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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全文阅读

作者:九折肱     那女子txt下载     那女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7章 礼制

    为什么讲夏姬的故事要说这么多郑国的史料?

    易曰:履霜坚冰至,其所由来者渐矣!郑国史料中最有名的就是郑庄公和夏姬这个女人。郑庄公所做的一切,为后来的春秋争霸开了一个头。自此以后,郑国(相当于现在的河南地域)被詈骂谴责,连带河南这片地域都受到影响。何况一个弱女子夏姬呢,长的太美,改变了历史。

    不对,只是加速了历史的进程而已,就算没有夏姬,吴国的崛起也是必然的。

    许慎的《说文解字》这样对“礼”的注解:“礼者,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从示从丰”。《礼记》篇中说,“祷祠,祭祀,供给鬼神,非礼,不诚不庄”。最初的“礼”源自对上天鬼神的崇敬,或者说是人与上天的关系。祭祀是一件大事,不能随随便便,需要一些规范,于是逐渐形成了“礼”这个东西。后来随着人群聚居的社会发展,“礼”又有了特别的意义。譬如荀子说,“人生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不能不争,争则乱……故制礼仪以分之……”,荀子说这就是礼仪的缘起。

    逐渐礼成为社会生活中规范人们行为的必不可少的规则,“定亲疏,决嫌疑,明是非”“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这时候“礼”成了社会生活中尤其强调等级,强调尊卑观念的存在。

    礼的勃兴尤其是在西周以后,成为一种政治治理系统的工具,西周实行分封制,宗室宗亲、异姓诸侯得以分封,这样特别需要一种法律似的的规范来进行管理约束,礼制更加的系统化、精细化、政治化、甚至现在语境中的法律化,涵盖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可以说包含了现在观念中所有的“民法”“刑法”等的意义。

    后来孔子克己复礼的政治理念,就是要恢复周礼,到了西汉,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孔子的思想得以大行其道,乃至中国汉以后的历朝历代无不对孔子的“礼制”思想情有独钟,作为治国之方略,主流的价值观。

    但是东周阶段,所谓的春秋战国,是整个中国文化史上最独特最奇丽的一个阶段,“礼制”遭遇到极端的破坏,当然,这个历史时期也是中国文化史上最为辉煌的时期,没有了礼制的限制,诸子百家,各种思想流传,形成了一种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极其热闹的局面。春秋战国时期,杂糅了中国文化各端,要研究中国的文化,春秋战国这个时期是必须要着重探索的阶段。

    东周时期,“礼崩乐坏”,周王室的尊严受到严重挑战,周王的权威几乎丧失殆尽,列国相继崛起,“礼乐征伐自天子出”一变为“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各国内部政治倾轧,纷争动荡,周王室也不能免,在权力斗争面前各自上演血淋淋的搏杀,父子相仇兄弟相杀此起彼伏。

    礼制要求诸侯必须定期朝拜周王,且纳贡赋,事实上,连礼制集大成者的鲁国也并没有严格的去履行,春秋几百年,鲁国先后朝周王不过数次,鲁国尚且如此,更别论其他诸侯国了。周王沦落到尿壶般的结局,需要的时候就拿来用一下,粉饰下霸主的荣耀,不需要自然没有去理睬的,周王狼狈不堪,连三流诸侯国实力都不如,自然不会去主张自己那“王”的尊严。

    顾炎武在《日知录》中说:“春秋时,犹尊礼重信,而七国则绝不言礼与信矣。春秋时,犹宗周王,而七国则绝不言王矣。春秋时,犹严祭祀,重聘享,而七国则无其事矣。春秋时,犹论宗姓氏族,而七国则无一言及之矣……”顾炎武的意思是说,春秋时期礼制尚存,好歹周王室有些面子,但是到了战国,彻底崩塌。

    那么春秋时期的郑庄公,被后世抨击为率先破坏礼制的始作俑者,大加挞伐,回看郑庄公的执政期间,表面上仍然有维护周礼的意愿,但是这种意愿是否只是一种假象呢,至少郑庄公在位发生的一系列重大事件来说,他的“维护礼制”更多的是一种借用周王的纸老虎的皮,打着周王的旗号罢了。

    有人说郑庄公有践踏礼制,但也有维护礼制,这样的说法看起来有点别扭。首先,郑国开国后的三代国君都对周王室有很大的功绩,几乎都是在周为卿士,差不多算是世袭。郑桓公、郑武公直到郑庄公,都是如此。郑国本身又是周王室的宗亲兄弟国,郑桓公是周厉王的儿子,周宣王的弟弟,周幽王的叔父,是一家人。

    周郑关系一直以来非常密切,这主要是周王室自幽王发生动荡后,郑国出力很多,平王东迁也几乎是依仗着郑国顺利完成的,要说郑国君主不晓得礼制,那是假话。

    易曰履霜坚冰至,其所由来者渐矣。郑庄公成为第一个被认为是毁坏周王室礼制的始作俑者,客观的说有点勉强。事实上,周王室自宣王以后,特别是经历了厉王、幽王期间的严重政治动荡,对外南征北伐,周的国力损耗很大,又不能行仁政,暴虐无道,先有厉王时期的国人暴动,后有幽王时期的权力斗争,本来就渐趋衰弱的周王室更加残破不堪,要是没有秦晋郑的勤王之举,不知道会被北戎打成什么样,北戎敢于来侵犯,首先证明了周王室的威慑力下降,那个赫然天下王者独尊的周王室早已没有了往日的辉煌。

    郑桓公时就对周王室的内部权力斗争看不惯,但是他虽然为卿士,不过也只是辅佐行政,并没有说了算的大权,何况政治派系都有自己的力量,他一个郑国君主并不能进行协调,他没那么个身份,更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但是他从郑国的角度出发考虑,因为郑国与周毗邻,周要乱自然会波及到郑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种态势下,郑桓公逐渐将郑国都东迁到虢等小国的周边,大国那里不敢去,郑国迁都的过程不是一蹴而就的,至少是从郑桓公就开始运作,到了郑武公终于实现了郑桓公的国家蓝图,更关键的是郑武公采取了对邻近的小诸侯兼并政策,尤其是虢等,这些小诸侯国没地位,没有影响力,那么郑武公的做法对未来的郑庄公有着深刻的影响。

    郑国能拥有周王室卿士的政治资源,又在郑武公的努力下土地得到扩张,这些怎么得来的?并不是施行仁政吧,那是国家力量的体现。郑庄公即位后国内爆发了共叔段的动乱,但是没怎么有大的波浪,郑庄公轻而易举就克段于鄢,国内归于安定,但是这件事对他的英系那个很不好。

    郑国势力在逐渐强盛,渐渐威胁到周王室,对于郑庄公杀弟囚母的手段,相信周王室那边也背脊发凉。于是发生了周郑交质乃至交恶,乃至直接干了一场。这时期的周王室懦弱,正如郑庄公伐许时所说,“周室既卑,周德衰,天有所厌”,不如此“吾其能与许争?”他的意思好像是周王室已经压不住天下了,既然大家都是宗亲兄弟,我们来帮衬着说了算也是自己家的事情,应该的嘛。

    对于郑庄公的批判,在太史公那里并不怎么看到,《左传》中也不是那么旗帜鲜明,只是汉武以后,儒家思想逐渐成为控制管家的主流甚至唯一的政治方略,这种政治环境下,于是郑庄公被重新评价,于是乎他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践踏周礼的始作俑者,批判郑庄公是时代的需要,政治的需要。也就是说后世为了维护皇帝的权威,树立儒家为正统,维护等级和尊卑的政治要求,对郑庄公的态度上,自然贬斥更多,可以说凡是专制的王朝都对他予以挞伐,这是从维护礼制这个核心出发的。

第138章 围战

    突然,晋军的兵马全沉寂了下来,兵士们隐约感觉到树林间不祥的预兆。那一瞬间,时间停止了流转。立于马上的赵盾发下命令

    撇退!”

    兵士们火速撤返。

    一嗅!撤退得太早了吧!

    布阵在高地上的子夷眼见这一幕,不禁也愣了半响。郑兵负责由侧面袭击开始退的晋军,晋国的后擾军队应该还未进林地,攻击正是此刻!子夷一跃而起,从郑营中传出“咚!咚咚!"的大鼓声,和林间的树响交织成一首天人交响曲,那撼人心魄的声音正威胁着晋兵。

    进攻!”

    子夷的座车首当其冲。从树丛里突然亮出兵刀,还来不及拨剑双方已经交起锋来。番国主军几乎毫无招架之力,雪球似地向东边滚去,谁也顾不得倒在地上的伙伴,只是一心往外冲可是,距离出口只有一条狭窄的林间小道,那左右两侧早已布满弓箭手,对于前推后拥撤退出来的晋军,宛如天降红雨般,弓箭齐飞。不一会儿,路上尸叠如山,堵住了出口。军在狗急跳墙下,只有向左右的郑兵冲杀过去。

    不多了吧

    子夷见势鸣金收兵,停止对晋军的穷追猛打。接着,为了袭击从前方叫楚军杀退下来的晋国先锋军,他不得不重新整顿兵马,布阵以持。郑军迅速向西方移动,在特定位置埋伏好后,等待晋军的再度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却不见晋军

    原来,被赵盾抛含下的晋国先锋军,这时候出人意料的正奋于林间

    对于打破宁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楚国军队,晋国兵士无不慌了手脚。不过,负责先锋军的晋国指挥官解扬,却是位沙场老将。

    “楚军不撞长用诡计,何况这附近也未见到郑兵的任何踪影的兵力应该相去不远才是,不如就靠我们来收拾楚军吧!安抚过躁动不安的士兵,解扬重新布阵,反过来攻击楚军。贾的失误在于,忽视晋国士兵能迅速恢复斗志。楚军原本计划将自乱阵脚的晋军,通回郑兵埋伏的所在,偏偏晋军愈战愈勇,最后终于演变成一场混战。赵盾若得知如此状况,一定不会军而赶来助阵,以赢取这场胜利吧!

    不过,若从这点来指赵盾,显然不符合当时一般人的想法。大抵来说,所谓的”“战策”,不过就是依据占ト的指示,依神的旨論去作战而已,人们自由发挥的想象空间,是不被允许的。而从这份“不自由”,我们可以得知,古人对于战争视如凶祸,就算凭着“不吉”的行为赢得胜利,也不可能人类带来幸福,而会庆贺胜利的,也只是人而已,神明是不可能予以褒奖的

    大约是春秋末期,才有临机应变的观念产生,例如,孔子就对临机应变提出“权”的看法。

    再仔细一点说,“权”就是脱离常道而能得到良好结果的种方法。随着“权道”在人们心中的产生,相对的,天或神明的绝对价值、绝对力量,也跟着被削减,这证明了世界是靠人的力量去实践的。那时期,也产生了另一位兵法家孙子,对于孙子兵法,若从这一个角度去看,它排除了宗教上人力以外的附加价值,重新创造、肯定了人类自己的力量

    所以,处于春秋中期的赵盾,只能遵照《礼记》中固有的思想模式

    败则亡,

    危则逃

    也就是说,战场上失败了,唯有一死;若遇到危险,除了逃别无他途

    再来看当时的郑国太子。他在焦虑的等待中,最后终于也按捺不住性子,将指挥郑军的责任托给其他将领,自己则领着二

    十几辆兵车在林间馳起来

    那儿!”

    顺着子夷的手势,只见树林里全是此起彼落犹如成群红花似的晋兵。晋兵看见赤红的武具,误认为是自己人,也都纷纷停下脚步,让子夷的兵车通过

    “就让你们看清楚这白虎戎衣,它可是楚王亲自赐的宝物啊!”

    子夷驾着马车,一边冲进晋军之中,一边哮着。不巧得很,从前方败退下来的晋军,前翻后拥直而下,子夷的兵车恰如逆流小舟。

    继续向前啊

    子夷的手势被遮住了。杀退下来的晋军,根本无视于团团转的子夷兵车,只頔拼命往森林出口逃窜。

    突然,一辆晋国的兵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和子夷的兵车擦肩而过。那一瞬间,子夷右手边的武将失踪了!这位子夷身边的护卫,是受到对方戟刺给摔下兵车的

    大吃一惊的子夷立刻丢下弓箭,手执长戟,命令御者掉转马头。不料,原本以为落败而去的晋国兵车,居然也掉转方向朝子夷冲过来

    好家伙!

