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恶名
第122章恶名
郑国真是一个尴尬的存在，曾经的春秋初霸到后来沦落为风中草的角色，楚来归楚，晋来归晋，朝晋暮楚。这也是无奈之举。
夏姬嫁陈，本质上是郑国想建立自己的小联盟，以应对楚国的步步紧逼。倘若没有楚庄王这个BUG的存在，郑国是不会飘摇于楚晋之间的。也就是在楚庄王的老子楚穆王时期，兵进中原，兵锋直指郑国。厥落之盟，让郑国君主意识到陈国或者在某一个时期可以作为联盟。
于是才有了夏姬嫁陈。郑国的衰落不是源于他自身的治国问题，实在是天生之不足，严重的地理缺陷导致郑国只能是一个朝晋暮楚，在夹缝中苟延生存，活的不痛快，但也死不了。干脆谁强归谁，反正不怪我，了不起你们打一架，我也好永远跟随。
这是楚庄王伐陈之乱挺进中原的根本目的。夏姬的儿子便死在楚庄王的伐陈之战中。
西周时期的国力仍然算强大，但是在周宣王时发生过一件事，即“料民太原”，这个事情当时引发了众议，不少大臣反对这么做，但是宣王仍然坚持，“料民太原”说明了什么，西周的实力已经没有那么壮大了，或者说，综合国力在逐步下降。
这话要从周昭王时期说，甚至可以说西周的国力减弱自周昭王开始。
周昭王积极用兵东南，大张旗鼓，当时确实非常威风，连自立为王的楚国都悄悄撤销了“王”号，但是昭王南征的结果很不幸，死在长江，全军覆没，后来齐桓公称霸的时候，管仲找这个因由责问楚成王。
楚国那边的答复不卑不亢，什么，你们要问昭王南征的事，不要问我们啊，听说他死在长江里，你们应该去问长江才对吧。说得就是这档事。
昭王以后，穆王厉王都是些好大喜功的主，到了厉王更是引发国人暴动，宣王那会好歹有点起色，历史上有个好名声，叫什么“宣王中兴”，但是上面说到的宣王料民太原已经透露出西周的国力没那么雄伟了。宣王后来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周幽王即位后，彻底将西周搞的稀里哗啦，接班人没有处理好，国内政治动荡，太子党勾结外部戎族打进来，幽王死在这场权力斗争中。
周平王时，历史进入了东周阶段，平王的先人们创建的伟业消耗的都差不多，到了他在位就不那么好玩了，“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子已经力不从心了，国力上看相当于二流的诸侯国。尤其是这次的大动荡，西戎趁势入侵，引狼入室，西周遭遇到重大打击，被迫迁都，依赖秦郑卫等国勉强即位，这些勤王的诸侯都在这次护驾中分的不少利益，当然主要是扩张了领土，譬如秦国就被周平王正式承认诸侯地位，而且将西戎侵占的大片西周老区送给秦国，你们要能收复被戎族占领的土地，那一大片就是你们的。就是这一次的许诺，一下子把西周发迹壮大的老根据地给了秦国，直接促使了后世秦国的崛起，傲视天下，灭亡了整个周朝。老家送了人，最后连窝也给端了。谁又能预见到呢？
同样，郑国在勤王的过程中也积累了大量的政治资源，姬姓宗亲，三代西周元老，周平王自然不会亏待郑国，说实话，你想亏待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实力了，做不到强大的武力做后盾，没人会怕你。平王东迁后，周王在诸侯的眼里没有那么尊贵了，什么都依仗诸侯们去做，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而且东迁后的东周地处平原，四围毗邻诸侯，没有天然险阻可以凭借，谁不高兴了就给周王个颜色看，周王也只能送地送尊荣，东周时期就是这样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时期，史称为“礼乐征伐自诸侯出”。
历史到了东周，赫然雄威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已是昨日黄花。周朝东迁，与郑国最近，郑国自桓公到武公到庄公一直把持周朝大政，这次东迁郑国出力也不少，又是宗亲兄弟国，自然愿意多依仗些。私心说，郑国自桓公开始就进行了一些国内的改革，大力发展商贸，自然国家有钱，又有勤王的大功绩，从周那里得到了不少土地，慢慢就帅信啊强大起来，到了郑庄公，周王越来越觉得来自郑国的压力，尤其是觉得郑庄公行事阴险，不可捉摸，杀弟囚母，让周王背后凉飕飕的，不知道哪一天自己这个位子保不保得住。
周平王面对着阴沉老辣的郑庄公，想出分权制衡的招，这下郑庄公不干了，老子祖孙三代扶持你周王，现在给我甩脸色看，我不跟你玩这套。郑桓公和武公时怎么说还是给周王面子的，算是忠于职守，没有太明显的私心。郑庄公可不是个善茬，你周王给我一个压力，老子要还你十个，结果周王被逼无奈，搞了一出周郑交质，勉强安抚郑庄公。周郑交质后，周王尊严彻底沦丧，一个曾经的大家长居然卑躬屈膝的向诸侯低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周要完蛋了。周平王在位五十年，派往郑国做人质的太子死在外面，太子的儿子继位，便是周桓王。新仇旧怨，周郑勉强维护友好的亲密被撕裂，周郑走向决裂，于是周郑交恶，意欲振兴东周的桓王面对成熟稳健、老谋深算的郑庄公，一败涂地，从此东周就没有再抬起头过，彻底沦为天下诸侯的傀儡，需要的时候就拿出周王来用一用，打个遮影，用完了一脚踢出去。打败自己的并不首先是外人，恰恰是自己人，周郑交恶就是这样。
看看夏姬的祖上如此的厉害，郑庄公耗尽了郑国最后的辉煌，其后便是边角诸侯的天下。齐楚晋秦相继崛起。但是楚庄王时期，并没有西秦的事。强大的晋国横亘，阻住西秦东进的步伐，直到后来的三家分晋，秦国才有了睥睨天下的雄心。不过之前雄心不是没有，只因为晋国太强大了。
强大的晋国最终迎来了南霸天的挑战。楚庄王一个好色的明君，真的是喜欢夏姬这个女人，但是他并没有沉湎夏姬的绝色之中，不过这与夏姬没有什么关系吧。一个女人的貌美不是她自己决定的，至于什么夏姬导致陈国的被灭，什么大夫之死，都纯粹是嫁祸之举。
第123章 画策
第123章画策
巫臣拱一拱手，“君王何须虑，此次北伐有胜无败。“楚王听巫臣胜券在握，饶有兴味地望着巫臣。“先生可细说，以解本王心头迷雾。“
“禀君王。君王即位到如今，定南邦，平东域，上下一心，更有伍参、孙叔敖这些忠耿有才干的大臣辅佐，兵也足粮也丰，此谓人和。“楚王频频点头，“先生说下去。“
“当今天下强国有三，秦楚与晋。秦晋撕破脸，秦楚结交，晋有西顾之忧，更担心北部狄人侵扰，这是晋国的外忧，晋国自赵盾专权以来，卿相坐大，反而晋君俨如魁儡一般，时刻都想着加固公族的力量，现在晋国六卿之间，互有倾轧，新任主帅荀林父难以整合六卿，三军不睦，这是晋国内患。秦虽强，意欲染指中原，又不能突破晋国封锁，现在秦人南顾，与我们结盟，倘若我们兵锋中原，秦人自会遥相呼应，掣肘晋人不敢轻易渡过黄河出兵。此所谓天时。“
巫臣扳着指头数说，楚王那里听得啧啧称赞，急忙问道，“先生，天时人和我们都有，千里行军，地利又怎样？“
巫臣微微一笑，“楚军虽然千里奔行，其势必如破竹。“
“先生快讲。“楚王被巫臣一番话早挑逗得心花怒放。
“中原列国，大者如齐，近又听闻齐晋有隙，至于陈蔡宋郑，不思进取，只一味苟安，并无雄心，尤其是郑国，更是首鼠两端，兵临城下，也只会摇尾乞怜，楚虽千里，声威所到之处必然土崩瓦解。并天他虞。“
楚王听了喜不自胜。“依先生所见，何时出兵，如何运筹？“
“有秦助力在晋国之西，狄人扰于晋北，可远交齐国，另派人潜往郑国，说服郑侯鼓动晋人过黄河，晋国四面是敌，三军涣散不齐，楚兵一出，晋人必定披靡，一战而定天下，楚王您将垂功后世。“
巫臣说完，楚王拍手称奇。“先生所言，明澈心扉。本王有一巫臣，天下我有。哈哈。“巫臣连说不敢当。
“君王明鉴。名为伐郑，实是打击晋国，此一战定分胜负，至于郑国那里，还须前往暗中策划，也便于互通消息。天赐良机，君王不可错过。“说到郑国，巫臣偷眼看楚王。
楚王私下见过夏姬的事巫臣已经知道，至于谈了些什么，他没有问，也没有必要问，但是巫臣知道，楚王对夏姬始终念念不忘，前番将夏姬赐予连尹襄老，别人不知，巫臣却晓得。
襄老身有暗疾还是楚王透露给巫臣的，楚王忘记了，巫臣没忘。
楚王本要将夏姬纳入后宫，听了巫臣的严辞，不好如自己的意，又见子反要纳了夏姬，巫臣也力加阻隔，虽说不明白巫臣打的什么主意，可他说起夏姬的传闻，的确耸动人心，倒不如赐了襄老，一来襄老身有隐忧，二来可借襄老弭祸，等中原事毕，那个女人可再悄悄的收了来，这是楚王的心事，可楚王意料不到的，夏姬却是巫臣暗中爱恋了十几年的女人。他为那次郑国的遇见，特意修建了那一幕场景，流连其间，以慰相思之苦，这些又哪里是楚王知道的呢？
楚王听巫臣的计划煞是可行，上次虽处私会夏姬，致函郑侯，也得了郑侯回应，愿意归服。可是这次楚晋相争关乎未来几十年，不可疏忽。楚王思来想去，除却夏姬这一边，一时想不到哪一个可行，不禁眉头紧锁，来回踱步。
“禀君王!我倒有一人推荐，定能依计划而行。“巫臣见楚王犹疑不定，近前拱手。楚王听巫臣这么说，望了望巫臣，顿时眉开眼笑，“先生说得此人，莫非是……““正是巫臣!“
说完君臣二人相望大笑，楚王指指巫臣，“先生绕这么大圈，愁煞本王。有先生去，自然马到成功。““巫臣即日启程，定当竭诚尽力助君王得天下。“楚王心中欢喜，于是嘱咐内务巫臣不拘多少财物珠宝，尽其所取，前往郑国。君臣议定互通消息。
酒馆内一个偏僻的角落，巫臣对面坐着襄老，两个人今日普通百姓打扮。巫臣提壶为襄老斟满杯，“将军请！”襄老不知巫臣今日邀请他来饮酒的实意，见巫臣殷勤，觉得不妥，赶忙双手接了酒杯，巫臣也举了杯一饮而尽，襄老兀自举着杯子，愣愣的望着巫臣，巫臣笑笑，“将军请！”襄老举了杯子抿了一口，“先生今日找老夫来，有话且讲。”“别无他，将军饮酒。”巫臣又是笑笑。
“都把老夫当傻子哩！”襄老举了杯子饮尽，叹口气。巫臣也不作声，只是望着襄老。“又要打仗了吧，先生！近来军队上操演的紧，整日里没得消停。”巫臣又续满酒，“君王有志天下，楚国难得有这样宏愿的君主，几百年来，楚人筚路蓝缕，在这蛮荒山野打拼，几代君王希望饮马黄河，吐一吐被中原歧视的恶气。”巫臣接了襄老的话头说。
“是啊是啊，我这么多年跟着先王南征北讨，现在新王人心所向，应该有所远图啊。”襄老感慨几十年戎马奔波，说着眼睛又亮起来，“先生，其实我真是荣耀啊！”襄老眨巴眨巴眼，“我可是跟当今王上出生共死过的，凶险着呢。”襄老自顾自的举了杯。巫臣也赶紧举杯承应。
