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好牌不能打烂
无论小华怎么想振奋起来，但好像始终无法提起精神。他每一天都是萎靡着到了办公室，一天到晚也说不了几句话。
几次周胖子过来挑逗他，但他始终不为所动，也毫不反击。
所幸那一次小华发了脾气之后他有所忌惮，开的玩笑都不大，该分小华的那份钱也一分没少。
肖工见小华几日来一直是这副样子，他已经知道当天自己应该是说对了。在办公室没人的时候也开导过他几次。但小华跟没听进去一样，笑笑点点头，依旧是这副“死样”。
这个样子持续了几天，耕农自然看出了端倪。往常一下班，小华都会到他那儿给老舅帮帮忙，可最近都是自己回了宿舍，一头钻进被窝，一声不吭。
老舅让耕农放心，让他最近些日子就别打扰他，他想干嘛就干嘛，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
这也不是老舅看透了小华的事儿，而是有晚肖工过来找他喝酒，说漏了嘴。
男欢女爱的事儿就不是他这老家伙能参和的，自己年轻的时候本身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不然现在怎么能落的个“孤身一人”的下场。
他听了肖工的劝，随小华去。男人么受点情伤算什么。
和一个不合适的女人过上了一辈子，才是一条痛苦的绝路。
厂里头人多口杂，不知道是谁把小华的近况给漏给了陆总。从上次那件事儿之后，陆总对小华一直有个心结，但上次王主任那场酒局之后，印象又好了一些，而且陆太的身体也算安稳没有大碍。
他本想把小华就这么放在组长的位子上就这么坐着。但心里总觉得周胖子不是很靠谱，决定还是让小华继续当这个助理。
“陆总，这个月的排单计划表。”小华到陆总来签字。
陆总签完字，小华点了点头就准备转身离开。
“等一下。”他摘下眼镜，叫住了小华，“听他们说，你最近工作情绪不高啊。”
“我......没有啊，陆总。”小华勉强地挤出一丝笑，他还不敢在陆总面前显得太颓废。
“瞧瞧你的样子！”
他突然的一句怒骂，让小华全身一震，原本撑着的身子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陆总，我真没有怎么......”他抬眼看了下陆总，一双眼睛凌冽地瞪着他。那眼神中就像是父亲当年怒骂他不争气一样。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在撒谎了。”陆总的手指轻敲了下桌面，“我当年把你从街边小店拉过来的时候觉得你聪明，积极向上。你是想让我觉得我自己看走了眼吗？”
小华没说话，他觉得自己好像当年上学的时候被老师责罚一样。
陆总从办公桌后面走了过来，坐在沙发上，点上一根烟，示意让小华在他对面坐下。
“是因为女人？”
这句话陆总说的既像问句，又像是肯定。
“不说话？”陆总看着对面的低头的小华，“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那我也只能认为你就是个怂包，扑街！”
小华攥着自己的双手，他听的懂陆总说的最后那句广东话的意思。他经常用这句话骂周胖子。
陆总吸了一口烟，重重地喷了出去，斜着烟看着小华，又叹了口气。
“我年轻的时候，”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准确的说是在我碰到你们周总之前，我曾经有过一段婚姻，那段时间我一直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我觉得我肯定能和她走完一生。那天你看到那个孩子，就是我前妻生的。你应该知道吧。”
小华点了点头。
陆总继续嘬了一口烟：“但我后来发现我错了，她不在乎是跟我过还是跟谁过，她要的是钱。后来我生意失败了，她就带着我孩子跟其他人跑了。现在又被其他人甩了，回过头来找我。我给了她两百万，让她把孩子还给我，再也别回来......”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可笑......她竟然答应了......”
小华听的出来陆总这是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在劝解自己，失去的不一定是你的全世界，当一个不适合你的人离开后，你才可能拥抱一个真正适合你的人。
“小华，你还很年轻。很多的道理和东西需要你用时间慢慢地去体会。如果你只低着头看着现在，那你会失去抬头看清前方道路的能力。”
小华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陆总。陆总正笑着对自己说话。看的出来，他刚刚说的那些都是自己的肺腑之言，他很希望小华能够听的进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曾经的热血好像回到了身上。他站起来朝陆总这边鞠了一躬，说道:“陆总，我明白了。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陆总抬手嘬上了最后一口烟，笑着在烟缸里头掐灭。
“记住，你的现在只是开始。不要把自己的一手好牌打烂了。”
最后的这一句，对于小华来说如同醍醐灌顶。是的，对于很多人来说他是非常幸运的一个人，从他来城里之后可以说是一帆风顺。自己手里头握着这么多的好牌，凭什么因为一个女人要把它打的稀烂。
自己真的是太愚蠢了！
从陆总的办公室里头出来，小华先回了趟宿舍，把这几天脏的乱的东西都给收拾了一遍，然后冲了一个凉水澡。对于他来说，这就好像一场仪式一般，仪式的过后，代表着自己的新生。
车间办公室，小华一走进去就给肖工和李广派上了烟。肖工回头看了一眼，小华给他使了个眼色，肖工笑了笑，他知道小华放下了。
李广把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说道：“哟，精神好多了吗。”
小华没接他的话，把桌子里头的单子拿出来，往桌上一拍，说道：“他妈的，干活！”
周胖子这边刚想一脚踏进门，听到小华“啪”的一声把东西扔在桌上，哆嗦了一下。看了眼小华，小华的眼神也朝门口看了一眼，两人的眼神一交汇。
“呵呵，你忙......你忙......我路过。”周胖子不清楚什么状况，还以为小华发起了脾气。有了上次的教训，他转身就走。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相视而笑。
第六十二章 换保安
小保安竟然被陆太这边给辞退了，这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这件事儿还得从那天陆太到厂里说起。原本也就是平淡无奇的一天，大家该干嘛还是干嘛，可不知道是谁又提起了陆总和陆太两人吵架的事儿。原本陆太并不知道这事儿已经弄的全厂都知道了，可派人到处一问，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儿。
知道就知道吧，可到处乱传，不知道谁还传出了个陆太肚子里头的不是陆总的版本。这下子弄的陆太有些恼怒。小华，老舅和耕农都被交出去问下，耕农老实说大家都说这事儿是小保安给传出去的。
陆太直接让人事部把小保安给开了。
小保安走的那天，都没人送他，算是走的很落寞。知道他走的时候，大家才发现连他全名叫什么都还不知道。
不过这怎么说呢，你在这个社会上混，最怕的就是哪一天说错了，把人给得罪了。
这厂里头本身就小保安和另一个杂工两个人轮班看着。陆太也不知道是不是怒气没地方撒，让这些中高层没人都轮个半夜班去看大门去。大家敢怒不敢严。几天下来，都折腾个够呛。
李广打着哈欠进了办公室，肖工看了看手表说道：“李广，迟到半个小时了。”
“肖工，你饶了我吧。”他指了指桌上一大推的东西，“还有这么一大推东西要弄，真的是要死了。”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现在十点半了。东西早点弄好。华工都帮你弄了快一半了。”
小华没说话，抬头看了眼疲惫的李广，笑了笑。
“哎。”李广自言自语道，“几天就要轮到一次看大门，看到早上六点，十点就要重新回来上班。周总也不是要玩死我们吗......”
“我就说吗......”肖工喝了口茶水，用手捂着杯盖，“你们年轻人啊，还是要多锻炼。想当年开厂的时候。为了节约经费，大家也都轮着看大门。就连陆总和陆太也是，第二天照常上班，一点都不耽误。”
李广没说话，他想就算他们看大门，那不是第二天回办公室可以睡觉吗。哪像自己，第二天该干嘛干嘛，一点都不能少。
其实小华何尝不是这么想呢，以前不一样，现在厂里头生意好，事儿也多。再说‘家大业大’的，陆太省这点儿工资干嘛。估计啊，就是一股子的气没处撒。
不过他也不敢去提这件事儿，听说怀孕的女人是喜怒无常，不然火力就冲自己一个人来了。
既然陆太来了，小华就得把最近厂里头的计划表都给她过下目。刚吃完午饭小华就把东西给带了过去，轻敲了几下门，推门进了去。
陆太正闭着眼睛半躺在老板椅上，听到了声响，眼睛睁开了。
“周总，您在休息啊，那我一会儿再来吧。”小华见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带上门就准备往外退。
“等一下，拿给我吧，一会儿我看完叫人送回你。”陆太依旧半躺着，对小华说道。
“好的，那我给您放桌上了。”
小华放东西放在了桌上，转身准备走。周胖子这时候正好进来了。
“姐，我已经......”
陆太抬眼瞪了他一下。
“嘿嘿，那个......周总，我物色了几个保安，要不您下午看看？”
“保安？”陆太翻着桌上的报表，“你们这么轮流着不是很好吗？干嘛要再招。”
“那个......这个.......这么搞下去大家都要吃不消的。”
陆太没接他的话，依旧翻着桌上的报表。小华回头看了眼周胖子，他正看着陆太等她的回话。
看的出来，最近这么折腾让他“瘦”了不少。
这时候不接话不行啊，再这么下去，小华也要吃不消了。
“那个......”小华也跟周胖子一样试探性地说着，“周总，其实大家确实有些吃不消。毕竟厂里头忙，工作上有些来不及了。”
陆太依旧低头翻着，抬头看了眼小华和周胖子，把东西“啪”地合上了。
她靠回了椅背上，说道：“难得啊，你们两个站在了一条线上。”
不知怎么的，陆太这句话说的很有深意，小华和周胖子相互看了一眼，尴尬地笑了。
“周总，那您下午看看那几个人？”
“哪里找来的？”陆太算是松了口。
“还是以前找保安的那家公司，都是年轻人，体力好。刚从乡下过来的，人也老实。”
“哦？老实？你见过吗？”
“那......那到没有。”
陆太一句话问的让周胖子接不上话来。
小华想到了什么，他看来眼陆太，说道：“周总，我认识一个人，人也老实，话也不多。而且责任感也强，要不你见见？”
“哦？哪里来的？”
小华瞄到此刻周胖子脸上的表情，很微妙。
“我老家的兄弟，叫陈彪，就是您上次见过的，在陆总小区那儿的。他本身也是保安，有经验。人绝对老实。”
“老实？呵……”陆太冷笑了一声，看样子对上次的事情还是有些介意，“那嘴看着是挺“老实”的。”
小华这么说是因为有一次和彪子聊天的时候彪子说了一嘴，嫌城里头的房租贵了点，工资一发到手，大半都给去了。至于他肯不肯来，还是个未知数。
至少先争取争取吧。
“周总，他是稍微愣了点儿，不过他很负责任。他上个月还在小区抓了个贼，陆总应该知道这事儿。”
“哦？那还是不错的......”
