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九章：安州不安
武二妹代替武顺跟程娇回复道：“多谢王妃的关心，只是这事来的突然，我们还需要细细思量一下。王妃也知道，我们姐妹俩几乎是逃难过来的，姐妹二人相依为命，得亏王爷收留才有了这一方安身之地，贸然的说姐姐要嫁出去，一时实在是有些难以抉择。”
程娇笑了一下说道：“这事本就是大事，你们多想想也是对的。那个王及云乃是王爷的表哥，这次跟着来安州也是为了生意上的事，一时半会的倒也不会回去，因此你们也不用着急，思量好了再回复我即可，就是不同意也没事的，这事本就是需要两厢情愿才可以的。”
送走了程娇，武顺还是闷闷的坐着不说话。其实武顺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性子，什么都喜欢藏在心里而不表达出来，也就是陪着李恽唱曲的时候要活泼一点，其他的时候基本上大都不怎么说话的。武二妹看了也只能叹气，自己的这个姐姐，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是不说话，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啊。
转念一想，其实姐姐嫁给这个王及云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这是琅琊王氏未来的家主，身份自是不低的。而是武二妹也有把握说动李恽让他出面给这个王及云试压，让他娶姐姐做正妻。可是武二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内心有些排斥，不想姐姐离开自己。
李恽走了三天，武二妹就纠结了三天，还是没能下定主意。期间她也跟武顺聊过一次，结果这个自己的这个姐姐在武二妹的再三逼问下也是说了实话，她也是不想离开这里的，认为在这里无忧无虑的挺好。但是武顺同时也说了，姑娘家大了总是要嫁人的，而且真的嫁入王家的话，其实也还是不错的，至少可以遣人回去把母亲接出来，好过在那边受苦。
母亲在家里受苦应该是不会的，这点武二妹很有自信。因为这丫头时常的帮着李恽处理政事，所以李恽单独的刻了一方越王的印章给他，方便她做事；而武二妹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悄悄的用李恽的印章给现在在长安做了一个员外郎的武元庆去了一封公函，要求他将武二妹姐妹的母亲安置好，这边随时会派人前去接的。
虽然武二妹以权谋私了一把，但是却也是无奈之举，毕竟今年李义府不在的时候她才开始有印章，也只能这个时候做这个事。本来是想在李恽回来的时候给他讲的，结果李恽很快的就把船队派出去了，武二妹没赶上，想这下次说吧，结果李恽有找茬出去打架去了，只能拖着。但是武二妹却是相信自家的目前目前应该是没有受苦的，武元庆也没那个胆子。
事实也确实如此，武元庆当年在长安接头被人揍了之后还不明白是谁打的自己，结果边上的百姓还起哄，让他召集人马去城外的魏家村报仇。这厮到底是脑子没被打坏，私下去打听了一下之后差点没被吓死，还想着是不是去上门赔罪的，结果李恽却是已经离开长安之国去了。
而后武元庆兄弟俩倒是没敢去为难武二妹的母亲，而是另找门路，花费了大量钱财到底是走通了高士廉的关系，谋到了一个礼部的职位，花了两年多的时间也升到了员外郎这个职位了。
在接到武二妹冒充李恽发来的信函的之后，武元庆赶紧的让人去老家把武二妹的母亲和一众人等给接到了长安，并塞给了巫继承。巫继承是不知道的，因为出发前李恽并没有交代过此事，但是对方说是越王府来的信要求的，而且还出示了信函，上面越王府的印章，巫继承也就接下了这一行人，反正回去都是空船。也就是说在武二妹还在纠结的时候，其实她和武顺的母亲就已经在来安州的船上了。
当然这是武二妹也是没法跟姐姐明说的，但是而抛开自家的母亲的事，武二妹也不太姐姐离开自己，可是自己的姐姐也确实是到了婚嫁的年龄了，总算要嫁人的啊，武二妹也正是为了这事纠结。
就在武二妹还在纠结的时候，安州城又有事情发生了。
自打李恽到了安州城以后，着实的把周边的蛮子都是打了一遍的，威名也在这岭南之地传开了。而现在的安州城里其实也是有不少人安插过来的人手在的，除了之前交过手的那些蛮子外，还有就是没交过手的邕州也是派了人在的。
邕州阮氏，是附近最大的一股势力，而且其祖上到达这边的时间也不算长，西晋永嘉之乱后才南迁过来的。这些人可不是猪笼寨那些蛮子可比的，虽然到此地也有几百年时间了，可是还是保留了汉人的习俗和方式。虽然少不得也和当地人混血杂居，但是头脑可比那些本地土蛮好用多了。
李恽之前其实也考虑过，想和他们交往一下，毕竟说起来这些人应该要比那些蛮子好打交道一些，起码语言上是没有障碍的。但是因为各种事情的拖累，李恽到了两年多也没能和他们建立通信。但是起码双方是没有仇怨在的，两家之间还相隔着一个登天寨呢，而且李恽目前和登天寨的人处的还不错的，自打互市建立起来以后，登天寨的人可是一次都没来捣过乱，甚至在收割粮食的时候还出来帮过忙。
而李恽在走之前也给王伏清交代过，要他处理好和登天寨的关系，咋们不缺钱，有的东西不用那么计较，让他们占点便宜就占吧。
这个策略还是很有效的。在李恽离开安州去汀州后，仅仅是四天之后，武二妹还在纠结如何处理自家姐姐的事情的时候，登天寨来人了，而且来的还就是大美人摩科。程娇见到摩科的时候还吃了一惊，这个女子长的确实美艳。结果这个摩科一开口，程娇又吃了一惊，这么美艳的女子说话居然比爷们还爷们。
而且摩科带来的消息也十分的不好：“邕州阮氏已经集结了数万人马，正在往安州而来，但是因为要借到登天寨的地盘，所以提前知会了登天寨。”而且摩科也明确表示，因为自家实力不足，是不敢阻挡邕州的人马过来的，大土司沙哥也表示只能遣人提前告知安州，算是两不得罪。
第四七零章：应对
在接到了摩科带来的消息之后，军人家庭出身的程娇并没有慌乱，马上就召来了韩宁和武二妹等人议事，就是华碧也因为前去找武二妹说话而顺便也跟着过来了。
韩宁的意思很明确，目前王爷和程将军都不在，独孤成驻守桂州不能轻离，那这里只能是靠现有的人来守了。好在目前安州的人手还是不少的，城里的驻军外加各个作坊的人员，合在一起有两万余了，守住城池的问题是不大的。
程娇想了一下之后吩咐道：“咋们安州的门口我看过了，咋们的作坊和造船的地方都是靠向西侧的大山的，你们那里也是筑的有简易的城墙，这样吧，作坊里的人就不动了，守住就好了，不能让他们动了咋们的产业。”
武二妹之前满脑子都是自家姐姐的事，这会都说了一阵了才跟上思路，出言说道：“王妃，是不是遣人去告诉王爷和常长史一声，毕竟邕州的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找事，很明显是瞧准了的，知道王爷不在城里才敢来的。而且对方既然敢来，肯定就是会有所预备的，咋们的人守城有余，但是退敌却怕是很难的。”
程娇点了点头吩咐道：“这样吧，王伏清遣人去找王爷吧，你是做这个的，知道能如何追上王爷，把安州的情况告诉他一声。另外就是常长史那里也遣人去一趟，现在第二季稻才开始抽穗，他那里也不需要那么多的人手，让他酌情抽掉一部分出来，支援一下咋们这里。”
王伏清赶紧应下了，并马上就安排了人手出去。这里的会议却是没什么继续说的了，毕竟程娇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很多事情都知道的不细，好在韩宁和武二妹还是很熟练的。
韩宁在安排人手封闭造船作坊的入口，巨大的水门合上后里面也用大铁船顶死了，船上会安排人员上去守卫，居高临下的还很是好守，这艘船也不怕火。武二妹也在调拨大量的物资，各种武器兵刃这些，也在陆陆续续的开始往各个军营里分发。
在平常的日子里作坊里是有团练人员的，但是这些人却是独立的，并不参与安州城的守卫和防御，而是独立的负责作坊的安全。尤其是造船作坊里的人员，几乎全是武装人员，但是平时用不了那么多人，韩宁是按照常时的方式，分了组以后轮班值守，所以平时用到的兵刃这些并不多，但是现在战时就需要做到人手一把，外加弓箭、弩这些。而且箭矢也得多备些，因为不知道会守到什么时候。
加上作坊和城池是分开作战的，虽然挨着城墙的，但是食物衣物这些也要多准备，万一被敌人阻断了和城里的联系还可以独立坚持。作坊是李恽的宝贝，平时外人是绝对进不去的，无论是韩宁还是王福都看的很紧，安州的所有人也都知道，正是因为如此，这里很可能会成为重点攻击对象，物资的储备也就需要的更多了。
好在因为李恽改建了城墙的缘故，使得安州城只有南面一面可以攻打，不用担心敌人会绕道后方去，这样防御的压力也要轻很多。但是就是这样，武二妹还是给城墙上的每个哨点都配给了足够多的物资，防止极端情况的发生。
韩宁带着人手配合武二妹分发物资，调动了大量了的人手，就这样都还忙碌了整整三天才忙完，而这个时候，邕州的兵马先头部队都已经肉眼可见了。
而这个时候，程娇和武二妹再次遇上了一个难题：有兵无将！
李恽手下能打的将领就只有程处嗣和独孤成，可是这会都不在城里，一个跟着李恽出去找麻烦去了，一个回不来。除此之外黄升勉强算一个，但是这会也在李恽身边，而韩宁虽然被李恽任命为留守，但是严格说起来韩宁也算不得将领的，这厮可是杀猪出身的。
好在跟着李恽这么长时间了，也算磨炼了一番了，倒也是能上战阵的。但是问题是就算是韩宁上阵统兵，也只有他一人啊，而且他必须钉在安州城，可是这样一来，城外的作坊就没人去统兵了，那里可是还有万余人的。
程娇急的都快上火了，可是实在是没有什么解决办法的，自己总不能披挂上阵吧。武二妹脑子有点卡壳，居然说作坊让黄法曾去领兵。黄法曾武艺很高，天下都少有敌手，可是武艺高不见得打战就行的，而且这老和尚自打来了安州以后，虽然也在帮着管理作坊，可是修身养性的时候居多，毕竟岁数可是不小了。
就在众人都很焦急的时候，这种场合一向不说话的华碧居然开口了，虽然话说的不太流畅，但是意思还是表明了的：“韩宁驻守城外，武二妹驻守城墙。”
武二妹当即就无语了，我帮着出点主意还成，统兵打战可真不是那块料啊，你倒是真看得起我。就是程娇也觉得不靠谱，这个武二妹虽然主意多，可是也不是当将领的料，真要她去还不如自己去呢，最起码自己家里还是做这个的。
程娇刚要反驳，华碧却是继续说道：“武姑娘，王爷一样。”
如果刚刚的话大家都能听个大概的话，那这句大家可都是一点都不明白了，都很是疑惑的看着华碧。华碧也有点着急，但是越急却是越表达不出来，最后就连家长的土语都冒出来了。程娇还在想是不是把通译找过来，这谁听的懂啊。