“巫臣晓得。襄老这么多年陪伴君王，南征东讨，尤其是对巴国山戎的围剿，将军功不可没啊。”听巫臣说起旧事，襄老只是嘿嘿的笑。
“你也是君王敬重的人。我也不瞒你，那次仗打的啊，啧啧，君王真够勇猛的，头一个就往上冲，君王在前，谁敢落后啊，那都是往死里打啊，不打怎么行，那些个野蛮的家伙，很凶恶，几个打一个啊，还好，我们打赢了。哈哈！”襄老高兴起来，满脸的荣光。正说的高兴，又低了头，“哎！”
“襄老不必缅怀，在君王眼里，谁又比得上您呢？当初要不是你挡在了君王面前，后果难堪啊！”
第124章 清婉
第124章清婉
巫臣知道这些旧事，大家都知道，但是巫臣知道的比大家更多，也就是那次，襄老负了重伤，身上留下隐疾，一晃多年过去了。
“嘿嘿！我自然晓得。”襄老又活泼起来，“为国而战！打起来没有一个怕死的，你怕人家不怕，怕就不死了吗？襄老突然转换话头，”先生，我虽然老了，可心里明镜一般，你这次找我来，是不是为了那个女人？”几杯酒下去，襄老眼红红的，“你说实话！别瞒我，也蛮不得了。”巫臣没言语，只是默默的举了杯仰脖而尽，“来，襄老再喝！”
“你是聪明人，先生！君王敬重你。你要晓得，呃……你得知道，君王为什么赐给我那个女人，别人不知道，先生想来知道。我知道你知道，呃……你晓得，他们都想要那个……呃……我只是帮君王照顾罢了。我懂！先生。”襄老酒意浓起来。“你也要懂！”襄老舔舔嘴唇，望着巫臣。
“这次出征，我看襄老就不必随军了吧。打仗这么多年，也该休息休息了。”巫臣说。“不，我得去，我一定要去，呃……我要跟在君王身边，我要告诉君王，不，我不说，我会更加勇敢，我怕什么？先生。君王要做的事，我要帮他做成。”襄老眼里含着异样的意味，巫臣听起来突然有一种悲壮的感觉，他隐隐约约觉得襄老是一定要出征的，而且正如他所说，一定会更加勇敢的，他要帮君王做成的也一定会去做。这样的老将从来不缺乏忠耿和无畏。
“君王派我去郑国联络，今日一别他日再会。”巫臣又给襄老续酒，襄老摆摆手，“我明白，你信任我，我晓得。我不会散播的，我除了打仗，从不乱说话的，君王知道，他懂得我，呃……他懂得。”“我知道君王见过那个女人。”
巫臣说着看襄老，襄老歪着头，“我嘴巴很严实的，你知道。我就是爱打仗，只要你敢冲，敌人就会怕你，好像来两匹老鼠，嘻嘻，老鼠在洞穴里相斗，谁不怕谁才能赢。”
襄老没有接巫臣的话，酒尽管浓，襄老头脑却清楚。“你说的话我明白。嗯，君王都会告诉你。他都是对的。”
“我想再见那女人一次，她是郑国的公主，可能会对我此行有帮助。”巫臣继续说。“君王一定能赢，我说的，我襄老说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呃，冲天！说得是谁啊，君王这么雄心勃勃，一定能扬我国威。我要跟着去，我要见识到君王的霸气，站在他身边，分享……呃……我走了，先生。”
襄老站起来，酒馆门外跟了襄老来的伙计赶过来一把搀着，襄老住了脚，回头望望巫臣，点点头，然后歪歪扭扭的走出去了。
巫臣见到了夏姬。车子一路到了巫臣的园林。这次没有人唱歌，没有人跳舞。只有大片的绿色，大片的桃花红，这时候缤纷满地，鸟儿在其间飞来飞去，翻舞上下，这里是它们的乐园。
“我隔段时间会来这里看看。”巫臣说。夏姬望着满眼的桃红，走过去，轻轻地摘了，搁到鼻子下去嗅。她默默不语，一片一片的从地下捡拾满地的花红，捧在手里，俯脸上去，接着她扬起了臂膊，将那芬芳的落红抛向空中，仰了头去看，那落红飘飘的，落到她的脸上，她的身上，她闭了眼，任那花红拂过脸颊，又铺满了脚底，她的眼泪流下来，她转过身望着一边的巫臣，又笑了，“是这样吗？”
“公主！”巫臣靠过来，那个日思夜想的女子就在他身边，就如当年那样，她已不再如那时的活泼，她的眼睛里不再如那时的纯真无邪，可在他眼里，眼前的依然还是那个他躲在大树背后望见的公主！
他不敢伸出手去抱这女子，他知道这个女子经历了太多，他望着夏姬的眼，他多么想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他需要的。
夏姬走开了，巫臣站在那里望着。夏姬走到软软的草地上，站在那里背对着巫臣一动不动。慢慢的，夏姬开始舞蹈起来，踢踏踢踏，手臂挥舞起来，旋转着，巫臣听到了夏姬轻轻地哼唱：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
夏姬舞着，一遍一遍的哼着歌，声音很轻，巫臣奔过去，他不敢靠近她，他的双手在颤抖，嘴唇在颤抖，夏姬慢慢停下来，没了声音，静静的，她捂了脸，呜呜的哭起来。巫臣靠近她背后，伸出臂膊来，轻轻地环拢了她，他的下巴抚着夏姬的头发，他嗅到这个女人的发香，有着桃花红一样的芬芳，“公主！”夏姬转过身来，埋头在巫臣的怀里痛哭起来。巫臣轻轻地抚着夏姬的面庞，任由她呜呜咽咽的哭泣，他的眼润湿了。这样子很久。夏姬停住了哭泣，仰起脸望着这个男人，棱角分明，高大俊秀，他的眼充满了温情，带着爱怜。
…………
楚兵闯进园林，阿蛮扑到夏征舒的身上挡住射来的乱箭，夏征舒也倒在乱箭下。现在就剩下夏姬自己了，她冷静的怒目着对面的楚兵，“我怕死吗？不!“夏姬告诉自己，当她张弓搭箭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她知道她将倒在她的儿子和阿蛮身边，她要握着他俩的手。她低头看了眼夏征舒和阿蛮，两个人的手紧握在一起。“还有我。“于是她举起了箭，对面整排的士兵拉弓对着她，可她无力拉开那张弓，她把弓举起来，把箭放上去，闭上了眼。她听到有人在喊“放下箭!“她没来得及将箭射出，软软的倒在地上。她以为自己死了。她模模糊糊的觉得被几个人拖拽着。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歪倒在车上。她以为自己死了，可一点都不痛。她望向车外，不清楚走在哪里，她要找她的舒儿，还有阿蛮，她猛地扑出车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第125章 交恶
那么说夏姬的故事为什么要将郑国的兴衰连带表达一番呢。这很大原因在于郑国在春秋时期在中原的地位非常重要。
所谓重要并不是它有多厉害，当然最初它是蛮厉害的，但是郑武公庄公之后，完全是三流角色。
另有个原因是郑国在儒家的记载中缺乏一种执着的精神，不是依附楚国便是依附晋国，毫无半点周家天子同族的气概。因为无论是晋国还是楚国都是拿郑国当做踏板的，只要出兵中原，第一站便是郑国。
郑国虽然弱小，但是他独特的地理位置决定了他在春秋争霸中的重要性。夏姬的整个故事就发生在晋楚争霸，晋国失去了霸主地位。中原的管理权落在了南霸天楚国手上。
而夏姬最终与巫臣的归晋，乃至于奔吴，直接扼杀了楚国再兴的图谋。郑国也因此避免屡屡受到楚国的侵扰，晋国重新称霸中原。
而这都是因为这个美艳绝伦的女人之缘故。但是要将其中的责任，春秋消亡的责任像刘向说的那般严重，显然是强词夺理了。
周郑交质的结果很明显，平王吃瘪，郑庄公非常满足。周王质子没等到去郑国贡献自己的质子力量便死掉了。平王不几年也呜呼哀哉了，王孙继位，就是周桓王。周桓王脾气很大，不像周平王那样卑微，看不惯郑庄公的“犯上”，一上台就分政虢公，明目张胆的警告郑庄公，老子才是正尊。
郑庄公不吃这一套，桓王即位的当年，取温之麦。温地虽附属于周，严格说还不算周的领地，但是向周纳贡，郑庄公派人“取温之麦”，这是给周王的敬礼，是不是正尊打打看，结果桓王忍气吞声，毕竟实力在那摆着，尽管从周礼的道义上郑庄公做的不那么地道，但是我就是做了，看你怎么办？你周王觉得天下独尊是吧，特么我还是你的爷爷辈呢，郑国三代国君为周做牛马，现在你说削权就削权，郑国的面子不要了吗？
秋，又取成周之禾。取温之麦，周桓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估计也不敢贸然跟郑国翻脸。但是郑庄公的性格不依不饶，当年逼的周平王不得不让太子去郑国为质就看出庄公绝不是善罢甘休的主儿。既然你周王闭着眼儿不搭理我，那就是刺激的你还不够。秋，又取成周之禾。这次是真打脸了，直接跑到周王的地盘上撒野，我就在你们前拉屎给你看，看你忍多久，不服来战。
不过，郑庄公不是那种一根筋到底的角儿，跟桓王的几次交手，看破了周王的色厉内荏，没多少本事，只会说狠话。郑庄公去拜见周桓王了。由此可见郑庄公身段的柔软，前面打你的脸，接着我再去拜见去尊你一下，软硬都能玩的开。
周桓王是只有脾气没有本事的人，郑庄公来朝，按说你可以借坡下驴算了，大家假装一团和气，还能落得个虚名。周桓王不，始朝周桓王。桓王怒其取禾，弗礼也。郑庄公没有受到礼遇，老子低三下四的来拜见你，居然不给面子，那就别怪我手辣。庄公怒周弗礼，与鲁易祊、许田。周王礼制，诸侯之间不得违规交易特殊用地，
“祊易许田”，说白了就是鲁郑没经过周王的允许，私下里把天子用来祭祀泰山的专用田“祊”给调换了。古时天子在上，诸侯不得以地相与，况且放弃了“祊”就等于放弃了祭祀泰山的权利。
由于历史的原因（周公定礼），鲁国一直认为有资格祭祀泰山的只能是天子，还有就是鲁国国君，其他诸侯是没有这份权力的。因此，当郑庄公提出用天子之泰山之邑的“祊”来交换靠近许国的鲁国“许田”时，就高兴的答应了。
祊和许田均为周王室所赐，郑庄公擅自将祊与鲁国许田对换，一方面出于地理远近的考虑，另一方面借此表示对周王朝的蔑视，郑庄公提出的这个交换实际是表明周王将“不祀泰山也”，这太不把周王放在眼里了。这也是郑庄公对朝拜桓王没受到礼遇的回敬。周郑关系彻底破裂，周王自恃天下之尊，郑庄公的郑国诸侯为雄。你周王要得是“礼”，老子要得是“霸”，你进一尺我还你一丈，周郑的矛盾越来越尖锐，直到后来发生了繻葛之战。
周桓王即位后，不满郑庄公的骄横跋扈，以为平王懦弱，以致自己的老子为郑国质子，病死异国。桓王即位，马上进行对郑国的削权。郑庄公还以颜色，先是取温之麦，后又取成周之禾，步步紧逼，以武力示威周朝。桓王无奈，实力不济也只能装作不知道。这一次交锋又是郑庄公胜出。
关于郑庄公假命伐宋的记载没有再太史公发现，但是在《左传》中有提及此事，宋国出现政治动荡，宋缪公卒，公子冯奔郑。郑庄公想结交宋国，恰好宋国动乱，宋穆公的儿子在郑国避难，传统礼法，公子冯是合法的继承人，但是宋穆公临死将国君传位于自己的侄子，无奈公子冯跑到郑国。郑庄公想扶持公子冯为国君，这有利于未来郑国的发展。