    血气方刚的子夷瞪视着对方,在两辆车快要接近时,他挥出长戟。只见长戟从子夷的手上飞弹而出、子夷自己也因戎衣教对方的戟钩住,整个人跟着飞起摔出地面

    晋国的兵车上传来一阵哄笑。子夷不知道对方正是大将解扬解扬掉转马头,准备速捕子夷。这时,忍痛挣扎爬起的子夷身旁,突然冲进一辆兵车。“太子,请快上车

    对方丢下长缓。“缓”通常是用来攀登上车的粗绳子。子夷瞧了车上的人一眼,才抓着长绥跃上兵车。车子的御者名叫石制,是石楚的儿子

    “有关太子的事,我是从父亲那儿听来的………无论如何,不能教您落人敌方手里啊!

    石制低声微笑说着。这时,解扬的兵车猛地出现,郑国主从忙将身子往下一沉,闪过解扬刺过来的一终于看到楚兵的子夷,信心不禁大增他向石制大声喊道

    那家伙,绝不能让他逃跑了!

    石制沉默地点点头,开始加快速度追击晋兵。只是森林里从木横生,任他再怎么快马加鞭,也无法与对方并驾齐驱。若想让对方停车,除非绕到前头阻挡。不过,驾驭解扬兵车的御者是老练的熟手,速度一点也不落后。追赶了一阵子,两车始终保持平行的状态,无法靠近。子夷借过石制的弓,抓起箭便朝解扬射去,却始终射不中若隐若现穿校于林间的对方。

第139章 战胜

    第139章战胜

    突然,眼前一亮,树林不见了,石制的车子终于速着机会靠近对方。石制抡起长戟,便往解扬的颈子横扫而过,不偏不倚正好解扬的戟穗给住。只见对方紧紧扣住长戟的柄,慢慢地旋转,仿佛要将长戟折断似的

    一好吓人的力量。

    就连石制的身体也差一点腾空而起。另一头,解扬的嘴角挂着一抹冷冷的笑意,两人继续较量着力,两辆兵车就这么胶着地冲进前方的橡木林里。这片林子中,到处可见低垂至地的树枝互相缠绕。在两辆车子的前方,突然高耸出二三株巨木。马儿因为受到惊吓,车子突然向左右两边岔开,一个大幅度的倾斜,解扬的车子整个覆。子夷和石制也飞跃下车,赶上前去察看。四轮朝天的晋国兵车,被挣扎爬起的马儿拖曳着,唯独不见御者和解扬的踪影。不!附近一块草丛里,御者早已气绝,只是解扬不在。

    难道真让他逃了吗?这家伙腿可真长!”子夷恨恨地咒骂着

    解扬岂是会临阵脱逃的人?

    声音从头上落下,原来解扬人攀附在树枝上。车子倾覆的间,他往半空中一跃,抓住树枝,旋个身又翻上更高的枝头

    “哈哈!原来晋国人的武技里,也有爬树这一招!子夷和石制挖著地嘲讽。解扬也毫不示弱地回道:

    “这是因为突然忆起秋高气爽的日子,经常登高咏诗作乐了。不过,只知道郑风这类卑俗诗歌的人,正好也可藉此机会欣赏正调的唐风吧!

    解杨说完,开始用他那带着浓厚乡音的声调,高声吟起诗来。唐是晋国的古国号,解扬的故乡原是粉水河一处叫宿的偏僻地区。他原非族出身,不过,凭其豪勇善战受到晋室的倚重,升为大夫。

    渐渐地,树底下的楚兵愈来愈多。树上这位桀不驯的奇男子,仰天长啸。

    解扬成了郑军的俘虏。

    郑、楚两军在将近黄昏时,快速地撤出了北林。联军得知晋军败北的消息后,在北林外扎营一宿,隔日清早在北林一带搜寻残兵,确定毫无人迹后才原地解散,各自回国

    真是光荣的圣战啊!

    受到贾褒奖的子夷,并不全然在意。

    请转告楚王,就说这一切全托白虎戎衣之賜。”

    在那国城楼上目送楚军离去的子夷,大声地向贾着贾怡然自得地点头示意,掉转马头背向郑域而去。子夷万万没料到,这竟然也是与贾最后一次的见面,三年后,芽贾因受到令尹子越的嫉恨而遭到杀害。顺带一提,劳贾的儿子放称孙叔放,后来当上楚国令尹,并且辅佐楚国历代几位君主,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宰相

    解扬虽燃只是一名下级的指挥官,在郑国却受到族般的待遇。在那个时代里,即使不是贵族,只要具有超乎平常人的勇气,就算是敌国的人,也会受到民众的尊敬。因此,解扬并未受到豳禁或束缚,反而同郑国大夫一样正常起居,像这种未受到任何监视的生活,对解扬来说,并非没有逃跑的机会。他之所以未如此做,是不想让自己的名声在郑国受到污损。晋国如果需要解扬,一定会采取什么行动吧!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子夷发现解扬深深忆念着祖国。也因为如此,子夷每回碰见他,总是劝说

    “报效我郑吧!

    解扬总是一笑置之,安静祥和地作拇鞠躬。

    一一这样的男人,我也想要。愈是如此想,子夷愈是觉得钦淡。

    冬天时,晋军突然发兵南下,涉过黄河,直通郑国而来,攻陷郑国的支城,逮捕了守城的主将。晋国的葡首立刻派使者通知郑国的皇戌,要求交换俘虏

    “换回解扬!

    解扬被召唤前来参见郑公,子夷对解扬说道

    你可真是有幸。为了你一个人,国不惜发动军队呢!得知事情原委的解扬,向郑公拜谢过后,也转身向子夷谢道正如太子您所看到的,晋国是个重信义、守承诺的国家,贯国还是和我方结盟约吧!

    听到解扬如此大言不惭地吹摔晋国,子夷笑得差点从席上跌下来。知道晋国是如何立国的人,都会为解扬的这番话给笑弯了腰吧?晋室的血脉大抵一分为二,旁系的血亲消灭了直系的家族取得晋室,接着攻击并吞同是“姬”姓的诸国,壮大自己,说穿了,就是同族相争、骨肉相残。像这种狡狯的掠夺者,哪里有信义可言?子夷忍俊不住也是这个道理解扬回到晋国不久,晋军也跟着撤军。

    子夷的座车首当其冲。从树丛里突然亮出兵刀,还来不及拨剑双方已经交起锋来。番国主军几乎毫无招架之力,雪球似地向东边滚去,谁也顾不得倒在地上的伙伴,只是一心往外冲可是,距离出口只有一条狭窄的林间小道,那左右两侧早已布满弓箭手,对于前推后拥撤退出来的晋军,宛如天降红雨般,弓箭齐飞。不一会儿,路上尸叠如山,堵住了出口。军在狗急跳墙下,只有向左右的郑兵冲杀过去。

    不多了吧

    子夷见势鸣金收兵,停止对晋军的穷追猛打。接着,为了袭击从前方叫楚军杀退下来的晋国先锋军,他不得不重新整顿兵马,布阵以持。郑军迅速向西方移动,在特定位置埋伏好后,等待晋军的再度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却不见晋军

    原来,被赵盾抛含下的晋国先锋军,这时候出人意料的正奋于林间

    对于打破宁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楚国军队,晋国兵士无不慌了手脚。不过,负责先锋军的晋国指挥官解扬,却是位沙场老将。

    “楚军不撞长用诡计,何况这附近也未见到郑兵的任何踪影的兵力应该相去不远才是,不如就靠我们来收拾楚军吧!安抚过躁动不安的士兵,解扬重新布阵,反过来攻击楚军。贾的失误在于,忽视晋国士兵能迅速恢复斗志。楚军原本计划将自乱阵脚的晋军,通回郑兵埋伏的所在,偏偏晋军愈战愈勇,最后终于演变成一场混战。赵盾若得知如此状况,一定不会军而赶来助阵,以赢取这场胜利吧!

第140章 霸权

    东周阶段,或者可以称“春秋和战国”时期,战国时自不必说,周王室赖以存续的“周礼”彻底丧失,天下唯强者大,唯有力者霸,军事扩张是战国的主流。

    而春秋时期比较特殊,礼制的代表周王室尽管衰落卑微,但是形式上“礼制”还存在,只是因为周王室式微,不能控制天下,春秋初期,虽说诸侯们逐渐对周王室缺少了恭敬,但是还不至于骑到周王室脖子上拉屎的程度,春秋中后期,多少周王室还残存着一点颜面,因为诸侯争霸需要周王室的一个点头。

    当然,仰诸侯鼻息的周王室也无可奈何,谁最强就颁发给谁霸主的荣誉证书,意思是周王室承认你这个霸主,如此便得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霸主也借此号令诸侯,谁那里有事就伸手去管,自然诸侯也来他这里朝拜纳贡,实际上春秋间的霸主已经在实质上替代了周王室的政治属性。

    用孔子的话说,天下有道,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礼乐征伐自诸侯出。什么意思呢,礼乐征伐是周天子的特权,诸侯没有这个权力。不过将征伐天下的特权交给诸侯的可是周王室,当初姜太公封国在齐,率先国富,后来管蔡作乱,姜太公也参与了动荡的平定,为了安抚姜太公,也想借助太公的力量巩固边境,曾经赐予姜太公,可征伐天下。后来管仲伐楚也曾经打出这个旗号来证明伐楚是名正言顺的。

    天下有道,周天子能控制大局,天下无道,周天子没有那个实力了,不能约束诸侯了,于是诸侯中最强大的来替代周天子行使征伐大权,所谓替天行道,打的是尊王的旗号,也即“尊王攘夷”,后来管仲辅佐齐桓公就是用的这个名义。

    尽管周室衰,如上面说,形式上还保留着周礼的体制,但是慢慢的随着各国的扩张政策,周天子代表的礼制约束力基本丧失,尊王变成了诸侯的玩意儿,需要你的时候用你一下,不需要的时候,弃之不顾,列国没有哪一个去朝拜周王,都是向着霸主而去。周礼没有了市场,各诸侯内部也相继出现政治夺权斗争,在周有陪臣执政,在列国也出现卿大夫专政的局面,从周王到各国诸侯君主,除非有正宗一派的政治强人,否则国君的权力总会被卿相把持,无不如此,可惜宣王后周王室中就没再出现一个有作为有气魄的周王,没有一个不是列国的傀儡。

    那么周王东迁,国土缩减,实力削弱,所谓的礼崩乐坏不过就是说周王的实力不行了,控制不了诸侯国,诸侯国中的野心家渐渐蓬勃,尽管春秋初期,周室式微,严格说还没有出现后世所谓的正式的霸主,但是这个对霸主的理解有不同,而郑庄公完全有资格被称为霸主,之所以郑庄公不被认可,纯粹是因为郑庄公是踩着周王室称霸的,这让后世正统儒家不能接受。

    说起孔子,必须要提到他老人家的《春秋》,他曾经认真的说过,“知我者春秋,罪我者春秋”,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春秋时期霸权思想的开始显现,与孔子复周礼的态度相左。孔子终其一生在为恢复周的礼制而奔走呼号,不得志,于是退而著书,实际上按照他的话说,“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述而不作罢了”,我只是将先贤们的思想传承下来。

    孔子所谓的美好社会即一个大同社会,尊奉周礼,这与他一贯祖述尧舜宪章文武的理念相一致。但是历史的发展与他的呼吁相违背,走向了另一个方向,王道陵夷,霸道勃然,这是令他极为不满的。

    在孔子的《春秋》中,尊王崇礼是他的核心,面对动荡的春秋时期,新兴的诸侯霸主,他也退而求其次,用他的礼的标尺来进行衡量,譬如他议论齐桓公与晋文公时就说,“齐桓正而不谲,晋文谲而不正”,尽管周王室的号召力没有了,诸侯霸主出现了,没办法的事,但是孔子还是支持霸主要尊王崇礼,他对齐桓公就极为欣赏,因为齐桓公的霸业确实建立在尊王攘夷的旗号之下,齐桓公是真的在尊王,真的在崇礼,齐国那时候所做出的功绩几乎不是从齐国霸业的角度出发的,是认认真真的为天下做事,而到了晋文公则不然,一切以晋国的利益为大,周王只是其次,所谓的尊王已经变成为晋国谋私利的幌子,这是孔子对晋文公提出批评的根本原因。

    《春秋》后之《左传》,太史公的《史记》在关于郑庄公的评价上,看上去并不是强烈的批判,只是老老实实的记录历史史实,当然,《左传》的标尺还是放在与孔子思想同样的维度,只不过在记述郑庄公时,偏向于挖掘他身上残存的尊王崇礼的痕迹。的确,郑庄公有图霸之心,也的的确确在扩张郑国的实力,因为郑国与周王室直接爆发了冲突。从这点看,《左传》的记述有点可怜,明明郑庄公欺压到了周王头上,有那么点尊王的意思也只是假象,《左传》仍然采取了郑庄公尊王的一面,而《史记》如实的记录了周郑交恶,并没有对郑庄公进行任何的评价,这是太史公与《左传》的不同之处。我没有表态,而《左传》表态了,他只看到了,或者说有意看到了郑庄公维护周礼的一面,而绝不提对周礼的践踏,大概这其中也有《左传》作者的无可奈何。

