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流放三千里
“她得罪的人多着呢,不差本宫一个。”戴妃冷冷地说道,“似画,你去问一问太医,他有没有好些了?”
虽说戴妃说得模糊,但是跟随她多年的似画能够明白,戴妃口中的“他”是指八皇子殿下,太医来诊断时说,八殿下年纪尚幼,这样的伤口是可能危及到性命的,想来戴妃娘娘也在后悔自己的举动。
她出声说了些八皇子定会平安无事的话,然后才离开。
然而戴妃心中并没有后悔过,如若没有她断了他的手指这一出,日后这孩子也会被其他人害死的,但只要挺过了这一关,日后他便能躲去那些夺嫡的争端,当个闲云野鹤的王爷平安快乐地度过一生。
或许这方式有些残忍,但她已经学会了将心冷硬起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时候的唐后已经快要疯魔了,即使是她也有点接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她的父亲不知日后下场如何,不过依照目前的形势来看,只怕是要牵连到整个唐氏一族的,估计连依附于她家的那些小家族都要遭一回难,而大皇子现在又生死不明,更是雪上加霜。
唐后不愿意去想若是大皇子离世,她在宫中该如何自处,依靠永熙帝的信任吗?别扯了这东西现在还有没有都是两说的事儿。
大皇子被安顿在京郊的行宫,因此唐后要过去看他得先离开后宫才行,不过尽管唐后是后宫之主,离开皇宫也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所以等她来到大皇子面前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唐后离得远远地看了一眼,只能看出大皇子的面色惨白,右腿以一种极为特殊的形态扭曲着,更恐怖的是他的后脑尽管用白色的纱布包裹好了,但是仍然有鲜红的液体不断渗出。
唐后想冲过去,去将大皇子叫醒,免得他这般模样看着像个死人。
但是有人拦着她。
“娘娘,太医说大殿下需要静养,而且暂时不能挪动地方。”行宫的仆人劝阻道。
唐后只得强行压下了悲鸣的声音,只让眼泪从眼眶中掉落下来,暗自祈祷着大皇子平安无事,不然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仆人将唐后扶到了永熙帝那儿,这是自他从江南回来后,唐后第一次面对面地看到他。
永熙帝看着唐后伤心欲绝的神情,终究还是动了一点怜悯的心思,伸手拂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唐后抓住了他的手,径直地望向他,说道:“陛下,您到底想拿走臣妾多少东西?臣妾全给您了,只求您让珏儿平安地活下来。”
唐后说着跪在了永熙帝的面前,也松开了抓着他的手。
大凉从未规定过皇后要对皇帝行跪拜之礼,而是规定皇后与皇帝是夫妻同体,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平等的观念,尽管这观念只体现在平日里的帝后相处中,但也难能可贵了。
所以,身为大凉的皇后,唐后有自己的骄傲,她从前有唐相和大皇子为底气,她也能处理好后宫之事,不教这些事扰了永熙帝的心神,她是耍过手段,但这些手段从未动摇过国本。
故而,与永熙帝相处时,她会思索这样做会不会让他高兴,不是因为畏惧或是其他的什么,而只是因为她想让他高兴。
而这一跪,是自大婚之日时的夫妻对拜以后她唯一的一次跪下,她不为了别的,只求永熙帝能够放下某些残忍的考量救她的孩子。
“心蕊,”永熙帝轻声地呼唤道,“这种事你求朕怎么行?太医会治好珏儿的,你保重自己就好。”
他走上前,将唐后扶了起来,继续说道:“在大皇子好起来之前,心蕊,你要先照顾好自己。”
“皇上,”唐后看了看永熙帝,然后任凭自己泪流满面,“您可否看在臣妾父亲在朝中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放他一马?”
她看见了永熙帝一瞬间不对劲的神色,可是,她在意极了这件事,不管父亲做了什么,那是养她十多年的父亲,是她的所有的一切最开始的来源,她不能不为他求情。
但永熙帝并未理会她的这句话,而是转向了一众仆人们,嘱咐他们照顾好唐后,然后就是转身离开,甚至都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可唐后却是笑了,尽管她的眼睛还是不受控制地流出眼泪,她知道,皇上听进去了她的求情,所以才不愿意继续面对她。
十数年的夫妻,他们之间终归还是有那么一点情分的,唐后想着,却是始终抑制不住眼泪,可是也正因为如此,她了解永熙帝,无论穿上了多少层的伪装,他始终是个再冷硬不过的人了,她不知道着点情分经得起多少挥霍,而等情分耗尽了,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
大皇子痊愈的消息与唐相被宣判的消息都是在这一日之后的一个月后传开的,宫中的许多妃嫔甚至不知道大皇子曾经受伤过,而对唐相的处置则是难人寻味的。
“听说是流放三千里,凡是唐姓者终身不得入京,凡现在在京城中居住的,都要迁出京城。”顾妃对孟婵说道。
“只是流放三千?”孟婵有点疑惑,按理说谋反这样的大罪,按古代皇帝性格是该诛九族的,“那唐相的族人呢?”
“宫里的那两个自然是无事的,”顾妃回忆了一下,“出了五服且没犯别的事儿的,就是迁出京城,未出五服的无论男女皆处黥刑,流放南疆或是漠北。”
“女子也要在脸上刺字?”孟婵惊讶地问道。
“正是,说来谋反这样的大罪,只是如此处置,着实是便宜了他。”顾妃很站在永熙帝的立场上。
“妹妹听说唐相早年做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好事,且唐氏也算是累世公卿,想来念在其与先辈的功勋上才从轻发落了吧?”孟婵猜测着。
“正是这样才叫人气得慌,”顾妃气恼地说道,“有不臣之心,还与异族勾结,真是对不起唐氏先辈的好名声。”
“别气了顾姐姐,唐氏一族都要没了,要那名声有什么用?”
第一百三十五章欲动
流放三千里外,在这个时候基本上等同于变相的死刑了,只是多少留了点面子没有直接宣判死刑而已。
唐氏若是想东山再起,除却改朝换代,根本就没有其他的机会可言。
故而这些时日孟婵去坤宁宫里请安的时候,看见唐后都是一种难以言明的神情,像是失望到了极点,彻底绝望了。
可宫中从来不缺少落井下石之人。
“皇后娘娘,臣妾瞧着您面色这样憔悴,该不会又为大皇子担忧了一整夜吧?”柳妃故作关心地说着,“还是娘娘您念着不该念着的人?”
柳妃不愿意提及谋反者的姓名,免得惹祸上身,可是宫中哪个不是人精,都能够明白她所嘲讽的对象。
但没有哪位妃嫔接茬,唐后虽然如今式微,可仍是皇后,依旧管着她们,所以只有平日被逼得极了的响应了柳妃。
比如往日极少在坤宁宫请安时说话的戴妃,嘴角带着仿佛善意一般的笑意,说道:“柳妃姐姐,你就别插皇后娘娘的心窝子了,谁不知道大皇子因着围猎受了重伤导致右腿瘸了?”
孟婵有点想默默地举起手,她就不知道啊。
若是按大凉的规矩,大皇子这一次是彻底的失去了继位的机会,难怪唐后这样低落了,也难怪柳妃开始嚣张起来,若除去大皇子,柳妃的二皇子便是最年长的了,继承大统的可能性也提高了。
尽管唐后被人这样说着,唐昭容却是没有半点动静,她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还是容淑妃睥睨了戴妃与柳妃二人,说道:“你们也就有打嘴仗的能耐了。”
容淑妃始终是最得盛宠的,即使是在江南之行之后,因为燕王与漠北使者留在京城之外的部队,便是由威毅侯调了一部分南疆的部队回防消灭的。
因着父亲的功勋,来自乾清宫的赏赐如流水一般入了华阳宫,而且永熙帝还时常到容淑妃那儿去,她始终是满宫妃嫔嫉恨的对象。
等荣淑妃说完了嘲讽的话,唐后扫视了一屋子的女人,然后才毫无感情地说道:“太后娘娘从国安寺祈福回来了,众位姐妹们随本宫去寿康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唐后虽然说着话,心里却是想到,难怪老婆子早早的便去国安寺躲着了,原来是早收到了那段时间会出大事的消息,早早的逃了。
唐后一边想着,一边不自觉地冷哼了一声,惹得同样处在自己世界中并未参与妃嫔斗法的贤妃连连看向她。
“贤妃妹妹有什么话想对本宫说的?”唐后就这样直接地问了,就在她们前往寿康宫的路途中。
贤妃顿了顿然后摇了摇头,说道:“臣妾只是随便看看罢了。”
然而等到了寿康宫的时候,众妃嫔给太后行过礼之后,贤妃就开口说道:“太后娘娘,臣妾有一事相求。”
“嫣儿,你说。”太后的话语和眼神都充满了慈爱。
贤妃瞧了瞧唐后,开口说道:“这事有关于雪容的婚事,本来臣妾想着等大皇子大婚之后再提此事,但大皇子有意外耽搁了,所以臣妾便想现在说。”
“雪容也到了要出嫁的年纪啊。”太后说着带着感叹的话语,像极了普通人家中慈爱的祖母。
“正是,”贤妃略带了些扭捏说道,“但臣妾久居深宫,对朝中哪户人家的有好儿郎不甚熟悉,所以还想请太后娘娘帮忙把关。”
贤妃表现得真的仿佛是一位慈母,谁不清楚婚姻是这个时代女子身上最重要的一件事?这样重要的事,以贤妃的见多识广都担心自己不能为女儿挑好夫婿,还特意请太后娘娘,多有心,多用心。
孟婵想了想二公主,决定好好观察贤妃的抉择,毕竟,下一个就要轮到她的女儿了。
太后自然是欢喜的应承了下来,她向来喜爱大公主,若是能为大公主觅得良婿,也不失为美事。
本来是其乐融融的氛围,但这时候,唐后开口了,她说道:“贤妃妹妹不必担心珏儿,本宫早为珏儿挑好了皇子妃。”
唐后转头看向太后,说道:“不知儿媳能否有幸,讨得母后的一份懿旨给珏儿的婚事?”
有方才答应贤妃在前,这时候若是拒绝了唐后便是不喜得太明显了,往日里她都不会在意这些,可是近日太后回宫时,永熙帝特意跟她说了些关于关照唐后的话语。
但若是答应了,她心中总有些心不甘情不愿,永熙帝对唐后太好了,比之先帝对她实在是云泥之别,让人不得不嫉妒。
唐后见太后久久不答,说得话越发刺耳起来,“难不成母后您也要让儿媳难堪?”
唐后没等太后回答,她只给了太后一个白眼,然后便对所有在寿康宫里的人说道:“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在心里想得是什么?”