但是一向鬼主意多的韩宁这时却是反应过来了，起身问道：“华娘子，你是不是说武姑娘和王爷有些相像？”
华碧赶紧使劲的点头，但是武二妹这会居然还没反应过来，问道：“我那里和王爷像了，最多就是身形有些相像，其他的都不像啊？”
韩宁却是回道：“华娘子的意思是，让你穿上王爷的衣服，假扮成他站到城楼上去，反正敌人也不认识你，也不认识王爷。咋们自己人知道就可以了，这样你就可以冒充王爷，指挥城里的军队了，但是私下肯定还是需要王妃和王福帮衬着你的，毕竟你不会打战啊。”
华碧高兴的跳了起来，冲着韩宁不住的点头。边上的程娇却是在思量，这个主意确实是个好主意，只是不想这个华碧居然有这样的脑子，不知王爷当时怎么瞧出来的，居然抢了这样厉害的一个女子回来。
其实这倒是凑巧，李恽看上的是这个人，甚至说是这个人的胸和腿都可以，但是当时唯独没有去考虑脑子的事。
第四七一章：来因
就在安州城计议已定，韩宁赶往了作坊之后，邕州过来的人马就已经压倒了城外。这些人可比之前登天寨的那些人专业多了，到了之后并没有直接攻城，而是驻扎了下来。
两块大的空地被他们占用，空地之间间隔开的河流也被他们架上了几座临时的木桥用来过往；扎的营盘也是比较整齐的，外围虽然没有鹿角这些，但是却是用木桩削尖了做成了拒马，绕着营地围了一圈。难得的是，这些人居然都是有兵刃的，而且看着还不差的样子，甚至就是弓箭和弩这些也是有的，至少没有再出现木叉之类的东西。
让韩宁感到头大的是，这些人里居然还有骑兵，虽然数量不多，几百人的样子，所骑的马也不高大，但是起码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了。而且这些人里还有不少人是有铠甲的，数量也不多，且大部分都是皮甲，但是韩宁可还是瞧见了有明光铠的。
而这也向安州城里的人表明了一个事情，来的这些人绝不是之前的那种乌合之众。而这还只是先头部队，大约五六千的样子，扎好了营盘后，后续的部队还在陆续的到达。而因为对方也有骑兵和铠甲这些，韩宁也放弃了袭扰的想法，乖乖的呆在了营地里看着。
而在面前营地里的侧后方，有一个稍大一些的营帐，这次的邕州过来的主将就在里面。邕州阮氏，很是出名，据传是中原之地过来的汉人，但是由于其先祖是永嘉之乱的时候南渡过来的，而且到了此地之后改了姓氏，因此其祖上到底是谁已不可考了。但是他们却是和李恽几乎走了同样的一条道路，那就是到了此地之后和当地的蛮子产生了较大的摩擦，然后组织人手开始还击。
一开始也是没有预料到此地的蛮夷居然如此的菜，结果使劲使大了，很快的就打下了偌大的地盘。但是和李恽意图同化当地人的想法不同的是，他们选择了排挤当地人，虽然也有部分同化的，但是阮氏先祖更多的是选择了大量的接纳来自中原之地的人。邕州之地也不是没有蛮夷，但是都是被阮家压制着的，常年躲在深山里而少于出来。
而经过数百年的繁衍生息，邕州之地的人口数量其实也是相当可观的了，而且在这岭南之地算是个异数了。因为他们主要是汉人主政，因此并不像当地蛮夷那般很少从事生产，而是在邕州之地大兴农事，自给自足。
而且绝不沾染中原王朝，谁做皇帝都行，让称臣马上就称，但是就是不去朝贡，关起门来做自己的土皇帝。这也就是在此地久了之后沾染上的一些不良习俗，跟山里的那些蛮夷一样，贪图眼前的安逸而不思进取。
按说这样的家族和这样的人是和李恽不会有仇怨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还都是中原之地来的汉人，应该更有文化认同感才是。但是前面说过了，阮氏是邕州最大的且是唯一的豪强，而且在此地经营了数百年，虽然人口众多且经济实力也强，但是他们毕竟只有邕州一地，这么多年下来，不说当年跟着随迁过来的汉人，就是阮氏自身的人口数量也是十分的庞大了；而邕州已经明显的有点供养不上他们了，特别是他们处于统治者的这样一个阶级，生活质量还不能次了，所需要的物质上的东西就更多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尤其是隋末以来，随着中原之地的人口再次流入了一部分，邕州的阮氏也在开始改变一些策略了，除了和附近的蛮夷开始有了往来，互相有些交流沟通甚至是通婚了，再就是双方也开始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了。只是阮氏不似李恽那般，可以拿的出手的东西不多，也就自然是赚不到大钱的，虽然明知道那些蛮子头领手里不少钱财，可是阮氏同样也是没有李恽那个魄力的，敢于直接带人杀进深山里去。
而在跟附近的蛮子交易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可以拿来骗钱，就更不要说跟外面的人了。而且随着李恽开始跟登天寨的人互市，更是生生的挖走了一大坨阮氏的收入来源，要知道以前登天寨的主要贸易对象可就是阮氏。
当然了，之前的阮氏除了打压周边的这些蛮子外，也是会挑拨他们和各地的关系的，安州之前的主事方一平就是其中的受害者。方一平不是没想过和这些蛮子搞好关系，可是谈的好好的却总是会被莫名其妙的破坏，不是把你的使者给半路截杀了，就是被对方的人马在半道上给追杀。
而那些蛮子那边也大抵是如此，好好的去谈事，人却是在半路被劫了甚至是杀了，前去要人的时候对方不仅不放，还完全不承认。方一平他们这边认为是蛮子天性如此，不可信任；而蛮子则是认为汉人狡诈且狠毒，这样一来双方自然也就合作不下去了。
而这些事的幕后，少不得有阮家人的影子在，只有这样，那些被他们瞧不上甚至是在随意打压的蛮子才会转头去找他们做生意，毕竟阮家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做生意的时候起码还是有保证的，因为从来没有和阮家人做生意被欺凌了的。
而且上次好几家蛮夷联合起来去攻打李恽的时候，也有向阮家借道的，而同样作为这边的土著，阮家一般是不会得罪当地的大户的，明面上也就同意了，但是最后却是没有放行的。因为阮家的借口前去探查，却是一面真的派人去了安州实地查探，当时冯智戴都已经带着人带了安州的，自然无法成行了；另一面阮家却是从这些借道的人手里探出了更多的消息，知道了李恽的实际情况。
而后在战事结束后，阮家更是加大了对安州的查探力度，把李恽的家底也大致估算了出来。可是这样一来，阮家的人彻底的眼红了，恨不得当即就去明抢了。只是李恽手上的人手不少，不好对付，自己手上的人马也不足，只能先等一下。
然后阮氏就成功的避开了李恽回朝这个绝佳机会才把人手凑足，可惜的是李恽回来了，就更不好打了，阮家的人正要气馁的时候好消息却是再次传来：李恽又带兵出去了。
第四七二章：阮家人
阮家人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李恽的作坊。虽然李恽的作坊阮家派来的人并没有进去过，可是那些大船一艘艘的拉走的货物总不是假的吧，而且运往长安也不是秘密啊。再加上安州本地也是能买到作坊的产出的，那些精美的琉璃镜子，醇烈的美酒，还有那些白花花的如蜜糖一般的糖霜，这些可都是探子们买回去给阮家的人尝过的，今年更是多了和雪花一般白净的盐。
盐可是好东西啊，要知道以前的时候这边的人吃的都是青盐，味道淡不说吃多了人还难受，好盐也是有的，可是少不说还死贵，只有家族里的少部分地位高的人才能吃，还得省着吃。而且青盐还是阮家跟附近的蛮子们交易的首重商品，每年都能给家族带来大量的利益的。而这还是得益于阮家的人跟云南和四川那边的贸易才能进些青盐过来，本地却是没有盐矿的。
可是李恽的这个盐一出现就带来麻烦了，首先是自家的盐卖不出去了，至少目前登天寨的人就全都是在李恽那里买的了。再一个就是，据从安州回来的人讲，这个盐李恽在安州卖的还很便宜，甚至比青盐还贱上一些。只是因为是官府售卖，所以每人每次都不能买太多，但是遇上那个家里困难的，官府甚至在白送。
这些行为让阮家的人很难接受，这个盐如此的好但是却如此的便宜，这势必会大量的抢占阮家的市场，毕竟这些蛮子虽然活动的少，但是这些消息传播起来也是很快的，是个人都喜欢便宜货不是吗，何况这个东西虽然便宜可是质量还是很好的。
而且李恽虽然对个人进行了限量销售，但是对于那些蛮子可是没有限制的，允许他们一次大量的进货，只是需要各寨的寨主亲自给李恽写信才行；阮家的人还打听到了，之前被李恽揍过不止一次的猪笼寨都已经在跟李恽进货了，当然不仅仅是盐，还有其他的东西。但是传达的意思却是很清楚了，那就是这个东西很受欢迎，迟早也会把邕州附近的蛮子也吸引过去的。
而邕州却是阮氏的立身之本，周边的蛮子他们再是打压，却也是阮氏的货物倾销地，怎么能让李恽插手呢，那好处不都是李恽的了吗。
除此之外，李恽的东西也着实让他们眼红，既然这样，索性就去抢一把。阮氏手上也是有匠人这些的，他们也很有自信，只要把李恽的作坊抢了，到时候自家的匠人也是能把这些东西做出来的。至于说到时候李恽回来报复的事嘛，阮氏也是想过的，大不了拼上万把人不要也是能挡住的，而且相比于损失来说，收获还更大些。
而且只要把这些东西掌握在自己手里了，到时候钱财就能流水一样流进阮家，别说是万把人了，就是十万人也是能招徕的。
被巨大的好处给冲昏了头脑的阮家人在家族会议上就几乎是全票通过了对安州用兵的决议。说几乎是因为阮家还是有人不同意的，此人就是阮家的一个后辈，叫阮康，他就几乎是在全力反对此事，而且历数了各种弊端，认为此事不可为；得手的可能性很小，而且就算是一时得手，也是会招致更猛烈的报复的，就是大唐朝廷也是会出手的。
但是阮康却是人轻言微，说的话没什么分量，很自然的也就被掩盖了。这也没办法，自阮氏先祖南迁到现在，大家族都讲究一个嫡庶之分，很不幸，阮康和李恽一样都是庶出。而且阮康不如李恽的是，李恽的母亲好歹是有名分的，明媒正娶进门的；阮康的母亲却是一个丫鬟，服侍的也只是一个小妾，只是偶尔的在主子身子不便的时候才能陪老爷睡个觉，还要看老爷的身体状况和心情。
只是阮康自幼聪慧，读书识字比同龄的人快上许多不说，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才得到他的那个老爹的承认，请人单独给他授课，但是这也并不代表说阮康就能翻身农奴把歌唱了，他老爹对他的看法还是不变，只是觉得他天赋如此的好，或可成为嫡长兄的臂助。说到底也就是说阮康混好了能给他大哥当个帮手，但是还是比不上家族里的其他嫡子的，只是比大部分的庶出要好上很多了。