    越到后世,对郑庄公的评价越倾向于批判,比如“奸雄、阴谋家、奸诈”等都抛到郑庄公的身上去。诸如“郑庄之巨奸”“内奸贪而示以恭顺”“庄公之为人,奸诈猜忍”此类的议论俯拾皆是,很少有人用霸主的字眼来议论郑庄公。郑庄公留下来的都是反面的形象,远远不及后世的齐桓晋文等,这其中的原因自然不用多说,郑庄公欺负周王的太厉害,齐桓晋文怎么着也在表面上给周王面子,没有撕破脸皮。所以郑庄公只能是活该挨骂,谁叫你太直接了呢。

    那么郑庄公究竟算是一个践踏周朝礼制的叛逆者呢,还是一个紧跟时代步伐,有着政治智慧的雄主?儒家正统的观念里面,郑庄公就是一个坏透了的叛逆,但是历史的看,郑庄公敢于抗衡周王室的权威,纵横捭阖,沉稳睿智,将郑国打造成春秋第一霸天下的诸侯,可谓一代枭雄。不一样的评价标准,不一样的论断,这就是置身于赞誉和批判中的郑庄公。

第141章 蹊牛

    第141章蹊牛

    楚王领了兵马浩浩荡荡,直向郑都而来,吩咐军士严守军纪,不得扰害百姓,一路上秋毫无犯,远远的望见郑都,安营扎寨。楚王早得到巫臣消息,了解到郑侯的态度,但是郑国这么多年来,朝晋暮楚,像那风中的草,虽说郑侯愿和,没有强大的实力不足以坚定郑侯求和的心。第二天一大早,楚王下令全营拔寨,进军郑都,旌旗招展,喊声震天,车骑在前,弓箭手张弓搭箭,步兵在后,乌云一般压了过来,走的一程,又命令全营肃静而立,鸦雀无声,这样行进一程,又休一程,大军渐渐逼近郑都,军士擂起战鼓,呐喊扬威,楚王令人在军阵内架起浮塔,亲自上了浮塔眺望郑都城内,见城头隐隐约约隐藏着兵士,城内百姓尽都藏匿在家中,街市空荡荡无有一人。

    当夜楚王分派人马安排攻城,左军子重,右军子反,楚王带了公子谷臣等坐镇中军,先锋队连尹襄老,令左军第一天,右军第二天,先锋队第三天,如此轮番叫阵,并嘱咐下去只要震慑郑国上下,无须拼命,这样一连五天,郑都城内不见动静,没有一支兵马应战。这一日正轮的子反右军。子反焦躁,心说千里来伐不速战速决,却听巫臣的话只做佯攻,这样下去白白耗掉粮草,也不见什么郑侯出来纳降,今日出战一定要给郑国看看楚军不是来逗他们玩儿的。

    天刚明亮,子反就督促军士准备停妥,大开营门,鼓舞喧天,旌旗乱展,杀奔郑都城下,架起云梯,弓箭手遥遥的张弓搭箭,助军士攀城厮杀,另一边,众军士扛起滚木向郑都城门猛烈撞击,一时间郑都城外风尘满天,杀气弥漫,呐喊声浪此起彼伏,楚国兵士早按捺不住,几日来筋骨都懒散了,闻得攻城令下,个个奋勇争先,吓得郑都城头守卫惶急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就在子反带领将士连番冲击的当儿,郑都城门东北角突然崩塌,数十丈城墙倒陷,子反闻报整顿兵马掩杀过去,没等进城,远远的看见城内百姓、兵士守卫惊慌乱窜,哭声震天,大军扑压过去,就看到那崩塌的城墙内奔出一队人马,旗号上打着公子家,在城墙外列阵,那些郑国兵马见楚军冲锋阵势早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瑟缩着发抖,子反看了哈哈大笑,“这等孱弱,怎么能抵挡楚军冲击!”正要下令掩杀过去,却见对面郑人兵马中奔出一个人来,乘了车急急的赶到这边,远远的就喊,“将军且慢攻城!”子反将来人拿了问话,那人见是子反,连说自己本是巫臣先生留在郑国的随从,巫臣先生有话攻城之日务必拜见楚王。子反听了很不高兴,眼看郑都城破,正是攻城时机,待要继续进攻,又怕楚王发怒,便下令权且扎住阵脚,命人带了这人去见楚王。对面的郑国兵马早急急的奔回城里去了,只留得一队守卫在残**悄悄张望。

    巫臣随从见了楚王将巫臣文函奉上,楚王打开看,上面写着八个字“示之以德,天下可得”,沉吟半晌,吩咐专人拿了楚王号旗勒令子反退兵返营。子反一万个不情愿,回到营中见了楚王兀自怨怪不已,楚王哈哈一笑,“巫臣先生识见不凡,郑人既然见到了我们楚军的声威,想必早已吓破了胆,区区一座郑城唾手可得,但是我们此行名为伐郑,意在晋国,打烂了郑国对我们没有什么好处,不如退兵示之以德,如果郑人不服,再攻城不迟。”子反心中怏怏,暗自埋怨巫臣抢功。

    郑国公子家见楚兵退了,赶忙报告郑侯,郑侯召集群臣商议,众人只顾得摇头叹气,没有一个来拿主意。公子家见了,向郑侯禀报,“楚军兵退,显然有让我们怀德之意,如果现在降楚,恐怕惹怒了晋国,不如派遣使者再往晋国求援,楚军不见我们归服,势必再次围攻,情势急迫,郑侯可斟酌,到时晋国也无有怨责。”郑侯听了,觉得公子家的建议可行,又见群臣没有其他意见,便请皇戌马上派人再次去晋国求援。皇戌也无可奈何,按郑侯意思即刻派人赶往晋国。

    楚王退兵,见郑人将城墙重新修葺,却不见郑侯归服,便决定再次施压,于是整顿军马三军出动,在郑都城外扎寨。子反子重亲自督战,连尹襄老率领兵士连番滚木撞击城门,不一天城门被破,楚王号令进城,严禁骚扰民居,不许掳掠。楚军浩浩荡荡依次进城,却不见有郑人军马抵挡,个个依楚王命令,全体肃然,城内百姓见了也不再躲藏,竟然蜂拥街头张望观看。

    兵马秩序井然,一路向郑宫行进,远远看见前面郑侯裸了上身,背负荆条,牵了羔羊率领群臣迎面走来,见了楚王,郑侯面色惭红,“寡人不自量力,不能归服大国,触怒君王降罪,寡人知罪。生死存亡全在我一人,愿望君王思量先人旧好,不使郑国百姓流离失所,免兵燹之祸,寡人愿意附庸大国!”子反子重怂恿楚王不要中了郑人狡计,这番放过,他日又反,不如趁机夺了郑国。楚王见郑侯落魄如彼,心下不忍,思及夏姬,又想起巫臣示之以德的话,便下令退兵出城。郑侯见楚王仁德,亲自到楚军阵营劳军,将公子去疾在楚营为质。

    子反子重见楚王几次三番退兵,知道楚王接受了巫臣的邪说,心中大为不满,于是面见楚王再三撺掇对郑侯不可放过。楚王听了不以为然,“你们应该知道本王此次北伐目的在于打击晋国,重振我们楚国威风,如果占了郑国,千里之遥怎么做到有效控制呢?只要郑国臣服,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下一步等待晋国来援,彻底将晋国的气焰打下去。再说了,你们不记得当初伐陈申公怎么说的吗?蹊田夺牛,哈哈,虽然说申公有讥笑本王的心,可是要让中原归服楚国,也要学一学中原的礼义才是。

第142章 先谷

    第142章先谷

    中原讲究衣冠礼仪,不灭人国,巫臣先生所说示之以德,天下可得。巫臣先生不愧周游天下,博闻广识啊。你们不要再争执了。”子重子反无言以对,心中对巫臣的怨怪又多了一层。

    郑侯见楚军退兵,心下松宽,又担忧晋国问责,这次迟迟不闻晋国出兵消息,迫不得已归服楚国,派人召见皇戌责问。皇戌见了郑侯,一脸愁容,见郑侯不悦,心里也明白郑侯心事,这边解了楚兵之围,倘若晋国发兵来讨,郑国左右为难,形势堪忧。但是晋国那边……

    “楚兵来伐的事上,皇戌大夫始终不发一言,寡人不理解。”

    “禀君上!据陈所知,晋人已出兵。只是……”

    “只是什么?楚兵退了,晋国才出兵,你让寡人怎么应对呢?”

    郑侯非常郁闷,这次求楚王宽恕,脸都不要了。本指望晋国发兵来打一打,郑国借此缓和一下,现在倒好,楚人刚退你们就来了。

    “只是担忧晋不能胜楚,所以前番不敢主张。现在晋国荀林父执政,可是三军不合,六卿龃龉,比不得楚国上下齐心,兵强将广。”皇戌知道的巫臣都知道,皇戌心里明镜一般。

    “晋国既然出兵,我们被迫降服,楚军若退,晋国人会怎么样?他们肯定会来找我们的茬,当务之急不在楚,在晋啊!”郑侯急的走来走去。

    “君上也不要着急!我已经派人到晋军中转达君上意思,这次楚国来伐,我们郑国不能抵挡不得已归服,只要晋国为郑国出头,拦击楚军,我们自然会继续维系晋郑之盟。晋国出兵,正合楚国心意。楚王巴不得与晋国决战,如此一来,晋胜我们归晋,楚胜我们依然附楚,两不得罪。君上以为如何?”

    “务必要晋楚相斗,晋国和不和寡人不管,两强相争必有一败,我们郑国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从强!”郑侯想了想,指着皇戌,“你亲自去晋军中,一定要晋国拦击楚军。不如此,我们郑国从此没有安宁之日了。懂不懂?”

    皇戌自然明白,可是现在的晋国不比以往了。荀林父为政,难以服众,又顾及众卿面子,谁也不得罪,这次出兵本身就是迎合主战派,问题是,晋国内部主和派的势力也不小,荀林父左右为难,何况西边的秦人一直在等机会,还有北边的狄族……“不能让晋军退兵!哪怕他们打败了,郑国也有话说。”郑侯的意思皇戌清清楚楚。皇戌与晋国执政荀林父素有交情,也知道荀林父和稀泥,不能驾驭三军,现在面对强大的楚国荀林父是很难做决定与楚国决战的。皇戌没有去见荀林父,但是他去见了先谷。先谷仗着先人功勋,觊觎晋国权位,一直希望通过战功积攒政治资本,现在荀林父为中军佐,先谷副之。皇戌私自与先谷相约,商议战楚,先谷早有与楚决战的意愿,两人相得,皇戌便匆匆返回郑国禀告郑侯。

    郑国降楚的消息传到晋国,晋国国主问询执政大夫荀林父如何应对。荀林父思量半天,惹得晋君好生不满,“与国遭蛮楚围困不得已归服,我晋国称霸中原很多年,郑国之事不闻不问,这样怎么能领导群雄呢?”荀林父满脸愁容,“君上所言极是,臣所担忧者非在郑。”晋君纳闷,明明是郑国求援,怎么会不在郑呢?“荀卿的意思是?”“禀君上!臣所担忧者非郑,而是西秦北狄。秦人与楚联盟,我若出兵,秦侵扰我西部边境,又有北狄趁机掳掠,所谓瞻前顾后。楚国也正是看到我们现在的态势,才敢大肆出兵进犯中原。为今之计……”晋君听荀林父所说确实,但是被楚国这样欺压到与国头上,这等于在向晋国示威,“荀卿有什么良策?”荀林父犹豫半晌,“君上,为今之计,不出兵自减威风,也容易失去与国的信赖,出兵吧,有后顾之忧,传闻楚王一代枭雄,南讨东征,兵强将广,这次北上志在争霸……”晋君听了脸露不悦之色,“荀卿何必如此夸大蛮楚,自先君城濮之战,楚人损兵折将,有觊觎中原的心,却没了北上的胆魄。我们晋国三军若同心,蛮楚未必能赢。荀卿可召集大家商议。”荀林父听了晋君责备,不敢再有辩论之词,事态紧急,于是传报三军主帅大夫商讨援郑。

    各军主帅大夫早已经获悉楚国围攻郑国的情报,接了荀林父的指令,都凑拢来。中军荀林父,上军士会,下军赵朔,先谷郤克栾书三军副帅,赵同赵括等各军中大夫一一聚齐。大家议论纷纷,有言战的有主张和的,荀林父一旁听了心事重重。

    “士会将军怎么看?”荀林父望着上军主帅士会。士会素来稳健,国事多有识见。

    “郑国已经降服,现在发兵太迟了,不曾想楚国如此迅速,我们如果渡过黄河,只怕西北不安,依我的看法,楚国日盛有霸天下之志,不可小觑,莫如暂时隐忍,伺机再举兵。”士会慢悠悠的说话,早惹怒了一个人。正是中军副帅先谷。

    “这怎么能行?我们晋国所以能让各国宾服,就是因为能扶倾救难,现在郑国盼援军不到,不得已降服了蛮楚,如果不去救,谁还跟着我们,先君霸业就这么拱手让给楚国了吗?当前最要紧的是挫败楚国威风,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否则的话,中原各国对我们灰心,是可忍,孰不可忍!谁不愿出兵那就龟缩着,我自请战!”先谷大着嗓门一番话,说得众人低头不语,士会在那里叹口气,看看荀林父,荀林父见先谷冲动,皱皱眉头,“先将军偏师渡河,你可知楚军今番北上,兵将势大,你那点兵马有什么用?士会大夫说得有理,大家慢慢商议。”先谷见荀林父不支持自己的意见,一味不愿发兵,又听他有轻视的意思,心里着恼,“堂堂晋国,没一个敢战的?我引以为耻辱,你们不愿渡河,我带本部去,宁愿战死也不愿龟缩在这里支支吾吾!”

