完好无损地取出水晶端玉。”喜宁公主看着几个人道。
这话一出，每个人又是震惊又是惊喜。
只是，“公主为何要告诉我们这些？”
“……”
259 乌龙
59乌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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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为何要告诉我们这些？”
“告诉你们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们又不会偷又不会抢。”喜宁公主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公孙极乐，“当然，某个人可能例外。”
“知道会有例外，还要告诉我们？”
“就算你想偷，那也偷不着啊。就算你们再厉害，也得不到那样东西。”这一点，喜宁公主倒是很有自信。
“你不说出来，又怎么知道我们得不到那样东西？”只要她说出来，就还没有他谢小迹拿不到的东西。何况，但凡有一线机会，他们就不能放弃。
“唔……”
“莫非你根本就不知道？”看出喜宁公主有些支支吾吾，谢小迹颇那个啥地笑道。
被谢小迹看得十分不自在，喜宁公主恼了，“我是不知道，父皇说的时候我正躲在屏风后，距离那么远我当然听不清楚了。不过，我可没有骗你们，我确实听到还有一种办法可以取出水晶端玉。”
“也就是说，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大尧育成帝一个人了。”几个人对视一眼，大尧育成帝绝口不提此事，哪怕别国开出最诱惑的条件，都没有丝毫心动，可见这个方法并不简单。
“不说这个了，我告诉了你们这么重要的事，你们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为什么要我大尧至宝水晶端玉？”
原来这个小公主的目的是这个，一行人总算是明白了。
“我们要水晶端玉，自有我们的理由，却不能告诉你。”
“这不公平！”
“小公主也没告诉我们最重要的东西不是吗？”谢小迹这无赖是当定了。
喜宁公主又看看金钟楼和温书，收到的是同样的笑容，不禁泄气。说了半天，她真的是白忙活了。
而另一厢，邱凤水同时将他最新研制出的奇香献给了几位娘娘，每个娘娘嗅了点儿，都很欢喜。这些年邱凤水研制出了不少好东西，这东西显然是个中佳品。邱凤水原先只将她献给了四位娘娘，但其他各个宫里的娘娘也听到消息，先后召邱凤水前来。
不到半日，宫里就先后有十几位娘娘和公主得到了邱凤水的奇香，而翌日一早，宫里彻底乱开了锅。
每个宫里的娘娘都急忙召御医前往，皇上前来看望之时，平日很不得将脸化成天仙似的娘娘们，全都以厚纱蒙面。无论皇上怎么要求，拒不肯摘下面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汪玲窃笑，太爽了太爽了，这下子就让那大尧皇上和尚医局好好着急着急。有点事忙，也省得他们总是生恶心，将心思动到小书身上。
谢小迹坐到了她的面前，“汪大小姐，这件事该不会是拜你所赐吧？”
她昨儿个出去了一天，回来时神秘兮兮的，没去尚医局，也没去闹事，他说这小丫头这么容易就算了呢，原来还有这等猛招。
“是我干的怎么样，你想咬我？”汪大小姐哼哼着，晃着小脑袋，心情好到爆。
“我不咬你，我哪敢咬你。”西门若寒的未婚妻，谁敢动她一根毫毛？
“量你也不敢。”
“你虽然顽皮了些，但下手向来有分寸，我倒不担心你会闯出什么祸。就担心有心人会从中作梗，激化矛盾。况且皇帝老儿的大小老婆因为你的缘故，几日不能接受皇上召见，这个梁子怕是结深了。”
“他们不怕与我们结上梁子，我们又何必怕了他们？为了这么点事，聪明如大尧皇帝，是不会把它闹大的。何况大尧理亏在先，我不过是偿还他们一二，让他们在医术交流会之前没有心思动其他。我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他的那些大小老婆，要带着面纱呆几日了。”
说到这儿，汪玲又想起一事来，“那小公主还呆在这里，没有回去？”
“是啊，她和猴精玩得正起劲，嚷嚷着要猴精当她的师父，教她偷术。猴精被她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正在想着怎么躲她呢。”
“那很好啊，她想学，就让猴精教她。有个公主徒弟，也是那猴精的运气。”
“别，你不知道公主的脾气都很大的。要真有这么个小祖宗在我们身边，谁都会吃不消的。”谢小迹直摆手，那公主缠人的本事他倒是领教的，现在他是在她面前越少现身越好，否则那小公主把主意打到他头上，凄惨的就是他了。
“我看这小公主还是挺天真烂漫的，你一向不是最喜欢这种可爱的小丫头，要知道她可是公主，将她拿下你可就是驸马了。”汪玲不知道想到了哪一出，打趣谢小迹道。
“去，说什么呢，人家还是一孩子。我就算再怎么喜欢美人儿，还不至于对人家没长大的孩子出手。”谢小迹不高兴，这一个个的，拿他当什么人了，还真当他是一匹饥不择食的狼啊。
“孩子？我看她也不小了，再过上年把两年，就到了成亲的年纪了。我觉得你配她很好，这两年就先顺便养成一下，等她长大了，不就可以娶过来了？”谢小迹正好好好教训汪大小姐一番，汪大小姐一个转身，接着道：“你想想啊，她是育成帝最宠爱的小公主，你做了育成帝的驸马，那你们可就是一家人了。什么样的秘密不能让一家人知道？那样我们也就不用费那么多的心思，去弄来水晶端玉了。谢小迹，为了好友牺牲一下啊，小书和金钟楼就靠你了。”
“你当我不知道你！”谢小迹狠狠刮了一下汪大小姐的鼻子，“只要我们赢了第三回合，水晶端玉便唾手可得，你怎么可能会让我舍近求远？说，这么说有什么用意，你都想知道些什么啊？”
好机灵的小胡子，看来什么都骗不了他。
“什么什么用意，不就是想着你谢大侠风~流成性，面对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却躲之不及，好奇罢了。平日这个时候，你早就凑上去了，哪有猴精耍帅的余地。”
谢小迹哭，“我的汪大小姐，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这太令人伤心了，“我们白认识这么多年了，原来你一点都不了解我。”
“你们说的是真的？”门外一个声音传来，谢小迹和汪玲齐齐定住，眼神飞快地对接了一下，透露出相同的讯息。
遭了！
被那小丫头听到了，汪玲抚额，那咚咚咚跑进来的不正是他们刚才提到的没有长大的毛孩子？
“谢小迹，原来你想娶我啊？”喜宁小公主看着谢小迹的眼睛美滋滋的，还有点害羞，不过经谢小迹和汪玲鉴定：美滋滋是真，害羞是假。
“公主误会了，这只是汪大小姐的玩笑话，不必当真。”谢小迹想带公主出去，免得汪玲又乱说，谁知这小公主直扑腾，又跑回到了汪玲的面前。
“我看这挺好的。”
“啊？”两声惊叫声，这下子不只是谢小迹，汪玲都被这小公主的直爽给吓到了。
“我说，本公主同意你有资格娶我。但喜欢本公主的人可多了，你得排队。”
“我看不必了，我这人不喜欢排队，此事公主当没听过，当没听过啊。”谢小迹吓得想逃，身体都飞出去了，硬是被那小公主给拖了回来。
“莫非你想插队？”
“……”
“好吧，看在你资质不错，武功高、相貌佳，人还挺风趣，就让你排前面好了。不过，你得呆在凤水哥哥后面，要是凤水哥哥答应娶我，本公主就只好让你伤心一回了。”小公主一副谢小迹注定要遭受情伤的模样，把另两个吓得不轻。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把自己当回事的。这小公主，活得还真是轻松啊。但看着小公主那得意洋洋的模样，汪玲与谢小迹不约而同地觉得这小妮子着实有两分可爱，可同样的，也十分的缠人。
因为自出了今日这出乌龙后，谢小迹喜欢喜宁小公主的传言便传遍了整个皇宫。于是，在整个大尧皇宫，谢小迹就成了那位苦恋喜宁公主，并与邱凤水喜宁公主展开著名三角恋、却注定没办法胜出的悲剧男二。
消息传来，几个好友不出意外地全部笑趴了。就连温润的金六公子，也不给面子地拍拍他的肩，送上两分同情。温书和汪大小姐外加猴精最后直接钻桌底下去了，他们认识谢小迹好多年了，有些更是他生死兄弟，怎么从不知这小胡子还有那样痴心一面？
情伤？
省省吧，这小胡子害天下多少女子得了相思病，却不曾真的为什么人停留过。哪怕是那位对他痴心不改的神剑山庄庄主万心楼，用尽相思也只换得了这小胡子在月圆之夜感怀了一下离他而去的美人儿。
之后还是继续过他的逍遥日子，走他的江湖，喝他的美酒，结交他喜欢的美人儿，如此而已。
这并不是说谢小迹真的没心没肺，而是他太有情，将所有的情绪压在心底，将肆意潇洒展露人前。
汪玲故意拿那番话激这小胡子，也是看不惯他对感情的态度，也有为万心楼抱不平之意。万心楼在神剑山庄苦苦等候着谢小迹，谢小迹不是不知，却依然当那无情的流水。
只是到这地步，依然听不到谢小迹一句真心话，难道真的只有将这小鸡灌成醉猫，才会说上几句肺腑之言？
“那小公主到处说谢小鸡喜欢她，看来再过几日，大尧皇帝真的会招谢小鸡为驸马。”公孙极乐有些幸灾乐祸的道。
谢小迹拿花生丢他，“还说呢，我这是替你挡了祸。”
“诶这事可不能赖我，你谢小迹要是没这么多情，会出这种问题吗？对方可是个十四岁小姑娘，你是江湖前辈，就不怕人家指责你谢小迹老牛吃嫩草。”
“噗——”谢小迹一口茶就这么喷了出来，虽然他成名很早，年纪也比那小公主大上不少，但他风度翩翩、英俊潇洒，是多少儿女爱慕的好儿郎，怎么就叫上老牛了。“听听，听听！猴精绝对是嫉妒。金钟楼，你来评评理，我谢小迹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被猴精说成是老牛啊，像我这样的老牛你家有吗？”
“是没有，像谢兄这样的老牛，怕是全天下都找不出一头的。”
“没错，就是……喂！金钟楼，你怎么也笑话我？”谢小迹不干了，一回头，看汪大小姐笑得那么欢，一伸手将人给揪了过来。