兵送公子冯出师不正，需要一个适当的理由，于是郑庄公朝周拜见周桓王，本是要讨论宋国事，但是庄公被周王戏弄。周桓王年轻气盛，不象周平王那样忌惮郑庄公。周桓王三年，郑庄公首次入朝朝觐周桓王，想给周室一点面子。周桓王因此前发生的各种不爽，并不想买账，因此非常怠慢郑庄，甚至故意调侃。桓王询问郑国当年收成，郑庄答以丰年，桓王长吁一口气说：“那成周今年的收成，本王我可以自己享用了吧？”意思是你不会再来抢了吧，把郑庄噎在当场。桓王觉得还不过瘾，在郑庄回国时，送了十车谷子给他，权当回赠的礼物，再次揶揄往事。
受到周桓王冷遇的郑庄公，私下曾接受周公赠予的彩缯，于是将周公所赠彩帛，分布于桓王所赐的十车黍米之上，外用锦袱覆盖。出都之日，宣言‘王赐’，以此号召列国，责以从兵，有不应者，即系抗命。后庄公又间齐宋盟，以王命布于齐鲁，许鲁以利，蔡、卫、郕、许诸国，亦传檄召之，终竖“奉天讨罪”旗号伐宋。
单纯论及此事，郑庄公可谓多智，朝周不成，因败以为功，既然老子来周一次，临走不能丧着脸，何况本为宋国纠纷而来，周王不予理睬也就罢了，我的事该要办还要办。于是假说奉周王命讨伐宋国，志在扶持公子冯。郑伯为王左卿士，以王命讨之，伐宋。
周桓王面对郑庄公，提起旧事，让郑庄公当面难堪。桓王也是得理不饶人，庄公临走还赠予几车粮食，意思是你们郑国不是抢了东周的粮食吗？很好啊，我现在送你们几车。这是赤裸裸的羞辱，挖苦郑庄公仗势欺君，弄的郑庄公灰头土脸。但是手下大臣劝庄公忍耐为上，不管周王说什么，毕竟他有给我们赠物，在他来说是羞辱，在我们来说正好借此发挥。正所谓彩缯禾黍不相当，无命如何假托王？毕竟虚名能动众，睢阳行作战争场。郑庄公于是心宽。
第126章 聘汝
第126章聘汝
有人跑过来，一把抱起，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是一个高大的有着棱角面庞的男人，“公主！”，“放开我!“话一出口便晕了过去。再醒的时候，她在陈国的宫殿里……
…………
“抱住我！我冷！”
巫臣抱住夏姬，这个女人的身子是那么单薄，可这单薄的身躯里承受了多少的苦痛。“我冷！”“我在。”巫臣说。
郑国人总是那么容易快乐，但凡天气美好，这里的人们就永远带着轻松的笑容。巫臣站在郑国街头，望着来往的车马行人。他想起了第一次来郑国，做的第一次生意，那人拿走了他的精致的木匣却将珠宝留给他。他突然羡慕起这些人，大人孩子，青年男女，他们似乎从来不去担心哪里又打仗了，似乎他们的生活中就没有战争这回事。
“我要去郑国了。”巫臣抱着女人轻轻地说。
“嗯，郑国人单纯快乐，他们不喜欢战争。”夏姬仰着脸看巫臣。“你要帮他们！”巫臣点点头，他抬手轻抚着夏姬脸上的泪痕。
“郑侯仁心柔懦，对百姓慈爱。我想回郑国去，我累了。”夏姬将头埋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她轻轻地合上眼，偎依着他。
“我帮你！”巫臣捧了夏姬的脸，他望着那双明澈莹润的眼睛，每个有月的夜晚，他都望那月，在那夜的苍穹，那月宛若这女人的脸，那双明亮纯净的眼就出现在那月上，温温柔柔的，他会望很久。
“我要娶你！”巫臣望着那双眼睛，他看到那眼睛里闪过一抹晶莹。女人紧紧扑在他胸前，双手使劲的撕扯着他的衣襟，整个身子抖颤着，眼泪小河一样的流下来，浸湿了巫臣的衣衫。
一群孩子从他身边跑过去，嘻嘻哈哈的，有一个滑倒了，抹着眼泪，巫臣望着这些小家伙，他扶起摔倒的那个，拍拍他的屁股，“跑远了，快追！”这小家伙跑几步，回头向他招了招手，转身跑着追去了。
两个老头在那里坐了闲话，太阳照在他们身上，他们自顾自的说着话，声音轻悄悄的，面上带着满足和一种“单纯的快乐”，巫臣想起女人的话。他走过去，想听他们说什么，见他过来，老头停下了眼睛定定的望着他，“看样子你是外乡人吧。”他点点头，冲他们笑笑。“听说又要打仗了。”他说。“打仗？打不起来的，争来竞去的，还不是黄土一堆？你说是吧。”这一个对着那一个说，“可不是，不过我们君上不是爱争竞的主儿，为了什么虚名，遭罪的不还是咱这些普通的人？”那一个说。“君上怜惜我们，打不起来的。”另一个也附和着，“对对。打不起来。”巫臣冲他们拱拱手，笑笑离开了。
巫臣挑了车帘看，外面黑黢黢的看不清。车子七拐八拐的踅了好一会，终于在一座大殿前停下，听到车外有人跑过来，扯起帘子说话，“先生，到了！”一面扶了巫臣下车。巫臣下得车来，四围望望，尽是一片黑，除了前面大殿里有烛光闪烁。“先生，这边走！”来迎巫臣的人面目模糊，黑影里见他微微躬着腰，在前面引领着巫臣从大殿一侧的门洞里进去，转过几丛绿竹，顺着连廊走到尽头，这人住了脚，“先生，郑侯在等您！”说完向巫臣躬一下腰，巫臣点点头，看着他原路返回去了。另有一人从宫殿里面出来，打着招呼，“可是楚国巫臣先生？”巫臣应着，“先生请！”一前一后进了宫殿。
宫殿里正端坐一人，面容和善，衣装简易，却透露出一种谨严，见巫臣进来，便起身走过来相迎，巫臣连忙拱手行礼，“楚国巫臣见过郑侯！”走过来的便是郑侯，“哎呀，巫臣先生！早先收到您的函文，未曾及时欢迎，先生久候了。”
郑侯扯着巫臣的衣袖，“素闻先生大名，专务于兵马车战之术，今日相见，果然气度不同一般。”巫臣赶忙拱手，“郑侯过誉了！巫臣生性淡泊，并不汲汲于军阵，承蒙楚王信任，做一些营旅小事，郑侯美誉，实在是不敢当，不敢当！”郑侯见巫臣谦恭客气，又儒雅端庄，忙拉了巫臣在大殿里坐定，吩咐斟茶相待。巫臣见郑侯诚意殷勤，心中有些好感，想起街头议论，看郑侯时平和亲近，虽说笑意满面，眉目间隐隐又含着些忧虑，也知道是担忧即将发生的战事，思量着如何向郑侯表明来意。
没等巫臣开口，郑侯便说起夏姬来函，“公主的意思我已知道。也曾在朝堂大会与众人商议，颇有分歧，寡人思虑未决。”巫臣听了，知道是楚王私见夏姬转达楚王意愿的事，这件事虽说自己也知道，毕竟楚王没有说给自己听，见郑侯说到这里，便不作声，先判断一下郑侯君臣的态度再适时说话也不迟。又想到夏姬说过愿望返回郑国的话，既然郑侯提及，不如将夏姬心事说与郑侯。
“公主有意返郑。”巫臣望了望郑侯，见郑侯听了低头沉吟，心里便明白一些，恐怕公主心愿会有些阻碍。
“不瞒先生，前番收到公主来函，群臣议论颇多，一则当初先君私下所为，并不曾会晤朝臣，一则传言甚众，只恐……“巫臣听了心想果然如己所料，“当前郑楚交通，关乎国家百姓，朝臣以为公主不宜介入其中。不过，公主意愿返国之事，本为她的私事，郑国上下不会从中作梗。先生意下如何？”
郑侯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不希望夏姬参与到这场纷争中来，至于她返不返郑国，他们不表示意见，自然也不会公开欢迎，就是说，你回来可以，但是享受公主的待遇不好办，原因呢郑侯说得含糊，实际上是顾虑到风言风语，等于是与夏姬撇开关系。巫臣明白。
不过，这并非巫臣来郑国的本意，他也并不热望郑国接纳夏姬，事实上巫臣有他自己的打算。
第127章 移居
第127章移居
既然夏姬有返国的想法，可以从中做些努力，返不返国并不是特别必须的重要，“公主有巫臣在就可以了，返不返国有什么关系呢？”这是巫臣的心中所想。
“巫臣此番来郑，并非为公主而来。”巫臣向郑侯笑笑。
郑侯点点头，“先生的意思是？”
“巫臣建议郑侯，归服楚王，楚王之志并不在郑，想必郑侯心里也清楚。”巫臣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察看郑侯神色。
郑侯立起身来踱步思量，巫臣也随着起身，静静的立着。他知道郑国内部也各自有一些政治力量，在从楚从晋的关键上存在分歧，这也是郑侯安排巫臣私下见面的缘故。
“寡人心系臣民，不愿意陷入兵戎之苦。郑国小弱，难以抗衡大国，也无意四面树敌，晋楚相争，郑国却深陷其中，实在是有违寡人心事。”
“巫臣正是为此而来。”巫臣见郑侯踌躇，猜想郑国内部未曾统一意见，自己来的恰逢其时。
“先生明哲通达，寡人知之。碍于群臣，尚需议定再接洽先生。”
“巫臣愿见郑国群臣。”郑国从来在晋楚间摇摆不定，郑侯这番吞吞吐吐，有敷衍的意思，与其坐等，不如挑明心意，也借此看一看郑国的政治风向。
郑侯犹豫不决，锁着眉头踱来踱去，拿不定主意。巫臣见了，走近郑侯一拱手，“当机立断，不受其乱，巫臣愿意跟郑国群臣沟通，迁延时日，于晋于楚于郑都不见得是好事。愿望郑侯给这个机会。”郑侯见巫臣坚定，便点点头，“来日朝堂上，愿先生赐教！”巫臣连说不敢当，话说到此，于是巫臣辞别郑侯回驿馆预作准备。回到驿馆，急忙修函书派人往楚国交给夏姬，将郑侯所言简要转达，函文末了，郑重表示心意，“有巫臣在，公主无虞！”连夜交予使者离开郑国，再三嘱咐务必交予夏姬本人，若有回函即刻送达给他。
襄老自从带了夏姬来家，特别安置一所居室给夏姬，别有一进院子，其间留有一道拱门出入，另有两个侍女跟着忙上忙下，自己也从不过来搭讪。夏姬每日里似乎隔离一般，无处可去，偶尔在院子里走动，闲散时节常常念及夏征舒和阿蛮，悄悄的抹泪。每每想起陈国的旧事，会有些不安涌上心来，自己当初若咽下受辱这一口怨气，阻拦征舒，也不至于让儿子殒身丧命，又怨恨陈国君臣百般侮辱，只怪那楚王不分原由杀死征舒，如今自己孤零零的被拘押在这里，不知道明天又如何，又恨自己女儿身恰似水中的浮萍，飘摇不定，各种愁绪思肠一齐涌来，恹恹的却像大病一场，人也越发的单薄消瘦。想起巫臣，就有一丝丝暖意在心中，这世上居然有这等别样的痴情男子。夏姬叹一口气，在巫臣那里，自己还是十几年前的公主，她的胸中就有了对未来的渴望，一颗破碎的心子现在有人要将它捧在手里，去呵护它。那颗冷淡灰寂的心子啊，渐渐开始有了些生动。
这个女人正在院子里闲坐，幽幽地望着院子的上空，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她欢喜巫臣的园林，那里给了她甜甜的记忆，她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男人拥她在怀里，在耳边轻轻地说，“我要娶你！”她又开始落泪了。
