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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爱的尾巴     这条侠道有点邪txt下载     这条侠道有点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赖寻助帮

    就离上殇那满心的馊主意,能有什么妙计,馊计还差不多。看着她那洋洋得意的笑,以及得意之下盯着自个瞧的眼,白泽远一阵头疼,开口说道:“你这山人有妙计,很好,可干嘛一直盯着我笑?”

    不怀好意的笑,饶是见多了离上殇这般看着自己,白泽远心里仍旧不大舒服。略是郁闷蹙着眉,看着离上殇一脸正色的质询。面对白泽远的质询,离窟主直接乐声说道:“这么看着你,当然是因为亲爱的你能帮我完成我的撩汉大计啊。”

    吊眼一翻,白泽远道:“你心里头又动什么坏心思?我可丑话说前头,展悠然那人不好对付,所以你心里头的主意给我放正常点。”

    “呵呵”一笑,离上殇回道:“放心,这一次绝对正常。我虽然对展悠然有意思,不过我和他现在顶多算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从陌生人到交心的人,这里头所需的契机可不少。所以亲爱的,这个时候就该你出场帮忙了。”

    挑了眉,白泽远问道:“我出场帮什么忙?”

    离上殇道:“当然是给我两制造多多见面的机会啊,你和他是老相熟了,约出来见面,很理所应当啊。”

    毫不客气翻了一眼,白泽远冷呵笑道:“老相熟?死对头还差不多。”

    离上殇道:“死对头也是熟啊。”

    白泽远一字一顿咬牙道:“我和他不熟。”

    瞧白泽远这样,显然不打算在这一件事上助自己一臂之力。难得相中一个一见钟情的,身为好友的白泽远竟然不帮,离上殇心里着实不喜。扁嘴看着白泽远,离上殇说道:“你真打算不帮。”

    正了面色,白泽远道:“不惹麻烦,不帮。”

    这义正言辞的不帮可叫离上殇恼的,盯着白泽远看了许久,离上殇突然抬手扯了衣服。手上施劲,半侧衣裳滑下,露出白可赛雪的肌肤。恼着气坐在床上,堂而皇之露出酥肩衣衫不整瞪着白泽远,离上殇道。

    “你不帮是不是,你要真不帮我现在就喊非礼了,我要让整个虚缈山庄的妹子都看看,堂堂神捕大人是怎么调戏良家妇女的。”

    不就是不帮她制造机会撩汉,犯得着这样?二货的世界果然非常难懂。站在那儿,看着衣裳凌乱酥肩半露的好友,接连翻了几翻白眼,白泽远上前伸手就准备将滑落的衣裳拉正。

    忙着掰正离上殇不切实际的盘算,以至于白泽远和离上殇两人都没留意到房间的窗户是开启的,更加没人留神有人在他两斗嘴时已悄无声息接近凛梅苑。

    窟主有令,需弄清燕归南与虚缈山庄的关系,窟主亲下的命令百鬼窟众魔岂敢不从。早先离上殇几日便已到了九华山的问天此时正带着寻得的讯息游潜进入虚缈山庄,远远瞧见窟主所居的凛梅苑窗户大开,误觉窟主正在等自己的问天直接入院翻身入窗。

    一个鲤鱼跃龙门,越过开启的窗户稳稳落定,正打算向窟主禀报所寻讯息。谁知人才落稳,话未出声,一眼瞧去的问天顿是僵在那儿。

    红厢幔里,自家窟主衣裳凌乱剪眸盈盈,而堂堂天下第一神捕,江湖人所赞称的正派人士此时正伸着手,欲探触窟主的身子。

    此情此景,让问天直接愣僵了身子,也让屋内两个正闹性斗嘴的人僵了。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谁也不知该不该先开这个口,就这样默了半晌,问天才尴尬着笑说道:“窟主,白大人,属下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话语出,就知问天肯定想歪了,朝天翻了一眼,白泽远抽着嘴角说道:“问天,如果我跟你说事实不是你看的这样,你信吗?”

    问天笑着回道:“属下信,白大人说的属下哪能不信。窟主,白大人,属下先离一步,你两继续,全当属下没来过啊。”

    话才刚刚说完,问天已经一面贼笑一面起身,不等白泽远再做解释,这自认为寻错时机撞破秘密的问天已重新翻窗离开凛梅苑。

    他信事实非他所见那般而是另有隐情?就问天刚刚那满怀深意的笑,白泽远的话他信了才怪。

    当下白泽远的头都涨了,懒着再去搭理好友那一身的衣衫不整,往后退坐到椅子上,白泽远揉着颞处,说道:“早叫你正常点,别满脑子塞些不正经的,现在好了,闹出误会了。”

    让问天这么一闯,离上殇也没了闹着玩的兴致,坐在床上理着自己的衣服,离上殇道:“哪不正经了,我可是很认真抗议你的袖手旁观啊。要不是你不帮忙,我才不会出此下策呢,现在好了,人家的名声和贞操都没了,我不管,你得负责。”

    这话气得白泽远的牙都紧了,瞪了她一眼,白泽远道;“我还没跟你要补偿呢,你到倒打一耙跟我要起负责?我说离小殇,你是不是皮又痒了?”

    破罐子破摔“哼”了一声,离上殇道:“你个大老爷们要什么补偿,我个小姑娘委屈才大呢。总而言之我话就撂这了,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把今儿的事闹得整个百鬼窟都知道。刚刚你也看到了,撞破你非礼我的可是问天,问天什么都好,就是那张嘴,没个把门的。所以你,哼哼,这件事你要不帮我,我就不管问天了,到时候他要上哪儿七说八说可不干我的事,要是混进叫花子堆里说些有损神捕大人名声的秘密,我也不管了。”

    离上殇这何止是破罐子破摔,分明是堂而皇之的要挟。瞧她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白泽远越看心里越觉着气,深吸了一口气,想压下心中汹汹而起的那把火,怎奈睁眼一瞧好友挂在脸上那副“我就这样你奈我何”,白泽远所有的涵养瞬间瓦崩。

    这个二货,就是欠教训,三天不好好的教育一下,她能把整个世道给你倒着翻过来。

    心里的那一通火,单凭涵养是压不下的,既然汹汹而起的闷火不好克压,白泽远也只能动手了。

    吐了口气,人随之动身出手,就是那眨眼的一瞬,一声惨叫破空而出。

第六十二章 夜探空苑

    捂着被敲的脑门,堂堂邪魔至尊的百鬼窟窟主此时正一脸气闷蹲在树上监看一处筑落。

    洋洋得意出语要挟,离上殇怎么都想不到白泽远会暗手伤人。她与白泽远的武功本就伯仲之间,两人若是拼力相博,稍有不慎就是丧命的事。

    高手出招,招招式式皆是出其不意,更何况当时她只顾着得意要挟,压根没想到白泽远会出手敲自个的脑门。

    揉着叫好友敲得肿疼的伤处,离上殇一面嘟囔着“伪君子”“虐待狂”一面继续监看下方那黑夜中立耸于梅林中的院落。

    这几日身处高峰之上,白泽远一直在辨寻着梅石阵的破绽,梅石阵阵法精妙,能困人于无形之中。只是再如何精妙的阵法终归是人想出来的,只要能找出里头的逻辑,摸寻出阵法的规律,破阵也不是极难的事。

    阵法,白泽远是没破的,不过在高峰之上连着判审数日,到叫他摸寻出一条规律来。

    梅石阵红白两色的梅花,一旦看破其中一点就能顺着这一点推算出破阵离开的路。将如何离开梅石阵的法子告知离上殇,而此刻的离上殇便顺着白泽远所说之法潜入虚缈山庄内处。

    九华山上,虚缈山庄,万梅飞舞,仙人坟藏。

    燕归南临死前留下的这句话一直叫白泽远耿记于心,自打得邀进入虚缈山庄,他无时无刻不在寻着燕归南所说的仙人坟。

    虚缈山庄的仙人坟,照燕归南那番话定是藏于庄内万梅齐飞的梅石阵中,而从高处望下去,梅石阵内还真就建有一处院筑。

    深藏于梅石阵内,不知何人的居住之所,在登上虚缈山庄的至高处时白泽远第一眼就留意到它,如今勘破梅石阵的秘密,白泽远自然不能放过。

    虚缈山庄让白泽远留意的如今共有两处,缥缈夫人的香闺是其一,这梅石阵内的院落则是其二,两处在意白泽远都得寻机一探究竟。

    缥缈夫人的香闺是必探之所,也是最容易惹出麻烦的地方,鉴于离上殇那无事也能惹出事的性子,缥缈夫人的香闺断不能由她去探,所以梅石阵里这处神秘的院落就只能落到她头上。

    捂着重伤的脑门,落踩在院外的梅树上,满树绽开的梅花将离上殇的身形彻底隐藏起来。置于梅海之中,拨开梅瓣自上而下瞧着,离上殇嘴上喃嘟道:“奇怪,这院子看起来不像坟啊,也不是处不见人影的废院子,平白无故的亲爱的怎么会对这儿感兴趣。”