“汪大小姐，我的姑奶奶，这事可都是你找出来的，你不帮我解决，还敢笑？”谢小迹现在就是一跳骚，说他老牛吃嫩草，谢大侠的颜面彻底挂不住了。
“又没有怎么样，不就是说你喜欢喜宁公主麽，人家说就说呗，你谢小迹喜欢的人还少，多她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关系？”
“可整个大尧皇宫都知道了，我走到哪里他们都看着我，我还怎么逍遥？”原先有几个美人是很中意他的，但爆出喜宁公主这件事后，那些美人看着他那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谢小迹怎么忍心，也不想安静美好的日子因为那小公主而结束了。
“谢小迹，你别担心了，依我看哪那小公主抓住你的事大做文章，应该是故意的。”汪大小姐可是很聪明的，女人的那点小心思，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她？尽管她在自己的感情问题上，也是一超级无敌大笨蛋。
“这怎么说？”
“你想啊，我们俩的对话，自始至终可没提到你喜欢她、真的要娶她，她一进来就盖棺定论，不是很刻意吗？再加上她又提到邱凤水，应该是想借此机会向邱凤水施加压力，她的目标不在你，是在邱凤水。可怜的谢小迹，你就别担心了，要担心还是担心你自诩无敌的魅力吧，已经有姑娘熟视无睹了。”
汪大小姐说完，安慰似的拍拍谢小迹，毫不留情地摆摆手走了。这个打击，想必比之前的事对谢小迹打击更大。
而其他几个人，也同时摇摇头，请谢小迹节哀。
…………
260 问话
60问话
娘娘和公主同时出事，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他们的矛头对准了大杨来使，除了他们，还有谁会在邱凤水的奇香里动手脚？若说邱凤水，那不可能，这自然是皇上相信邱凤水的为人，他炼制这么多年的香从未出过差错。
还有一点，也是因为邱凤水也遭殃了。最臭美最骚~包的邱凤水，彻底不敢走出寝宫了。他脸上开始出现麻点时，他正在凤水阁里用茶。这一幕，被路曼声杨锦白念还有其他几位小宫女看到了，等邱凤水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扔掉茶杯就跑掉了。
一路上，还能听到他的鬼嚎：“我英俊帅气美貌无双的脸哪——”
“这是怎么回事？”杨锦一脸莫名。
路曼声和白念也有些讶异，紧接着，宫里连连发生娘娘以面纱遮面之事，再笨的人也能知道这其中有问题了。
皇上看他的皇后和爱妃只是疯狂召来御医，却坚决不给他看她们的脸，气急之下，下令所有蒙面的娘娘都把面纱给撤了！
面纱被撤之后，皇上狠狠抽了口气。一个个或美艳或俏丽或端庄的脸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斑点，育成帝的脸上一时还真精彩。
机会所有受宠的妃子都找邱凤水要了奇香，反而那些不受宠的，还没排上号，因此逃过一劫。
那些女人听说了这件事后，暗暗得意。这得宠有得宠的好，不得宠也有不得宠的好。没有了那张脸，看她们还能迷~惑得了皇上。她们出事，而她们这些人的机会就来了。
既然事情都被皇上知道了，瞒也瞒不下去了。这些娘娘一个个都被皇上和底下人宠出了脾气，如今丢了这么大的丑，还让皇上看到她们这副样子，这口气如何吞得下去？
皇上被娘娘们吵得没法，决定大力彻查此事，一定将这个敢在御医香料里动手脚的凶手给抓出来！
第一个被盘查的地方就是凤水阁，路曼声等人也按照惯例接受了询问和调查。这件事其实并不小，敢对宫里的主子下手，那都能判死罪了。
凤水阁查过之后，确实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只是邱凤水在检查花池的时候，发现柱盖和机关被人扭动过了，他最新研制的那种花香里被人添了其他的料进去。
他当下把所有凤水阁里的宫女都喊了过来，问这之前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进入过凤水阁，以及有何怪事发生。
结果都没有，邱凤水对别人在自己香里做手脚这样的事无法容忍，哪怕皇上不彻查，他自己也要将那个人揪出来。
何况，让他绝世无双的脸蒙尘，还让他在美人面前丢脸，这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总之不揪出那个人，好好惩罚她一顿，是不会罢手的。
事情发生后，育成帝就怀疑到大杨来使头上了，查凤水阁不过是惯例，看看有什么直接的证据和发现罢了。
这件事处处透露着一股蹊跷，看手法应该是江湖人善用的伎俩，大杨那边的几个江湖人可是鼎鼎有名，以他们的身手想要在凤水阁做什么手脚，实在算不得什么难事。
再加上之前温大夫一事，大杨和大尧可算是积了仇怨了。对方心里有气，找个机会撒撒，也是情理之中。
知道这件事是大杨所为，育成帝处理起来就更加慎重了。这事弄不好，可能会演变成大尧和大杨两国的纷争，他们有错在先，若抓住这件事情大做文章恐怕难以善了。
只是，对方既然敢在他们凤水阁里下毒，就不能轻易这么算了。必要的警告还是需要的，否则还真当他大尧可欺了。
育成帝派人来到洗云殿，请温神医前去，说是有事相商。
温神医让来人稍等，自己换身衣裳便来。回到房间后，温书关上门。
“看样子大尧皇上已经知道是我们做的了。”
“是猜测还是有确切的证据？”公孙极乐问道。
谢小迹也是皱眉，汪大小姐做事很干净利落的，要说这点事，是绝对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的。如今大尧皇上却派人来宣人，应该不只是凭空臆测。
“我确信做这件事时没有任何人发现，只有在走出凤水阁的时候，遇见了喜宁小公主。对了，就那位小祖宗，我当下就把她带回了洗云殿，她到现在都还没有离开，应该没有机会去告诉皇上，她在洗云殿外见到我的事。”
“不管怎么样，我先去见皇上。能瞒过去便最好，不能瞒过去，就把这件事担下来。我相信只要我们诚心道歉，娘娘和公主脸上的痕迹消除，这件事应该可以和平解决。”
“和平解决？才没有那么简单呢，大尧皇上找小书前去，不是问罪就是试探，。干脆这样吧，小书，让我跟你去，我就直接说是我做的。他要打要杀，我一人担着，不关大杨来使的事。”汪玲拍着自己的胸口，豁出去的道。
“小九先别急，我看事情还没有遭到这种地步。大尧皇上宣我前去说是有事相商，没有直接来拿人，说明他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拿这件事来做文章。不管情况如何，我先去一趟，料想大尧皇上也不会为难与我。”
“可是……”
“别可是了，没问题的，你安心在这里等着，不要轻易出头，更不要一人揽下此事，知道吗？”
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意思，汪玲只得点点头。
“书儿放心，你后面还有我们。”金钟楼在温书临出门前道了一句，温书笑笑离开了。
“糟了，祸闯大了！”汪玲顿脚。
“你现在才知道，你闯祸了？”谢小迹点了点汪大小姐的小鼻子，总算这小姑奶奶明白大尧皇宫不是大杨江湖，再这么恶作剧，小心小命都给玩没了。
“我没想到人家大尧皇上那么小气，对方害了小书，我稍微给他们一个教训，很公平麽，干嘛还要追究。我们讨回账，就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也不会再跟他们计较了，偏偏还要把小书喊过去。要我知道他出言恫吓，套小书的话，我下次就趁着他睡觉时去挠他的脚板心。”
“小姑奶奶，别想着挠皇帝老儿的脚板心了，这件事都还没了了。”
“三小姐，你下的那种药药效有几日？”
“三日。”
“三日一过，这些娘娘都会没事。”现在也只有寄希望于此了，金钟楼想。
温书跟着侍卫来到了隆和宫，在这里，已经有几个人在等着她了。
大尧育成帝，太子宫旬，凤水阁的邱凤水以及尚医局的公孙承御。
看来与这件事前因后果有关系的几个人都来到了这里，大尧皇上这是想和她一次将这件事做个了结，这也是温书所盼望的。
邱凤水本来是说什么都不肯来的，他脸还没有好，有损他美哒哒的形象，无奈皇上有旨，他不得不从。只好挑了一面最能代表他华丽、稍稍能迎合他口味的面具戴在脸上。
之所以让他变得这么无奈、不能随意展示自己英俊姿容的家伙，现在正走入了隆和宫，皇上怎么决定是一回事，他邱凤水可是要她给他一个说法的。
这个要求，对于深受其害的邱凤水来说，并不过分。
一般人出了这种事，更在乎的是不是砸了自己的名誉和招牌，更紧要的是想着会不会失了主子们的信任、丢了自己的脑袋。也只有邱凤水，自始至终担心地只有自己那张脸。
公孙承御已经忍受不能了，邱凤水骚~包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他正自烦闷，连日来的事扰得他头都痛了，哪有心思顾着听邱凤水在那里心疼自己的俊脸？
“温书见过大尧皇帝、太子殿下以及两位御医。”温书进得殿来，育成帝便让人为她看座，又让人呈上了温书最爱喝的茶。
大杨来使喜欢什么样的口味、平日有什么爱好，大尧这边都很关切。在他们住在洗云殿期间，也是热忱周到，精细安排。而温书作为大杨来使的头领，她喜欢的东西，在这宫里都不是什么秘密了。
“皇上召温书前来，可是有事相询？”
“温神医快人快语，那朕也就直说了。”大尧育成帝看了一眼座下的温书，又看看其他几位心腹臣子，笑道：“近日大尧宫公主和娘娘脸上出斑一事，不知温神医可有耳闻？”
“是曾听宫人提起过，敢问娘娘和公主们现在情况如何，可有危险？”温书关切的问道。
那个样子可一点都看不出来是演戏，眼神诚挚，面上担忧之色尽显。就连育成帝，看了这么多年的人，都不认为温书是假装的。
莫非温大夫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经御医诊治，她们都没有大碍，只是这件事给大尧帝宫带来了不好的影响，不知道的会笑朕的大尧宫防守松懈，让人任意来去——”
“言重了，大尧宫固若金汤、犹如铁桶一块。别说没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领在大尧宫作乱，即便是有，也绝不敢招惹皇上。”