“嘿！”突然的声音吓得她转过头去看，却是襄老的儿子黑腰。夏姬只在第一次住进襄老家里时见过这个人，黑腰生的模样粗鄙，身材却魁梧，只是眉目间望上去有些呆滞，眼光散漫，说话也支支吾吾不清不楚。那次来，黑腰就跟着襄老的身后呜呜啦啦的乱说，夏姬害怕的躲躲闪闪。她隐约听到襄老在一边狠狠的斥责这个儿子，说着什么“楚王怎么样”的话。那个儿子倒也知道畏惧，打那以后从不曾在夏姬面前出现过，后来夏姬知道襄老将黑腰住的后院与她在的前院一把锁锁了，夏姬才放了心。这么久了襄老没有去过她的房间，也没多说过话，只有一次好像喝酒了一般，在她面前咕哝，
“一个个都似那有心的！”
“这个黑灯瞎火的来，那一个就拉了人喝酒。”
“还有人争来抢去…呃…”
“老子准备去打仗，管不了那么多……呃……鬼晓得回不回得来……”
襄老也不管夏姬回不回他话，自顾自的乱说一通就趔趄着走了，自那以后夏姬极少见到襄老。
黑要突然的出现，夏姬不禁缩着身子后退，黑腰呜哩哇啦的乱喊乱叫，白着眼，神色诡异，一身酒气，见夏姬往后退，奔一步过来就扯住了夏姬的衣袖，夏姬吓得拼命挣扎，被那黑腰死死抱住不能得脱，黑腰愈发狂浪，吼着就搂住夏姬乱摸乱抓，眼看着夏姬衣衫凌乱，黑腰冲动上来，将夏姬紧紧箍住，脖颈上青筋鼓突，夏姬情急张口在黑腰手臂上咬下去，疼的黑腰松开夏姬在那里跳着脚哇哇乱叫。黑腰受了疼，又不舍夏姬，摩挲着手臂一步一步向夏姬逼过来。这时外面有人大喊，脚步儿踏踏的跑进来，夏姬看时却是襄老，连忙躲到屋里去，捂着心口，那眼泪又流下来。听的外面襄老厉声在骂，却没听到黑腰发混，想来被襄老撞见早跑到后院去了。襄老在外面听得夏姬呜呜咽咽，摇摇头叹口气也走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襄老便准备好车马，喊夏姬收拾停当，又找一个老成可靠的老妈妈跟着，走了半天的路才到一个村落停下，几个人转了几个弯来到一处简易干净的院落，虽说看上去狭小一些不似襄老家的敞亮，四下里花木蓊郁，也是十分精致。老妈妈帮着夏姬料理妥当，襄老围着转了一圈，盯着脚下的地面说，“这里倒是安全，老妈妈实诚能干。北面要打仗了，我也要随军。就这样吧。”说着也不看夏姬，冲那老妈妈点点头，老妈妈知趣也点点头，车马轱辘轱辘的声音远远的消失了。
第128章 溯源
夏姬的爷爷的爷爷郑庄公，可谓历史留名，对于郑庄公的评价自古以来众说纷纭，赞誉者有之，痛骂者有之，归根结底在于郑国对春秋礼制的破坏。
夏姬作为一个弱女子，正如前面所说，不曾干涉过任何一个诸侯国的政治，只是有个叫巫臣的钟情于她，引发了天下格局的裂变。所谓楚虽有才，晋实用之，楚国的巫臣为晋国所用。
夏姬的爷爷的爷爷郑庄公因为宋国当初侵犯郑国，一直想找个因由报复一下，实际上这个时候的郑庄公已经有了称霸诸侯的野心，既然跟周王闹翻，索性我行我素努力发展郑国是第一，至于遵循周礼那要看周王怎么样个态度了。遵周礼也就是承认周王的权威，愿意俯首称臣暗示纳贡，周王对诸侯的军政有干涉的权力。不过东周以后，遵周礼已经堕落到给周王面子的程度，给不给面子要看诸侯的心情了，不跟你闹翻就不错了。
郑庄公有了伐宋之心，奈何没有适当的理由，至少得让其他诸侯认为自己打的有理，不是仗势欺人，怎么办呢？手下的祭足有办法，他建议郑庄公朝周。自周桓王即位以来，郑庄公还没有去尊敬一下，前几年有过接触，就是取温之麦，取周之禾，那时候周桓王气在心里没法子，打不过又能怎么样，何况郑庄公根本没把他这个周王放在眼里，抢你点粮食给你个下马威罢了。
祭足的建议让郑庄公有点为难，怎么我们郑国也是欺负周王过，这下怎么见面？祭足意思是，做大事就要能大能小，何况去拜见周王也是给他面子，想来周王会趁机跟郑国搞好关系，皆大欢喜。当然我们去朝周的目的是希望周王支持我们去伐宋，有了周王的旗号，就名正言顺了，毕竟宋国爵位高是公爵，郑国是侯爵，没有恰当的理由在国际上说不过去，人家都不跟我们玩了就不好了。郑庄公一听，这个好办，不就是装装孙子嘛，只要能揍宋国，这点我还能做得到，于是郑庄公朝周。
出乎意料的是周桓王冷遇郑庄公，他似乎觉得郑庄公你也没什么了不起，这不来给老子认错了是吧，当初跟平王交质，害的老子的爹死在外面，这下来拜见我周王，那些威风去哪了呢？当众羞辱郑庄公，尤其是提到粮食被抢，说你看你来一趟也不容易，我怎么也是周王，让你空手回去不太好，这样吧既然你们郑国缺粮食，就再送你们几车。郑庄公气得不行，暂且忍耐。
周王在郑庄公面前使脾气，手下的大臣周公不以为然，私下里接触郑庄公赠送了彩缎之类的，表达了与郑庄公的私交。这件事说明周公的眼光，看出周桓王不识时务，也看透了郑庄公的雄心，当然希望以后万一有事也在诸侯中找个靠山。
于是祭足表示，这就够了，有了周王的赠粮，周公的彩缎，东西好歹不说，这个是信物，我们完全可以打起旗号来，向诸侯宣示，你们看这是周王的赠品，周王支持郑国向不恭敬的诸侯讨伐，在舆论上进行传播，这样一来，伐宋的计划成功了一大半，下一步就是国际外交，怎么争取更多的盟友，更多的中立国。
郑庄公假命伐宋的结果看起来很棒，虽然有点曲折，但是最终郑国获益最大，不但击败了宋国军队，还顺便占领了戴国。在这场纷争中，宋国的大将孔父嘉差点被杀死，拼命脱离为难，这个孔父嘉是谁呢？就是后世孔子的先人。假命伐宋，直接表现了郑庄公对周王的蔑视，发起了春秋史上首次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后世有人骂郑庄公千古第一奸雄，正是他让逐渐衰落的东周体无完肤，周王的权威丧失殆尽，周王彻底沦为诸侯的附庸。
郑庄公拉拢齐鲁讨伐宋国，宋国君臣趁机派兵袭击郑国老窝，郑庄公没想到宋国来这一出，看看宋国一时半会打不赢，又怕宋国袭郑的消息传播，于是表示伐宋本来就是要惩罚宋国一下，并不在于灭其国，给他个教训就算了，假意撤兵，同时将一路的战利品分赠给齐鲁，包括占领的土地，挨谁近就给谁，这样齐鲁都比较满意，还对郑庄公非常佩服。事实上郑庄公也没那么多实力去接管占领区，不如送个人情。
这边郑庄公回兵，那边宋国军队听闻郑庄公来援，于是解围而去，回军途中路过戴国，这等小国春秋时期谁见了谁都要来踩一脚。郑庄公一听宋军包围戴国，非常高兴，天赐良机。郑庄公派人通知戴国救援，戴国那里巴不得有人来帮忙，就放郑国军队进城，郑国军队顺势拿下戴国，宋军看看戴国被郑国捡了便宜，也只好作罢。这次伐宋虽说没有达到目的，至少拿了一个戴国也不枉忙活一场。
当初伐宋是因为宋国参与了卫国集团来攻打郑国，许国也跟在宋国的后面参加了这次行动。伐宋之后，郑国决定讨伐许国，教训下这些小国，以后最好老老实实听我郑庄公的，不服就之间兼并。
攻打许国很顺利，许国被占领后，郑庄公有意将许国交给齐鲁来管理，不过齐鲁两国实在是不好意思，上次打宋，郑庄公空手而归，所有的收获都分别给了齐鲁，现在伐许，主力是郑国，郑庄公这么会玩的主儿，谦让齐鲁，两国觉得不合适，主动辞让。说实话，齐鲁虽然跟着郑庄公后面帮忙，这样灭人国的事估计还不敢，齐鲁两国都顾忌这一点，虽说春秋时期，各国之间都会有矛盾，但是基本上还是本着有矛盾处理矛盾，了不起打一打，分个输赢就算了，至于扩张兼并的，一般还真没这个胆量。齐鲁不敢伸手拿这个烫手的许国，商量还是让郑国来处理，毕竟许国的国君逃跑了，怎么办你郑庄公说了算好了。这个故事在《左传》中也有记录，后世的《古文观止》也引用了这个记载——《郑庄公戒饬守臣》。
伐许尽管成功，但是郑庄公手里损失了两员大将，一是颖考叔，一是子都。攻占许国的过程中，颖考叔率先抢占许国城楼，但是被子都射死，后来郑庄公感念颖考叔“黄泉见母”，还特意举行仪式来诅咒凶手，据说子都因为这个神魂颠倒，发了疯死掉了。后世的传说是子都与颖考叔争功，射杀颖考叔。但是也有种论调以为，整个过程都是郑庄公的操弄，郑庄公对颖考叔早有杀心，至于是不是因为他讽刺郑庄公囚母不得而知，所以在攻打许国中，授意子都射杀颖考叔，然后造舆论给子都压力，迫使他自杀，如果此为事实，郑庄公的阴险老辣的确千古第一。
第129章 私晤
第129章私晤
襄老自把夏姬偷偷隐匿以后，整日里在操演场上与军兵们来往演练，有时候干脆在军营里过夜，也不回家。有那相熟的就打趣他，“襄老襄老，这么打熬气力……嘻嘻。”另一个也凑过来，故作生气为襄老鸣不平，“去去去，瞎说什么呢，襄老可是我们的战神，不像你们就知道荤三荤四，是吧，襄老！”说着又向那人挤挤眼睛，大家伙儿都围拢过来，挤眼的人又来了兴致，扬着声儿，“好好干，这次出征保不准又有哪一个受君王赏赐呢，多美的人儿啊，你们不想？”于是大家哄笑起来，一片声儿的喊着，“襄老襄老，楚王赏识你，跟着你干好处多哩，别忘了兄弟们呢。哈哈！”襄老也不生气，站起身来挠挠头，嘿嘿一笑，也不回应，自顾自的走开了，后面又是一阵哗笑。这种事情很长一段时间来，大家都拿着他笑耍，那个女人在军营里早已人人知晓，而且有着各种各样新奇的传说，都是襄老未曾听说过的。襄老就想，“我才不管，我只知道好好的侍候着，不定哪一天楚王就把那女人招了去，嗯，兴许这次仗打完后就会。这个也要那个也要……”有时候也下定决心，去找楚王说个明白，告诉他，别以为我老糊涂了，我知道楚王您的心事，您说，您老实说，您看在我为您九死一生的面子上您老实说，是不是拿着我打个遮影儿，守着他们说得好听，“襄老戎马一生，为本王披坚执锐，又没个侍候的，谁也别争了，就赐给襄老吧。”论战功，他们哪一个比得上我，就不说战功，一个个掀开衣服看看，襄老身上的疤痕都可以证明，这里是打巴国的，这里是伐东越的，这里这里……襄老从来不自矜自己的功绩，跟着楚王这么多年，他眼看着楚王雄心勃勃，为国事操劳，“人人都传说楚王一飞冲天，一鸣惊人，我看也是，有大志又有仁心，有天下雄主的气概，楚国多少年没有这样的贤能之主了。”襄老想了想，大概武王文王时候才有的比。不拘怎么样，我跟着他干很舒服，他总是对的。想到那个女人，的确美妙，哎，只是传闻那么多，我倒想好好的跟君王说说话。
“君王，您说，您老实说，我襄老怎么样？”襄老对楚王说。
“襄老又如何这样问？”楚王笑笑，“马上要出征了，襄老有经验，有魄力，大家都知道的。”楚王知道这次襄老来找他多半是那个女人的事，楚王也知道这次自己处理的并不妥当，让襄老为难。“襄老襄老，你我君臣这么多年，我是有所欠考虑……”
听楚王有向自己认错的意思，襄老心里就豁然，我就不该来，有些事看破了就好，哪一个君王不爱女人呢，本来想将那女人的风言去说给楚王，就打住。
“襄老，打完这一仗，您就退下来，这么多年也该歇歇了。”襄老心里就觉得温暖，“君王……”他还是想说那个女人，不过说的内容有了变化，“君王，那女子我另外安置到别处村落了。您知道，我要随军出征，家里混小子不老实，我知道……”襄老眨巴眨巴眼。