她带着怨怼与怒意昭示着自己的地位,“本宫一日为后,尔等一日为妃。”
说罢,她便拂袖而去,不再听太后的答复。
众妃嫔反应各异,孟婵无甚所谓,她只要能舒服得过日子便得了,现在的日子可比她前世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最终狗带的鬼日子好多了。
所以孟婵并未察觉出寿康宫中异样的气氛,她甚至还想转过头来和顾妃说说笑笑,只是这一转头,她便看到了顾妃陷入了沉思的神情。
这让孟婵不得不重新思考宫中的形势,与今日贤妃在此说这些话的理由。
唐后能够依仗的家世没了,能够依仗的大皇子也受了伤,她现在只有皇后这个身份了,而再她之下,无论是贤妃、容淑妃还是戴妃、顾妃甚至韩昭仪都是有足够的家世可以为后的。
而太后向来喜欢贤妃,未必没有借为大公主赐婚的机会,隐秘地宣告立贤妃为后的意思。
太后说散去寿康宫请安的时候,又单单只留下了贤妃,甚至都没有看韩昭仪一眼,这让孟婵有些纳闷,太后与家族的关系不和吗?可若是不和又怎会允了韩昭仪入宫,又生下七皇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求救
孟婵离开寿康的时候,倒是没有因为顾妃一瞬间的异样而疏远她,毕竟顾妃算是她在宫中为数不多的能说话的人了。
然而现在的孟婵并不知道,她另一位交往甚密的妃嫔,对宫中如今的局势露出了笑容。
“果然是一样的。”婉贵嫔在回去的路上,坐在步辇上,喃喃自语地说道。
随行的宫女听到了声响,却未听清,“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婉贵嫔摆了摆手,本想说无事,但又停滞了下来,对宫女说道:“本宫要去明瑟殿,从另一条路走。”
从寿康宫到明瑟殿最近的路,是要经过御花园的也是孟婵与顾妃一同回去时最常走的路,她不希望遇到某人,于是便嘱咐了绕路走。
另一边太后只留了贤妃说几句话的功夫,故而她从寿康宫离开时就正好瞧见了顾妃与孟婵的在远处的背影,她完全没有婉贵嫔的顾虑,一直叫抬着步辇的宫人走得快些,好走到孟婵与顾妃的附近,在到了御花园之后,才叫宫女开口,说道:“顾妃娘娘,我家娘娘说了,您都与孟妃娘娘走了那么久的路了,也该随我家娘娘走了。”
这就是孟婵现在最头疼的问题,无论是她还是顾妃,虽然已经为妃,按理说该执掌一宫,不必在受主位妃嫔的气,但顾妃仍然居于承乾宫,她仍然居于华阳宫,贤妃与容淑妃一直在多多少少的给她们使绊子。
比如今日这出,说到底不是什么大事,顾妃若是按照贤妃所说的行动,倒也符合规矩,只是这便顺了贤妃之意,顾妃是她宫里的妃嫔,是该被她管着罚着的。
总有一种吃饭时吃到了虫子的膈应感。
孟婵想了想,从御花园的柳树上折下了一片柳叶,送与了顾妃,并且说道:“顾妃姐姐便像柳树一般坚韧,所以妹妹便将这片柳叶送与姐姐。”
顾妃朝她笑了笑,说道:“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花花草草。”
孟婵回以一笑,说道:“妹妹便就此与顾姐姐别过了。”
言罢,孟婵转身离开,顾妃才叫宫人将步辇抬向贤妃。
她将孟婵送的那片柳叶攥在掌心,故而也没有人注意到,柳叶在顾妃掌心闪烁了一点细微的绿芒。
孟婵坐在步辇上,轻轻地闭上了眼,出现在她眼前的景象不是带着光的漆黑,而是顾妃与贤妃。
她们一路无话,到了承乾宫。
贤妃试图继续为难顾妃,但都被顾妃挡了回去,顾妃离开时,只给贤妃留下了一个无限嘲讽的背影。
然而贤妃只是盯着看了一会儿,就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但并不是因为喜悦,那笑容带着冷漠与不屑一顾,像是要将她在心底盘算的隐秘心思全都暴露出来。
不过她的宫女素琴并没有什么眼色,没看出贤妃在想着事情,她直接开口问道:“娘娘,您不是为大公主相看好了人家?”
贤妃撇了她一眼说道:“你以为本宫在寿康宫与太后单独说了些什么?”
素琴摇了摇头,太后单独留下贤妃,她们这样的宫女没资格跟随在侧,只能先到外面等着。
贤妃扶了扶额头说道:“本宫只与太后说了一句话罢了。”
“娘娘说了什么话?”素琴有点好奇,什么样的话可以让太后按照自家娘娘的心意,安排大公主殿下嫁去皇上与太后娘娘平常绝不可能同意的地方去?
“大公主不知从何处听来了,一个名叫芙儿的女子的故事,有些心向往之。”贤妃对太后说道。
她看到太后僵在脸上的笑容,也意识到了她从前在漠北听到的,有关那女子之事,只怕大半都是真的,而若是真的是确实无误的,那么永熙帝也会同意她为大公主挑选的那一门亲事的。
贤妃在承乾宫里笑着,完全沉浸在计划成功的喜悦之中,她没注意到某个人直接推门而入,站在她面前,脆生生地说道:“我不嫁,母妃想嫁,就自己嫁去!”
来人当然是大公主,她方才就想来寻贤妃本打算好好地商量着来,但谁成想,听到了太后可能为她指婚到那个偏远之地去,她一时沉不住气,便直接进来了。
有宫女劝阻着大公主说道:“贤妃娘娘是殿下您的母亲,您不该这样对她说话的。”
“你根本不配当我的母亲!”大公主扔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跑离了承乾宫。
有宫女说道:“娘娘,要不要派人去将大公主殿下追回来?”
“让她自己哭一会儿就好了,等到时候旨意下来,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贤妃完全没有把大公主的气愤当成一回事,她的女儿,还能翻出她的手掌心不成?
大公主是真的难过到了极点,她想着贤妃从前对她的种种事情,每一件都是为了满足贤妃自己的目的,就连她生病时也是如此,她听说过贤妃为了照料自己衣不解带、日夜无休,却从来没有亲自感受过。
她对永熙帝说母妃待我不好,却只被当成玩笑话,毕竟宫中之人有目共睹的是贤妃爱极了她,没人认为贤妃会将自己的女儿当成一件工具似的东西。
不,等等,不是所有人,大公主忽然想到,她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还是有人相信她的。
她不再漫无目的地在宫中四处游荡,她的步伐坚定了起来,她朝着某个方向走了过去。
而此时明瑟殿里,孟婵睁开了眼睛,她看到的影像中断了,倒不是因为顾妃揉烂了那片柳叶,而是柳叶本身能承载的精神力是有限的,所以她分到那上的一点精神力,只够看一小会儿,还是一次性的。
可是这一会儿她看到的东西已经足够让她震惊了,孟婵机械化地端起了茶碗,喝了口热茶压压惊。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二公主跑了进来,她还带着另一名少女,少女的眼角通红,一看就是刚哭过一场。
少女毫无疑问是大公主,然而二公主的话却是让孟婵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二公主很是急切地对孟婵说道:“母妃,求您救救大姐姐!”
第一百三十七章原因
大公主有贤妃护着,为何会求救到她的头上,这是孟婵觉得最不对劲的地方。
她疑惑着,开口问道:“哪个不长眼的要害大公主你?贤妃姐姐想必都不会放过他的。”
“就是她!她想让我死!”大公主说出了超出孟婵想像的过激言论。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详细说说?”孟婵皱紧了眉头,看向大公主。
“早先的时候,她只是想让我嫁到漠北去,她说她那是她一生所最珍爱的人事物所在之地,”大公主平静了下来说道,“可我是后来听到她与另一个人谈话时才知道,那地方有活人祭祀的风俗,不多不少的就差一位女子,差了三十多年,那个人说,就是因为这祭祀没有完成,漠北才会输给大凉。”
“我不大懂那个人说的其他话语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能听明白那个人说少一个活人祭祀时,她跃跃欲试地想要让我过去的心思,还请孟妃娘娘救我。”
大公主说着,结结实实地跪在孟婵的面前,磕了一个响头,她的额角甚至直接被坚固的地面擦破了。
二公主也跪在了她的面前,跟着说道:“母妃,求您救救大姐姐。”
说起来大公主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自然是不愿意让其接受那样的宿命,只是贤妃平日里对大公主百般维护,甚至今日还曾向太后提起大公主的婚事,看着不像是会有那般作为的人,再者,就算贤妃怀了那样的心思,太后一向喜爱大公主,总不会让贤妃的意图得逞吧?
想着,她对大公主说道:“不如你现在就随本宫去寿康宫里走一趟,太后娘娘不会如贤妃一般的。”
“不,皇祖母会让她如愿的,”大公主缓缓地说道,“我过来时听她说,她对皇祖母说,我仰慕一个叫芙儿的女子,所以自然会十分向往漠北。”
孟婵从未听说过这个人,不过若是太后看重的想必早就被放出宫去了。
既然确定太后这条路走不通,那便只能从永熙帝这边下手,孟婵想着,对大公主说道:“本宫会为此尽力,只是你也要做好必须远嫁漠北的准备。”
“多谢孟妃娘娘!”大公主的声音充满了感激。
是夜,可巧今晚永熙帝便留宿在孟婵这里,孟婵便有意无意地提及了漠北的习俗,她得先确定大公主话语的真假,毕竟贤妃可是出了名儿的爱女儿。
“皇上,臣妾今日被一些山野杂书中的内容给吓到了。”孟婵提起来了话茬。
“是什么内容?”永熙帝出于好奇问道。
“书中说,在大凉北方的漠北有一种很残忍的习俗,要以活人祭祀来维持国运,似乎是要一次性献祭上百名及笄之年的少女。”孟婵做出惊恐状说道,“臣妾看到这儿的时候,便想起了清容和华容,若这是真的,那些少女的双亲得有多难过?”
孟婵关于那个祭祀的描述,一部分来自于大公主,一部分来自于她自己的胡编,所以是确凿无疑的不存在,不过她只是想借此让永熙帝反驳她。
孟婵看到永熙帝陷入了沉思,然后说道:“漠北是有以活人祭祀的习俗的,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资格,在那片荒原上有一位大祭司,漠北众多部落都听从他,相信他会带来神的旨意。”
孟婵仔细地听着,永熙帝却看了看她,然后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中流露出一阵怀念的神色,然后继续说道:“漠北也有一个决定国运的盛大祭祀,不过不需要上百位少女,而是需要七个人,需要大祭祀指定的七个人。”
永熙帝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那七个人必须死在漠北荒原中心的祭坛上,若是死在祭坛之外便不成立,就需要再指定另外的人凑足七个,据说漠北荒原上虽然有大大小小的几十个部落,但因为他们都是同一位天神的信徒,所以在寻找活人祭品的时候,会极为同心协力。”
永熙帝见孟婵都听得愣住了,便拍了拍的肩膀,对她说道:“这也就是我大凉为何称周边的民族为蛮夷的原因,因为无论漠北还是南疆都还有以活人为祭品的风俗,所以这些地方才各外需要大凉的教化。”
“而且爱妃也不必太过担心,漠北大祭司指定祭品大多会是漠北人,这事不会发生到清容和雪容的身上的。”
“这竟然是真的吗?”孟婵似乎已经因为这个件事的真实性而震惊到无以复加了,“臣妾还听说有人对漠北心向神往。”
“竟然会有这样的蠢人?”永熙帝显然对大凉的更加文明,更加繁荣充满了自豪,“是哪个说来让朕听听。”
孟婵看了永熙帝一眼,又垂下眼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永熙帝很容易便察觉出了孟婵的异样,他说道:“爱妃直说便是,朕现在是真有些想知道是谁了。”
“臣妾听闻的那人,是贤妃姐姐。”
在这一日之后,孟婵才从红云那儿知道,贤妃从前就跟随苏大将军生活在漠北与大凉的边关城市生活,对漠北一些习俗的了解是肯定高于生活在内地的大凉百姓的,尤其苏大将军一直跟随燕王处在抗击漠北的第一线,为了加大对敌人的打击,他可能知道更多的鲜为人知的漠北习俗。
“可是,贤妃毕竟是大凉百姓,她对漠北的热爱真的强到要以自己女儿的命来助其国运吗?这怎么讲也是说不通的。”孟婵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不过,红云并不能为她解答,她说道:“娘娘,这其中的隐秘或许要离贤妃娘娘关系亲近的人才能知晓了,奴婢只清楚这些还算广为流传的消息。”
而在承乾宫的某处宫殿里,原本该是作为贤妃脸面的大宫女素琴,却是很尊敬地看向承乾宫中的另一位妃嫔。
“虎毒不食子,依本宫看贤妃姐姐也不是那么心狠手辣之人,”那位女子的眼波略微流转,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本宫为什么要相信你?”