    仙人坟。

    既然称之为坟,当然就是处给死人住的地方,就算不是给死人住的,也绝不是活人该呆的地儿。可眼下白泽远要她夜探的苑子,却与虚缈山庄旁处的园子一般无二。一眼瞧过去没什么不同,有灯有火有红衣女婢,除了此处建于梅石阵的正中,向来不许外客居住外,同虚缈山庄其他院落到没旁的不同。

    心内不大清楚白泽远为何要她夜探此处,可离上殇向来就对未知的事物感兴趣,尤其是这种看着与其他地方一样实则又不一样的怪处,她更是兴致勃勃。已经藏于梅树上监看许久,约莫着另一处的白泽远怕是已将缥缈夫人的香闺探了个遍,离上殇这才飞身跃下梅树,游行进入苑中。

    人如孤魂飘下,脚下触到地面轻轻一点,带起的劲道托起她的身子直接翻过高墙进了苑中。无声无息落下,离上殇转着眸儿滴溜看着四周。

    入夜后四周本就安静,这处院落因独自坐落在梅石阵中,相较于其他地方更是静了不少。上半夜离上殇还能看到烛火灯阑以及偶尔行出行进的红衣女婢,可到了下半夜,也不知是不是已到休息之时,这处别苑的灯火熄了,红衣女婢也消隐于黑夜之中。

    灯火熄灭,人当安眠,在树上等了半天琢思着苑里的红衣女婢也该入睡后,离上殇才轻声潜入苑中。

    四更天,人正当睡梦中,就算还未入睡也是精力最为松散之时,就如魂鬼一般踩着夜色进入,离上殇在回廊上漫行着。

    这处院落虽无人居住,可是苑里的一切仍旧井井有条,布设装饰清雅干透,就好像苑里的主人只是出了一趟远门,随时都可能回来。而苑里的女婢担心主人回得太突然,没有事先知会,恐担苑里收整的不够舒坦叫主人回来住得不舒心,故而苑里的一切看上去收整得格外舒雅。

    游行于院内的回廊,看着处处透彰的雅致,若不是他们已在虚缈山庄住了几日,这处苑落白泽远又事先留意过,告知她此处无人居住从不许外客入内,离上殇还真可能对这的长久居客动起兴趣。

    无声无息的行潜,顺带扫瞥着院内一草一木一景一色,离上殇轻声喃嘟道:“这藏在梅石阵里的院子收拾得还挺不错啊,对这儿这么费心又不许外客住,自己也不住在这儿,缥缈夫人这儿到底给谁备的?哪个神秘人,能让虚缈山庄的当家家主这么费心。”

    缥缈夫人离上殇虽还没见过,不过此人的名声她早就有所耳闻,身为女人,却凭一己之力创起江湖上谁也不敢小觑的虚缈山庄,缥缈夫人的本事和手腕足以叫人叹服。手腕强硬武功高强这还是其次,最叫离上殇对此人啧舌称叹的还是她的心肠。

    独立于江湖之外,甚少牵涉进江湖的纷争中,江湖恩怨与她无关,虚缈山庄也不许外人随便闯入。若是不得她邀擅自进入庄内,凡是让她活擒之人,必然血刃刀下,葬于万梅花中。

    一个有能力,又能狠得下心肠的女人,离上殇实在猜不出来这个世上还有谁能让她牵肠挂肚,甚至费尽心思替他布设这样一处致雅的苑所。

    心里头对于缥缈夫人以及这处苑子所属的主人已起不少猜思,离上殇一面猜着此处苑落会不会是缥缈夫人偷偷建起来金屋藏娇的,一面在那儿坏着笑窃着乐。

    离上殇满脑子的坏猜向来邪得没有底线,偷摸在苑内转了一圈,粗粗探了一圈的离上殇渐渐觉着此处有些不对。

    虽说如今已是四更天,灯火当熄,人当安眠,可安入的眠睡得再如何的深也不当静得连分吐息都没有。

    别苑内非常的静,静得只有夜虫叫鸣的声音。因为察觉到这处苑落的不寻常,离上殇不再坏思着胡猜胡笑,而是顿下步伐,屏息聆听四周。

    她的耳力极佳,加之内功深厚,周遭若有声息断逃不得她的双耳。可是没有,即便屏息聆听苑落内仍旧静得可怕。

    除了夜虫没有其他的声音,就连人进入安眠后当有的吐息声也没听到。

    这种过分的安静,静得空气都快凝固了。

    眉心直接凝蹙,离上殇一步一缓朝前走去,目审四周耳听八方,不放过苑内任何一处怪诡。就在离上殇警审四周思寻着这一份怪异究竟因何时,夜中一阵凉风舒舒而来。

    凉风过,花香承着风从鼻尖擦过,梅花的清凛结着夜下的凉风,嗅后一阵舒沁。凉风伴着梅香,这本当是清凉的舒惬,可当这一阵风从离上殇鼻尖拂吹时,她的眉眸却沉了。

    花中凛香,冷冷透缥,可就是这悠远而至的冷香,却带了一丝血腥特有的锈甜。

第六十三章 苑出血案

    腥腥的锈甜味,那是血特有的味道,在这拂吹而来的风中嗅到一丝血腥的甜味,离上殇的眉心瞬间蹙了。

    杵在那处凝沉片许,半晌后离上殇才顺着这拂来的腥源寻了过去。

    穿过回廊,步步朝前,当离上殇走到一间房屋的门处时,她的步伐也顿了。停了下来,斜了眸朝着虚掩的屋门看去。

    那腥甜的味道就是从这件屋里渗飘出来的,腥味极浓,血腥隐冲,如此腥重的血味,里头所隐的秘密叫离上殇的心不受控的“扑腾”乱跳。

    顿在那儿,许久没有动作,虽然理智告诉离上殇此时不该久呆而是要趁他人未觉前离开这儿,可心里的好奇却缚束了她的脚。没有上前,也没马上离开,就那样定顿了片许,离上殇终是压不下心里的好奇,挪了步走了上去。

    慢缓的两三步,人就走到屋前,抬手推开跟前虚掩的那扇屋门,“吱”的一声木门开了。“咔吱”的移挪声,在夜空中显得格外诡谲,刺刺的启门声从耳内刮过。推启的门,风被带了出来,而这带出的不只是一阵阴风,同时还有浓呛的腥味。

    这腥呛的味道比起门未推开时还浓厚三分,因着腥血的味道是随着风一并冲出来的,离上殇直接抬起手用袖子掩住口鼻。蹙紧眉心,胃中泛恶,对于里头究竟藏有什么离上殇或多或少已猜得几分。

    心内已猜,视线却不受控的挪移朝屋内看去,就是离上殇这一眼凝审的挪,夜空上的月偏巧这时从云中探了出来。离了云的月,辉光照下,屋内一切瞬间清明。

    七八具红衣女婢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屋内,鲜血四横,此时早已丧命。

    这屋里会出现什么,早在闻到那腥冲的血腥时离上殇心里多多少少就猜明几分。只是心内虽已做足了准备,可忽的一眼看去,七八具尸体倒在血泊里,恍的一眼也是吓人。当即脸都叫这屋里的女尸吓得没了血色,离上殇惊的一声压声呼出。

    夜色之下,女尸遍横,这等诡凄一幕突然现于眼前,饶是再彪悍的女子也会惊出一身冷汗。对于死尸之事,离上殇向来唯恐避而不及,如今忽的一眼瞧了七八具,她那心里也是慌了。

    几分惊魂未定,所有的心神都凝焦在屋内的死尸上,就在离上殇缩着脑门藏在屋外,探头朝着屋里偷瞄时,庭院处阴暗下一道身影快速掠过。

    红衣女婢的尸体惊了她的魂,可身处陌生之所,就算魂和心都被惊了,本能下的警觉也不会松的。那藏身暗处的身影刚刚有所行动,离上殇立即横眸戾去。一眼正好捕捉到一道黑影消失在回廊处,离上殇当即呵了一声“有贼”,随后驱身追了上去。

    那鬼鬼祟祟的贼身法不错,可百鬼窟的孤鬼游可是江湖上算得上一二的轻功,轻功之上同离上殇较劲,哪有胜算。不多时便已追上,足下点踩人也顺劲飘跃,借由身子上跃之势,离上殇扬手便是数枚铜板打出。

    铜板虽没有对准贼子的致命处,不过身上数处封穴却是瞄得准准的,这几枚铜板倘若一处打中,贼子也就擒到了。几枚铜板去势急,凶势戾,眼瞧就要击中贼子,却见贼子临时发了难。

    脚下猛然踩点,身形顷刻顿停,借由上冲的惯性黑衣小贼转身出刀,只听“铛铛”几声清脆,离上殇这打出的数枚铜板竟叫小贼全部砍落。

    封穴的铜板砍落,贼子的逃路也断了。追上落身,看着被一斩两截散落在岩路与梅雨中的铜板,离上殇说道:“你这小贼眼力不错,竟然全都给我劈了,功夫挺不赖啊。”

