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一半欢喜一半忧
事情算是高了一段落，不知道是肖厂告诫了李广，还是他真怕捅到陆总那儿去，总算是消停了一些。在车间里，小华让他做什么，他也都照着做，没有二话。
不过过了今天小华还是发现了一些问题，他们厂里头的供货商换了几个，特别是原料这一块。原本做了十几年的供应商突然就换成了另外一家，而且没有任何的通知。
他觉得十有八九肖厂是收了新来这家的钱，周胖子也为这事儿找过他。但是两人一合计也都算了，没有找肖厂问，也没有找陆总反应。好在东西都还可以，价格也比那家老供应商的要便宜。
这样去反应，陆总也不会说什么，反倒给肖厂的地位助了把力。想着能安定一点，而且还有钱拿。他们俩都没有说什么。
这一场下来，肖厂是完胜。
老舅虽然开着餐馆从来不关心这厂里头的事情，不过这老道的经验，也嗅出了几分不一样的气息。他倒向着肖厂，不单单是因为肖厂没事儿老找他喝酒，更重要的是要让小华学会年轻的时候要低头。
他几次来找小华，时不时地，不经意地就聊到这些。小华自然也不傻，一来二去，也算是听了进去，把那颗跳动的、好胜的心藏了起来。
就这么一来二去，厂里面算是稳定了，平平稳稳地继续运行着。
耕农今天一早就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中午。他怀里抱着个包，笑呵呵地到了小华的办公室来。
一进门，还把门口给反锁上了。见他这个样子，小华有些不解，便借了机会调侃下他。
“哟，耕农啊，你这乐的，是捡到钱了吧。”
“嘿嘿。”耕农乐呵呵地笑了两声，拍了拍怀里的包，“真捡到钱了，还有你一份呢！”
“真的？”
耕农这么一说倒是让小华有些疑惑起来，他看着他脸上洋溢的笑容，不禁问道：“你捡到多少啊？”
“你猜？”耕农还故作神秘。
小华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怀里那个包，看着有些空空荡荡，说道：“你这是骗我的吧，要不就捡了几百块。”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捡到多的话联系下警察，说不定人家着急呢。”
“啥呀！”耕农哈哈笑着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又从里头掏出来一沓钱，放在桌上，“华哥，你的！”
“我的？”
他被耕农弄的有些诧异，他拿起那沓钱看了看，是真的。
“哎呀，你这又钱又卡的。送派出所去吧，人家说不定着急呢。”
这耕农也是的，这么大的数额说带就带回来了。万一那路上又监控，失主找了过去。这钥匙还报了警的话，那就说不清楚了。
小华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
看着他着急的样子，耕农反倒更加的乐了，说着让他放心把钱收好，不会有人来找的。
“耕农你。。。这。。。”
“哎呀，华哥。”耕农笑着还是说出了实情，“这是你的钱，是我们奶茶店上半年的分红。”
“分红？这么多？”
想着自己也就投了两万块，这一沓钱一万块，这么快就回了一半的本。这速度有点快啊。
“嗯，老舅那份我也给了，我自己的，存在这卡里了。”耕农晃着那张银行卡，“一早我就去银行汇了钱回家。”
“行啊！耕农。”
小华兴奋地从桌子后面走过来，一把搂住了他。此时小华的心里非常的高兴。以前自己也质疑过耕农的选择，哪怕是在生意好起来，他都不知道耕农会做的怎么样。但是现在这真金白银地摆在自己面前，而且还是耕农亲自交给自己的。
这感觉，比从周胖子和肖厂那儿收到钱要开心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嘿嘿，我本来想年底再和你们说的。但是想了想，既然你们是股东，咱么又不是什么上市的大公司。现在有钱就分给你们，让你们也可以分享下我心里头的开心。”
耕农说的话浅显易懂，但是小华倒是觉得耕农这脑袋瓜子可比他看着要聪明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这么早就把钱拿出来，那不是更增加大家的信心，特别是让老舅知道了这奶茶可不是什么“奇技淫巧”，而是正正经经的年轻人的生意。
钱小华收在了办公室的抽屉里，跟那堆私钱放在了一起。反正都是钱，谁和谁给都是一样的。
耕农放好东西就乐呵呵地准备回铺子去，小华还没吃午饭，就和他一道去老舅那儿。
已经过了饭点，餐馆里头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老舅见两人过来，就炒了两个小菜，算是给他们开个小灶。吃完午饭都差不多快一点了，小华想着自己手上有份客户拿过来的资料要开票，就准备拿到会计那儿去做个账。
刚走出大门，就瞧见彪子和肖厂在争论着什么。小华见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对头，就走过去瞧瞧。
肖厂看的样子有些不高兴，反倒彪子有些支支吾吾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小华觉得自己的兄弟像是受了欺负，又想着上次的事情，走上前去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什么事儿？哼，我说不出口！”肖厂一脸不爽的样子，让小华不知道到底是谁对谁错。
“彪子你说，咋弄的肖厂不高兴了。”
彪子撇着嘴，满不在乎的样子，不太想回答小华的问题。
“说啊！”
“我看他是没脸说吧。”肖厂一声冷笑，一脸的鄙夷。
看样子在理儿的一方不是彪子，小华只得客气的问肖厂，还用上了敬语。
“肖厂，您告诉我什么事？我来教训他。”
“教训他？那不用了，把钱赔了我就当没事儿了。”他说完又补了一句，“当给你个面子。”
“赔钱？”
“你的好兄弟，当保安，监守自盗！厂里的两个铁架子和一些废料都给他拉出去卖了！”
“赔你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憋了半天没开口的彪子，突然吼了一句。
“你看看，他这什么态度！我他妈。。。我他妈。。。”
肖厂像是气上了头，说的话都有些发抖。
小华赶忙拦住了他，好话说尽，劝开了，并承诺自己会把这部分钱给补上。可能肖厂多少顾忌他的面子，生气地走开了。
“咋回事儿！说！你他妈保安当的好好的，拿那些东西卖干嘛！你有这么缺钱吗？”
“我他妈是为了峰哥！”
第九十二章 兄弟，兄弟
“峰哥？你见过他？！”
彪子可能觉得自己说漏了什么，侧过身去摇摇头，“没。。。没什么，我是说。。。我他妈疯了，去拿那些东西卖。”
这种无力的辩解怎么可能骗的过去，况且“峰哥”这两个字，可是在小华的耳蜗里清晰地回响着。
“说！”小华不由得彪子辩解。
“哎。。。”彪子侧脸看了一眼小华，低下头，点起一根烟，“我。。。是碰到了峰哥，好久了。。。花花也知道。。。”
“那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难道我们不是兄弟吗？”
小华非常的气氛，更何况他听到几人当中除了自己其他人都知道的时候。
“峰哥不让我们说，他知道你性子急。他现在过的不好，不想让你知道。”
“难道我们兄弟只能有福同享？不能有难同当吗？你们。。。你们怎么会这么看我？”
“不是那个意思。。。”彪子长长地吐了一口烟，咽了咽口水，“而且峰哥他现在做的不是什么正经行当，他。。。不想让你知道。”
“他在做什么？”彪子的回答让小华有些紧张，他不明白这“不正经”的行当到底有多么让人看不起。
“可以说没有工作吧。就是在些别人的黑赌场里玩。刚开始碰到峰哥，我也跟着玩了几下，但是我觉得这不靠谱，就没继续。但是。。。”
“但是什么。。。”彪子一字一句地讲着，让小华更加的着急。
“峰哥已经入迷了，每天在哪儿赌。以前欠的钱，加上赌博借的高利贷，他已经欠了别人快一百万了。。。”
“哎！”
小华的拳头，重重地捶在墙上。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也完全无能为力。他不清楚为什么峰哥会弄成这样。自己当年的好大哥，积极向上脑子灵活的人，如今怎么会这样。
彪子转过头，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花花本来想帮峰哥，给了他十万让他做点生意。但是峰哥带着钱去赌，最后越输越多。花花说他也帮不了他。”
小华回想到当时花花讲到峰哥时支支吾吾的样子，脸上又让人觉得有些复杂的表情。可能当时花花只是想保护自己，因为依照自己的性格，他会奋不顾身地拿出钱去救峰哥，而这一救，可能就是无底洞。
他想了想，没有继续责备彪子。可能对于他们来说，瞒着不告诉他才是最好的选择。不过，在他的心里，他还是想见见自己的兄弟，见见峰哥。
“峰哥他现在在哪儿？带我去见见他。”
彪子依旧摇着头，近乎是祈求着，“华哥，你就别去见峰哥了。他说了，他没脸见你。”
但小华现在冷静了好多，他没有继续责备彪子，只是说道：“你可以跟峰哥说一声，我已经知道他在省城了。如果他愿意，我们见个面。如果他不愿意，那我不勉强。”
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那些东西钱我给你补上，以后别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
彪子在后头看着小华远去的身影，他转身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办公室里头的小华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终于听到峰哥的消息了，但是怎么又是这样的消息。他现在心里反倒打起了鼓，到底要不要见？峰哥从来都是一个要面子的人，当年他可以为了面子，把口袋里仅剩的一点钱拿出来带着他们去下馆子。如今的他这么落魄，自然觉得面子上下不去。
但是不见又不像他的性格，小华与他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知道的很清楚。在峰哥的心里，有些东西比面子重要多了。
他掏出手机想给花花打个电话，但是拨好了号码却又挂断了。如果告诉了花花，那估计花花会过来拦着自己不让他和峰哥见面。就像现在一样，花花不再是那个花花，峰哥也不再是那个峰哥。
心乱如麻的感觉再次上了他的心头，在他的脑海里，兄弟重逢的画面应该是意气风发的。峰哥还是那个当年领着他们的大哥，他应当还是想过去一样，在前头领着大伙，一起“冲锋陷阵”。但是事实上呢？花花早已经从当年的小弟弟变成了几人中实际大哥的模样，自己则是在一步步地走着，彪子有些停滞不前，而峰哥，却在向深渊走去。
小华无奈地点起一根烟，怅然若失。
一个下午，小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他坐在那个位子上呆呆地坐了一个下午。桌前的工作也一点没有做，他还是没什么心情。好在李广最近听话，他把东西都交给了他。自己晃荡荡地走了出来。
餐馆里，耕农笑脸相迎地接待这排队买奶茶的客人，老舅在后厨里头忙活着。他在门口看了一眼，没有进去，继续慢慢地继续往前晃荡。
天气越来越冷，抽着烟的手被风吹着觉得有些凉了，他嘬完最后一口烟往地上一扔，风带着烟头走，闪出一道火星子。