见陆太松了口，小华继续说道：“我问了他工资，就比小保安多两百。一天还能多上两个小时的班。最主要就是干了这么长时间保安，专业有经验。那小区的保安也不是乱挑的。”
“他可以跟来试试，不行就让他走。如果真来了，我会让他别多嘴。他人直肠子，好教。”陆太还在思考的样子，小华忙说了几句好话。
“那你让他来试试吧。”
陆太松了口倒不是因为小华的面子，只是听小华这么一说，觉得好像招这么一个挺划算。一个精明的女人心里，对什么事儿都会算的明明白白的。
周胖子在小华说话的时候一直没吭声，临走到门口的时候才酸溜溜地低声说了句。
“再这么下去，你怕是想把你们家里人都安排到厂里来吧。别忘了，那是我亲姐。”
“呵呵，忘不了。”
第六十三章 花花也在省城
俩礼拜之后，彪子就从城市的那头，到了这头来上了班。不过小华这边也告诫了彪子，到这儿来上班不比小区的保安。那里需要的是跟业主搞好关系，体现自身的素质。厂里的保安不同，要和老板搞好关系，在有些问题上可不能光光讲素质。
彪子笑了笑，说自己懂了。但小华看彪子一脸憨笑的样子，彪子应该没有很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彪子上的基本都是白班，晚班还是那个杂工为主。不过杂工年纪大了，觉得自己有些吃不消，就跟彪子提议能不能偶尔换一换，让他也轮几天白班。彪子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其实在小区保安队那么久，他基本上也上的都是晚班，身体早就习惯了，上白班反倒有些不适应。
开始没说的时候他以为到这边来也得自己租房子住，后来小华跟宿管打了声招呼。正好有间宿舍还空着，就让彪子住那儿，不过里头堆的都是些杂物，得自己把地方收拾出来。
“呼~~~”彪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最后一个铁架子搭在靠窗边上的台子上，又铺上了一块木头板，算是能当张桌子使了。
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给小华。小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接了过来。
彪子看了看宿舍四周的光景，嘿嘿地笑了笑。小华不解，问他你笑啥。
“没什么。”彪子笑着摇摇手，烟气在空中散开，“我就是觉得吧，这已经算是我住的最干净的地方了。”
“诶，你那时候不是说你跟你爸妈一起吗？怎么还是自己一个人住？”
“我刚来的时候是住一起，后来他们在另个市里头找了工作，说工资高，就去了那边。我不愿意去，就自己租了个地下室住。他妈的，里头一股子霉味，价格还老高。”
小华拍了拍彪子的肩膀，“这也是缘分啊，你要是去了，我还真碰不到你。”
彪子笑笑，烟搭在嘴边。没吸，脸色慢慢地却变的凝重起来。
“怎么啦？这么一副表情，担心啥啊。”
“哥，其实有件事儿我一直骗了你。”
小华看着彪子，骗了我？他想不出来是什么事，他心里想着只要不是像丽莎那样就行。他觉得他还不能再次承受那样的打击。
“你......说吧。”小华低下头，嘬了一口烟。
“其实......我在省城里见过花花。”
“花花？”小华猛地一抬头，吓的彪子一惊，“在哪里看到的？他怎么样？他在上哪里上班？”
“你别急，听我说先。”彪子见小华有些激动，先安抚下他的情绪。他知道小华非常关心花花的情况。
“那天，我是在酒吧里头碰到他的......”
“酒吧？”这倒是让小华有点疑惑。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他们一起去县城的舞厅里头玩，花花都觉得非常抵触，觉得那儿人太多，太杂。一点儿也不喜欢。
“和别人一块玩吗？”
彪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说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又点头又摇头的。”
香烟在彪子的手指之间燃着，烟雾顺着他的手臂往上慢慢地游走，熏到了他的眼睛。也不知道是被烟熏到，还是有所触动，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猛嘬了一口，把烟掐灭在烟缸里头。
“那天是我朋友要去那儿找工作，我陪着一起去看看。听说酒吧保安工资高。正好瞧见了花花在里头，和......一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在喝酒。”
“喝酒算什么，花花说不定是工作上跟谁在应酬。”
彪子又摇了摇头，他用双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朝着小华。
“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什么......？”
“那......那是喝多了吧。”
可小华这句话说的连他自己也不信。
“哥，你就被安慰自己了。花花就是那样的人，你何必用其他的理由去牵强的解释呢。”
是啊，何必呢。这不是一个人天生选择的自由吗。
两人商量了一下，还是有空去找找花花，毕竟在他们的心里，他还是他们的兄弟。如果是因为某些事情，花花迫不得已做了些事儿，他们或许还能帮帮他。
收拾的差不多了，小华回了办公室，彪子自然也得过去保安室里头。耕农已经帮他看了半天班，再等一会儿，他就要和老舅准备午饭了。
小华走进办公室刚坐下，李广神秘地凑了上来，让他看看桌子下面。
一盒茶叶。
“谁拿来的？”
“我也不认识，一个戴眼镜的瘦高的男人送过来的。我刚一个人在这儿打单子，还以为是啥上门推销的人。”
小华示意李广把门给关上，他把盒子打开。来回地翻了一遍又一遍，还好，里头就是三罐茶叶，没有其他东西。
估计是耕农看着门口的时候，不清楚情况，把什么人放了进来。不过既然直奔办公室来找自己，那应该是认识的。不过会是谁呢？
里头正好三罐茶叶，那就自己和肖工，李广三个人分了。李广说不用，自己喝不来茶叶，再好的茶叶到自己的嘴里也喝不出啥味道。他硬是让李广给收了下来。把另一盒放在了肖工的抽屉里，等他回来了再跟他说一声。然后把包装盒给撕烂了，用垃圾袋给包了起来。
刚做好这些事儿，他的手机响了。原来来送东西的人是上次那永胜染厂的，电话那头说有空想请小华吃个饭，毕竟帮了自己这么长时间。小华推脱说不用了，因为他也没有白帮忙，“辛苦费”已经赚了不少。
对方倒是是很坚决地想见一见小华，一直不挂电话。小华到底还有些脸皮薄，在对方一再的请求下，他答应周五跟对方个面，一起吃个饭。
地点在“落雨轩”。
在这么一个高档的地方请自己？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不过既然答应了对方，那也不用再继续思考下去。不过是吃顿饭而已，能吃出什么问题来？
第六十四章 三十万年薪
周五的下午一下班，小华就回宿舍收拾了一番。今天和对方约好吃饭的日子。
那人虽然没有过多的接触，不过看样子大小也是领导。如果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身上又穿的太寒酸，怎么说也太丢厂里的脸了。
而且又去的是“落雨轩”这么个高档的地方，穿的太差容易遭人白眼。上一次他已经深有体会了。
看了看时间，还有些早。小华就打消了原本准备打车过去的想法，坐上了公交车。出门碰到了彪子，他问了声去干什么，是找花花去吗？说着就想跟去。
小华摆了摆手，说自己去谈个业务，找花花的事儿下一次再安排，让他跟耕农说一声，晚上不在老舅那儿吃饭了。彪子答应了，转身回了保安室里头。
按说夏天快要过去了，可天儿还是有些闷热，估计是秋老虎发威。原本下午这时候，太阳落山，伴着点儿微风，人自然会觉得舒服点。
可今天不同，太阳还挂在半空，用它的余威继续炙烤着大地。
公交车来了，不知怎么的，今天去城里的人出奇的多，车上已经站满了大半的人。看样子都是些结对的小年轻，相互挨着站着，也不嫌热的慌。
不过吗，这年轻的工业区里头本身就不缺躁动的荷尔蒙。
刚坐了两站，小华就有些吃不消了。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挤的他快要出汗了。他瞅了眼下一站的路边停着一辆出租车，就提前下了。
再这么站下去，估计到了地方，身上全都是一股子的汗臭味。
出租车飞速地朝前开着，一下就超过了前头的公交车。小华回望了一眼，车上果然都是一对一对紧紧地挨着，如同旁若无人一般。
车里的空调对着小华吹着，虽说跟陆总出去也常有机会坐，可今天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公交车渐渐地从后视镜里头远去。难道，真是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是自在的？
小华刚从车里头下来，就看到那人站在门口迎着，一件衬衫，一头抹着发油而发亮的头发，鼻子上挂着的还是上次那副金丝框的眼睛。
他心想还好今天打了辆车，要是坐公交车来，那就失了些面子。刚下车走了两步，那人就急忙小疾步迎了上来，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小华。
“张总，欢迎欢迎，好久不见了！”
小华尴尬地笑笑，还是第一次有人叫自己张总。他原本想推脱下让对方叫自己小华就可以了，但转念一想，自己和周胖子在厂里的位子差不多，别人都叫他周总了，那叫自己张总有什么可稀奇的。他收起了不好意思的神情，学着周胖子的样子。
“你好你好，好久不见了。生意怎么样？”
“托张总的福，生意还好还好。”那人满脸堆笑在前头带着路。
托我福？小华听到差点笑出声来，这句话说的也太老气了，感觉自己都老了大半截。
七弯八拐地，小华就被那人带进了楼上的包间。
里头还是真的大。上一次，他只是在楼下吃了一顿，因为第一次来，也没有仔细瞧。这一次被带到楼上才发现这里是真的豪华。
假山石做的景观上方，水不住地往下淌，击打在石头上，发出如同山涧小溪的声音。旁边的一个凉亭式的隔间，四周轻盖帷幔，里头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女子在里头抚着古筝。
景和声相互交织，小华心里不由地赞叹一声，果然有格调。这还真的是，乡下的人拼命地想变成城里人，城里头的人却想住到乡下去。而有钱人则一个劲地学起了古代人。
两人刚坐下，小华想开口说些什么，想起自己好像一直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显得有些尴尬。
“我们合作了这么久，都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小华说的非常客气。
“我姓王，三横王，王有德，有品德的有德。”
“王总，王总，见谅。”
两人还在相互寒暄的时候，菜就依次地端了上来。小华还记得上次那些菜的图片，这一次，都是一些贵菜。还上来一瓶酒，飞天茅台。
这阵势？是要干嘛？他心里打起了鼓，这么大费周章的来，怕不是好事吧。
王有德先给小华满上了一小盅，又给自己倒上一杯。
“我们第一次喝酒，我先敬张总您一杯。”
两人碰杯，小华笑着喝下。一种呛辣的口感从他的喉咙里一直烧到胃里，让他差点咳嗽起来。
这也不是小华第一次喝白酒，不过以前喝的那些都很好入口，他也不懂这么好的酒为什么这么难喝。
看着小华有些难受的表情，王有德关切地问道：“张总喝不惯？要不咱们换一个？”
小华摆摆手，笑道：“没有没有，只是好久没喝了，一下子还没有适应过来。”
“哈哈哈，是的是的，我平常也不喝这酱香的。都爱喝点浓香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从喝酒聊到菜，又从菜聊到老家，从老家又聊到城里，又从城里聊到了世界的局势。可这么聊了个半天，王有德也没有谈到自己请小华来干什么。
他想问，但是又不太好意思问，万一对方没什么意思，就是单纯地感谢自己所以请吃一顿呢？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最近张总你们厂生意如何？”
刚上一秒王有德还和小华说着当年美国上月球的事儿是假的，忽然扯开了话题，而且一扯就从月球扯回了小华的身边，问起了瑞达的近况。
“还可以吧，最近稍微有些忙。”小华说的很谦虚。
“哎，张总。”王有德突然摇了摇头，跟他套起了近乎，“我看你比我小些，叫你声兄弟怎么样？”
小华一愣，这是喝多了吗？不过你爱叫就叫吧，反正再怎么看着自己二十几岁的人也比他四五十岁的小。
“小华兄弟啊，不瞒你说，我们厂现在不好过啊。好多客户都被你们厂那边拉走了，现在连一天三班都开不足了。”
小华尴尬一笑，这他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王总，您要是有生意的话，介绍给我，我肯定会帮您弄点儿出来的，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反正您也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王有德摆摆手，一把握住了小华，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兄弟啊，我是希望你帮帮我？”
小华有些懵。帮？怎么帮，自己无非就是帮他排点加急单。
“王总，您直说吗。有什么好帮您的？我可以的，肯定帮您做来。”
王有德看着小华，“小华兄弟，那我就直说了。你们厂那个工艺我们试了好多遍都试不出来。你看我们聊的这么来，要不你就到我们厂里来吧！”
“这......”小华一时语塞，他倒也不是在思考，而是想不到这顿饭原来是来挖墙脚的。而这墙脚，就是他自己。
见小华满脸的为难，王有德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万，只要你过来，我们老板说了，给你三十万一年！”
三十万！这他妈是小华现在工资的将近五倍了。
王有德继续说道：“你过来直接就在我们老板边上的办公室，专门一人的宿舍，有人给你打扫。”
小华的心开始“砰砰”地跳着，他也不知道是因为酒劲上来了，还是控制不住的兴奋。他压了压自己的心情，尽量让自己的脑子冷静下来。
“王总，这开价，确实高。不过陆总对我有恩，我还是......呵呵......”