第一百三十八章贤妃往事
“是您让奴婢明白了从前不懂的许多道理,”素琴狂热地看着眼前之人,说道,“是你让我明白了生命是平等的。”
和贵嫔满意地看着素琴对她的态度,她能看到的,那上面显示着素琴对她的好感度是虔诚。
“你继续说。”和贵嫔对素琴说道。
“贤妃苏云嫣长于漠北边关,因为家中一直便是抗击漠北人的主力军,且苏大将军是仅在燕王之下的将领,所以便一直都有机会接触到被俘虏的战俘。”
“大约是在她十三四岁的时候,也赶上了一场对漠北胜利的战役,那战役的规模不比两年前大凉胜利的光景,但是却俘虏到了在漠北至关重要的人。”
“这人便是漠北诸部落联盟首领的第六子,也是先前充当漠北使者的三王子索玛。”
素琴像倒豆子一样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但是和贵嫔听着却有些疑惑,她说道:“既然索玛的第六子,他怎么成了三王子的?”
“娘娘有所不知,漠北与大凉关于这方面是极为不同的,王子的称号的确是每一位首领之子都能有的,只是前面的排序并非收按照序齿来的,而排序为三则意味着他是第三顺位继承人。”素琴解释道。
和贵嫔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那这位三王子前头的哥哥们,不得跟他争抢这个名头?”
“不会的,”素琴回答说,“据我所知,索玛自己设计杀死两位兄长,二王子设计杀死了索玛之前的三位兄长,大王子是首领的大妃所出加之又极有手段所以一直是大王子,地位无可动摇。”
“本宫了解了,继续将贤妃的事。”和贵嫔说道。
“我记得当时的索玛还不是三王子,与漠北普通的士兵无甚区别,不过苏大将军还是从别的俘虏口中知道关于他的消息,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漠北是这般的继承制度,所以便想要以索玛为诱饵引诱漠北的军队进入陷阱,或是以他为筹码,对漠北谈判。”
“结果您应该猜到了,漠北部落的首领根本不在意索玛,而且又一次的战役大凉损失惨重,苏大将军都想杀了索玛泄愤了。”
“但他却并未这样做,是因为什么呢?该不会就是因为贤妃吧?”和贵嫔有点听得入神了,猜测道。
“娘娘您猜得不错,正是因为贤妃,”素琴继续说道,“在那之前,贤妃就已经偷偷的与索玛单独见过几次面了,那次大凉惨败的战役素大将军派了先前的俘虏作为炮灰,索玛有幸活了下来,还给贤妃送了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
“是一朵刚摘下的花,花的名字叫做弗尔劳。”
和贵嫔露出了一点不可置信的神色,说道:“一朵破花就把将门千金给收买了?这可真是够容易的。”
“弗尔劳在漠北那边代表着最高程度的美好祝愿,只会送与最爱的人。”
“那他们也没碰过几次面,怎么就上升到这种程度了?”和贵嫔依旧一头雾水。
“在具体的,奴婢便不清楚了,奴婢只听得传闻说是索玛在战场上救了贤妃,这也是为什么苏大将军最终没有杀他的原因。”
和贵嫔睁大了眼睛,“大凉,女子可以上战场吗?”
“寻常普通的女子自然是不可以,但贤妃是将门之后,苏大将军只有贤妃一个女儿,所以便一直把她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
“等会儿,”和贵嫔打断道,“依本宫看,贤妃那病怏怏的样子也不像是能上战场的样子。”
“贤妃是在生下大公主后伤了身子才体弱多病的,而且同样是将门之后的容淑妃也同样身手不凡,贤妃与容淑妃之间还惺惺相惜过。”
和贵嫔扶了扶额头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然后才道:“你继续讲。”
“后来贤妃帮索玛回到了漠北,临别时索玛还说要娶她为妻。”
“结果没成?”和贵嫔说道,“也对,索玛是敌对势力的继承人之一,而贤妃则是抗击敌对势力第一线将领之女,怎么看都不可能成一对。”
“正如娘娘所说,后来太后娘娘一道懿旨发到了漠北说是要封贤妃为当时还是王爷的皇上为王妃,苏家虽然远在漠北,但也抗拒不了皇命便让人跟随贤妃入京了。”
“谁成想后来贤妃甚至没能成为王妃,只当了个侧妃。”和贵嫔接道。
“正是,”素琴叹了口气,说道,“我家小姐也真是够可怜的。”
和贵嫔眯起了眼,说道:“素琴,贤妃再可怜能有你可怜吗?想一想吧,她只是在无谓的感情或是什么方向受了挫折,但是你呢,你可是因为他的惩罚真切地痛过,甚至可以说是痛不欲生过,贤妃再可怜,她受过这样的困难吗?”
和贵嫔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也别用她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姐作为借口,换位思考一下,你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怎么能对你下那么狠的手,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的,次次她不顺心的时候都拿你来撒气,她凭什么?”
素琴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她仍然是看重贤妃的,尽管贤妃不止一次地让她寒心。
“要我说,那女人的眼里根本就只有自己,根本不在意家人,你看,早先她放走了索玛,我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过程,但想必是让苏大将军大动干戈了吧?”
素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你再看你对我说的,贤妃是真的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所以她根本也不在意自己的女儿。”
素琴停滞了动作,陷入沉思。
和贵嫔站起身来,走到了素琴的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所以你又何必那么在乎她?你做的并没有错。”
素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到贤妃那里,还引得贤妃多嘴问了一句,“素琴,你去哪儿了?”
“回娘娘的话,”素琴一如既往地恭顺地跪下,说道,“奴婢去寻大公主了。”
她看上去一切如常,只是她的眼神不再是规矩地看着地面,而是不经意间直视着贤妃。
第一百三十九章说起
但是贤妃并没有注意到素琴的细微改变,而是继续问道:“可知道大公主现在在什么地方?她现在就开始野了,自不用去上书房之后整日里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回到承乾宫。”
“娘娘您也不必对大公主殿下太过苛责,奴婢打听过了,大公主不过是去寻二公主罢了。”素琴回答说道。
“二公主?”贤妃仔细琢磨了一阵,才记起来,“孟妃的女儿?”
“正是。”素琴肯定地说道。
“那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贤妃自言自语了一句,又对素琴吩咐道,“今日皇上会来承乾宫用晚膳,你去让御膳房多做一道酥油茶来。”
素琴领命去了,但是心底却已经明白大约自家娘娘今日就要将自己对大公主的打算说给皇上听了,毕竟那酥油茶是漠北最传统的食物了。
夜幕降临时,永熙帝的脚步也踏入了承乾宫,贤妃带着笑容对永熙帝嘘寒问暖,热情极了。
“爱妃如此动作是不是有事要求朕?”永熙帝打趣地说道。
虽然永熙帝只是开给玩笑,但贤妃就捡着这句话,露出了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对他说:“皇上猜得真准,臣妾是有事情要与皇上商量的。”
“哦?”永熙帝挑起了眉,他记起一天之前才有个人告诉过他的某些事情,“是什么事?说来听听。”
“皇上您何必如此着急?”贤妃反倒是将这件事暂时按下,“您该先用膳才是。”
永熙帝笑了笑,等着贤妃的下文,不过嘴上还是在说,“爱妃说得有理。”
永熙帝与贤妃入座用膳了,席面上是精致的菜肴,他吃了几口,然后便见到贤妃的宫女端了个托盘在贤妃身侧站着。
而贤妃也在这个时候对他开口说道:“皇上,雪容也到了该相看人家的时候了。”
贤妃说着,在背对着永熙帝的地方给端着东西的宫女一个手势,那个宫女走上前将东西端给了永熙帝。
永熙帝的瞳孔紧缩了一瞬,若无其事地说道:“爱妃怎么爱这样的饮品了?”
“并非是臣妾,而是雪容,雪容不知从哪里听来了一个叫芙尔的女子的故事,对漠北之地有了些兴趣。”贤妃回答着永熙帝的话。
永熙帝看着她,一言未发,只是喝了一点酥油茶。
“她还是个小姑娘,所以有些抹不开面子对皇上您讲,”贤妃自己也仿佛是抹不开似的,遮遮掩掩地说道,“雪容说,她以后想生活在漠北。”
以后生活在漠北不正是要嫁去漠北之意?而雪容又是从何处听来的关于芙尔的事?永熙帝心底起了疑,脑子里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孟婵提过的贤妃对漠北心向神往之事。
“爱妃对此怎么看?”
贤妃的眼神四下里飘忽不定,她对永熙帝说道:“臣妾自然是不愿意让雪容嫁去那么远又那么艰苦的地方的,只是若雪容她愿意,臣妾也不好强求。”
“雪容现在何处?朕来问一问她的意愿。”
“雪容现在正在和二公主一起玩耍,”贤妃娇嗔地看了看永熙帝,“打扰她也是不大好的,而且,雪容对这件事内敛羞涩得很,是不会和皇上您说实话的,而且说不定还会极力的反驳臣妾。”
贤妃把大公主说有可能做出的不情愿的表现给永熙帝打了个预防针,以防永熙帝真将大公主唤来,堵死了大公主所有可以表达的拒绝方法。
永熙帝在心里细细琢磨了一下,倒是并未将大公主叫到这儿来,而是继续与贤妃说起了旁的事见过大公主的婚事之事暂时撂到了一边。
用过晚膳之后,贤妃便目送着永熙帝略显急促的背影离开了承乾宫,她能猜到永熙帝接下来会去哪里,只要她先前在边关听说过的消息没有出错,接下来永熙帝一定是会去寻太后的。
毕竟那个叫芙尔的,可是这两人之间最重要的纽带了,贤妃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而另一边永熙帝真如贤妃所料,来到了寿康宫,而太后对永熙帝的拜访似乎并不意外,整个寿康宫灯火通明,完全不像是平日里那般早早就熄灯了。
“皇帝今日来是为了雪容的婚事吧?”太后一开口便直切正题。
永熙帝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只是朕听贤妃说雪容有想去漠北并心怀恋慕之意。”
太后了然,对永熙帝说道:“贤妃前些日子便和哀家讲了,皇上以为如何?”