“若人人都像温神医这么想，那朕就不需要这么伤神了。”
“哪里，温书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在皇宫这段日子，大杨来使也全赖大尧侍卫保护，方能安然无恙。”
温书和大尧皇帝你一句我一句，恁谁都没有先戳破这件事。皇上没开口，自然没其他人说话的余地。
“那温神医说，这次事件可能是谁人所为，在这个宫里，又有谁有这么大的本领可以在顷刻之间在邱御医的香里做手脚？”
温书蹙眉，通常情况下，只需回答一句，大尧内部之事，温书一个外人哪里知晓也便打发过去了。可育成帝既然问出这般冒昧的话，倒让温书不好回答。
“是谁做的，温书不知，但皇上的心里显然已经有可疑人选了。”温书轻声道。
“哈哈哈！温神医，你是真不知，还是碍于朋友交情，不好将人交出来？”
“皇上有证据，大可拿人，温书绝不阻拦。若没有证据，还请皇上不要再怀疑我的朋友。温书相信，堂堂一国之君，不会在没有任何证据情况下，冤枉一位好人。”
“温神医这是坚持包庇到底了？”
“谈不上包庇不包庇，只是温书，向来看重证据。在证据没有呈到我面前之前，不会做无谓的解释，也不存在包庇一说了。”大尧皇上说话越发不客气，温书的态度也跟着强硬。
旁边的人看了不禁都有些着急，皇上先前不是说此事尽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这如今又是闹的哪一出，双方一步都不肯退让，这样下去是很容易闹出问题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温神医年纪虽轻气势却不弱，怪不得能成为这次大杨来使的领队。有你在，朕哪敢冤枉你身边一人？而且朕也相信，大杨来使抱着友好睦邻、相互交流的态度而来，不会妄动干戈，做出有损两国友谊之事！”
“多谢大尧皇上的信任，温书定不辜负大尧皇上的期待，认真践行大杨来使职责，完成我朝陛下的嘱托，与大尧互为友好、唇齿相依。”
温书退下了，这次觐见，看起来什么内容都没说，但这其中关系可大了。大尧皇帝虽然最后转变了态度，却已坚持认为这次的事是他们所为。他之所以不选择追究，也是为了两国的邦交。
不轻不重的一个软钉子，已经能够让温书警惕。相信大尧皇帝那余下的话，定然是想让温书约束身边人，在大尧不能随意行动。
但这件事情，并不是到这里便结束了，俨然向着越来越严重的态势发展下去。
汪玲之所以觉得不严重，是因为她万万没有料到事情接下来会照何种方式发展。她不过是用江湖上的小法子，稍稍恶作剧了一下，很快就会没事的，却被有心人给利用了。
这一点不但是汪玲没有想到，就连谢小迹，也没有想到背地里会有人一直注意着此事，而且将时机抓得这般准。就在汪大小姐选择动手的时候，那些人利用了这次的机会——
261 风口
61风口
温书和金钟楼是在一片拍门声中惊醒的，属下来报，大尧皇宫发生了大事。那些娘娘和公主们，病情突然严重，危在旦夕，皇上大怒，请大杨来使务必给此事一个交代。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温书亲自前往皇后以及各位娘娘的寝宫查证，发现他们的脸已经起了变化，许多人的脸已经溃烂，长出可怕的毒疮，流出可怕的毒水。
大尧皇宫中全部都是这些娘娘的痛呼声，以及绝望的哭喊声。尚医局御医集体出动，查找病因，拯救各位娘娘。
而邱凤水的凤水阁，也发出了一声嚎叫。邱凤水被自己的脸吓到了直接晕了过去，路曼声杨锦和白念等人，将人给扶了起来，小心放到床上。
经三人分别诊脉后，发现邱凤水应该是中了一种稀有蛊毒。而其他的御医也诊断出了同样的结果，这件事究竟是如何，大杨来使需要给出一个答案。
而这边也派出了温书以及周太医等人，事情发生后，本来大尧这边是不允许他们碰触这些病人的，只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量他们也不敢做出什么来。
如今，事情弄得这般严重，不可收场，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这其中还有大尧一国之母，兹事体大，谁敢轻忽？而皇后和其他公主娘娘，已经将大杨来使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杀了泄愤。
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怀疑大杨出使大尧的野心，朝野震动，更有人扬言要与大杨开战。情势一触即发，刻不容缓。
温书也没想到事情会有这么的严重，但他相信小九，是绝对不会做出伤人害命这种事来的，虽然她有些恶作剧，但是做事很有分寸，像这样的事，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大尧皇帝虽然很震怒，但是也知道事关重大，若处理不好，大杨和大尧势必会开战。永亲王爷如今正在大尧做客，事情发生后，他第一时间，站出来澄清此事，若大杨真的有意与大尧开战，那他此刻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用这般大费干戈促进两国睦邻友好了。还请育成帝查明真相，莫要让有心人钻了空子伤害了两国的情意。
最后育成帝决定由两边成立调查小组，共同调查此事，一定要将此事弄个清楚明白，到底是大杨别有用心，还是这边浑水摸鱼，都要尽快给出答案。
另一方面还有娘娘和公主们的伤，因为是中毒，论起毒，没有人比温书更加了解。可是在这种时候，大尧还敢将这些娘娘和公主们交给她吗？
事已至此，也别无办法，鬼手祖百岁在接到皇上的传召后，迅速赶来皇宫。据他所言，这些娘娘和公主们中了一种毒，一种名叫金丝蛊的蛊毒。
金丝蛊是一种有毒的蛊虫，只存于脸部，中了这种毒后，蛊虫会迅速在脸上繁殖，使人面部溃烂，痛苦难忍。除了找到金丝蛊的母蛊，天下无人能解此毒蛊。
这种毒只怕是温书亲自来此也毫无办法，尚医局承受着空前的压力，每个人的弦都是绷得紧紧的。在这种压力下，每个人都将矛头指向了大杨。
就算侯御医和白御医，在医术交流会之时，对温书出手。他们也不该以这种方式进行报复，这实在是太残忍了，他们无法容忍，一定要大杨给他们一个交代。
“不是我，不是我，小书真的不是我，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小九你别急，我知道这不是你做的，你还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只是大尧那边需要一个说法，就算现在我们承认之前的日药性是我们下的，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说不是，不说也不是，这下子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公孙极乐急了，大尧皇宫中现在一片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咬定是他们做的，不拿出确切的证据，无法证明他们的清白。
“确实，像这样的情况，哪怕据实相告，说我们下药并无恶意，也没人相信。”
“别说他人不信，就我们自己也难以相信！这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依我看，打死都不能承认。”公孙极乐摆摆手，要搁着他一个人撞见这种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跑路。
“猴精，不承认难道就没事了吗？大尧那边一口咬定是我们做的，这件事我们终归要给对方一个交代。还有那些娘娘和公主的毒，也不能置之不理，事情因我们而起，纵然不是出于你我之手，我们也脱不了这个责任。”谢小迹感叹，这下子麻烦又来了。
“谢兄说的没有错，这个事总归要说出来的。将我们所知道的所做的坦言相告，至于大尧皇帝相不相信我们，那便是他的事了，他不相信我们，我们也要想办法让他相信，这事事关大杨和大尧两国邦交，一个处理不好，杀戮一起，生灵涂炭，是谁也不愿见到的。”除了他们自己，金钟楼同样忧心两国百姓。他们费了这么多心思、花了这么大代价，为的就是得到水晶端玉的同时，避免与大尧兵戎相见。
“我也是这么想，现在这个情况一发不可收拾，若再继续隐瞒下去，大尧更会怀疑我们别有用心。何况你们不要忘了一个人，那便是喜宁小公主，当日的事她可是看见了，小九出现在凤水阁外，这件事如何给对方解释？就算我们可以找到说辞搪塞这件事，你也终究不是办法。”
“都怪我，我要是不这么冲动就好了，也不会被人利用，钻到空子。”
“小九别这样说，这事说到底也不能怪你，你都是为了我出气，哪里想到会被有心人利用呢。”
“你呀，要不这么做，我反倒认为不像你了。”公孙也是一脸的无所在意。
“汪大小姐不要自责，那些人既然盯上了我们，就算你不出手，他也会找机会陷害我们。”金钟楼也送上了自己的安慰。
而谢小迹只是拍了拍汪玲的肩，什么都不必说。
“你们越是不怪我，我就越难受啦。”汪玲跺脚，大家为什么都对她这么好，这事都是她惹出来的，大家应该怪她才对。
看到汪大小姐的样子，大家都呵呵的笑了。
在场没有人会责怪汪大小姐，因为他们都知道，她是为了朋友，也都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说是肯定要说的，但如何说？怎么说？又有谁去说？需要好好考虑。”谢小迹开口道。
“让小书去，小书说的他们肯定会相信，小书从来不会在这样的事上说谎的。”汪大小姐提议道。
“这个你知道我知道大家都知道，但是大尧皇帝却不知道。温三小姐是风波的中心，这个时候不宜出头。”
“那让金钟楼去，金六公子，在武林中的好名声那可是谁都知道的。”在大杨，没有人不信任无垢公子金钟楼说的话，就算是他的敌人也一样。
“还是同样的道理，他们会说金钟楼包庇自己的妻子，有心为她开脱。”
公孙极乐本认为金钟楼最合适，但现在金钟楼都不能去，他们这边是没什么合适的人了。