他没有明着地拒绝王有德，毕竟还吃着人家的菜和着人家的酒。
“也是也是，”王有德的脸色变的很快，虽然小华没有接受，但他还是一脸笑意，“那你考虑考虑，如果有什么要求，您可以打我电话，我可以帮您转述给我们老板。”
王有德已经喝的有些醉了，小华一路搀扶着他从楼上下来，楼下等着一人，看样子应该是他的司机。
他好像对小华还是有些不死心，拼命地拉着小华要去夜总会玩玩。
可不能再去了，小华在心里告诫着自己。人家已经明摆着是过来挖自己的，既然自己没有这份心，就不必再继续让人家破费了。
上车前，王有德继续试图说服小华。
“兄弟，一定要考虑考虑，真的，我们这边很希望你过来......”
“诶，好的好的，我考虑下，考虑下......”
第六十五章 暴雨（一）
小华很早就醒了过来，准确的说现在连早上都不是。他拉开了窗帘，看了看外头。天上好像憋着一股子的劲儿，闷黑闷黑的。还在床上的耕农被这一阵声响吵醒了，他睁眼揉了揉，看了看时间，才凌晨四点。
不过对耕农来说也不早了，这个点正好是他要起来去跟老舅准备早餐的时间。他掀开被子起了身。
“哥，你今天咋了，这么早就起来了。”耕农打着哈欠，问站在窗户向外望着的小华。
“没什么，就是有些睡不着。看着今天应该是要下暴雨了。”
耕农侧头向外看了一眼，天上是乌漆嘛黑的一片，不过这个点一向如此。
“嘿嘿，哥，现在才凌晨四点。天色还没亮呢。哪儿看的出要不要下雨啊。”耕农笑着，他想着估计小华是很少见到凌晨四点的天空。
看着准备穿衣服的耕农，小华说道，“忙吗？要不我去帮帮忙？”
“不用不用。”耕农连连摆手，“老舅招了临时工，忙的时候过来帮忙，我们几个人完全够了。你再睡一会儿吧。”
耕农穿好衣服，抹了一把脸就跑出了房间。小华也想着一起跟去，被耕农劝了回去。他觉得小华还要上一天班，也没有休息的时候。他反倒是一有空就有休息的时候。
小华看着耕农跑下楼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关上门，躺回了床上。
几次合眼，但是就是睡不着，现在又有个新的烦心事儿在心里绕着。
什么事儿？还不是那三十万吗。
自从那天之后，王有德可以说一天一个电话打给小华，让他尽早地跟陆总那边辞职。他们这边办公室和宿舍都安排好了，就等他过来了。而且说只要一签完劳动合同，就可以先给他预支半年的薪水。
心动吗？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毕竟是三十万。现在小华的工资说低也不低，有些厂里头甚至还给不到这样的工资。对方一下子就把工资开到这么高的位置，着实让小华有些心动。
但上一次陈工的事儿也给小华提了个醒。他从别人那里听说，陈工出来以后，找了好几家的染厂，都没人敢收他。就是因为陆太给下了“诛杀令”，其他厂知道以后都不敢聘用陈工。听说陈工现在也只能在一家家具厂里头做做杂工。
而且都是因为自己提的建议，这工艺制作方法已经被陆总他们拿去申请了专利。就算小华过去，用这工艺去制造，陆总他们肯定会盯着。只要一上法院，自己十有八九会落个跟陈工一样的下场。
越想越有些急躁，小华狠狠地挠了下自己的头。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小华的脑子里不断地闪过王有德对他伸出的那三根手指，脑子里“三十万......三十万.......”的声音不断地幽幽长长地反复念着。
“铃铃铃......”
闹钟响了，六点三十分钟。
老舅的餐厅已经热闹非凡，要上班的工人们都排着队买着早餐。耕农见小华过来了，还问了声回笼觉睡了吗。小华这时才感觉有些疲惫，他强打着精神回答说睡了一会儿。
小华他们这些公司里头的中高层不用和工人一起排队买早餐，老舅给他们安排了后厨的一张桌子，来了就点，点了就有的吃。
和老舅他们关系好，彪子也顺带享受了老舅给他们安排的“特权”，直接到这儿来吃。每一天他都是最早到的。
“华哥，今天这么早啊？”彪子冲着小华打招呼。
小华一拍彪子的肩膀，在他旁边坐下。
“我还早？这都快七点了，不早了。”
李广走了进来，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在小华边上坐下。
“李广，你今天怎么这早啊。很难得啊。”小华喝了一口粥，调侃了下李广，今天对他来说确实有些“反常”。
“哎，没办法。”李广叹了一口气，“肖工昨天又说了，说我再迟到就跟陆总说，让他给我扣工资。”
小华给他拿来了一个碗和两个包子，说道：“你师傅说的一点都没错，早点儿起有什么不好的。更何况，你已经比以前起的晚了。”
“我不就是想把以前没睡的觉一起给补回来吗。”李广嘿嘿笑道。
彪子插了个嘴，“李广兄弟，俗话说的好，生前不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得得得，你就会说，晚上有空再到我宿舍来杀一局。”
一听李广说“杀”一局，小华瞪了他一眼，他知道说的又是打牌。
李广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就小玩玩，玩玩......”
轰~~~天上传来一阵闷雷的声音。
大家齐头朝外头望了一眼，看样子应该是要下大雨了。
耕农忙活着也转头跟小华说了一句，“哥，你看的还真对，真的要下雨了。”
“李广，快吃，一会儿找人找几个桶。看样子下的会有点大。”
小华的意思指的是印花机上头的几个地方，估计是建房子的时候不太好，有一些漏水。看样子这场雨会下的很大，万一没弄好，上面一边漏水，下面一边印花，那可就遭殃了。
“好嘞好勒。”李广猛啃几个馒头答应着，一边又转头朝向耕农，“那个耕农，给我拿三个包子。给肖工带的，记他账上。”
几人刚走出去几步，滂沱的大雨就开始下起来了。这场雨确实是来的急，原本闷黑的天上更加的黑沉，连路上新装的几盏感应路灯都亮了起来。
小华和李广两人带着彪子还有几个杂工，一人抓了两只桶就车间里冲去。这么大的雨，用不了几分钟就得有水漏下来。
他指挥着大家把印花机放慢了速度，找到了几个漏水的地方，把桶放在上头。今天正好是一批出日本的货，要求极其的高。要是晚一点估计就得把布料弄坏了。
小华还是有些不放心，安排了几个人到仓库里也巡查了一番。
这雨来的急，去的也急。估摸着也就下了十几分钟，就慢慢地下的小了一些。看着上头滴答滴答地没几滴水下来，小华的心里也算松了口气。
刚回保安室的彪子又折了回来，手上拿着一个信封，伸手递给了小华。
“华哥，给你的。”
“我的？”小华疑惑着接了过来，这年头除了给钱用信封，谁还用信封装什么。
他打开信封从里头抽出一张东西，急忙地塞了回去。
砰砰砰，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里头是他和王有德吃饭的照片！
第六十六章 暴雨（二）
“王有德！你他妈想怎么样！”小华一听到电话接通就对着那头劈头盖脸地一阵骂，他很气愤，第一次竟然有人用这种方法来威胁他。
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声音，过来好久传来两声尴尬地笑声：“呵呵，小华兄弟，你先别生气，听我慢慢说......”
“说什么说！”小华打断了王有德的话，“我他妈看你慈眉善目的，使的都是些什么下三滥的伎俩！有德？有你妈的德！”
王有德那头倒很稳的住，依旧笑着。这笑声听着也不知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还是觉得自己在这件事儿上已经占了上峰。
“小华兄弟，冷静，一定要冷静。我呢，真的很喜欢你这个人的品性，也觉得你的技术好。至于我有德不有德，这个无所谓的。我和我们老板，真的很希望你过来。”
“说的是真好听，哼。”小华冷笑了一声，“你做这种小动作，真他妈让我恶心。”
小华一直用这种语气顶着那头的王有德，但王有德倒是一直不为所动，说话的语气柔和
中带着一丝丝的威胁，让自己感觉到不爽。
“小华兄弟，是的。我这事儿做的是有些卑鄙。你们厂陆总一直对我们永胜有偏见，对我们的业务围追堵截的。但是我们这边是真的很爱才，你看你，要不抽个时间，到我们厂来参观参观？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
小华这头半天没有说话，他知道这话又是王有德在威胁着自己。这行里一直都知道，瑞达和永胜一直都不是很对付，两家的业务相互交叉，竞争的很厉害，有一边的人到另一边厂来探虚实，都会被轰出去。谁都想把对方“置于死地”。
如果陆总知道小华私下和他们的业务主管吃了饭，十有八九会被陆总和陆太“弄死”。不要以为跑到了对方那边就没事了，小华知道陆总和陆太的脾气，而且历史上来说也一样，“叛将”，没有几个有好下场。
“小华兄弟？小华兄弟？”王有德继续喊了两下，见没了回声，说道：“那小华兄弟你再考虑考虑，有空过来看看，有什么事儿联系我。”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会联系你的。”
说完，电话就挂了。
小华捏着手机，感觉气不打一处来，咬着后槽牙，用力地捶了下墙。墙壁发出一阵震动的闷响，拳头感觉到生疼。
他一转身，肖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
“有事儿？”肖工端着杯子喝了口水问道。
“没......没有。”小华摇了摇头，把原本捏着的信封塞回了屁股后头的口袋里。
肖工点了点头，转身走了。看着肖工走远的背影，他也不知道肖工到底听到了什么，这只老狐狸一直都藏的很深。表面上看着和和气气，不轻易露出狐狸尾巴。哪怕露出来了，一眨眼，就会收回去。
雨小了就一会儿，没过多久又下了起来。虽说没有刚才那阵下的那么急，但也要比平时的大。雨水打在车间楼顶的玻璃顶棚上，啪嗒啪嗒一直地响个不停。
小华盯着印花机上的水桶出了神。他不知道怎么办了。难道自己就这么屈服于王有德？乖乖地过去永胜染厂？但一旦他们把技术都给学走了，那估计自己也很快会被踢走。
李广见小华目光呆滞，过来拍了拍他。
“华哥，想啥呢？”
“哦......没什么，想这场雨啥时候会停呢。”
“我估计吧，这场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你说陆总他们也是，这厂房都破成这样了也不主动修修。”
“听说陆总买来这厂房买来的时候就这样，好像是前面那老板为了省钱，本来应该现浇一体的水泥板，分成了两块施工，搞的有些漏水了。补了好几次，都没用。”
“嗨，那陆总还没我觉悟好呢，要是我，就先下手。把不好的都换了。等出了问题再弄，那不是完蛋了。”
“是啊.....”