他不饿，但是觉得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公交车站的人很多，他看了看时间，今天又是一个周末，看来都是往城里去的人。
人太多，小华不想跟着挤，一个人往那座古镇走去。
古镇里还是保持着它一贯的作风，安安静静。特别在这种天气下，更加不会有人到这里来。小华在镇里的一家小吃铺买了一张饼，就这么独自一个人坐在河边啃着。
河道两旁的人家都已经穿上了门，只有门口的灯亮着。这个地方好像自从开发成景区之后就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几叶游船栓在岸边，随着风一阵阵地晃动着，时不时地相互碰撞发出轻微的声音。
小华往河里扔了些饼屑，一眨眼就翻上来几条鱼争抢了一番，又翻回了水里。就跟这个社会一样，谁到谁先吃，剩下饿肚子。
正当小华还独自一人坐在河边感慨的时候，电话响了。另一头是花花的声音。
“华哥，到我店里来，峰哥在。”
第九十三章 无言的相聚
出租车上，小华一个人平静地坐在后座上。风从没有关紧的车窗缝灌进来，吹的他有些冷了。后头的车窗按钮坏了，他让司机帮忙把车窗给关上。
他的头靠在后窗的玻璃上，欣赏着，不，只能说呆呆地看着外头的风景。司机本想和他聊两句，可看着他疲惫的眼神和脸庞，也只是从后视镜里看了他几眼，没有说话。
这城市与工业区中间的大片空地已经建起了不少的楼房，有不少也已经结顶。只有偶尔一座空楼的某个单位里发出一点亮光。也许是工人省点房租便住在那里，抑或许是有什么地方需要补漏，正在赶着工期。
看着看着，那一点的亮光好像越来越远，像是一个小小的星星悬在半空之中。周边安安静静，不太有人走过。甚至路边连一盏路灯都没有。往来的只有一些小车和大货车，偶尔出现的还有一些摩托车的身影。
“好空啊。”
小华的这一声喃喃自语反倒激起了司机的兴趣，兴许是刚刚想说话，但是憋了太久。他朝着后头的后视镜看去，一边说道：“现在啊，这地方空的很。但是过不了多久啊，这里就会非常的热闹。我老家那边也是，一拆完，边上都是人住进来。一热闹，那房价也是蹭蹭地往上涨。。。”
司机在前面像是唱独角戏一般自顾自地说着，如同诉说着这城市变化的沧海桑田，那一块石头，讲到一座高楼。从一块洼地讲到一片湿地。小华在后面，“嗯嗯”地敷衍回复着。
可能他也察觉到了小华并不想说话，朝后视镜看了最后一眼，没有继续说话。
车子继续地往前开着，前方的道路越来越宽，越来越亮。刺眼的车灯随时随刻地从不同的角落窜出，直直地射向小华的眼睛。周遭的声音也从安静变得嘈杂起来，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
仿佛光亮从一瞬间出来，把他们从一个世界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到了地方，小华付了车费下了车。他难得地跟师傅说了一声“谢谢”，或许是为司机说了这么多他却不领情的抱歉。
花花酒吧的门口东西都已经张罗好，豪车依旧想往常一样一排排地排着。看的出来，有钱人家的生活，这样的排场就是一天下来必做的功课。
小华付完钱下了车，愣愣地站在酒吧的门口。满墙的荧幕播放着这个世界的美好----美人，帅哥，美酒，沙滩。。。他走向门口，站着的几个保安朝他这边打了招呼就带着他进去了，看样子花花都已经安排好了。
里面已经非常的热闹，DJ在台上动感地打着碟，光线随着音浪的节奏晃动着。四周的人们像是着了魔一样随着躁动的音乐扭动着身子。
保安拍了拍看的出神的小华，示意他跟着他，把他带到了上次他们待过的那个包厢。
轻轻地敲了敲门，小华直接就推门进去了。见有人进来了，房间里头的人都站了起来。房间里支起了一张临时的小桌子，桌子中间摆着一只火锅。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站在桌子的左侧，右侧是花花。
中间站着的是小华好久未见的峰哥。
“小华。。。你。。。你来啦。。。”
“嗯。。。”小华一时语塞不知道回答什么，只是附和着应了一声。他低着头，有些不敢抬头看。
“华哥，你坐我这位子吧。”花花招呼着让他坐在自己这边，挪了个位子，坐在了小华的边上。
小华感觉自己像是个听从指令的机器人，别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他也不知道怎么的，有种复杂的感觉在心里升起。
真的，好久好久，四个兄弟没有坐在一起了。
“先吃着吧，都肚子饿了。”还是花花在指挥着。
小华坐下，拿起筷子望向峰哥。那张脸庞熟悉而又陌生。头上原本跟他们一样充满个性的五颜六色的头发早就已经剃去，而是留着一头简短的寸头。
峰哥瘦了，瘦的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脸上的肤色像是很久没有见过太阳一般惨白，两只眼睛微微的凹陷，黑色的眼圈像是非常的无力。
“小华，听说你最近过的还好啊。”峰哥举起酒杯，像是要敬他。那张枯瘦的脸一笑，像是在脸上画上了几道叉。
“嗯，还好，在厂里头上班。。。”小华也举起酒杯，“和彪子一起，他一直没和我说他见过你。”
彪子没有说话，继续地夹菜往嘴里送。峰哥看了他一眼，“这也不怪他，都是我吩咐的。我啊。。。没有什么脸面见你。”虽然他这么说着，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一丝的尴尬，那笑容更像是一种喜悦。
小华喝下酒，长长地叹了一口，他依次地看了眼他们三个人。彪子和花花像是完全没有重逢的喜悦，只有峰哥一个人嘿嘿地笑着。
见小华不吃，峰哥起身给他夹了一块肉，放在火锅里烫了烫，“你看你，又不吃，都瘦了。”
那只伸出的细瘦的手腕上，小华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伤痕和小小的针眼。峰哥似乎感觉到了小华脸上的表情的变化，急忙地把肉夹到了他的碗里，收起了自己的胳膊。
他的脸上尴尬地笑着，嘴里说着：“吃菜，吃菜。”
这顿饭吃的不想以前那么的欢乐，可以说这是小华吃的这么多饭以来最憋屈的一顿。四个人，四个角，闷着头。除了峰哥和小华相互敬的那一杯酒。后面，再也没有人举起杯子说庆祝的话，甚至连小华他自己也没有这个勇气。
草草地收了场，小华说他要送峰哥回去，但是峰哥拒绝地很坚决，最后僵持不下后，还是让彪子送了他。花花说他不想待在店里，开车送小华回去。
回到工业区的路上，四周的光线似乎在车子的移动下突然的消失，四周的景物又重归了寂静，像是黑暗在无形中吞噬了全部。
“华哥，你帮不了峰哥。他已经没。。。”
“别说了。。。”小华知道花花想说什么，那一副像是干涸的身形和手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已经告诉了他，“我知道。。。回不去了。。。”
车子继续在路上行驶着，两人继续无言。
第九十四章 拯救
那天，回来之后的晚上，小华依旧是彻夜未眠。脑海中不断地闪现峰哥的身影，他那枯瘦的身形、一双无神的眼睛和褶皱的笑脸。那手上的密密麻麻的针眼像是一个个无尽的黑洞一般将人吞噬，把骨肉残渣全都咬碎、碾过，一点不留。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一切的源头可能来自于自己，如果当年不是自己要从小镇里出来，他依旧跟着峰哥混在一起，今天的峰哥或许不会是这个样子。他们两个人或许能在一起把事业经营好，或许他们的生活会比现在都更好。。。
或许，都只是或许。。。
该怎么帮峰哥？这是小华脑子里清除掉那些无为的胡思乱想之后的唯一想法。那顿火锅桌子上，花花不愿意帮，彪子无能为力。那自己呢？自己能做什么？只要沾上了那些东西，人都是无可救药的！能怎么帮？还能怎么帮？
他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一开始时不让他见峰哥，但是却突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让他见见峰哥。也许先前是不想让自己伤心，而现在，可能见峰哥的任何一面都是最后一面。
哎，世事总是这么的无常，想多了也没有用。有些既成事实的东西，是无论是怎么努力去扭转都是无用功。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
第二天的一早，小华没去餐厅吃饭，而是到了保安室里。老杂工还没有下班，他招呼了一声让他先回去吧，自己看在这儿等彪子来。
彪子倒是按时来到了保安室，见小华坐在里头一个人抽闷烟，想躲着他，可刚一转身就被他叫住了。
“干嘛，到这了还要躲着我。”小华深吸了一口烟，多余的烟气随着脸慢慢地往上爬。
“没有。”彪子拍了拍手上的帽子，又戴好在头上，他的声音好像有些沙哑，“我。。。我就出去尿个尿。”
“那你去吧，我坐在这里等你。”小华沉沉地说了一句。
彪子见小华并没有走的意思，收起了自己拙劣的谎言。他拉了条椅子坐了下来，看着窗外。
两人好久都没有说话，空气像是凝结一样。墙上的时针一分一秒地走着，发出“哒哒”的声音。彪子有些忍不住了，他想转身，挪了下屁股，椅子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吱呀一声响。
小华的手上已经抽起了第二根烟，他还是没有先说话。但是彪子实在有些撇不住了，他侧过头去，眼神低垂，也没有看着小华。
“华哥，你说你到底想干啥？”
“如果你想上厕所，那就去吧。我想说什么，你清楚的很。”
他再也熬不住，站起身子，把椅子朝向小华这边，坐了下来。
“华哥，我知道你想知道峰哥的事儿。但是我已经答应了峰哥，还有花花。他们都觉得不应该告诉你。你看你，就是被他们说准了！”他的语气里不单单地带着些许的激动，甚至有些埋怨。埋怨小华逼着他把事情告诉他。
小华没有回答。在他心里，兄弟就是应该互相帮助，不论自己的兄弟什么样的处境，到底活的怎么样，甚至于到底能不能救回来。
“峰哥这个样子，我也不想看到。但是你也看到了，他。。。我们帮不了他。”彪子长长地叹了一口起，“花花说了，峰哥一身赌债，还染上了那样的东西。肯定是完了。这样的事情，他已经见的太多了。”
“但是咱们也不能见他这样什么也不做啊！”
小华奋力地将手中的烟头摔在了地上，他现在心中郁闷的情绪需要发泄，可奈何手中只有一个烟头。他想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一点声响都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可他手上空空无一物，就跟他不知道拿什么去帮峰哥一样。
“华哥，认命吧。峰哥已经认命了。他说了，他原本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可最后发现自己只是只虫子。谁要踩就踩吧，他都无所谓。”彪子好像稍微抽泣了一下，“你是没见过峰哥住在哪里。那里住的都是跟他一样的人，连我送他回去都怕。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彪子说的话让小华脑海里又蹦出了峰哥的样子，那个样子，那副让人感觉到虚无恶心的样子，真的就是这幅样子。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是把心中所有的郁气都吐了出来。一种无力，懊恼，绝望的感觉像是冷水一般从脑袋上浇下来，冷冷地感觉蔓延着全身。
眼角慢慢地渗出一些泪水，这是他身上唯一感觉到的温暖。
“花花。。。花花他真的也帮不了他吗？”