第143章 郑霸

    记录夏姬最广为传播的应该算是汉儒刘向的记载,但是他从儒家的正统角度,对夏姬采取了鞭挞的态度。不客气的说他是不负责任的,他倒是极好的贯彻了“为贤者讳”的大原则,凡是一国之主当然在贤者之列,这也符合孔夫子的一向主张。

    夏姬的错在于太美好。从郑国史料看上去,郑国就没受到过当时知识分子的赞许,但是在一些小说家的,郑国最霸气的郑庄公,却有着不同凡响的事业。

    说起孔子,必须要提到他老人家的《春秋》,他曾经认真的说过,“知我者春秋,罪我者春秋”,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春秋时期霸权思想的开始显现,与孔子复周礼的态度相左。孔子终其一生在为恢复周的礼制而奔走呼号,不得志,于是退而著书,实际上按照他的话说,“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述而不作罢了”,我只是将先贤们的思想传承下来。

    孔子所谓的美好社会即一个大同社会,尊奉周礼,这与他一贯祖述尧舜宪章文武的理念相一致。但是历史的发展与他的呼吁相违背,走向了另一个方向,王道陵夷,霸道勃然,这是令他极为不满的。

    在孔子的《春秋》中,尊王崇礼是他的核心,面对动荡的春秋时期,新兴的诸侯霸主,他也退而求其次,用他的礼的标尺来进行衡量,譬如他议论齐桓公与晋文公时就说,“齐桓正而不谲,晋文谲而不正”,尽管周王室的号召力没有了,诸侯霸主出现了,没办法的事,但是孔子还是支持霸主要尊王崇礼,他对齐桓公就极为欣赏,因为齐桓公的霸业确实建立在尊王攘夷的旗号之下,齐桓公是真的在尊王,真的在崇礼,齐国那时候所做出的功绩几乎不是从齐国霸业的角度出发的,是认认真真的为天下做事,而到了晋文公则不然,一切以晋国的利益为大,周王只是其次,所谓的尊王已经变成为晋国谋私利的幌子,这是孔子对晋文公提出批评的根本原因。

    《春秋》后之《左传》,太史公的《史记》在关于郑庄公的评价上,看上去并不是强烈的批判,只是老老实实的记录历史史实,当然,《左传》的标尺还是放在与孔子思想同样的维度,只不过在记述郑庄公时,偏向于挖掘他身上残存的尊王崇礼的痕迹。的确,郑庄公有图霸之心,也的的确确在扩张郑国的实力,因为郑国与周王室直接爆发了冲突。从这点看,《左传》的记述有点可怜,明明郑庄公欺压到了周王头上,有那么点尊王的意思也只是假象,《左传》仍然采取了郑庄公尊王的一面,而《史记》如实的记录了周郑交恶,并没有对郑庄公进行任何的评价,这是太史公与《左传》的不同之处。我没有表态,而《左传》表态了,他只看到了,或者说有意看到了郑庄公维护周礼的一面,而绝不提对周礼的践踏,大概这其中也有《左传》作者的无可奈何。

    越到后世,对郑庄公的评价越倾向于批判,比如“奸雄、阴谋家、奸诈”等都抛到郑庄公的身上去。诸如“郑庄之巨奸”“内奸贪而示以恭顺”“庄公之为人,奸诈猜忍”此类的议论俯拾皆是,很少有人用霸主的字眼来议论郑庄公。郑庄公留下来的都是反面的形象,远远不及后世的齐桓晋文等,这其中的原因自然不用多说,郑庄公欺负周王的太厉害,齐桓晋文怎么着也在表面上给周王面子,没有撕破脸皮。所以郑庄公只能是活该挨骂,谁叫你太直接了呢。

    那么郑庄公究竟算是一个践踏周朝礼制的叛逆者呢,还是一个紧跟时代步伐,有着政治智慧的雄主?儒家正统的观念里面,郑庄公就是一个坏透了的叛逆,但是历史的看,郑庄公敢于抗衡周王室的权威,纵横捭阖,沉稳睿智,将郑国打造成春秋第一霸天下的诸侯,可谓一代枭雄。不一样的评价标准,不一样的论断,这就是置身于赞誉和批判中的郑庄公。

    关于春秋霸主的理解各有不同,也相应的出现各种版本的春秋五霸,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来个五霸而不是七霸或者更多呢,想来与中国固有的文化有关系,这个五霸最初的说法来自何时,至少在春秋后期战国期间,似乎并没有五霸的说法,汉代以后才逐渐的有了这种论调。事实上,也有不少观点提出春秋期间的霸主何止五霸,要一一列举的话恐怕有十三霸之多。

    先看太史公与荀子的议论。太史公的五霸是比较主流的看法,现在来看仍然被放置于教科书内,但是荀子的观点明显与太史公有别,分歧主要在宋襄秦穆与吴王阖闾越王勾践。

    史记——齐桓、晋文、楚庄、宋襄、秦穆;荀子——齐桓、晋文、楚庄、吴、越

    《荀子·王霸》记载:如是,则兵劲城固,敌国畏之;国一綦之,与国信之;虽在僻陋之国,威动天下,五伯是也。故齐桓、晋文、楚庄、吴阖闾、越勾践,是皆僻陋之国也,威动天下,强殆中国,无他故焉,略信也,是所謂信立而霸也。荀子的看法,宋襄公列入五霸最为不宜。

    荀子认为霸主的首要条件是兵劲城固,敌国畏之,就是说军事要强大,强大到别人都怕你,老百姓说话“拳头大的是哥哥”。其次,要讲“信”,既能打得了天下,又对天下人讲信用,这才是成为霸主的最根本。事实上你再看,军事强大这个来不得虚假,而“信”这个东西就很难说了,真要做起来往往水分很大。简而言之,荀子认为要称霸天下,最不可缺少的便是拳头大而硬。

    以此来看,荀子认定的五霸就不难理解了:齐桓公、晋文公、楚庄王、吴王阖闾、越王勾践

    。这几位无一不是依仗着强大的军事实力,奉行扩张政策,战胜强国号召主盟,从而挟天子以令诸侯。为什么不特别指出荀子的“信”同样重要呢?试想,在强大的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虚的,都是可以玩弄于股掌的,都是可以粉饰的。“信”这个东西,也是如此。不认定宋襄很好理解,宋襄就是那个被***斥之“蠢猪式的仁义”的那位,将战争当作仁义的儿戏,苏东坡都骂宋襄丢了“仁义”的脸。秦穆僻处西戎,终其一生始终因为强大的晋国横亘没有东进一步,严格意义上说,秦穆不曾染指过中原,算不得霸主。这是荀子的意见。

    那么太史公选择了秦穆与宋襄,后世支持的有很多,表面的原因似乎是说吴越称霸已是春秋末期,各诸侯国对争霸这套玩意儿不感兴趣了,也不陪着吴越玩了,你要组织会盟就去露个脸,不少钱不少地的,给你个面子算了。这点尤其是在弭兵之后,而吴越这种新兴的诸侯国对会盟称霸情有独钟,觉得很开心,反而格外的热衷。仔细分析看,似乎也不是主要的原因,宋襄一辈子不管真假,总是打着仁义的旗号,秦穆虽然处于西戎,据说也是一位讲仁义的主儿。从这个角度看,两位在五霸中有他的道理,秦穆是可以接受的。至于宋襄完全是硬塞进去的一个霸主,名不符实。最应该拿下的便是宋襄公。

    于是就有了另一种观点,宋襄公拿下,谁可以取代呢?近代学者朱起凤在《辞通》中提出的五霸:齐桓公、晋文公、楚庄王、秦穆公、郑庄公五位诸侯王。宋襄公的称霸饱受争议,而且很搞笑。而郑庄公相比于宋襄公,政治能力、军事能力、外交能力都超越宋襄很多,甚至从国君的角度看,郑庄公甚至可以在齐桓晋文楚庄之上,不过因为郑庄公身上的传奇色彩淡泊一点而已,论个人能力,谁更强呢?当然是郑庄。

第144章 设计

    第144章设计

    先谷发了一顿牢骚,也不告别,径自回本营整顿兵马渡河,大夫赵同赵括也各自带了本部兵马追随。三人会合也不管荀林父,率军渡了黄河,远远的安营扎寨,与楚军对垒。荀林父身为中军元帅,统管军政,见先谷赵同赵括私自主张,思量着如果意外军败,恐怕自己也难辞其咎,不得已吩咐三军依次过了黄河,各自安营与先谷他们遥相呼应。先谷知道荀林父过了河,心中暗喜,此番定要杀一杀楚国的气焰,给荀林父一个下不来台。

    楚王听说了晋国三军过河,正思量如何破这个局,连尹襄老来见,赶紧让襄老坐了,说起晋国发兵的事。襄老说,“我正是为此而来,有巫臣先生函文转呈君王。”楚王一听,喜笑颜开,知道巫臣一定有对敌良策,打开函文,明明白白写着一行字,楚王看了频频点头,连连拍掌,“哈哈,襄老,这次破晋军可要指望你了!”襄老眨巴眨巴眼,不明白楚王的意思。“襄老且看……”。襄老凑拢了去看巫臣的函文,上面写着“晋有西北之忧,诸卿相左,可示弱求和,襄老伺机诱敌,左右掩袭晋中军,君王可霸!巫臣先行恭贺。”襄老看了,也不禁心中赞叹巫臣料敌如神。楚王喜形于色,兴奋的踱来踱去,见襄老低头沉默不语,不禁揶揄襄老,“打仗怕了吗?襄老可是我们的战神啊!哈哈。”襄老望着楚王咧嘴笑了笑,“怎么会?君王当然知道我哩。我愿为君王战死疆场!”楚王听襄老说话悲壮,又打趣他,“本王当然知道。襄老莫要说这些丧气的话。你先回去休息,明天召集将军们商议备战!哈哈,襄老!我看你真是老了呢。嘿嘿。”襄老又咧了咧嘴,没再说什么,自己回营寨休息。

    一个兵士走进营帐在先谷耳边说了几句,先谷点点头吩咐兵士即刻去报告赵同赵括两位将军,自己随即乘车赶往中军大营。刚到中军营外,迎面遇到楚国来的使者,喝令将使者捉到跟前,厉声斥责,“回报你家楚子听了,休要耍什么手段,今番你先将军定要杀得你们片甲不留。”使者见先谷凶狠,早吓得在那里瑟缩不敢动,爬起身来就跑,没跑几步,又遇到赵同赵括领了魏锜赵旃急急忙忙的赶来,赵旃看到使者,张弓搭箭将使者前路射住,使者以为小命要不保,赶紧趴在地下求饶,赵同赵括拔出剑指着使者骂,“报告你家楚子蛮君,等着受死吧。”放了使者,赵同这一行人也随着先谷先后来见荀林父。