    百鬼窟窟主亲口夸赞,江湖上几人能有这等待遇,对于黑衣小贼刀上功夫,离上殇是真心赞的。只是这黑衣小贼却没有应答的意思,手中握着刀刃,招式已经防看,那张面巾蒙住的脸中唯一露在外头的双眸溢射着酷冷和杀念。

    对于离上殇的笑赞黑衣小贼明摆着没有回应的意思,不过他坑不吭声一点也不妨碍离上殇问话。冷冷戾出的眸可不能叫百鬼窟窟主怯了,上抬起头看着小贼,离上殇笑着说道:“大半夜鬼鬼祟祟出现在那,说,那苑里的红衣女婢是不是你杀的。”

    前半句声调还有几分笑,后半句却突然压斥了声,斥审的话,已然一副问案样。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什么样的人走得近,行事上也会渐渐跟那人靠拢。白泽远那天下第一神捕的名头可不是摆着好看的,成日跟神捕呆一块,离上殇这问话的调自然也就添了几分审案的味道。

    这黑衣小贼鬼鬼祟祟,且刀上的功夫也不赖,梅石阵苑里的那些红衣女婢必然丧命于他的刀下无疑了。

    事实摆在眼前,黑衣小贼说与不说已无关紧要,更何况这小贼瞧样子根本没打算开口。由着离上殇一人在那儿质声质询,这小贼紧了牙就是不肯出声,既然贼子已是明了意不出声,离上殇也就不再浪费自己的时间。

    敌不动,她也只能先动了,横竖人抓回去扔给白泽远,总有法子请这人出声。

    心里已是兴趣勃起,看着黑衣小贼的眼中镀了几分趣味,再确定这小贼不会开口回应且已对自己起了杀心,离上殇先抢先机。

    没有事先的招呼,前一刻还笑意盈盈偏头看着贼子的离上殇,下刻突然出招发难。根本没见她脚下如何出力抬起,就是衣摆的随风稍荡,下一刻离上殇已经攻到贼子跟前。

    手成爪,直接朝贼子握刀的那只手擒去,擒贼先擒王,拿凶先拿刀,只要贼子手上的凶器落了手,这贼子也就好擒了。离上殇头一个目标就是贼子手上的那口细刀,目标明确,出招迅猛,电火之间人已袭攻跟前。

    离上殇做事向来随心所欲,就算动手伤人也是看自己心情,什么时候想动了,人也就动了。没有任何事先的预兆,一切都是出其不意下的攻其不备。突然的发难加之迅猛的攻势,黑衣小贼险些防不过来。

    前刻还离些许的离上殇,下刻已袭攻面前,这一转一瞬下的强袭,惊得贼子的身子都寒了。身上一凉,瞳眸惊瞪,好在这贼子也是有本事的,虽然离上殇这招发难快而刁钻,不过贼子还是防了过来。

    脚下连叠身子往后退了数步,手腕旋转细刀滑了一个圈弧随后从左侧切了过来。细口刀刃虽不像重刀一样霸冲,不过砍袭劈下时仍是带了森森压势。

    这一瞬下的退换切劈,小贼显然不是普通小贼,看着森森映射月光的刀刃,离上殇的眸眼反而暗了。身形顿踩,手上的擒势也跟着撤下,柳腰折压身体蹲沉,重心坠稳后离上殇直接一记横扫攻向贼子下盘。

    横扫攻下盘,看着是主势,实则此行不过佯下的虚攻。眼瞧离上殇撤上攻转而下袭,贼子也将重心移转到下盘处,跳身跃起避闪此袭,这本是防攻下的避袭,谁会知离上殇突然再换攻势。

    横扫的腿临时换了招,扫至一半直接压下踩点。点为撑,身起旋,反起一脚将贼子手中的细刀踢飞。贼子手中刀刃叫离上殇踢飞,她也随即回身站稳准备动手擒抓贼子。

    事至如今已是尘埃落定,这深夜入潜虚缈山庄形迹可疑的贼子眼瞧就得束手就擒,谁能想着最后还是出了怪岔。

    就在离上殇准备擒扣贼子手腕将其绳之于法,却有数枚梅花镖从暗处飞射而来。

    梅花镖来得突然,角度也刁钻,若是离上殇强行活擒贼子,必然会叫梅花镖打中。

    贼子和自己,两项中离上殇自然选择自己,当下撤攻护防,避开这突袭打来的梅花镖。

    身既闪,镖器自然也避开,只可惜那贼子却没离上殇这么好的运气。或者是镖器太过突然,贼子在提警离上殇擒拿时无暇躲闪,又或者是这些梅花镖本就是冲他而去。就在离上殇避开梅花镖的同时,几声闷声响后,那名贼子已经丧命。

    回头看着倒在地上已经丧命的贼子,离上殇剪眸一戾,心内惊道:“好毒的暗器。”

    心里惊语,眸中直接溢了怒,耳边捕捉到细微人动的声响,下刻离上殇袖内一翻铜板直接飞打而出,封住那暗器杀人的逃路。

第六十四章 再次交手

    对方出手力求夺人性命,既然那人出招如此辣毒,离上殇也不同他客气。打出的铜板不但封了对方的离路,甚至还带了杀机。

    杀机渗爆,那人当即顿身,铜板虽落空全数钉入梅树内,却也成功封锁那人退离的道路。道路被截,暗箭伤人的贼子也就暴露在离上殇的视野下。

    气瞪双眸看着那人,待瞧清那人的模样后,离上殇那气瞪的双眸瞪得更圆了。冷冷笑着,离上殇看着那人说道:“呦,原来是你啊,看来咱两还挺有缘嘛。”

    此刻潜入虚缈山庄,刚刚出手杀了贼子之人,离上殇曾经见过。先前在川西快马准备赶回相助白泽远时,离上殇就曾叫眼前这人给截在半道上。

    上一次招招落于下风,离上殇心里可还记着仇呢,这会子这个男人自己撞上门来,不报此仇离上殇哪能解了心中气怨。冷冷的嘲询绝不是故人许久不见的招呼,闻得离上殇这冷嘲讽下的招呼声,男人回道:“是你。”

    闷闷的声音,因着面具的缘故听上去总是失真不少,不真切的回应声惹得离上殇再度冷哼,阴阳怪气“呵”了几声笑,离上殇道。

    “怎么,没想到还会遇上我吧,上回川西半道上叫你截下我就知道你这人肯定不是好人,现在可叫我逮到现行了。说,你到底是谁,黑灯瞎火的偷偷潜入虚缈山庄作甚,那别苑里的红衣女婢是不是你杀的?你来虚缈山庄到底想做什么,杀了红衣女婢不说还连带那个小贼也一并取了性命,是不是打算先杀人灭口然后再毁尸灭迹?”

    这个行迹诡异且武功甚高的面具男,绝不是个普普通通的夜潜小贼,离上殇肯定他出现在虚缈山庄必有所图。虽不知面具男来此所为何事,不过将这人拿下肯定没错。

    心里早就盘思着如何才能将此人拿下,离上殇嘴上虽是念叨个没完,可那双溜转的眼眸一刻都没从男子身上挪开。

    寻找破绽,一举拿下,对于曾经与他交过手的离上殇,她知道想擒下这个男人单凭自己绝无可能,所以她只能在男人身上寻找破绽,力求出招便可重伤。怎奈这个男人同一般宵小之辈全然不同,虽无动,各处破绽却护得严严实实,根本无从下手。

    对方不动,破绽难寻,与人的僵持向来不是离上殇所喜的,僵持半晌见对方仍旧没有动的意思,离上殇渐渐也耐不住性了。

    饧眯着双眼,焦盯的眼眸锁着对方一举一动,待觉时机差不多后离上殇先一步发了难。

    人如鬼行,飘荡游出,脚下根本无需太大的动作,瞬眼之间便已攻至。劈山戾掌袭杀攻之,掌力渗着杀气直接朝男子身上劈去,掌攻袭,步紧随,因为已同这个男人交过一次手,离上殇知道男人的轻功远比孤鬼游更加诡谲。

    先一步发难的断魂掌看似杀机重重,实则只是佯攻之势,掌力迎面压至,男人果然如离上殇猜测般向后退身避离。

    如落叶乘风,风往哪吹落叶就往哪儿飘,男子身形后移的速度正好避得开离上殇劈下的杀掌。悠然后移避退,男子胸口与离上殇掌心始终保持相对距离。

    永远的差离分毫,实在叫人气恼。

    男人这诡异的轻功离上殇是见过的,上一次就是吃了这轻功的亏,同一个坑,离上殇哪会容许自己再摔一次。

    早已见识过男子轻功的怪诡,离上殇自有应对之策,预料之中的随掌后避,在看到男子往后行退时离上殇的唇上直接勾挂起笑。笑意蔓上唇角,离上殇立即撤掌回收,收回的掌落移到衣裙处,离上殇改掌为提双手撩提裙摆。