小华绝望地问出了这句话，除了花花，他们几个人当中还有谁能帮峰哥。有钱，有势，他们认识的人里也只有花花。
“花花说了，一旦碰了那个东西，就算是神仙也没办法救了。”
“咱们把峰哥带去，让他把那东西戒了。我看了很多报纸上说可以的。”
彪子却无力地摇了摇头，“我和花花已经商量了好多次，也和峰哥说了好多次。但是他都说不去，说那地方不是人待的。进去的人，十有八九没有好下场。”
“峰哥这个样子还能有更差的下场吗？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定要把他送进去，让他把那东西给戒了！”
可是彪子依旧是摇了摇头，嘴里轻声地说着没用的。“我们不知道劝了他多少次，让他进去。花花甚至说只要峰哥进去，他出来之后就给他十万块做生意？你知道峰哥怎么样吗？他要花花先把钱给他。”彪子苦笑了一声，“我从来没有见过峰哥那样的表情，几乎是乞求着让花花把钱给他。”他的脸上变的有些鄙夷，“真的。。。真的太下贱了。”
“别这样说他。”小华想为峰哥辩解，却很无力，他也没有任何的底气。
“我不是看不起峰哥。在我心里，他还是大哥，但。。。不是当年那个大哥。”
“带我去看看他住的地方，让我来劝劝他。”
彪子抬头看了一样小华，没有作声。他转过身朝着外头看去。
好久，点了点头。
第九十五章 废墟中的小楼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头已经开始飘起了小雨，不大，就像一层薄雾一般，随着风往人身上一层一层地罩着。
小华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办公室里头，什么都没有干，望着门口。李广进来的时候，看到他一身的水雾，才知道外头开始下起了雨。李广见他面无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偶尔一眨一眨，知道他心情不见得很好，就把东西往他桌上一放，轻声说了句话，便退回了自己的位子。
可能多少觉得这样有些压抑，但是李广也不晓得如何打破这个僵局。坐不了一会儿，就跟小华打了个招呼继续回车间里头去了，反正还外头暖和些。
他自然不在乎，微微的点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窗外头，雨继续下着，但也没有要下大的意思。一点点的雨滴落在玻璃上薄薄的一层，还没有芝麻粒那么大。
周胖子没事儿又晃荡到了小华的办公室来，不是瞎晃就是扯淡。一进门就给小华这边甩了支烟，手里拿着一只空的玻璃保温杯，问他有没有茶叶。小华只想让他快些走，从自己下头的柜子里拿出一盒好茶，让他带走喝。但是周胖子可能会错了意，以为小华在讨好自己，一盒茶叶又让他多扯了半个多小时的淡。
喝完两泡茶叶，周胖子才算心满意足地离开，走之前没烟了，还想从小华这边匀半包走。小华只想让他这嗡嗡地声音快些从自己的耳边挪开。甩给他半包自己没抽完的利群，可周胖子说抽不惯，硬从他抽屉里头拿一包给客户准备的中华。
算了算了，随他去，一包烟而已。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小华最想一个人静静的一天，竟然不断地有人来找他，而且还都是些杂七杂八不是很重要的事儿。连待在行政楼好久没来车间的肖厂也转了过来。他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到了这边办公室就说好久没到车间来看了，过来转转。
也许是过来检查工作吧，见肖厂来，小华也不好一副冷漠的样子，毕竟上次彪子的事儿他也算手下留情，没做什么责罚。
泡了杯壶好茶，让肖工坐着在这里聊了会儿天。抽屉里还有一包中华烟，也拿出来拆开了抽。可能自己办公室待惯了，不太习惯这里有些杂乱的环境。肖厂再在车间里头转了一圈，和小华嘱咐了几句就回去了，也没什特别重点的事儿。见他心情好，小华顺便跟他请了一个下午的假，肖厂没问，点头就同意了。
吃了午饭，小华就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他有些着急了。跟彪子那边说好是吃完午饭，就来找他，两人一起去峰哥那儿一趟。可左等右等，彪子也没有来。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都快下午一点了。他有些坐不住了，跟刚回来的李广说了一声便跑了出去。
保安室里头，彪子依旧坐着，见小华进来了，又转头看着外头。他知道小华急着来找他干嘛。
“老杂工还没有来，我走不开。”
听到这样的回答，小华没有停留，他直接转手走向车间。老杂工这会正在车间里头打着盹。小华叫醒了他，给他手里塞了五十块钱，让他赶紧过去保安室给彪子代班。老杂工原本还有些惺忪的睡眼瞬间清醒，拿了钱，跑到了小华的前头。
彪子一看老杂工来了，也知道再怎么拖也拖不下去了，回了趟宿舍就出来了。反正再拖也没有用，小华已经是铁了心了。
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回过头看了一眼，问道：“去哪儿？”
小华没有回答，他不知道哪里，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彪子。
“城北的新荷苑。”
“不是拆了吗？”司机转过头问道。
“就那儿。”
司机小声地嘀咕了两句，把车前显示着空车的红灯一掰，就出发了。这条路没有穿过市区，而是上了城市边缘新修的环路，上面的车子不多，也能开快些，一路还没有红绿灯。从工业区到那边的距离虽然有些远，但是却比去市区还快了些。
到了地儿，周围的房子都已经拆光了，通往里头的道路上满是砂石和水泥的碎屑。在路边上，出租车就停了下来，怕里头的路有东西扎到轮胎，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往里头开了。彪子不乐意，让他往里头开，说走进去还得好远。
僵持不下，还吵了两句。
小华心急，直接把钱塞给了司机，拉着彪子下了车。
这个地方的确都拆光了，满满的一地碎屑，还有几栋房子还没拆好，不过也都是半倒着矗着，看那样子也不能住人了。
“峰哥在哪儿啊？”小华望着周边问道。
彪子抬手指了指这片废墟的后头一座单独立着三层小楼，“就那儿，还有一公里多路呢。我说让他开进来。。。”
小华没有听他继续说下去，直接就往那个方向走去。
里面的路确实不好走，中间一条像是被渣土车压开的小路稍微平坦些，但依旧满地砂石，走起来硌脚，走也走不快。
这么一段路，走的两个人的脚都有些疼。
快近了些，小华才看清那小楼的样子，门窗基本都拆没了，三楼的围栏还留着，二楼的围栏已经被机器敲了，落在了地上。彪子带着小华绕到后面，才找到上去的路。
上楼前彪子停下来，在小华耳边叮嘱了一句，里面住的其他人别理他们，我们把峰哥叫出来说话。小华点点头，毕竟彪子更清楚里头的状况。
彪子带着小华上了楼，里头没有灯，显得昏暗无比，早上那薄薄的小雨在这没有窗户的地方如入无人之境，黏黏糊糊的感觉到处都是。
空气里头弥漫着一股不知道是什么的味道，油腻味，臭味和腐烂的气味。
房间里头，峰哥躺在一张漆黑的床上，除了一块木板，什么都没有。**露的手臂耷拉在床沿边上，手上挂着一只针筒，像是吸血虫一般牢牢地勾着他的血管。他脸上呈现着一副怪异而扭曲的笑容。
小华敲了敲门，轻声叫了声，“峰哥。。。”
一听到声音，峰哥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突然站了起来，把手上的针管往床底下一扔，拍下衣袖，直直地立着，哆哆嗦嗦。
看清了小华的样子，他慢慢地嘿嘿笑了两声，用手指在鼻子下头搓了搓，吸了吸鼻涕。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坐坐。”
那身形，枯瘦，干瘪，无神，黑暗。。。
小华侧过脸去，不愿意看。而峰哥也像是个受委屈的小孩一般，半弯着腰，侧着身子，另一只手不停地摩擦着另一只手的手臂。
“我们出去说吧。”
第九十六章 希望
天依旧灰蒙蒙的，早上那阵阴雨的威力依旧还在天空中放肆，闷闷的，憋着一股子劲儿。
他们从楼上下来，一层层薄薄的水雾随着风往他们的身上扑来，蒙在脸上，衣服上。四周颓废的景象，在这种阴霾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的荒凉。
小华在前头走着，地上的碎石沙砾随着脚步发出一阵阵磨人的声响。彪子和峰哥在后头跟着，不知道他想走到哪儿去。
走出了好远，小华才慢慢停下，转身看过去，那座颤颤巍巍的三层小楼，早就离了好远好远。峰哥早就喘着粗气在后头喊了好久，让小华别走了，自己的吃不消了。彪子跟在后头没理会他的叫喊，只是顺手扶着他。
彪子没有拦着小华，他知道小华想让峰哥离那个地方远些，最好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
风迎面吹来，雨水中夹杂着寒冷。峰哥瘦弱的身子瘫坐在了地上，瑟瑟发抖。小华多少不忍，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
不远处树木上的树叶，已经被这风吹的半截枯黄。一片片相互拍打着，发出一阵阵哗啦啦的声响。
小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烟，逆着风给自己点上，又把烟盒和打火机递给了彪子。彪子也照着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接着，彪子又把东西递给了依旧坐在地上喘着气的峰哥。
峰哥抬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又接了过来。
他试了好多下，可依旧点不着烟。摇了摇头，把东西递还给了彪子。彪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嘴里的烟被风吹的七零八散。他用手掐着，拿燃着的那头给峰哥对了对。
猛吸了几口，着了。
远处天边上沉沉的积雨云，像是一道口子一样，把天分成了分明的黑白两道。三人都没有说话，不约而同地望着那个方向。
这道景色太多的熟悉。
在他们的来的那个小镇上，那个常年阴雨的小镇上，时常地飘着这样的景象。
小华迎着风背着身子，他吸了一口烟，又吐了出来。长长散散的烟气在他的身后随风四散。
“峰哥，你。。。真的要在这里就这样住着吗？”
听到小华这样的问话，他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他没脸回答，以前瞒是尽可瞒住的，但是现在，人在这儿，那一双眼睛已经看到了一切，看到了自己的无可救药的颓废。自己就像这里的断壁残垣一般，废了，碎了，就只能当垃圾一般拉走。
“我。。。我还能住在哪里？”峰哥的眼里噙着泪水，“除了这里，还有什么地方会欢迎我吗？”他黑黑的手掌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我现在就属于这儿了。”
“属于这儿？你在说什么话！”
在一旁的彪子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原本对于现实的落差看不起自己，可峰哥的这幅的模样也让他觉得恶心。
他指着小华和自己，“你知道我们为了从小镇里出来，在这里立足花了多大的力气吗？花花也一样，你以为我们都活的很滋润吗？！你他妈以为就你活的很累吗？可我们没有你这么自甘堕落！”