而阮康也没有认命，教授他的夫子也是隋末来自中原之地的，对他也很是尽心尽力，在教授他文化的同时也给他传授了很多的理念，并且鼓励他不要局限在这邕州一地，而是要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阮康在成年之后，中原之地已经姓了唐，天下已经平定了，他也遵从老师的教诲，出门去走了一趟，游历了成都汉中长安洛阳乃至是扬州等地，开阔了视野也增长了见识，回到邕州的阮康自然也就不是家里那些土包子兄长可以比拟的了，看问题就比他们老道很多。比如说这次的这个事，其他的人看到的都是劫掠安州后所能得到的好处，可是阮康就看到了此行的风险。
阮康是不知道李恽和长安城里的那些人的勾连的，只是从双方以及大势的角度来分析的。阮康的看法是，目前邕州东拼西凑也就只有四五万兵马，要多余安州，毕竟安州目前能调动也就两万余人，这还是因为李恽不在，其他人调动不了外面的人马，若是李恽在的话，双方兵力其实是差不多的。
但是，李恽的人马虽然也不强，但是却大多经历过战阵，当年围堵蛮子联军的那一战，除了安州作坊的人手外，其余的人可几乎都是参了战的。而邕州这边的人手，只有一万多人是常备军，其他的可都是拼凑起来的，而且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战阵的经历，毕竟邕州已经承平很多年了。
而且李恽自到了安州以后，可是加固过安州的城墙的，也有自己的兵器作坊，武器自是不缺的。再加上李恽在安州大量的种地，粮食也是不缺的，也就是说安州的人是不怕僵持的，因为钱粮不缺。但是邕州这边的人面对这样的对手却是没有必胜的把握的，更不要想速胜了。
可是速胜不了对手，就要面对回援的李恽，以及他调动的在外的兵马，到时候别说胜利了，被合围都是有可能的，回不来倒是很大可能。
第四七三章：调遣兵马
而且阮康也还有更担心的事，那就是李恽的身份。虽然阮家这边得到的消息是李恽并不受重视，甚至李二压根也看不上这个儿子，这从李恽被发配到安州一事也能看出来，而这也是阮家的凭据，认为就算是得罪了李恽抢了安州也是没事的。
但是阮康却不是这样想的，李恽好歹是大唐的亲王，无缘无故的被你们这样一群蛮夷抢了，朝廷起码必要的姿态还是要做出来的，就算是再不待见李恽，最多就是朝廷不直接出兵罢了，可是广州还有冯盎的，朝廷完全可以授权他出兵来平定这事的。而且阮康也知道李恽和冯盎可是有生意往来的，要是到时候冯盎上了心，认真对待的话，这事还真就不好办了。
阮康很是耐心的把这些利弊一一的摆出来讲给家族里的人听，可是却是没有一个人听他的，大部分甚至都认为他在危言耸听。而阮康的父亲是在五十多的时候才意外有的他，这个时候也早过世了，现在主事的是他的大兄阮云籍，虽然父亲生前告诉阮云籍这个弟弟可以帮助他，可是自打父亲去世后阮云籍却是很少问计于这个弟弟，原因就是看不上。
阮康虽然自小就聪慧，但是出身太低，阮云籍偏执的认为这个弟弟只是聪慧罢了，却是没有什么才能的，而且因为出身的原因他也看不上这个弟弟，不太喜欢和他相处。可怜阮康，一腔热血就这样撒向了粪坑。
加上这个时候阮家又得到了李恽不在安州城的消息，加上之前知道的大量运货到长安的消息，几乎所有上层的人都已经被眼前的厚利蒙住了眼而变得狂热了起来，出兵之事就已经不可阻挡了，单靠阮康一人无论如何也阻拦不了了。
无奈之下阮康就只能恳求跟随大军一起出征，只求能在见势不对的情况下看能不能多带些人回来。
可是这样的请求阮云籍也是不准的，理由也很简单：“你是反对这场战事的，请求随军前往意欲何为？”
阮康也有点哑然，自己也确实是不懂兵事的，去了也确实助益不大。可是阮康内心却是认定这次行动是一定会失败的，要是不去的话内心的那道坎又实在过不去。阮康索性跟自己的大兄恳求哪怕是给个卫兵的职务自己也同意的，只求能跟着一起去。
阮云籍到底还是同意了，虽然阮康出身低，但是他也不至于真给一个卫兵的职务的，毕竟是自家的兄弟，没的传出去让人笑话；最终还是给了一个偏将军的名号，让他负责运粮，统管着五千人马。
这次的事邕州这边是没法就地补粮的，因为一来是这会不是收获季，二来经过的地方是登天寨，对方也是股不小的势力了，在他们那里抢的话也不太好，容易腹背受敌。当然了，如果真的打下安州的话，粮倒是也不会缺的。所以给阮康的这个职务也还是比较重要的，阮康自己也很满意，带上人马就跟着出发了。
而这次的主将就是阮云籍的亲弟弟阮云征，这是一个身高体壮的壮汉，打小就喜欢舞刀弄剑的。他的父亲见此也就刻意的把他在往这方向去培养，更是从中原之地请来了名师教导，阮云征自己也是比较争气的，学习很是努力刻苦，经常得到老师的夸奖，说他悟性极高。后来长大后更是被他父亲派往了安南北部与邕州接壤的獠人部落一带锻炼，经常性的带着人和獠人打战，更是从未败过一次。
而且这次带出来的主力人马里就有阮云征常年带着的人手，都是见过血杀过人的，算是这支队伍里不多的有实战经验的人了。
阮云征到了安州之后，并没有组织人马上攻城，而是很有耐心的组织人手扎下了硬盘，并且派出了警戒哨，安坐大帐内等待后续部队的抵达。
而好几万人的调动行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然就有被人半道击溃的风险，之前的蛮子联军就是这样失败的。而算是知兵的阮云征自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一直等了将近三天，就连后续的人马都到齐了才在第四日的早上在城下集结，准备攻城。
这样一来，时间可就是去掉了不少，留了整整六天的时间给安州城反应。
而王伏清派出去寻找李恽的人马却是没有找到李恽，因为前往汀州的水路很是麻烦。李恽他们在漳州转入内陆水道后，走了没多远大船就已经无法行走了，无奈之下李恽下令留下部分团练看守大船，然后让所有人都上了小船，把两艘海盗船给挤得满满当当的。可就是这样，在行走了一天之后却是在水道里遇上了因山洪而被冲泄下来的巨石，横七竖八的挡住了去路。
李恽气极，差点就让人用炸弹开路了。好在程处嗣认为炸弹用在这里太浪费了，还是留着去汀州城用的好。众人只好再次留下部分团练看守，弃船登岸。而王伏清派来的人手就是追到了这里就失去了李恽的踪迹，毕竟此地去汀州还有两三百里路呢，李恽他们到底怎么走的也没人知道啊。
这个报信的也急了，从船上发动了十个团练和他一起出发，分开来从各个方向往汀州追，看能不能追的上。
而去常时的那一路人马就容易多了，很快的就找到了常时，并且汇报了目前安州的情况。常时初始的时候其实还没怎么在意，因为以前也和蛮子打过的，也就那样了；但是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这些玩意挑这个时候前来，显然是瞅准了才来的，那就不能小觑了。而且安州虽然有两万余人在，但是除了几百骑兵外也没有占据绝对优势的兵种在，只能是固守。
常时也干脆，反正现在地里的粮食都还不到收割的时候，也不怕蛮子来闹事，在紧急的把所有人都组织起来后，留下了五千人分五个驻地驻守，而且五个驻地相互之间离得距离都还不远，同时每日里必须遣人联络一次，这样就最大了的保证安全。
然后常时就带着一万人开始往安州赶，同时，常时也担心出去的另一路人联系不上李恽，也派人前去知会了独孤成一声。毕竟李恽去的是汀州，那里可是连路都没有的，真要联系不上李恽也是很大可能的，那样的话到时候独孤成就得驰援一下安州了。
第四七四章：安州城下
阮云征也往桂州方向放了哨探的，就是海上都放了几艘小船出去，这样就算是李恽真的带人回援的话他也能提前知晓并做出反应。
而在这一切都就绪后，阮云征集结人手准备攻城了，大批的人马开始在安州城下集结。可惜的是他们虽然知道了安州城墙被加固过，可是除了梯子外这些人却是缺乏有效的攻城工具的。别说什么投石机了，就是云梯这样的玩意都是没有的，到时候也只能纯粹的靠人来堆，争取借着梯子附城而上。
当然了，弓箭这些还是有的，不仅如此，就是弩机也是有的。隋末动乱的时候就有这样的人才到了邕州而被阮氏重用，使得阮氏的队伍里也有了这样的远程打击武器。
而安州城就不一样了，城上除了弓箭弩机外，滚石檑木也是准备的足足的，除此外甚至还有投石机，而且数量还不少。李恽自从打了一次海盗回来后，对这个玩意很是喜欢，也就让王平带人照着做了不少，全都摆到了城墙上去。
李恽的想法也很简单，目前自己还没来得及去弄炮，那就弄点投石机吧，这玩意攻城守城都是利器啊。只是苦了刘大他们，这个石匠带着人做了不少石弹，手都起泡了，就这韩宁都还嫌数量少了。
而阮云征也是看到了城上的投石机了的，阮康也详细的给他介绍了这个东西，虽然和阮康见过的那种不一样，但是用途应该是一样的，不然他们也不会摆在城墙上，这玩意也不好看啊。
阮云征瞬间就觉得头大无比，看来这安州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难攻打啊。
而在先打那一边这个问题上，阮云征却是半点也没有犹豫的，那就是直取安州城。虽然作坊看起来没有投石机，城墙也很简陋，看起来很好攻打的样子，而且此行的主要目的说起来也是这个作坊。可是作坊的门口是一座水门，门口一艘巨大的铁船堵着的，过了还有一个巨大的人工湖。阮云征深知自己的队伍，陆地上打还行，真要下了水可是半点把握也无的。
还有就是如果真的先打作坊的话，城墙上的投石机也是可以驰援作坊的，那自己可就是两面对敌了。邕州过来的人拿这个投石机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可是阮云征也想的开，既然反正都要挨投石机砸，那就先打安州城吧。
而且真要是把安州打下来了，那这个作坊也就成了无缘之木，相对的就好打多了。于是阮云征派出了近五千人马前往了作坊，但是却仅仅是在前面摆开了阵势而并不进攻，自己亲自带着大队人马准备强攻安州城。
按一般的惯例，开打之前是要说上几句的，无外乎就是说对方无理失德之类的，自己是为了受苦受难的谁谁来讨公道的，显得自己很是正义，师出有名。阮云征也准备如此，酝酿了半天，正准备上前说几句的时候，安州城墙上却是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欢呼声，城墙上原本有些紧张的士兵这会也在兴奋的举着手里的兵刃大声喊着什么。
而阮云征边上的阮康却是瞬间就脸色变了，阮云征没听清，正打算回头问问，一回头却是看见自己这个弟弟的一副臭脸。
阮康见主帅看向自己，赶紧说道：“城上的人喊得是：王爷威武。”
阮云征也有点愣了，这个安州就只有李恽一个王爷啊，不是说他出去了吗，难道情报有误。
有些不信的往城墙上一看，却是当即就看见了李恽。只见李恽一身紫色直䄌蟒袍，腰带玉带钩，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人一看就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就是同样出身高贵的阮云征都觉得有些自惭形秽，边上的阮康更是把头都低下去了，而这个时候除了城墙上的欢呼声外，城下的所有人这时都没出声来，说是噤若寒蝉也不为过。