    荀林父看到先谷气冲冲的闯进来,后面随后跟着赵同赵括兄弟,还有一干将领,不知何故。待要训责先谷,先谷早咋呼起来,“要打就打,又谈什么和?我该杀了那使者!”赵同在后面一把扯住先谷衣甲,使眼色给先谷,先谷不明就里,瞪着个大眼望着赵同。赵同打断了先谷的话,向荀林父问询使者来意。荀林父方才缓一下情绪,“楚王派使者求和,双方退兵。我正准备跟大家商议此事,你们既然来了,也说说想法吧。”赵同瞥见先谷又要大啦啦的泄愤,又扯一把他,“元帅若有和谈的想法,我愿派使者前往楚营去。”说完转身向魏锜赵旃点头,“本部魏赵两人愿往!”魏赵二人明白过来,也上前请行。荀林父本来要召集士会等各军商讨,现在赵同主动着人去,正合自己讲谈的心,便允诺赵同去办理,嘱托了几句“休要失落礼数”。赵同见荀林父答应,便扯了几人出了中军大营,先谷兀自口里詈骂不停,赵同哈哈一笑,“先将军太冲动,既然我们去楚营和谈,怎么谈由我们。他要我们去和,我们自然可以去约战。”先谷一听,转怒为喜,几人各自回去准备。赵同又单独跟魏锜赵旃细说一番。

    楚王正在营帐与众人商议,使者连滚带爬的来报告,将荀林父如何答应和谈,先谷赵同等将领截住如何羞辱详细说了一遍。众人听了群情激愤。要知道先谷赵同赵括等口口声声楚子蛮君的骂,在楚国将士听来不啻于是一种侮辱,纷纷请战。楚王却丝毫不生气,反而笑吟吟的安慰诸将,“我们千里出征,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要打吗?既然他们中原国家礼仪为上,那咱就按他们的来。不过,这一趟没白去,果然晋军不和,哈哈!本王有重大任务,不知道谁来担当?”楚王说完,营帐内诸将齐声都愿前往。楚王想了想,吩咐各将回营备战,单独留下子重子反,交待几句,子重子反听了连连点头,拍掌称赞。

    当晚子重子反各带一队人马,静悄悄的趁夜色正浓逼近魏锜赵旃营寨,军士将几辆车装满柴草,全部点燃,马匹受惊狂野乱窜冲向魏赵大营,子重子反引领兵将呼啸着在魏赵大营里飞奔一圈,这些军士都是精干猛将,人人奋勇呐喊,见了守卫就砍,子重子反在战车上命令军士张弓搭箭夜色里一阵急雨般乱射,这样连番冲击,扰的魏赵大营乱作一团,等集结兵力找寻楚军时,子重子反早已悄然没了人影,气的魏锜赵旃咆哮大怒,吩咐军将整顿,两人气冲冲去见赵同赵括,赵同赵括急速回报先谷,三人商议怎么才能消得这口闷气。

    原来楚王见使者受辱,知道晋军荀林父愿意和谈,而先谷等人不服从调度,便安排子重子反夜袭魏锜赵旃大营,故意激怒先谷赵同赵括等,借此激化将帅之间的矛盾。子重子反回来报告楚王,楚王安排诸将进入备战状态,子重子反各带本部与楚王中军形成掎角之势,连尹襄老随楚王前后,楚王又传令各营老弱军士随意出入营寨,迷惑晋军,一切分派妥当。

    布好阵势,等君入瓮。

    先谷接到传报,见赵同赵括匆匆赶来,问清楚被袭状况,勃然大怒,就要带兵出战。

第145章 邲战

    第145章邲战

    赵同赵括急忙拦下。赵同说,“将军莫急,楚军来挑衅,我们自然要回应。前日主帅荀林父要我们去楚营和谈,正好借此机会探查敌情。可让魏锜赵旃为使者去楚营,探看他们营寨部署,我们也来个以牙还牙。”先谷听了有道理,只顾要参战,不暇分析其中端倪,于是分派魏锜赵旃以使者的身份去楚营和谈。

    魏锜赵旃来到楚营,四处望去尽是老弱军将,也无有什么纪律,随意嘻哈说笑,心想这等楚军也来冒犯中原,不禁傲然,大咧咧的来到楚王大寨。随楚军传报兵进了楚王大帐,却见楚王正与众多将领饮酒宴乐,见两人进来,也无有什么欢迎礼仪。楚王醉醺醺的招呼两人,“回报你家主帅,免战和谈各国之福,近日本王即将班师。你们两位回去转达本王意思。”说完楚王也不听二人说话,吩咐传令兵士带两人离开大营。魏锜赵旃互相望望,差点要笑出声来,都说楚人野蛮无礼,果然如此。回来报告先谷赵同赵括,三人大喜,秘密安排本部军马准备发动偷袭,打一个胜仗给荀林父看看。

    次日凌晨,先谷赵同赵括魏锜赵旃各带本部兵马悄悄接近楚营,远远望见楚营一片寂静,也不见巡视守卫,想来楚王众将昨日酒醉尚在沉睡之中,先谷他们按捺不住心中兴奋,将三路兵马合作一处呐一声喊,杀进楚王大营。进了大营军将们四下不见一个楚人军士,有令兵来报楚王帐内空无一人,先谷大惊,赵同赵括等将惶然不知所措,赶紧下令退兵。突然就听的大营四周火把明亮,鼓声震天,箭如骤雨般射来,先谷躲避不及,一箭射中脸颊,疼痛难忍,马匹也纷纷中箭四散乱奔,三路军马像没头苍蝇一般在楚营内胡乱冲击。赵同赵括见情势危急保着先谷冲出营寨,晋军兵士潮水般跟在后面奔逃,后面楚兵呐喊一片,追杀过来。先谷赵同赵括正夺路而逃,望见前面一路军马向他们冲来,以为被楚军包围,大惊失色,仔细一看原来是荀林父带兵赶到。正要集合军马回头再战,却见探子兵急急奔来报告,左右有楚国大军无数形成合围之势。荀林父恼怒来不及怨责,忙令弓箭手急速射箭掩护大部队撤军,对面楚军乌压压一片,左右也传来呐喊厮杀声,晋军死伤无数。荀林父合了赵同赵括先谷等奔逃的兵马,冲出左右的包围圈,正欲整顿,却见对面战车旗帜飘扬,赫然写着楚王大字,声势浩大,原来是连尹襄老与公子谷臣抢先杀到。又有令兵报告荀窰被楚军擒拿,兵将支撑不住。先谷听了怒不可遏,忍着疼痛拉弓射箭,正中冲锋的楚将连尹襄老,后面的楚军见襄老中箭来抢襄老,先谷大喊着杀将过去,迎面遇着楚将公子谷臣,公子谷臣正要来夺襄老尸首,不防先谷冲杀过来,躲闪不及被先谷生擒。荀林父见先谷取胜,正要组织兵马杀回楚营,远远听见左右方向鼓声大作,怕陷入楚军围困,急令军士抢了襄老尸体,押着公子谷臣,向黄河方向奔逃,后面楚军蜂拥而至,跑得慢的晋军死于车压马踩不计其数。

    败退的晋军一路到达黄河边上,早看见有许多船只,纷纷争抢上船,一片混乱,互相砍杀的推搡入水的死了一片。后面追兵越来越近,前面兵士早已乱成一团抢着上船。荀林父正焦急万分,看黄河上驶来一队船只,原来是士会和赵婴齐部队,士会赵婴齐连忙保护着荀林父和先谷赵同赵括诸将上了船,回头看时,满河是兵士,呼天抢地,不禁捶胸顿足,先谷赵同赵括满脸丧气,不发一言。原来先谷出兵之前早有将士报告给荀林父,荀林父担忧先谷意外,急忙命令军士通告士会赵婴齐,自己带了本部兵马前去援助。士会得到消息后,料到偷袭会失败,自己率了部队赶往黄河边预备船只,赵婴齐本就与赵同赵括不和,知道先谷鲁莽恐怕中了楚军诡计,也奔向黄河边整顿船只,以防退路被阻隔。这一仗惨败,幸亏士会和赵婴齐早有预见,不然要全军覆没。

    楚王率领三军一路掩杀,看晋军兵士狼狈而逃,赶到黄河岸时,晋军将帅已渡过河去,尚有大部兵士在黄河边淹留,见楚军赶来张皇失措,子重子反下令杀将过去给连尹襄老报仇。楚王痛心襄老战死,公子谷臣被擒,待要屠杀残留的晋国军士,想到巫臣怀德的话,又看到尸首如山,河水飘红,于是不忍,喝令子重子反收了兵马,陆续返回营寨。郑侯早探听到楚军大胜,带了群臣来楚营劳军,迎接楚王到郑宫摆设宴席庆贺。楚王一路上闷闷不乐,思想起襄老的万般好处,现在尸首落在晋国手里,公子谷臣也被擒捉,宴席之上垂头不语。诸将见楚王伤感,都来劝说,晋国兵败,虽然拿了公子谷臣,必然不敢虐待,他日可着人往晋国要人,连并襄老尸首一并带回楚国盛葬。楚王这才稍微松宽,在郑国歇息休整。

    “先生,前面两天的路程就到了。”御车的人说,这一路急行,感觉他比拉车的马还要累,嘴唇干裂,满面风尘,他的车慢下来,后面跟从的几辆车也慢下来,大家都觉到累了,从郑国连夜赶路,马不停蹄的一走十几天了,他们不晓得为什么先生赶得这么匆匆,“先生,您也歇歇吧。前面有条河,饮饮马。”这人不好意思的笑笑。于是一队车停下来。

    巫臣下了车,看御车的卸了马匹去前面小河处呜里哗啦的喝水,一个人在路边的大树下坐了。“十几天了呢。”他想。“先生,北边的战事情况也不知怎么样了,嘿嘿。”适才说话的那人凑了过来。巫臣看着他笑笑,“该结束了吧。估摸着君王正在郑国朝宫里大摆筵席呢。”那人听了极有趣的抿了抿嘴唇,连连点头,“先生说的极是,先生总看得准。”

第146章 纵横

    第146章纵横

    说夏姬,必须要明确夏姬为什么得到那样的评价,她本是一个无心参与政治的女子,你找不到任何资料有关这个女人对于国事的参与,但是她身上的恶名却是花样翻新。

    这是为什么呢?有必要看一下史料中对郑国一直以来的认识。

    前面论及荀子对五霸的看法是排除宋襄在外的,排除宋襄可以理解,毕竟宋襄在与楚成王争霸的过程中溃败,导致身亡,要说其时楚成王更比宋襄适合列入五霸。后人尤其是***更是贬斥宋襄公为“蠢猪式的仁义”。

    而不选择秦穆公大概是因为秦国在穆公时期虽说不断的壮大,但是始终没有向中原迈进一步,都是被强大的晋国阻遏,一定程度上说是晋国的存在阻碍了秦国东扩的步伐,间接延续了东周的灭亡,要不是晋国几百年,估计到不了嬴政秦国便一统天下了,也或者楚国能傲视群雄独霸天下也未可知。但是有人评价秦穆公所以不为霸主,有另一种说法,说秦穆公“死而弃民,收其良臣而从死”,非仁义之举,事实上也有人反驳这种论调,认为从死之说本是自愿的行为,不能等同于秦穆公授意而为,说秦穆公死良臣殉葬之说不可信。

    有人说太史公没有将吴越列入五霸有地域歧视,因为吴越僻处东南,不与中原文化相交通,不属于“正统文化”,并且国家制度野蛮落后,仅凭一时之武力,所以不赞成吴越之霸,这有点多疑。事实上吴越之霸是在中原弭兵之后,要论国家实力,晋国齐国都可以与吴越相抗衡,只是各国对争霸不感兴趣,是劳民伤财的事儿,再加上列国内部卿大夫执政,无暇他顾,在吴越主持会盟上不过送一个荣光给吴越,也可以说懒得去争霸,都不玩这一套了。

    春秋五霸的说法最先始于汉代,各自有各自的论调,并不全同,尽管如此,对于齐桓晋文是没有争议的,至于其他三霸各有不同。比如站在中原文化的立场,将楚国吴越排除,这样就形成了郑庄、齐桓、晋文、宋襄、秦穆为五霸的说法。这个论调首先有对南方诸侯的歧视,有失公允。

    这种说法中郑庄显得影响力弱一点,宋襄滑稽一点,秦穆偏安一点,唯独齐桓晋文普遍被认可。楚庄问鼎中原,吴越黄州会盟、徐州会盟,吴越都先后击败过楚国,而且有周天子的赐伯,按说从实力上讲,从程序上讲(被周王赐伯),列入五霸理由也比较的充分。

    也有更另类的提法,比如全祖望的五霸说。全祖望评春秋五霸时,晋国甚至独占四席,分别是晋文公、晋襄公、晋景公、晋悼公。这种看法比较的现实,毕竟晋文公后晋国始终在与楚争霸的过程中占据上风,也主导着天下的局势。晋国这四位君主中比较有性格有特色的当属于晋文公和晋悼公,如果给晋国两个名额,晋文和晋悼最合适最当之无愧。