他几乎是吼着说出了这些话。虽然有些激动，但小华的心里非常的认同。
“别说了。”小华轻轻地拍了拍彪子的肩膀，让他稍微冷静冷静。他知道彪子的心里也在为峰哥的现状滴血，但是这样的情绪宣泄也依旧于事无补。
彪子转过头，他眼睛有些发烫。他不想他们两人中任何的一个看到自己的样子。
风继续吹着，这一切与它无关。
“我们今天来，是想让你跟我们走。”
“走？去哪里？”峰哥抱紧了自己，看着小华，摇着头，“我哪里也不去。”
“他们会治好你的。”小华蹲下身子凑到峰哥的跟前，“等你好了，出来。我们一起帮你把钱都还上。”
峰哥想起身后退，但是一个踉跄又跌倒在地上。
“我不去！我坚决不去，他们都说了，那地方是地狱。会把人整死的！”说这话的时候，峰哥的脸上满是惊恐，仿佛那些场面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小华想伸手去抓住他，可他依旧在这砂砾上拼命地向后挪动，拼命地挣扎。
“怎么可能！你听我的，我亲自把你送进去，你会好的峰哥！”
“不去！不去！不要抓我。。。”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这风中。
小华觉得自己的手掌微微的发麻，他怒着眼睛瞪着眼前的峰哥。那一张久久苍白的脸上，隐隐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印记。
“你。。。你打我！你敢打我！”
峰哥颤颤巍巍地起了身子，他的全身都在发抖。他不敢相信自己最好的兄弟竟然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的左脸颊生疼，他伸出手一拳一拳地打在小华的身上，但那一点点单薄的力气，比这雨点强不了多少。小华轻轻一推，他又跌倒在了地上。
“你冷静点！”
他依旧想站起身子冲向小华，又被彪子一把按在了地上。
“你们两个。。。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兄弟！”
“我就是为了你好！峰哥！哥。。。！”
峰哥坐在地上，一点点的抽泣起来。轻轻地声音，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他废了，他知道自己废了。自从自己染上了这些毛病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正眼看过自己，自己如同蝼蚁一般苟延残喘，曾经自己在家乡的朋友，亲戚，也再也没有人联系过自己。没有人在意自己，更不会有人喊他一声“哥”。
“既然我喊了你一声哥，我们永远都是兄弟。但是你这样，真的让我们这些做兄弟的太痛心了！求求你！”小华的眼里含着泪水，他跪了下来，“求求你救救你自己，跟我走吧！”
“峰哥！我也求你了！”原本早已对峰哥失去信心的彪子也同样跪了下来，乞求着他。
峰哥的哭声越来越大，压抑在他心里深处许久的愤懑之气随着哭声用力地喷薄而出。
云飘了过来，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
就像当年在镇上一样。
第九十七章 夕阳
终归还是要把他送走了。
峰哥在那天哭完之后答应了小华他们，愿意跟着他们走去把那玩意儿给戒了。三个人从废墟里走出来，走了好长的一段路才看到有人影，有车子。
后面的雨下的很大，出奇的大，大到雨滴打到身上都有些生疼。先前拦了几辆出租车，都嫌他们身上太湿，怕脏了自己的车子，都拒绝了他们。
无奈之下，小华只好给花花打了电话。原本一说是过来接峰哥，他多少有些不愿意，可能是出于不想管的态度。但听到他们说峰哥愿意去治疗，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声“好”。
等到花花快到的时候，雨已经渐渐地停了。三个人站在路边上被风吹的发抖，谁都没有想到，在这个季节，还能下一场这么大的雨。
花花带着三人先回了酒吧，找了几身干净的衣服给他们换上，顺便让后厨做了点热汤给他们喝。吃完了东西，三人才缓了些回来，感觉手脚没有那么的冰凉了。
几人“呼呼”地喝着热汤，花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点起了一根烟。他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当时也劝了峰哥这么久，什么办法都用了，可人家就是不听他的话。可小华一出马，还就听了。不过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好事儿，毕竟自己以前也这么想过。
“刚才我打了个电话，你在我这儿住个两天，后天有人过来接你走。”
三人都抬头看了眼花花，又把目光移到了峰哥的身上。他拿着碗的手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又凑上嘴喝了一口。
“这样吧，后天我来一趟，我送送你。”小华把碗放在桌上，轻轻拍了拍峰哥的肩膀。
彪子也说道：“我也一起来。”
峰哥继续点点头，他没有回话。花花坐在那边也没有说话，继续地抽着烟。他找了个服务员过来，让他去打扫个房间出来，安排着峰哥去宿舍那边住。
安顿妥当之后，小华和彪子他们要回厂里头去了。花花提出来说要送他们回去。想着有些麻烦，但是花花却执意要送他们。
推脱不下，也不好辜负花花的一番好意。
车子在路上平稳地行驶着，轮胎压过低洼处，哗啦啦地掀起一阵水声。三人在车上无言，按道理来说，今天应该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但是除了彪子，花花和小华依旧心事重重。
小华从后视镜看过去，花花的眉头紧皱，表情凝重，丝毫没有开心的样子。
“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想说？”
花花的眉眼挑了一下，看了一眼后视镜。
“你也有什么想说的吗？”
彪子原本看着窗外的风景，听到两人说话，回头看了一眼。
“你们两个干嘛呀，你说，我说的。这么熟，有话直说就好了。”
“你觉得。。。？”花花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担忧，“峰哥是在骗我们吗？”
“怎么可能？我和华哥劝了他这么久，都跪下了。你是没有看到峰哥哭，我第一次看到，而且哭的那么撕心裂肺。”
沉默了一会儿，小华说出了跟彪子一样的想法。
“不知道。”
虽然他很想赞同彪子，在那片废墟的时候，他也坚定的认为峰哥一定是真的。但是人的情绪不都是这样吗？一旦到了一个触发点，都会被人感动。但那种情感褪去之后，心里的恐惧，恐慌，不信任，又会重新占据制高点。
“不知道？”彪子重复了一遍小华的话，他有些不敢相信和他一起看到过峰哥痛哭流涕的小华说出这句话。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峰哥肯定不会骗我们的。”
但小华没有多和他解释，现在任何的话对彪子来说他都不想听。他已经对峰哥失望了很久了，这一次，他不愿意相信任何能动摇这份信任的话语。
“我会派人看好他的，只要这两天一过，把他送进去之后。咱们才能算安心。”
花花朝过脸看了眼彪子，他说给小华听，也是说给彪子听。懂的了他们心里的担心，彪子长叹一口气，继续朝着车子外头望去。
“也只好这样了，希望这一次之后，峰哥能回来。”
“回来就好，哪怕跟以前一样。或者哪怕随便找份工作，都可以。”花花的脸上似乎露出了点笑，“那些债，我一点点帮他还。”
“那不是很合适吧。。。你赚的多，但是这么大场面，开销也大。”小华说道，“我也凑一点。。。”
花花摇摇头，“其实钱呢，没有那么多。都是些利息。好在那些人都是老陈认识的，稍微说一说，还能给点面子，稍微少一些。那些人反正都要到我那儿玩，挣的回来。”
“那还是要你费心了。”
“华哥，没事儿的。我们出来都是为了钱。我算是幸运的，碰到了老陈，刚开始就赚到了钱。现在啊，我倒觉得钱没有那么的重要。”他回过头看了眼小华，又看了眼呆呆望着外头的彪子，“还是兄弟重要。”
小华心里有种无尽的感激，他不知道说什么去表达，伸手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地拍了拍。
回想起当年几人分开，各自从那座小镇里头出来，又重新汇聚在省城这座大熔炉里。虽然没个人都有不同的际遇和现状，但总归又重新找到了彼此。也算是莫大的安慰。
“你们也是一样，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花花的脸上挂着笑容，“我希望我们到时候可以一起风风光光的回去。”
“说真的，今年你准备回去吗？”
花花脸上的笑容又渐渐地收了起来，“我和老陈约好了，今年出国过年，都不回家。”
意识到自己可能说的哪里不太对，小华没有继续问下去，他尴尬地笑了笑，说了声：“出国玩也好。”
车子慢悠悠地继续往前开车，三人都很享受这难得的重聚时光，说着笑着。
外头的天虽然近了傍晚，但阴雨散去，也露了些夕阳。
第九十八章 释然
开到厂区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黯淡下来。哪怕出现的夕阳，也显得就那么一瞬间，稍纵即逝。
小华让花花留下来一起吃个晚饭再走，让老舅给烧一餐梅干菜肉。花花说不了，时间有些赶，他得回去准备晚上酒吧营业前的工作。
既然这样，他们也没有多挽留他，毕竟，工作重要。
两人也没有吃饭，觉得肚子确实是有些饿了。没有直接回厂里头，而是先去老舅那儿吃个饭。刚一进门，就听到包厢里头十分的热闹，看来今晚有人在里头请客吃饭。
见他们两个进来，老舅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你们回来啦，饭吃了吗？”
彪子揉着肚子抢先回答了，“嘿嘿，还没有吃。给我们下两碗面条吧。”他朝着看了眼小华。小华也不知道吃什么，这一天也确实有些累了。点了点头，说了“就面条吧”。
里头的包厢里依旧传来一阵阵的喧闹声，听的出来，里面非常的热闹。仔细地听了听，周胖子的声音最响，笑声也最大。
“老舅，里面谁在请客？”小华搅着刚端上来的面条，吹了两口问道。
“你说里面啊？”老舅顿了顿，俯身下来，轻声说道：“周自立周总，带了女朋友回来，请肖厂和李广在里面吃饭。”
周胖子？女朋友？小华顿了顿，难道是丽莎吗？他不敢想，朝老舅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吹了吹碗里的热气，吃了起来。
越吃心里却越着急，万一真的是丽莎在里面，万一一会儿碰到了。算了，觉得不能碰到，他不想再见到她，更不想看到她以周胖子女友的身份出现，揉揉抱抱，亲亲我我。
但是现实总是以最快的速度给人们以打击，越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总是比那些希望发生的事情来的快而决绝。
刚吃上两口，碗里的面条还没见少多少。周胖子从包厢里打开门，朝着厨房里的老舅喊道：“老舅，再来两箱啤酒。”
转眼就瞧见靠在门口那边正吃着面的小华。酒精上头的他有些兴奋，朝着小华就喊道：“哟！华哥啊华哥，你回来了！”说着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小华，“你终于回来啦！哈哈哈，咦，怎么就吃这种东西。。。”
小华差点被他这近两百斤的体重压到吐了出来，“咳咳，我刚回来，就吃点面条。”