此时的李恽正在城墙上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一行人。阮云征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呢，城上的李恽摆了一下手，城墙上的所有人马上就全部噤声了，李恽也率先开口问了，而且音量还不小，以至于阮云征都能清楚的听见：“邕州阮氏，你们一向乖顺，何以舍弃自家的操守，到我安州之地所谓何来？”
没错，这个李恽肯定是假的，就是华碧出的主意，让武二妹假扮的。而且为了真实效果，程娇还把李恽的蟒袍金冠都给翻了出来，还别说，真的挺新的，因为李恽一次都没穿戴过。人靠衣裳马靠鞍，武二妹扮上后瞧着还真不赖，谁看见都要夸一句：好一个美少年。
而且就算是城墙上的那句话也不是武二妹自己说的，这是李恽的一个护卫说的，这厮就站在边上的城墙垛后面，说的话也是程娇现教的，武二妹就只需要对对口型就好了，上演了一出唐朝版的假唱。就是之前武二妹出来时那些欢呼声也是那些卫士们提前打了招呼的，算是群演的卖力演出了。
而李恽的出现对下面的邕州军打击是巨大的，因为之前从上到下宣传的都是李恽不在安州，咋们去趁机抢一把，可是现在李恽却是活生生的出现了。而且李恽之前可是在这边留下了巨大的名声的，毕竟能大败蛮夷十多万联军的人物，要说这些人不怵是不可能的。就是因为说李恽不在他们才有这个胆的，可是李恽的出现却当场就镇住这些人了。
这样一来士气可就低落下来了，很多人内心都在开始害怕了。阮云征一见也是暗叫不好，这还没打呢，只见到了一个李恽就这样了，这战怎么打？边上的阮康也是脸色不好，但是还算是镇定，开口说道：“大兄，就说改日再战吧。”
阮云征正准备说，李恽又在上面说了：“你们既然来了就留下吧，本王还是很好客的，只是安州城小，人也不多，招待不了你们这么多人。但是放心，本王已经调遣了在外的三万余大军赶回，定能好好的招待你们一回的。”
第四七五章：再攻城
阮云征到底是没有那个继续进攻的底气了，士气已经明显的低落得不成样子了，如果真的继续进攻的话很可能会适得其反，只能挑了一个声音大的上前吼了几声，无外乎就是准备说几句硬气的话找回点面子，好体面的先退回来。
可是出来喊话的这厮却是明显只记得长个而忘了长脑子，以至于太过靠近城墙了一些，而被上面一个李恽的护卫张弓射了一箭，好在命还算大，没射中要害，但是却是狼狈的退了回来。阮云征见状只得赶紧收兵，再不收只怕更麻烦。
狼狈的退回来后，阮云征很是气愤，到了大帐里还兀自骂骂咧咧的，坐下后又发现亲兵没有把水摆上来，当即就把小几都给掀了。
而跟着进来的阮康见了之后，心里却是有点担心：仅仅是遇上这么点挫折，主将就如此的浮躁，这可不是好现象。而且现在李恽在城里，那他就一定会调集周边的人来勤王，留给自己这边的时间可就是不多的，如果不能快速的攻下城池，怕是到时候走不掉都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的阮康出言劝到：“二哥莫急，那李恽虽然在城里，可是他并没出城攻击我们，可见他手上的人手也是不足的。而且就算是李恽调集了人手，那他也应该调集的人数不少才是，毕竟咋们的人手也不少，他调的少了也不顶事；可是一旦他调集的人手太多的话，短时间也是无法赶到安州城的，按小弟的估算，最快也得十天时间才能赶得到，也就是说，我们剩下的时间也就只有这十天了。”
阮云征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只能集中力量攻下安州城，拿到我们想要拿的东西，如果十天拿不下来就只能撤是吗？”
阮康回道：“正是如此，二哥，若是这十天我们拿不下安州的话，李恽的调集的支援人手到了，咋们有可能被他们合围在此的。”
阮云征有些不服气的说道：“据我们得到的消息，那李恽手里合起来也不过就只有三万余接近四万人，咋们这里可是有四万多人的，人数占优呢，还合围我们，就算他们围住了也不见得就能留下我。”
阮康只能内心叹气，不知道自己这个二哥是不是脑子有点坏掉了，还是说长期的跟獠人打战占惯了便宜就眼高于顶了。也只能耐心的解释道：“二哥，就算他们围不住我们，可是我们也是没有绝对的优势的，这安州城自然也就拿不下了。而且咋们在这边时间久了也不好，毕竟他李恽的补给就在这里，咋们可是要从邕州运粮过来的，补给线过长容易被人阻断，而且邕州存粮不多，也支撑不了我们太久的作战的。”
这一点阮云征倒是知道，出来前他大兄阮云籍就给他说过：李恽在安州储备了大量的粮食，主要是为了酿酒，但是战时亦可以用作军需。而邕州那里这些年倒也是不缺粮，毕竟这边的气候决定了收成不会太差，虽然邕州没有李恽那样的三季稻，可是也是不多的在这边种粮食的人了，库里自也是有存粮的。
可是没法和李恽比，一来是李恽的种植面积更大，虽然还是生地，但是耐不住一年收三季啊，而且还有王有才每年都在往安南那边去收呢。而且邕州的人口也要比安州更多些，要是光拼消耗的话，阮云征他们出来三个月就得拉饥荒，这还算上了很快就要到来的秋收的。
阮云征也有点挠头，一来是消息有误，本来不该在城里的李恽现在出现在了城墙上，有了李恽这仗可就不好打了，李恽毕竟是经历过战阵的，知道如何应对他们；二来就是，目前看来是没有必胜的把握的，要是真打成了相持，阮云征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把人带回去，安州城里可也是有骑兵的，衔尾追杀再容易不过了。
阮云征认为阮康的判断是准确的，只有趁着目前自己人手占的优势比较大，趁此机会看能不能一举拿下安州，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达到目的。想通了的阮云征当即擂鼓聚将，并且下了死命令：“今日且休息，明日一早，三更即起，四更做饭，五更就开始攻城。各部要约束自己的部将，尽全力攻城，如有怯站者，临阵逃脱者，皆斩！”
邕州是以汉人为主体的一个地方，而且里面的汉人大都是外来迁入人口，阮家为了自己一家独大，把自己家的人分成了六部，有点类似于后世的满八旗。而且这六部还都是必须以阮家为实际控制者，其余外来的人都是被打散了再分入各部，就是防止被外来的人占了优势。而且就算是和外部的蛮夷接触，也是以阮家的人为先，这样还能防止其他的外来户勾结蛮夷起事。
征召兵源也是这样的一个套路，六部的主事去征兆，包括汉人和当地蛮子都在征兆的范围内，也就是说兵源是以这些人为主，但是主事的以及后勤保障的人员却都是阮家的人，你要敢闹就连饭都吃不上了。阮云征下的命令也就是如此，直接下给各部将领就好了。
安州的天亮的晚，到了五更的时候天都还有点黑，但是城下的人却是都起来了，巨大的牛角也在力士的吹动下发出了沉闷的声音，偌大的营帐之间也点燃了数十堆巨大的篝火用以照明。人们都在忙碌的准备各自的兵刃器械，有部分队伍还在准备梯子这些，这些人会第一波攻城，也大概率会第一批死掉，属于炮灰中的炮灰，俗称骨灰。
安州城没有护城河，但是却有一条河穿城而过并流到了城外，但是不要想从河道里进入城池，里面可是有精铁打造的栅栏拦着的。因此除了直接强攻城池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可想了，阮云征也站在一个巨大的指挥车上开始挥动旗帜，号令攻城。
而安州城城墙上，严格来说是没有将领指挥的，武二妹假装了一把李恽，这会也只能继续坚持下去，在李恽的几名护卫的陪同下，假模假式的拿着把剑端坐在城门楼上，淡定自若的指挥着防守。
第四七六章：填河
安州城好攻打吗？
说实在的是一点都不好打，尤其是在李恽把城墙加固之后，就只剩了一面城墙可以攻打，而且这一面的西侧李恽还用作坊以及一个内湖给堵上了。这样一来剩下的空间就更不多了，东侧倒是能攀爬上去，可是李恽当初设计的时候也考虑到这一点了。一来是城墙离着这山坡还有点距离，根本不能直接跳入城内；二来是城墙上也有对应的布置的，上面有铁钩铁叉这些，跳过去挂在上面的可能性倒是很大。
而正面进攻的时候，因为没有什么有效的攻城器械，很是难打。阮云征就亲眼看见自己的人一波波的在顺着梯子往上爬，可是不是被对方给射死，就是好容易快到了的时候就被人把梯子给掀了，自己这边伤亡也着实不小，可是对方的伤亡却是极小，也就几个人被这边的冷箭给伤着了。
如果说进攻不顺阮云征还能忍受的话，那对方的态度可就令他十分的担心了。一来是城上的人压根也没感觉到压力，这战打得十分的儿戏，有人甚至还会伸出头来要攻城的人抬梯子到自己这边来，说什么自己箭法不行正好练练。中午的时候这些人还一边在上面吃饭一边在分批次放箭，完全没把自己这边的人当回事。
不仅如此，城墙上的滚木礌石这些还都完全没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边给的压力不够，或者是人家认为这点烈度的攻城还配不上用这些，反正就是一根滚木也没见丢过。至于城墙上的那些投石机，阮云征之前是最担心的，但是打起来之后也同样是没动过的，倒是投石机边上的人有几个闲着无聊的时候爬到高处往下面放过几箭。
有人会说，古时候攻城不都是弄个巨木顶着盾牌去撞击城门的吗？
阮云征倒是也想过，可是实际情况他不允许啊。安州的城门，之前是建在正中间的，边上还留了两个小门，那个时候倒是适合用这一招；可是李恽改造城墙的时候连城门都给改了，只留了一扇门不说，还直接给改建在了水道的上面，然后在上面建了一座巨大的木桥用来进出，下面则是用精铁建了三道栅栏。而且最优秀的是，出城的地方是一道横着的直桥，也就是说出城后就得左右转向。
这样做确实不是很方便，但是还是能保证正常情况下的运转，毕竟安州城的物资运转这些也不多，但是现在就体现出好处来了。阮云征他们不是没想过直攻城门，可是你首先得填平城门口的那条河，这需要付出多大的伤亡代价才能填平呢？人家城上的滚木礌石和投石机可都是没动的，你真要填河了说不定这些就直接砸下来了。
但是阮康却是认为值得一试：“二哥，这么个打法何时是个头啊，咋们舍出人命去攻，对方却是汗都没出一滴，咋们的这点人还不够人家消耗的。既然这样，咋们不如冒险一试，就先把这河给填了再说。”
阮云征也有点意动，但是还是有些犹豫的问道：“若是城上的投石机动起来，咋们的伤亡可就不小了，而且这河就算填平了，咋们也不一定能撞得开大门的啊，我遣人看过了，那门不小，而且极其的厚实，不好打啊。”