楚王那里没有作声，正在桌案上蘸了水勾划地图，“襄老你来看，呶，这是黄河，如果我们发兵，晋军会有所行动，这里，看，要屯扎一支人马，遥相呼应，嘿嘿，本王这次北伐誓要打压晋国的气焰。”襄老抿抿嘴看着，他倒不是怀疑王上的气魄，他就是有点生气，楚王没有回应他的话。于是他听楚王谋划了一番后，拱手告辞，怎么打自然君王的指挥没问题，襄老很自信这个，可是我说的……襄老往外走，楚王在后面喊他，他站住了回望，“襄老，你最懂本王！”襄老也没说话，咧嘴笑了笑，径自走回去了。
夏姬收到了巫臣的来函，其中说到了郑侯对于夏姬返国并不热情，巫臣正斡旋郑国君臣，楚王出兵在即，襄老定会随军出征，诸事自己留心，“巫臣在，公主无虞！园林之约，不相负！”郑侯不欢迎夏姬返回郑国，也在她意料之中，孤身一人羁旅异邦，不向往母国又能去哪里呢，就算郑侯有心，我又凭什么身份归去呢。天下之大，无有一个弱女子的落脚之处，“园林之约，不相负！”巫臣去了多久了呢？夏姬叹口气。
老妈妈走进来，后面随着一人，“有人来见你！”夏姬看那人蒙了面，想起上次的事，便知道是楚王，心里轻轻一笑，也不言语。老妈妈出去，那人露出真面目来。
“见过楚王，不知楚王如此为何？”夏姬向楚王作礼，带着揶揄。
“本王即将北伐……”楚王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出征伐郑，君王之大事，小女子卑微，知也无益。”夏姬说。
“本王渴慕佳人，北伐归来，愿得佳人相陪。”
夏姬不禁冷冷一笑。“前番君王的意思已经致函郑侯，不过身为异国之囚，郑侯心中如何想，就不是小女子所能预料得到了。楚王似乎太过看重了。”
“此事本王亦有安排，这次来，愿得佳人心意。初见时爱慕有加，只是臣子争竞，本王若接纳恐怕上下不齐心，对未来北伐不利，所以暗地嘱托襄老看护。本王用心夫人知否？”
“君王用心良苦，小女子感激不尽。只是君王不记得夏征舒了吗？让小女子如何面对杀子之仇呢，况且，兵临母国，小女子不能解家国之忧……倘若君王用强威逼，小女子虽然懦弱，生而不欢，死又何惧？君王莫做他想。”夏姬说完转身背对着楚王。
楚王见夏姬言语之间很是生冷，知道夏姬是因为杀死夏徵舒的事情耿耿于怀，心想这女人美貌绝伦，说话这般犀利，心中又添加一份敬重，越发要将她纳入后宫。
“伐陈的事，本王也是无奈，弑君事大……”楚王话没说完，夏姬猛地转身怒目而视。
第130章 皇戌
第130章皇戌
楚王见了心中生一起一抹凉意，待要继续说下去，又见夏姬微微一笑，“君王襄助伐陈，小女子管不了。不过，小女子妖物祸国的传闻君王没听说过吗？”说着夏姬笑起来，“既然君王有意小女子，几番偷摸试探，似乎有失光明坦诚呢，君王您说是不是？”
楚王脸上微微一红，被夏姬抢白，顿时觉得不好意思，“本王天下事未定，怎么可以沉迷美色呢？等北方事定，返国之时，便是本王纳夫人之日。”楚王说完，重新将面容蒙了急匆匆走了出去。
夏姬见楚王离开，心中烦乱，她不甘心在楚国受辱，于是将楚王探询的事回复巫臣。“黑腰频扰，现已别居，北方事定楚王欲强纳入宫，入宫之日，便是我身死之时，生若不欢，妾身死不足惧！园林之约，不相负！”夏姬写完将函收藏，偷偷交予巫臣来的使者，再三叮嘱勿要遗失。使者拿了即刻启程，这边夏姬日夜渴想，盼望巫臣归来，又担忧楚王生变，于是终日里少言语，闭户不出。
巫臣下了车，吩咐将车停在不远处的大道上，他一个人走在野草蔓延的小径上。最近一段时间，巫臣格外兴奋，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发生了太多的变化，每一天早上醒来，他都感觉着一切充满了新鲜。公主现在是安全的，巫臣已经收到夏姬的信息。他感激襄老，也知道襄老所为并不是为他巫臣着想的，可他还是对襄老充满了敬重，这毕竟让他远在郑国得以安心，今天他要去会见郑国群臣，当车子行到一半的时候，他却吩咐车子拐出了城，他来郑国以后连日里运筹他的计划，忙着接触郑国的一些大夫，一直想再去城外看一看都不得闲。现在他的兴致好极了。
巫臣望着向那一片桃林走去。桃花不再是那么繁盛，脚底下缤纷铺地，软软的，他的心底涌动着莫名的情感，暖暖的，很舒服。这种心境多久没有了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新的情感萌生了，他的未来将如今天的晴好一样。几个孩子欢快的跑过去，他向他们笑笑，几个孩子做着鬼脸儿追着玩耍。四周有一些闲散的人围拢着说一些趣事，能听到他们愉快从容的笑声。远处的小河边几对男女正在劳作，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巫臣突然觉得战争是多么残酷的事情，这些人们未曾想到未来即将发生的一切。巫臣就那么静静的站着，向四处望。十几年了，这里还是那样安宁祥和。是的，他在楚国也有这样的一个处所，但是不如这里的充满生机，因为这里有着自由的人群。他的园林只有他自己，和他默默的身影。
现在不同了。那园林将会有新的主人，将会勃然一新。其实在哪里不也是一样的吗？他自己想，只要公主在身边，处处皆美好。他所眷恋的哪里是这里的清新，分明是这清新里的那个女子。现在那个女子走进了他的生活，如他说给她的一样，“园林之约，不相负！”他厌倦了各种的勾心斗角，人事纷争，“都在争这天下，可天下人渴盼的不是哪一个雄主，而是安宁！”
“赶紧结束这一切，我要回到那个人身边，我要她在我身边，不拘去哪里。”巫臣匆匆离开了这里，他决定不再来，没有了那个人，这里似乎失去了一大半的妩媚。那个人远在楚国，近在心中。巫臣上了车，没有回头，径直向郑宫去了。
巫臣私下见过公子去疾，他接触郑侯感觉郑侯心意摇摆，虽则为君仁爱，可生性儒懦，在对楚对晋的态度上优柔寡断，而郑国内部也有不同的声音。楚王已经出兵，郑国态度如何左右着这次出征的关键。如果郑国死扛，必然爆发激烈战事，有了郑国的牵制会让晋国坚定来援的决心，郑国迟迟不肯归服，其他陈蔡等小国就会发生动摇，让楚军陷入四面合围，即便各国不济，不能抗衡，也会让楚王的计划落空，损耗国力。
“公子仁德天下皆知，战事一起，郑国恐陷入兵燹，国民不宁，不知公子意下如何？”巫臣知道，公子去疾既然答应见他，想必会站到向楚的一边来，在见郑国群臣之前，必须把握郑国主流力量的意见。公子去疾本可以继承郑侯君位，当年郑国政变，郑灵公被杀，郑国人意欲扶立公子去疾，而他不愿意郑国动荡，“先君尚有十二子，若立贤者为君，去疾无德无能;若立长者为君，大长兄公子坚尚在。去疾罪该万死，不敢越长兄的位置!”于是力辞君位，才有了现在的郑侯。公子去疾的意见一定要争取。
“巫臣先生驰名天下，淡泊明哲，早有耳闻。这次来郑国，想必见过郑侯吧？”公子去疾回答巫臣，国内意见不一致，公子去疾是知道的，而且晋国的力量在朝堂内也有不少声音，此番巫臣来见，公子去疾显得比较谨慎。
“公子过誉了，巫臣不敢当。巫臣知道公子爱国为民，忠耿仁德，我也不隐瞒，这次来访，与郑侯也有接触，巫臣看来，郑侯摇摆不定，据巫臣所知，楚王已亲自率兵出征，志在天下。名为伐郑，其意在晋国。依巫臣愚见，为郑人计，不如向楚为上。”
公子去疾听了不语，巫臣瞥眼看公子去疾，心知其如郑侯一般思量不决，于是把话挑明，“公子虽有爱民之心，毕竟国事，不能定决，他日郑国朝堂上，愿望公子走近一点。”公子去疾听了仍然不语，拱手向巫臣致意，巫臣随即辞别，他知道公子去疾懂得他的意思，而且会支持他。郑国无意争夺天下，自然不愿意卷入晋楚之间的纷争，以公子去疾的为人，必然会有所选择。
皇戌是郑国比较有地位的大夫，而且私下与晋国大夫有来往，算是郑国内部的晋国派的代表，尽管这样，巫臣还是见到了他。
第131章 偏见
史料上对于郑国的评述基本上持负面的多，能在史料上留名的关于郑国的人事，一个是郑庄公，一个是夏姬。郑庄公也是骂名滚滚来，成为奸雄的始作俑者，夏姬更甚。左传中唯一对郑庄公有一点点褒扬的话，那就是著名的“黄泉见母”，说实在的，郑庄公示威周王，逼死共叔，囚生母，这些都为儒家所不容，至于其中的原委曲折从来不管，只有一句话：你违逆了周王就是你的不对云云，无不如此。
夏姬从郑国中来，“郑卫之音”多靡靡，这已经成了现在的成语，尤其是郑国青年男女之间那种朴素的原始的发自人性中最基本的东西，都不被主流观念，尤其是儒家观念所接受，大体持一个批评的态度。
于是，夏姬在汉儒刘向那里就成了“妖艳乱国”的代言人，夏姬有什么错？只是长得美好而已，没有参与任何诸侯国的政治，一定要找责任，就是夏姬太美，让巫臣爱上了她。
但，这是夏姬的错么？长得美成了女人的错，似乎太不公平（去掉似乎）。
郑庄公拉拢齐鲁讨伐宋国，宋国君臣趁机派兵袭击郑国老窝，郑庄公没想到宋国来这一出，看看宋国一时半会打不赢，又怕宋国袭郑的消息传播，于是表示伐宋本来就是要惩罚宋国一下，并不在于灭其国，给他个教训就算了，假意撤兵，同时将一路的战利品分赠给齐鲁，包括占领的土地，挨谁近就给谁，这样齐鲁都比较满意，还对郑庄公非常佩服。事实上郑庄公也没那么多实力去接管占领区，不如送个人情。
这边郑庄公回兵，那边宋国军队听闻郑庄公来援，于是解围而去，回军途中路过戴国，这等小国春秋时期谁见了谁都要来踩一脚。郑庄公一听宋军包围戴国，非常高兴，天赐良机。郑庄公派人通知戴国救援，戴国那里巴不得有人来帮忙，就放郑国军队进城，郑国军队顺势拿下戴国，宋军看看戴国被郑国捡了便宜，也只好作罢。这次伐宋虽说没有达到目的，至少拿了一个戴国也不枉忙活一场。
当初伐宋是因为宋国参与了卫国集团来攻打郑国，许国也跟在宋国的后面参加了这次行动。伐宋之后，郑国决定讨伐许国，教训下这些小国，以后最好老老实实听我郑庄公的，不服就之间兼并。
攻打许国很顺利，许国被占领后，郑庄公有意将许国交给齐鲁来管理，不过齐鲁两国实在是不好意思，上次打宋，郑庄公空手而归，所有的收获都分别给了齐鲁，现在伐许，主力是郑国，郑庄公这么会玩的主儿，谦让齐鲁，两国觉得不合适，主动辞让。说实话，齐鲁虽然跟着郑庄公后面帮忙，这样灭人国的事估计还不敢，齐鲁两国都顾忌这一点，虽说春秋时期，各国之间都会有矛盾，但是基本上还是本着有矛盾处理矛盾，了不起打一打，分个输赢就算了，至于扩张兼并的，一般还真没这个胆量。齐鲁不敢伸手拿这个烫手的许国，商量还是让郑国来处理，毕竟许国的国君逃跑了，怎么办你郑庄公说了算好了。这个故事在《左传》中也有记录，后世的《古文观止》也引用了这个记载——《郑庄公戒饬守臣》。