李广说的是屋顶，但是小华脑子里想的还是王有德的事儿。是啊，真万一他玩阴招，把东西给陆总，说我那天跟我说好了要去永胜。那不就跟这房子一样，再补都得漏吗。
问题是怎么预防呢？
还在想着，周胖子晃悠悠地从办公室里头走了出来。
周胖子？有了！
小华突然想到了什么，喊住了周胖子，然后一把把他拉回了办公室，锁上了门。
“你他妈干什么！”他拍了拍身上的衬衫，“老子刚花了五百块买的，别用你的脏手给我弄脏了。”
“周总，你知道永胜的王有德吗？”
“王有德？”周胖子回过神来，“你问他干嘛？永胜是我们的死对头。”
“前两天他请我吃饭，在落雨轩。”
“你去了？”周胖子瞟了他一眼，点上了一根烟。
“去了，他要请我去他们厂干。开价三十万。”
“三十万？”周胖子一听嘿嘿地笑了起来，“那你去吧，多好啊。不过看你有没有福气消受了。”
“我当然不会去了！”小华提高了音量，“这不跟你汇报来了吗。”
“汇报？”周胖子叼着烟，上下打量了下小华，“你还需要跟我汇报？”
“我当然要跟你汇报了。”小华拍了拍周胖子的马屁，“怎么说资历还是你大啊。”
周胖子抬手抽了口烟，又甩了下手臂，眯着眼睛看着小华，“汇报吗？你还是跟陆总汇报，我知道也没用。就这样吧。”
说着周胖子就准备绕过小华朝门外头走去。
“等等！周总。”小华从屁股后头掏出那个信封，把照片拿出来递给了周胖子，“他们给我拍了照片，在威胁我。”
周胖子从小华手里接过相片，翻看了一下，又抬眼看了看小华。幸灾乐祸地笑了笑，然后把照片都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拍了拍，说道；“这可真是好东西啊。”
他绕过小华，侧头往后一笑，手搭在门把上就准备开门出去。小华知道周胖子是想去陆总那儿告状，他喊住了周胖子。
“周总，等一下。”小华好像面露难色，周胖子回头看了一眼，他就喜欢小华脸上有这种表情。
“怎么？”周胖子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冷笑了一下。
“你记不记得有个公司叫‘立赢’？”
“‘立赢？’”周胖子想了一下，他有点疑惑，但不是因为对这家公司没有印象，而是小华为什么这么问。“你什么意思？”
“我想周总你应该有印象的，这可是你名下的客户。业务单上都是你的签字，财务那边的提成也都是打到你的账号里。”
“你到底什么意思？”
小华笑了一下，说道：“没什么意思。就是当时王有德找上我，要我们厂里头做货。我就编了个公司在到你名下，那业务单上的收货人电话都还是他的。”
“你！”周胖子搭在门把上的手缩了回来，一时语噎不知道说什么。
“你放心，业务单和排单我都从财务那儿拿过来了，我都放的很好。”
他瞪大眼睛看着小华半天，才说道：“你说吧，我要怎么帮你？”
“帮我？”小华笑了下，“周总，这是帮我们才对。”
外面的雨依旧哗啦啦地下着，啪嗒啪嗒地打在窗户上。
第六十七章 雨停了
外头的雨渐渐地停了。
小华和周胖子两人在桌子的两头坐着，都抽着烟闷头想着。
周胖子时不时抬头看眼小华。他心想这回他妈自己是完全栽了，原本以为小华只会跟自己发发脾气，想不到竟然藏了一手。他后悔当初什么单子都接，而且签字的时候也没留个心眼，问一声是谁送过来的货。
如果陆总和陆太知道了自己给竞争对手做货，他妈的他这个身份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他姐估计一生气直接让他滚回老家去。
小华这边倒是心情稍微放松了些，看周胖子的样子心里头也开始着急了。有人来分担这份东西，他多少心理上稍微舒服一点。不然自己就心一横，把周胖子拉下手。
“想出来啥办法没？”周胖子问了一声。
小华摇一摇头，脑子里不断闪过各种方法。但好像按那些思路下去，都不是什么好结果。至少没有一点确定性。
“我说，你啊，要不就直接找我姐姐姐夫把错给认了。他们现在心情好，可能就没什么事儿了。”
“你说的倒是很轻巧，那我直接把业务单给他们，你去求他们原谅你。”小华说的毫不客气，周胖子现在的心思还是想一个人逃。
“我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王有德找上的是你，你为啥要拉我下水。”
小华从桌上跳了下来，夹着香烟的手指着周胖子就骂：“我拉你下水？业务提成你拿了，他们给的‘红包’你也拿了。好吗，事情来了，你倒一点事儿都没有了？”
周胖子觉得自己理亏，没有回嘴，猛抽了两口烟。
“周总，我说你不是平常办法挺多的。你现在这么半天怎么也没有想出个办法来。”
“你他妈急什么！我这不正想着吗。”周胖子看样子也被逼急了，把烟蒂直接往地上一甩，“大不了装傻充楞，把他混过去。”
“装傻充楞没问题，问题是怎么傻？怎么愣？周总~~”
“别急，别急~~~”周胖子摆着手从桌上站了起来，看起来，他好像有了些思路。
他回头问了一句：“你确定那些业务单和染色排单我姐姐姐夫他们不会发现吗？”
小华觉得周胖子现在还是在担心自己会不会把他卖了，说道：“啧，你怎么还在问我这个。业务单也排单我全部改了交给会计，用料耗材全部都抹平了。”他后头也不忘加了一句，“永胜的那些个单子我全都抽出来单独放好了。”
周胖子低吟了一会儿说道：“这样，我这手上有一个二批的客户。专门就是换着抬头进其他公司给别人排单，给他点钱，我让他把这件事儿给顶了。就说永胜的单子是他让给进来做的......”
“然后呢？”
这周胖子说完这些，半天没说下去。小华一想他这想了半天还是在想怎么摆脱自己上手握着的那些单据的事儿。
“我......我后面还没想好。”
“啧......”
小华想这周胖子也不太会真心的帮自己，不过把他留在身边，总比放着让他来捅自己刀子的好。
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把那人的电话给我，我联系一下他。这钱我来花。你一会儿带着我就去你姐和姐夫那儿......”
“去他们那儿干嘛？”
“你听我说完，你和你姐姐姐夫没见过王有德吧？”
“没有。”周胖子摇了摇头，“就听过这名字，从来没碰到过。”
“行，就说那天吃饭是二批那人叫的我，谁知道是王有德。我就说我吃了饭也不知道他是谁，后来他打电话来挖我过去，我才知道。这边也马上跟你来汇报了。”
周胖子低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鬼主意，小华决定最后还是得搏一搏。
“周总，这次弄好我帮你免费搞两单。”
“那......成！”周胖子抬头笑了，对他来说，他更在意的是多捞点儿钱。“那咱们现在就走，你装傻充楞得像点儿，还有尽量可怜些。”
小华点点头，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这样硬上了。
中午的时候，按照小华说的，周胖子先出去了一趟，给了那做二批的几百钱，把事儿都安排好了。小华这边也没闲着，他做了几张新的表格，把会计那儿把几张单子的号码都改成了那二批商的号码。
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纰漏了。小华和周胖子就往陆总的办公室去了。
周胖子还想敲门，小华拦住了他，示意直接就推门进去。
啪，一推开门，陆总被惊了一下，手里的杯子一抖，弄湿了衣服。
“姐夫......不是，陆总！不好了，永胜染厂的人又来搞小动作了。”
小华瞄了眼身边的周胖子，那表情，还真他妈有点那意思。
陆总拍了拍自己衬衣上的水渍，脸上有点不悦。不过好像听陆总的口气不是很在意这些事儿。“永胜染厂？哼，搞什么小动作啊。”
“刚刚小华到我这儿来和我说，永胜的王有德要挖他过去，开价三十万。”
小华在一旁点点头，他心想他妈的周胖子是不是蠢，挖就挖，把价码说出去干嘛？这不是让陆总多些疑心吗。
“哦？”陆总朝向小华，顿了顿，“想不到你还挺值钱的。”
被陆总这么一看，让小华心里有些发毛，他不知道那副眼镜后头的眼神什么意思。
“陆总，我绝对没有走的心思。前两天有人叫我去落雨轩吃饭去。我一听这么高档的地方就没忍住去了，开头以为是客户。后来才知道是永胜的王有德。”
“哦？去就去吗，吃吃饭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以前也和王有德吃过饭。”
陆总这么一说，小华和周胖子相互看了一眼。吃过饭？那就是陆总见过王有德，那怎么办？这慌要是编的完蛋了就完了。
周胖子愣愣地站着，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他怕万一说错，那就把自己也给弄进去了。
“陆总，他把我和他吃饭的照片拍下来了，现在把照片寄过来要挟我。让我一定过去，我......我真的，哎。感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小华感觉自己在做最后的挣扎，他也不知道陆总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陆总继续说道：“拍照片？我一直都不太喜欢这个人，你说做事儿的风格倒是挺像他的，什么手段都使的出来，就是要逼你就范。”
“陆总，那我该怎么办？”小华问道。
“怎么办？”陆总笑了一下，眼神里头有股子杀气，“你要想过去就过去呗。就当我看错人了。”
“陆总，您放心。您绝对没有看错人。我不会走的。”
小华发完言，就和周胖子一起等着陆总要说什么，但没想到陆总反问起他们来。
“你们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儿就回岗位上去。”
“哦......”
“哦.......”