    衣裙上提,裙下的腿功随之踢攻,相较于劈出的掌击腿上的功夫更适合拉近自己同敌方的距离。

    弹、踢、扫、踹、勾。

    招招都是直击男子致命之处,离上殇腿上功夫凌厉丝毫不比她的掌上功夫逊色,加之裙摆撩舞给隐下裙下的腿做了不少挡遮,这裙下的攻踢更是出其不意。

    翻舞甩起的裙摆,宛如翩翩舞飞的毒蝶,迷人眼的同时也暗藏害人命的杀伏。

    百鬼窟的武功就如同百鬼窟的招魂幌,辨识度极高,虽说孤鬼游一般常人很难看出里头的门道,不过断魂掌却是见之就可辨的招式。离上殇身为百鬼窟窟主,而百鬼窟又是江湖中人人畏惧且人人欲杀的邪魔歪道,倘若让离上殇带着断魂掌到处闯祸,后果太难预控。

    不想离上殇的身份暴露在正派人士眼中,又不想自家好友吃亏,白泽远和离上殇便一同创了这套裙里的腿功。

    女子纤腰如扶柳,长裙垂地宛荷莲,长裙甩舞,姿态美不胜收,宛如起舞一般翩翩而动。美好的东西往往能吸引人的注意和双眼,以至于更容易让人忽视藏在裙底下的杀机重重。

    翻舞的衣裙不但能叫人看而忘魂,更重要的是能藏住腿上的杀招。

    离上殇这突然换转的攻势以及由上转下的杀攻,叫男人防不胜防。招招连起,裙舞腿攻,离上殇如今的攻势不再是单纯掌上的断魂之势,而是多添了不少难以预测和防不胜防。

    裙舞如鞭,腿攻带掌,男子如何还能仅凭那诡谲的轻功继续闪避。

    险险往后避去,离上殇撩舞甩起的衣摆正好从他面上拂过,拂过的衣摆带起割凛的攻势,还未等裙摆落下,裙里的退已经弹踢攻出。

    这裙里的攻招招难料,若是换成旁人,只怕裙起腿出那瞬就已重伤。

    只是这隐于面具下的男人却非等闲之辈,饶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招式,他也仍可在危难之中嗅到危机。

    裙摆起,腿踢攻,一切都是暗下悄无声息的来。裙摆甩过,男人半退避闪,视线下意识随着尾裙看去,谁知这甩舞而起的裙摆只是个幌子,真正要人性命的杀人招式正藏于裙下伺机而动。

    男人的注意力叫裙摆吸引时,便是离上殇取他性命之时,金莲弹踢,内力涌注,本想一招暗袭就可废了这个男人,却不曾想男人察觉危险的直觉竟如此灵敏。并非先行看破离上殇裙下的杀招,完全是对于危险的一种警觉。就在离上殇的杀势从裙下攻出时,男人也动了。

    猛然出掌,掌心托住离上殇飞踢而出的金莲,也未见男人用了多大的劲,就见他托起离上殇的足莲悠悠游了个圈,离上殇脚下的攻势便叫他卸了大半。内劲被卸,杀势也就不似突然出攻时那般凶猛,男人顺势往后再退半步,离上殇腿上的杀招就这样叫其化解。

    招招皆是游行,掌掌都是轻托,男人手上的招式看似绵而无劲,可就是这柔似薄绵的武功才叫人恼怒。

    不与你硬碰硬,就是借力打力以柔克刚,男人的武功对于专横霸道力求出掌就可一举灭杀的百鬼窟来说绝对是个惹人厌的存在。

    本想无声无息重伤此人,顺带绑了他回去找白泽远交差,没想到这个面具男的武功竟如此邪门,招招都能化了她的招路。

    这下离上殇可不干了。

    双手再提,裙摆横甩从男人颈部割过,撩起的足莲趁势踢向男人下阴,在男子险险避开离上殇这阴毒的狠招后离上殇也不再继续缠斗。

    点了足就往后退去,一下拉出两三丈的距离后离上殇横着眼看着男人哼道:“你这大贼本事不小,这样都没能废了你,真是叫人不爽啊。”

    男人也凛着眸正色看着她说道:“姑娘家的功夫,竟如此刁钻狠辣,百鬼窟窟主果然名不虚传。”

    甚是不屑的“哼”了一声,离上殇道:“百鬼窟是个看人行事的地儿,对付需要温柔以待的人我们当然温柔,对付行事不轨的宵小,我们自然也刁狠。尤其是你这种杀人越货的大贼,再毒的招式在我看来也是该的。”

    同样都是夜半三更上别人家里闲逛的,对于这不得邀的男人,离上殇倒是摆出一处正气凛凛的至正模样。

    嘴上的功夫,离上殇最是擅长,可惜男子却无这方面兴趣,没有应予离上殇那番谬言的意思,就那般凝端着离上殇,男人说道:“裙里的腿攻,百鬼窟的武学果然精妙。”

    赞语落下,离上殇甚是得意说道:“裙里腿,怎么样,你个小贼没见过吧!这可是我和我家亲爱的一起创的,今儿长见识了吧。”

    稍是一顿,男子略疑道:“亲爱的?”随后像是明了什么,男子说道:“天下第一神捕,白泽远。”

    离上殇的身份,男子清楚,自然也明离上殇口中“亲爱的”所指是谁。

    一个是天下第一神捕,一个是百鬼窟的当家教主,这两个绝不可能牵扯到一处的人却如相识许久的好友一般极是密亲,如此怪事不得不叫男人感到奇怪。

    奇怪之事,却是不解,看着离上殇,男人说道:“天下第一神捕竟与百鬼窟窟主如此亲密,甚至还一起新创武学,此事若是在江湖上传来,不知会引起多大的轩然。”

    男人这话叫离上殇略感不悦,眉心因此语现了蹙,离上殇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男人没有应答,离上殇再度冷了一声哼道:“好好的大老爷们竟然威胁我一个小姑娘,看来你这男人也不见着是个好男人。竟然想威胁我,呵,就算你想威胁,只怕也没人信。”

    鄙嫌看着,离上殇“呵”声笑道:“堂堂的天下第一神捕,紫台山老仙人的得意弟子,跟邪魔歪道混在一起,而且还是个差点要了他的性命将他打得失忆的邪魔歪道。两人跟铁哥们似的?这件事说出去,逗人玩吗?谁信谁傻子。想拿这件事要挟我,你先想想有没有人会信再来要挟吧。”

    莫说离上殇根本不在意男人的要挟,就算男人真将这件事捅出去,江湖上恐也没人会信。

    男人有无要挟之意并不重要,横竖这个男人对于他两来说一定不是友人。废话已是说了一堆,也当问些正经的。见着男人于她刚才所语毫无应答之意,离上殇也不再继续浪费口舌。晶亮的眸儿始终瞪看着男人,离上殇问道。

    “废话我也懒着跟你多说,咱两还是言归正传。今晚你上虚缈山庄到底冲了何事,别苑里的红衣女婢是不是你杀的。”

    别苑里头好些个尸首,那可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概过的事。

    深夜在此又出手要了那蒙面小贼的性命,面具男行经实在可疑。

    质询的话必得要他给个答复,倘若男子不将此事道明,离上殇已定了主意今晚就跟他死磕到底。

    虽擒下这个男人单凭她是难的,不过男人想从离上殇手下安然逃走,也非易事。

    只要跟这个男人慢慢死磕耗着,等白泽远来了活擒这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离上殇心里的算盘拨得极响,而男人显然也明白她心里头盘思着什么。这一回谁也没有动作,因为先动的人比起后动之人更容易露出破绽,就那般僵持片许,隐隐之间两人都听到约隐有人逼近的声音。

    这儿的事显然虚缈山庄已有察觉,如今正遣人速速赶来查看,因察有人逼近,离上殇眼里迸了喜色。也是这一瞬下的得意松了几分警惕,竟叫那个男人寻了机会。

    突然动身,风跃行过,男人寻机撤离。眼见男人竟要逃离此处,离上殇立即动身拦截,怎奈已失一步先机,想要拦下自个男人已是不可能。

    破绽已寻,再拦谈何容易,在寻机脱了离上殇的迫盯后男人飞身隐入梅林中。人潜隐,还不忘回身送了离上殇数枚梅花镖。

    本就慢了一步,加之男人还送上不少喂了剧毒的暗器,待离上殇避了暗器,男人的身影也彻底消失在梅海当中。

    难得等来了人,眼瞧着就能将这个男人困住叫他插翅也飞不出去,她也可瞧瞧那面具下到底藏了张怎样的叫人讨厌的脸。谁晓得关键时刻竟叫男人给跑了,往前迈了几步,确定再难寻得男人的踪迹后,离上殇气得跺脚怒道。

    “该死,竟然让他跑了。”

第六十五章 身负血债

    面具男最后还是叫他给跑了,不过比起让面具男跑了一事,眼下的离上殇身上还摊着一件更要命的麻烦。

    梅石阵内别苑里的那几具红衣女婢的尸体,可不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可以一笔带过的。

    当意识到自己叫人给嫁祸了,且莫名替人背起杀人的黑锅时,离上殇心里便已始直呼“不好”。原想趁虚缈山庄的人还没来前甩手走人全当今晚自个没来过,谁知心里这念头才刚刚升起,脚下也才刚打算提步开溜,已有四道紫绫破空而至。