“”那干脆还是让我去！我把下的什么毒怎么做的每一个环节都告诉他们，这样他们就会相信我了。”
“我们怎么敢叫你去，你一去不就被他们拿下了？”
“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还有谁能去？”事情是她惹出来的，理应由她去交代。话说她好想睡觉哦，惹出这么大的事，接下来她是没觉好睡了。
汪大小姐一天要睡足八个时辰，否则就像是一只风干的茄子般。今日坚持这么久都还没有爬到床上去，难为她了。
“我看现在只有永亲王能够摆平这件事，他是大杨的亲王，又是当今皇上的十八皇爷，他说的话很有分量，也代表朝廷的意思。相信有他在大尧，皇上也能安心，也更容易相信我们。”
“喂，谢小迹，你该不会是想让那个什么王爷成为他们的人质吧！”这小鸡亏他也敢想。
“也可以这么说，有王爷在他们手上我们便可以赢得更多时间，来解决这件事，你
以证自己的清白。况且除了这个，你还能找到更好的办法吗？”
谢小弟最不缺的就是麻烦，没想到来到了大杨，还是逃脱不了。
几人正说着，大尧皇帝的近侍便来了。皇上请他们几个一同前往，说有要事相商。
让他们几个一同前去，不是为了这件案子，那就是问罪了。不管情况如何，他们也是想见见大尧皇帝的。
隆和宫，除了大尧皇上，还坐着十几个人。大尧皇帝尚看不清神色，但这些人在看到他们到来时，明显愠怒了。
这些人中，有尚医局医术高明的大夫，也有善于察凶断案的大臣，大杨永亲王也在其列。皇上召集他们来，应该也就是为了娘娘公主中毒一事，以及眼下这件案子。
“皇上，在事情开始之前，请允许温书禀明一些事情。”温书回头，看向与他同行的几人，几人对她点点头。
“温神医有事请说。”
“日前，温书一朋友，因为恶作剧，也因为温书抱不平，便往凤水阁花池里加了一点东西，造成公主娘娘脸上出现斑点，温书感到很抱歉。”
“这么说你们是承认了谋害娘娘公主一事了？”一个大臣跳出来指责道。
“谋害？这两个字严重了。我那朋友只是在花池里加了日散，日一过，药效自动清除，对人体不会有任何损害。先前御医也位娘娘和公主看过了，可以证明温某所言非虚。至于娘娘公主中蛊毒一事，温书敢用人格担保，与我这位朋无关。”
“与你这位朋友无关，那是否与你另一位朋友有关呢？”
“下了第一次毒，难保就不会有第二次？”
“不如温神医先告诉我们，你那位敢在公主娘娘香里下药的朋友有到底是谁啊？”对方在问话的时候，眼神逡巡过对面几人，仿佛要将那个人给揪出来。
“是一个朋友所为，还是每个人都有份，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面对着对方越来越难听的质疑，汪大小姐轰地站了起来。谢小迹想要拉她坐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汪大小姐已经走到了温书的身旁，抬头直视着上座的大尧育成帝。
“那位朋友就是我，是我潜入凤水阁，也是我在香里面动了手脚，你们不用怀疑其他了，也不用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来揣度我们的险恶用心。话说到这里，你们爱信不信。”
“你你你……”这些人没有想到，这位姑娘在做了这样的事后，还敢对他们这么嚣张。
大尧育成帝却笑了，看着下面昂视着他的小姑娘，道：“姑娘好气魄，为了朋友居然一力承担下所有事，只是这些位大侠，是不该让一位姑娘家，担下所有的事的”。
汪玲冷哼：“你以为我是为了同伴，一力拦揽下所有事？你太高看我了，我可没这么烂好心，不是我做的打死我都不会承认，是我做的我也不会否认。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问你家小公主，当日在凤水阁外，她可是亲眼看见我的。”
“公主，这是公主也知道？”
“没错，我怕她坏我的事，这几天便让她在我们那做客，待娘娘们药性散了再让她回来，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
“并不是如此，皇上，公主是自愿留下来的，小九并没有勉强她。”小九这样说，虽然是想证明自己说的，可却容易落下一个绑架公主的罪名。这个丫头，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她还是要这样说，温书知道，那是因为汪玲不希望他们再以难听言辞来质疑他们的朋友。
“你说的都是真的？”大尧皇帝有些动摇，他们的话不像是假的，若真是他们动的手脚，他们大没有必要承认此事，完全推说不知，他也对他们无可奈何。
而且大尧皇帝也不相信，他们真的会在大瑶皇宫里动手，这些人也不像是会做出这样事的人。
“是真是假，等公主来了一问便知。”
可公主再也来不了了，因为公主已经死了。而这件事，将他们更是推上了风口浪尖。
262 破绽
6破绽
喜宁公主死了，死得极惨，面目全非，若不是她穿着公主的衣裳，戴着皇后娘娘专门请名师为她打造的绿雪含芳簪，谁也认不出她便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喜宁公主。
皇上看到公主尸体的时候，那么坚强的一个人，身体也止不住地摇晃。
公孙极乐看着前一秒还缠着他要跟他学习偷术的丫头，下一刻便无声无息地躺在他的面前，他也不知道是何感受。
“你，你们！敢杀了朕的女儿！”育成帝怒而拔刀，直向汪大小姐劈来。
汪玲往后退了一步，避开育成帝这一刀，“皇上你讲不讲道理，我没有杀小公主。”
“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育成帝连连劈出几刀，汪大小姐不停闪避，谢小迹和金钟楼纷纷挡在她的身前，拦住了育成帝的攻势。
“皇上，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如何确定是我们所为。请皇上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一定查明真相。”
“查什么查，朕的喜宁便死在你们洗云殿，你们脱不了干系！先是朕的皇后和爱妃，接着便是朕的公主，你们真想将大尧皇宫弄个天翻地覆不成！来人哪！”一声令下，重重侍卫将整个隆和宫包围得密不透风，里三层外三层，哪怕是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皇上请勿冲动。”一看这个态势，永亲王也站了起来。“温神医和谢小迹汪大小姐等人不是随意滥杀之人，喜宁公主和他们无冤无仇，此事定然别有内情，还请皇上相信我们。”
“相信？朕就是太相信你们了，才纵容你们一再在宫中作乱。今日定要拿下你们，让大杨皇帝给我们一个说法！大尧虽然不似大杨那般兵精马良，也不允许别人欺负到头上！”
“皇上！”
“动手！”
侍卫集体拔出刀，这边也已经准备好动手，一场大战不可避免。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温书突然开了口，“这不是喜宁公主。”
“书儿，你说什么？”在这么乱的时候，也只有离她最近的金钟楼听到了温书说的话。
在皇上因为喜宁公主的死而发怒之时，温书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有争，而是蹲在地上检查喜宁公主的尸体。
“我说，这一位根本就不是喜宁公主。”温书起身，转而对育成帝以及在场人道：“皇上要杀我们，不妨先听温书一言，若听了之后还认为我们该杀，皇上再下令不迟。”
皇上早已因为温书的那句话，而惊愣住了。
“温温神医，你说什么，这不是喜宁？”皇上不信，“这分明就是喜宁，为了逃脱罪责，居然敢编排这样的谎话！”
“喜宁公主的耳后有一块胎记，这具尸体却没有。”
“没错，喜宁的耳后确实有一块胎记，但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你是如何知道的？”育成帝看了这具尸体后，心中有些激动，这么说喜宁有可能还没死？
“皇上忘了公主曾在洗云殿住了两日，小九带她回来时，她坐着，我们站着，无意中温书发现了她耳后的这块胎记。”当时温书并未留意，许多人身上都有胎记，没有想到，就是这块胎记让温书发现了对方的破绽。
“那这是……”
“这个人并非中毒而死，她是被闷死的，死后遭人毁容，丢在了洗云殿。背后之人的用心，温书不用说，陛下也清楚。”
这是明显的栽赃陷害，其目的就在于挑起大杨和大尧两国的纷争。
看到大尧皇上仍有犹疑，金钟楼也道：“如果钟楼没猜错，喜宁公主还在那些人的手上，只要我们找到真正的凶手，就能够将喜宁公主平安救出。”
“就算是为了喜宁公主，还有宫中那些中毒之人，皇上也应该相信我们。对方来势汹汹，若大尧和大杨相互猜忌，只会被他们乘机所控。当务之急，便是我们两方联手，一起抓住幕后主使者，找回解药和公主。”
今日的事，的确算是他们的幸运。对方本欲给他们致命一击，哪知却被他们抓住了破绽，皇上不但没有杀他们，反而开始相信他们是无辜的。只是惨死这人，不知是谁，也死得太冤枉了。
皇上挥挥手，齐集大殿的侍卫便全部都退下去了。这一举动，至少可以说明皇上暂时相信他们了。
紧接着，大尧和大杨成立了两个小组。一个是以大尧尚医局和大杨太医院的大夫们为首的医术小组，旨在想办法治好娘娘公主的脸伤。还有一个是以大尧刑部和谢小迹等人为主的案件调查小组，双管齐下，务必在最短的时间里查明真相。
尚医局和太医院无论之前有什么恩怨，暂且放下成见，联手找出抑制金丝蛊的解药，并想办法找出母蛊，解救娘娘和公主等人的性命。
许多事情都是从洗云殿里发生的，调查也从这里开始查起。最先要查出的便是死去的这人身份，宫里这些日子失踪了一位宫女，经其她宫女指认，无论是身形还是脚的尺寸，都与那位宫女相同。
这位宫女并不是洗云殿的，而是浣衣局的一位浣衣女。对方不就近下手，除了身形要与喜宁公主相似，也是为了不想引起他们的察觉。
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行凶，自然就会被人抓到破绽。