伐许尽管成功，但是郑庄公手里损失了两员大将，一是颖考叔，一是子都。攻占许国的过程中，颖考叔率先抢占许国城楼，但是被子都射死，后来郑庄公感念颖考叔“黄泉见母”，还特意举行仪式来诅咒凶手，据说子都因为这个神魂颠倒，发了疯死掉了。后世的传说是子都与颖考叔争功，射杀颖考叔。但是也有种论调以为，整个过程都是郑庄公的操弄，郑庄公对颖考叔早有杀心，至于是不是因为他讽刺郑庄公囚母不得而知，所以在攻打许国中，授意子都射杀颖考叔，然后造舆论给子都压力，迫使他自杀，如果此为事实，郑庄公的阴险老辣的确千古第一。
郑庄公挟天子之命伐宋，重挫宋国军队，意外收获戴国；伐宋之后，郑庄公索性将周王的旗号打到底，继而伐许，理由是许国曾追随宋国不朝周王不纳贡赋，实际上是因为宋国许国等进犯过郑国，现在郑国国内安定，与周王发生冲突后，急需在诸侯中树立威望，让列国知晓天下谁拳头大谁说了算。
外交上仍然拉拢齐鲁两国，之前伐宋事上齐鲁各自得了好处，郑庄公出兵出力分毫没要，这次邀请齐鲁联盟伐许，自然欣然愿意。一切准备好，郑庄公来了一次大型阅兵式，之后兵进许国，三下五除二，占领了许国。许庄公易服，杂于军民中，逃奔卫国去了。
许国被占领，后续怎么处理呢？直接划为郑国领地还是跟齐鲁瓜分呢，在这个事情的议论上，《左传》采取了褒扬的态度，认为郑庄公“于是乎有礼。礼，经国家，定社稷，序人民，利后嗣者也。许，无刑而伐之，服而舍之，度德而处之，量力而行之，相时而动，无累后人，可谓知礼矣。《左传》认为郑庄公的处理方式很符合周礼，服而舍之，许国不纳贡赋，那就惩罚他，打服他然后允许他重新建立新政权，回归礼制，这就是所谓的“继绝祀”“不灭人国”，君子发动战争旨在维护周礼。
太史公在《史记》中没有郑庄公入许的记载，后世《东周列国志》对这件事详细的做了叙述，按照冯梦龙的说法，郑庄公显然玩弄了权谋，占领许国后，齐鲁都归功于郑庄公，事实上齐鲁也不敢将许国归为己有，还没人玩兼并这一套，毕竟许国也是周王的封建国，可不是边境蛮族，于是两国把这个问题抛给郑庄公，看他怎么处理。
郑庄公本来就有吞并许国的想法，他没有齐鲁这些顾虑，就在这时，许国大夫领着许国君的弟弟来求放过，齐鲁国君目睹伤情，于是郑庄公表示这次来伐以惩戒为主，并不要侵占许国土地，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个小孩继续做许国君，因为年幼，许国又处于战乱，郑国安排专人来帮助重建，这个办法让齐鲁两国很满意，觉得郑庄公做得对，非常妥当。冯梦龙毫不客气的指出：
残忍全无骨肉恩，区区许国有何亲？二偏分处如监守，却把虚名哄外人！
这话说的有道理，郑庄公为震慑诸侯，扩大政治影响，联合齐鲁两国，假天子之命攻下许国，将许国的地盘一分为二，东部继续由许人管理，西部则派郑大夫管理，名为协助，实为监视。郑国把许国变成自己后院的意图十分明显，决不允许他人插手许国的用意十分鲜明。如此许国便成了郑国的飞地，用现在的话说即“殖民地”，何以见得呢？既然郑庄公有意扶持许国新君，完全可以在许国稳定后撤军，实际不然，后来郑庄公死后，郑国动荡，许国大夫趁机攻入许国，最终复国。
《左传》的评论实在是痴人说梦，认为于是乎有礼。完全是一厢情愿，书生之见，倘若庄公有礼，何来周郑交质，何来抢掠周之禾，又何来假命伐宋。这就是后世儒生的普遍做法，哪怕伪善也要颂扬一番，装作看不见，只拣有利于儒家的理念有选择性的议论，从来如此，多有意思。
第132章 子家
第132章子家
巫臣此次来访，只是来探看皇戌的态度，他知道现在不论哪一个都不会向巫臣交待他们的底牌。“只要见我，就是一种倾向。”巫臣听到皇戌使人邀他进门的时候，他微微一笑。
皇戌见巫臣身材长大，翩翩有致，举止儒雅有度，不禁暗自赞叹，又听说过此人善演车战之术，天下皆知，“早闻先生令名，果然真是丰采风流，南楚之地有先生这等茂才，甚是敬佩！”巫臣拱手作礼，“大夫过奖！”巫臣见皇戌言语眉目，似有踌躇的意味，便不着急，只说些郑国旧事的闲话。皇戌不明来意，要问又觉得唐突，正迟疑中，巫臣哈哈一笑，“近闻晋国荀氏执政，可惜啊……”皇戌听巫臣突然说到晋国人事，脸色微变，“不知先生所言，请赐教！”
巫臣慢条斯理，闲走了几步，看皇戌家内陈设，四处洁净，“大夫居设清幽，别有闲情，在下佩服有加。”巫臣笑着拱手。皇戌摸不着头脑，见巫臣忽而如此忽而如彼，顿时觉得眼前此人深不可测，便也陪着笑笑，“先生雅致！过奖了。”巫臣见皇戌不问，“今日得见大夫，不枉此行，郑人自有名士，巫臣告辞。”皇戌躬一躬身，才要张口，巫臣抢了话头，“巫臣改日朝堂再见！”说完深鞠一躬，拱手告辞。皇戌慌忙还礼，送了出门，见巫臣上了车远远的去了，心中郁闷。
巫臣没有去见公子家，而是安排随从特意备办了财物珠宝，上次辞别了郑侯，巫臣就吩咐人去公子家府内转达敬意。“公子家？”巫臣想起这个人就笑出了声。当初楚王赠送郑侯甲鱼，郑侯炖了汤与群臣分享，公子宋上朝食指频频颤动，便打趣公子家说有美味可品尝。进了朝宫果然郑侯分享甲鱼汤，二人不禁开怀大笑，郑侯知晓缘故，故意不赐汤给他们，本来吧也是个玩笑，可两位公子感觉到受了羞辱，想起以前的嫌隙，竟然发动政变暗杀了郑侯。巫臣派去的随从回来报告，公子家接受了财物，心中明了。“买了我的木匣，却把珠宝还给我，堂堂一国之君又因为染指的玩笑丧命。”“郑国女子温婉可爱，这里的男人们却是有趣！”巫臣笑了笑，摇头感叹。“我得去见一见他们君臣了。”巫臣想。
巫臣走进郑宫大殿的时候看到侍者在郑侯耳边低语着什么，下面群臣也三俩一伙的悄声细语，公子家站在那里倒显得坦然自若，看着众人在那里嘀嘀咕咕，他的脸上泛着隐隐的笑容，公子去疾和皇戌大夫脸色凝重一语不发，默默的望着郑侯。郑侯听着侍者的报告，眉头拧着，见巫臣从殿外进来，便向着侍者摆摆手，侍者低头躬身的退到一旁。
巫臣小步紧走，向着郑侯远远的就拱手作礼，走到距离郑侯不远处停下来，“巫臣拜见郑侯！”郑侯微微点头，抬起手向下面的群臣比划了一下，“这位是楚国使者巫臣先生。”巫臣微笑，转了身面对郑国群臣拱手致意，“巫臣敬见各位大夫！”众人碎碎的声音开始议论，有那知晓巫臣的，便说些关于巫臣的传闻，不知道的就低声问询身边的人。巫臣向众人拱手，眼光扫过公子去疾，两人互相点点头，看到皇戌，巫臣笑着又拱拱手，皇戌也微微拱手还礼，公子家看到巫臣，上前几步拉了衣袖笑起来，“久闻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俊才不凡，哈哈。”巫臣摆摆手低头含笑，“哪有哪有！巫臣不敢当。”又低了声儿的说，“公子国家重臣，鄙人理当拜访，只是……”公子家略一迟疑，假装没听到，拉了巫臣的手向郑侯走了几步，指着巫臣说，“禀君上，据臣所闻，巫臣先生识见广博，周游天下，茂才难得啊！”郑侯听了也附和着说，“子家所言极是，愿闻先生高见。”子家这几句话，下面有人就觉得太过自卑，于是又开始低低的议论，子家听了便寻声去望，大家都噤了声不语望着郑侯。
郑侯望望公子家，又看看巫臣，目光扫向群臣，众人不解郑侯想法，一味低了头。郑侯见众人沉默，将目光望向公子去疾，公子去疾迎着郑侯点点头也不作声，皇戌只管望着脚下，也不见发声的意思。巫臣看在眼里，心中明白，与其静等他们说话，不妨直接说明来意，便向郑侯一拱手，“禀郑侯，巫臣今日来访，代楚王转达问候。”郑侯点头，不等巫臣继续说，便环视了下众人，“寡人接到探者消息，楚王亲自领兵已经出发，不日即临城下，大家有什么看法，尽可以畅所欲言。”
话音刚落，一边的子家朗声说道：“君上，臣愿意备战！”子家说完，众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大殿内一片安静。皇戌大夫在那里嘴唇动了一下，瞥眼望望子家，欲言又止。公子去疾双袖一敛，立在那里叹口气没作声。郑侯向子家一招手，“子家你继续说。”然后望了望巫臣，巫臣低眼低眉静听子家说话。
“君上！”公子家向郑侯躬一下身，转了头面对众人，“各位，兵来将挡，本是寻常，何况养兵千日，楚军来犯，难道不战而降吗？”郑侯听了沉吟不语，下面有人站出来高声问子家，“听闻楚王战车千乘，粮草充足绵延千里，我郑国兵少粮寡，国人思安，子家大夫如何抗衡楚军呢？”大家知道子家为人阴鸷，上届国君因甲鱼汤的事就是被子家所害，国人敢怒不敢言，今日听他备战的一番议论，没人愿意站出来理论，听有人质问子家，说中了大家的心事，于是目光投向子家，看他怎么作答。
公子家笑了笑，“大家只知其一，未知其二。楚军来犯，名为伐郑，其意在晋国罢了。何况郑国与晋联盟，待楚军到来，我们出兵抵御，传报晋国，到那时郑军攻于前，晋军袭其后，如此楚军可破！您说是不是呢，皇戌大夫？！”
第133章 论战
第133章论战
子家说完望着皇戌。巫臣明晓子家意思，也望向皇戌。群臣中有人知道皇戌的，都明白，皇戌与晋国执政大夫交往密切，子家这番话明摆着要皇戌出头，若战胜，子家自请领兵功劳第一，战败，责任就要皇戌来承担了。大家眼光齐刷刷看向皇戌，虽说楚军来犯自卑有伤国体，似子家这般言之凿凿，众人心里也是拿捏不定。皇戌见子家言语指向自己，再也站不住，向郑侯拱一拱手，“君上，子家大夫言之有理。”说完闭了嘴巴不言语了，似乎是说，你自愿主张就去做，联络晋国自然应当，但是拿主意还得看郑侯的。皇戌不表态，那就是晋国的态度不明朗，没有晋国的支持，以郑国一己之力，如何抵抗的了楚军？大家心里疑窦丛生，皇戌向来主张与晋国联盟，今番国难当头，这样不肯定，大家又开始议论起来。
郑侯不明就里，见皇戌虚晃一句没了下文，正思量着，见公子去疾往前走了一步。看公子去疾有话说，郑侯心下略安，要知道没有公子去疾的极力推荐自己也坐不上国君的位子。郑侯很是看重公子去疾的意见，也知道他仁德为民，倾心国事，他这一站出来一定能帮自己拿个妥当的办法，于是立起身来，向着公子去疾招招手，“公子以为如何，愿闻其详！”
“君上！臣以为宜和不宜战！”郑侯眼前一亮，群臣又一阵议论，不少人在那里点头称是。子家听了，向公子去疾拱拱手，“怎么是宜和不宜战呢？不战而降，恐怕惹人耻笑，而且也会触怒晋国，和楚而怒晋，有什么区别吗？”