永熙帝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朕还听说了,真正心怀恋慕之人是贤妃。”
“这倒是也说得通,”太后端起手边的茶碗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她毕竟是长在那边的,估计是想回家了才这样对皇上,对哀家这样讲。”
“不,”永熙帝笑了起来,“朕还听说了她说大公主听过芙尔之事。”
“估计是那个碎嘴子的老宫女在到处说吧,哀家这寿康宫里,这样的人不少。”太后有些不以为然。
“母后,可若是能对芙尔起敬佩之心,并连带着想去漠北的话,这恐怕要知道所有事情的完整经过才行,这样的人宫中又有几人?”
而于此同时,皇宫的另一处,唐贵嫔在夜幕的遮蔽下前往了坤宁宫,当然往日里她可不是这样躲躲藏藏的,只是今非昔比,她现在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
“妹妹,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了?”唐后疑惑不解地问道,要知道自她接二连三的出事之后,她这个好妹妹就再也没在请安以外的时间来过坤宁宫了。
“姐姐,”唐贵嫔一把抱住了唐后,用一种极为澄澈的目光看着她,说道:“因为你是我的姐姐,家中出了那么大的事,珏儿又受了那么重的伤,自然该你我相依为命。”
唐后原本就是看透了的,她原本是不打算相信她说的任何话的,无论唐贵嫔怎样花言巧语。
可是,在现在的境况下,这是她唯一的亲人了,而且她的眼神那么的真诚,想来也是与她一样因为家族之事难过到不能自已了。
所以她是不是还是能够继续相信她的?
第一百四十章畏惧之事
唐贵嫔给唐后说了许多贴心的体己话,话中的每一层含义都是在为她着想。
她这妹妹是不是要改邪归正了?唐后不自觉地分神想着。
可能那些体己话都说尽了,唐贵嫔便将自己来坤宁宫的目的暴露了出来,她开始说道:“姐姐,你该早为自己打算的。”
唐后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姐姐现在大约只能想着能平安地呆在皇后之位上,别被那群小蹄子给弄下去,除此之外已经没什么好打算的了。”
大凉是有个规矩的,轻易不得废后,这也就是为什么她的父亲犯下了滔天的大罪她仍是皇后,安然无恙,而若要再立皇后,要么她也犯下了谋反大罪,要么,就是她死了。
她不想死,也不想因为犯下大罪被贬为庶人,她还得护着,还想看着珏儿娶妻生子。
但唐贵嫔并未如唐后所愿放弃这个话题,而是继续说道:“姐姐,妹妹是知道那么一点儿的,那些人里面有想为了增加自己儿子继位的可能性来谋夺皇后之位的,你不得小心着些?”
唐后已经有些不快了,但她还是略带一点敷衍地说道:“多谢妹妹关心,姐姐日后定然会小心的。”
“姐姐别嫌妹妹烦,如今这四九城里便只有我们姐妹俩相依为命了,”唐贵嫔看出了唐后的情绪,先打了张感情牌,然后继续说道,“其实妹妹有个计划。”
“什么计划?”唐后问道。
“珏儿如今注定不能继位,虽说倒是能安度晚年了,可姐姐你呢?就算日后登基的新皇尊你为母后皇太后,但仍然未必能有皇上对太后娘娘那般的孝心,”唐贵嫔一字一句地在唐后耳边说道,“姐姐,你难道想风光了一生却落个晚景凄凉的下场吗?”
“你想想那位南疆的淑太妃,不一样要老死在宁寿宫,姐姐你的状况真的能比她好上多少吗?”唐贵嫔又补充说道。
看到唐后怔怔的神色,她知道她的话起了效果,于是她便乘胜追击,继续说道:“所以妹妹想,不若,妹妹将瑞儿过继到你名下,这样瑞儿便是嫡出了,而且若是日后瑞儿登基待姐姐你肯定是与其他人不同的。”
她在唐后的耳边耳语,“我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我们是一家人。”
唐贵嫔说完,朝着了唐后笑了笑,起身离开坤宁宫,留给唐后足够的安静,让她去思考这些事情。
事实上,方才唐贵嫔后面说的话,句句在扎唐后的心,她怕晚景凄凉吗?她怕,她怕急了。
她这辈子,少时是家中的长女,本就是受众多人追捧的存在,后来嫁给永熙帝可是踩着苏云嫣成的正妃,再到后来她成了皇后,一国之母,更是风头无两,她丁点也不想过看别人脸色的日子,她见过那样的人,太可怜太凄惨了,她决不要变成那个样子。
但,她那个妹妹提出的这个计划真的是出于为了她的好心吗?唐后心底仍然有些疑虑。
另一边,明瑟殿里,婉贵嫔一如往常地来这里做客。
“姐姐这儿可真是热闹啊,”婉贵嫔感慨第说道,眼神中是明显艳羡的光,“妹妹若是能有个孩子,也不至于独自一人度过漫漫长夜了。”
孟婵望向她,不知为何婉贵嫔今日便生出了这样的感概,明明之前都还没什么反应,但是她仍然安慰道:“妹妹不必着急,你还正年轻着,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婉贵嫔笑了笑,算是应承了孟婵的安慰,但是她心里却是在想着在她曾经的记忆里,叶梦影怀上孩子的日子,她取代了她位置,那对聪明伶俐的孩子想来也是她的了。
“婉妹妹?”孟婵轻声地呼唤着走神了的婉贵嫔。
婉贵嫔脸上露出了某种笑意,她这模样像是想要紧紧地看守住自己拥有的财宝,却又忍不住向人炫耀。
“孟姐姐可记得先前的谋反者中,有一人逃掉了?”婉贵嫔忽然没头没尾地说道。
“记得的,漠北的那位逃脱了。”孟婵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看着婉贵嫔,她不大明白婉贵嫔无故提起这事做什么。
婉贵嫔神神秘秘地笑起来,说道:“孟姐姐,你可敢与妹妹打个赌?”
“什么赌?”
“那个人会回来的,而且会让大凉惨败。”婉贵嫔笃定地说道。
孟婵觉得有些诧异,以婉贵嫔从前能够接触到的人事物来说,她是不大可能推测到大凉的未来行动吧?
“孟姐姐可愿意与妹妹赌吗?”婉贵嫔一派全然自信的模样,让孟婵的疑惑更加加深了,她可还是记得宫中有个穿越还带着某种好感度系统的外挂大佬,该不会婉贵嫔也是如此吧?
婉贵嫔显然是想不到孟婵能就此推测到这个程度上,她还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等着孟婵的回答。
“这倒不必了,”孟婵开口就是拒绝,“姐姐也不懂那些军国之事的,妹妹这样说,姐姐就相信了。”
与此同时承乾宫里贤妃正在展开一张信纸,上面写着的东西在普通的识字的大凉百姓看来,只是一个一个收尾相连的小圆圈似的的图案,但是在贤妃看来这些图案具有非同一般的含义。
贤妃看着信伤的内容,原本一直冰冷的脸色终于和缓了许多,她甚至还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
然后她拿出了一张信纸,提笔写上的便是那种收尾相连的小圆圈,她一边写着,还一边喃喃自语出了声,“萧关……最少之处在……”
她说出了个漠北边关的名字,没人知道她说出这个是什么意思,因为书房中一直是寂静无声的,贤妃早就下令了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得来打扰她,直到她自己出去。
而于此同时在明瑟殿里与二公主待在一处的大公主,仍然不愿意回到承乾宫。
她看着自己最为亲近的妹妹,虚浮地说道:“二妹妹,我不会真的要死在那儿吧?父皇不会最终真的同意了吧?”
“不会的,”二公主温柔而又坚定地说道,“我相信母妃。”
第一百四十一章谈判
在下午时分,金色的阳光打在乾清宫的红墙碧瓦上,看上去有一种与之极为不相符的温暖感。
永熙帝在被这样照耀下的乾清宫里,听着那些令人愤懑的消息。
“皇上,边关探子来报,漠北已经连下我大凉数座城池,燕王等人被逼退至萧关。”这是八百里加急的消息,他是在前几日收到的,一切的形势看上去就像是那位逃走的使者恼羞成怒,非要不顾伤亡攻打大凉。
永熙帝眯起了眼睛,漠北养不起那么多的人口,所以每年的战争也是其消耗人口的一种手段,他本没有那么过于在意的,毕竟年年如此。
只是今年,他又在今日收到了另一份八百里加急的消息,前线斥候跪在他的面前,面容上简直全是风霜,而且尚还在气喘吁吁。
“皇上,萧关被破,漠北人往大凉内部来了!”
这才让永熙帝再次提起了心,他先前之所以放燕王回去,为的可就是要挡住漠北人的来袭,现在这般状况,让他不禁想着当初直接杀了燕王。
“禀皇上。”有个太监在这时候前来永熙帝处通报。
“何事?”永熙帝带着一点不耐烦说道,他心里已经想着要给这个打扰他思索对策的家伙一个好看了。
“漠北来使,已经到京城了。”
在那般完全胜利的情况下,漠北还会派使者来京城?永熙帝心里嘀咕着,却是直接宣了使者来见。
这一次的漠北使者并非先前的那个人,他看上去要年轻些,更黑壮些,也更带着点傲慢与不讲理的意思。
“你是大凉皇帝?”他开口便是这样不恭不敬,引得未离开的斥候与在场的侍奉宫人们怒目而视。
“大胆,漠北蛮夷,你竟敢如此对皇上说话?”那斥候是最沉不住气的,也或许是因为在先前的战争里看到过太多的同胞死在他们的手上,他便直接喊了出来。
那位使者看上去也没有先前那位好说话,他朝着斥候走了过去,一把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只见那个人满脸通红,拼了命地挣扎,但是始终挣扎不开。
“停手。”永熙帝黑着脸说道,但他还是在背地里悄悄拦下了想要动手的齐梁。
“你说停就停?你是大凉的皇帝,可管不了我!”使者根本不理睬永熙帝的话语,依然掐着斥候,看上去是想要直接掐死他。
然而不管出于哪方面的考虑,永熙帝都不希望有血溅乾清宫这种事情出现,他看着使者说道:“你既然使者便是来谈条件讲和的,直接动手杀死我大凉百姓,朕便立即下令,漠北与大凉之战不死不休。”
这让使者松开了自己的手,斥候掉在了地上,怒视着使者,说道:“我认得你,你是漠北联盟的二王子伊哈。”
“不错是我。”他因为别人认出他而表现得自得,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是因何而能有为人所牢记的威名。
“我今日是来谈判的,”伊哈踹了斥候一脚,将那位可怜的斥候踢到了门外,然后才说道,“要漠北停战的条件很简单,岁币万两黄金一厘也不能少,割萧关以北给我漠北,开放所以与漠北相邻的城市,不得禁止漠北认进入。”
永熙帝的脸已经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了,他沉声问了一句,“还有吗?”