他们两个人相互错愕地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小华也没头没脑地回了声：“谢谢陆总。”
两人从陆总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都有些忐忑，忙活了一个早上，想了无数个理由和方法，甚至人也安排好，钱也花了，竟然就这么没事儿了？
小华还都有些迷糊，这是真没事儿还是假没事儿了？不过看陆总的样子，好像他对这种事儿不是很在意。
还是他的这个态度一出，会更加让人不敢走？
第六十八章 鼎级酒吧
这几天，小华过的比较压抑，外头电话打来让他帮忙“插个队”，他全都给回绝了。他怕中间万一夹杂了个永胜的单子，那风险就大了。肖工倒没有什么反应，李广有些着急，时不时私下问小华有没有单子来了，说自己饿的不行了。小华也只能推脱说最近没有人找他。
周胖子最近也消停了一些，除了厂里的原本那些客户，外头的也一概不接。他现在比小华更加紧张，因为以他对他姐夫的了解，他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小华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看着李广和肖工。眼神逐渐定格在肖工的身上，他有种感觉。那天他和王有德在电话里争吵的时候，肖工应该是听到了。难道是肖工提前和陆总说了？但是为什么肖工要帮自己呢？
毕竟自己现在做的这个位置，原本应该属于肖工。
王有德这两天还是一样不断地打电话催促，有了陆总上次那个态度之后，小华觉得自己有了底气好多。他直接在电话里头让王有德把东西给寄给陆总，随便他想告诉陆总什么。
他倒也不是有十足地把握王有德不会说出他帮他在瑞达厂里头做私单的事儿。不过也只能搏一搏，从听闻来的王有德的品性，他应该不会冒险把这种事儿告诉陆总，如果他说了，这相当于自断“活路”。
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这么做？
“最近我姐夫找你了吗？”周胖子见办公室只剩下小华一个人，过来探探口风。
小华递给周胖子一根烟：“没有，哦，不，有。”
“什么事儿？还是那事儿吗？”周胖子显得有些紧张。
“找是找我，不过是让我过去陪酒，和王主任。”
“他就没有说其他什么事儿了？”
“没有，基本就是工作的事儿。”小华抖了抖烟灰，“我也奇怪，陆总这边越是风平浪静，越感觉不对。”
周胖子用力地点了点头：“他妈的！我也是这感觉。
小华扯开了话题，问道：“周总，最近有单吗？”
周胖子叼着烟冷笑了一下：“有单你敢做吗？我他妈都推了，现在做不是找死吗。”
小华点了点头，“我问你就是想说咱们都先别接外头的单子，现在风太大了。”
“谁知道你有没有背着我接单。”周胖子斜眼瞄了下小华，他还是不信任他。
小华有些无语，他用周胖子看他的眼神回敬了过去。
“我所有接来的单子都他妈在你的名下，你不信就回去查吧。”
周胖子撇了撇自己的嘴巴，耸了耸肩：“我只是给你提个醒，我还在。”
小华摇了摇头，整理下自己的东西走了出去，回过头跟周胖子说了一句：“你要是不信就自己去查我的报表吧。”
他刚走出车间，彪子就从保安室出来拦住了他。
“华哥，咱么什么时候去找花花？”
这已经是这个星期第三次彪子问他这个问题了，因为前两天王有德的事儿整的小华有些心烦意乱，所以他都把这事儿给拖了下去。
看着彪子有些着急的神色，小华想了想。既然去就去吧，反正也是去酒吧里头找花花，就算去放松放松吧，那就周五吧。
一到周五下午，彪子早早地就换好了衣服，他跟那杂工说了一声，让他早点代个班，下一次还给他。杂工倒也无所谓，年纪大了本身就没有什么多余的爱好，反正在保安室也就坐着看看门口，晚上基本不会有什么事儿。
两人下午一到下班的点儿就到了老舅的馆子里，点了两碗面条。见他们两个这么急，老舅顺嘴问了一声去干吗去。彪子抢先回答了，说有个老家的朋友在城里头打工，好久不见了去聚一聚。
耕农原本也想跟去，但看彪子的样子好像有些为难，而且老舅这边也不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公交车上照常还是很拥挤，不过最近的天气开始转凉了一些，哪怕稍微挤点儿，还能接受。车上看过去，好像还是那些个往常年轻的面孔，一对儿一对儿的，相互拥着抱着。
彪子对这种场景不是很自在，他独自一个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站着，一直看着窗外。小华的眼神则在那一对又一对的身上扫过，他有些羡慕，甚至可以说是嫉妒，他反复在想自己当时和丽莎在一起时候的样子，也许少的就是这份纯情。
他和她都是。
“华哥......华哥......我们到了，快下车吧。”
被彪子这么一叫，小华才从往日的思绪中醒过来，他朝外头看了一眼，一块“鼎级酒吧”的招牌，不过四周冷冷清清地，不见得像什么热闹的地方。
“就这地方吗？”
“对。”彪子指了指酒吧的那块牌子，“就是在这地方碰到的花花。”他又轻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碰到他。”
“这......还没有开门吧。”
“还没有。”彪子抬手看了看手表，“还早呢，这地方，越是晚上越热闹，至少还有两个小时吧。”
“两个小时？那你这么早就催着过来干嘛。”
“嘿嘿。”彪子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有一点儿着急了。”
小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倒也理解彪子，毕竟催促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酒吧没开门，也无处可去，两人只得在门口的一家奶茶店坐着消磨下时间。顺便盯着酒吧的门口看着，如果看到花花，可以直接把人叫住聊一会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也慢慢地暗了下来。一辆辆酷炫的跑车和高档轿车轰鸣着在门口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些年轻的男男女女，穿着都十分的昂贵样子。小华和彪子互看了一下，嘲笑对方穿的都太吊丝。
门口热闹了起来，小华和彪子一直没看到花花的身影，就决定还是进去找找。既然来了，就算没找到花花，那也当消费放松一下，顺便见见世面。
说去就去，两人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走了进去。
第六十九章 花花
酒吧里头的光线昏暗，无数的镭射灯光在头顶上方调动。各种颜色的灯光打在四周，让你在里头迷了眼睛。
彪子和小华两人在里头走着，四周地年轻人在酒精和巨大音浪的刺激下，疯狂地扭动着身体。彪子指了指前面的方向，朝小华这边说着什么。但是里面的声音实在太大，小华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小华把嘴凑到彪子耳边的，大声的问道：“你凑过来说！你是看到花花了吗？”
彪子朝着小华的耳朵吼道：“没有看到，前面有一张空桌子，咱们到那儿站着喝点儿！”
小华朝彪子用力地点点头，在这种环境下，身体的语言可比说话好用多了。两人在桌前站着，小华才发现这里竟然没有凳子或者椅子之类的。彪子拍了拍还在四处张望的小华，指了指吧台的位置，又做了个喝酒的动作。他是要去过买点儿酒来。小华点点头，让他去了。
当小华还在四处张望的时候，两个年轻的文身少年各搂着一个穿着露脐装和热裤的女人走了过来。看他们的脸上，小华感觉到了一丝不友善的气息。其中一个人指了指小华，做了一个让他离开的动作。小华有些懵逼，说实话他在城里还没有碰到过这类人。
见小华一脸懵逼地看着，另一个人把桌上放着的纸牌翻了过来，上面写着“预定”二字。小华只得不好意思地朝他们低头敬了个礼，往吧台走去。回过头看去，那四个人正对他指指点点地笑着。
彪子刚拿到两瓶啤酒转身，小华出现在他身后吓了他一跳。他往桌子那边瞧了一眼，问道：“咋了华哥，你咋过来了？”
“那桌子已经被那几个人预定了，桌上卡片上写着预定。”
“哥，你被人耍了。那桌上卡片朝上是散桌，预定朝上才是被人订了。”彪子显得有些激动，“他们这他妈的不是欺负人不懂吗。”他把啤酒放在小华手里，就准备过去，“来，哥，你先拿着。我他妈过去干死他们！”
小华赶忙拉住了准备冲过去的彪子：“诶！别他妈乱来。今天是来找花花的，你他妈想去派出所啊！”
听到小华这声的提醒，彪子这边才压下火来，拿着啤酒带着小华到吧台一角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两人一碰杯，喝了一口。小华其实对刚刚的事儿心里还是有些气愤地，举着瓶子“咚咚”地往嘴里灌，被彪子一把拦了下来。
“哥，你别喝这么快，这酒三十多块一瓶呢。”
“这么贵？”小华原本觉得这酒在这里就算贵了也最多像落雨轩一样，卖个十几块一瓶，好家伙，都快赶上三倍了。
他摇了摇头，把瓶子放在吧台上，这么贵还是悠着点儿喝的好。彪子倒是对这里的环境很自在，跟接音响的节奏声晃动着身体和脑袋。
“彪子，你不是第一次来吧。”
“嘿嘿，跟同事来玩过两次，真的，就两次。”彪子凑在小华耳边说道，脸上带着开心地笑。
这地方的确让来城里打工的青年忘却了不少的烦恼。
彪子依旧坐着摇头晃脑，小华看着他专注的申请，觉得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到这里来的目的。小华的眼神依旧在四处搜寻着，这里头的灯光太过昏暗，他也只能跟着灯光扫过的地方，去看清每一个人的样貌。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打火机，跳动的火苗瞬间成了他眼里最亮的色彩。那一瞬间的亮度，让他觉得有些微微的失明。
他只听到旁边有个女人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帅哥，借个火。”
有些晃到的眼睛都不看清对面人的样子，他举起打火机，火苗又蹿了起来，一道亮光过后，那个女人拍了拍他的手背，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声，“谢谢。”
等小华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不见了那女人的踪影，耳朵里又继续充斥着周围音乐的躁动。
突然彪子猛拍了一下小华的背站了起来，用手指着楼上的一间透明玻璃隔出来的包房。小华顺着彪子手指的方向看去，花花！
不过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羞涩，甚至可以用“清纯”来形容的花花。他正穿着一双高跟鞋，一条短到大腿根的短裤，上身是一件紧身的露脐装。
小华和彪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在那套“奇装异服”，那层浓烈的彩妆下，是他们的兄弟—花花，李华明。
彪子看到花花这幅样子后有些心慌，上一次见到他时无非就是跟男人亲昵些，可这一次，他确全然是另一幅相貌。
他吞咽了下自己的口水，有些结巴地问道小华：“我们......我们上去找他吗？”
“来都来了，为什么不上去？他不管怎么变都是我们的兄弟。”
说完，小华边拉着彪子往二楼那边走。
二楼的楼梯口，一个穿着西装的保安人员把他们拦住，向他们要VIP卡，并且告诉他们楼上是VIP的包房，一般人不允许上去。
小华和彪子悻悻地走开了，不过他们没有放弃。来过这的彪子跟告诉小华，这里的二楼没有厕所，那些VIP包房的客人也得从上面下来。
也只能等待，他和彪子回到了把吧台的位子，两人一直盯着楼上的玻璃和楼梯的入口，眼神一刻都不敢离开。他们生怕自己眼神离开的那一刻，又把花花错过了。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楼梯上出现了那对高跟鞋，几乎是同时，小华和彪子都站了起来，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一起走了过去。
花花摇摇晃晃地往厕所走去，但看上去好像神志非常的清晰，小华和彪子跟在后头，看到花花在女厕所门口晃了一下，又走进了男厕所。
两人跟了进去，花花正在镜子前用水拍打着自己的脸。
小华看了一眼彪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地叫了一声：“花花？”
还在洗脸的花花听到有人叫他，停了下来。这声音对他来说太熟悉了，但是又好像很陌生。
他转脸朝声音来的方向看去，只看到小华和彪子两幅有些紧张的面孔。
“华哥！彪子！”
花花兴奋地朝他们奔了过来，一把将他们揉住。
第七十章 老板娘
小华和彪子还有些发懵。
在他们的预想当中，花花见到他们可能会是躲避，躲开，甚至是各种的状态，但绝对不会是像现在这样立马冲上来抱住他们两个。
花花的手还没有放下，紧紧地抱着他们两个，还兴奋地“哇哇”叫着。估计是这声音太大，没几秒钟，门外进来两个保安一脚把门踹开了。
“花总，您没事吧。”
小华和彪子被花花搂着脖子没法回头，不过听保安的语气，那是相当的客气。
“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出去吧。我的好兄弟来了。”说着用双手，一人摸了一下下巴。
小华和彪子都有些发愣，他们两个人呆呆地看着花花。花花则“砸吧”着他那一双贴了假睫毛的大眼睛回望着他们，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这一声笑声才把小华和彪子从刚刚的呆滞中带了出来，两人看着开心地花花，竟然也傻傻地笑了起来。
看着花花的样子，好像一点都没有被生活所迫的样子，反倒是非常地享受现在的生活状态，那举手投足间全然不是以前那么地羞涩。
他对这酒吧异常地熟悉，带着小华和彪子两人进了靠里头的一个偏门，里面是一间小一些的包房，但是看这档次绝对不是一般人能进的来的。
花花打开吧台下面的一个柜子，拿出了一瓶洋酒和三个杯子，分别地倒上。他一转身，发现小华和彪子还傻愣愣地站着。
他翘着兰花指的手一招，笑着说道：“别站着，快坐下。”说着又转身把两个杯子递到了小华和彪子的手里，拿起另一个杯子在他们的手里分别地碰了一下。“咱们这都多久没见了，想不到今天碰到了。这兄弟的缘分啊，果然就是断不了。”说着一手捂着嘴仰头笑着。
笑完一看，回头一看小华和彪子还拿着酒杯一动没动。
“怎么了？你们两个人都愣着。”
在小华的设想里，花花的性格含蓄内敛而细腻。而现在眼前的他竟然有些高调张扬。从厕所那里见面到走到这个包房里，花花没有像老朋友见面那样稍稍地寒暄两句，而是一直在说“开心，开心”、“快来喝酒”。这不是花花原本的作风。
小华用手肘顶了一下一旁还愣着的彪子，举起酒杯，喝了个一干二净。
“彪子，你看吗！还是华哥爽快，一口就到底，你看你，还这么扭扭捏捏地，一点儿都不男人。”他嘟着嘴翻了个白眼，又捂嘴侧头嘿嘿地笑了起来。
彪子看了一眼花花，有些回过神来，憨憨地一笑，也把酒喝了个精光。他其实早就不在意花花心里是什么想法，也不在意当初在老家花花对他的表现。这么长时间，他已经接受了花花不同的事实。
三人各自玩弄着自己手里的酒杯，相互无语。
沉默了约摸三分钟，花花突然又笑了起来，说道：“你们经常到这儿来玩吗？怎么一直都没见到你们。”
小华没有接过花花的问题，而是问道：“花花，你开心吗？”这个问题显得唐突和尴尬，让花花不知所措，但是他觉得只有这个问题是他关心的。
“开心？”花花捂着嘴嘿嘿地笑了起来，“我能有什么不开心的？而且我今天碰到了你们，更加的开心。”
“真的吗？”彪子问的时候基本是一个字一个字说的。
花花翘起二郎腿，俯身靠向前，扯了扯自己身上花枝招展的紧身衣说道：“你们觉得我是被强迫的？”说完又呵呵地笑了起来，看了一眼彪子，“我没有，我真的很开心能够做真正的自己。”
他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感觉在城里以来，我才知道了应该怎么生活。怎么不用去看别人的目光......在这里，不论我怎么样，没人会觉得我是异类......”