“君上！素闻楚王南征东讨，服山戎定东越，国内安而人心齐，兵多粮足，有志中原。传闻楚王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雄心壮志，而且又怀仁德，崇尚中原礼仪，这次来伐，并非有亡郑国之心，晋楚争雄从来已久。我郑国民心思安，宜于楚讲和，倘若应战，国土沦陷，百姓罹难战火之中，有失君上爱民之意。君上三思！”公子去疾说完退在一旁，郑侯听了频频点头，望望众人，有附和的，有叹息的，有那无奈摇头的。公子家听公子去疾说完，也不去争辩，转头望向巫臣，郑侯也望向巫臣。公子家拱了拱手，看了眼巫臣说，“巫臣先生远道来郑，不知有何高见？”郑侯也有此意，望着巫臣点头示意，巫臣环视众人，见皇戌抿抿嘴唇，私言又止，知道自己该说话了。巫臣向郑侯拱手，又转向殿内大臣。“禀郑侯，外臣倒有个想法。”巫臣望着郑侯。“先生讲来。”
“适才公子去疾所言甚是，楚王即位以来，国内安定，南戎东越尽皆归服，无后顾之忧，有饮马黄河之志。现在大军已经出发，不日兵临城下，矢志天下。鄙人观郑民情，思安不思战，祥和之风处处皆然。素知郑侯仁爱百姓，战火一起，诚如公子去疾所言，民生凋敝，兵燹之下百姓将流离失所，郑国本无意争锋天下，楚王也无灭郑之心，若举兵相抗，不是将百姓置身炭火之上吗？”
有人打断巫臣的话，抢一步质问，“公子家所言也不无道理，郑国本与晋相联盟，楚军来犯，晋国自然出兵来援，晋郑合围，楚兵自然溃败，巫臣先生也不要太托大了！”
巫臣笑笑，“这位大夫说得有道理！但是，鄙人试问，晋人能否出兵呢？”“晋人自然会出兵！”说话的大夫掷地有声。巫臣瞥眼看下皇戌，皇戌还是沉默不语，巫臣拱手致意说话的这位，又转身向郑侯，“禀郑侯！据巫臣所闻，晋人荀氏为政，六卿之中意见并不一致，晋国从来政在大夫，六卿和则国强，六卿弱则国弱，据我所知，六卿言战言和者都有，荀氏首尾两端，卿大夫意见相左，这样的晋国值得楚国敬畏吗？您说呢，皇戌大夫？”巫臣走近皇戌，笑吟吟的问他。皇戌低一低头，向巫臣拱一下手，看了一眼巫臣，没有作声。大家见皇戌沉默知道巫臣所言非虚，有那反对的将话咽了下去。
皇戌没有接巫臣的话，巫臣继续说下去，“晋人自顾尚且不暇，怎么能出兵援郑呢？”巫臣见郑国大臣中有人交头接耳，“晋国西忧强秦，北惮狄人，六卿不和，君臣相左，我只看到一个顾盼不安的晋国。倘若晋国出兵，楚王次北上，一支兵马向黄河恭候晋军，一支兵马楚王亲自率领，远交秦与狄，战事一起，晋国后顾不暇，怎么能安心援郑呢？”巫臣说到这里停了下，望望众人。大殿上又有人议论，“如此说来，巫臣先生岂不是要郑国请降？晋国必然迁怒郑国，先生只一味为楚，郑国将疲于晋楚之间，哪有什么国安民宁呢？”
“巫臣无意陷郑国于奔忙之中。楚王北上名为伐郑，意在与晋国争锋，郑国不必卷入其中，损耗国力。巫臣以为，郑国可假战实和，只需一人往晋交通，言郑国之急，晋国那边无论如何不会坐视，一旦出兵，正合楚国心意。如果郑国没有作战的姿态，恐怕会落人口实，楚兵一退，晋国自然来问责。郑国假意出兵，晋人来援，晋楚之间必然决战，无论孰胜孰败，郑国自然无虞。就算晋国明知郑国并不实战，也不好问责，毕竟小国介于大国之间，唯强者所依归，不是应该的吗？”巫臣说完，望望公子家，微微一笑，退在一旁。公子家前番议论本就先为巫臣张目，见巫臣望过来，两人对视彼此知晓。郑侯听了巫臣一番话，心下明朗，见殿内群臣都在那点头称是。皇戌更是从头到尾不发一言，知道巫臣所言切中实际，于是一面派公子家带兵出城驻扎，一面派皇戌联络晋国，告知楚军临境。
巫臣见郑侯安排正合自己心意，返回驿馆致函楚王，将郑国政情一一表述，又备一函给连尹襄老。
第134章 荣光
郑国无奈将夏姬嫁到陈国去，表面上似乎是对夏姬的一个小小惩戒。有人说夏姬怎么可以在新郑宫内乱来呢，那公子蛮可是他的异母兄弟。事实上，夏姬并不认识公子蛮，她本身的出身尽管是公主，可是因为她母亲的失宠，向来不被宫内重视，她自然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少个兄弟。
从事情的结果来看，她到了陈国后，显然受到了许多的欺辱，怎么这样说呢？因为夏姬没有参与国家管理，几乎找不到她涉足政治的事情，所以说陈国发生的叛乱，最多是她与夏征舒的报仇之举。
再说夏姬的祖上荣光。任何一个霸主都几乎是相同般的存在，曾经的郑庄公，现在将夏姬掳到楚国去的楚庄王，无不同出一辙。
郑庄公的故事有很多，也正因为郑庄公的存在，使得郑国在春秋时期称霸诸侯，尽管后世所谓的春秋五霸没有将郑庄公列入，但是分析一下，郑庄公绝对有资格列入五霸，如果一定要出反对的理由，那就是郑国的霸业太短，郑庄公死后，郑国便失去了领导群雄，一呼百应的那种霸气，真的是其人在其国兴，其人亡其政息。
***对郑庄公的评价很高，他说“春秋时期有个郑庄公，很厉害”，以***的眼力能有这样的议论，可见郑庄公的确不一般。无论是在政治影响还是在军事谋略，整个春秋时期与郑庄公相媲美的国君找不出第二个来，综观历史来看，想来只有三国时期的曹操可以相提并论，说郑庄公是一个政治家、军事家绝不为过。
郑国之所以没有再郑庄公死后继续辉煌，甚至一落千丈，曾经呼风唤雨的郑国迅速沦落为二流国家，乃至摇摆于大国之间，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就是郑国地处平原，四战之地。郑国所以在春秋时期率先崛起，得益于齐秦晋楚都各自忙于国内的政治斗争，忙于向周边扩展，加之郑国从桓公始到武公，有一定程度上经济商贸的改革，为郑庄公的称霸奠定了基础，郑庄公死后，列国中齐秦晋楚都任贤能，改革图强，各自处于天下边角，有天险有地利，之后就没有郑国什么事了，假如郑庄公处于齐秦晋楚崛起的历史时期，实话说，恐怕也很难有大的作为。
如果说克段于鄢这件事给了郑庄公一些恶名，那么妙退来犯的五国联军绝对是一次经典的军事谋略，不费一兵一卒，成功化解危机，表现出郑庄公沉着睿智，颇有诸葛亮的神机妙算的风采。
先是卫国发生动荡，新任卫国君主弑君夺权，郑庄公听闻后，就预言郑国将面临战事，原因是卫国君主以非法手段即位，肯定要对外用兵将国内矛盾转移，同时也是向国内反对派立威，郑国为大，卫国自然将矛头指向郑国，希望挫败大国来提升自己的威望，向国内各派政治势力有个交待。郑庄公能预判到这一点非常厉害，可见他洞察国际形势，更知人心。
果然，卫国纠合宋鲁陈蔡，五国联军来犯。郑庄公是如何应对的呢？他说五国联军徒有虚名，蔡陈两国与郑国无怨无仇不会使出全力，鲁国则是收受了卫国的钱财也不是真心实意，只有宋国因为有公子冯在郑国才是真心联合卫国攻打我国的，所以我们只要对付卫宋两国就可以了。
而对付宋国我们只需要把公子冯移送到长葛，宋军必定也跟随到长葛，其次我们派少量的兵马假装战败于卫国，卫国得到了胜利必定马上返回卫国，因为州吁刚刚篡位，政权未稳，获得胜利已经满足了他的目的，所以他一定会退军，这样一来五国联军必定宣告瓦解。后来正如郑庄公所言，郑国在没有投降乞和以及损失大量兵马的情况下成功瓦解了五国联军。
郑庄公对五国联军的分析及其对付的策略，显示了他敏锐的洞察力和政治斗争的丰富经验。这场战役虽然没有多么的轰轰烈烈，但是郑庄公的应对谋略在历史的军事斗争中绝对属于经典案例。
周郑从亲密发展到互相仇怨，其由来已久。从史实的角度看似乎郑庄公是始作俑者，真的是这样吗？未必。郑国自桓公开始，已经预见到周王室的衰落，那会儿郑国桓公在周室行政，虽然看到周室内部的动荡，并没有办法消除这种隐患，所以郑国避免受到周室内部纷争的影响，决定迁都。
郑桓公迁都绝对是后来郑国崛起的根本。郑国迁都后周边毗邻的基本是弱小的诸侯，有利于扩张，当然，其时的扩张进行的比较隐秘，加之周边国家的弱小在国际上也没有什么地位，各国包括周王那里并不太在意，毕竟没有影响到国际大局。最重要的一点郑桓公选择了一项改革措施，激励国民进行商贸，这是正确的选择，因为郑国所处的地理位置在中原，四围无山无海，土地少人口少，指望农业特别的发展前途可期，只有鼓励商贸才会促使国富有钱。
郑桓公发起端，郑武公继其后，继续延续扩张政策，先后兼并控制了周边的小国，到了郑庄公赫然一时大国。因为祖孙三代的积累，郑国在国际上最为强大。从郑武公开始，虽说没有与周王室交恶，但是进行的一系列扩张明显表露出争霸天下的态势，加之周王室东迁，王道陵夷，看看不成气候，索性各自玩各自的。这才有了郑庄公与周王室的交锋。
周平王即位也正是看到郑国不可遏制的兴盛，才有了削弱郑国在周王室行政权的想法，毕竟周室东迁最为临近的是郑国。卧床之榻岂容他人酣睡，周王室不能任由一个诸侯国在眼皮底下作威作福。
但是恰恰碰到了老谋深算的郑庄公，周王室意欲分权，郑庄公以辞职相逼，迫使周平王交质，周室尊严丧失殆尽。平王死后，桓王即位。周桓王本事不大，脾气不小，耳闻郑庄公克段于鄢，杀弟囚母，违背周室礼制，对郑庄公不予礼遇，更坚定了剥夺郑国在周室的行政权。郑庄公立马还以颜色，先取温之麦，后抢掠成周之禾。之后因为宋国参与卫国新君组织的攻郑，决定报复宋国，当然这里面暗藏郑庄公霸天下的心思，毕竟宋国爵大，克制宋国可以立威诸侯。
郑庄公假意朝周，周桓王并没有趁机缓和周郑关系，反而借此羞辱郑庄公，郑庄公隐忍，然后打着周王室的旗号拉拢齐鲁攻伐宋国，这就是历史上所谓的“假命伐宋”，先伐宋后伐许，之前还发生了郑国与鲁国之间的土地交易，而这次的交易非同小可，郑国将周王室才可以特许使用来祭祀的田地与鲁国私下交换，彻底没把周天子放在眼里。
郑庄公伐宋扶持宋国新君，违背了诸侯之君需要周王册封才可的规矩，直接挑战周王的权威。周桓王不能忍，于是爆发了周王室联合陈蔡等联军讨伐郑国的事件，这就是繻葛之战。
繻葛之战的结果，周桓王大败，而且被郑庄公手下射中肩膀，差点死掉。当天晚上，郑庄公还派人去周室大营致歉，表示射伤周王实在是无奈之举。戏剧性的是，郑庄公派人慰问周桓王，面子上的话说完，没等周桓王说话，周室大臣纷纷站队，帮衬郑庄公，大家都明白，周王室之所以能继续维持不倒全在诸侯的扶持，得罪郑国不利于周王室。周桓王无何奈何。
繻葛之战彻底撕下了周王室的遮羞布，向天下宣布，周王室独尊的局面开始改变，礼乐征伐自诸侯出的序幕缓缓拉开，从此后，周王室再也没有奋起过，被诸侯国玩弄于掌中，郑庄公挟天子以令诸侯是春秋时期第一人，此后各国纷纷效仿，周王室尊严不在，而郑庄公也因此被后世儒家斥责，认为他率先破坏了周朝礼制，谓之千古奸雄第一。从现在的眼光看，郑庄公在位期间，完全够得上霸主这个角色，至于为什么后世的春秋五霸没有列入郑庄公，后面会进行分析。
第135章 布阵
第135章布阵
“巫臣拜上。北伐必胜，襄老建功。君王所爱，襄老知之。”连夜着人一路迎着楚军而去，再三叮嘱将函文分别送达楚王、襄老，并致意楚王巫臣函发之日便离开郑国返楚，恭迎楚王得胜而归。
蒍贾以客将的身分进驻郑国城里，他是个沉默寡言的武将!