    秦穆公称霸西戎,没有组织中原的会盟。吴王打败楚国也没有会盟,后来亡于越国,吴王有会盟但是具体的情况也应该是晋吴共霸,在晋国面前吴国还不敢独占鳌头。越王时期历史进入了战国阶段,而越国很快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战国基本就没了越国的影子。宋襄糊涂蛋,郑庄个人能力极强,综合这些强人来看,不落下风,但也只是郑国历史中的昙花一现,影响力稍弱。

    春秋五霸,到现在来看说法众多,各自对霸的理解有不同。所谓的霸主,实际上是说在一定的历史时期内,替代周天子行使权力的诸侯,比如组织会盟,抵御外族,调解国际纠纷,甚至勘定某国的政治动荡,周王室暗弱不能服诸侯,于是有霸者出,能在这些方面有功于天下的,受到诸侯宾服的诸侯国君往往被呼为霸主。

    以此来看,通行的五霸之说,包含齐桓晋文秦穆宋襄楚庄,严格的讲齐桓晋文楚庄够的上霸,而秦穆宋襄则有所勉强,秦穆终其一生始终没有涉足中原,有其心无其实,只能西向扩张,所谓的遂霸西戎,秦穆也基本没有参加中原诸侯国的会盟,也没有尊王攘夷的名号,尽管如此,从整个春秋时期乃至以后各国的发展影响看,秦穆公值得霸主的尊荣,这就有别于齐桓晋文与楚庄了。宋襄自不必说,完全是一个搞笑的存在,更没有会盟的事实,反而为楚成王所欺骗,兵败泓水,宋襄若能进五霸,楚成王岂不更符合,楚成王时的确在一个短暂的阶段,有霸主之实,只是后来遇到齐桓公的巅峰,于是楚成王没有继续北进中原而是转而向东南发展,为后来的楚庄王打下了霸业基础。

    齐桓晋文楚庄,又带有一些传奇故事,对历史文化的影响颇为巨大,至少占据三霸的位子。

    这三大传奇君主,在他们的霸业时期,既能做到力压群雄,又能“尊王”,至少维护了表面上的“尊王”,秦穆宋襄得以列入五霸,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秦穆的仁政,宋襄的“仁义”旗号,也就是说在不能复周礼的原则下,退而求其次,但凡有提倡仁义,且又军事力量强大的诸侯,是可以列为霸主的。

    如果单以武力值来比较,那么晋国的襄公景公悼公,完全有资格在霸主之内,毕竟整个春秋时期差不多就是晋楚争霸的过程,晋楚争霸中晋国几乎全部占上风,除楚庄王击败过晋国外,没有哪一个楚国国君可以与晋国争锋,尤其是晋悼公这个雄才,若不是三十来岁就挂掉不知道晋国会威武成什么样呢,但是晋文公后的晋国国君虽然在国家力量上超越各国,并组织会盟,甚至诸侯国都不得不向晋国朝贡,但也就是在这些强势君主的光环下,周王更是羸弱不堪,别说尊王了,晋悼公时直接废止了向周王纳贡,从尊周的角度看,他们没有被列入霸主好像有道理。

    通行的霸主说,至少反映了尊王的意愿,如果仅以军事强大威服诸侯上看,吴国越国也可为霸主,所以就有了霸主的不同说法,甚至有七八种之多。岂止吴越可以是,春秋初期的郑庄也有资格有理由在列。

    一、齐桓晋文楚庄吴越

    二、齐桓晋文楚庄秦穆宋襄

    三、齐桓晋文楚庄秦穆越王

    四、齐桓晋文秦穆楚庄吴王

    五、齐桓晋文宋襄秦穆吴王

    六、齐桓晋文晋襄晋景晋悼

    七、郑庄齐桓晋文秦穆楚庄

    八、郑庄齐桓晋文秦穆宋襄

    依据“尊王攘夷”的原则,春秋霸主只有两位能称得上,便是齐桓晋文,其他所谓霸主都不能说符合这点,都是在以武力称霸,所谓拳头硬的是大爷。因为最初霸主的定义就是两点,一是替天子行政,二是力压群雄,齐桓晋文都做到了,至于其他的霸主只能“力压群雄”,没有“尊王”这一点。

    但是从霸业的延续来看,整个春秋似乎又只有一个霸主国,即晋国,晋国分,春秋便结束了。

    如果从君主的魅力值角度看,无疑齐桓、晋文、楚庄、秦穆,之外我看还要加上郑庄、晋悼、越勾践,那就不是五霸了,而是七霸,论传奇,这七位绝对纵横整个春秋。

第147章 斩要

    第147章斩要

    “这几日见先生似乎有些心事。”这人拿了水壶递给巫臣,“喝口水消消乏。”

    巫臣接了水壶喝水,“先生好好休息,前面一望就到了。”那人乖巧的走开,帮着另外的几个整顿马匹粮草,一堆儿说笑起来。

    北边的战事巫臣倒是并不担心,他所忧虑的是连尹襄老。他收到襄老的回函,知道夏姬已被转移到某处村落,襄老信誓旦旦的在函文里说,“蒙君王惠爱,此役竭忠以报。王所爱者,先生知之。”巫臣有一抹不祥的预感,似乎又是一种宿命。君王本无意,襄老自有心。巫臣心意襄老早就朦朦胧胧察觉到了,而君王……巫臣有些后悔传函给襄老,这次襄老如有不测,自己恐怕也要担一些干系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趁着凉爽这一队人又出发了,马上进入楚国边境,巫臣就要见到日思夜想的人,襄老所以转移她,一定是有他的顾虑,至于是什么巫臣不知道。现在他要见到她。车马飞奔起来。

    这是一处小的村落,很是隐蔽,四围安安静静,十几户人家,鲜有行人来往,不知哪里的狗子有点动静就乱吼。进城的时候月亮早已高高挂起,巫臣吩咐随行的人各自回家歇了,自己驾了车沿着襄老告给他的路线来到那个小村落。他将车马停了,进了村落拐一个角,立在一户人家前,门虚掩着,隐隐约约听着里面有妇人的吵嚷声。巫臣觉得奇怪,闪了身进门,月光里看着屋内人影纠缠。巫臣拔剑要闯进去,就见一个老妇人从屋里摔出来,口里兀自詈骂着,起身又往屋里奔,巫臣赶上去一把推开她,老妇人见巫臣拔剑过来早吓得缩在地上不敢动弹。屋里有个女人的呼喊声,“是公主!”巫臣急一步闯了进去,迎面看到一个歪嘴黑面的男人正死死的箍住夏姬,夏姬的衣衫已经凌乱,那男人狠狠的将夏姬压倒在地,双手胡乱撕扯着,夏姬拼命挣脱不得,只急得乱喊。巫臣见了将手里的剑一挺刺向男人的后背,男人翻身便倒,躺在地下抽搐一阵没了动静。巫臣把剑一扔,俯身抱起夏姬,“公主!是我,巫臣!”夏姬惶急之下,看到刚才的男人浑身是血歪倒在一旁,一惊一吓就晕了过去。

    车子颠颠簸簸,夏姬迷迷糊糊的,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公主!”,又似乎看到黑腰浑身鲜血的躺在那里,她怕极了,伸出手使劲的要抓住什么东西,是谁的衣衫,柔软而温和,有一支臂膊环拥着她。她像从一种巨大的疲惫里挣脱出来,她依靠在这有力的臂膊上,“公主!”她又听到谁在喊她,她微微的动了一下头,感觉眼睛被头发笼住了。多么熟悉的声音!是巫臣吗?夏姬疲倦的很,她听到车马碌碌行驶的声音,她努力的睁开双眼,她看到一张坚毅有着分明棱角的脸,她紧紧的拽着他胸前的衣衫,将整个的头埋进他的怀里,“巫臣!”夏姬哽咽了一下,呜呜的哭起来。她记起来了,黑腰蛮横的撕扯着她,她无助的呼喊、挣扎,她的身子被黑腰死死的按住,黑腰俯在她身上乱撕乱咬,她使劲的摇摆着头,头发乱成一团拂在她的脸上眼上。月光下闪出一个人影来,拔剑刺向黑腰,黑要翻滚在一旁一动不动,月光下她透过凌乱的头发看到那个人将她抱起来,喊着“公主!”,她晕过去了!“巫臣!巫臣!”她呜呜的哭,使劲的扯着巫臣的衣衫,泪水湿了一片。巫臣没有作声,一支手臂紧紧的环抱着她,手掌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肩背,“巫臣!巫臣!”夏姬泪如泉涌,“巫臣!我害怕!我害怕!”夏姬哭着,呢喃着,将头颅埋在他温暖的胸前,那只手臂拥着她,轻拍着,巨大的幸福让夏姬一阵眩晕,依倒在巫臣身上,夏姬又晕过去了。

    夏姬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柔滑的锦被,她打量着周围,洁净舒雅,有软软的清香,她叹了口气,将锦被往身上抻了抻。夏姬回想着过去的经历,心里涌动着暖流。巫臣不在。她慵懒的坐起身,将头埋在双膝上,她想就这样多待一会儿,她还沉浸在异样的兴奋之中。似乎过了很久,夏姬起身走到门前,她不记得过了多久了,她看到外面满盈盈的月光,月光下他就立在那里,举头望着那轮圆圆的温润的月。夏姬走过去,“巫臣!”他回过头来,冲她笑着,伸了臂膊拥着她。夏姬偎依在他的怀里,只有这里让她觉得安全,她现在像一匹受过惊吓的小鹿终于寻到了供她安憩之处。

    “公主!”“嗯”

    “你睡了整整一天!”“嗯”

    “你累了!”“嗯”

    夏姬偎在巫臣的怀里,双眼润湿了。

    “那月,就像你!”巫臣捧着她的脸。夏姬的眼泪又流下来。

    “巫臣,带我走!我怕!”夏姬伸开双臂紧紧的抱着眼前的男人,生怕他离开一般。

    “有我在,别怕!”巫臣摩挲着女人的头发,低下头埋在女人的头发里。

    “嗯!”

    月光洒下来,轻纱似的披散在这两个人身上。圆圆的月轮,温情的注视着他们,似乎知道这个时刻是属于他们的,于是将自己渐渐消隐在夜的轻云里。“是黑要!”夏姬在巫臣的怀里幽幽的说。“我都知道了。”“嗯!”

    巫臣乘车载了夏姬到自己的园林,将夏姬安顿好,马上派人去那个村落。回来的人告诉他,那个男人是黑腰,村落里的人说黑要最近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夏姬的居处,天天来扰,侍候的老妈妈没办法就请村落的人帮忙,几次赶走黑腰。那晚黑要喝了酒趁夜来撒野,幸好巫臣赶到。老妈妈见出了人命怕担干系,早就跑的无影踪了。“先生,黑要的尸首埋在村落的后山上。”

    巫臣现在拥着这个女人。“有我,别怕!”巫臣望望夜色,眼里透露出坚定的光。

第148章 双子

    第148章双子

    楚王很快就回来了,先行军早已入城,将大胜晋国的消息广为传播,朝野一片欢腾,都喜气洋洋的张罗,准备迎接楚王的凯旋。“我不能让这个女人从我身边离开!我要保护她!”巫臣紧紧的拥抱着夏姬,夏姬软软的倚靠在巫臣怀里,安详的睡着了。

    “巫臣拜见君王!”巫臣走进楚宫,宫内群臣欢声笑语,分坐两旁,各人桌案上美酒佳肴。楚王远远的见巫臣进来,起身来迎,“哎呀,哎呀,巫臣先生!久日不见,本王心中甚是想念。”楚王拉住巫臣的手,引了他到前列就坐,巫臣连连拱手说着“巫臣无功,不敢不敢!”楚王不由他分说,一把按在前排坐了,转身向群臣说道,“巫臣先生虽然不曾参战,然运筹用谋,助本王北伐成功,功不可没,功不可没啊!”群臣听了楚王一番话,在下面随声附和。巫臣起身向众人环鞠一躬,拱手再三再四的谦让。楚王安排巫臣坐定,举杯邀请大家畅饮。巫臣端起杯来四下细看,对面坐了子重子反一干带兵将领,身旁两侧坐着伍参、孙叔敖等人,巫臣举杯一一致意,众人也举杯相敬,楚王见了兴致高昂,招呼人续酒。巫臣适才举杯的当儿,瞥见对面子重子反神情淡漠,似乎有意避开自己的目光,心知二人仍然怀有芥蒂,也不多言,只是举了杯迎着楚王喝酒,听众人说些北伐的战事。喝到末了,楚王已是微醺,群臣纷纷请退,巫臣也起身向楚王辞别。楚王一把扯住巫臣衣袖,“先生暂且留步,陪本王再饮几杯再走。”那边子重子反也起身来别,楚王摆摆手让二人退去歇息,又拉了巫臣坐下。子重子反从巫臣身边走过,巫臣拱手躬身礼别,那二人也不回礼,只淡淡的说了句“久别重逢,先生容华清朗,尤胜以往!”巫臣听话中有讥讽之意,也不怪怨,微微含笑,目送二人走出宫殿,重新陪了楚王坐定。

    楚王亲自提壶续酒,巫臣连说惭愧,见楚王神色中微有忧虑,知道定是因为襄老战亡的事,便起身端起杯来走到楚王面前躬身行礼,“巫臣恭贺君王一战称雄,饮马黄河彰显国威!”楚王一饮而尽,叹口气,“北伐之事自然光耀!只可惜……来,陪本王再饮一杯!”巫臣斟了酒,退下来坐定。“想起北伐之日,就在这,在这桌案上与襄老蘸水画策,谁承想物是人非!来,这杯酒敬襄老!”说罢高擎酒杯向天默祝,巫臣也起身相随,楚王将杯中酒沥洒地上,“襄老有知,本王立誓定要向晋人寻回遗骸!”巫臣也将酒沥在地上,“巫臣愿为君王解忧!以怀襄老!”