“我们从来没有这么觉得。”小华说道。
“我知道，你们还是我的好兄弟。”花花看了一眼小华，又转眼看了下彪子，“我那个时候太莽撞，彪子，你不介意吧。”
“我.....不介意。这么多年的兄弟了。”彪子一脸尴尬地笑着。他心里倒是真的放下了，只是他有些担心花花放不下。
花花应该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依旧浅浅地一笑：“彪子啊，我也这么这么觉得，我们做兄弟还是蛮好的。而且......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彪子基本是惊呼着说出了这句话。
“嗯。”花花很轻描淡写地眨了下眼睛，“对啊，我有男朋友了。他是这家店的老板。”
小华和彪子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过他们回过神来，看着花花的样子。他没有在开玩笑，而且现在他的脸上是一种幸福的表情，这种表情就从来没有在自己的脸上出现过。
花花拢了拢自己的头发继续说道：“我从小觉得自己是个怪物。甚至刚到城里来的时候也是，但是自从遇到了他。我才知道我不是孤独的一个人。”他起身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转身又给小华和彪子续上。“他结过婚也离了婚，没有孩子。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就公开了。原本以为会有很多人会攻击我们。想不到，这家店的生意越来越好。大家都很支持我们。”
“所以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彪子最后那个字犹豫了半天没有说出口。
“对，我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娘，他们都这么叫我。”花花抿了一口酒说道，“我听着挺亲切的。”
彪子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在他的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面对这一切。但是听到花花说出了“老板娘”三个字，在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接受。
“对了，你们两个是在城里吗？在做什么呢？”花花看了眼彪子的表情，在这种场所里混迹了这么久，他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把话题扯开了。
“我现在在工业区的厂里头打工，彪子跟我一起，是我们厂的保安。”
“哦。”花花脸上露出些羡慕的表情，“你们两人在一起还有些照应。以后要多来我这儿玩儿啊，酒水免费。”
“诶，诶......”
第七十一章 老陈
三个人尴尬地聊着天，你一句我一句的，但是好像都不在一条线上。小华回忆着以前在镇上几人做的那些糗事，彪子则说着自己在小区做保安的时候那些英勇的事迹，而花花只说着这两天在酒吧里头看到的有趣的人和事儿。
在这个房间里，三个人相互说着笑着，但彼此又感觉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
“不知道峰哥怎么样了。”小华抿了一口酒，仰起头，把腿搭在桌子上。看着彪子和花花都已经找到，他又想起了还在家乡的峰哥。
彪子和花花都没有说话，各自喝着酒。两人也回想着峰哥，毕竟几人相聚在一起的缘分都是因为峰哥。
“峰哥还在开录像厅吗？我好久都没有回去了。”花花接了话，他把杯子放在桌上，“华哥，如果你碰到峰哥还是劝他别开了。现在都是在电影院看电影，而且对盗版又查的严，以后录像厅肯定是生存不下去的。”
小华点了点头，他何尝不是这么想呢。城里的录像厅早就已经绝迹，甚至连DVD的机器商场都不再卖了，迟早有一天，这样的场景也会应该到那个偏僻的小山村。
“碰到峰哥就跟他说一声，有什么问题到我这儿来。我都可以帮他解决。毕竟当年他也帮了我好多。”
小华点点头，看了眼花花。想着他现在的确不同了，不再是那个需要人来保护的老幺了。
“对了彪子，有没有兴趣到我这儿来干。我这儿正好缺一个保安队长。工资肯定比那边高。”又转头问了声小华，“华哥，你也是。我这儿也需要个经理。”
彪子倒是拒绝的很快，他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用了，我和小华在那儿挺好的。”在彪子的心里，他觉得自己待在那儿虽然工资少一点儿，但是倒过的自在和痛快。这儿灯红酒绿的生活，不是自己想要的。
“我也暂时还不能走。刚来的时候我们老板帮了我不少，算有恩于我。”小华没把话说满，但也委婉地拒绝了。
花花点了点头，只是继续说道，“那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吧。”小华知道花花说这句话不是为了炫耀什么，而是真心的想能帮忙些什么。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花花说完话之后的沉默。
门一开，一个身着西装，约摸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的黑白夹杂的头发梳的锃亮，下巴上的胡须也经过修剪。整个人看上去的精神要比年纪年轻很多。
“有客人啊？”男人问道，声音儒雅而富有磁性。
花花一转头，开心地跳了起来，一把揉住了那个男人，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男人也笑着回吻了花花。
这种场景，在小华和彪子看来有些不知所措。两人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显得十分尴尬。
“老陈，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今天真的是太开心了。”花花一边说着一般拉着男人到了沙发前，“这个是张小华，我华哥。这个是陈彪，彪子。他们就是我以前跟你提过的我在老家的好兄弟。”
“你们好。”老陈伸出自己的右手分别和小华、彪子握了手。那手握上去柔软而有劲。“花花一直都和我提起你们，今天真的是幸会。”
老陈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看着十分的真诚和可靠。
“你好，陈总。是我们的荣幸。”
“哎呀。华哥。”花花拍了下小华的胸口，“什么陈总陈总的，你们照着我说就行。老陈，就叫老陈。我的老陈。”他一边说着还捏了一下老陈的脸，而那脸上像是被花花捏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小华和彪子两人尴尬地笑着，应和着花花叫着老陈。
老陈依旧和善的笑着，看久了，小华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活的要比他还年轻。他在沙发上坐下，让花花给他啊倒杯水，顺便让外头拿点儿吃的进来。
“你不用去陪VIP包间的钱少吗？”花花边倒着水边问着。
老陈有些哭笑着摇摇头，“再喝我也吃不消了，钱少已经喝开心了。有这么多漂亮妹子陪他，他也不会理我这个老头子了。”
花花走过去捏了捏老陈的脸：“你哪里是老头子了，你还很年轻！”说完转身出了门去。
小华和彪子在一旁看着，继续尴尬地笑着。老陈像是注意到了他们的表情，问了一句：“你们......不介意吧。”
“不.....不......”彪子笨拙地回答着。
“呵呵。”老陈笑了笑，但是脸上没有一丝的不好意思，反倒还跟他们开起了玩笑，“你们是兄弟，我和花花这样稍微亲昵了一些，你们不要太过嫉妒啊。”
“不会.......不会......”彪子依旧摇着头笨拙地回答着。
花花从外头走了进来，后头跟着的人顺带着带着一些果盘和零食，都放在了桌上。
“老陈，你太客气了。”小华说道。
“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老陈说道：“小华啊，是你太客气了。按道理我应该请你们吃饭的。”他转头又看了眼花花：“要不我们现在去外头吃点东西怎么样？”
小华和彪子忙说不用了，他们刚刚才吃完晚饭没多久。
花花这边也说道：“下次吧。今天钱少在，一会儿他一开心，说不定又要找你充个二十万的卡。”
老陈听到花花这么说，又开心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抱着花花亲了一口。彪子低下头，他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场景。
而小华则看着，在他的心里，他突然回忆起了自己和丽莎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每天奔忙着就是想着如何去讨好丽莎，买东西让丽莎在自己面前笑。可一出门，丽莎都不是很情愿地跟他牵手，而那一次唯一一次跟自己亲昵，竟然是她为了去报复“那个人”。
他看着花花和老陈亲昵的样子，暗暗地在心里感叹。自己跟丽莎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孩子十分渴望一个玩具，等到她可以有能力自己去得到这个玩具的时候，发现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喜欢了。
而花花，虽然有些“异类”，但是他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爱。
第七十二章 彪子的心
那天晚上是花花叫了司机跟着他们一起把他们送回了厂里的。那辆车比陆总的那辆还要豪华。老陈忙着跟二楼VIP包间的钱少应酬，没有过来，不过也是一路送他们上车。相当的客气。
花花这边也在车上一直说着老陈不来把你们送过来实在没办法，因为楼上那钱少是酒吧重新开的时候花花拉来的大客户，自己不去，老陈也得陪着。
小华其实完全没有觉得什么，自己和彪子两个人坐个公交，打个车就回去了，根本没必要还亲自一起坐车送他们回去。不过转念一想，这花花确实是不同了，对人情世故，拿捏地寸寸到位。心里暗暗地佩服起花花来。
“司机就是这儿。”彪子提醒了下司机，转头又朝着后头说着话的小华和花花说道：“华哥，咱么到了。”
小华朝外头看了一眼，是到了。花花原本也想下车到里头厂里头的宿舍看看去，被他们拦住了。虽然自己可以接受自己的兄弟穿着这样，但是宿舍里头那些人可不一定能受的了这样的“视觉冲击”。
可能花花也看出了两人的顾虑，也想着厂里人多口杂，这么贸然的进去确实显得有些不搭调。一会儿厂里人在背后议论一番，估计自己的兄弟们得受不少的非议。他也只得打个圆场：“也是，今天晚上太晚了。下一次再来看你们，反正酒吧都是晚上营业，我白天空的很。”
两人站在厂门口挥着手，看着花花的车子越开越远。
“哎。”彪子仰着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华哥，花花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说什么呢！”小华用手肘顶了一下彪子，“什么远不远，我们还是兄弟。”
彪子没有继续说话，也许他并不同意小华的观点。但小华何尝不是呢。就像现在这样，花花坐车来坐车走，而自己只有两双退。从同一个起跑线开始，不同的命运，不同的方式，永远不会同时到达同一个终点。甚至可以说，有些人可能永远不会到达那个终点，这个人，很有可能是自己。
两人相互无言，都呆呆地看着花花车子的尾灯一点点地消失在夜色中。彪子低下头闷着抽了一口烟，也许是太过用力，脸颊深深地凹了进去，喉结重重地提了上去。他抬起头，用力将烟气喷了出去，如同将心中的一些郁闷散了出去。
小华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一同走进了厂区。
刚跨进厂区大门，一个脑袋从玻璃窗那边探出来。门口的探照灯一晃眼，让他们没看清是谁。
“哟，回来啦。”是李广的声音。
“怎么是你在这儿啊。”彪子走过去给他递上一根烟，点上，“他人呢？”
“那杂工？”彪子从嘴上捏下那根烟，指了指宿舍，“闹肚子了，说让我顶一下，一会儿过来。”
“你有这么好？”小华笑着接过话，“晚上不玩牌了？”
“不玩了，不玩了。”李广一边笑着一边挠着自己的脑袋，他话锋一转，“诶，你们不错啊，豪华车送你们回来的。我看那车比咱么陆总的还好。嘿嘿，车上我看还有一小妞。是你们俩谁啊？”
“兄弟。”
“朋友。”
李广有些分不清两人谁说了哪一句，他有些疑惑地笑着：“不是，我是说那妞，什么又兄弟又朋友的......”