    紫色的长绫分别朝她的手足四肢捆去,眼瞧手足要叫这凌空而至的紫绫缠住,离上殇立即游身避闪。脚下连错,身子舞摆,一面避着长绫的攻甩,一面寻找机会反被动为主动。

    长绫虽是至柔之物,可单凭这四道紫绫就想困住百鬼窟窟主也是不可能的,游行于紫绫所构筑的盘网,视线一游很快便寻得破绽的离上殇当即出了手。光火之势,手已擒住舞甩的紫绫。绫缎在手上绕缠几圈,扯绷紧拽内劲提暴,四道紫绫的主人反叫离上殇压得不能再动。

    手中长绫绕缠上离上殇的手,脱甩不得,紫绫的主人只能与离上殇持了僵持之势。

    正是僵持之时,其他人也纷纷赶至,白泽远、易迟迟、展悠然和赛华扁,连着虚缈山庄的主人缥缈主人也闻询赶来。见着所有人都到了此处,离上殇也不再克压出手发难的两名紫衣女婢,而是松了手放开紫绫,背手立站那儿。

    而经过方才一番缠斗,紫兰紫竹清知自己断非离上殇的对手,在离上殇松手后她两也没趁机发难,而是收回长绫回到缥缈夫人身侧。

    闻得风声,知晓有人闯入梅石阵进了别苑,缥缈夫人立即动身前来。比起虚缈山庄四处的石灰岩更是沉阴的双眸落到离上殇脸上,缥缈夫人问道:“敢问离姑娘深夜未在屋内安歇,来此所为何事?”

    冷冷的询,显然对于离上殇深夜出现在别苑附近,缥缈夫人很是不悦。质询的话,离上殇那儿还没回答,易迟迟倒是先一步接口冷笑道:“深夜不在屋里呆着,上外头闲逛,能安什么好心?”

    这冷冷的一句嘲可叫离上殇怒了,当即瞪了眼看着易迟迟,离上殇道:“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今晚夜色良好,我睡不着就出来逛逛走走,到处瞧瞧看看,怎的,难不成还碍了你不成?”

    易迟迟道:“深夜鬼鬼祟祟,你倒还有理了。”

    离上殇“切”声道:“谁说我深夜鬼鬼祟祟了?我明明是正大光明的。鬼鬼祟祟,你见过有人穿得这么俏大晚上鬼鬼祟祟吗?当这全天下的人都跟你一个没脑子啊?再说了,我们住进虚缈山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进来的时候你听谁说过虚缈山庄大晚上不能夜出游行,得乖乖呆屋里睡觉的?没有啊,既然没人说过晚上不得出门,也没人说过哪些地方不能游逛,那么我大晚上出来赏花赏月赏美景不小心晃悠到这里也很正常啊。”

    受邀入住虚缈山庄时他们的确不曾听过庄内有人说过庄里何处是虚缈山庄的禁地,外人断不得入,也没说过深夜不得行出,所以离上殇深夜出现在这儿,倒也不算背了虚缈山庄的规矩。

    离上殇伶牙俐齿,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易迟迟虽然骄纵任性,不过论嘴上的功夫和离上殇比起来还是差很远的。

    叫离上殇这么一呛,易迟迟自然心里赌气,却又不知如何应答,只能看着白泽远恼声说道:“师兄你看这女人,强词夺理。师兄,依我看这女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师兄你可千万看清了。”

    跟谁告状不是告,竟然跟白泽远说她的不是,神捕大人会信才怪。

    阴阳怪气“切”了一声,离上殇懒得去搭理易迟迟的黑白颠倒。而在她两互看不顺眼时,紫菊已经带人进别苑看过,此时归至缥缈夫人身侧,将苑里一切如实告禀。

    听了紫菊所禀一切,缥缈夫人顿是怒了,看向离上殇的眼中直接带了杀念,缥缈夫人道:“仅因月色良好便闲逛至此,离姑娘好个无事下的闲逛,既然离姑娘说自己只是偶然逛到此处,那妾身倒要姑娘说说。我虚缈山庄这处别苑里的红衣女婢,为何全叫人杀了?”

    厉声呵质,质询的话音刚刚落下,紫衣女婢连着一道随来的其他婢女当即列了围势。围势展开,杀意顿时露溢,面对着缥缈夫人的质询,离上殇仰头看着上方的梅,以及梅树后隐约可见的月,说道:“苑里的那些红衣女婢到底是谁杀的,我哪知道,反正不是我杀的。至于你们想弄清谁是凶手,咯,那地上不是还躺着一个,兴许就是他吧。”

    说完朝着蒙面小贼所倒的地方鼓嘴,顺着离上殇鼓嘴的方向看去,众人看到不远暗处一个夜行衣装扮之人倒在那儿,已是死去。

    一个夜逛来此的客人,一个已被毙命的贼子,还有满苑命丧的红衣女婢。

    这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叫人已是难以猜明。

    死在那儿的黑衣贼子是不是杀害别苑女婢的凶手,如今已难查证,不过深夜一袭夜行衣暗闯虚缈山庄梅石阵,却绝不是个正经的访客。

    视线落凝在黑衣人身上,缥缈夫人眸沉眼冷,一句未言。倒是易迟迟那惹人厌的姑娘,瞧样子是打定主意要让离上殇背这杀人的黑锅,斜眼朝着黑衣死贼那儿瞥了一眼,易迟迟道:“好一个嫁祸于人,人都已经死了,自然是你怎么说别人怎么听了。”

    这句句往人身上揽事的话真叫离上殇恼了,早就看易迟迟不顺眼,只不过碍于她和白泽远表层关系不好一巴掌直接将其拍死,谁知这姑娘的任性恣妄竟已达叫人难忍的地步,杀人的祸也能随随便便硬往别人身上塞?

    当下离上殇的火都快压不住了,没再气瞪着眼,而是冷笑呵声,离上殇说道:“呦,易姑娘你这话的意思,是想说我和那死了的小贼是一伙咯。”

    “哼”了一声作应,易迟迟道:“我可没这么说,不过这种事谁知道呢,怕也就天知地知你知和那死了的小贼知,至于我们,是什么都不知了。你与那小贼究竟是何关系,没人知晓,不过江湖上与人结伙最后因事不公杀人的事也是有的,这人死在这儿,离姑娘又平白无故出现在这儿,虚缈山庄还死了几名女婢,谁知道会不会是什么事或是因分赃的不公以至于动怒杀人顺带着嫁祸也未尝不可呢。”

    瞧着易迟迟那斜眸瞥来的嘴脸,离上殇就来气,又是一声“呵”,离上殇说道:“我一直觉着你这人虽然任性,不过脑子应该不笨,毕竟能做紫台仙人徒儿的,总不当太笨才是。没想到紫台仙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你这人的脑子实在叫人堪忧,分赃不均杀人?你当人人都是你这种没脑子的傻妞啊,别说压根就没什么脏可以分,就算真有赃物我也不能这当口就将那个人给杀了啊,总得等他将东西带出去再杀人灭口吧,毕竟那样才不会给自己惹麻烦。再说了,退一万步你硬要说那人是叫我给杀了,你倒是上去看看那人和红衣女婢是怎么死的,再来栽赃吧。”

    红衣女婢全部丧命于刀刃之下,而那把杀人的凶器正是死贼手中兵刃。至于这四周的梅树上,可还钉着几枚梅花镖,就连那个死贼也是死于梅花镖之下。

    离上殇虽然惯用暗器,不过在白泽远的教育下她手上早无要人命的暗镖,所以这杀人的梅花镖可同她没半分干系。

    倒是易迟迟,见了离上殇指了梅花镖,她竟说道:“杀人之物是梅花镖又怎了,这梅花镖又不是什么罕见的暗器。你说那杀害红衣女婢的贼子不是你杀的,那你到说说看,谁杀的。”

    离上殇翻眼道:“当然是需要杀他的人啊。”

    易迟迟道:“那需要杀他的人呢?”

    离上殇回道:“跑了啊。”

    这话刚出易迟迟那儿直接“呵”了笑,随后看向白泽远道:“师兄,这妖女一看就满嘴胡言乱语,她说的话鬼才信呢。要我看她跟着师兄来虚缈山庄就没安什么好心,这些人肯定都是叫她给杀了的。”

    一而再再而三懒着不跟易迟迟动手,这惹人厌的小姑娘到以为她怕了她了。易迟迟这话可把离上殇给气的,也不管自己身上还背着一桩叫人构害的杀人命案,怒火已是上冲的离上殇直接捋袖说道:“白小远,给我闪开,你这次别拦我,我非打死她不可。”

    离上殇为何出现在这,白泽远最清,这些人是不是自家闺蜜所杀,他心里也清,易迟迟这些栽赃陷害的话的确让人火大。若不是她是自己名誉上的师妹,就她这性连白泽远都想暗地出手教训了。

    怎奈身份这种东西就算你心里再如何的讨厌也是甩不掉的,故而白泽远也只能压了心里的无奈,说道。

    “这事若是发生在白某眼下,白某断不会坐视不管。”

    白泽远这话出,易迟迟那儿更是傲了性,看着离上殇,易迟迟得意道:“瞧见没,师兄终是我的师兄,关键时刻肯定站我这边。你这妖女就别痴心妄想了,尽早离我师兄远点,免得到最后讨不得好,反而落了一身的骚。”

    刚刚还一肚子燃起不灭就不能消停的火,在易迟迟这话落后竟是莫名消了。看着易迟迟,眼里直接游渗怜悯,离上殇说道:“你是不是傻啊。”

    突然的反询叫易迟迟很是不喜,瞪眼看着离上殇,易迟迟道:“你说什么。”

    离上殇回道:“白大人说发生在眼皮底下的事他不好不管,画外音就是只要他没看到,我可以随便暴扁你,这么浅而易明的话你是真听不明白?还是假装不明白?”