“还有最后一条,要至少三位公主嫁去漠北以表示双方关系已经变得友好。”使者像是一点都没有看出永熙帝的怒色,像是勉为其难地说道,“最少也要三位,真的不能再少了。”
永熙帝深呼吸了一下,尽量用正常的语气对使者说道:“朕并无姐妹,朕的女儿只有一个满了十五。”
那使者显得很无所谓,“没关系,以漠北的标准十三岁即可算作成年,而且这也不是最重要的一项,若您答应了,就把契约签了。”
这位使者竟然还是有备而来,契约上连具体细微的条款都写好了。
永熙帝可能答应这种事吗?他当然不会答应,他最厌恶的就是这种超出了掌控的情况,因为它印证了他某个不大好的猜想。
他在背后给了齐梁一个准备动手的手势,然后对使者说道:“漠北的二王子,听起来就是个至关重要的人物。”
使者看起来更加自满了,他完全没有在意或者说并不在意乾清宫里悄无声息地靠近他的人。
但那些人动手的时候实在是太快了,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被好几个人压制住了。
永熙帝朝着他露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开口说道:“送使者大人去天牢,让他好好感受一下我大凉如何对待异想天开的蠢货。”
那些人压制使者及其随从走了之后,永熙帝又唤来一位宫女,他贴在她的耳边嘱咐了些什么,那宫女便也领命离开了。
承乾宫里,贤妃正在着急的走来走去,她是在半月之前发出的消息,也不知道索玛收到了没有。
“使者,娘娘,”素琴匆匆忙忙地说道,“漠北又来了使者。”
“那漠北的军队有没有攻破萧关?”贤妃最关心的是这个,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再来的,他说再来便要换一种身份,她很期待的。
“有,听说皇上因此震怒了。”素琴有些急躁,便将话语的顺序说乱了,不过贤妃还是听出了她的意思。
“太好了,我还是能够帮上她的。”贤妃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甚至咳嗽了。
而在这之后,明瑟殿里,顾妃也正与孟婵说起这件事情。
“那位漠北的使者太嚣张了。”顾妃提起那个人都一脸厌恶。
“顾姐姐,”孟婵在心底过了遍想说的话,继续说道,“你可相信在此事发生的数日之前,便有人告诉了我事情的过程与结果?”
顾妃疑惑地看了看孟婵说道:“那样的人若不是皇上,想必就是算命卜卦的,孟妹妹你不要相信他们只是一群骗子碰巧能蒙对几个事情罢了。”
“不,”孟婵摇摇头,说道,“告诉妹妹的那人不是算命的,而是婉贵嫔。”
第一百四十二章广而告之
“婉贵嫔?那个舞姬她能知道什么?”顾妃平常的话语中,透露出的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傲慢。
孟婵的心底微微一动,对她说道:“这妹妹就不知晓了,总归婉妹妹她说中。”
顾妃仔细地想了想然后说道:“婉贵嫔说中倒也并非全无可能,姐姐曾听父亲提起过,那些走江湖行骗的算命先生也能说中一些大事,不过是凑巧蒙的罢了。”
不,若真是只是蒙的,婉贵嫔不会那样兴致勃勃,不会有那种想要炫耀的表现,孟婵想着,但这点想法,只在她脑子里打转,她并未说出口,因为看着架势顾妃也不会听信她的话的。
隔日,众妃嫔在坤宁宫中请安的时候,冷不丁地听到唐后提起,“贤妃妹妹,本宫还未恭喜你。”
“恭喜妹妹什么?”贤妃脸上是全然的困惑,而某些妃嫔则竖起了耳朵。
“自然是恭喜贤妃你得偿所愿。”唐后皮笑肉不笑地说着,听着似乎有种讽刺的意思。
“皇后姐姐,别打这绕弯子的主意了,”柳妃抬头看着唐后,说道:“这不明摆这,连贤妃姐姐都不知道她最近遇上了什么值得恭喜的事。”
“看来诸位妹妹都没有听闻过,”唐后一下便把坤宁宫中所有的妃嫔给踩了一脚,然后扫视了一圈,最终把目光固定在了贤妃的脸上,“贤妃妹妹想将大公主嫁去漠北。”
唐后微笑着,说道:“是贤妃妹妹想的,可不是皇上说的。”
这件事孟婵已经知晓了,所以她表现得并没有其他妃嫔那样吃惊。
而唐后接下来的话语,则让孟婵也忍不住向贤妃投去了目光,“刚巧,昨日那位漠北来的使者,向大凉提的要求便是请一位公主嫁去漠北,这若不是碰巧合了贤妃妹妹的心愿,难不成是有意为之?”
方才为贤妃说话的柳妃觉得一阵不自在,她又被唐后打压了下去,她自己在心里想着。
但唐后的话并未说完,她继续说道:“笨倒是还曾听说过,贤妃妹妹在漠北时与漠北的某人私交甚密,甚至到了要以身相许的地步。”
贤妃感觉得到那些好奇的打量的目光,她朝着唐后笑了笑丝毫没有被冒犯到的意思,“皇后娘娘,您可从未去漠北,哪里听来的这些捕风捉影的事?”
贤妃特意用了敬称,想以此来反讽唐后。
但不成想,唐后又接着说道:“本宫自然是从贤妃你那些身边人那里听来的,若非如此,本宫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开口?”
贤妃这时候才真正变了脸色,她狠狠地瞪着唐后,有种要杀人的气势,但却只是没听唐后的话,直接从坤宁宫走掉了。
唐后无所谓地把玩着手中的杯子,说道:“想来,妹妹们看到贤妃的表现心中对本宫话语的真实性已经掂量个八九不离十了,本来这话该是由本宫直接对皇上讲的,不过现在这时候本宫不想见她,就烦劳你们中的某位或是某些人代为转达。”
唐后说完,便对妃嫔们说了散去请安,孟婵看见顾妃有些脚步虚浮,快走了两步扶住了她,说道:“顾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姐姐今日听到的事情有些超出了姐姐的想像,”她靠在了孟婵的身上,低声说道:“若皇后说的完全是正确的,贤妃真与漠北的某人关系紧密,那问题可就大了。”
顾妃一边走一边说道:“且不说这次漠北军队攻破萧关,就说上一回想要刺杀皇上逼宫造反的那个漠北人,肯定也是她放走的。”
孟婵听了这些,便想起了她先前知道的有关祭祀的事,她心里不禁感叹,贤妃可真是心向漠北,嘴上则是说道:“可贤妃姐姐的家中世代抗击漠北,在燕王殿下未赴边关之前,便是一等一的名将,贤妃姐姐怎会如此?”
“对对对,”顾妃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还有苏大将军,贤妃总不可能想害苏大将军的。”
这一次请安散后,有人忧心贤妃,就自然也有人怨怼其他。
柳妃出来的时候,便见到举止亲昵的孟婵与顾妃,她想了想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就调整了脚步朝着戴妃走了过去。
她说道:“戴妃妹妹,这时候的阳光多好,妹妹总不会想直接回毓秀宫去闷着吧?”
戴妃则反问了她一句,“不然呢?小八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
“诶呦,姐姐倒是忘了皇上至今也没有给八皇子起名,”柳妃像是嘲笑着,提起了这个话头,却又遮掩了过去,对她说道:“戴妃妹妹,不若与姐姐一同走着回去?”
哪有人相约还药先贬损对方一番的?戴妃想着,她有些不懂柳妃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她便应承了下来。
两人并肩,走着走着便走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而柳妃口中的话语,也十分自然地由今日的阳光正好,换成了,“戴妃妹妹你甘心吗?”
“什么?”这让戴妃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姐姐问,你甘心吗?你甘心让那个毒妇继续当那个压着我们所有人的皇后吗?”柳妃的声音沉了下来,“若姐姐没有猜错的话,八皇子受伤与她脱不了干系,而八皇子一直都未曾取名也与她有关联。”
柳妃将所有的不对推到了唐后的身上,但戴妃并未察觉出异样,因为若是具体说来,若不是唐后她也不必弄伤自己的孩子。
那可是她的亲骨肉,血脉相连的。
“柳妃姐姐,你说这些什么意思?”戴妃郑重了起来,对柳妃说道。
“从前她是无可动摇的皇后,有唐家在那儿撑着,又有大皇子做为底气,”柳妃说着勾起了嘴角,“但现在可不一样了,她除了是皇后之外,什么也不是了。”
戴妃反驳了柳妃,“可仍然是皇后,皇上始终是相信她尊敬她的,柳妃姐姐,你想在这些事情上动手脚可并不容易。”
“谁说的?”柳妃勾起了嘴角,“你看,她都见不到皇上了,不然今日她为何要让嫔妃传话?”
第一百四十三章预备
贤妃回到承乾宫里的时候仍然被唐后气得不行,唐后在坤宁宫里说的话明摆着要给她没脸,要与她作对。
因为那些事是真实的可唐后是怎么能得知这些事情的,她身边的泄露出去的?怎么可能呢?
贤妃怀着这样的心情,将素琴与素锦唤了过来,将承乾宫中其他的宫女太监都赶了出去。
她让她们跪着,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两个宫女的神情。
终于素锦顶不住这样锐利的目光了,她开口问道:“娘娘,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
贤妃并没有回答素锦的问题,而是说道:“你们两个可是打小跟着本宫的。”
她的声音中是明显的克制,可是她自己能感觉到,她快要克制不住那份极为严重的怒火了。
素锦与素琴对着看了一眼,她们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茫然,显然对贤妃因何暴怒而不知所措。
“还跟本宫装傻?本宫在漠北时的经历只有满京城也就只有你们两个能知道的八九不离十,唐后怎么会突然知道了的。”贤妃说出了原因。
但两个宫女却只能一边跪着一边磕着头说道:“奴婢并未将这些事泄露半句,还请娘娘明鉴。”
素锦是真的急了,若是贤妃与漠北有牵扯的事被广而告之,那么她家娘娘就要完了,说严重些,比之唐相的谋反罪名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是真的担心贤妃因此而受到伤害,可是她也忍不住去想,到底是谁将那些事说出去,她看了看素琴,然后便发现素琴也在用同样的目光看着她。
肯定不会是她们俩的,素锦顿时就涌上了这个念头,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平息贤妃的怒火以及找到那个真正泄露了消息的人了。
素锦心想着,便直接开口说道:“娘娘,皇后娘娘一向是知道您在早些年大多数时间都是生活在漠北的,能得出这样的猜测也不算奇怪。”
素琴附和着素锦的言语,“奴婢以为,更可能是哪个经过了承乾宫的小宫女,偷听到了一鳞半爪的的东西,便献宝似的说给皇后娘娘了,娘娘,您也知道皇后娘娘惯会脑补的,所以自然就变成如此了。”
两个宫女的话相互印证,贤妃细想了一下,发现到也说得过去,但是,贤妃的怒气稍微和缓了一点说道:“她可是把这事公之于众了,指不定哪个多嘴的贱蹄子就要直接说到皇上那里去了。”
素琴的眼珠一转,像是琢磨出了个好点子,她对贤妃说道:“娘娘,您也别等她们去和皇上讲了,您亲自去和皇上讲不就是了。”
“什么意思?”贤妃暂时有点绕不明白。
“奴婢的意思是,如您对皇上讲大公主的婚事时那般,”素琴答道,“您想,皇上到底也没有询问大公主殿下的意思,不是吗?”