谢小迹紧跟着查到了浣衣局，据向提刑说，这位宫女死了已经有四个时辰了，也就是死于昨夜寅时。这个时间，大家都在睡觉，没有人会想到在浣衣局的一角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而洗云殿，昨夜也没有听到半点的动静。凭他们几个人的武功，不可能会有人悄无声息的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带走喜宁公主。喜宁公主是何时失踪的，那个尸体又是何时被带入洗云殿的，很容易便猜测道。
应该就是他们在大殿与皇帝争论之时，凶手闯入了洗云殿。可现在他们手上的证据太过有限，要想找到凶手根本就不可能。
也只能看看，尚医局和太医院那边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
263 关切
6关切
凤水阁。
邱凤水自事情发生后，便将自己关入了房中，不敢再见任何人。眼看着公主和娘娘们的脸伤越来越重，他的三个徒弟不能再放任他下去，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
“怎么办，师父打死都不出来，难道我们要硬闯？”杨锦担心的道。
原本还以为拜了一个不错的师父，要是邱凤水在这里出事了，那她之前的心思可就白费了。
“不可，但也不能硬闯。”白念皱着小脸，大尧皇宫最近确实发生了不少事，他们这些新晋御医还没适应宫中生活，就卷入了一波波是非之中。这样的方式，也逼着他们最快的成熟起来。
“啊——痛啊——痛死我矣！”房内忽然传来一声大呼，邱凤水抱着自己的脸，跌跌撞撞撞到了桌椅板凳。
路曼声眼一凝，也顾不得多想，脚狠狠一踹，便和白念杨锦冲了进去。
“啊痛——谁叫你们进来的，快给我出去！啊——”
邱凤水看到他的三个徒弟硬闯进来，眼里满是愤怒和惊慌，捂住自己的脸，冷着脸撵人。
“怎么办哪，现在。”
“出去，快出去！”邱凤水越发地激动，疼痛已经让他满心烦躁、无法控制，偏生这几个人又看到他这副样子，自尊和骄傲都被摔在脚下，他无法容忍。
白念蹙眉，“是你的命重要，还是华丽重要，都到这个时候了，被我们看见又怎么了？”
邱凤水居然还好死不死地从牙缝里憋出一句：“华丽重要。”
白念翻了个白眼，面对这样臭美的家伙，他们要怎么办？白念看向路曼声，她是三个人中最果断的，邱凤水打死不从，他们还能架着他不成？
路曼声举起自己的右手，竖直为刀，笔了笔，然后来到邱凤水身后，在他抗拒着要她躲远一点的时候，一个手刀劈下去，邱凤水就倒下了。
白念咽了口口水，她胆子也太大了吧，对方是他们的前辈，还是师父，就这么把他劈晕，以邱凤水那自恋臭屁的性格，要知道他们看到他最狼狈时的样子，醒来还不跟她拼命？
“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扶床上去？”邱凤水这么大个人，她一个人可搬不动。
白念和杨锦连忙走了过来，三个人合力将邱凤水抬到了床上。
“若师父醒了怪罪起来，你一个人承担。”是路曼声太自以为是，可不关她的事。
路曼声没有吭声，杨锦也没要她回答，她只要记着这一点就成。
白念和路曼声的注意力都在邱凤水的脸上，白念伸出手，慢慢摘下邱凤水脸上的面具。
三人狠狠一个抽气，恁是见过不少的风浪和发病惨状，也没有眼前的情景可怖。难怪邱凤水要疯了，平时连脸上长个痘痘都要一番装饰，摆弄哀叹个大半天，别说变成这副德行了。
将邱凤水从小到大所受的打击加起来，恐怕也没这一次重。
“听陈哥说，娘娘和公主们中的是金丝蛊，看师父这个样子，他的毒应该是最重的。”
奇香是邱凤水研制出来的，他接触得最多，也用得最多。这个奇香，有一个美丽的名字，他们犹记得邱凤水在道出这个名字时脸上骄傲的神情。但只怕经此一事后，邱凤水会谈香色变，再也不敢用这味香了。
这香的名字叫青水蘅芜香。肆意清香，令人如痴如醉。细品后，更有非凡一般的韵味。
这是邱凤水闭关多时，才研制出的奇香。没有想到，这香一出世，便带来了一场轰动朝野的惊天巨案！
“事情发生后，我也曾翻阅典籍，只知这金丝蛊是水竹国国师的独门毒蛊，只有她知道如何培育母蛊。但她却在一年前扬言她丢失了其中一枚母蛊，多番追查，依然没有找到偷蛊之人。”路曼声淡淡道。
“这位水竹国的国师还真是歹毒，居然研制出这样可怕的毒蛊，还专门针对别人的脸，险恶用心，昭然若揭。”对那位国师，白念颇不以为然。
若非她培育出这么恶毒的东西，那大尧皇宫就不会有今日之祸了。但这事谁也说不准，世上可怕之物多不胜数。今日对方拿金丝蛊对付他们，即便没有金丝蛊，他们也会想出其他歹毒的招数。
“就算她丢了一枚母蛊，她依然也有嫌疑。或许她根本就是在说谎，她根本就没丢失母蛊，只是把罪名推给一个完全不存在之人。”杨锦嘲道。这样的招数骗骗小孩子还行，至于她，五岁的时候就已经玩过这种把戏了。
“现在重要的是如何拔除他们脸上的蛊毒。”
“你不也听陈哥说了，现在只有找到凶手，拿到母蛊，才有办法救师父和其他人。”像这样的空话谁不会说，真的动起手来就一点都派不上用场了。哪怕是在这等危急时刻，杨锦也不忘给路曼声找点没趣。
路曼声没有理会，而是俯下身，盯着邱凤水已经开始溃烂流毒血的脸。
“我们或许不能拔除金丝蛊，但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脸上的毒血，需要及时清除掉，否则只会蔓延得越来越快。”毒血流到何地，其他地方也会跟着溃烂，这一点是常识，也是路曼声的经验之谈。
杨锦嫌恶地退后一步，这么恶心的东西，谁要碰谁碰，她才不做这些事呢。
白念没有说什么，真的有需要时，他是不会有任何话说的。
路曼声让宫女打了一盆水来，拿出一瓶清毒散，倒在盆中的水里。然后拧起布帕，开始为邱凤水清楚脸上流出的毒水。
她刚来的时候，脸上全毁，只留下一个硕大的毒瘤。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那种痛苦，说到脸上难看，一年多里她都对着那样一张脸，早已经免疫了。
药水碰触到脸上，有些刺痛。晕迷中的邱凤水微微哼着，路曼声就更放轻了动作。又看这种痛苦着实难忍，便让白念帮其扇扇子。凉风吹来，药水更快的挥发，滋润到脸上，邱凤水的动作终于小了些。
上完药后，一直饱受摧残身心备受打击的邱凤水，终于歪过头，慢慢沉入了梦乡。
264 强强！
64强强！
（今天才发现，自七月换系统后，尚医局一直打成了尚衣局，已经全部修改过来了，不能大意啊。）
看那两人都在忙，杨锦有些不适应了。
吩咐下去，让膳房把邱御医要吃的补品炖好，这样邱御医醒来便可以喝了。每个宫殿都有自己的膳房，品级越低，膳房越小，菜点也越少。所用餐具也从金、银到锡、瓷不同。
尚医局在这宫中地位超然，邱凤水也是御医中的翘楚，又注重生活享受，他这凤水阁的厨子定然不差。
能做的他们都已经做了，其他的即便是心里有些想法，也不敢贸然实施。娘娘公主以及邱御医的诊治，得等到整个尚医局和太医院做出决策之后，才能进行。
尚医局和太医院，在皇上成立医术小组后，两天时间里已经开了大小五次会议。这两日里，患者的情况不停地在变化，情况越发严重。每次一严重，便是紧急会议，这么下来，几位首脑都很疲惫。
听闻邱凤水的情况比其他人更要严重，几位首脑便一齐来到凤水阁，分别为邱凤水诊脉。
彼时正是正午，邱凤水刚醒没多久，正恹恹喝着杨锦一早让膳房准备的香软小米粥。至于参汤，邱凤水是不打算喝的。
他的三个徒弟，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用膳。每个人都不敢说话，凤水阁里一片寂静。
邱御医风度翩翩、气质非凡、教养良好，除了有些自恋臭屁，那可是一绝世佳公子。但这会儿大家都怕他，也替路曼声捏一把冷汗，因为她犯了邱御医的大忌，很有可能被逐出凤水阁。
杨锦轻轻哼了一声，谁叫那个女人没规矩、自以为是，被师父惩罚也是自找的。她就等着，她被邱凤水撵出凤水阁。
邱凤水慢慢喝完了粥，便回到了房间，绝口不提之前的事。
白念狐疑地看着邱凤水离去的背影，弄不清高调华丽的邱凤水，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
不一会儿，尚医局和太医院便来人了。尚太医术小组，是以两人为最高首脑，成员多达十八名专为这次金丝蛊而成立的医术小组。
大尧这边以鬼手祖百岁为首，而大杨那边则是以女神医温书为首。这两个人，无论是在各自团队的地位，还是医术造诣、对蛊毒的了解程度，都要高于平辈的其他人。
以他们俩为主，其他人也没有什么话说。
至于这十八名成员，那可了不得了。大尧这边出动的至少都是金牌御医，大杨那边也是太医院实力最强的国手太医，强强联合，再大的病症，相信也难不倒他们。
经过一日一夜的激烈讨论后，已经初步达成了第一套治疗方案。这个方案本来没有什么问题，但接下来，病人身上发生的一系列变化打破了他们的设想。因为在做了最初的验证后，发现病人排斥第一种方案的用药，也只能推掉重来了。
邱凤水是所有人中情况最严重的，若所用药物能够对他产生效果，对其他人自然同样有效。
不少御医和太医便常驻凤水阁，就近观察邱凤水的情况，一有问题，他们便可以第一时间施救。
本来满园飘香却很幽静的凤水阁，这几日注定要忙个不停了。内务总管陈公公当即从别的宫里抽调了二十位宫女太监，来充斥凤水阁，满足御医所需。
邱凤水的居所，是一个名叫留香小榭的地方。
里面的装饰，如同他这个人同样的骚~包。哪怕是那些闺阁千金、大家闺秀，格调和优雅也完全不及邱凤水的留香小榭。
然而如今，留香小榭的主人已经黯淡，这座小榭也褪去了以往的风姿。因为正如邱凤水之言所说：他便是这留香小榭最亮丽的一道风景！
尚太小组进来的时候，三个徒弟正在外面大厅东一个、西一个发呆。说是发呆，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师父这个样子，也让他们很不放心。邱凤水身体不适，他们也不可能再像往日一般窝在藏书阁中，不管外面的事。
“承御大人。”
带他们来的是公孙承御，看到尚医局的头头，三个人都站起来了，对来人行礼。
“你们师父呢？”公孙承御问。
“回承御，师父正在房间里。”杨锦恭敬回道。
“把门打开，我们要进去看看。”