    这傻姑娘,倒是一门心思都挂在白泽远身上了。

    说真的,对于易迟迟这呆吊一棵树的恋情,离上殇还是很怜悯的。

    横竖这骄纵任性的蠢姑娘这辈子都是单相思,离上殇也就不和这没啥脑子的姑娘较劲了。

    易迟迟卯足了劲想将这件事强扣到离上殇头上,虽离上殇已作解释,可虚缈山庄方面却无半点反应。

    杵在那儿,警惕看着离上殇,夫人没有下令,女婢们也不敢擅自妄动。冷了眸,看着巧言令色的离上殇,缥缈夫人突然抬了手。

    素手抬,女婢登时得令,全无半分先兆,紫衣女婢连着其他婢女突然朝离上殇动了攻。长绫齐攻,索命绳至,眼前长绫之下受围的离上殇断无半分命逃可能,忽见一道白影闯入长绫阵中,就只见剑光重重,长绫竟叫承雾一剑全部削断。

    剑出鞘,影迷人,剑回鞘,阵已破。

    未有任何先意,白泽远突然闯入阵中,并且出鞘破了虚缈山庄的长绫阵。白泽远此举已是表了意,在这一件事上他是站在离上殇这边的。

    连个招呼也不打,出招就要人的性命,虚缈山庄这次可不厚道。虽凭离上殇的本事长绫阵也不见着能真伤了她的性命,不过突然的齐攻,她心里免不得惊了空。

    叫白泽远护在身后,从后头探出头来,离上殇看着缥缈夫人说道:“问都不问连个证据都没有就出手杀人,你们虚缈山庄也太不讲理了。”

    囔囔的抱怨,叫白泽远青筋暴了一条,压了声,白泽远道:“住口。”

    梗着气,离上殇不满应道:“住什么口啊,平白无故被人冤枉,我还不能喊冤了。”

    囔囔的叫喊,白泽远额上第二根青筋又暴了,继续压着声,白泽远道:“闭嘴。”

    全然不理会白泽远额上已是暴起的青筋,离上殇“哼”道:“我不闭,反正我是冤枉的,那些人不是我杀的,她们不能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要上诉,我要喊冤,我要……”

    话还没说话,白泽远已经克忍不住回头怒道:“你给我哪凉快哪呆去。”

    这气暴而出的怒吼,天下第一神捕向来的淡寡顷刻幻消,压怒之下的怒道可算让离上殇收了声,虽然嘴上还是嘟嘟囔囔,却也没在抗议喊冤。可算让这家伙安静下来,白泽远这才吐了口气复了平素的冷静,随后对着缥缈夫人抱拳致歉。

    先动手破人阵法,再抱拳致歉,白泽远这侠者当有的礼做得倒是足的。只可惜缥缈夫人那儿可没打算受了他的这份礼。

    冷阴眼眸看着白泽远,缥缈夫人说道:“白大人这是何意?”

    白泽远道:“夫人,此事怕有误会。”

    “哼”了一声笑,缥缈夫人道:“误会?白大人觉着这事能有什么误会?”

    白泽远道:“离姑娘的为人,白某心里清楚,她虽行事怪诞些,人又淘气好闹,不过杀人越货的事她却没胆子行的。夫人庄上几名红衣女婢,白某担保此事断不是她所为。”

    半饧了眸看着白泽远,缥缈夫人道:“担保,白大人拿什么担保?”

    白泽远道:“以白某的名誉和做性命担保。”

    江湖人性命还是其次,名誉却是断然不可损的,如今白泽远竟要拿自己的名誉与离上殇作担保,担保此事与她绝无干系。

    白泽远这话一出,众人皆是瞬默,易迟迟那儿个更是直接显了怒。无视易迟迟怒下娇唤的“师兄”,白泽远看着缥缈夫人说道:“此事绝非她所为,还望夫人相信。”

    能让天下第一神捕以性命和名誉作担保的女人,离上殇的身份着实叫人好奇。于白泽远的担保,缥缈夫人并无作应,倒是从头看到尾至今未曾出过声的展悠然此刻开口说道:“夫人,或许此事真有误会,还望夫人可以查明再行定夺。”

    展悠然出声替离上殇说清,缥缈夫人直接看了过去,道:“怎么,展盟主也信此事内有所隐?”

    展悠然笑道:“离姑娘为人豪爽,天真烂漫,不像那等行恶之人。”

    缥缈夫人冷讽笑道:“展盟主与这姑娘认识多久?如何就能肯定她天真浪漫。”

    展悠然笑道:“展某与离姑娘相识不过数日,离姑娘为人,展某的确不敢夸语保证。不过白兄的为人展某确是信的,白兄自然担保此事断非离姑娘所为,那么这一件事,怕是真有他隐。”

    这话落后,展悠然朝白泽远和离上殇看去,前者对上他的视线眸眼明显皱了蹙,后者则冲他眨了眼,一副“多谢相助”。

    离上殇,缥缈夫人不信,白泽远,他的面子缥缈夫人也不见着会给,不过展悠然既已开口,缥缈夫人倒不好硬了态度。

    还是冷阴了眸,半晌后缥缈夫人才说道:“既然展盟主都这么说了,妾身也不好不给展盟主面子。姑娘既说妾身庄内女婢乃他贼所杀,那妾身就劳请白大人和离姑娘给妾身一个交代了。”

第六十六章 深作分析

    白泽远担保此事与离上殇无关,展悠然又直言信得过白泽远,既是如此,这当给的面子缥缈夫人也是得给的。只是面子虽是给了,不过需给的交代,白泽远和离上殇也仍是要给。

    这事姑且暂时作罢,在落下那番话后缥缈夫人直接领了庄内女婢离开。直到虚缈山庄的人走后,离上殇这才从白泽远身后走了出来,往前走了几步,笑盈盈看着展悠然,离上殇抱拳笑道:“刚刚多谢展盟主出口相助。”

    展悠然颔首回道:“离姑娘客气了,正如白兄所言,此事疑点重重,那人的身份尚未查清,此事也没彻查清楚,若光凭姑娘身在此处便断言这事乃姑娘所为,实在过于武断。展某不过实事求是说了句公道话,离姑娘无需客气。”

    离上殇乐眯了眼回道:“刚刚那话对于展盟主来说就只是一句实事求是的公道话,可对于我两来说可是帮了大忙的实在话。就这样一句多谢,我还觉着不够呢。你说是不是啊,白大人。”

    这话说完人直接冲着白泽远挤眉弄眼,那笑盈盈的模样分明暗示白泽远赶紧制造机会,最好能约上人找个时间花前月下增进友情,那就更好不过了。

    好友的挤眉弄眼,白泽远自明深意,只是明白归明白,离上殇心里打的盘思白泽远可没打算顺了她的意。视线一刻都没往离上殇身上落,白泽远凝审看着展悠然,片晌之后才出声说道:“展兄,多谢了。”

    道谢的话,却说得异常薄淡,也是这话落后白泽远看向离上殇说道:“该走了。”

    她还期待白泽远借了两人相识之故约上展悠然好好道番谢,顺道给自己制造机会,谁晓得白泽远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说了声谢。这道谢的话落后,离上殇直接杵在那儿冷道:“谢谢,这样就完了,我们这样就走了。”

    白泽远道:“不然还要干嘛?”

    离上殇道:“等等,不是应该还有点别的吗?”