    “君王!听闻擒捉到晋大夫荀首之子,可以此为质抵换公子谷臣,襄老遗骸。”

    “本王也有此意。只是想念襄老往日追随本王多年,九死一生,更是几次舍身相护,本以为此役过后,特别嘉奖,让襄老退下来颐养休息,孰料他如此拼命,本王之过啊!”楚王叹息连连。

    “斯人已逝,君王节制顺变!襄老遗骸之事,巫臣愿竭力而为。”

    “襄老的事就交予先生办理!”

    “本王即位以来,南征东讨,内清乱政,北上问鼎中原,如今各国来朝,使者络绎不绝,反而现在觉得志气消逝,时时有垂垂老矣的感觉。”

    “君王心系忠耿为国良臣,仁心坦荡!巫臣愿为君王前驱奔走,当前国运日隆,正是君王大展雄才之时,愿望君王抛却忧虑,犹记得君王当年一飞冲天,一鸣惊人的豪情,君王之安康,楚国之福也。”

    楚王听巫臣一番劝慰,精神渐好,心下也缓和了许多,问起巫臣一些旧事,巫臣将那日从郑国离别,沿途探察耳闻陈蔡各国的经历细说给楚王,两人又议论些晋国的政情。巫臣见楚王有所振奋,于是将近来收到吴国的消息告给楚王。楚王听了默不作声,只一味的举了杯饮酒,巫臣也不再多说,相陪着举杯。看楚王酒意渐渐浓了,巫臣招呼左右侍从搀扶了楚王回内宫歇息,自己也赶回园林。路上想起楚王对吴国渐盛的信息漠不关心,隐隐觉得北伐之后楚王似乎消失了往日的雄心,又思量自己与夏姬未来尚且不能预料,至于吴国之事……巫臣一路想一路取笑自己枉自多虑,“天下事当随运而为,有些时候有些事,自然会有人站出来,哪里会缺一个巫臣呢?”

    “先生!先生!”随从急忙忙跑进园林,巫臣正和夏姬在园内闲走,这人小步快跑,到了巫臣跟前,眼睛瞅了瞅夏姬,欲言又止,急的脸上冒了汗。夏姬见了,便加快脚步一个人往前面继续散步,巫臣停下来,脸上显出一点不悦,那人手指着园林门口,眼睛向夏姬的方向望着,嘴里慌得说不出话,“先生……不好了,先生……”巫臣瞪了他一眼,向园林外走,这人一面跟着一面终于说话流畅起来,“先生,外面两队人马要冲进来,拦不住……您快去看看,是公子重公子反他们。”这人说着直拍胸口。巫臣听说是子重子反,心里知道多半是为夏姬而来。来到园林门口,见自家七八个随从正与几个兵士撕扯拦阻,后面子重子反在车上远远的望着。随从们见巫臣赶来,便都松了手在巫臣身后立着,有几个挤眉弄眼的向前面几个兵士挑衅,要闯园的兵士也都认得巫臣,慌忙闪身退到一旁,躬身行礼。

    巫臣也不理会,径自向子重子反走过去,一面走一面拱手笑吟吟的打招呼,“两位将军来访,巫臣来晚了!”子重子反见巫臣迎过来,互相望望也下了车,也不说话,也不笑,胡乱的一拱手,然后向车后摆摆手,几个兵士押着一个老妇人走过来。巫臣一看,原来是小村落里那晚见过的。这老妇人走了几步不敢再走,惶恐的望望子重子反,又望望巫臣,只一味的点头,子重又一摆手,老妇人缩着身子走回去了。

第149章 非偶

    郑国自庄公后,每况愈下,一面是边角四夷的相继崛起,一面是自己没有好的国主,前者尤为关键。

    有人说夏姬在郑国有兄妹之嫌,但这似乎有抹黑的意思。郑国史料中找不到这一类的痕迹,相反下面故事中的齐国却是载毁满书。说夏姬如彼,极有可能是一种牵强附会。

    继续。有人说郑庄公一世英豪,在他执政期间无论是内政外交,还是军事斗争,未有败绩,唯一的是自他死后郑国陷入几十年的动荡,说他没有处理好接班人的问题。这样说未免笼统,细细看来,郑庄公死后,其长子太子忽即位,即郑昭公,这是一个合法的国君,而且郑昭公看起来颇有点性格,至少在对外用兵上功绩不小,不应该是一个庸懦的继承者。所以将郑国自庄公后延续几十年的动乱归结于他的责任,并不妥当。

    值得一提的有一个重要的大臣,祭足,史料上称为祭仲。祭足在郑国内的势力很大,曾经就是郑庄的股肱,郑庄在位的一系列重大事件祭足都有参与,乃至郑庄死后到郑昭公、郑厉公等四位先后执政的四位国君,可以说都与祭足有关。如果一定要让郑庄公背锅的话,只能说成也祭足,败也祭足。

    当年共叔段在武姜的支持下僭越礼制,逐步做大,有推翻郑寤生政权的野心,这种情况下,是祭足在郑庄公的身边,出谋划策,郑庄公克段于鄢,祭足功劳莫大,当然也深受郑庄的信任和依赖。后来周郑交恶,尤其是周桓王即位,周郑关系破裂,向周示威的主要领导与执行者也是祭足,打败了周桓王,去慰问周王的也是祭足。

    郑庄公的儿子中属太子忽和公子突最贤能。北戎伐齐,齐使求救,郑遣太子忽将兵救齐。齐釐公欲妻之,忽谢曰:“我小国,非齐敌也。”时祭仲与俱,劝使取之,曰:“君多内宠,太子无大援将不立,三公子皆君也。”所谓三公子者,太子忽,其弟突,次弟子亹也。

    关于太子忽有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北戎侵犯齐国,齐国向郑国求援,太子忽带兵帮齐国平定戎乱,齐国那边愿意与郑国联姻,但是太子忽流传下一个成语,所谓“齐大非偶”,太史公的说法是“我小国,非齐敌也”,意思是我们郑国小,齐国是老牌大国,我配不上齐国的公主。《左传》的说法类似,齐侯欲以文姜妻郑大子忽,大子忽辞。人问其故,大子曰:‘人各有耦,齐大,非吾耦也。

    太子忽辞婚,郑庄当时的想法觉得这个儿子很有志气,并没有批评他,倒是觉得有些男子气概,祭足反对辞婚,理由非常现实:君多内宠,太子无大援将不立,三公子皆君也。祭足建议太子忽接受齐国的婚约,明确指出将来你要即位做国君,齐国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外援。而且现在你兄弟好几个,尤其是公子突的母亲来自宋国,他日有变,结婚齐国百利而无一害。

    太子忽为什么拒绝齐国的约婚呢?他说“今以君命奔齐之急,而受室以归,是以师昏也。”我接受我们国君的命令来援助齐国,现在借机娶个老婆回去,似乎有些因公谋私,说得很冠冕。要知道齐国多美女,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这句诗说,吃鱼干嘛非要吃名贵的鲂鱼呢,娶老婆也没必要必须找齐国的美女啊?侧面说明齐国多美女,实际上这里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齐国是老牌大国,要是娶一个齐国的女人,那可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啊。然而太子忽拒绝了。为什么呢?

    太子忽先后拒绝了两次,第一次拒绝的是谁?大名鼎鼎的文姜,齐襄公的亲妹子。这对兄妹俩可是有故事的,看这首文姜的诗,写的真好:“桃树有华,灿灿其霞,当户不折,飘而为直,吁嗟复吁嗟;桃树有英,烨烨其灵,今玆不折,证无来者?叮咛复叮咛!”这是文姜写给哥哥诸儿的定情诗。文姜与诸儿的故事在国际上早已流传,相信太子忽应该会有所耳闻。齐僖公恨不得赶紧把这个女儿嫁出去,谁想到太子忽婉转推辞了,也是太没有面子。祭足看的很明确,他劝太子忽答应婚事,这可是一笔绝佳的送上门的政治资本啊,未来国家有事,齐国可是个靠山。太子忽性情刚烈,一口辞决,这也看得出太子忽缺乏一种政治家的气质,后来所以在政治动乱中失败,与他的性格不无关系。比较一下晋文公来看,当初秦穆公要扶持晋文公返国,先是将怀嬴赐婚给他,晋文公一开始不愿意,因为怀嬴是他侄子晋惠公的老婆,虽然晋惠公与秦国撕破脸,这层关系还在,晋文公觉得不妥,但是手下大臣劝他以大局为重,说你连人家的君位都要夺过来,一个女人算什么,秦穆公就是要趁机试探一下你,于是晋文公答应了。拿太子忽和晋文公这么一比,太子忽差晋文公不知道有多远呢。何况国与国之间的联姻本来就是政治的婚姻,太子忽的选择注定他不适合做一个政治家,距离他的老子郑庄差之甚远。

    郑太子忽没有与齐国联姻,这是他自己的政治上的失策,要说郑庄公也要负一些责任,毕竟郑庄公可是在国际上纵横捭阖,他最应该知道与大国结盟的好处。不过话说回来,即便他看破了长子忽地性格缺陷,也很难废长立幼,他可是深受庄姜共叔段之苦。我以为郑庄公之所以表面赞赏太子忽有个性,实际上他有难言之隐,自己的儿子什么个性当爹的能不清楚?他只能各安天命,连西周这样鼎盛都衰弱到如彼地步,何况区区一个郑国呢,郑庄公应该是个通达的人。

    公使娶邓女,生太子忽,故祭仲立之,是为昭公。

    于是太子忽娶了邓国的女子。郑庄死后,太子忽合法的继承了君位,祭足立之。由此也可见祭足在郑国的政治势力有多强大。也正因为如此,祭足成了郑国郑庄后几十年动荡的主角。

第150章 我在

    第150章我在

    “巫臣先生,您认得那人吗?”子反扬起下巴指了指远处的老妇人。老妇人见子反向着自己方向,早吓得缩了身子躲到车后面,只闪出了半个脑袋张望。

    巫臣没有回应子反,仍然笑吟吟的,“两位将军愿意到在下园林一游,鄙人别无招待,茶倒是有些,两位请!”巫臣说着请二人进园,子反待要跟随,子重一旁拉住,在子反耳边低语了几句,子反显得有些迟疑,向巫臣一摆手,“喝茶不必了!我们今天来是想找先生要一个人。”

    “原来是这样,既然是要人,将军派人来说一声就是,难道巫臣这里藏匿着国家重犯吗?”巫臣哈哈一笑,指了指旁边的两队兵士,“要是巫臣有触犯国法,不用将军来,我自己负荆请罪去。”子重子反听了巫臣的话,尴尴尬尬,子重向着兵士一挥手,“叫你们去拿那个老妇人,跑到先生这里来撒什么野,赶紧走!”兵士们低头耷拉角的带了那老妇人往回走,有一个咕嘟着嘴显得不情愿,子重过去抬腿踹了一下,“都是你!给老子赶紧滚……”几个兵士撒腿就跑,那老妇人趔趔趄趄被拉拽着几次摔倒在地,被踹的兵士连推带搡,拿她泄愤。巫臣知道这是子重子反带了自家的守卫,见子重喝走了他们,也回头向着园内的随从,“还不回去备茶,准备迎接两位将军!”随从听了答应着一哄跑进了园林。