千夷对这位楚国的司马怀着好感。说到楚国的可马，经常令人联想成是个魁梧豪迈的男人。
贾却不然，他的体型并不怎么高大。子夷留在楚国时，贾还未亲近楚王旅，所以对子夷来说，他是陌生的。闲话少说，由于病贾的起居生活始终和楚国将士们在一起，平日子夷实在难得有机会接近他。得找个时间和他谈一谈。
传说中，前任的令尹子扬，便是教贾给设计毒杀身亡。因此，在子夷眼中的贾，总教人觉得是个閉险的谗言者吧
有一天，子夷发现贾正一个人爬上石阶，准备上望楼，他立刻从后赶上去。
郑国的城池建筑在一片大草原上，从望楼向四处俯瞰，视野再好不过了。朝东方远眺的贾，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认出是太子子夷，使从容地作拇敬礼。身为楚人，劳贾却是个难得见的举止温文尔雅的男
“似乎诸候们全聚集到林了，明天该会有所行动吧
子夷向贾陈述对方的情况。林位于郑城东边的方位贾再度眺望东方。
都是哪些国家的诸侯呢
曹、陈、宋等国。宋国刚刚吃了败仗，显然对楚国是恨入骨呢!”
两人并肩立于城头上，子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太阳正高挂天空，望楼上吹来一阵舒爽的和风
“这四个国家若都是君主亲自出征，再加上晋国军队，就有万左右的兵力，太子会如何打算?
教我困守在城里，可不合我的胃口，我会出城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
“可是敌方有六万人，而郑、楚两国的兵马合计起来，也万人不到，有把握吗?
这话与其说是病贾在询问子夷，不如说是他在反问自己。文次联军的指挥大概是赵盾吧!可从未听说赵盾精于故略。而且，截至目前的战役为止，说晋国要争取胜利，毋宁说是要如何防卫才不致落败来得贴切。所以，只要我们能突破他们的心防，不无取胜的机会。
哈!真是眼光独到。”贾不禁兴奋地看着子夷
打仗没有不求胜的道理，可是如何才能致胜，则得花心思。”
看来苅贾也无心只是守城而已。
在郑公方面，却显然没有召开军事会议的打算。只要坚守城门，对晋军的攻击避不还手，对方总会熬不过数兴而返吧守城池不需要什么战略
天尚未破晓，得知劳贾已经率领楚军准备出击敌方的郑公
不禁方寸大乱。以五千名楚军迎战拥有六万兵马的请侯联军简直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不!不!郑国方面请坚守城池即可。昨日和太子的一席话，更加强了我的信心，就请不用再担心了!”被劳贾这么一说，郑公更觉狼狈
如此一来，只有楚军出战。
这当然说不过去。不知所指的郑公，赶忙召唤子家前来商讨对策。天还未亮就教城里内外的异样骚动给惊的于家，见到纷纷拔营出城的楚军，先是一愣。
难道楚军想邀同郑军，一起在平原上迎战晋军不成?谒过郑公得知事情原委的子家，不禁也百思不解。可是，再仔细推敲，有一点顶重要的事倒被忽略了，那就是楚国的司马贾长军略战策，对于没有把的仗，是不会轻易出兵的
去也曾见识过楚国司马用兵遭将的本领，确实是个相当
优秀的人物，他总不至于眼睁睁等着战败吧!不如我先去听听也的计划再做决定。
子家说完出了门，立刻登上兵车直追楚国军队。首先映人他眼帘的，竟然是子夷的军队。队伍的最前方，子爽一身白虎戎泡，在阳光的照耀下正闪闪发光。
太子家从后头呼叫着。
是卿哪!你回去转告父君，请他好好保重!”
郑公近日身体不适，正在休养中。子夷并没有停住车子的
意思，后头车上的子家只好再提高声调问道“太子准备前往何处呢?当然是北林呀!
听到这句回答，子家若有所悟，当场掉转车头便返回城里集结于林的联军若是想要攻打郑国，一定从东面出现可是郑城的东、南、西三方都有河川环绕，所以攻打郑国最安全的路径，自然是来自北方了。
从北方南下进攻郑国军队，可以没有后之忧。对于不想过分损失兵马的赵盾而言，那是最理想的路径，而对楚国的司马贾来说，没有立下任何战绩，显然难以回国交差。
在北林何机以待，给晋军来个痛击，再迅速撤军。这是苅贾的策略吧!不过若是只有楚军出城迎战，郑国难保不会遭到各国的责难，所以子夷太子才会擅自作主，代表郑国参加作战。
回到城里的子家在回禀郑公后，立刻颁布出战的指令，并且严挑将士出兵城外以接应太子，子家自己则留守城里以晋为主的联军开始北上。不过各国军队并非齐头并进，而是各自对进攻的路线重新确认后，才再度于北林集合。赵盾对于同一时间里楚军也一起北上的事，全然不知，所以根本就未派遣侦候前行探路。
这也难怪，坚守城池的郑国，压根就不敢开城门迎战，就算有楚军的援助，根据消息报告，楚军
的兵力也只有晋军人马的一半不到。对于楚国会主动出面攻击，赵盾做梦也没想到吧!
楚军比晋军早一日先抵北林，这对楚军来说无疑抢得了先机。贾借同楚国的将士一同来到子夷的帐前，营帐里正聚集了郑国的大夫，由他们口中可得知有关北林一带的地形，双方协议如何安排布阵，只等晋军一进入北林，立刻来个痛击。联军的前锋正是晋国的军队，这对事先埋伏等候出击的郑、楚两国来说，无疑是正中下怀。
这片林地若再往里走一些，全是巨木参天、草木丛生的森林地。只要能够将晋军引进里头，再从三面包抄，不怕晋车不灭。”
郑国大夫皇戌提出此一看法，事实上这并非他的主意。亲
晋派的他只不过是投石问路，藉此探知苅贾心中的打算罢了。
贾摇了摇头头，他有自己的打算。
第136章 晋乱
第136章晋乱
为贾说道：“就算晋军一进入森林，就立刻遭到袭击，也还是清楚通往外头的路径，但是我们若能掌军逃退的路线，布阵便不致被轻易破解。反过来说，若是一味穷迫猛打，把晋军引进死路，就算从三面围抄，晋军必然奋死一战。若是稍有不慎被突破一隅很可能是反胜为败的致命点，反让晋军四分五散，充斥于林。再怎么说，对方的兵力到底是我们的两倍多，我们自己的阵局若被摘得支离破碎，这场战争就失去意义了!倒不如漂漂亮亮打一场，速战速决。”
贾所讲求的胜利，是一种形式上的美，也就是说，胜利的意义应透过一种形式来表现，而不只是在战场上斗士们聚众高呼“胜利”的口号而已，那不过是个人主观的表现罢了。通常在战场上，最高统帅往往要求具有经得起挑战的客观表现能力，而贾正是这样的一个人
子夷忍不住表示同感，将士们各自回到阵营，只留下满心焦虑不安的皇戌有关明日埋伏的事，理应通知背军才是。虽然明天的奇袭对晋军来说，不是什么致命伤，可是站在皇戌家族与晋国氏(也称中行氏)的来往关系，特别是和荀首的亲密程度上来看，皇戌认为车就别说了，可不能让荀首也踏进陷阱里。
他下定决心时，已是深夜了。皇戌唤来身边的亲信，吩咐他连夜赶往晋营通凤报信。不料，这密使却在林间受到楚国巫部下的盘查，在夜里走动的人，被速捕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密使回答道一我是郑国的人
由于对方理直气壮，巫臣只好先将他速捕，再到子夷帐前求见。穿着我衣就寝的子夷身而起。
“太子，可有派遣急使返回郑？”平臣询问。
“不!夜间严令禁止行动，我方阵营也无联络的要事。”
“若是郑兵，自应受军法审判。不过，此人未着戎衣，大概是这附近的乡野村人吧!他就交给我来处理好了。”
巫臣并不打算迫根究柢，他将嫌犯交给子夷便回营了。
子夷望了一眼，“明天解了绳索后，随你爱去哪儿，不过，在战场上还是别靠近楚军的好。若教对方发现你是郑兵，可不会像今天这么好过购!”
男人原本绝望的眼神中，再度燃起一线希望和感激之情子夷却倒身继续人瞬，他并不想追问男人的主子是谁，关于家族与家族间的信义，往往远超过对国家的忠诚。不管对方是敌是友，都不会妨碍彼此间的友谊，这是当时中原请国普遍的现象。算明天这男人直奔晋军，那时候晋军大半兵马也早已踏进北林了吧!
明天之战，不会因为这男人而失败。子夷如此计算着。隔日，子夷派出的探子回报，晋军已出发，正向前而来。
听到这消息的子夷，转身向身边的人说道“找个没人注意的地方，把他放了。”
此刻，楚、郑两国的军背中充满了杀气，两国主将各自埋伏人马于丛林绿荫里。一解开绳索，男人宛如脱兔般，立刻于林间飞奔起来，准备穿越出北林。就算发现晋军，一时之间也难以找到以葡首为主的军队，更何况这么贸然进敌阵，随时都有被杀的可能，再过不久，晋国的先锋军就会抵达北林。
森林里，赤红色的武装军队逐渐扩散开来，晋军正缓慢地进入北林。晋军和周王室因为同姓的关系，战具仍沿用赤红色为其代表。宋、卫、陈、曹等国的军队虽然跟随在晋军后头，显然还有一段相当的距离。这是因为各国的军队，只要能在日各赶至北林集合即可，现在目正当中，各国的军队也就益发显得悠游哉
晋国的主军也跟着进入北林。树荫罩在赵盾的车上，他正陷于苦恼之中。
这场战事，郑国背弃盟约是原因之一。不过，现在的晋国与西方的秦国正处于冷战时期，什么时候会再挑起战火，谁也不知道。为了提防秦国，不得不将部分军力留置晋国，无法全力以赴阻止楚国北上，是他苦恼的原因之二。不过，最令他头痛的，还是置公开始对他产生反感。就拿这次事件来说，晋公对于赵盾所提援救陈、宋两国的方策，瞧都未。这位晋公，还是当年他不择手段提拔力荐才登上君主之位。正因如此，赵盾的痛苦也就愈深。
对于君主偶施的恩泽，理应心存感谢。他虽然如此告诚白己，但难道对晋公偏执的个性，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赵盾的父亲赵衰，过去曾是人人称颂的名宰相，对赵盾来说，没有比赵氏一门的声誉来得更重要的事了。因此，赵盾极其排斥会污损家族历史的丑事，他更不想在国的史书上留下恶名，所以他用心良苦，想要恢复与王室间的良好关系。可惜不管怎么努力，始终都找不出彼此的妥协点，这是赵盾现在的处境。
事实上，令年轻的晋公真正感到厌恶与反感的，与其说是赵盾这个人，不如说是赵氏那凌驾于晋王室之上盛气凌人的庞大权势。
奇怪的是，赵盾对这一点似乎欠缺敏感度，最好的证明，就是赵氏对于其他王公贵族所采取的酷烈处罚手段。也就是说他是赵氏遗产最忠实的守护人，对财富也好，权力也異，都是只能超过父亲时代的典型保守主义者。
后方传来异动，赵盾连忙制止军队前进，回头张望。冲进步兵队里的兵车，显然无法继续前进，御者扯开喉咙大声吆吆喝。
车上的人不是首吗?
负责后方压阵的首突然出现在此…赵盾不禁也感到怀疑。而首一发现前方的赵盾，立刻跳下兵车，挥鞭斥退周遭的步兵，仓皇地向赵盾直弃过来，有紧急状况察报元帅。
他几乎是使出全身力气大声喊着。瞧见荀首这副慌张模样，赵盾也下了车，由侍者陪着，将荀首引到附近一棵树下。
首压低嗓门说道：“这树林间布满了伏兵。”
赵盾只听到耳窸窣的响声开始回荡于整座林间，仿佛是灵的声音
这声音和前头楚军与晋国先锋军展开战事的交戟声无关，赵盾却当场下了退兵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