贤妃有些放下了心来,暂时没那么心急如焚了,她倒在自己的宫殿里思索着应对说辞。
而这个时候永熙帝已经来到了承乾宫,但他并非是为了贤妃才来的,是承乾宫的另一位妃嫔特意告诉他在今日有件极为重要之事。
他被那种神神秘秘弄得有些好奇,于是便守约的来了。
“皇上,您让臣妾等了好久。”和贵嫔貌似埋怨地说道,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永熙帝同她亲昵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朕如约来了,爱妃有什么极为重要之事要告诉朕?总不会是爱妃的体重吧?”
永熙帝调笑着,整个屋子里的氛围都活泼了许多,但和贵嫔却露出了点为难的神色说道:“其实,臣妾也不知该不该讲的,可,皇后娘娘都说了。”
“皇后她说什么了?”永熙帝的情绪沉凝了一点,没之前那样开心了。
“是有关贤妃娘娘的事,”和贵嫔扭扭捏捏地讲着,“皇后娘娘说,贤妃娘娘与漠北人有所勾结,还说贤妃有位曾经爱慕的人便是漠北的三王子。”
和贵嫔看了看永熙帝已经转阴的神色,心中暗自窃喜,继续说道:“臣妾听说,那位三王子便是上次来京城的漠北使者。”
“爱妃可不能随意说些不确切的话,那样会污了贤妃的名声的。”永熙帝的话语虽说是为贤妃解释,但是他的神情表明他已经信了大半。
怎么可能不信呢?她可是都看见过贤妃与漠北使者交谈,并说着那些其他人不懂的字句,和贵嫔心想,皇上知道的肯定更多些,只是之前有什么原因拦在那儿,让他不去相信。
“臣妾还听说这次来到京城的漠北使者地位也很尊贵,说不定那位知道些什么有关于贤妃与三王子的事。”和贵嫔引导着说道。
可她看见,永熙帝的神色彻底阴沉了下来,周围的气场也变得冷漠,显然,他已经从那位使者那里了解一些情况了。
永熙帝轻轻地扶过了她的脸颊,对她说道:“爱妃可愿与朕一同去看看贤妃现在如何了?”
和贵嫔明白永熙帝话语中的意思,她可不想去淌这趟浑水,别一不小心暴露了她埋下的奸细。
于是她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皇上,臣妾曾与大公主有些小小过节就还是不去了。”
永熙帝也没有强求她,只是在她提起大公主的时候神色还是变得柔软了些,因为那是她为他拼着命生下的女儿,她都能为着他拼命了,怎么又会做出那些事?
永熙帝带着疑惑与不解前往了贤妃所在之处,而于此同时孟婵已经回到了明瑟殿,她对着大公主说道:“皇后姐姐今日说了些关于你母妃的事,也说了些关于你的。”
大公主的眼神冒出了某种名为希翼的目光,说道:“现在大家该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
孟婵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于是就岔开了话题说道:“本宫想着这是次机会,说不定能让贤妃放弃让你远嫁的想法,所以本宫想带着你去一趟承乾宫,你愿意吗?”
“愿意,我再愿意不过了。”大公主显得很是积极,然而二公主也想要去,这是二公主第一次对她表达想要的情绪,不得已孟婵只好把两个女孩子都带上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所爱
承乾宫里素琴还在安慰着贤妃说一切都没有大碍,不必过去担心之类的话语,而素锦则被派去乾清宫打听永熙帝现象,承乾宫里那些不大知晓内情的宫女太监则一如往常的进行洒扫。
没有人预料到永熙帝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了,带着满腔被压抑的怒火,他没有让任何人通报,直接地来到了贤妃的面前。
直到素琴惊慌的跪下,说了声:“参见皇上。”
贤妃才如梦初醒般地站了起来,对永熙帝说道:“皇上您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也不给臣妾通报一声?”
贤妃强装出平日里的模样,可是她心里有鬼自然说话也就少了三分底气,眼神也到处乱飘不敢直视他。
永熙帝只看贤妃这模样便信了和贵嫔的话八分,于是他只是冰冷地开口对她说道:“贤妃,你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吧?”
没有想出应对的借口才会这样无措,因为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直击贤妃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那是连大公主都到不了的地方。
可是她还在死鸭子嘴硬,说道:“皇上,宫里的人惯会传些流言蜚语的,您往日可都是不信的,若是这一次有了关于臣妾的您怎么就信了呢?”
贤妃这样说着,便是在怪罪永熙帝不相信她,她用这话把自己给说服了,没再露出一开始慌张模样。
“朕其实早就想问一问爱妃你了,”永熙帝用极为平静的声音说道,“那一回你是如何与漠北人遇见的。”
永熙帝说的便是先前唐相等人谋反时,齐梁告诉他的,本不该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乾清宫得贤妃。
若非漠北人有贤妃作为人质,他留下的人早该抓到他们了,而且最神奇的是,两个长相明显是异族的人自京城而回漠北,整个过程竟然没有人疑惑他们的身份,难道他们都是从深山老林里走的,不曾遇到人烟?
若非如此,便是有人指点了他们如何度过回去路上的关卡,连通关文牒如何弄来都一并说清了,京城之北的四州九县不是每个官员都知道他们的身份的。
他早先还曾想过是不是朝中的哪位官员,将自己阴暗的心思藏得较深,所以才没被他查出来,现在想想,如果是贤妃与其有关联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永熙帝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就不算听贤妃的垂死挣扎了,他直接吩咐着,要将贤妃关进大牢。
贤妃瞪了想要动手的人一眼,开口刚想要说些什么,便见又有人走了进来。
“贤妃姐姐,承乾宫外面怎么都没个人守着?”孟婵还在随意地说着开场的寒暄,只是一抬眼就看见了有些剑拔弩张的局势。
她尴尬地笑了笑,伸出双臂做出了将两个孩子护在怀里的姿态,说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贤妃对这情况虽然有些愕然,但她很快就想明白了能暂时让永熙帝心软的计策,毕竟她还想活着,再见到那个人一面。
只见她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瞬间变成声嘶力竭的嗓音,大声地嚎叫着,“皇上您如何对臣妾都没有关系的,只求您不要因此而迁怒雪容!”
她说着,在背后给素琴打了个手势,叫她去寿康宫请太后过来,在这个宫里只有太后可能会不问原因地站在她这边。
在太后还不知道她骗了她之前。
素琴趁着再场的其他人注意都集中到贤妃身上去的功夫,一溜小跑地离开了承乾宫。
而贤妃吼完了话,便朝着大公主招手想要叫她来帮忙。
可是大公主没有动,她死死地攥着孟婵的衣角,身体微微发颤,像是被方才的声音吓到了,她说话的声音也是瑟缩着的极其细微的,但是她还是说了出来,“你终于要得到报应了。”
大公主的声音虽小,但对于承乾宫中的另一个人来说无异于平地惊雷,永熙帝因为惊愕瞳孔的都微微放大了,他带着不愿相信地声音问道:“雪容,你怎么这么说?”
可他自己只从这句话中便能推测出答案,一瞬间愧疚暂时盖过了怒火。
而面对大公主的拒绝,贤妃就是完全的怒了,也是因为情势不容乐观,她再次失去了如往常的冷静,她开始歇斯底里了。
“你着贱种,我就不该生下你来!你害得我还不够吗!今日是想彻底害死我是不是?”她狂喊着,这些往日里她只会私下对大公主将的话语尽数进入了永熙帝与孟婵的耳中。
孟婵直到现在也不明白,是什么能让一位母亲对自己的女儿有这么大的敌意。
贤妃忍不住地说起了在很久之前,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她本就是不愿意嫁给永熙帝的,更别提后来甚至不能成为正妻,她都要气疯了,可是母亲说,为了父亲为了家族让她忍耐,她答应了,任凭小小的院墙困住她的脚步,任凭的手臂失去力量。
直到她怀上了大公主要生下她的时候,接生的医师与先前为她诊脉的医师并不是一个人,而前者告诉了她现在她的状况不容乐观。
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给她下了药,若非她的体质远盛于普通女子,她早就要一命呜呼了,但是那毒药仍然影响了她,生下大公主后,她不止失去所有的无力,身体还变得异常孱弱,只要风一吹便要生病,同样的刚出生的大公主也是如此。
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贤妃还抱着那么一点同病相怜的同情,可是后来,大公主的身体一天天健壮了起来,可她仍然那么病弱,她从前能做到的许多事情现在都做不到了。
就算索玛将她抢回了漠北,她也不能和他一起骑马了,这是她心底最为怨恨的事情,也由产生了这个想法之后,她对待大公主的态度才一天天地恶劣起来。
孟婵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就是为了那个叫索玛的人?他有多好值得你念着他那么多年。”
将藏在心底多年的话语都说出来的贤妃完全不在意永熙帝在场了,只管想着索玛,只是想着她的脸上露出了红晕。
“他是我爱的男子,他是世间最好的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贤妃之死
孟婵看得出贤妃神情中的恋慕,这份恋慕贤妃是闭着眼的,她没看向永熙帝,这番话只是为了她心底的那个人说的。
但是她真的不太想听关于永熙帝被带了绿帽子的二三事,也不大想让两个女孩子听到这些,她的手不自觉地就像遮住她们的耳朵。
若问永熙帝现在是什么反应,以孟婵的角度看来,那一定是暴风雨前的沉默,而以永熙帝的内心而言,他真是忍不住想打死贤妃。
他虽然对贤妃没有什么爱情,但多年相伴之下亲情总是有那么一点的,可是今日所有的一切被明晃晃地揭露在他的眼前,这让心里头直犯恶心。
恶心从前的自己怎么会认为这样的女人会是位好女子,怎么会想她来给自己做侧妃是带了些委屈的?
贤妃闭着眼睛,没有看永熙帝,她能猜出他的心情,哪个帝王能受得了后宫出现这样的事情?尤其这位帝王还自诩明君。
可是,她今日把话讲了出来,就不打算在顾及这些,也不打算活着离开了,她在心底对索玛说了一句抱歉,然后睁开了眼睛看向了永熙帝。
那一瞬间,他看见她的眼神仿佛是他第一次在漠北是见到的那个少女,一席红衣神采飞扬,眼睛是明亮的,仿佛能够照亮一个人的心,这人让不自觉地想起了记忆里那个给他最大鼓励与帮助的女子,所以一见倾心,他请求了父皇,所以才会有后来的圣旨。
可是永熙帝始终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是喜欢那个时候的贤妃,现在想来她已经很多年没穿过红衣了,所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那太细微,而他不愿付出更多的心思。
贤妃的檀口微张,吐出便是一句冰冷刺人的话语,“皇上,您永远也比不上他。”
有些围着贤妃的人都已经想直接把她抓起来了,但永熙帝呵止了他们,又说道:“你在故意激怒朕?”