    巫臣向二人拱拱手,转身就往园林走。子反望望子重,在后面喊起来,“且慢!”巫臣闻声立住脚,也不回头。“向先生……问询一个人!”子反在后面吞吞吐吐,巫臣哈哈一笑,扭过身来,望着两人,“问的是哪一个?”子反面色顿时就红了,望望子重又望望巫臣,张口结舌,反倒是子重接过话来,“先生,有人报说黑要失踪了,您知道襄老为国战死,养的儿子虽然傻乎乎的,这突然不见了。我们听说了就带人四处找寻,路过先生处,下人不懂事不知道这是先生所在,扰了先生!”子重显得很客气,子反听了也附和,“是啊是啊,我们四处找黑要的。”

    “两位念及襄老,巫臣正有此意。我所听闻襄老战亡,遗骸为晋人夺去,公子谷臣也为救襄老被擒,二位有什么良策往晋国交涉回公子谷臣和襄老遗骸?”巫臣面色凝重,目不转睛的盯着二人。子重子反互相望望,“君王自然有法子,回头我们就去见君王商议。”子反说。巫臣听了微微一笑,“我已经答应君王,一定会找晋国要人。园内之人便是交涉。”子重子反对视一眼,疑惑不解。正待要问个究竟,身后一辆车飞奔而来,车上人远远的呼喊,“两位将军,君王有令,不得骚扰巫臣先生。”子重子反回头一看,原来是楚王身边的侍从,侍从下了车向子重子反躬身行礼,又向巫臣行礼,巫臣拱手致意。“君王有令,襄老之事交予巫臣先生来往办理,任何人等不得干涉!”侍从说完又向三人躬身告辞走了。原来巫臣听说子重子反带兵士来找人,早已嘱咐好人绕出园林径奔去找楚王,将自己要通过郑国联络晋国交换人质的想法报告楚王,而夏姬恰是往来郑国最恰当的人选,现在子重子反带兵来要人,请楚王下令阻止。楚王早与巫臣协商襄老之事,听巫臣来人报告,随即打发侍从前来。子重子反听了心中懊恼,尤其是子反,想着襄老一死,那女人可以趁机占了,没想到被巫臣抢先一步藏匿起来,现在倒好,连楚王也站在巫臣一边,心头火起,也不告辞,悻悻的上了车走了。子重见楚王有话,又听巫臣说话似乎早与楚王商议,不像撒谎,见子反失礼,便向巫臣拱拱手,说一声“打扰!”也上了车追赶子反去了。巫臣见二人离开,匆匆赶回园林。“必须赶紧设法让夏姬离开楚国,迟则生变!”巫臣急急的走着,心里拿定了主意。

    “巫臣!”夏姬迎着匆匆赶过来的巫臣,拉住他的手,一脸焦急,她分明的感觉到事情似乎与自己有关。“巫臣,是不是因为我?”泪珠儿在夏姬眼内打转。“没事,公主!”巫臣笑笑,伸手拭去夏姬流下来的泪水,“记住!有我在!”有了巫臣的安慰,夏姬放松了许多,“巫臣!我不想再留在楚国。”夏姬偎依在巫臣的臂膊上。

    这个男人的出现让她的生命重新绽放,她早已经心如死灰,多少次夜不能寐,一个孤零零的弱女子,死在异国他乡,像野狗一样被埋掉,她怕!活下来受人凌辱,遭人耻笑,没有尊严,她这样一个简单的女人,却要背负沉重的枷锁!是这个男人挽救了她。夏姬从未曾想过许多年以后,有一个男人如此的对她,当她听到“我娶你!”这句话的时候,内心充满了震撼。他给她的是尊严!

    “巫臣!你带我走!”夏姬幽幽的望着巫臣。“去哪都行!我跟你。”

    巫臣望着夏姬,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明澈,只是这双眼的背后沾染了太多的风霜,甚至他发现那眼睛里的怯意,他拥着的这个女人经历了太多,他发誓不再让这个女人受到惊吓。从那一天开始,这个女人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他不允许哪一个再来伤害她。在他眼里,她还是那个活泼泼的、有着明亮眼眸的、率真的公主!

    “有巫臣在,公主!别怕!”女人感觉到了温暖,静静的依在他怀里。她的纤细的双手使劲的拽着巫臣的衣衫,生怕他什么时候离她而去,这个世界上,这个男人是他的一切。

    子重子反的冒犯让巫臣有了警惕之心,他知道这两个人对自己早已心怀怨恨,他当着楚王的面阻止了子反霸占夏姬的想法,子反并不甘心。依子重子反两人在国内的地位,很难避免再次发生之前的事情。子反为人冲动,性格急躁,巫臣并不放在心上,但是子重却不同,他比子反更加沉静的多,比较起来,似乎子重更加嗔怪自己……

第152章 喋血

    雍纠刺杀祭足失败,郑厉公怒骂,谋及妇人,死了活该!既然与祭足的关系破裂,郑厉公只好也只能再次逃亡,因为有姥姥家宋国的支持,郑厉公没有离开郑国,而是占据了栎这个地方,相当于割据自治。宋颇予厉公兵,自守於栎,郑以故亦不伐栎。郑国朝政把持在祭足手里,舆论上郑厉公属于叛国者。

    再说郑昭公,领兵作战骁勇无敌,但是在政治上却不成熟,首先是当年拒绝齐国的约婚,导致国内动荡时没有外援,郑厉公与祭足撕破脸之后,郑昭公再次返国即位,但是这一次郑国却成了他的丧身之所,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矛盾的根源在郑庄时,郑庄用人以能,像太子忽这样个性鲜明,没有权谋又有些洁身自好的性格,自然对郑庄身边的一些人不待见,其中包括高渠弥。父庄公欲以高渠弥为卿,太子忽恶之。后来太子忽即位出奔,再次返国,因为郑厉公与祭足已经无法转还,有祭足在,郑昭公将是郑国唯一合法的国君。

    渠弥为卿。及昭公即位,惧其杀己,冬十月辛卯,渠弥与昭公出猎,射杀昭公於野

    郑昭公返国执政,并没有试图弥合与高渠弥的矛盾,这使得高渠弥心事难消,于是射杀郑昭公,国内大臣敢于暗杀国君,一方面说明公室暗弱,权臣专政,同时也只能说郑昭公政治上的幼稚。既然再次返国,应该通过祭足暗示潜在的反对派,既往不咎,现在大家是一起的,互不侵犯,才是上策。既不能如此,又给仇家以机会,渠弥与昭公出猎,用郑厉公骂雍纠的话说死固宜哉?被刺杀不是活该的吗?郑国再次陷入动荡。

    郑昭公被射杀,祭足并没有追究高渠弥的责任,也见得祭足根本没把郑昭公放在眼里去,君臣不和,况且以祭足的为人,估计也看不上郑昭公的所为。郑昭公被杀,祭足反而与高渠弥商议另立新君,这个时候郑国大权完全控制在祭足手里。乃更立昭公弟子亹为君,是为子亹也,无谥号。

    回想郑庄打破礼制樊锁,踩着周王称霸,这种行为你说不影响国内的大夫也不可能,况且郑庄手下哪一个是守规矩的人呢,除了那个死得不明不白的颖考叔。郑庄死,继位者没有郑庄的手段和魄力,导致权臣执政,郑国国君沦为傀儡。郑庄之于周王,恰如祭足之于郑昭厉公。

    祭足这么多年的政治经验,说是老奸巨猾一点都不为过。比如祭足商议高渠弥另立郑子亹,当年齐襄公组织诸侯集会,邀请郑国参加,祭足装病,高渠弥与郑子亹欣然前往。想那郑庄一代枭雄,几个儿子都很是不堪,半点没有郑庄的头脑。齐襄公也不是一个守规矩的家伙,与妹妹文姜的情感纠葛天下谁人不晓。现在郑庄死,周王越来越弱,自然想替代郑庄号令天下。

    一国要称霸自然要找些理由来积攒国际声望,总要名正言顺,管他什么名不名,起码表面上要荣耀一点,而动荡的郑国恰恰合乎齐国的胃口,郑国毕竟是往日的霸主嘛,高渠弥射杀郑昭公,这一条足以让齐襄公拿来做文章,何况新即位的郑子少年时与齐襄公有过节,子自齐襄公为公子之时,尝会斗,相仇。看事态发展只能轮到这个郑子倒霉了,就算他不去与会,齐襄公更有理由举起平乱的大旗来伐郑,结果一样。

    事实上,郑子颇有自知之明,只是太过于暗弱,书生气,祭足建议不要去,他说:齐彊,而厉公居栎,即不往,是率诸侯伐我,内厉公。我不如往,往何遽必辱,且又何至是!他很清醒的认识到整个局势对自己不利,去有危险,不去更有危险,没办法只能寄望齐襄公放他一马。

    子亹至,不谢齐侯,齐侯怒,遂伏甲而杀子亹。高渠弥亡归,归与祭仲谋,召子亹弟公子婴於陈而立之,是为郑子。

    齐襄公为了与亲妹妹的爱情,设计杀死了鲁桓公,这样的狠人岂会放过郑子,太史公说郑子不谢齐侯,实际上看态势即便郑子有谢齐侯,也免不了被杀,不要忘了,欲杀之罪何患无辞?齐襄意欲称霸说了算,第一件便是打倒郑国,还要踩上一只脚,不如此不足以震慑天下。

    郑厉公当初暗杀祭足失败出奔,在栎割据自治,一待就是十七年,有宋国的支持,祭足也没有继续施压,直到祭足死,郑厉公才萌生复国的想法,由此可见,祭足的影响力在郑国有多厉害。从这也看出,凡是有政治上强势君主的国家,往往伴随着强臣,强势君主一死,强臣便开始专政,郑国如此,晋国如此,楚国也是如此。

    十二年,郑祭仲死。祭足死后两年,郑厉公开始寻求复位,驱逐郑厉公后另立的郑子倒霉,死后连个名号都没有,想想也不是没道理,毕竟郑厉公是即位在先,法理上更合适,他既然在栎割据,政府合法性上还是有。祭足死,郑厉公轻易就返国了。

    十四年,故郑亡厉公突在栎者使人诱劫郑大夫甫假,要以求入。假曰:“舍我,我为君杀郑子而入君。”厉公与盟,乃舍之。六月甲子,假杀郑子及其二子而迎厉公突,突自栎复入即位。

    郑厉公复位,责备伯父原,我这么多年逃亡在栎,伯父没有帮扶的意思,太过分了吧?原的回复听起来很冠冕,原曰:“事君无二心,人臣之职也。原知罪矣。照他的话说,郑厉公为君才更具有合法性,才是他正式的君主,只不过被祭足驱逐逃亡。郑厉公责备的有道理,这个原似乎有些迂腐,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本事,他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到祭足身上去,即便有扶持之心,可祭足当权,终究没有彻底的办法。所以原的结果,只能是遂自杀。

    不过郑厉公也有些刻薄,他一个堂堂国君即位四年,一旦招惹了祭足都落得一个出奔逃亡的下场,怎么能去怪罪伯父原呢?倘若伯父原来一句“想当初国君的你都仓皇出奔,惧怕祭足势力,我一个区区弱臣,又能做些什么呢?”恐怕郑厉公也无以应对。

    倒是很有意思的是,郑厉公借伯父原自杀的事,借题发挥,对做内应的甫假下了狠手:子之事君有二心矣。”遂诛之。郑厉公的刻薄颇有其父郑庄的味道。甫假看上去蛮通达,“重德不报,诚然哉!”我也是该死,对国君这么大的功劳,让国君怎么报答?

    郑厉公杀甫假的政治意义在于,不杀甫假,甫假又是一个祭足。这倒想起晋惠公诛杀里克的故事。

    惠公以重耳在外,畏里克为变,赐里克死。谓曰:“微里子寡人不得立。虽然,子亦杀二君一大夫,为子君者不亦难乎?”里克对曰:“不有所废,君何以兴?欲诛之,其无辞乎?乃言为此!臣闻命矣。”遂伏剑而死。

    晋惠公得到里克的内应成功即位,说了一番话,没有你寡人不能为君,但是你杀前君在先,我怕你,做你的国君不是太难了吗?晋惠公之于里克,郑厉公之于甫假,如出一辙,政治从来都是鲜血淋漓的,没有什么道德可言。搞政治的讲道德,都是骗人的鬼话,从来如此。郑厉公才是最适合接班郑庄公的那一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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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介绍:
汉儒刘向说,"夏姬好美,灭国破陈,走二大夫,杀子之身,殆误楚庄,败乱巫臣,子反悔惧,申公族分。"一个弱女子惹起偌大风云,你信吗?那女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那女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那女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