“吃这东西干嘛！跟我进去喝酒，好酒好菜的，别吃了！”
“我。。。我吃饱了，周总你进去接着吃。”小华尴尬地笑着。
可对于已经喝醉的周胖子，什么话都是屁话，现在的他，说什么人家都必须要听。
彪子见小华有些不情愿，也解围道：“周总，周总，我们就吃点面就回去了，有点累了。”
“别废话。”周胖子装着怒笑了一下，“我给你们介绍我老婆，都给我进去喝酒！我找你们一个下午了，今天谁都不能给我跑了。”
说着，周胖子借着酒劲把小华和彪子的碗一抓，把里面没吃完的面条往外头一洒，抓着两人的胳膊就往里头拽。
他的两只手死死地拽着他们的胳膊，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硬生生地被周胖子拉进了包厢。
面对着里头的人，小华愣着了。
是她----丽莎。
一箱子的啤酒已经被干光，肖厂和李广两人都哈哈地大笑着，但是丽莎稍稍的一愣，但又马上恢复了笑容。
“来，丽莎，我介绍一下。”周胖子拉着小华和彪子，“这位你上次见过，张小华。这个是陈彪，叫彪子，我们厂的保安。小华的兄弟。”
小华心里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笑着伸出了手，“丽莎！哈哈，我记得。越来越漂亮了！”
丽莎也伸手握了握，“没有没有，还是你称赞的好。”
两人心照不宣地演着第二次见面的戏。
倒是彪子感觉不对，他拉了拉小华的衣服，想问一问怎么回事儿。被小华一把抢先，“这是丽莎，是周总的老婆。”说着还拿起两只酒杯，“咱们两个先敬一杯，来，周总！”
“好！哈哈哈。”
看到小华这样的举动，那没说出口的话彪子也只好咽了下去。这两人明明就认识，为什么要装的好像不怎么熟一样，不过看这场面还是不要多嘴，乖乖喝酒的好。
几人吃着喝着，可小华哪有这么好的心情。虽然有些事儿嘴上说是过去了，但是心里就是那么的别扭。虽然说男人要豁达一些，可要真心来说，这股子的气，就是不好出。
周胖子已经喝多了，在那儿开心地什么都说了。连自己小时候尿床的事儿也都一点没落地说了出来。肖厂今天也都放开了，也是，喝酒就喝酒，抛开什么私人感情都不要谈，全在酒里。李广更是了，喝了不少，已经趴下了。
彪子有着疑问，但是喝着喝着也开心了起来。管不了这么多，反正就是喝。
今天这一顿酒，喝的难得气氛这么好。
喝的差不多了，肖厂独自一人离开，彪子背着李广回去了。小华和丽莎两个人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周胖子送回了房间。里头挺干净，看来周胖子上心，收拾了一边。
“我送你出去打车吧。”
丽莎点点头。
虽说下午放了晴，但是晚上依旧很冷。这个时候，小华才正眼看了下丽莎，一双朴素的平底鞋，保暖的长裤和厚厚的大衣。脸上虽然扑着妆，但是淡淡的，身上依旧有香水的味道，味道却是说不上来的素雅。
小华点了一支烟，又递过去一根，丽莎接了过去。
火光在黑暗的夜色中亮了起来，那个美丽的侧脸在跳动的光耀下，还是显的那么的美丽。
一缕长长的烟，被风吹散在空中。
“你还恨我吗？”
“恨，当然恨。”小华觉得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窝囊，但是说出来，又感觉好多了。“你打算骗周自立多久？”
“我没有骗他。我和那人已经分手了。那天之后我就想明白了，我和他不可能。”丽莎转头看向小华，“对不起。”
小华笑了笑，他发现自己其实恨不起来。
“我一直以为我不会喜欢周自立，但是，这么多人里面，只有他对我好。”丽莎顿了顿，“当然。。。还有你，不过。。。算了，不说了。”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我真心想跟他结婚，金碧辉煌的工作我已经辞了，开了个美甲店。”
“这样。。。挺好。。。”
两人没有继续说话，各自望着远处城市的夜景。
一缕缕地烟在路灯下，升起，吹散。
丽莎坐上出租车，小华顺手帮她带上了门，轻声说了一声：“祝福你。”
“谢谢。。。”
车子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夜色之中。小华独自一人继续站在路灯下，看着城市夜空中散漫的霓虹灯。
这么久的怨恨，就这么放下了。
第九十九章 离别的面条
早上还没起来，就觉得外头像是有什么白光照了进来。耕农一早就出去餐馆里准备早餐，房间里就小华一个人。
摸了把床头的手机，打开了看了一眼，才刚刚六点半。他抹了把自己的脸，起身拉开了窗帘。
下雪了。外头白茫茫的一片，难得的素净。看着这片许久未见的雪景，小华的心里多少有些激动，原本的困意也在一瞬间消失了。
他打开窗户，让外头冰冷的空气进来，大口大口地呼吸了起来。好久，好久好久没有呼吸到这么清冷纯净的空气了。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家乡。
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华哥，你起来了吗？”
是彪子来找他，今天是他们约好一起去城里送峰哥的日子。
穿好衣服，两人一起到老舅的餐馆吃了饭。照旧，小华还是点了一笼小笼包加一碗咸豆浆。今天还早，油条都是刚刚炸好的，他也要了一根。彪子说不是很饿，就打了一碗稀饭，拿了一个包子，外加一碟不要钱的咸菜。
吃好早餐，两人就准备出门去外头。老舅把他们给叫住了。
“是去城里找你那朋友吗？”
“是的。”
“这样，你们等我一下。”老舅转身进了厨房，从里头拎出来一个小塑料袋，“这是从家里带来的梅干菜，你那朋友喜欢吃，给他带点。”
小华接了过来，隔着袋子闻了闻。梅干菜特有的香气透着这层薄薄的塑料溢了出来，满满的家的味道。
“老舅，那我代他先谢谢你了。”
“不用不用，我这儿还有，你们想吃，回来我给你们做。”
别过了老舅，两人到前头不远的地方打了辆车。
车子行驶在这条他们已经走过很多遍的路上，四周的一切都被这白茫茫的雪景覆盖。这是他们第一次欣赏这城里头的雪景，下的那么大，盖的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天上稍微露了些阳光，照在这一片白色的地上，映的人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路上虽然车子少，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大雪让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车子开的很慢，生怕出些事儿。原本半个多小时的路，也开了快一个小时。小华他们倒也不及，约好时间只要是中午就行，坐在车上看着路边的雪景。
酒吧的门口，招牌上都盖着层厚厚的雪。门口还关着，看来里头的人都还没有起。彪子知道这边有个侧门，平常有人看着。小华走了进去。
俩人等了一会儿，里头没有人影。打了个电话给花花，说在路上，两三分钟就到。小华和彪子觉得在里面等着没什么劲儿，就出去到外头等，还是外头的空气好些。
刚刚点上烟，花花的车子就到了，老陈也跟着一起来了。
“老陈好久不见。”小华忙着上去打招呼，敬上一根烟。
老陈笑着接了过来，一身丈青色羊绒的西装外加一件深棕色的风衣，显得人挺拔，年轻。
“好久不见了，最近怎么样？”
“还行吧，凑合。”
两人寒暄了一阵。老陈忙着有点事儿，先回了店里头处理事情。花花开着车，带着他们两人去了不远的一个旧小区里头，他把峰哥安顿在这里。
他们上去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忐忑，生怕进门扑了个空。就像那天说的一样，只有真正把峰哥送进去，他们才能算真正的安心了。
敲了一会儿门，终究是开了。峰哥换上了花花给他准备的棉袄，把包也准备好了。原本杂乱的长发已经减去，胡子也剃的干净利索。虽然人看着还是那么的枯瘦，不过眼神发光，精神好了不少。
“你们来啦。。。”峰哥搓着自己的手，笑着先开了口。
三人笑着回应点点头，都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至少人还在。
“你们吃了吗？我刚烧了些面条，一起吃点儿？”峰哥指着桌上一锅冒着热气的面条。满满的一大锅，看来烧了好几人的份。
小华原本想说吃过了，但他看了眼峰哥的眼神，像是期盼着什么。说道：“我们都没吃，过来就是先接你去吃早饭的。”
“那好那好。。。”峰哥脸上的期盼变成了开心的笑，他急忙去橱柜里头拿出一摞叠好的四副碗筷，“那我们就不要出去吃了，这里吃点面条。我昨天晚上买的面粉，今天早上刚拉的。”
彪子和花花看了一眼小华，见峰哥那副高兴的样子，都不愿戳破那一颗已经脆弱的心。
峰哥帮着三人一人盛了一大碗的面条，没人敢说太多了。只由的他盛。
毕竟，这一顿吃完之后，三人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够吃吗？你们。。。”峰哥搅了搅面条，又停下来看着他们，“不够我再下点儿。”
“我够了，峰哥，你那辣子给我递一递。”花花说道，“彪子可能不够，他胃口大。”
“我够了，这么大一碗，能撑到中午了。”说着把碗又端了起来，“我看你吃不够，这么瘦，我这儿分你点儿？”
“别，我够了。”
“你要我还不给你呢。”
“那给我点儿？”小华也笑着加入他们这一场嬉闹中。
“算了。”彪子看了眼小华满满的碗，“我也不舍得给你。”
“哈哈哈。”
三人都笑了，峰哥也笑了。
曾经他们四个人就这样，常常地聚在小华家的面馆里。甚至一天三顿都在那儿吃。那时候老张头心里虽然有些不开心，但依旧给他们下面，要吃多少就下多少，不够还可以再加。
有时候老张头不在，他们就学着弄。久了，几个人也都学会了烧面条。
清汤寡水，一点点的辣子，成了他们心里一直不不变的回忆。
峰哥，想过逃。逃到很远的地方去，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继续偷偷摸摸而颓废的生活。
昨天晚上的时候，他路过一家面馆，看着里头吃饭的一桌人。他再也不想逃了。那些曾经的回忆涌上自己的心头，很辣很咸。
这一桌的面条，也是。
吃完了东西，三人抽着烟，默默地看着峰哥收拾着东西。都没有说话。
甚至到那里的门口，也没有。峰哥拒绝了彪子给他递过来的最后一根香烟，跟大家鞠了一躬，转身就走了。
铁门扫着白雪紧紧地关上，里头传来两声重重地敲击声。
“兄弟！等哥出来吃饺子！”
第一百章 婚讯
好像日子已经恢复了平静，原本枯燥而平淡的生活继续像河中的水一样，慢慢地淌着。
天气一冷，老舅餐馆里堂食的生意就好了起来。奶茶店的生意淡些，耕农也把主要的精力放回了餐馆里。
小华这边的办公室里头，也十分的平静。本身也是到了淡季，事情都并不是很着急。李广偶尔请假出去下，他也都同意了。
反正他自己也没有地方去。
稍微收拾了下东西，给自己泡了杯茶，舒服地躺在椅子上，把脚搭在桌上，点上了一根烟。
也不知道峰哥在里头怎么样了？这是他空下来的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倒也是，那天峰哥在门口的敲门声还映在自己的脑子里。啥时候能出来也不知道，在里头也不让随便联系外面的人。
他抖了抖烟灰。
还有丽莎。哎，那天一见了面，聊上了那两句之后脑子里总是出现她的身影。那一身素装，脸上淡淡的妆容。行为举止也不像以前那般的世俗。真美。
想到这儿，他又叹了一口气。