“这……”
“有什么问题吗？”
“师父，师父他……”
“你们师父又在使小性子？”公孙承御似乎很了解邱凤水，平日喜欢招摇，这个时候恨不得把自己藏在地洞里，永远都不出来。
“……”杨锦结舌，这话让她怎么回才好。
“还不快去？”
“是。”
杨锦连忙来到留香小榭外，轻轻敲门，“师父，承御大人来了，你开开门啊。”
“你们师父，这两日如何？”
白念看看路曼声，见她并没有站出来回话的意思，便上前一步道：“师父这两日颇为忧虑，将自己关在房中，拒不开门。我们实在担心，便破门而入。情况尚未摸清，大人们便来了。”
也就是说，他们知道的很有限，具体情况如何，还需要他们自己判断。
“你们都走，我不要你们看。听到没有，都给我回去！”邱凤水才不管外面是什么承御大人，哪怕是皇上来了，他这副样子，也不打算见客的。
“师父，他们是来给你看病的，你就把门开开，这样病才会好得快。”
“少糊弄我，我脸上中的是金丝蛊，哪有那么容易好。不找到母蛊，我就不开门！”
外面的人集体黑线，这个邱凤水，怎么跟小孩耍赖似的，这都可以有？其她宫里的娘娘和公主，无不盼着这些御医们能够前往，就怕自己被人遗忘了，可他倒好，人来了，反而还避而不见。
公孙承御招招手，“你说，你们先前是怎么进去的？”
白念怔了怔，遂道：“破门而入。”
“那咱们也破门而入。”公孙承御故意提高了音调，好让里面的邱凤水听到。
躺在床上装死的邱凤水一听到他们要破门而入，顿时慌了。
…………
265 拒诊
65拒诊
躺在床上装死的邱凤水一听到他们要破门而入，顿时慌了。
“你你们别进来！”
“邱凤水，把门开开，不开我叫人硬闯进来了！”侯荟是个怪脾气，跟邱凤水私下里关系不错，邱凤水这个人哪，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那张脸的在乎程度让人觉着有些小小的恶心。
“你们别进来，再进来，我，我就自杀！”
外面一群大夫集体捂脸，不约而同地想着：邱凤水，还能再丢脸麽！一个大男人，说出这样的话羞不羞耻！
温书也抽了一下嘴角，总觉得这邱凤水的性格很奇葩。
而邱凤水的三个徒弟，都不自禁地看向其他的方向，仿佛在说：别看我们，里面的那个人和我们没有关系。
“抱歉啦，咱们邱御医喜欢闹些小脾气，我劝劝他，一会儿就好了。”公孙承御抱歉着对其他人道，径自走上前，轻轻拍着门，“凤水啊，不管有什么事你先开开门，这么多贵客都在外面等着，怠慢客人可不符合你的华丽美学。”
公孙承御确实了解尚医局的每一位御医，知道邱凤水最在乎什么事，也知道什么样的说法能够触动这个华丽孔雀的心。
“大家伙儿这会儿可都在外面笑你呢，堂堂邱御医，连个人都不敢见。我多么期望，凤水你能够展现第一次出现在尚医局外时的自信风采，朗声道：即便我邱凤水面容尽毁，也无法阻挡我耀眼的光芒！”
整个殿阁里，除了公孙承御自己，其他人的面色都十分古怪，还有一些人，抖着肩膀正在忍笑。
他们怎么觉得，不只邱凤水奇葩，就连这公孙承御都有些让人刮目相看？
不过，还别说，公孙承御这方法还真管用。因为留香小榭的房门，在下一刻被缓缓拉开了。
“动作要轻些，说话要留点神，我们这位邱御医可是很容易受伤的。”侯荟也跟着后面打趣，其他人配合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邱凤水可是一只傲娇的孔雀，一句话说不好，人家大御医又闹着要自杀啦。
一群人先后进入了留香小榭，邱凤水躺在床上，外面罩着厚厚的帷幔。将帷幔扎得紧紧的，挡得密不透风。
“凤水，快出来，你不出来人家如何为你看脸伤？”
“把脉，把脉不行吗？”
“人家中医还讲求望闻问切，单一个把脉，哪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那一个一个的来，其他人都往后站一些，别一哄而上！”
公孙承御赶紧让大家配合，难得今日这小子比较配合，可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就像公孙说的，哪怕我邱凤水一张脸不似往日绝代无双，谁也阻挡不了本御医烁烁光华！”
他们说呢，这邱凤水如此配合，原来是公孙承御这句话太过深入人心。
“温神医。”
“祖御医先请。”
祖百岁不再推辞，打开了帷幔，钻了进去。其他的人都在外面等着，谁也不知道帷幔里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这个时间里，温书便打量着邱凤水的凤水阁。早知道凤水阁是宫里很有名的一个地方，一直无缘得见，这会儿总算可以见识见识了。
邱凤水对花草有着一种近乎痴迷的喜爱，金钟楼也热爱鲜花。同样的喜爱，但表露出来的方式却是完全不同。邱凤水爱得高调，走到哪儿都是香气扑鼻，换言之就是一移动香草包。而金钟楼，他热爱着一切希望和美好的东西。
在凤水阁里，听闻还有一个花池，小九曾到过那里，还在花池里多加了一点料。那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和神明宫那个巨大的药池有一拼。这宫里娘娘们所用的香水香料，都是出自那个地方。
邱凤水执掌凤水阁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差错。这一次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真要追查，只怕还要从那个地方开始查起。
“你的身体没事了？”路曼声走了过来，看着温书道。
“已经没事了，问题不大，休息两天也就好了。”温书很高兴，路曼声这么关心她。
“这便好。”
“你呢，在凤水阁的日子过得如何？”嗯，有邱凤水这样的师父，恐怕她的生活一点都不无聊。
“就那样，差不多。”路曼声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在哪里都是同样，换句话说她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生存的人。
“打起精神，这个地方不错啊，至少闻起来很香，让人心神很放松。”温书冲她眨眨眼，路曼声笑了。
哪有因为这么点原因就喜欢一个地方的，不过她说得也没有错，这个地方的香气虽然重了些，确实有让人心神放松的特点。
这么会儿的工夫，祖百岁已经走回来了。
“怎么样，祖御医？”公孙承御上前问道。
“邱御医的金丝蛊已经发展到了第三个阶段，皇后娘娘和其她娘娘尚未进入第三阶段，应该是第二阶段末期。到了第三阶段，金丝蛊的蛊毒慢慢就会控制人的心神，再不找到解药，邱御医可能会发疯。”
金丝蛊不但能毁了一个人的脸，最重要的是能够将一个人的自尊和理智全部踩于脚下。毒蛊种在人的脸上，这个地方离人的脑部中枢太近了，再加上这些毒蛊腐蚀人的容颜，同时也刺激着人的大脑。久经麻痹或刺激之下，人的情绪就会紊乱，造成心神失常。
“温神医，你要不要也进去看看？”或许她诊断出不同的结果，像这样的事，本来就是集结众家之言的。
温书点点头，慢慢靠近那个地方。掀开帷幔，邱凤水在看到进来的人时，受惊地掀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我不要你看，你出去！你出去——”邱凤水忽然大叫。
“邱凤水，你又在发什么疯，刚刚不是说好了。”侯荟说着就要上前，这个邱凤水，就该用他那要命的熏香好好招呼他一顿，他才会老实点儿。
“我不管，反正我就不要她看，女大夫不行，长得漂亮的就更不行！”
“……”
266 偷师
66偷师
“我不管，反正我就不要她看，女大夫不行，长得漂亮的就更不行！”
“这么说，是人家温神医太漂亮了，你才不敢让她看？”侯荟小老儿笑得贼坏，打趣着里面的人。
每当他提到温书时，神情是那般自然，没有半点的心虚和愧意，就越发地让人觉得上次医术交流会他那举动到底是不是发自本心了。
而且温神医对他的态度并无异样，两人俱是坦坦荡荡，这反倒让观望着这两人发展的人，有些无所适从了。
温书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因为她在邱凤水眼里是一个还算得上漂亮的女人，就被拒绝诊断。面对这样的情况，她能怎么办？
“邱凤水，别胡闹，乖乖配合温神医的诊治，人家在这方面可是内行。”公孙承御也板起了脸，仿佛邱凤水是个胡闹的小孩子一般训斥道。
“博光居然对我凶，好伤心~”博光，是公孙承御的字，熟悉的人都称呼他为公孙博光，博光兄，也只有邱凤水这家伙，敢这般“娇滴滴”地叫公孙承御的字。
顿时，公孙承御那严肃又不失温和的形象崩了，其他人拼命忍笑，而公孙承御则有一把掐死邱凤水这个祸害的冲动。
是他们这些人太由着邱凤水这厮妄为了，以至于这家伙面对谁都敢这般嬉笑，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
但要是治不了他，他这承御就没办法坐这么久了。他由着邱凤水胡闹，可不代表没有制住他的办法。
公孙承御上前几步，来到帷幔外，用仅只有邱凤水温书和他自己三个人的声音对他道：“邱凤水，再不老实配合，我就禀明皇上，将你凤水阁的如花小宫女全部换成上了年纪的老太监。”
“噗！”温书毫不留情地喷了，这位一本正经的公孙承御居然懂得用这么绝的法子威胁别人，她今日真是领教了。大尧尚医局，还真是有意思。
而邱凤水，在听到公孙承御的话后，直接僵掉了，慢慢地伸出一只手，隔着帷幔，死死揪住公孙承御，一副想要跟他拼命的架势。
“博光，你好狠，你怎么可以对人家这么绝情——”
“……”
“人家听话还不成麽，每次就知道用这种办法对付人家。”
“……”
邱御医，真的很恶心诶。
这是凤水阁所有人的心声，除了邱凤水自己，还说得不亦乐乎，以为自己魅力无边，老少男女通杀。
虽然如此，邱凤水还是乖乖听话，先露出了自己半个脑袋。一双很有韵味的眼睛，盯着温书直看。
“温神医，我们之前已经见过面了。”
“是的，邱御医。”
“那你应该知道我本人的魅力是不可挡的，不管我现在是一副什么鬼样子。”邱凤水在用自己的办法给温书做着心理建设。
“邱御医的魅力不仅风靡大尧皇宫，就连我们大杨这边，对邱御医也是敬仰已久。”温书好笑地配合道。