    白泽远压重声说道:“这样就完了,没别的什么,你现在还想来点什么?乖乖跟我回凛梅苑,我有事问你。”

    她身上可还担着杀人的嫌疑,身上嫌疑不寻法子撇了,倒是琢思着怎么撩汉,白泽远险着没叫自家闺蜜气死。

    沉下的面色,一瞧就知心清不甚太好,这当口离上殇可没打算触白泽远的霉头。当即只能吐了舌,离上殇道:“走就走,凶甚呢,真当自己在审犯人啊。”

    嘴上嘟囔,面上露着不喜,出声埋怨后离上殇不望回头冲着展悠然笑道:“今日之事,还是得再谢过展盟主,多谢展盟主仗义执言啊。他日有空咱再约,到时我再好好答谢啊。”

    乐呵呵的笑着,离上殇可没打算错过这难得的机会,等着约定先一步约妥后,离上殇这才随在白泽远身后准备回凛梅苑。

    经由这一件事足可看出离上殇对于白泽远而言绝非单纯青梅小友,白泽远于她甚是上心。也正是看明了这一点,易迟迟心里才更加气恼。

    离上殇,这个女人绝不是简单的女人,已经认定其是妖女的易迟迟绝不能叫她害了自家师兄。当即气涌心肺,易迟迟上前拦了离上殇,瞪怒之后易迟迟才看着白泽远道:“师兄,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需要问的,深更半夜不在屋里呆着,说什么夜色甚好出来赏月,这种鬼话谁信啊。师兄,你可千万莫让这个妖女给骗了,毁了自己声誉。”

    离上殇是妖女,易迟迟确定无疑,她可不能叫自家师兄的一世清誉毁于这个女人手上。

    可惜她所担忧之人却没将她的好意放在心上,看着易迟迟,白泽远说道:“迟迟,这件事不会是她做的。”

    气红了脸,易迟迟急道:“师兄为何如此肯定。”

    白泽远道:“她,我了解,她干不出这种杀人的事来,不管是那死了的贼子还是苑里的红衣女婢,都不可能是她所为。她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我们也不能咬断一件事便是一人所为。”

    白泽远句句都是维护离上殇,越是维护,易迟迟越觉着师兄受这妖女蒙蔽甚重。急了话,唤了一句“师兄”,可惜那欲辨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白泽远已说道。

    “这件事你不用操心,我自会问个明白。”

    话说完,白泽远看了离上殇一眼,后者明了她的意,乐弯了眸从易迟迟身侧走过。经过身侧,人往易迟迟身上靠去,留了一句“谁说鬼话没人信的”,离上殇这才晃颠着步随上白泽远。

    离了梅石阵,回了凛梅苑,待人进了屋关了门窗,白泽远问道:“怎么回事?那别苑的红衣女婢为何会死?还有那个死到梅石阵里的蒙面贼子又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才刚回屋接二连三便是一连的询问,白泽远这番急询也叫离上殇闷的,翻了一记眼没有马上回应,而是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润润嗓子,离上殇才将今儿在别苑那处所遇之事如实告知。

    静着神,听着离上殇所诉一切,待离上殇说完白泽远才皱眉说道:“这么说来,那苑里的女婢是那贼子杀的了。”

    点了头又往嘴里灌了一口茶,离上殇说道:“八九不离十了,亲爱的你是没看到当时那情况。月夜风高四下无人,那贼子一身黑衣蒙着面,手上提着一口细刀鬼鬼祟祟想要跑路,一看就有问题。你说人要不是他杀的,他大晚上在那作甚?被我发现还想杀我灭口,那别苑里的红衣女婢就是他杀的,无疑了。”

    白泽远接道:“先有庄内之物被窃,如今庄里又潜了人,还出了命案,难不成这虚缈山庄里有什么叫人感兴趣的东西?”

    离上殇耸肩道:“这就难说了。”顿了一下忽的记起什么,离上殇往白泽远那处侧了身,压声问道:“亲爱的,你说那小贼会不会也是冲着燕归南藏的那物而来。”

    听了离上殇的话,白泽远瞬间起意,看着她,白泽远问道:“何出此言?”

    离上殇回道:“我见到那个男人了。”

    白泽远问道:“哪个?”

    离上殇道:“就是之前川西半路截我,轻功非常奇怪的那个面具男。”

    关于那个男人的事,离上殇早就同白泽远说过,如今提起白泽远自然清楚。蹙锁眉心,白泽远轻声喃道:“先前川西遇上姑且可以称之为凑巧,如今我两来了虚渺山庄,竟在这庄里遇上他,那戴着面具的男人究竟是谁。川西一遇,如今又在虚渺山庄遇上,是凑巧?还是一路尾随?”

    先前半道拦下离上殇不让其上霸枪门接应白泽远,那面具男与杀害六夫人之人是否有关系,他两心里头本就已经猜疑。第一次的半道拦截尚且可以猜为凑巧,可第二次的虚渺山庄再遇呢?难道也是凑巧?

    若真是凑巧,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凑巧的事。

    面具男的出现必有缘由,他很可能与杀害六夫人之人乃至钟良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于此次虚渺山庄所遇,他也极有可能是尾随他两,跟在他们身后一块来的。

    钟良金的主子想要知道的秘密,燕归南到死也不肯说。可纵使他受尽折磨也不肯说,只要死前将那个秘密托付于人,必然也会叫其他人知道。

    白泽远设法救走燕归南,只怕这件事钟良金的主子已经知了,想要得到燕归南所藏的东西,那隐在身后的主子必会将主意动到他二人身上。

    心里一直疑思何人杀了六夫人,钟良金宁可背弃兄弟也要得到什么,燕归南临死前留下的那句话究竟何意。却从未想过在追寻秘密的同时也得警防身后,小心藏在暗处的尾巴。

    被面具一路尾随跟到这儿,是白泽远的失误,懊恼的蹙紧眉心,白泽远道:“看来那神秘的男人来此的目的,跟你我一样啊。”

    点着头,离上殇道:“我也觉着那人来者不善,十之八九就冲着燕归南所藏的那样东西而来。”

    白泽远道:“咱们才刚来此没几日,我也是这一二天才觉得建在梅石阵里头的别苑看着奇怪。没想到今晚才刚想入内一探究竟,却叫他们给抢先了。早不动手晚不动手,直到咱两确定之后才先一步下手,看来你我的警惕性都有待提升了。”

    白泽远这话刚落,离上殇已是瞪眼道:“警惕性,怎的,莫不是你怀疑那个面具男一直跟我咱两身后。”

    白泽远道:“除此之外也没别的解释,人家只怕从川西起就一直随在咱两身后,只不过你我没发现罢了。”

    离上殇道:“这就难怪他会知道我的身份了。”

    白泽远道:“他知道你的身份?”

    离上殇回道:“是啊,刚还用这件事要挟我呢,说要叫你身败名裂,还好我机智没将他的话当回事。不过话也说回来,亲爱的,那个面具男的武功是真的高。之前我不是跟你说了,断魂掌根本伤不了那个男的,他的轻功就跟烂树叶一样,总能顺着我的掌劲避开,实在气人。而且他诡异的还不止轻功,武功门路也非常诡异,咱两不是合创了‘裙里腿’吗?我还当这出其不意的‘裙里腿’能伤了那个家伙,没想到竟然还是让他给截下了。那个人的武功,跟白鬼窟的门道完全不同,柔柔绵绵的,跟借力打力似的,想伤他,难。”

    凭了白鬼窟窟主武学上的造诣,怎样的武功不是了其精髓,莫说‘裙里腿’这种极度高明的武功,便是一两招小擒拿在她手上也是极富威力。可当她对上那个男人,却伤他不得。

    如此已足证明那个男人的武功深不可测。

    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男人,却明显在为另一个人办事,那个隐在他身后的人究竟是谁。

    值得探思。

    面具男的身份,除非揭开这些隐盖在上面的谜题,不然谁也猜不出来。越想先前过招之事离上殇心里越是着气,正坐在那儿碎碎念咒着那人时,听白泽远说道。

    “现在这么看来,也许燕归南所指的仙人坟,并不是那梅石阵里的别苑了。”

    突然的喃道吸了离上殇的注意力,当下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白泽远道:“如果东西在里面,换做是我绝不会杀了别苑里的红衣女婢,要知一个出过命案的地方,就算那个地方没藏什么,也必然会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处别苑里,如果东西真在里头,这么做太蠢了。”

    白泽远这话离上殇也觉着分析有理,当下点着头,离上殇道:“这么说来还挺理的,不过有一件事我是真想不明,虚渺山庄的红衣女婢武功并不高,不过是些粗使的婢女。那深夜鬼鬼祟祟溜进去的蒙面贼子武功也不差,如果只是找东西,干嘛要灭了别苑里所有女婢的口?”

    蹙着眉,白泽远道:“这么做,或许是因为叫那些女婢无意间撞破了什么,又或者说纯粹只为了声东击西?”

    当你想得到一样东西时,并不一定要悄无声息的找,有的时候将声势闹得轰轰烈烈反而能换得更多意想不到的收获。

    白泽远这话叫离上殇茅塞顿开,双眸惊瞪张着嘴连声“哦”着,接连“哦”了几声后,离上殇说道:“亲爱的,你的意思是?”

    点了头,白泽远道:“我的意思,就是你现在心里头猜的那个意思。”

    有的时候,想要找一样东西,让主人家自己去看远比自己去找更加省力。当然了,前提得是那个主人知道你们想要找的是什么。

    潜入梅石阵当中的别苑,在里头寻找无果的那些人最后杀了苑里的红衣女婢,未尝不是打了那样的盘思。

    明了白泽远话里藏的意思,离上殇不住了然应点,就在她越想越觉着那些人兴许打的就是这样的算盘时,两人敏锐察觉到有人进了凛梅苑。

    眸色直接沉下去,抬起手点住唇示意离上殇不要出声。

    耳边听着进行之人步步行进,直到最后到了门口,白泽远和离上殇听到屋外有人问道:“白兄,可在屋里?”