美不美又有什么用的。人家现在已经和周胖子好上了，再追回来？那不是往人家中间插一脚吗？这名声也太不好了。何况都祝福过人家，人家听了也完全接受。看来，周胖子在对的时间碰到了对的丽莎。也别去瞎搅合了。
他抽了最后一口，把烟头掐灭在烟缸里。
门外传来轻轻两声敲门声。
“进来。”小华有些奇怪，到这儿来的人，可很少有敲门的。
门口探进来一人----周胖子。这倒是新鲜奇怪的事儿了。
“在忙呢？”
“没忙呢。”他从桌上把脚放了下来，“这不是闲着吗。有什么指教？”
“没事儿，我就是瞎晃悠。这不是大家都空了吗。”
周胖子笑嘻嘻地递上一根烟，凑到身边的时候，小华闻到了一股子香水味。他身上的衣服也非常的整洁，衬衫上一条条清晰的褶印，头发也打理的挺好，擦上了一层薄薄的发油。
“哟，我刚还没有仔细看呢。这身打扮，新的吧。”小华点上烟，呼了一口，“精神多了。”
“嘿嘿。”周胖子笑起来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的猥琐了，“这不是她叫我好好收拾收拾吗？不然见父母太邋遢了。”
“见父母？她的父母？”小华心里一揪，但转念一想，心里又放了下来。
“嘿嘿。”周胖子又乐呵呵地笑了笑，“是啊，今天晚上约好了，到市里的落雨轩。”说完又连着的“嘿嘿”了两声。
“哦~~”小华长长地应了一声，“也祝福你啊。”
“啊？”
小华怪自己最快，祝福就祝福，干嘛还要“也”啊。
“我说祝福你，周总。”他赶忙给自己打了个圆场，笑着问道，“那啥时候能吃喜糖啊？”
“今天晚上就是商量订婚的事儿。嘿嘿，我姐说晚上一起来，她帮我操办。”
“我说什么来着，陆太心里就是一直挂着你。”
聊了半天，忘了还没有给他倒杯茶，小华起身从茶水柜里拿出一个杯子，又从自己的抽屉下面拿了一盒新茶叶打开，一边沏着水，一边继续说：“我就说周总你人有福气，明年还不得让丽莎给你生个儿子。”
“哈哈哈。。。”周胖子一阵傻乐，接过杯子，“我说我怎么这么喜欢找你聊天呢，哈哈哈，儿子。。。不错。”
小华也跟着他一起笑，虽然心里多少还有些疼。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看着周胖子和丽莎都已经互相改变了，也许这就是真爱吧。
对于他自己来说，丽莎可能也并不是自己爱的那个人。就像她说过的那样，就是曾经自己做过的一个梦，想在现实中得到它，不过梦终归是梦，总有一天醒来。
“哎，我呢，缺点太多，一起我都知道。不过丽莎说我得改，那些都不好。包括我这肚子。”周胖子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说以后有了小孩，到时候他大了，别的小朋友说我是胖子，多没面子啊。”
“哈哈哈。”小华看着周胖子一脸认真的样子，他却乐了，这么久了。周胖子每天都邋遢地过，不过这一回。看他的样子和行动，真的是变了不少。
“周总啊，那你可得减肥了，要不然就得让丽莎都说中了。”
“是是是。。。”周胖子依旧沉浸在幻想的喜悦中，嘿嘿地笑着。突然话锋一转，问起了另外的事儿。
“听丽莎说，你跟他还是老乡？”
小华一愣，不敢多说什么，也不知道丽莎和周胖子有没有说些其他的东西，只得支支吾吾地说了声，“是的。”
“哦。。。那你们怎么不认识呢？”
“额。。。”小华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看着周胖子的表情，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审问的意思，“那个。。。我们镇里我也不是每个人都认识，再说我那阵都是在傻读书，也都没什么印象。”他装着反问了一句，“她真是我们镇的？”
“哦，那也难怪，我们老家我也不是每个都认识。很正常。”
听到他这么说，小华长长地舒了一口。以前的事儿，特别是发生在丽莎和自己之间的那些事儿，他不想让周胖子知道。怎么说都有些难堪。
“诶，陆总陆太他们怎么样？好久没有来了。”
小华急忙地把话题扯走，免得周胖子问多了。
周胖子的神情倒是严肃了一点，他抽了一口烟，“还能干吗，天天在家带孩子呗。陆总以前那儿子也住过来了。我那天去看我姐碰到了，还行，挺乖的。”他顿了顿，凑到了小华的耳边，神秘兮兮的。
“我倒想起来一件事儿，跟你透个风。”
“什么事儿？”
“那天我去啊，听到我姐夫说市政府要在城里头另一边弄一个新的工业区，听说优惠很大。地白送，厂房自己盖，税收优惠五年。”
“你的意思是，陆总又兴趣去弄。”
周胖子拍了拍自己的裤腿，“你说呢？这边这厂子都这么久了，破的一塌糊涂，而且咱们厂厂能已经超过了负荷。我看啊，十有八九我姐夫已经决定买块新的地儿了。”
“那这儿呢？”
“那肯定继续啊，老根据。除非政府征收，不然不可能卖。”
“那行啊，到时候还不是得周总你过去管那边。”小华顺势拍了拍他的马屁。
“嘿，我啊，已经没这个兴趣了。那边太远，离着城里头远。”他拍了拍小华的肩膀，“还是你去吧。”
小华虽然心里有些窃喜，但说话还是很小心。
“那咱么一起过去吗，咱么虽然磕磕碰碰的。配合的倒不也挺好。”
周胖子没说话，眼珠子一转，笑着点了点头。
第一百零一章 订婚
有些事情总是来的很快，快到让你感觉到意想不到。
一个星期，仅仅过了一个星期。小华还牢牢地记着那个周胖子来他办公室的那天。可以今天，开着陆总的车子，后座坐着周胖子和陆总。
去往丽莎家定亲的路上。
他开的有些恍惚，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了。
昨晚刚刚从车间里头下班，就瞧见陆总和陆太还有周胖子在行政楼下面站着聊天。好久没有见到老板，他便礼貌性地走过去打声招呼。
瞧见他走了过来，陆总也抬手招呼他。一些客套的寒暄之后，就给了他一个“命令”明天一早送他们去城里，去丽莎家，给周胖子订婚。
小华一愣，回头瞅了瞅乐呵呵的周胖子。顺眼瞧见了停在不远处棚子下已经装饰好的奔驰车。
“啊，恭喜啊，周总。”
这是他昨天晚上唯一记得的讲的话。讲完之后他有些发懵，原本还是见见面的事儿，现在已经谈成了，定好了，而自己现在已经作为定亲的一员，去往女方家的路上了。
他掐了掐自己的脸------这他妈不是梦。
陆总和周胖子坐在后座上聊着什么，好像是关于周胖子说的新厂区的事儿，陆总说着说着也问道小华。
“小华，小周跟你说了我准备搞新厂的事儿了吧。你有什么想法？”
“我？”突然被这么一问，刚刚还在发懵的小华理了理思路，“我觉得远倒也无所谓，交通好就行，还有就是最好排污这方面弄好。估计以后政府会越抓越紧。”
“说的没错，政府准备搞这个园区，同时也准备修个高速口在园区附近。排污的事儿我倒是上次和市政府说了一声，他们会有专人来负责这件事儿。”陆总沉吟了一阵，继续问道：“那地方就是有点儿远，你愿不愿意过去？”
“呵呵，陆总您说笑了。我就是出来工作的，你说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好。。。好。。。”
陆总笑着点了点头。
天气比较冷，又是阴天，路上车子不多，人也不多。没多久就开到了丽莎她小区的楼下。
小华刚停下另一辆车上的肖厂和李广跟了上来，从车上拎下东西，都是些礼品，还有包现金用红纸包着，算是聘金和聘礼了。
楼上的丽莎一家已经都准备好了，把他们迎进了家门。
幸好当年小华没有见到过丽莎的父母，不然今天还真是尴尬的一天。
一进门，丽莎的母亲就招呼他们坐下吃东西，一边给他们沏茶，嘴里还一边说着，“招呼不周。”她的父亲也给几人散着烟，客气地和几人寒暄起来。
小华处在这一间熟悉而陌生的房子里，有股子说不出的感觉。
丽莎还在房间里头画着妆，周胖子急不可耐地在她门口敲着门，问她好了没有。外头的几人看着他的样子，都哈哈地笑着。
“周总啊，可不要急啊，不然把老婆要吓跑了。”肖厂打趣道。
小华和李广也在外头附和着。
几人的关系，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和谐过了。
“出来了。”
一声温柔的声音从门后头传来，清脆地一声锁开启的声音，房门被慢慢地拉开。
丽莎一身红色的裙子，外头套着一件棕色的毛呢大衣。脸上扑着淡淡的妆容，添一分多余，少一分又觉得太素，恰到好处。周胖子直愣愣地看着，像是看着一位天仙一般。他呆着好久没有说话，微微地张着嘴巴。
李广在他后背上拍上了一巴掌，他在嘿嘿地傻笑起来。
众人见他这幅痴痴地模样，也不住地笑起来。
丽莎的父母倒是很快的张罗好了一桌子的菜，让大家都就坐，简单地吃上一点热闹热闹，也算是把仪式都给走一走。
“那个。。。我敬一下大家。”丽莎的爸爸起身举起了酒杯，满脸笑容的说道：“今天要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女儿和周自立的订婚，我们三人住在城里，也没有什么亲戚。要麻烦大家了，见谅见谅。”说着现在陆总那儿碰了碰杯，随后又挨个敬了敬。
“简单但是温馨吗。”陆总接过了话，“我这个作为姐夫的，今天就是家长。以后我们是一家人啦。不要客气。”
几人喝着酒，不过没看出来，丽莎父亲的酒量真的可以。正一圈，反一圈的打着，连肖厂这个北方人都有些吃不消了。
周自立更别说了，他作为两边关系的纽带。这边敬一敬，那边敬一敬，都是一大杯一大杯的来，不一会儿自己个儿把自己儿给闷倒了。
吃完饭，肖厂陪着陆总到楼下散散步，去去酒气。李广已经喝的迷糊了，躺在沙发上睡了起来。周胖子更是，只得把他抬进了屋里，丽莎在一旁照顾着。小华觉得自己还行，就帮着丽莎的爸妈一起收拾东西。
“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来呢。”
她妈妈招呼着，让丽莎的爸爸带着他在阳台上喝喝茶。
丽莎的父亲掏出一根烟递给小华，小华点点头接了过来。两人点起烟，也不知道聊什么。
“那个，叔叔，恭喜你啊。”小华先起了头，道了声喜。
她爸爸笑笑，看的出来非常的高兴，回了声：“同喜同喜。”嘬了一口烟，又转头问了一句，“听你的口音。。。是新镇的吗？”
“额，是的，叔叔您也是？”小华装了个傻。
“哎哟，还真是，哈哈哈，老乡啊！”听到小华的回答，他显得很高兴，话匣子也打开了，“镇上人不多，你是哪家的？”
“我爸是开小吃店的，姓张。”
“哦？”他上下打量了下小华，脸上有些变化，“你是不是经常和几个人一起在街上骑摩托。”
小华脸上有些发烫，虽然是陈年旧事了，但被别人提起，总觉得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当年小，不是很懂事儿。现在不是出来打工，好好工作吗。”
“改了就好，改了就好。”丽莎爸爸的脸上又露出了微笑，“以前的事儿就不提了。听陆总和小周说，你现在也是他们厂的骨干了。”
“嗯。。。呵呵。。。”
丽莎爸爸抽了一口烟，又长长地叹了出去，“我女儿啊，来城里。以前那工作也不好，现在开了个美甲店。虽然赚的不多。但是总归安心些。”他又转头看了眼躺在房间里的周胖子，“好在这小子不介意，不在乎她的过往。”
他说的很认真，但是小华听着这话总感觉很不是滋味。好像他很感激周胖子能够收下他的女儿。但是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两情相悦才对吗。
出于对丽莎爸爸的尊重，小华没有反驳什么，笑着点了点头。
周胖子的鼾声从房间里头传来，小华转头看了一眼。丽莎正帮他擦着脸上的油渍和汗水，那侧脸，还是这么美。
第一百零二章 年关要钱
这临近年关，事儿就开始多了起来。不过都不是些厂里生产相关的事儿，主要的问题就是收账的问题。以前小华为了这种事儿跟陆总出去过好多趟，都是些让人咬牙切齿的麻烦事儿。
不过大部分还好，虽然一拖两拖，七扣八扣的，那也还都能把钱给要回来，无非就是拖的长了一些。