阮康却是回道：“这条河是活水，只要咋们这里堵住了，那河水必定倒灌进城，那个时候这城可就好打多了。而且就算这门再厚，可是只要咋们的撞城锤能靠近，总有撞开的时候的，好过现在这般白白的消耗人命。而且只要进了城，咋们损失点人手也是值得的。”
左右也无其它的办法，阮云征想了一下后也就同意了，吩咐道：“这样，我安排三千人来负责做这个事，而且再派一千弓弩手掩护他们，争取一到两日把这河填平。另外就是你带两千人出去，去伐几根巨木回来，咋们且试上一试。”
其实阮康领到的这个任务还不算简单，虽然人手给的多，可是安州周边的巨木却是之前就被韩宁带着人几乎全给砍光了，阮康带着人手走了好远才找到相对理想的树木。
而安州城下，阮云征也开始在组织人手准备填河了。而且为了隐蔽，这些人还选择了在深夜开工。可惜的是刚一开始就被城墙上的人发现了，急促的号角也马上就响了起来，这些人还没等靠近就迎来了第一轮箭雨，瞬间就倒下了一大片。但是也并不后退，而且顶着木盾依然在向前。
不一会城墙上就丢下来了十多支火把，在发现这些人是准备填河之后，城墙上的滚石檑木也就跟着下来了。这种东西一般很少直接往下丢，城墙上都会有一个木质的翘角，扔在上门可以弹出去一段距离，这样杀伤距离就更远。安州城上的这些东西也是如此，尤其是滚木，能弹出很远不说，还不担心会阻塞河道，顺着河流就飘走了。
而武二妹也快速的穿戴齐整后上了城墙，紧跟着程娇和华碧也到了。在看到下面的动静后，程娇出言问道：“武姑娘，咋们现在还不动投石机吗？”
之前的时候就是武二妹不让动滚木礌石这些的，投石机更是不许动了。武二妹不懂兵事，但是头脑够聪明，看了一阵也就明白了，眼前的这些也就是人多闹得凶，还配不上这些东西招呼，因此也就不准用那些东西了。反正他们也攻不上来，还正好可以让上面的人练练手。
但是刚刚那些蛮子在准备填河的时候墙上的人就已经拿滚木礌石招呼过了，只是还没用到投石机。而动用滚木这些也是武二妹交代的，只有敌人在填河的时候才可以用。
武二妹摇了摇头回道：“王妃，这种情况王爷之前也预料到过的，他们填河并不可怕，咋们城后面王爷命人筑的有大坝，可以蓄水的，因此不用担心河水倒灌的问题，我们目前遣人去把大坝截流就可以了。而且他们若是不惜命的要填河，咋们也拦不住，可是能以滚木礌石这些给他们造成巨大的伤亡。”
“至于投石机嘛，我认为现在还不能用，因为他们填完了河是肯定要来撞城门的，那个时候咋们的投石机才是发挥用途的好时候。”武二妹眼神狡黠的跟程娇在解释着，边上的华碧却是在说道：“武姑娘，水源！”
第四七七章：水源
水源确实是个问题，但是好在武二妹是不会彻底的阻断水流的，最起码还是会留一小部分以保证自身人员以及城里的饮用水的。就是城外半山坡的作坊也不存在问题，因为这个作坊是建在高处的，而且因为人员以及作坊的需要，平时也会储备大量的水源的，唯一比较惨的就是城外的那些邕州来客。
因为武二妹在截断水流的时候就遣人通知了韩宁，而且韩宁那里本身也存的有水，这下就只剩下了那些邕州人了。
因为造船作坊和城墙最西侧是有部分连接在一起的，因此双方传递讯息也还就比较方便，鉴于此，武二妹也就给了韩宁一个建议：看这个样式敌方是多半要撞城门了，这个时候其实作坊里的人可以出来袭扰一下的！
韩宁这几天也在郁闷，人家打得热热闹闹的，自己还就只能在一旁干看着。而且因为有了城墙的依托，那些玩意看着打得很是轻松的样子。可是自己这里就不行了，虽然韩宁也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出得去还能回的来，对方毕竟只派了五千人来看住自己，这点人手还是拦不住作坊里的人的；可是韩宁还是不敢出去，毕竟他守卫的可是整个王府最核心的地方了，是李恽的命根子啊，不敢有什么闪失。
可是老是这么憋闷着好像也不是个事，在得到了城里传来的讯息后，韩宁反复的询问了那个缒出城来的护卫，对武姑娘的提议十分感动，然后就拒绝了。
主要是韩宁认为城外的那些人虽然看着人多，可是就算是撞城也是没什么威胁的，投石机都还没动呢，自己之前可是遣人给弄了足够多的石弹的，石匠刘大亲自带着人上阵弄了好久，手都磨破了呢。
而且关于水源这事韩宁还有其他的想法。特别是在确认了这个主意是出自华娘子之后，韩宁更是很坚定的决定干上一票。
韩宁很是信任李恽的眼光，虽然黄升一再跟韩宁说李恽是因为华娘子的美色才把人抢回来的，韩宁当然也相信，毕竟黄升是亲自跟着去的，最清楚这事了。而且李恽年少，见色起意也再正常不过了。可是韩宁却是知道之前的时候华娘子就给不野哥出了不少主意了，只是这厮实在扶不起来才没成事，而且韩宁也相信李恽抢华娘子回来也未必就没有这方面的考虑，韩宁也一直都很重视这个华娘子的建议。
因为言语上的障碍，华娘子很少说话，可是一般说的话都是有目的性的。比如之前说的让武二妹假扮李恽的事，韩宁就认为是个高招，那前汉时期的纪信不就曾假扮过汉王刘邦，助他荥阳脱困吗。人家一个蛮族女子，应该是没听过这些戏文的，都能知道这个，看来是真的有本事的。
因此韩宁相信这次华娘子所说的水源这事应该绝不是让储备水那么简单的。韩宁简单的理了一下，城里的水源不会完全截断，至少要留一些，这样城里不会缺水。自己这里有储备的有水，也不会缺水的，就算缺水，这里还有那么大一个湖呢，那也喝不干啊，除非敌人在里面下毒。
想到这里韩宁都笑了，这个湖这里他们可进不来，也没法下毒的，自己这里也就绝对不会缺水了，只是城外的那些蛮子要缺水了。
独自坐着傻笑了一下的韩宁却是一下子呆住了，脑袋里突然闪过了一道光，然后就猛地一拍边上的桌子，以至于桌子上的杯子都弹起来老高。韩宁也终于想明白这个华娘子的意思了，对啊，敌人没法给我们下毒，可是我们却是有办法给他们下毒的啊，现在城里截断了水源，他们也就没了取水的地方了，势必要出去找水源的，可是这周边，还有比咋们更熟悉的人吗？
想通了的韩宁一个人在那奸笑，把边上的护卫都吓了一跳，好在韩宁很快就恢复正常了，出身吩咐道：“去，叫上些人，要武艺好的，熟悉周边情况的，咋们出去遛一遛，窝在这里面都快发霉了，也该动动了。”
护卫刚要走，韩宁叫住了：“顺便去把大和尚也请过来一下。”
韩宁请大和尚的目的也很简单，这厮也想跟着出去遛一圈了，可是他毕竟是主将，万一出去的这功夫敌人来了就麻烦了，没有主将容易出乱子，所以韩宁的主意就是请大和尚帮忙看着。
黄法曾自打到了安州后，很是安稳的一直住在作坊，平日里到处的逛逛，喝点酒吃点肉，而且李恽他们也从来不去打扰他，有了好事还总会记得叫上他，而且因为地位超然，还没人敢去招惹他，好不潇洒。
大和尚武艺好，也经常锻炼，身体也还是极好的。在听了韩宁的说法后，大和尚回道：“小子，我帮你看着是没问题的，但是呢，你可得快去快回才行啊，你也知道，大和尚我武艺还将就，可是指挥打战就够呛了，没干过这事啊，所以啊，你们得快些。”
韩宁拿了一坛好酒给大和尚后说道：“大师傅放心，我们就只是去下个毒，不会耽误太多功夫的。”说完就带着人出去了，因为之前韩宁出去伐树，对周围的地形很是熟悉，这次出去的时候也带上的是去过的人，外加几个好手，悄悄的从后山溜出去的。
而城门前攻城的人，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之后，终于是把河道给堵上了。但是因为靠近城墙的部分实在是难以靠近，因此是先堵截的外面的河道，然后再往里填土，只是越靠近城墙伤亡就越大。但是不填还不行，因为河道的水流溢出来了，已经漫上了他们之前扎下的营地了。
阮云征见这事也有了成的可能性，也就加派了人手，而且不计伤亡的在做这个事。现在水虽然漫出来了，可是只要堵住了，水就会倒灌进城里的。而且这事自打昨日深夜开始，忙到现在怕是都丢了上千人进去了，眼看就要出成果了，断没有放弃的道理，伤亡大些就大些吧。
可是还没到达城门呢，这些冒着生命危险填土的士兵却是发现水流居然变小了。之前水流还在不断溢出，可是这会却是不再往上溢了，甚至还有点往回流了。
第四七八章：伐木，累
填土的士兵赶紧的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阮云征，可是阮云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难道安州城里还有别的办法可以分流不成？
想不通就干脆不去想，阮云征吩咐赶紧填土，争取早一点填到城门口。水流小了也是好事，至少这边速度都要快上不少，也能少损失些人命，等到阮康的巨木回来，就能马上组织攻城了。
而阮康那边，也着实是艰苦，因为周边寻遍了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巨木。之前韩宁带着人差不多都给砍光了，这会这些巨木都还在造船作坊里阴干着呢，要到明年才能用。而阮康带着人好容易才在几十里外的地方寻到了几颗大树，还十分的不好砍伐，因为都是悬崖峭壁上。
当然了，要是好砍伐的话，韩宁也不至于给你留着了。
虽然树木生在悬崖上，可也是能砍伐的，只是砍树的人是会有生命危险的，而且树木接不住的可能性也很大，毕竟这么粗的树，不是那么好按预定方位放倒的。可是一想到安州城下，自己这边的人还在冒死填土，就是为了这根巨木能派上用场，阮康也就顾不得了。派出了两百人负责一棵树，一共三棵树一起动手，就是死也要把这几颗树给弄回去。
悬崖上伐木，真的就是在玩命。就算是阮康提前打好了招呼，也找了最有经验的人出手操刀，每棵树也提前都把绳索这些套好了的，可是还是出现了意外。因为实在是没有大的地方来放倒这些树，因此只能靠人来强行提拉，可是那有那么容易啊。
第一棵树倒下来的时候不仅没拉住，还带下去了好几个没来得及松手的倒霉蛋，而且树冠也帮忙，刮走了好几个人，一起坠入了深渊。阮康这才反应过来，遣人先上树去把树冠砍掉了，甚至多余的部分都砍掉了，这才开始砍伐，并且费了牛劲才把剩下的两颗砍了下来。
然后就在他们好容易把这些树给运到了山下，准备运到安州城外的时候，意外却是再次发生了。
韩宁这厮大抵是武艺一般，所以他祖父留下的那些亲兵就教了他很多江湖上的阴招，尤其是下毒。之前跟着李恽到处去浪的时候，每次下毒基本上都是这厮提供药，而且韩宁的药还挺齐全，从蒙汗药到大力丸再到跌打损伤药都有，甚至就连春药这厮都有。
这次韩宁出来下毒，携带的就是大量的蒙汗药和泻药，一百多人几乎把安州周边的水源地给霍霍了个遍。
就在任务完成，一行人准备返回去的时候，却是十分意外的偶遇了出来伐树的阮康。当然了，没有迎头撞上，要是那样的话韩宁这一行人就只有跑的份，毕竟对方可是有上千人的。而是被一个打前站的护卫意外的提前发现了对方的行踪，对方这么多人，也没有刻意隐藏，还是比较好发现的。韩宁这才带着自己这边的人藏匿了起来，准备先观察一下再说。