这个邱御医，也怪有趣的。到这个时候，关心的从来都不是金丝蛊本身，而是他那张绝世无双的脸和他本身的魅力风采。
“知道就好，所以接下来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我，那只不过是一时的。”
“温书明白。”
“先深吸口气，好好做足准备，不要被我吓晕了。你晕了不要紧，若是说我邱凤水唐突了美人儿，那我可承担不起。”
“……”
“快吸气啊！”邱凤水见温书不动，连忙催促。
“邱御医过虑了，温书什么样惨绝的情况都见过，无论是怎样的一张脸，都吓不晕我的，请邱御医相信温某的职业操守。”温书更加放软了声音，仿佛在陪他聊着天，又仿佛在哄小孩子。
说到小孩子，邱凤水许多时候确实有些孩子心性。
“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吸气，待我将脸露出来时，你不能激动，也不能被吓到，眼睛里更不能出现惊悚的神情。”
这要求还真是多，温书恶寒，却也配合着他，深深吸了口气，“我准备好了。”
“那我出来了？”
邱凤水说着，慢慢地、慢慢地拉下了身上的棉被，露出了自己的那张脸。
邱凤水一直在注视着温书的神情，那实在也谈不上什么神情，因为温书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在见到邱凤水那小心翼翼又紧张唯恐她的反应让他受伤的可怜小样时，还对他兴味盎然地眨了下眼睛。仿佛在说：这样你可还满意？
邱凤水舔了舔嘴唇，撇过脸，哼了哼，“这还差不多。”
“忍着点，邱御医，我为你检查一下脸上的伤，可能会有些疼。”
“嗯。”
温书回身，取出一根小小的棉签，用类似消炎水的清毒药剂浸湿，轻轻抵住邱凤水的脸。
棉签拂过邱凤水脸上已经溃烂的伤口，沾染了脓液，然后放回小瓶中。
温书又让邱凤水张开嘴，邱凤水啊地张开嘴，看温书那么专心的样子，邱凤水忽然笑道：“温神医要不要赏我一颗糖吃？”
“曼声，你师父要吃糖，做徒儿的还不乖乖备上，向师父表表心意？”
路曼声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师父那么不正经，温书居然还陪他开玩笑，像这样的小皮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理会他。她越理会他，邱凤水就越得瑟，事情也就越多。
不过，这么多人在场，邱凤水要真的吃糖，丢脸的可就是他。
“糖没有，倒是有些蜜饯，师父要是怕痛，就放些蜜饯含在嘴里。”
路曼声说着，已经端着盛满蜜饯的小碟子上了前去，夹了一个塞进了邱凤水张大的嘴巴里。
邱凤水本是开玩笑，哪晓得这两个人还真来，顿时苦了脸，他的形象啊——
路曼声喂完蜜饯后，并没有下去，而是站在路曼声的身后，专心看着她为邱凤水检查伤势。
这也是一个学习的机会，她很想看看，温书到底是如何给人看病的。她们虽然来自同一个地方，做事的方法与行医的技巧却全然不同。就连宫旬也说，在所有的御医之中，温书于她而言是最有学习价值的。她虽然也有所感，却终究不明白是什么。
267 发现
67发现
若是平时，邱凤水看到面前又站着一个女人，还是在他狼狈之时，一定不许。只是，想到他脸上被清洗的伤口，终是没有开口让路曼声下去。
没想到，他这位徒儿还挺好学的，也罢，就让她留在这了，反正他更恐怖的样子都被她看到了。
“咦，这个是什么？”温书在为邱凤水检查伤口的时候，发现他的脸上伤口附近，有一层淡淡的绿色素。
路曼声也俯下身来，温书拿起棉签，擦拭了一丁点，凑到鼻子前嗅了嗅，又交给路曼声。
“你之前在为他清洗患处时，可曾发现这一变化？”
“你怎么知道……？”
温书和煦的笑，“除了你，我想不出来凤水阁还有第二个能为邱凤水清洗患处。”既是不能，也是不敢。邱凤水对自己形象在意程度，他们可都是领教过的。试问他又怎么会让别人接触他的脸，看到他最不想被人看到的一面？也只有路曼声，她才有那个胆量不顾邱凤水的抗拒和命令，为他清洗患处。因为她知道，流出来的脓液对邱凤水的身体没有好处。
路曼声服了，“你说得没错，确实是我清洗的，但我在清洗患处时，并没有发现这些绿色的物事。”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是在不多久之前才长出来的。”
“应该是。”
温书不说话了，又俯下身去，让邱凤水稍微侧了下身体，自己则看向他的右侧耳后。一眼望去，邱凤水的耳后并没有出现什么异状，平时也很少会有人注意这个地方。
但温书就像是养成了一套独有的看诊习惯，每一项进行得都是有条不紊，而且结果也从不让她失望。
在邱凤水的耳后，有一个肉眼都很大注意不到的小孔。这个小孔并不是不小心造成的，而是类似银针一类的东西注入其中。
路曼声怔了怔，看向温书，温书点点头。路曼声回到前方，让祖百岁和公孙承御过去，温神医那边有重要发现。
这个小孔若不仔细看，就会被人遗漏。就算注意到了，也以为是被蚊虫叮咬的一个小红点，谁也不会放在心上。可这会儿，经由温书这么一指出来，就不得不感叹她的心细如发了。
这不仅仅因为对方是个女人，女人大多比男人细心的如故。同样是女人，别人发现不了的，温书却发现了。
后来温书才告诉路曼声，她之所以能注意到这些小细节，那是因为金钟楼和谢小迹这些善于破案的武林人存在的关系。跟在他们身边经历了不少事，自己也曾卷入其中，逐渐养成了对什么事都要问一问为什么、不放过任何细小发现的习惯。
这些事说起来容易，但真的要做起来可不容易。要训练到这种程度，要么便是经历了太多的伤痛，要么就是花去了许多时间培养而成，不管怎么样，都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
但一旦做到，便会受用一生。
而路曼声后来也发现，正是她逐步培养成的这种好习惯，帮助她一次次战胜难关，甚至数度将她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御医们依次诊断过后，便在凤水阁找了个房间，就方才的诊断和发现做出结论，并找到最适宜的治疗方案。
宫女们准备了糕点和茶水，忙活完之后，便退了下去。而邱凤水的三个徒弟，也被允许在一旁旁听，他们师父身体不好，在这段期间，最多的还是要劳动他们帮忙照顾。
“正如祖御医所说，邱御医的金丝蛊已经进入第三个阶段，也是最危险的一个阶段了。”一名金牌老御医捋着胡须道。“只是老朽想不明白，这金丝蛊每一阶段发作，都需要一定时日。纵然邱御医中的毒要重，也不该发作得这般快。”
“对方以一根三寸芒针，注入‘耳后穴’，因力道极轻，又控制着银针刺入方向，免受耳内出血或死亡，却加速了他脸上的金丝蛊发作。”许久未曾发言的医王莫龙根忽然道。
温书颔首：“莫医王说得没错，在看到这一小孔之后，我一直在想在这个地方用针到底是为了什么，如今想来也只得这一个解释。”
“可对方，为何要邱凤水的金丝蛊早于其他人发作？”公孙承御不解问道。
众人默，这个问题大家确实想不通。
“或许，是邱御医得罪了什么人，那个人恨他，希望他早点蛊毒发作。”一名御医猜测道。
“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可邱御医虽然性格讨厌了些，也没真的得罪什么人，是什么人要对他这么狠，让他中了金丝蛊蛊毒不够，还要补上这一针，让他提前发作？”
“邓兄，你终于承认邱凤水性格不可爱了。”
“从来就没可爱过，这些年，抢了我们多少风头。”
公孙承御赶紧止住两位跑题的御医，将话题重新引回到他们讨论的事项上来。
“先不管对方为何要这样做，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控制蛊毒的办法。任其下去，邱御医的情况可就危急了。”
屋里又是一阵沉默，不少人在敲着桌子，脑袋思考着。
“我曾听说许多蛊虫都怕脏，能否用此法将蛊虫引出？”一御医家住偏远地方，也曾听过不少传闻轶事，其中也有许多有关蛊虫的传说。
“许多蛊虫确实怕脏，有传闻最毒金蚕蛊就害怕脏乱，主人在食物中下蛊时，吐掉第一口饭菜后，蛊毒可能因为怕脏而逃跑，人就可以免受其害。但现在，金丝蛊已经入了邱御医的体内，现在用这个法子，是取不出来了。除非找到母蛊，否则谁也没有办法完好无损的将蛊毒引出。”医王莫龙根回道。
“蛊毒是由各种毒虫毒物相互吞食，留在最后的毒物所制成的。他们最喜欢的便是有毒的食物，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这个特性，来抑制邱御医体内的蛊毒发作。”
“不可。”那御医刚说完，公孙承御便大喊道：“用这种办法只会助长蛊毒的气势，它会更嚣张的，纵然能缓解一时辛苦，也会对身体造成更大的损害。”
268 御蜂
68御蜂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讨论了半天，依然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可行。”医王莫龙根缓缓开口道。
“什么办法，莫医王快快请说。”
“我们可以用御蜂术。”
温书的眼皮一跳，看向莫龙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可以用有毒的蜜蜂，去蜇咬溃烂的伤口。蜜蜂有毒，也能解毒。蜜蜂的毒素可以麻痹伤口，暂时控制毒蛊的生长。但这种法子，却有些冒险。”
“没错，御蜂术控制不好，可是会死人的。”所经手的病例中，有不少人因为被毒蜂蜇到了大筋，当场毙命的经历。
“莫医王提起御蜂术，是否对这御蜂颇有研究？”公孙承御问道。若是有一个懂蜂御蜂之人，来控制那些有毒的蜜蜂，那就不用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了。
“我虽然学过一些御蜂术，但并不精通。为众人解蛊一事，需要大量的毒蜂，稍有差池，于病人便有性命之忧。我倒是认识一个朋友，操纵蜂群，决胜千里，令人惊叹，但这个人，周游列国，无影无踪。即便我有办法联络到他，时间上也已经来不及了。”