小华和彪子谁都没有接过话，只是默默地朝他摆了摆手，走回了宿舍。留下一脸疑惑地李广在保安室里头呆呆地站着。
宿舍里头，小华一个人独自地躺在床上，回想着在酒吧里头发生的那些事儿。老陈那一副儒雅的样子，花花完全颠覆以前的模样。他的眼前好像不断地闪烁着酒吧里面忽明忽暗的灯光，有些不看清，又有些看地清。朦朦胧胧之间好像又看到了花花和老陈接吻的场景。
他奋力地摇了摇头，害怕自己一睡着，脑袋里头都是这样的场景。
另一边的耕农被小华吵醒，他半睁开着眼睛问道：“怎么了华哥？”
“没什么。有些热，我出去抽根烟。”
“热？”耕农随口说了一声，这都已经到了秋天，哪里会有热。他看小华的样子，也没有多问，摇了摇头就继续睡下了。
小华一个人站在昏暗的楼道上，他从自己的一头，走到另一头的透风窗。踢踏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的清脆，孤寂。靠在窗口，他点上一根烟，外头有些冷冷的夜风吹过来，让他感觉舒服了好多。
他现在的脑子里倒是抛掉了花花，甚至还有彪子。他在想还在家里的峰哥。在他的想法里，峰哥真的不应该继续待在那个偏僻到甚至开始有些“破败”的小镇里。城市里头的一切都好像有种魔力，可以把一切旧的，不受待见的，全都打破，然后又用一双大手把它们都揉搓在一起，变成全新的，被大家都能接受的物件。
什么都可以。
如果峰哥在城里的话，以他的脑子，他应该会变的更好。至少比在那里要好。
想到这里，小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就是想叹一口。自己的胸口貌似有着千斤万斤重的物件就这么压着。只是这么轻轻地叹一口，就能觉得舒服很多。但一停下，那种压着重物的感觉又开始慢慢地回来了。
“华哥，你也没睡呢。”末间宿舍的门一推开，彪子从里头探出了半身，“我一听到外头有动静，心想十有八九就是你。”
他递过去一根烟，小华夹着烟的手轻摇了两下示意有了，却又伸手接了过来。他猛抽了两口烟，用原本燃着的那根烟屁股点上了另一根，继续抽了起来。
“我感觉我们兄弟之间越离越远了。”彪子朝着窗外，说了一句。
借着月色小华依旧看不清彪子的表情，他轻声地教训了一句：“别他妈瞎说。兄弟就是兄弟，不会变的。”
“是吗？”他靠在窗户口，轻轻一跳，一屁股坐在了窗沿上，“我感觉我们这几个人中最幸运的还是花花。他出生好，现在生活的又好。而我们几个呢？现在要啥啥没有，甚至于走出了这个厂里，谁都看不起你。”
“你在这儿自怨自艾什么？”小华有些不爽彪子这种丧气的话，“我们这才来城里多久。不是每个人都像花花这么幸运。没有这个幸运，那就好好干呗！迟早会有的！”
彪子没有说话，背靠着月光的他让人更加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小华只是听到她不爽地喘着粗气，也许那张脸上呈现的是一脸的不满甚至有些愤怒，对于这个社会的愤怒。
小华也不想看清，也不想看到那种表情。
第七十三章 耕农的计划
一夜不知是已眠还是未眠，小华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或者说自己根本没睡。他只是迷糊当中好像去了很多地方，而且是兄弟四个人一起。他好像知道自己是睡着了，但是又不愿意醒过来。
老舅的餐馆已经忙完了一阵，今天是周末，有些人不上班，所以早餐自然也开的久了。小华今天休息，也没有那么忙，就迟迟地到老舅的店里吃早餐，顺便就留在这里帮忙。
油条和豆浆都卖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粥和包子。这些都是小华的最爱，每天耕农都会留好一些在保温的箱子里，以防小华来的迟了，东西冷了。
小华也自然知道老舅和耕农的好心，只要他自己有的空闲的时候就会过来帮帮忙，分担一些他们的辛劳。
耕农转身见小华走了进来，笑着朝他说道：“哥，东西都放在那儿，我还帮你搞了根油条。就是可能软了点。”
“谢谢啊。”小华笑着回答了耕农，到保温箱里头取了早点，“软的也没事儿，泡在稀饭里也好吃。”
“今天你们办公室的放假，准备去哪儿啊？”耕农问道，听那口气像是很羡慕小华他们的日子。
这句话被老舅听到了，他倒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这么长久以来，耕农也没有放过几天假。
“人家小华每一次一放假就跑到我们这里来帮忙......”
“老舅，我不是这个意思。”耕农慌忙解释道。
“你这小子，就知道打断我的话，听我说完......”老舅故作生气地朝耕农看了一眼，“我又不是那些大资本，吸血鬼。我是说小华厂里头上班，空了就过来帮忙。也没什么好好休息，今天是周末，我也放你一天假。你们出去玩吧。”
耕农显得很兴奋，马上就准备脱掉身上的围裙，嘴里还说着：“真的？！老舅。今天真的放我的假。”
“你这孩子！”老舅笑了起来，“真把我当吸血鬼了！”
小华在一旁笑着没有说话，虽说他今天没有事儿，但也没有要去的地方。他其实并不是很想跑到外头去玩。心里有些烦心的事儿，总归还是在老舅的店里做的事情能转移下注意力。
不过看着耕农非常期待的样子，想着他确实有些“可怜”。每天都只能在这方寸之间走动，一天到晚只得和一些油盐酱醋打交道。想了想也就随耕农的意思了。
稍微收拾了一阵，耕农回房换了套衣服，就回了老舅的餐馆里，拉着小华就往外头走。
“不是，耕农，你想去哪儿啊，就拉着我走。”
“嘿嘿，我也不知道，反正咱们先上公交车在说吧。”
小华点了点头没说话，他的兴趣不大，点上一根边走边慢悠悠地抽着。路过保安室的时候，小华朝里面望了一眼。彪子低着头坐着，没有看门口。看他那个样子，眉头紧锁，应该是在想着什么。原本小华想上前打个招呼，但又想了想他昨天晚上说的话。决定还是不去打扰他，有些东西还是要让他自己想通了。
两人照例还是坐上了开往城里的车子，估计是因为今天周末早晨，去那边的人并不是很多。车子的前头就空着，两人就坐在了前面。一路上耕农像是非常的兴奋，小华也有些弄不懂他。按道理来说，耕农以前就跟老舅在城里，哪怕好久没有出来了，也不至于这么兴奋吧。而且，看他一脸有些期待的样子，像是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耕农，你和我老实说，你今天要出去干什么？”
“嘿嘿，我就是想出来玩玩，老待在餐馆里，有些闷了。”
耕农一脸憨笑着，但小华这么熟悉他，知道肯定有其他的事儿。他盯着耕农看，直到他那憨憨地笑容开始变的有些不好意思。
“说吧，你还想瞒着我。就算你现在瞒着我，一会儿到了什么地方，我还不知道吗？”
小华盯着耕农的眼睛，倒也不是说怕他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去。而是觉得这耕农太老实，万一他是被什么人骗着去干什么坏事儿，或者说纯粹的上当受骗，那现在得赶紧把这事儿停下，到了那儿要是脱不了身就麻烦了。
“嘿嘿......”耕农依旧憨憨地笑着，好像还是不太愿意说出来要去哪儿。
“别当我没有告诫你，这个社会有很多坏人的。你这个人这么单纯，会被人骗的。”
可是耕农就是不回答，看他的表情，好像不是什么坏事儿，反倒是脸上还有些喜悦的表情。小华也不管他，他掏出了手机检查了下电量。万一出了事儿，只能打电话报警了。
车子在城市中心的闹市区停了下来，小华脑袋里还在幻想着会不会出现什么打斗的场面，想着想着，竟然有些愣了神。耕农一拉他，他才像是被惊醒一样醒了过来。
“来这儿干嘛？”小华依旧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来喝奶茶啊！”耕农显得非常的兴奋，脸上憨憨地笑也不同了，显得十分地兴奋。
“喝奶茶？！”小华觉得自己有些听错了，刚刚脑补了无数遍从一群坏人中脱身的画面突然被扯碎了。“你带着我跑到市里来就是为了喝奶茶？”
“嗯。”耕农嘿嘿笑笑，“我去排队，今天我请客！”
小华看着耕农的身影从自己的身边跑向了远处，那边果然排了好长的一条队伍。不知道的以为是不要钱领什么东西呢。
等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耕农才一蹦一跳地从队伍那端跑了回来，手里头捧着两杯奶茶。递了一杯给小华后，就急忙给自己手上的那杯插上了吸管猛吸了一口。
小华看他的样子挺好笑，想着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自己白担心了这么久。他边插上吸管，一边问道：“这东西是不是今天免费送啊，这么多人排队，你还要从厂里跑到市区里来喝。”
“哪有免费，十五块一杯呢。”
“什么？十五块？”小华听着差点呛了一口，“咳......这么一小杯十五块？”
“是啊，听他们说味道很好。”耕农边喝边满足地说道。
“但是，这也太贵了，耕农，还是少在这种东西上浪费钱了吧。”
耕农咽下一口奶茶，看着小华：“华哥，正是因为自己不好做所以做这东西赚钱啊。我上次在工业区古镇上的那家奶茶店聊了一会儿。发现这东西就是些粉啊，糖啊，加点牛奶和水。成本才多少啊！”他摇了摇手上的奶茶，抓住小华的手臂，“这玩意儿太赚钱了，哥，我一直在想，要不我们在工业区那边开一家。这么多年轻人，卖便宜点，一天怎么也能赚不少。”
小华觉得耕农有些天真，说道：“别瞎想了，这人工，房租，装修，你都得考虑。”
“那还是很赚钱啊！”耕农的眼神发着光，他好像有些笃定。第一次小华觉得耕农好像跟一起不太一样了。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那杯奶茶，隐约觉得耕农好像一点儿没错。
第七十四章 前路的思考
那天从城里头回来之后，耕农每次一回宿舍就跟小华说起他的“宏伟计划”。小华心里倒也很赞同，但他嘴上没有说。这件事儿毕竟还是比较复杂，如果耕农真有这个心要搞这个，那老舅的菜馆怎么办？这个得力的干将一走，老舅估计得忙活的喘不过气来。
还有耕农现在手头上的资金也不足，想让他也一起参与进来。虽说自己也很认同这个计划，但这些重重的因素，让小华始终说不出这个“行”字。每次一说，他也只能应付地说上一句“再关注关注”，“跟老舅商量商量”。
耕农也没敢跟老舅提这个事儿，估计他是想老舅不太会赞同这个提议。所以这两天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彪子最近的心情好像也不是很好，没事儿就是低着头在保安室坐着，也不怎么搭理别人。整天眉头紧锁着像是有什么心事儿。最近厂里头忙，他也没空去开导开导他。
陆总最近也不太见的到人，听说基本有空就是跑到医院里头陪着陆太。事情一久了，也没人在乎陆总和陆太发生了什么事儿，大家提起来也就三言两语过去，没人再在乎了。周胖子最近不是很老实，又开始动起了做点“私活”的小脑筋。小华原本不太想弄，但李广也老到他这儿来说“肚子饿”，再看了看自己最近银行卡的余额，禁不住两头劝，还是帮着弄了点儿。
上次王有德的事情小华也基本弄了清楚。还是老舅告诉他的，他说这件事儿是肖工帮的忙。那天小华和王有德在电话里头吵被肖工听到了，他就跟陆总那边说了这事儿，也说明了听到的时候小华的态度。这么一来，小华心里对肖工也是很感激，觉得他倒也不是那么老狐狸的人。
厂里头的机器全马力不断地开着让整个车间在这入秋的日子里还是非常的闷热。小华在里头转着检查了一圈就跑出来透透气。彪子听到门一开，惊到头一抬。
“想什么呢，一惊一乍的，跟魂没了似的。”小华走上前递过一根烟，在彪子的旁边坐下。
彪子低着头半天没有说话，想了一会儿才摇摇头蹦出三个字：“没什么。”抬手抽了一口烟，长长地吁了出去。
看彪子这个样子，小华有些心烦又恼心，自己的兄弟怎么会变成这幅颓废的样子。他夹着烟的手悬在半空中没动，盯着彪子低着的头看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就说吧，没必要跟我这儿藏着掖着。”
“我......”听小华这么说，彪子像是松了些口，“我......就是觉得憋屈。”
“憋屈？有什么好憋屈的？这厂里又没人欺负你。”
“我就是，我就是.....”彪子“就是”了半天也没“就是”出来。
“就是什么啊！说啊！别这么扭扭捏捏的，我看着难受。”小华毫不客气，以前的彪子可没有这么矫情，有什么说什么。虽然有些莽撞，但是非常的痛快。
彪子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灭了，朝过脸来看着：“华哥，我只是觉得........我太没有用了......”