而在发现了对方队伍里抬着的巨木之后，韩宁也就马上明白了对方的企图。这要是黄升呢，说不定就单枪匹马杀进去了，扔个炸弹把木头给他炸了再说；可是韩宁没这个本事，只能躲在一边想办法。好在韩宁武艺虽然不如黄升，可是鬼点子却是比黄升多太多了，可以以智取胜。
韩宁观察了一会后问身边的一个护卫道：“你说咋们要是去弄一下子，有没有可能把这两根木料给烧掉啊？”
身后的护卫回道：“韩大爷，这事怕是难了，他们的那个木料一看就是新砍的，还是活料呢，不好烧啊。而且咋们是溜出来的，没有骑马啊，真要杀进去了，容易出不来啊。”
韩宁想了一下之后说道：“没事，咋们都有铠甲的，你看那些玩意，就只有一个人有铠甲，其他的人都是皮甲，而且咋们的刀也比他们的好，真要杀进去的话估计也是能杀出来的。可惜的是我只带了一颗炸弹，还不知道能不能炸掉他们的树呢。”
韩宁边上一个护卫说道：“韩大爷，那么多废话干啥，这帮子蛮夷，一看就是做苦力的，不然咋被派来砍树了。咋们直接冲上去，能破坏多少算多少，这些玩意还能拦得住咋们不成？”
韩宁笑了一下，反手一巴掌扇在这个接话的护卫头上：“就你能耐。行，咋们先埋伏着，等他们靠近了，我喊一声咋们就杀出去，记住了，目标不在于杀人，而是那两根木头。咋们人少，记住一起冲，咋们先冲前面那根大的。”
阮康一路都没停歇，直想带着木头赶紧的回去，因此一路是换着人在抬，却是一刻都没有停留，弄的这一行人都很是疲惫。好在离着安州已经不远了，拐过前面的山，也就只有二十来里路程了。
可是就在靠近山脚的时候，阮康正准备喝口水呢，边上的草丛里却是呼啦一下子冲出来了一百多人，而且一看就不是善茬，每一个都提着刀的，直奔着自己的队伍就来了。阮康懵了大约有三四秒的样子就反应过来了，大喊道：“敌袭。”
可是晚了，韩宁他们已经冲了过来，举起刀就砍，而且边冲杀边在向木料靠近。阮康也明白了，对方这是冲着木料来的，赶紧的喊道：“保护木料，这些人准备毁坏木料。”可是因为连续的赶路，而且是抬着重物赶路，这些人已经都很是疲惫了，就算是举起了刀也于事无补，根本就挡不住韩宁他们的冲击。
韩宁他们也很快的就冲到了第一根也是最大的那根木料跟前，抬着木料的人见状，赶紧的丢了木料，想要举刀反抗；但是跟前的几人却是很快的就被杀了，其他人则开始往后退。阮康见状再次喊道：“保护另一根，都围过来，弓箭手准备。”
韩宁这边也有几十人取出了背上背着的弓，开始张弓搭箭，而韩宁却是蹲了下来，往这根木料下面塞了个炸蛋，然后吹燃了火折子点燃了。
起身后韩宁喊道：“扯呼。”
张开弓的人一起朝着喊话的阮康射了一轮箭后，所有人就都转身跑了，留下了一脸懵逼的对手。阮康也有点没回过神，还在想为什么这些人冲进来了，也明显是冲着木料来的，可是为啥不破坏木料就又转头跑了呢。
这个时候，却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阮康甚至都觉得地都动了一下，前面的那根木料跟前一大股白烟升腾起来了。
阮康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居然会有如此的响动和烟雾，可是木料看着也没事啊。遣人去查看了一下之后，阮康却是得到了一个让他十分震惊的消息：这个木料只是看着没事，但是却是已经破开了，已然不能用了。
第四七九章：不得已
阮康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营地的，一路都在想那个能发出巨响和冒出白烟的东西。比人还粗的巨木，侧面被崩掉了一大块不说，还硬生生的裂开了，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神物啊。一向见多识广的阮康赶到有些害怕了，这个东西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他只能用神物来形容了。
阮康很是聪明，也想到了这个东西用到人身上会是一个怎样的场景，甚至还在想，难道安州城最后的武器不是那些投石机，而是这个神秘的神物？
心神不宁的阮康到了阮云征的大帐后都还在想这个东西，以至于阮云征给他说那条河已经填平的消息的时候都还有些没精神。阮云征见状，也有点抱怨道：“康弟，何以你去了这么久，就只弄了这么粗一根料回来啊，附近就没有再粗一些的了？”
阮康却是一下子站起来了：“二哥，咋们收兵吧，现在收还来得及的。”
阮云征却是一下子恼了：“胡说什么呢，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好容易把河填平了，现在攻城锤也有了，正是攻破安州城的绝佳时机，你这个时候来给我说收兵，你脑子坏掉了。”
阮康却是没有反驳，只是怔怔的看着阮云征，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自家的这个兄长。而阮云征见到阮康这副模样，也认为是自己话说重了，轻声说道：“康弟，我知道你心肠软，心疼那些枉死在城下的人，可是不这样没办法啊，打战就是这样的，总是要死人的。而且往后开始撞城的时候，怕是死的人会更多的，你要是实在看不得这个场面，就去后面督运粮草吧。”
阮康的本职工作就是粮草官，只是他的这个二哥知道他脑子聪明，没有听大哥的安排，另遣了人去做这个事，而把他调到了自己的帅帐。
阮康却是没动，阮云征也在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咋们阮家自南迁到这里后，几百年来不断的繁衍生息，人口已是不少了，再加上咋们家族吸纳的其他汉人、蛮人等，现在靠着咋们吃饭的人可是不少了。而家族里除了从海上贩运一些货物外，就只有从昆州、益州贩来的一些青盐了，可是光靠这些，是养活不了我们这么多人的。”
“二哥虽然是一介武夫，可是都知道这些，你读过书，也去过不少地方，懂得道理更多，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些才是啊。你当我们真的想打这一仗吗，我们也是不得不为之啊。也只有打下安州，抢了李恽的产业，才能维系家族的前途啊，不然以后我们家族会怎么样呢，再过两三百年，甚至一百年咋们就有可能跟那些山里的蛮子一样了，你愿意我们的后人跟那些土司一样吗？”
“那李恽，杀那些土司就跟杀只鸡一般的，这些人也只能躲在山里不出来。二哥当然也知道他不好惹，人家十多万联军都奈何他不得，可是我们也是挑了一个他不在的时候才来的，只是讯息有误，这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可是眼下，咋们却也是退不得的，河流已经填平了，咋们也只能赌上这一把了。”
阮康听了也是久久不语，李恽的威名他自是也知道的，甚至是李恽在这边做下的事他也大都清楚。可是阮康却是觉得这事应该没有这么简单才是，自己这边对于李恽的理解太片面了，首先就是对于李恽在长安的情况完全是不了解的，就只知道这人是不太受李二待见才被发配到这里的，除此外就再无其他讯息了。
其次就是安州城的情况自己这边也是知之甚少的。阮家不是没有往安州安插探子，可是得来的消息却是差强人意的，之前就很少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比如说关于李恽的作坊以及安州的兵营就几乎都只能估计，甚至都没有人能混进去，唯一清楚一些的就只有李恽在安州开办的学堂。
可是这个都是人家允许所有人去看的，也就是说你能看的都是人家让你看的，可是人家不让你看的你却是费尽心思都看不到的。比如说这次李恽不在的事，阮家得到的消息是李恽出去了，而且是带兵出去的，可是阮家的人马到了之后人李恽可是活生生的出现在了城楼上的。
而且李恽这样一个不受待见的亲王，到了安州也不过两年多不到三年，可是人家就已经把安州经营到这般田地了，想来也绝不是个简单的主。这种认识让阮康赶到气馁，也感到深深的害怕，再结合自己白天见到的那个神物，阮康是十分想劝说二哥现在就马上班师的，因为实在不知道这安州城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危险。
可是二哥的话也让自己无法反驳。自打游历了中原之地返回之后，阮康就已经认识到了家族的困境所在，也知道确实是需要改变才行，可是阮康想破了头也没有找到什么有效的办法。抢劫李恽的产业纵然可行，也确实能在短时间内收效甚大，可是长此以往呢？这次抢了一个李恽，那下次又去抢谁呢？照这么下去，自己家族的人不就成了草原上的那些游牧民族一般了吗，而且还没人家兵强马壮。
虽然也知道祖先是为了躲避中原的战乱才南迁至此的，可是这个时候阮康内心还是十分的忌妒中原那些人的，他们占据了这天下最好的一块宝地，自己家人却只能在这南蛮之地苟延残喘，为这么一点蝇头小利而徒耗人命。
重重的叹了一气之后，阮康说道：“二哥，五日，至多五日，我们若是攻不下这安州城的话，就必须退走了。安州城除了我们能看到的投石机之外，还留有后手，不瞒二哥说，今天我带回来的木料原本是两根，可是半路上却是被安州的人袭击，毁掉了一根，这才只能带一根小的回来。”
看着阮云征疑惑的眼神，阮康继续解释道：“对方只有百余人，可是却是用了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东西，能发出巨响和白烟，生生的把一人粗的巨木弄裂开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何物，只知道相当厉害，这要是用在人的身上······”
阮云征也很震惊，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样的东西能把一人粗的巨木给弄裂开，可是自家的这个兄弟又不像在说谎，而且同去的人那么多，很好证实，也没必要说谎的。
第四八零章：留人的心思
这样的情况已经完全的超出了兄弟两人的认知，但是走到这一步，也不甘心就这么退了去，只能硬着头皮准备继续攻城。当然了，阮云征还是遣人给大哥阮云籍送去了信，详细的说明了这边的情况，顺便征求一下意见。
而就在一切准备就绪，阮云征准备号令开始再次攻城的时候，又有坏消息传来了：营中不少人都在酣睡不起，另有不少人在拉肚子。
阮云征和阮康赶紧带人前去查看了一番，得到的情况很是不好，据来报告的人讲，这些人都是在今日早上吃过饭后就没出营的，然后就出现了这些症状。酣睡的人睡的极深，以至于被扔到地上都不会醒转，而拉肚子的人则是更惨，大部分人都已经拉的脱力了。
阮云征马上就意识到了是水源出问题了，赶紧问道：“水源在何处找的？”