但是有些小部分的，可没有那么的讲信用。一拖两拖还不行，几年下来了，还有好大一笔钱都没有结清。可人家的小日子却过的很潇洒，车子换了不知道多少辆，手上的名表也越来越贵重。这些人呢，也不是没钱，就是看你好商量，再利用你想继续和他做生意的想法吊着你，让你当冤大头，他自己个儿过的潇洒。
今年陆总没有怎么来，这个任务就分配给了肖厂。可肖厂本身就是做技术出身，这一套东西可以说完全不会。周胖子呢，基本就沉浸在“新婚”的喜悦里头，每天人影也不太见的着一个。
思来想去，还是让有经验的小华去做这件事儿了。
小华本身也不愿意承担这个苦差事儿，毕竟他领工资，这种事儿出力不讨好，而且十去九空。他给陆总打了个电话，想找个借口让肖厂他自己去弄，可想不到还没等他开口，陆总就直接回绝了他。
“小华，这事儿肖厂没有经验。还是你去的好。”陆总的语气沉稳而坚决。
“可是。。。”
“没有可是，你想个法子给他闹一闹，拖了太久了。”陆总那头顿了顿，“你这方面经验处理足了，后面那个新厂我才放心交给你去弄吗。”
这可是陆总画给他的一张大饼，你说吃还是不吃？不吃？可能一辈子就在车间里窝下去了，想要出来那也得等肖厂退休。吃了，那出头就是不用熬多久的事儿。
那特么的就吃！
“陆总，那行。这事儿就交给我吧。”小华在电话另一头挠了挠脑袋，他脑子里基本有个计划，“那我带上彪子，多个人手。就是您别闲我闹的太大，有什么需要打关系的，您要帮我兜着点儿。”
“你这啥意思？打架斗殴不行，你这样弄，对你也不好。”
“这个您放心，不会弄成这样。我心里有数，咱么就是要债，其他的不会节外生枝。”
“嗯。。。”陆总疑惑地沉吟了一会儿，“这样，反正你把钱要回来了。今年奖金加你两万，彪子一万。”
陆总这么一说，反倒让小华的心里舒坦了好多。干事儿就有钱，有钱有动力。
“行！那谢谢陆总！”
挂完电话，小华去了肖厂那儿一趟，先拿了一份最难要，欠钱最多最久的客户单据-----七彩布业的。全部都给复印了一份，然后和肖厂打了声招呼，就找彪子去了。
彪子一听这种事儿也不愿意干，毕竟和他的工作不相干，但听陆总说一万的奖励。心里多少还有些痒痒，再想着和自己兄弟一块儿。行！干了！
商量好对策，准备好东西，两人下午就出发了。
临近年关，布料市场里头稍稍的冷清了一些。毕竟大家都忙着收账过年，手里头要忙的活并不是很多。
小华在七彩布业的门口蹲了一会儿，瞧见来来去去了两拨人，都是来刷钱付货款的。里头的老板------傅总，自然也是笑的不亦乐乎。他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您好啊！傅总。”小华刚一踏进门就提起嗓门朝里头喝着功夫茶，抽着烟的傅总打起了招呼。
“你是？”傅总眯着眼睛看着他，半天没想起来他是谁。
“我是瑞达的张小华，陆总的助理啊，傅总。”
“哦，哦。。。见过的。。。”傅总的眼神开始有些闪烁，招呼着让他坐下，“来来来，喝茶。”
小华先没开口说话，坐了下来。傅总的眼神低垂着，擦着桌上的水渍，也没抬头看。但那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着，看是在想些什么对策。
“哎呀，小张啊，你也知道，现在生意不好做啊。”他一边给小华倒茶，一边叹着气，“我们这个手头都很紧，有的肯定会汇给你们的。”
“傅总，不是小数目啊！这里有两百多万的款了，你大前年、前年没付清，去年没付清，今年又没有做多少，钱也没有付过我们。我们厂也吃不消的。”
小华边说着边把单子放在桌子上给他看，指着上面一个个累加的数字。
“这么多钱，我们原料商，工资，一点都不能少的。算上银行贷款的利息，根本没有钱赚的！傅总！”
“不要说拉~~~”傅总把桌上的单子一折，眼神里一股子厌恶的味道，“我不是这两年困难吗，就这两年转不开。有了肯定回给你们的。”
“傅总。。。可别人都说你生意很好啊。”小华瞄到了他脸上的神色，心里一阵发恼，“每天整车整车从其他厂里头拉货出来。奔驰，宝马，奥迪都换了一圈，听说别墅都装修好了。”傅总抬头瞪了一眼小华，小华继续说道：“我们陆总说您也是老客户，他不好意思来要，让我来。您多少要给陆总点面子啊。”
“陆总的面子我当然给啦！”傅总的头抬了起来，声音也高了八度，脸却唰地沉了下来，“以前他刚开厂的时候，我多少给面子。做了多少货！就这么两年，他就急急急！这是他一点不给我面子吗！”
傅总撇了撇嘴巴，闷下一盅茶。
“其他厂里都巴不得我去，你们还到年关来天天找我要钱要钱。没有我支持，他姓陆的能有今天吗？”说着把桌上的单子一捏，甩回给了小华，“快过年了还来触我霉头，早知道当年我就不到你们厂里做了。”
“那时候我们也给了您账期，而且价格是市面上最低的。”
“你什么意思啊？你的意思是我欠你们厂恩情？”
“不是这个意思傅总，我的意思是做生意大家相互帮衬。您来我们厂里头做货，我们确实很感激，但是我们现在也支持了您这么多年。您今年多少汇我们一点吧。”
小华心里虽然怒气上升，但是依旧压着火，他想尽量和和气气地解决这个问题。
“明年明年！今年不要说了，没钱！”
“傅总，你这样不太好吧，这么大的老板。说没钱！”
“没就是没！走走走。。。！”
傅总把给小华沏的那杯水给倒了，起身拉着小华就往门外走。
“我这里还有客户来，明年明年！今年没有！”
草！
真特么的不要脸。
第一百零三章 年关要钱（2）
小华依旧沉着气给着傅总最大的面子。
“傅总傅总，你别推我吗。。。有话好好说，你可以先给我们一部分吗。。。”
“一部分？”傅总在门口站住了身子，脸上依旧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子恶气，他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红票子，往外头一甩，“算给你五百，多了给你打车滚回去！”
几张红纸像是下雪一般从半空中慢慢地飘落在地上，小华冷笑了一声，弯腰从地上一张张地拾了起来。
他拍了拍钱的上的灰尘，冷冷地说道：“傅总。。。真的好大方啊。。。”
“滚！”
依旧是一声丝毫没有气度和礼貌可言的回答。
“那这样的话，我这里有份礼物送给傅总您，您就收了吧。”
说着，小华朝外头一招手。站在不远处抽着烟的彪子看到信号之后拉开了身后面包车的车门。里头坐着几个从厂区边上村里找的几个大妈，飞快地从车上下来往七彩布业的门口跑去。
其中两人一人手里拿着一块大红色鲜艳的横幅，另一个人拿着一头，快速地拉开了。鲜艳的红色横幅上用金色贴着几个大字“七彩布业，欠钱不还”。
另外一人直接往他店门口一坐开始哭闹起来，一边拍着地，嘴里一边哭喊着些什么。听不清，不过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横幅上面的字清清楚楚就行。
拿着横幅的那两个倒是叫喊着很清楚，八字大字，一字不差地一遍遍用着她们浓厚的乡音叫喊着。
这么一弄让傅总是怒从心中来，他一把冲出去把横幅从她们手里扯了下来，往里头一扔。双手勒着小华的领口。
“你他妈的想干嘛！”
小华一脸委屈像，“傅总，我实在没办法了。您说吧，我能怎么办。”
“让他们滚蛋！”
“钱呢？”
傅总拎着小华的手用力地往前一顶，把他顶在了墙壁上，“你别以为用这么方式我就怕了你！我告诉你！没有！”
“那。。。那我也叫不动她们。要不你试试？”
傅总松开手，打了一个电话，气呼呼地叫来了两三个员工。几人在门口和那几位大妈开始推搡了起来。可这些个天天在办公室的人哪里是这些大妈们的对手，她们像是在家里干农活推小鸡似地把几个人都一个个都推开，继续着她们的“工作”。
原本这个市场已经冷清了许多，临近年关，本身也没有多少人到这来采购。这一阵喧闹的阵仗倒是把整个市场的人都吸引了过来，里里外外的都是看热闹的人。
傅总走回店里，对着站在里头看着外面热闹的小华喊道，“你他妈的赶快让她们给我滚！”
但小华像复读机一般问出了一样的问题，“钱呢？”
原本这事儿他也不想这么解决，不过事先和陆总那边通了气。陆总也觉得姓傅的这人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对于无赖的人，就得用比他更无赖的办法。而且姓傅的喜欢豪车豪宅，根本的来说，就是好面子。
这么一闹，他肯定受不了。
傅总像是软了下来，他没想到陆总这么知书达理，好商量的人派来的，竟然也使出了“无赖”的阴招。他紧闭着嘴巴，一脸怒气，马上就要说出他不想说的话。
“外面这是怎么回事儿？！”
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打断了小华即将迎来的胜利。
“警官！”傅总马上变成了另一幅嘴脸，迎了上去，指着小华，“他妈的，这些人到我们这儿来捣乱！闹事儿！”
其中一人朝小华那边问道：“你闹什么！让人赶快散了！”
大过年的，大家都想少点事。
但小华不这么想，毕竟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他朝外头看了一眼，那几位大妈像是收到了信号一般。原本一个个硬朗的身板，都倒在了地上，呜哇呜哇地哭喊起来。
“他们打人了！”小华喊了一声。
两个警官朝外头一看，看着那些个大妈都躺在了地上，出去看了看。但是大妈都硬是不起来，依旧躺在地上哭喊，说自己被打了。周围的人越围越多，为了维护秩序，只得把人都带回派出所去。
彪子依旧站在远处，看着人被带上警车，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警察局调解室里头，一位警官坐在小华和傅总的面前，打量着两个人。
“事情我们基本了解了，那几位大妈也都没事儿，不过啊。。。”他指了指小华，“人是你带的，按道理是你扰乱公共秩序，不过没什么事儿。你们啊，调解下吧。”
“我不调解！”傅总现在变的趾高气昂起来，“你们就应该把他们抓起来。”
警官在纸上写着，笔尖顿了一下，抬头瞄了一眼傅总，“别觉得你有理。你不还人家钱人家能到你门口闹吗？”他敲了敲桌上小华放的单据，“这么多钱，人家也要过年的。”
傅总撇了撇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怎么说啊？”警官用笔尖在桌上敲了两下，“傅总是吧，你也是在这市场上有名的老板，这钱应该不多吧。”
“我又不是不还。”傅总瞟了一眼一旁的小华，依旧一副赖皮的样子。
“那你今天还多少给他啊？”
“现在不是没钱吗？”
“按道理啊，这种事儿不应该我们管。”警官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不过你这种人啊，这么有钱还赖，说不过去了。”
“警官，像我和他这样，要坐牢吗？”
“坐牢不用，不过你这要拘留。七天。”
“拘留好啊！”傅总笑了起来，“多关几天，我来出伙食费。”
小华拉开了自己的领口，上面几道新鲜的伤痕，“我刚刚被他打了，能验伤吗？”
警官看了一眼，“可以。算个轻伤吧”他转头看了一眼正开心的傅总，“那你也要拘留。”
“啊！”傅总一激动，蹭地站了起来，“怎么可能！我就是勒了下他领口，怎么可能会有伤痕呢？”
“你承认是你打的了？”
“我就是勒了下！怎么可能打他！”
“警官，那我不同意调解。把我们都抓了吧，反正要不到钱，我也没法回去交差。”
傅总这下子有些慌了，现在这时候正是年关收账的关键时候。如果被关进去一星期，那自己就没办法跟自己的客户收账了，要转到明年正月过后再收，那一来二去，损失就大了。
三人总算静下来在调解室里头谈了好久，小华也听的出来。这警官人挺好，拉的都是“偏架”。傅总给财务打了电话，钱收到后，签好了调解书，算是了了这件事儿。