“你为什么这么说？你怎么可能会没用？彪子，我们都才刚刚开始啊！”
他摇了摇头，像是很没有力气似地靠在椅子背上，长长地又叹了一口气：“可这刚刚开始......花花有了一大间的高级酒吧，每天赚的钱数都数不完。华哥你也是这厂里头的二三把手，这厂里哪个人不让着你。就算峰哥还在山镇里头，但他大小也是个录像厅的老板。可我呢？我他妈就是个随便人骂的小保安。”
说着，彪子还把自己头上的那顶帽子扔在了桌上。小华看着那顶还依旧崭新的帽子，看着彪子一脸愤懑的表情，他搭手在彪子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
“彪子，我其实和花花都很幸运。峰哥我不说，他在老家开录像厅那也是把自己身价都压上了，大家都不容易。”小华说着，他希望彪子能听进去自己的话。
“但是为什么呢？大家都从同一个地方出来，都一样的开始。为什么我是最后的这一个呢？”
“慢慢来，你总会出头的，大家迟早有一天又会一样的。”
“慢慢来？”小华听到彪子说这话的时候轻声地冷笑了一下，“呵，我爸妈也叫我慢慢来。可慢慢来变的怎么样呢？他们打了几十年的工，还是在打工。有什么变化呢？现在花花一天赚的钱，我几年都赚不到！”
“可谁不是从零开始起步呢？哪有一步登天的，花花这样子，他前面也不是吃了苦头吗？你也不想想。”
见彪子还是一味地在说着花花的现状，小华有些生气，生气自己的兄弟只看着现在别人享受的一切，却不知道别人的付出，只是一心地好高骛远。
他抓起桌上的那顶帽子，放在彪子面前：“你现在是个保安，你确定你一辈子都是保安吗？你在这儿泄气做什么！”
可彪子好像依旧听不进去，慢慢地跟小华讲着“道理”：“华哥，有些东西生下来有也就有了，要是没有的话，也不用去想着有了！”
“你他妈说的什么话！”
彪子抬起头，看着小华：“华哥，不管你认不认同，我说的话是真话。”
“我管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觉得都是屁话。你连自己争取都没有争取过，你怎么知道有没有。没有人生下来就拥有一切！”
他没有回应小华，只是拿起了帽子，随手搭回了自己的头上。小华见他没有继续吭声，觉得彪子多少应该听了进去，只是需要些时间来消化这其中的道理。
他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原本几人都相互在一起各自过着平静和对等的生活。而在这城市当中起跑，随时都有可能会有人超越你，而且是一骑绝尘。在这种巨大的落差之下，有人会奋起直追，而有些人则自怨自艾。
每个人都会有因为自身的现状而寻求着改变，不论是好是坏。
第七十五章 奶茶店的计划
耐不住耕农一直在自己的耳边絮叨，再加上自己又确实有些认同他的观点，小华终究是从自己的积蓄里头拿出了两万块钱，算是投资给耕农。但摆在耕农面前依旧还有一个难题，那就是老舅。依老舅的性子是一万个不同意耕农去做这个，在他眼里，喝的奶就是奶，茶就是茶，两者搅和在一起哪里是什么美味。在他颠了这么多年锅勺的生涯中，只有火和铁在不断的对抗中，用食材和调味料相互交融的东西才是真正能下嘴的。那甜不拉几的东西甚至还有冰的，只能算是“奇技淫巧”，根本够不上营生，不是手艺，都是些骗人的东西。
耕农见一直跟老舅商量不过，想拉着小华一起劝劝他。小华口头上答应了，可联系好几天也不敢和老舅开这个口。他很清楚老舅的性子，一旦有了什么决定，基本是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最近厂里头忙的不行，小华都已经连加了三天班，实在有些累的不行。刚吃了晚饭，连洗漱都没有，就回宿舍里头躺下了。可还没等他完全进入梦境，耕农大力地推开门进来了。这一声声音，让小华惊跳了一下。
“啊~~耕农，我好困了......你能不能别这么大声......”小华抬头往门口瞄了一眼，又重重地摔在枕头上，往里头侧了个身。
“哥，你先别睡啊。你看这个。”耕农兴奋地抓着小华的手臂，摇晃着他手上拿着的一沓白纸。
纸张“哗啦啦”的晃动声在小华的耳边响着。
小华半睁开自己惺忪的眼睛，往身后的瞧了一眼：“什么东西啊......”
耕农盯着小华，再次用力地晃了晃手上那一沓纸：“哈哈，是合同！”
“合同？什么合同？”
听到耕农这么说，小华醒了一半。
“是奶茶店代理合同！我签了！缴了一万块钱！”耕农边说着，脸上尽是兴奋的笑。
“什么！”一听到耕农嘴里说出了一万块钱，小华心里头一个激灵，急忙蹦了起来。“你交了一万块！”睡意全无的小华，一把把耕农手上的合同拿了过来，翻看了起来，脸上尽是担心的神色。
“你呀你，太冲动了！这万一要是骗人的怎么办！”他不停的翻看着里头的内容，满脑子一片空白，这可是一万块啊！
“哥。”耕农显得有些委屈，“我跟他们负责人谈了一个下午，才谈好的。本来要五万块的。他看我人老实，说两万就行了。不过每天要分他百分之二十的利润。那一万块是定金。”耕农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小声。
小华基本都没有听进去耕农在说什么，他一直在翻着手里的这份合同，生怕是什么陷阱。
“哥，我们这投资不大。我想过了，老舅的餐馆投资都比我们大多了，这利润还没有我们的好，我们肯定能赚的。”
“你就这么把钱交了？不怕被骗吗？”小华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担心。
“肯定不会的，人家都和我聊了一个下午，怎么可能会骗人呢。而且我是直接去了他店里找他的。开始他还不同意呢。”
“那你怎么说也要和我商量一声啊，这也不是小数目啊！”
看着小华有些严厉的眼神，耕农也觉得自己好像是冲动了点儿，他低下头，没说话。自己给了耕农两万块钱，说不紧张也不可能。但他倒也不全是为了钱，只是觉得耕农太过单纯，这种事情还是要商量的来，而且老舅那边的事儿都没有说定，确实有些冲动了。
他从床上下来，拍了拍耕农的肩膀：“交了就交了吧。不成想办法拿回来就是了。老舅那边怎么说？”
“我......我还没有和他说。”
“耕农啊......你也知道老舅缺人，哪怕你想干这个事儿，还是得要跟老舅说好，不然你让老舅怎么弄的过来。”
耕农低着头半天才抬起来，“那哥，怎么办啊？”看来在他的心里，担心的倒不是被骗，而是老舅怎么办。
“哎。”小华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办，跟老舅商量呗。”
“我......”耕农嘀咕了半天也没说出口，“我还没想好怎么商量.....”
“你都签好合同了，还没想好怎么跟老舅说？”小华晃了晃手里的合同，觉得耕农这样做事儿太不靠谱了，“算了算了，我和你去跟老舅说吧。”
餐馆里，老舅搬了条凳子在门口歇着，另外的一人在收拾里头的餐桌。最近厂里头都加班，基本没人坐着吃饭，都是简单地点了些炒饭和面条匆匆走了。所以也是难得，老舅有了这么个清闲的时候。
见小华和耕农两人走了过来，老舅还很开心地让他们坐下来一起休息喝茶，“小华，你们坐下，喝喝看我新买的茶叶。最近你们厂里可是忙疯了。”
“是啊，是有些忙。”
“不过倒是便宜你老舅我了，都没人到馆子里坐着吃。一天预定好外卖，我一烧好往塑料盒一装，连洗碗都不用了。哈哈哈.....”
小华没接这个话茬，看了眼坐在自己边上的耕农，直接跟他说道：“老舅，那个耕农说的奶茶店的事儿你有什么想法吗？”
老舅看了一眼坐着旁边低着头的耕农，呷了一口茶：“这就不是一门手艺。随便叫个人把几样东西一搅和，这哪能赚钱呢？还说有很多人喝......”他摇着头，“反正我是不信。”
“老舅，耕农上次带我去喝了。我感觉还不错，味道比古镇里头那家好多了，而且这家像是知名度在市里也挺高的。”
他依旧摇着头：“小华，一杯奶茶和一份盖饭的价格差不多。这工业区里有多少人会喝，大家都是出来打工的，有一样的钱，那也是吃饭啊。”
“老舅，现在年轻人不一样，都好这口。每天周末都一大堆人坐车去市区买这玩意儿喝。”
见小华这么支持地耕农，让老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他的眼里，小华一直都是非常激灵，脑子又好的人，不应该会和耕农一起犯傻。
他疑惑地问了一句：“有这事儿？”
“我还能骗你啊。”小华笃定地直起了身子，又微微地往前一伸，“我和耕农把代理费都交了，你看，合同都拿到了。”
小华伸手将合同递给老舅，老舅瞅了一眼，没有接过来。
“你们这么把合同交了，耕农走了，我怎么办？”他指了指后头还在干活的新人，“那现在在厨房里都还帮不上什么忙。”
“老舅，我不走。”见老舅松了口，耕农激动地站了起来，“我还在店里，就是你给我留个地方，让我挂个招牌就行。两边都不耽误。我付你房租。”
“什么房租不房租的，你觉得老舅我是这种人吗。你要是自己去弄，我还不支持，不过既然小华也赞同，那你就试试吧。反正在店里，我也盯着你。”
一听到老舅松了口，耕农脸上的神情立马边的开心起来，跳着说了一声，“我去擦桌子了。”
小华尴尬地看了眼老舅，毕竟自己的做法有些先斩后奏了，他也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帮他们也擦擦桌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