“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助到你们。”温书忽然道。
“温神医说的是谁？”公孙承御连忙问，其他人也俱都看了过来。
“是我的朋友小九。”
“汪大小姐？她会御蜂？”在他们所得到的与温书同行人的资料中，并不知道这位大小姐会御蜂。当然，大尧这边对那边的信息知道得也不多是了。
“汪大小姐本不会御蜂，但飘雪山庄有人会。”见到众人不解的眼神，温书接着道：“飘雪山庄能人异士极多，更有武林中的剑神西门庄主坐镇，神鬼难犯。而我们这位汪大小姐，入驻飘雪山庄后，也学了不少的本事，其中一样便是御蜂术。”
西门庄主虽然常年在山庄，但将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拿来用剑。汪大小姐一个人无聊，时常和庄里的人恶作剧，切磋切磋、比试比试。
汪大小姐很少吃亏，那些人也不敢真的为难她。直到有一日，一人向她展示出了御蜂绝技，汪大小姐惊为天人，心心念念都是要将它学来。
“汪大小姐有个习惯，对一样东西感兴趣，便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将之学会。这个御蜂术，汪大小姐可以说是青出于蓝了。”
“就算汪大小姐会御蜂术，她可是在花池下药之人，如何能放心她来做这件事？”其中一位御医立马道。
公孙承御咳嗽了声，对温书抱歉道：“是张御医失言了，还请温神医莫要怪罪。”
“不碍事，小九一时胡闹，不料会被贼人利用，如今也是愧疚难当。但她为人热忱，善良侠义，但凡有需要，绝不会推辞。还请诸位大人应允，让小九助诸位一臂之力，也好弥补她之前犯下的过失。”
“温神医这么说，我们更是无地自容了。这件事归根结底，也是因为医术交流会温神医受伤一事。我们这边纵然无心，对温神医终究造成了伤害，汪大小姐此举，也是一时意气。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谁都不要再提了。如今大尧和大杨被人同时盯上，理应和睦共处，共同应敌。”
两方同时放低姿态，就算有再大的误会和隔阂，也因为这一番言论，而得到消解。其他人先不说，至少双方首脑都有心改善两方目前的关系。只要他们表了态，底下人自然就不敢多说什么。
“既然如此，就由小九来配合莫医王，先行为邱御医医治罢！”
此时，汪大小姐正倒在洗云殿的梅花树上睡大觉，被温书摇醒，听闻要她御蜂一事，连连摇头。
“才不要，那些人口口声声指责我害人，既然我是个害人精，又何必要帮他们？再说了，御蜂一事，本就凶险，出了差错，定然又得赖到我的头上，我才没那么笨给自己招惹这么大的麻烦呢。”
“小九，那些人中了金丝蛊的蛊毒，你不帮他们，他们就会死得很惨，你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吧？我知道我们家小九心地最好了，一定不会见死不救，嗯？”
汪玲转身，不理会温书。
“嗯？”
再转身。
“嗯？”
“小书，你就别跟我撒娇了，这一套对我不管用的。说不帮就不帮，你没听到他们冤枉我们时的样子，要不是你找到破绽，知道死的不是那小公主，我们这些人可能都被他们拿下了。”
“哪里不管用，你分明就是动摇了。”温书笑。
“我哪里动摇了！”汪玲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就像是一只大青蛙。
“你只有在动摇的时候，才跟我解释这么多。以你的性格，真要不想做某件事，根本连话都不会多说一句。”
“……”汪玲突了突，却也无话反驳。“你这是吃定我了？”
“那是因为小九人好，我才能吃下你啊。”温书哇嗯地张了口，伸出两只爪子挠她，汪玲吓得逃窜。
凤水阁。
在召唤毒蜂之前，邱凤水必须经过三个时辰的药浴，全身浸满香气草汁，方能达到良效。
负责这药浴之人，不但要精通药理，还得为邱凤水揉按关节穴位、清理全身，负责通药性、解疲乏。
既得通药理，又得手巧，这个人选可让人犯难了。邱凤水听说了药浴的事，白皙的手指一指，指向路曼声的方向。
用他的话说，长得粗的汉子自然没有资格为他邱凤水沐浴净身，两个大男人，该有多尴尬。可他此时面容难看，也不忍唐突了佳人。而在这些人中，也就路曼声这位御医天大的狗胆，居然第一个看了他这副面孔。
她敢看，那就让她继续看下去呗。反正在路曼声面前已经坏了形象，也不怕再让她多看一会儿。这样至少少一个美人，看到她如今这副模样。何况说起对药理的理解，还没有几个女子能比得上路曼声。
至于男女之防，哪来那么多穷讲究。找俩御医协助，到时候桶子一盖，就露一个脑袋，还有什么不能看的！
269 伺候
69伺候
“都准备好了？”
那厢，能容纳三人的浴桶备好了，热腾腾的水被注入其中，该撒入的药材花瓣也一样都没少。
莫龙根站在浴桶后，扶着只穿着一件白色裆裤的邱凤水下了浴桶。
他在他全身施针，使邱凤水神情放松，又封住他一些必要经脉，使得他五感变得迟钝，免除蜜蜂蜇咬时的痛苦。那一幕想必很恶心，所以邱凤水蒙住了双眼。因为施针的效果，就连听力都有所下降，这样就不会听到蜜蜂的嗡嗡声了。
施针过后，便是药浴的时间。在这三个时辰里，要不间断地为其换上热水，按其穴位让其放松。稍有紧绷，人一旦紧张，蜂群就难以控制，到时候就棘手了。伺候邱凤水沐浴的人，也是有一定风险性的。因为弄不好，她也会成为被蜂群攻击的对象。虽然一早温书等人在路曼声身上洒下了驱蜂药水，危险仍然存在。
莫龙根离开了，凤水阁的留香小榭内，只剩下路曼声和邱凤水以及另外两位照顾邱凤水的御医。
邱凤水昏昏沉沉地靠在浴桶边缘，施针过后，五感迟钝，他心里惧得慌。看不见，也很大听不见，唯有暖洋洋的水流，包裹着全身。
但在这些感觉之外，还有一双纤细的手揉按在他的额侧。邱凤水心下难安，不停地与身后的路曼声说着话，哪怕传入耳中的是蚊蝇声响，也能让他慢慢安定下来。
“小路啊，师父这样是不是很丑？”邱凤水无数次问着路曼声这个问题。
“嗯。”
“你是点头了吗？”邱凤水不确定，又备受伤害的问。
“是的。”
“……”邱凤水泫然欲泣，“小路，你也太老实了，虽然我知道师父这会儿肯定很丑，你也应该安慰我一下。”
“好。”路曼声知道邱凤水听力迟钝，声音也比往日提高了些。因为两人距离很近，倒也不至于听不到。
“那师父丑不丑？”
“嗯。”路曼声点点头，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答应了他什么，忙道：“也也不是特别丑。”
“小路，你知道我起来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想掐死我。”路曼声闭了下眼睛道。她说错这么多话，已经有觉悟，邱凤水痊愈后，该如何惩罚自己了。
“你倒是明白，那既然知道，为何还不说句好听的。”
路曼声没有开腔，她不知道如何说。
“你不会说谎？”
“不，是不喜欢。”
“是不喜欢，还是觉得没必要？”
路曼声突了突，一下子就被邱凤水给问住了。
“你能那么坦然自若的说出别人丑陋，又未带有半点嫌弃之意，让我来猜猜，你面纱下的那张脸是否也丑陋万分？”
“……”
“不说话，那便是我猜对了。”邱凤水忽然笑了起来，“怪不得小路能那么自然地为我清洗脸上的伤口，看来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啊，你脸上的伤应该没什么事了吧？”
“嗯。”
“真好，真希望我也能像你一样，让我这张绝世无双的脸恢复原貌。要不然，为我邱凤水伤心的人可就多了——”
“……”对于邱凤水的自恋，路曼声向来是没什么话好说的。
“小路，我翻过你的档案册，发现你家人那一栏是空的，两年以前的经历也是一片空白，这是怎么回事？”
路曼声的手顿了顿，遂道：“两年前，曼声生了一场大病，被人丢在街头，醒来的时候便不记得所有的事了。”
“你是说，你被家人遗弃了？”
“不清楚。”
“旁人说起这事可是愤怒难平，你为何如斯淡定？”邱凤水总觉得路曼声隐瞒了不少的事，凭她那一身的医术，纵然因面貌丑陋家人不喜，也不至于遗弃她。要知道这个年头，懂得医术的姑娘可是很珍贵的。
还有，若她的家人真的不喜欢她，她从哪里学得的这一身医术，过去的生活又究竟是怎样，她难道就没有探寻过？
“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探究。”
“小路真是心胸宽阔，连这种事都可以忘记。”
“不忘记又怎么样，都已经记不清了。”
“要是过去的事真的都能忘记，那就好罗。”邱凤水也不知道想到了哪一茬，忽然感叹道。
路曼声没吱声，每个人可能都有不为人知的痛苦往事。即便是自恋臭屁的邱凤水，也不见得都是人前那般光鲜。
“吱——”邱凤水忽然抽~搐了一下，哀哀呼痛，“小路，我好难受啊。”
“哪里？”
“我的腿，腿抽筋了——”
“忍着。”男人的大腿，可不是随便能碰的，何况邱凤水这会儿正在沐浴，也没穿什么衣裳。虽然路曼声在现代看病不忌讳这些，在古代感染了古人的一些习惯，也颇有些不自在。
“忍不了，是真的难受，再这样下去，莫医王封住的穴道就前功尽弃了。”
“那怎么办，我叫其他人来。”
“小路，就你来吧，你手挺巧的，师父不嫌弃你。”
路曼声有些无语，他不嫌弃她，不代表她就乐意为他效劳。
“诶哟小路，师父真忍不住了~”
“好。”都这样了，她也不能再推辞。路曼声拿掉浴桶上面的两块挡板，“这只？”
“下面那只？”邱凤水可怜兮兮道，“路啊，还是你对师父最好……”
路曼声吓得不轻，为邱凤水那有些恶心的称呼。
“痛痛痛痛痛——”
路曼声将邱凤水抽筋的那只脚捞了上来，架在浴桶边缘上，邱凤水是小腿后面的肌肉抽筋，路曼声扳住邱凤水的脚使脚板翘起，一方面尽量伸直他的膝关节，为他按摩腿部和足部，不断为其拉伸肌肉。
抽筋慢慢缓和下来了，邱凤水的眉头也渐渐舒展，眼睛被黑布蒙着，看不清前面的样子。但不用看也知道，路曼声正低着头，为他扭转着腿。
在这种时候，还能自然为他做这些事，不会被他这张脸吓坏的，可能就只有她了罢！
在他风光的时候，有无数人对他趋之若鹜，大尧皇宫里的邱凤水，那也是这皇宫里响当当的一个人物。可遇到变故，照样会无措，面前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