贤妃恢复了一如往常的从容淡定,她不再跪着了,她站了起来,说道:“不,臣妾说的是实话,您贵为天子,想必是不能明白我等凡俗之辈的情感的,只是云嫣还是想提醒您一句,既然无情便不必做出这许多的姿态来,平白给某个痴心女子希望。”
“别亲手毁了她的希望,她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了,姜明鉴。”贤妃说完一番直呼永熙帝大名的厥词,便一头撞到了承乾宫的柱子上。
那柱子才刚被人擦得闪闪发亮,就被血迹侵染了光辉。
孟婵赶紧将两个女孩子推得转过身去,好让她们见不到恶劣的场景。
或许从贤妃自己的角度说,她做的没错,她爱上了一个人,并愿意为那个人付出所有,可是这所有里面真的一定要包括国家,包括大公主甚至包括苏大将军吗?
她一头撞死可算是一了百了,永熙帝已经为难不了她了,最多便把贤妃废去一切封号扔到乱葬岗就好了。
可是这样大公主的处境就尴尬了,她临死前说的几句话,没有一句是为了大公主说的,孟婵真的无法想像这孩子是怎么在母亲的怨恨与漠视下过日子的。
由此便有个疑点,贤妃口中那个痴心的女子是谁?
孟婵想着,但是并没有干站着,她向永熙帝请求了要带女孩子们前行离开,毕竟少女们还是最好少见这种血腥的场景。
当承乾宫的事情尘埃落定之时,一直在附近没走多远的素琴才又跑到了和贵嫔那儿,满脸喜悦地说道:“如娘娘所料,她死了。”
和贵嫔得意地笑了笑,却连个眼神都没有给素琴。
“那娘娘您答应奴婢的事情什么时候能成?”素琴满怀着期待。
“这个嘛,”和贵嫔好似陷入了深思,却突然打了个响指,“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就你也配。”
和贵嫔直接换了一副嘴脸,这速度可比川剧变脸快多了,那声响指之后,走出来了两个太监,他们俩一起摁住了素琴,把她嘴给堵上,然后她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素琴跟前,手指勾着素琴的下巴,说道:“反正贤妃死了,你做为贤妃的忠仆理当殉葬。”
和贵嫔说着,不顾素琴的呜咽,任凭两个太监用一条白绫勒死了素琴。
“记得布置得自然些,别让人看出了破绽。”和贵嫔嘱咐道。
过了些时日,孟婵才听说了永熙帝对贤妃追封,他废去了贤妃的封号,直接废为庶人,但仍然葬在妃陵。
“听说皇上的意思是,她生是皇室的人,死是皇室的鬼,就算死了也别想去找情郎。”婉贵嫔带着调侃的意味对孟婵说道。
“那可真是够狠的。”孟婵真心实意地说着,她之前也想过贤妃故意激怒永熙帝有不想死后被葬在妃陵的意思,但是她没想到永熙帝为了不顺贤妃的心会这么做,庶人葬入妃陵是破了规矩的。
“还有呢,姐姐你也知道,承乾宫能在皇上跟前说得上话的,就宁昭媛与和贵嫔与顾妃三个,宁昭媛已经失宠多年了,又没有子嗣,比不上和贵嫔,而顾妃这些日子一直被和贵嫔稳稳地压过一头,依妹妹看,这承乾宫里恐怕之后就要由和贵嫔做主了。”婉贵嫔羡慕嫉妒恨地说道。
“和贵嫔竟然这样有手段?可惜了你我还得在容淑妃手底下讨生活。”孟婵夸张了一点说道。
但是她细想了想,和贵嫔的手段并不简单,单单是能压过顾妃一头便已然能够说明问题,虽然顾妃常来找她聊天说话,但是她在之前的某个时刻可是看到过的,她的眼里有想成为皇后的野心,而孟婵也相信她有那个城府。
就这样还能让和贵嫔占了上风,肯定是因为她开挂了缘故,不然同为现代的普通人,孟婵自己到现在还有点玩不转这些阴谋诡计。
后来永熙帝重新给大公主找了户人家,那家人算不上权势滔天,但是人口少,人际关系简单些,选为驸马的那位是有口皆碑的好儿郎,孟婵还在大公主出嫁的时候送上了贺礼。
不过在那之后的漠北苏大将军造反,燕王镇压了下来就是后话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唐后之死
但在后宫这地界儿,若说有谁为贤妃之死感到真正的难过,那便只有毫不知情的素锦了。
其余的,像是唐后就正是觉得高兴,她早先第一看不顺眼的就是贤妃,连容淑妃都要排到第二位。
也许是暂时的喜悦冲昏了她最近阴沉的头脑,唐后并没有注意到,凝珠端来甜汤时微微颤抖的手。
还是凝霜看出了白瓷碗中的甜汤微微震颤,指责了凝珠一句,“拿稳了。”
“不碍事。”唐后还向着凝珠讲了一句,拿起了调羹在碗中转了一圈,然后盛起了一勺刚刚放到嘴边。
“娘娘。”凝珠忽然唤了唐后一声。
“怎么了?”唐后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凝珠吞吞吐吐的,“只是这汤才刚从小厨房拿来不久,还有些烫,娘娘您需得慢些喝。”
凝霜却是借由此想起了凝珠之前的不对劲,她神情严肃地看着凝珠,对她说道:“你没有瞒着娘娘什么事吧?”
唐后听得凝霜的话却是笑了起来,她说道:“怎么会呢?凝珠向来都是将心思写在脸上的,就算有秘密又哪里会拦着本宫?”
唐后一边说着,一边喝下了一口甜汤,今日的甜汤好像格外甜,这是她最后的想法,而她刚才所说的话,也就成为了她这辈子说的最后一句话。
凝霜在唐后倒下来的一瞬间便扶住了她,起初凝霜以为唐后只是头晕了,所以才会做不稳,因为最近唐后的状况实在不容乐观。
可是在她接连呼唤了几声之后,唐后都没有丝毫的反应,凝霜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
“这就去!”凝珠听了这命令便直接要飞奔出去,但凝霜叫住了她。
“你给我回来,”凝霜沉着声音,眼睛中满是对凝珠的审视,她指了指另一个宫女说道,“你给我去。”
明瑟殿里,这个时候孟婵得到的消息还只是唐后突然昏倒了。
皇后出了事她们这些做妃嫔的自然该去看看了,婉贵嫔特意来寻她,好和她一起去。
“孟姐姐,”婉贵嫔在路上冲着孟婵笑了笑说道,“你敢不敢和妹妹打个赌?”
这让孟婵想起了婉贵嫔先前的要打的那个赌约,第一位漠北使者真的让大凉惨败了,而且还顺带的弄死了贤妃。
“婉妹妹,你要与姐姐赌什么?”孟婵看着她说道,孟婵开始有点好奇婉贵嫔这一次还会不会说中了。
“这一次,皇后娘娘可不是单纯晕过去这么简单,”婉贵嫔的朱唇轻启,后面话语的声音变得极为轻微,“她是死了。”
“婉妹妹,这个字在宫中可不能乱讲。”孟婵告诫着,再说了唐后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死了,先前唐家被整成了那副得性,她和唐贵嫔不都还好好的吗?怎么能这就死了?
孟婵还是不相信的,婉贵嫔轻易便看出来了,但是她只是神秘地笑了笑,说道:“孟姐姐,你且看着就知道了。”
孟婵再一次感觉到了,正如她上一次打赌时说话的模样,她有一种浓浓的炫耀之感,这副模样让孟婵不由得信了几分。
她们来到坤宁宫时,容淑妃已经在这儿了,她随意地撇了一同来到的孟婵与婉贵嫔,发出了一声嗤笑,“皇后娘娘之事,你们也来的这样晚,是不是不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容姐姐,你这话可真是丝毫不给后来的姐妹们面子。”孟婵毫不客气的回击道,也巧,这时候正是戴妃与柳妃一同来到了坤宁宫。
柳妃话只听了一半,但是十分明白发生了什么,毕竟后宫最爱挑事儿的正歪歪扭扭地坐在那儿呢。
所以柳妃直接开怼,“赶明儿,该让容妹妹也知道知道这走路来,可是既慢又累的。”
柳妃说的便是容淑妃一直高高在上,早晚有一天她会跌落尘埃,知道她们这些被日常嘲讽的人的生活。
容淑妃只是不屑地冷哼一声,就不再与她们言语。
孟婵看见了齐梁过来,对凝霜说道:“皇上在乾清宫里正忙着走不开,所以便让咱家来打听打听皇后娘娘的情况。”
凝霜只摇着头说道:“太医还没有定论,奴婢能否求您一件事?”
“何事?”
“帮奴婢看着点她。”凝霜指着凝珠说道。
坤宁宫中现在所萦绕着的氛围是嘈杂的,每一个人细微的话语声汇聚成了巨大的噪音,凝霜当然是不希望妃嫔们如此的,可她能管住那些低位妃嫔,却是管不住高位的。
“你一个宫女也配和本宫这样讲话?”宫女出神的柳妃这样说道,只恨不得把凝霜当成见之不得瘟疫躲着,以显得自己不同。
凝霜无法,只能搬出了皇后来,可是柳妃连皇后也不畏惧,冷嘲热讽地说道:“你就别扯着虎皮了。”
太医陆续从唐后所在的房间走出来了,凝霜也不再与柳妃争辩,急急忙忙地问道:“太医,皇后娘娘身体如何?”
“凝霜姑娘,皇后娘娘离世了,”太医叹息着,又对齐梁说道:“臣等无能救不回皇后娘娘。”
“且慢,皇后娘娘是因何而死的?怎么会如此突然?”齐梁有些没缓过来,因着他在乾清宫的所见所闻,他知道,永熙帝还没把唐后当成一个纯粹的没用了的棋子。
“是一种臣等从未见过的毒药,见血封喉,十分厉害,这类方子臣等从前在宫中见过,不过只用于后宅争斗,没想到有人将它运用到了毒死人的药上。”
齐梁抓住了关键,“那制药之人与先前太医大人说的天才是同一人?”