几个大妈分完钱高高兴兴地在农贸市场那儿就下了，说要买些年货回家。
陆总的电话来了。
“小华，回去了吧，财务那边说钱收到了。”
“在回去路上了。谢谢啊陆总，让您还要找派出所的打点关系。”
“这个无妨，钱拿回来第一。”
“就是傅总这个生意，以后是接不到了。。。”
“他既然这样子，那我也以后不在乎这种生意。做生意，还是要在乎钱，毕竟厂里这么多人都指望着。”
挂了电话，小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真舒坦。
第一百零四章 回去？
那天回来，小华他们前脚刚到，后脚就被财务叫去了。陆总已经电话吩咐了财务，让他们在奖金单上面签个字，直接就把这部分奖金先打到了小华和彪子的账号上。
彪子自然是高兴的，他觉得做这种工作太好了，不用这么辛苦地站一天，还能拿到这么大的一笔钱。
趁着他这个高兴的劲儿，小华也劝他，保安的工作虽然安逸，每天上下班轻松，但是终究不是个长久的货。有兴趣的话，他可以向陆总说一说，给他安排一份活，让他好好学学。经过这么一次的事儿，陆总那儿他也好开口。
肖厂对这件事儿也是十分的开心，小华把这件事儿解决了，意味着他这个厂长就不用出手干这些累活了。而且假如小华没有办妥这件事儿，那就要他出马去要这笔钱。他和傅总相识了很多年，算的上是老朋友了，这种脸面，他是万万拉不下来的。
这么一下，总算是拔了心里的一个钉子。
周胖子今天乐呵呵的来了，看他的样子好像还瘦了不少。厂里的一些工人都拿他打趣，说他有了老婆之后运动量大了，自然而然就瘦了下去。小华听了也附和着笑笑，但是心里总是有那么些个不痛快。
“听说你把那个七彩布业的老赖子搞定了？”周胖子笑眯眯地给他递上烟。
从这口气里头没有丝毫地听出一点儿嘲讽的口气，倒是丝丝的敬佩，这倒是奇怪的事儿。
小华接过来点上，“误打误撞，也是陆总那边关系打的好。”他有些不太适应，特别是周胖子对他这么真诚的笑。
“诶，你们那儿边都一般送东西都送什么？”
“送礼？什么送礼？”
“就是过年有啥习俗不？长辈什么的一定要送啥特定的东西？”
“额。。。”小华认真地想了半天，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送红包，这个是一定要的。”
“哦。。。”周胖子若有所思的样子，又喃喃自语道，“那她们亲戚得有多少啊？得准备多少呢。。。？”
“怎么？你要去我们那儿过年？”
“嘿嘿。”周胖子笑了一声，拍了拍自己肚子说道：“是啊，这不是减肥着，回去拜会下丽莎的亲戚吗。”他又问道：“过年一起走啊？”
“我？”小华一时语塞，他的脑中闪现出一些他与周胖子和丽莎站在镇上的街头，接受着同龄人嬉弄的样子。
“我今年不回去了！”他坚定地说道。
“啊？你不走？我还想着说开我姐夫车回去，咱么俩换着开，能省点儿力气。”
“我。。。我留下跟彪子做个伴儿，他也不回去。”
“哎，那算了。我还想着你回去之后让你带着我转转。听丽莎说你爸开小吃铺，做的面条不错。”
“这不是有的是机会吗，你都是我们那儿的女婿了。有的是机会。如果我爸开着门，也帮忙去捧捧场。”
周胖子听到小华说“女婿”这两个字更加笑的合不拢嘴，这种他一直梦想了很久的喜悦感给了他莫大的满足。
真的不回去了吗？小华问了问自己。对啊，还是不回去吧。他转身看了眼开心地离开的周胖子，想到他们在镇里碰到自己的样子，他还是没有准备好装作跟没事人一样地面对，至少对着丽莎不可以。
放下只是心里说说，要说真的放下，那也只有一半，而另一半，会一直放在心里。
叹着气，小华晃荡到了彪子的保安室里头。点上一根烟，坐在了里头的椅子上。
“怎么了华哥？今天这么垂头丧气的。”
彪子的心情倒是蛮好，前两天收了一万块钱，他正在打算给自己买身新衣服。
“没什么。。。”小华抬起头，“今年你回新镇不？”
“我？我不回去啊。”小华笑了笑，“我爸妈都不在镇上，我回去干吗？家里也没的玩。太无聊，还是待在城里好，再说算算也就一个多星期。不回去。”
他最后的三个字说的斩钉截铁。
“那你跟你爸妈那儿去？”
“不去，我已经跟厂里说了，过年我值班，给我算双倍工资，还能多赚点儿。”
小华点了点头，难得彪子这么把热情放在工作上。估计是那一万块钱起的作用。
他想了想，说了一声：“那我跟你做个伴吧。跟你留着一起过年。”
“那敢情好！”彪子说完又皱了皱眉头，“不对啊，你不回去干嘛。张叔张婶你不回去看看？”
“不回去了，本来想着你回去给我捎点儿东西回去。”
“看你的样子。。。”彪子拉长着音调疑惑地看着小华，一拍大腿，“心里有事儿！”
“没有！”小华一慌张，抬起声音回答了一句。
“嘿嘿。。。”见小华这样，彪子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是花花说今年要回去。你要不叫他带点儿？”
“花花？今天要回去？”小华听的有些不敢相信，“跟老陈吗？”
“那没具体说，我也不好多问。毕竟现在花花的心思，深多了。”
小华赞同地点点头，心想也是。不过不管他一个人回去还是两个人回去都好，怎么说也对家里有个交代。
“我听老舅说，他们过两天就走了。”
“这么早吗？耕农都没有和我说。”小华嘬了一口最后的一段烟。
风把虚掩着的门吹开了些，小华觉得有些冷，起身把门又关上。
“不早了，你看看时间。”彪子指了指墙上挂的日历，“再过十天就除夕了，这个时间回去，也没早多久。”
小华顺着彪子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一张日历图上过的每一天都被画上了一个个红色的叉叉。就好像在告诉你，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都不会再回来。
不过好在幸运的是，那过去的每一天都特别的普通，普通到你回想它们的时候，就好像一个个红叉划过删除一样，一点都记不起来。
他把手中燃尽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第一百零五章 饺子（1）
小华独自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整理着东西，李广已经走了。那天跟他聊天的时候还说今年照例不回去，但是第二天却跟肖厂那边请了假，晚上就坐上了回家的车子，走了。后来才听车间里的工人闲聊的时候讲起，说他家里给他找了个对象，让他回家相亲去。
那也怪不得。
周胖子也一样，提前一天就把陆总的车子开走洗了洗，准备着今天就去城里头，在丽莎家里住上一个晚上，明天一早就全家出发回镇上去。
餐馆这边也一样，大家都忙着回家的事儿，生意自然就差了好多。这里不比城里头，平常的人都集中，但是一到这种日子，人都从这儿走了。一下子餐馆的生意就冷清了好多。
不过好在这么过去的一年里，老舅算了算钱，比城里头多出来不少。耕农的奶茶店也是，说开了也没有一年的时间，但是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明天的春天就能够回本。
店里的人都已经放假了，就剩他们两个两人在餐馆里头收拾着，小华没有什么太多事儿，也溜达着过来想帮些忙。
“老舅，这里还有吃的吗？”小华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问道。
正拿着抹布擦着桌子的老舅抬眼看了下墙上的时钟，“这里午饭点还有一个多小时呢，你这就饿了？”
“不是，这不我今年不回去吗。一会儿城里那兄弟帮我过来带点东西回去，我好歹请他们吃顿饭。”
“嗨！”老舅笑了一声，“这你担心啥，我这又不是不开火。”他转身进了厨房，拿出一包梅干菜，“你看，我还留了点儿梅干菜。冰箱里也有准备好的肉和菜。就是留着给你过年时候吃的。对了，我这钥匙也交给你，那几天，你们自个儿开门弄。”
说着老舅从腰间拿出钥匙递给了小华。
“你这么早给我？下午就走？”
“傍晚走，我一朋友在城里开货运，今天正好有东西送到我们那儿，我和耕农一起搭他车回去。反正这两天也没啥生意了，还不如早点儿回去休息休息。”
小华点点头，这倒也是。老舅一年到头也不会有什么休息的时间，既然这里没有什么事儿，那还真倒不如早些回家休息的好。
“我给你们做完午饭再走。”老舅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对着耕农喊道，“耕农，你先别整理了，去超市里买点儿饺子回来。”又对小华说道：“今天米可能不多了，我也来不及包，吃点超市的速冻饺子吧。”说完朝着耕农又补了一句，“多买点儿！”
“好嘞！”
“那小华，你也先别弄了。我把梅干菜先给蒸上。你去跟彪子说一声，一块儿过来吃。”
小华应了一声。说到底，这两年来，老舅一直像家里的长辈一样照顾着自己，连彪子那天也说小华真的太幸运了，能碰到老舅这么好的人。
保安室里彪子还是坐着，不过这两天也没有什么装货的货车进出。他也空闲的很。老杂工也是前两天就走了，所以白班晚班都是彪子一个人。彪子跟肖厂提了一句，让厂里是不是再招人来，肖厂没回话。在他的心里，这个位置就是个没用的职位，一个人都嫌多，哪还用的着多招。
不过顾及到小华的面子，肖厂没有说出这话。只说会考虑，把彪子敷衍了过去。
“彪子，一会儿去老舅那儿吃中午饭。”
“那好啊，我刚刚还想着老舅那儿关门了一会儿去那儿吃饭去。”彪子从椅子上起身，递给小华一根烟。
“一会儿花花过来。”小华点上，喷了一口烟，“好像老陈也来，他们今天一起回新镇。”
“回。。。新镇？回家？”彪子咽了咽口水，“和老陈。。。一起？”
“嗯。”
小华回答的这么轻描淡写，让彪子一度认为他在和他开玩笑。他想到花花爸爸拿着刀切着猪肉的样子，再想着儒雅的老陈和花花出现在他爸爸面前，说出两人的关系，那后面的事情，简直无法想象。
“我觉得花花还是一个人回去的好吧，老陈，就不用带了吧。”
“那你和他说去吧，这事儿我也决定不了。”
“这。。。”
彪子一时语塞。让他来开口说这事儿还是算了吧。想了想，这种事儿也不可能瞒的了一辈子。花花在城里的生意越做越大，总有老家的人会知道，那不是什么事儿都会往家里传吗。
花花他们准时地到了，老陈也来了，还是一身西装，外头套着一件深色的呢子大衣。脸上的笑容像是从来都没有消失过一样。
“你好小华兄弟，好久不见了。”老陈下车先开口打了招呼。
这么大的老板却一直保持谦虚地态度，这也是小华一直佩服老陈的原因之一。
“先进去吧。”花花跺着脚，有些打哆嗦，“外头这么冷，到里头去。”
几人坐定，老舅给他们沏上了茶水，捂着杯子，一股子的暖意从手中涌向了全身。
“你们稍微坐一会儿，菜马上上来。”老舅笑着跟他们说道。
几人笑着回应了老舅，他转身又进了厨房。
彪子还没有过来，小华他们三人坐着。憋了一会儿，小华还是问出了那个他压了很久的问题。
“你们。。。一起回去见李叔吗。。。？”
花花刚放到嘴边的杯子顿了一下，转眼看了下老陈。老陈脸上的笑容收起了一两秒，又重新挂了起来。
“是的，这次主要的目的就是回去见李叔。”
老陈看向花花，一只手握住花花的手，“别害怕，有我在。”
花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原本并不害怕，至少没有准备回去之前从来不害怕。但是这次，小华一问之后，他多少有些担心起来。他父亲发怒的样子，还刻在他的心里。
“我觉得你们要不还是不要回去了，去哪儿玩玩，放松下也好。”
但是老陈却像是反应很大的样子，他突然皱起了眉头。
“今年我们一定要回去！放心花花，我不会怕的！”
“可是。。。”小华想继续说下去。
“菜来了！”
老舅笑着从厨房走了出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