自打把城里流出来的河流堵住了之后阮云征就已经下令重新找水源了，可是却是忽略了可能会被人下毒的问题，毕竟之前饮用的都是城里流出来的那条河流的水，那里面是不用担心被下毒的，因为河流的水是活水，一直都是流动的。
边上的阮康却是回道：“二哥，我出发前交代过他们，寻找水源要找相对远一点的地方的。”
军营负责饮食的人也回道：“是啊，我们是在二十多里外找的水源地啊，而且是两处，我们分别都取了水的，不想两处都出了问题。”
阮云征明白了，找水源的距离是没问题的，而且这些人还很细心的找了两处，可是不曾想却是这两处水源都有问题。而且目前看来，一处里面下的是泻药，另一处却是下的能让人酣睡不醒的药。
弄清了以后阮云征吩咐道：“水源地再找就是了，再找远一点的，而且以后找到的水源，取水回来后先让牲畜先饮用，没问题了再给人用。”
阮康悄悄的看了自己的二哥一眼没说话，可是在回到帅帐后阮康却是说道：“二哥，这次的水源纵然有没试用的关系在，可是对方下的药也是不伤人命的，就是这样咋们都有上千人中毒，要是其他的水源地他们下的药更厉害的话，咋们的取水就成问题了，几万人的饮用水，大意不得啊。再有就是，我们出去伐木对方都能派人来捣乱，这些去取水的人，万一对方再派人来袭扰······”
阮云征也有点头大，说道：“也只能让他们先用牲畜试一下了，除此也没其他办法可想。关于有可能被袭扰的事，你加派些人手跟着他们吧，这事至关重要，要当成粮道一样保护起来。”
阮康也没其他的主意了，也只好先按这个办法来，而且名义上这个事也正好归自己管。阮云征也在担心水源的事，既然目前只能按这个法子来，那就干脆开始攻城了，再等的话还不知道对方出什么招呢，不如主动出击。
巨大的攻城锤被做了出来。一辆简易但是却巨大的四轮车被做了出来，阮康之前去伐来的巨木也被用绳索吊了起来，被一群士兵推着缓缓的向城门推动。攻城锤虽然做的简陋，但是为了躲避弓箭，上门还是做了一个人字形的顶，选用的还是比较厚实的木板，一般的弓箭还真就射不穿。
城墙上的人自然也是看到了攻城锤的，刚一进入射程就被射了几轮，毕竟这个攻城锤的顶遮不住所有的人。但是射箭的威胁并不算大，这个伞盖下面的人还是能推着往城门靠近，终于，安州城墙上的投石机在开始装弹了。
其实武二妹也是有点犹豫的，因为韩宁回来后遣人给她说了关于出去下毒和破坏对方巨木的事了，一开始的时候武二妹也是有点心动的。因为她手里也是有炸弹的，而且有一个护卫还见过黄升使用，可以试试的，别的不说，扔个三五颗还是有把握把这个攻城锤给炸掉的，可是武二妹却是不那么想。
如果真的给他们把攻城锤炸掉了，那对方可就没了能攻城的器械了。之前他们也尝试过蚁附攻城，可是行不通，好不容易才想出这么个办法来，要是被毁掉了，说不定马上就撤走了，可是武二妹却是想让他们都留下来的。
有这个攻城锤在对方就还能保留一线希望，觉得可以攻下城池，就不会轻易的离去。而且围绕这个攻城锤，城上的守军还能集中的大量的杀伤对方的人员，待得拖上些时日，常时带着人手回来了，这些人就能全部被留下了。
而至于说城门被撞破的问题嘛，武二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的。一来是现在的城门足够厚实，以他们的这个攻城锤想要撞开是极其难的；而就算是被撞开了武二妹也是毫不担心的，因为里面还有一道门呢。里面的那道门是暗门，而且是李恽让铁匠他们单独打造的，很是沉重，下面用的还有滑轨，嵌在城墙里的，自是自打建好后就从来自没用过的，这次大敌当前了才第一次关上。
这就是武二妹的底气所在，因此，在对方开始使用攻城锤攻城之后，武二妹也没想用炸弹破坏对方的器械。但是因为对方的其他人员也在配合攻城了，所以之前一直没用上的投石机这会才开始工作了，第一次装弹开始抛射。但是对那些爬梯子攻城的人投石机还是看不上的，专一的在打攻城锤以及附近的人员。
投石机开始发威后，很快的就砸翻了一大片，大地都被血染红了，很是惨不忍睹。阮云征也只得加派了人手，举着巨盾在攻城锤的两侧保护中间的人员。这样做是减少了伤亡，可是这些巨盾也只能支持一会就得换人，三个人一面盾牌也支撑不了多久。而且没多一会城上的人就开始往下扔火把了，准备烧这些木制的巨盾和攻城锤，阮云征还只能再派人单独前去灭火。
这样一来攻城的效率自是不高的。城门倒是撞上了，也撞得砰砰作响，可是半点损伤也看不出来。眼看着自己的兵在顶着巨大的牺牲一次次的组织撞击，阮云征内心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撞得开。
第四八一章：汀州城外
安州城外打的很是热闹，只是没什么进展，武二妹很有意识的控制住了局面，并没有让人出城反击，也没有对攻城的人打击过甚，让对方还保留着一丝希望。而阮云征他们也很听话，尽管每天都在大量的死伤人员，但是每天都在准时派人前去送死，十分的敬业。
而这边虽然看着热闹，但是却是没有什么进展的，反倒是李恽那边有了不小的进展。
在带着人从水道上了岸之后，这路可就十分的难行了。与其说是路，还不如说是一条条的乡间小道，甚至比李恽印象中的乡间小道还不如，乡间小道最起码还能瞧见路呢，这里的路都只能看出个大概的形状来，一路摸索着前进。
而且自打上次被‘白娘娘’拦了一次路之后，李恽也十分的惧怕再次遇上这种玩意。而且除了蛇之外，山里还有其他的东西存在的，好在这次的人手不少，而且还都是好手，一般二般的玩意见了这么多人也是不敢靠近的。因此除了路难行一些之外，这一路倒也还算是顺利，花费了七八天时间之后也总算是到了汀州附近了。
汀州城外有河流，城也是在一块滩涂上建立的，附近也就有一些民居。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蛮王元需的原因，附近的民居很少不说，还几乎都不成村落，就那么三三两两的几户人住在一起，房舍也很是简陋，大都是些茅草屋，人的穿着也很是简陋，而且每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贫苦样，见到了李恽他们的大队人马也不躲避，很是麻木的看着。
由于已经出了大山了，而且汀州城都已经肉眼可见了，李恽见天色有些暗了，就吩咐在这几户人的附近扎营。一来是这里有人家户就会有水源，方便这一千人取水；二来就是这里有个山坳，方便自己的人藏匿在此而不被城里的人发现；还有一点就是李恽也想跟这里的人打听一下城里的情况，这些人看着苦大仇深的，应该是能说实话的，至少不会帮着元需说话。
因为汀州离着广州不算太远，李恽为了语言上的方便，所以带上了冯盎送给自己的那个做饮子的姑娘‘阿罗’。晚上的时候，李恽就让阿罗坐在旁边当翻译，让程处嗣去把当地的几个青壮年叫了过来准备问话。说是青壮年，其实也就是年龄是青壮年，但是长得可不太像，一个个瘦不拉几的，一阵风都能吹倒下的样子。
好在这些人见到李恽带着这么多人来，虽然还是很害怕的，但是一问之下就把什么话都说了。这个元需呢，说实在的确实是不太称职的，压榨当地的百姓，欺男霸女这些一样都没落下，混账至极。城里的人稍好些，城外的人家户也是需要按时交税缴粮的，虽然没有给定下份额，但是这个元需却是经常的派人到人家家里直接去抢，只给留下一小部分。
当地人敢怒不敢言，不仅如此，后来更是因为元需盘剥过甚，跑掉了一部分百姓不说，就是外来的商贾也都不到这汀州来了。
而前段时间好容易来了一批人，说是护送这城里人家的女眷回来，结果这个元需都去索要钱财，还因为看上了这些女眷而跟护送的人起了冲突，这些女眷被抢了不说，那些护送的人也被打伤了好几个，现在据说都被关在地牢里的，生死不知。
李恽点点头，很好啊，这个元需活到头了，自己就是专门来送他们一程的。
问了下这里的人城门何时开，得到的答复却是不一定，因为没有外来的商贾，也没什么人进出城，有时候十天半月都不开一次城门的。
李恽让人给这些人分了些干粮和肉干，这些人看着有些日子没吃饱饭了，而后这几人就千恩万谢的走了。李恽却是和程处嗣黄升商量了起来，如果这个城门不开的话，如何进去。李恽的意思也是很明确的，这个城必须破，这个元需也必须死，咋们的人也必须得救出来。
程处嗣说道：“我看了一下，这个城池不算高，也不宽厚，城墙上也没什么士兵的样子，要攻进去很容易的，咋们直接打就行了。我估计着以黄升的身手怕是都能直接翻上去的，到时候他进去给咋们打开城门就好了。”
黄升也在边上点头回道：“这个城墙翻上去不难，杀下去打开城门也应该很快，这点我还是有把握可以做到的。”
李恽点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吧，如果明天他们开了城门，那咋们直接打进去就是了；如果不开，那咋们就翻进去。只是有一条，其他人的生死不论，但是那个元需必须给我活捉，老子不剐了他这口气难平。”
几人还在商议的时候，负责在路口警戒的府兵却是带了一个人过来。李恽一瞧，这人看着眼熟，应该是安州城里的人啊，怎么跑这里来了。
来人也直接开口说道：“王爷，小的是王伏清下面的跑腿人员，奉命前来给王爷送信。”
李恽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安州出了何事？”
安州不出事的话王伏清是不会遣人来寻自己的，何况还追到了汀州来。
来人回道：“王爷，自打你带人离开安州大约三四日之后，邕州阮氏发兵四万余，经登天寨过来，已经围了安州城。”
李恽再次问道：“你出来多少时日了，你出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况？”
来人再次回道：“王爷，小的已经出来十五六日了，小的走的时候王妃正召集人手在商议对策。”
李恽想了一下后问道：“登天寨的人可有跟着一起来围城？”
来人回道：“倒是不曾，而且他们的寨主摩科还奉命前来报信了的。”
这就好啊，李恽听了也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单独的面对邕州的人马还是比较好打的，要是加上登天寨的人就麻烦多了，倒不是他们有多厉害，而是登天寨的人十分的熟悉附近的地形。
程处嗣想了一下说道：“安州城各种人员加在一起能有两万多人，而且韩宁也在城里，应该是无虞的，就算打不出去，但是守应该是绝对能守住的。”
第四八二章：夜战汀州
李恽想了一阵后问来送信的人道：“除了本王这里，王妃可还遣人去的有别处？”
来人回道：“也曾遣人去了常长史处，说是现在不是忙时，要他带一部分人回援。”
安州城的所有留守人员，拿主意的自然是自己的正妻程娇，守城的也多半是韩宁那厮，但是李恽自己却是知道，出主意的还只能是武二妹。只要武二妹在城里，说实在的，李恽是不太担心的，别看邕州的人来势汹汹，可是安州城不是那么好打的，自己来这边两年多，安州的城墙加固可是第一个开工的工程。