“正是。”一众太医皆是应道。
“那就怪了,”齐梁说道,“据咱家所知,那人该是早就死了,咱家是亲眼见过的。”
“这样的话,”太医扶了扶花白胡子,“许是他的传人拿了他的药和药方,另配出来的也说不定。”
孟婵等人都是能够听见齐梁与太医的对话的,她一边听着,就看见了婉贵嫔颇为自得的笑脸,那意思好像在说,看,我说对了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原因
皇后死了,后宫妃嫔们都得去哭丧,不过倒不是在坤宁宫这正当口,所以她们本该直接回去准备着换身素淡的衣裳饰品,再准备好辣椒风油精一类比较催泪的东西滴到手帕上的。
但是并没有,凝霜对所有的妃嫔说道:“还请各位娘娘、主子留步,奴婢已经请齐梁去乾清宫请皇上了。”
“凝霜,你是什么意思?”戴妃皱着眉头问道。
“各位娘娘、主子,想来也听到了,皇后娘娘并非意外病故而是被毒死,奴婢想这么做的凶手大约是现在必定在坤宁宫的。”凝霜的意思便是,某位妃嫔对唐后下了毒手。
她又将凝珠推了出来,说道:“素锦见过那位,还请您自己个儿站出来,免得到时候皇上来了,场面过于难看。”
孟婵看见凝珠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眼睛只盯着鞋尖,不应和凝霜的话,也不抬头看任何一位嫔妃。
过了没多久,永熙帝便来了。
当他听到唐后不是晕过去而是死了的时候,说真的,他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无论怎么说,他把她作为尊重的妻子许多年了,就算这表现是虚假的,这么多年下来,也都当成真的了。
所以永熙帝暂时放下了手中的奏折,随着齐梁来到了坤宁宫,他没顾及任何一个在外厅里等候的妃嫔,而是直接进了内堂,去了唐后现在所在之地。
唐后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抱于胸前,身体有些蜷缩着,似乎是因为冷了,她的脸还是温热的,只是嘴唇的颜色变成了紫黑色,长眼睛得都能看出唐后绝对不是自然死亡的。
“为皇后诊治的太医哪里去了?给朕滚过来。”永熙帝用一种极为平常的语气说道,但是眼底却已经沁满了怒意。
他是帝王,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只是最近发生的事都太过能让人情绪激动了,他多年的教养也不能压制下来。
那所幸便不克制了,永熙帝升起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他直接对那位胡子眉毛头发一并花白的太医说道:“严院判,皇后到底时因何而死的?你若是只给朕说个中毒,朕便让整个太医院连同你那子孙一并为你陪葬。”
他习惯了用平常的口吻讲话,只是那话中的内容着实够让人不寒而栗的,严院判也不如之前一般摸着胡子慢慢悠悠的了,他的语速提升了一个级别,“皇上,依臣等之见,皇后娘娘虽然死于一副新的毒方,但那药材还是砒霜、鹤顶红那些,药材本身并无区别但其中的配比以及制作的方法使其中的毒性更加相合,所以便成了一副急速发作的毒药。”
“还有呢?”永熙帝看着他。
严院判被看得有些压力,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说道:“这种方法在以前根本没有人想到过,也没有人采用过,老臣唯一见过的以这种方式组合药材的房子,便是之前使得妃嫔小产的那个。”
“若不是那位天才配药,便可能是学徒偷了药和药方,流于黑市,最终传入了宫中。”严院判没等永熙帝说话,就自己把剩下的内容一并讲了。
永熙帝没让严院判走,而他则在唐后的床前静静思索着,先前有个贵人难产死了的事儿,原本唐后说与他听的时候,他只当作是件小事根本没放在心上,不过后来宫人在清理那位贵人所居的宫殿之时发现了不少的东西。
那些东西被藏在一个妆奁的夹层里是一张张的药方,大到杀人救人,小到让人治愈手指的伤口,种类繁多,应有尽有。
那些方子被拿到了永熙帝的面前,他见过这些尽数给了太医院让他们研究,,不过进展却不是很大,那方子中提到的一些东西,太医们集体肯定,这个世界上都是不存在的。
并且自那位贵人死了之后,宫中用毒的阴谋诡计变少了许多,他让齐梁去京城中的黑市打听,之前一位在黑市尚专出“好药”的药婆不见了。
永熙帝也正是因此确定了他宫中的的那位不起眼的贵人,一直是位用药的高手,不过她已经死了,这一认识不禁让他大敢庆幸。
所以今日唐后之死,必定是有人用了先前存下的药,故而真正的害她之人必定是一位与唐后积怨已深的宫妃。
所以便可以排除那些低位得妃嫔了,她们连见唐后一面的次数都少得可怜,而高位妃嫔中又几乎每一个都与唐后起过冲突。
永熙帝向到了这儿便嘱咐了齐梁几句,并示意他派人去调查,但齐梁并未走,而是附到他的耳边讲到,“皇上,凝霜姑娘说凝珠姑娘为唐后端来了下药的甜汤,并且凝珠姑娘是见过下药之人的。”
永熙帝眼睛一亮,便自然地为唐后开始变凉的身体拉好了被子,然后就是转身来到了前厅。
凝霜看着所有的后宫妃嫔,没有人站出来承认,哪个会那么傻得自己站出来?查便有希望查不到,但站出来承认的话,那就是死定了。
凝霜心急如焚,她不能直接叫凝珠指认,毕竟只有她根本压不住这个场子。
幸好这个时候永熙帝出来了,他开口的第一句便是,“哪个是凝珠,谁给了你下了药的甜汤?”
凝珠冲着妃嫔们,背对着永熙帝与凝霜,她以一种极为缓慢的姿态抬起了胳膊,伸出了食指指向了前方。
然后猛然一转身,指向了永熙帝,她高呼了一声,“求您放过奴婢的家人!”然后就一头撞在了柱子上。
又是血为柱子上的雕花染上了猩红的颜色。
整个坤宁宫都沉默了,因为凝珠死前的这番话的意思分明是永熙帝是给唐后下毒的人,且不论着消息是否为真,单就是这样说出来便已经是死罪一条了,但她后面所说的,为她的家人上了一层保险,一旦她的家人有任何闪失,随便一人都会怀疑是永熙帝所为。
但,最大的问题是,永熙帝心知肚明他并没有对唐后动手的打算,而凝珠也只不过是个被推出来的,用来转移视线的棋子。
第一百四十八章失望
“大胆宫女妖言惑众!”齐梁最先反应过来,为永熙帝找补了一句。
差不多满宫的妃嫔都在这儿,可想而知凝珠这句话的冲击性有多大,毕竟宫里不止有痴心的女子也有些只想着明哲保身不在意永熙帝的。
这是谁的手笔?明明似乎是要冲着唐后去的,结果甚至还能伤到永熙帝,孟婵想着,或许这并非出自宫妃之手,毕竟妃嫔们还要仰仗着他活着。
第二个反应过来的便是容淑妃,她的神情第一次凛冽了起来,不再是往日里慵懒的模样,她对凝霜说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回淑妃娘娘,凝珠前些日子里总是念叨着不值当这样的话语,”凝霜如实说着,她不想皇后娘娘被这个丫头搅和得死后不得安生,“她总说她也该有最好的待遇。”
容淑妃冷哼了一声,显然是在她的观念里一个宫女有这样的想法纯粹是在异想天开。
永熙帝则完全没有在意凝珠死去之前说的话,他只是沉默着离开了坤宁宫,好像还沉浸在对唐后的缅怀中,并且说道:“朕让人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人群中的某些人因为这句平平淡淡的话语身体僵硬,但好在永熙帝离开时,是要妃嫔们集体行礼相送的,每个人都是行礼的姿态,尚且还看不出异常。
众人离开坤宁宫时,孟婵主动与婉贵嫔说起了这件事,她说道:“婉妹妹可能够猜到谁害死了唐后?”
婉贵嫔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但她并未透露出任何不满的情绪,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等孟婵唤了几声才回过神来。
“孟姐姐,妹妹虽然对打赌比较在行,但又不是全知全能的,怎么会知道谁是凶手呢?”婉贵嫔一如平常地温柔笑着。
婉贵嫔并未再去孟婵的明瑟殿,她回到了自己的居所,整理着最后的思绪,她前世就是因为这个才死去的。
她记得上辈子也是叶梦影帮她申诉了冤屈,让她离开了那个鬼地方,她虽再未复之前盛宠的模样,但也还算过得下去。
直到唐后死了,她想,或许是因为她提前杀死了叶梦影的缘故,这一世永熙帝的态度与前世有些微的不同。
她记忆中,永熙帝对此万分愤怒,于是便叫了某种她不清楚的力量清查后宫,但但力量到底多用于朝堂之事,不懂后宫的规矩,查来查去了,借这个由头可是死了不少的人,甚至许多高位妃嫔也未能幸免。
她原先还想着高位的妃嫔死了不少,或许还能借此上位什么的,结果没过几日,便查到了她的头上,说她与此事有关,并且直接给了毒酒白绫,她想让叶梦影去救她都没有机会。
这一回她必定要严加防范的,她已经取代了叶梦影,叶梦影的好命就是她的了,婉贵嫔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想着。
而另一边,在离开坤宁宫的时候,戴妃也找上了柳妃,她的神色并不太好,想与柳妃说些什么,但是却被柳妃拦下了。
“至少找个没人的地儿。”柳妃这样说道。
戴妃会意,连最贴身的大宫女都打发去做了别的事,而柳妃亦是如此。
直到走到了个僻静处,前面不远是先前兰贵嫔所居的地方,现在那儿已经彻底的没人住了因着它的规制有些特别,所以内务府也没再派人过来打扫着,这地方沦落到荒废了。
这样的地方,正是商量不可见人之事的好去处。
一确定了没有其他人偷听,戴妃便直接对柳妃吼道:“你怎么敢让凝珠喊出那句话?”
柳妃不在意地笑了笑,“戴妃妹妹,只有把水搅混了,才能让你我脱身。”
柳妃说着好像是在为两个人打算,但心里怎么想的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停了停又说道:“戴妃妹妹,咱们控制着她的家人呢,出不了大的幺蛾子。”
“柳妃,可不是咱们,是本宫。”戴妃着重地强调着,柳妃在宫外根本就没有一点势力,拿里有能力查出并找到凝珠家人的所在?
凝珠说的那句放过她的家人,根本就不是对永熙帝说的,而是对戴妃说的。
“没什么差别,”柳妃无所谓地说道,“只要妹妹你不慌乱,就不会出事的,就算出事了还有忠勇侯兜着,所以妹妹你愿不愿意再和姐姐做一票大的?”
“本宫绝不想牵连家人。”戴妃扔下了这么一句话就独自开了,只留下了始终带着一点莫名笑意的柳妃。
她为什么要干掉皇后的?可不单单只是为了泄愤,柳妃心想,她要自己做上那个位置,为她的儿子,为二皇子的继位扫清阻力。
离开的戴妃并未回毓秀宫,她给了御花园的小宫女些赏钱,让她去毓秀宫叫几个宫人过来,不然她独自一人在宫中行走未免太过奇怪了些。
她直接往上书房去了,而且是掐着皇子们刚刚下学回各宫吃午饭的时间。
戴妃当然不是来看自己的孩子的,她的八皇子才刚刚会说话,她是来找柳妃的两个儿子的。
她离得老远,便看见了那两个仿佛形影不离的皇子,一个似乎年纪要大一些,生得高壮白净,模样看上去很是不错,像极了永熙帝,而另一个的身形相比较而言就要瘦小得多,而且也不知是自卑还是怎么,周身总萦绕着阴郁的气氛,很不讨喜。
戴妃在见到那两个孩子时候,脸上便带上了笑容,招呼道:“义儿、文儿。”
两个皇子也很快就看到了她,二皇子先兴冲冲地跟戴妃问安,而后三皇子才慢吞吞地跟上。
“戴母妃,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看我们兄弟俩,不若顺便便去怡春宫坐坐和我母妃说说话。”二皇子显得的热情极了。
他早听母妃说了,最近她在和戴妃商量些事,若这些事能一一办好,就算他再不学无术,下一任的皇帝依旧能够非他莫属。
戴妃笑着对二皇子摇了摇头,说道:“本宫方才便同柳妃说过话,这过来不过是顺路罢了。”
戴妃睁着眼说瞎话似的胡扯,她那毓秀宫里上书房远得很,她就是绕道特意过来的。
“正好碰见了你们,”戴妃继续说道,“便想告诉你一个消息,皇后娘娘逝世了且表现得悲伤些,别叫人拿住了话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