既然那边能守得住，那自己这边就只能加快了，汀州这么一个小破城，不值当花费太多的功夫，把自己的人手弄出来就好了。
程处嗣这时候也出来说道：“李恽，有小娇和韩宁在，他们应该是没那个本事可以攻进城里去的，只是很可能打不出来罢了。但是城里的物资充足，僵持个一两个月也是没问题的。这样一来的话，咋们可以快速的解决完了这里再返回，然后说不定还可以汇合常时的人马，把这群邕州来的人给彻底留下。”
李恽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吧，都留下才好。可惜的是咋们不能夜战，不然今晚咋们就能端了这个安州城，也好早点返回去会客。”
程处嗣却是白了李恽一眼：“谁告诉你咋们不能夜战的啊，之前的团练确实是不能夜战，但是咋们现在带的是府兵，可是有夜战能力的。”
李恽笑了一下，倒是把这茬忘了，直接吩咐道：“这样吧，既然安州那边有事，咋们就要急着赶回去，今晚就辛苦一下，咋们就连夜把这里打下来吧。”转头对着黄升吩咐道：“黄升，你武艺好，悄悄的摸进去把城门打开。”
然后李恽又对程处嗣吩咐道：“黄升打开城门后，你带着人杀进去，记住了，城里所有敢于反抗的人都可以杀。而且，咋们的人也必须救出来。”
黄升应了一声之后，趁着夜色悄悄的摸出去了。而程处嗣则开始整顿人手，发布命令，而后这些府兵也开始在准备兵刃弓箭和夜战所需的火把这些。李恽则是让阿罗帮着给自己穿铠甲，程处嗣见了却是一把拉住了：“你要作甚？”
李恽莫名其妙的看着程处嗣：“一起去啊，难道去相亲啊？”
程处嗣却是说道：“你就别去了，这事我带着人去就好了，黄升不在，我安排五十人护着你，到时候我们打完了你再进去。”说完就带着人走了，留下一脸懵逼的李恽和阿罗。
别看程处嗣带着将近一千人出发了，可是却是静悄悄的，几乎没有什么声音。这就是府兵和团练的差异了，团练的初衷是为了地方安靖，打战不是本职，也就是在这南蛮之地才能被李恽派上点用场，那这些蛮夷练手，可是真要遇到了要命的对手可就是难以应付了；不说之前的突厥和吐谷浑，哪怕是遇上契丹和室韦这样的对手怕是都应付不了的。
可是府兵不一样，他们的本职就是杀人，无论是突厥吐谷浑高昌，还是吐蕃高句丽，都只能是他们的一盘菜，而不能是对手。而且这些人十分的专业，怎么杀人，怎么快速有效的杀掉敌人，怎么隐蔽的杀掉敌人，还要不被敌人杀掉，这些都是他们训练的课程。
大部队出发后，留下的人手则是单独的派出了十人出去警戒，剩下的人则在陪着李恽和阿罗。而这些府兵都要老实一些，没有赵双全兄弟那样的皮，也不怎么爱说话，这让李恽觉得有些无趣，只好吩咐道：“咋们的人都去打战去了，你们也去检点柴禾之类的吧，这样到时候咋们也好弄点吃的，吃了十几天干粮了，怪不习惯的。”
很快的，这些留下来的府兵再次分了二十人出去，剩下的人则是继续陪着李恽一起。李恽是临时的征用了一间房屋，给了原来的房主一些吃食就换过来了。可是房间并不大，屋里只能呆的下几人，除了李恽和阿罗外，其他的人都是站在门口的，单一的留了一人给李恽使唤。
李恽嫌坐在屋里憋闷，干脆出来准备走一走，这些人也都跟着围上来了，陪着一起走。李恽走到了这个山坳的出口位置，这里可以很好的观察汀州城。因为天黑的缘故，这个时候的汀州城已经没有什么光亮了，除了城门楼上有一盏不太明亮的灯之外，整个城池都显得黑乎乎的。而且因为有一点距离的原因，也听不到什么声音，不知道黄升和程处嗣他们打得怎么样了。
李恽正想再往前靠一点的时候，城里却是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紧跟着就有火光冒起来了。看来是程处嗣他们在动手了，而且动作很快，因为紧跟着就冒出来了更多的火光。
李恽也只能往山坳的高处爬，争取能看的更清楚些，可是没什么用处，就算是爬到了最高处还是看不清城里的情况，只能干等着。而这种干等实在是不舒服，虽然也知道这些府兵很是厉害，可是李恽还是忍不住担心。
就在李恽担心的时候，城门楼居然也起火烧了起来，正准备派个人去看一下的时候，跟着李恽的一个府兵却是突然说道：“王爷，咋们的人回来了。”
果然，有一队府兵大约四五十人的样子，举着火把过来了，被跟着李恽的人接上后，跟着一起到了李恽跟前：“王爷，咋们已经占领了城池，程将军生擒了蛮王元需，也控制住了城里的城主府，这个时候正在营救之前来的弟兄，将军派咋们来迎接王爷进城。”
李恽让人去叫上了阿罗和其他人，既然这么快就打下了城池，那就先进城去吧。李恽也很好奇，什么样的玩意敢不认自己的大印，还敢扣留自己的人。
一边走李恽也在边问：“遇到抵抗了？”
出城来的府兵回道：“有一些，但是不激烈，都被咋们杀了。放火是为了照明，黑灯瞎火的怕伤到自家兄弟。”
第四八三：手术
李恽安坐在这个小山坡上等待着，望着不远处的汀州城，一点也不复刚才的焦急了。而不一会之后，黄升就返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一个人，到了近前后一把扔在了地上：“王爷，这个厮就是元需。”
李恽眼皮都没抬一下，城一破李恽就不认为这个厮能逃的掉，一千人的府兵队伍还不是这里的这些虾兵蟹将可以挡得住的，这个元需被擒也是早晚的事。李恽现在的关注点也不在这里，而是被这个元需锁拿之后关起来的那些女子和护送她们回来的府兵。
城里的打杀还在继续，但是声音却是越来越弱了，不一会，程处嗣也带着人马过来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一队衣衫褴褛的府兵，看样子应该是之前被元需锁拿的那批人了。而到了近前之后，李恽也看出来了，确实是他们。李恽数了一下，人数倒还是齐整的，十个人；可是状态却是很不好的，能独自站立的只有三人，剩下的大多都是被人搀扶着的，甚至还有两人躺在担架上被人给抬出来的。
李恽冲程处嗣问道：“这两人情况如何？”
程处嗣回道：“身上都有伤，而且因为没有及时医治这会已经很恼火了，再加上在这里他们被饿的很惨，所以情况不太理想。”
李恽点点头，转头吩咐黄升：“让人去给他们弄吃的，顺便把我带的酒拿过来。”然后又对身边的几个府兵吩咐道：“去城里找些肉食出来，鸡鸭牛羊这些都可以，若是有蛋也可以找些来，赶紧的给他们煮了吃。”
一小队府兵，大约十多人的样子，听了李恽的吩咐后就把刀抽了出来，答应了一声之后就风一般的冲进了城里。这个时候他们多半是去抢了，但是李恽和程处嗣都是不会说什么的，自己的袍泽都成这个样子了，还给你讲个屁的规矩啊。
城池已经打下来了，就没必要隐蔽了，李恽边上的几人也就在原地开始生火了，准备煮吃的。黄升把酒带过来了，李恽则在安排人给这几个受伤的人清洗身子，第一遍洗干净之后，李恽让人用布条沾上酒开始给他们慢慢的擦拭伤口。
阿罗把李恽随身携带的医药箱拿过来了，开始给李恽穿针线。而黄升则是在给李恽的匕首消毒，先把匕首沾上烈酒，然后放在火山烤一下，待到匕首上的酒烧完了就吹灭，起到一个粗略消毒的作用。
出了没受伤的三人外，能站着的五个人其实都是小伤，因此李恽决定先处理担架上的两人。问了一下还能自己站着的三人，这几人具体是如何受伤的，其中一个瘦弱一点的汉子出来回道：“王爷，我们一开始跟他们打起来的时候，他们人并不多，当时我们也就准备冲出来跑掉的，可惜的是带着几个姑娘走不快，这才被他们堵住了，来了好几百人，实在是打不过，他们二人也是在混战中被他们伤了的。”
“当时我们都被擒了之后也没怎么在意，后来才发现他们的伤口化脓严重，我们也曾想了些办法，可是在那土牢里，实在是没什么其他办法可想，我们几人都只能用尿液给他们消毒，刚开始的时候还管用，可是后来就不行了。再加上他们也在有意识的饿我们，一天只给一点吃的，甚至几天才给一点，得不到补充，他们的情况就恶化成这样了。”
李恽点点头表示了解了，然后转头对黄升说道：“你们几人来按住他们，会很疼。”
黄升和程处嗣都主动走了过来，外加两个帮忙的府兵，四个人一起按住了其中一个担架上的人。因为刚刚清洗的缘故，这个还处在昏迷的人有一点点动弹的迹象。李恽用刀挑开了这个人上身的衣服，一道很是狰狞的伤疤就露了出来，从前胸横着划过，两头的地方因为刀口较浅的缘故已经结痂了，但是中间的部分却是还在流出脓水，并伴随着阵阵恶臭。
李恽用刀轻轻的割开了尚未愈合的表皮皮肤，再用刀慢慢的割去已经腐坏掉的皮肤和肉，过于的疼痛让这个人醒了过来，并开始剧烈挣扎，程处嗣和黄升只好使劲的按住了。在这个人认出了李恽之后，李恽给他嘴里塞了一根木棍，防止他咬到舌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李恽这次出来没有准备蒙汗药，只能就这样进行了。
好在还是很顺利的，虽然很疼，但是这个人在认出李恽后自己也在努力的克制着，让李恽很顺利的清理好了伤口。接下来的时候才说最难的，以至于李恽都不得不再叫上了两人一起帮着按，因为条件有限，清创以后李恽只能直接把酒浇在伤口上，这会引起的疼痛感更加剧烈。六个人都几乎没按住这个人，他自己的脖子上也是青筋暴起，脸上豆大的汗滴不住的在滴落。
而后就是伤口的缝合了，这事就是阿罗来做的了，毕竟这种事女孩子比男人要细心的多，李恽则在旁边指导就好了。而且因为之前的疼痛感过于巨大，缝合时所带来的那种疼痛反倒是能忍受的了，阿罗的缝合也就很顺利的完成了。
在阿罗缝合好以后，程处嗣和黄升又帮着李恽开始给剩下的另一人清创。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居然是阿罗主动申请帮忙的，李恽则站在一边看着就好了。而这个人因为是伤到了肩膀和后背，所以翻身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尽管身子很虚弱，但是仍然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只是在最后消毒的时候剧烈挣扎了一番。
不得不说两人都是响当当的汉子，就是这样了都没有晕过去，在阿罗包扎完以后居然很是清醒的跟李恽道谢。而其他的人身上有伤的就是阿罗直接出手了，甚至都不需要李恽指导了，这个小姑娘手脚麻利的很快的功夫就处理完了，只是因为有些紧张的关系而显得脸色很红，额头也全都是汗珠。
进城去的人弄来了好几只羊和一大堆的鸡鸭、蛋这些，这会正在大火煮着，李恽则是再次给他们下令，把这城里的军、官这些，全都清理一遍。而后就带着程处嗣和黄升准备去见见这个元需，杀人之前总还是需要问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