第六十七章 笑语问探

    赛华扁。

    此刻三更半夜出现在外头的正是素有神医之称的赛华扁。

    闻得赛华扁问询,屋内的白泽远和离上殇相互对视一眼,彼此眼内皆是猜疑后,白泽远冲着屋外说道:“屋外可是赛兄?”

    屋外的赛华扁回道:“正是赛某我,白兄现在可有空闲?赛某能进去吗?”

    半夜三更上人屋外,询人可是有空,赛华扁的出现叫白泽远甚是觉奇。冲着离上殇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藏匿身形,后者却一脸无所畏惧翘腿表示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离上殇不愿匿了身形,横竖他两人也不可能发生什么,白泽远也就不在强行要求她离开,而是动身走至门处,将门启了。

    开了门,看着屋外候等的赛华扁,白泽远道:“深夜来凛梅苑,不知赛兄可有要事?”

    赛华扁道:“真叫白兄说着了,我来此还真有件要事,白兄现下可方便,容我进屋再说?”

    赛华扁话落,白泽远侧身让了道,待赛华扁进了屋一眼瞧见明堂堂坐在屋内的离上殇,赛华扁顿了一下,而后道:“离姑娘怎么也在。”

    笑呵着眼,离上殇道:“怎的,跳大神的,我在这很怪?”

    面色略有怪,赛华扁道:“离姑娘一姑娘家,现下这个时辰,在白兄屋里,确是几分奇怪。”

    晃摇了头,离上殇笑道:“会觉着奇怪,那是因为你少见多怪,我经常半夜三更上白大人屋里转啊。这种事很常有的,往后见多了,你就不怪了。”

    依现下的世道,离上殇一个未嫁闺女深夜出现在白泽远屋内的确奇怪,只是世道下的常俗之事他二人甚少放在眼里。听着离上殇和赛华扁的话,未防二人就着这个话题费上太多时间,白泽远是时候插声说道。

    “不知赛兄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白泽远这话问落,赛华扁才记起今晚来此之事,看着白泽远,赛华扁道:“我今晚来此,是想与白大人说一件事。”

    白泽远道:“赛兄要说什么?”

    赛华扁道:“那死在梅石阵别苑外梅林中的黑衣贼子,夺其性命的梅花镖上所喂之毒,我已弄清那是什么毒了。”

    只要弄清梅花镖上的毒,凶手身份大体也就有了方向,当下眸色阴凝,连着离上殇也正起色来,拿着茶杯嘬着茶,一双莹晶的眸子始终盯在赛华扁身上。

    而赛华扁则说道:“那毒我一说,杀人者的身份两位立即可清。”

    赛华扁此话说得如此断肯,白泽远与离上殇心内更是添了几分隐奇,忍不得双双对了一眼,互从双方眸中看到几分审疑,白泽远这才看着赛华扁问道:“赛兄,不知那夺命梅花镖上的毒,是何毒?”

    冷了调,没马上回答,就那边默沉片许后赛华扁才冷了声阴了眸眼,说道:“那毒,便是三更阎王命。”

    三更阎王命。

    赛华扁这话刚落出声,白泽远的眸色顿是克阴沉下,而离上殇则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叫茶水噎了个呛,连声咳了半许好不得缓了魂的离上殇重咳两声道:“跳大神的,你刚说那梅花镖上喂的是什么毒?”

    赛华扁道:“三更阎王命。”

    离上殇道:“三更阎王命?”

    赛华扁点头道:“正是百鬼窟所独有的招魂幌上的毒物。”

    百鬼窟。

    那绝不是江湖侠者乐于道出口的地方,也是闻得赛华扁肯定之语,离上殇才移眸瞧上白泽远,后者问道:“赛兄,你可肯定。”

    叫人质疑,神医心中自是不悦,冷哼一声赛华扁道:“这百鬼窟的三更阎王命,江湖之上可是数一数二的毒,为了解这毒我不知费了多少心神,如何可能认错。”

    虽然身为一代神医,为了专研一种毒物的解药整整费了数年光阴于赛华扁而言实乃人生一大耻辱,可他也不得不承认百鬼窟的三更阎王命的确甚妙。这一番话,肯定之意甚足,已从这话中听出几分隐下的不悦,白泽远也不再表了诧疑,而是锁蹙眉心,白泽远道。

    “那梅花镖上所喂的毒竟是百鬼窟的三更阎王命,这就怪了,百鬼窟的暗器素来只有招魂幌以及索命十三钉,何时来多了这般常见的梅花镖?”

    这话说完直接朝离上殇瞥去,后者则耸了肩一副“己不知情”。

    两人私下的交流赛华扁并未留心,应着说道:“这便是奇怪之处,不过百鬼窟行事素来乖张,从来没个准规可言,平白为何换了梅花镖杀人,谁知这群邪魔歪道心里又在盘思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三更阎王命是百鬼窟独有的毒物,此次入潜虚缈山庄杀人夺命的,必是百鬼窟的邪众,无疑了。”

    梅花镖上的三更阎王命,就是坐实百鬼窟杀人越货的证据,对于这梅花镖上专属百鬼窟的毒物白泽远也是不明。倒是赛华扁,那话落后才刚顿了片许,他又再道:“所以我今儿深夜叨唠,除了告知白兄杀人者的身份,同时也是通知白兄切记小心留神。”

    他后头这话就叫人更是不明了,白泽远当下询道:“赛兄此话何意?”

    赛华扁道:“白兄与百鬼窟离窟主间的恩怨,江湖上也是人尽皆知,白兄此次前脚才刚进了虚缈山庄,后脚百鬼窟的三更阎王命便现于庄内,如此凑合之事,实在叫人难信二者乃是凑巧。”

    百鬼窟的邪徒可是一旦缠上就难甩的主,白泽远又与他们的窟主有着难解难理的恩怨,赛华扁这话究竟想要暗表什么,明心之人自是明心。易明之意,自是话落便明,听闻赛华扁这番话后离上殇直接笑着眸看着白泽远说道:“看来人家是瞅上你了,白大人,你可得当心咯。”

    神秘的面具男,百鬼窟不外传的要命毒物,燕归南藏于虚缈山庄内谁也不知的秘密,这些事糅合到一块绝对是件足够叫人头疼的麻烦事。如此麻烦,离上殇竟还有心思在那儿趣笑,白泽远自是闷得直接甩了横。

    倒是赛华扁,闻得离上殇的笑趣,他也开了口看着她问道:“百鬼窟当家窟主姓离,离姑娘也姓离,与那邪魔歪道同家姓氏,这江湖行走,怕也有不少无奈的麻烦吧。对了,与离姑娘交识也有数日,倒是不知离姑娘哪里人士,家居何处。”

    赛华扁深夜造访,他们就知绝不简单,如今前缀说了一堆,倒是将话题引到真意上了。一身算命郎装扮,整个人瞧着诈乎诈骗的,打从第一眼瞧见他起,离上殇就知这跳大神的肯定不是个安好心的主。心里早有所猜,百鬼窟的离大窟主直接笑弯了眸,说道。

    “我是哪的人士,家到底住居何处?赛大神医问这话何意,莫不是想上门提亲吧!”

    离上殇性子吊诡,结识这几日赛华扁早是知的,可是再如何晓知她性子诡谲,也万想不着自己的一番问竟会得来她这般调笑的反询。顿了一下愣,随后竟是微臊了脸,瞧了这贼而吊当的赛神医竟叫自个的话臊了一脸红,离上殇那处更是笑了乐。

    心里头早叫赛华扁这骤起的面臊逗得乐开了花,只是心内虽是好笑,面上却是显摆出纠愁。蹙着眉心,摆出一副好生为难样,离上殇正色说道:“上门提亲?这……我并不是说赛神医你不好,只是这提亲之事啊,实在难办。我爹他人啊,虽然为人非常开放,就是你们所说的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不过对于我的婚事,他老人家向来看得极重。你我二人这才见过几次面,彼此都不了解,赛神医就要上门提亲,恐怕不好吧。”

    他可没这方面的意思,偏着离上殇竟是说得头头是道,当即赛华扁那处也是一直语了塞。于这姑娘的与众不同,更是惊觉几度。心中因她此语愕了几分结纠,就在赛华扁闷臊着脸思结如何话应时,边上的白泽远已是开了口。

    离上殇的脾气他哪不知,这话纯是为了恶了赛华扁故意闹的,当下一眼横,示意她这番胡闹有些过后,白泽远这才瞧着赛华扁说道:“赛兄不用理她,她这人生来就是这性,做事没个准谱,行事素讲胡闹,刚刚说的这些纯粹为了打趣赛兄,赛兄不用理会。倒是赛兄刚刚所询之事?不是有意在打趣我两?离姑娘乃白某青梅小友,既是青梅旧友,白某家居何处,何方人士,她自然也是家居何处何方人士。”

    赛华扁想探,他们也不能随了他的心思想探便探,淡淡的薄笑,单是那么一瞧倒也没看出有些不妥的。只是他的这一番话,却将赛华扁刚刚所询全部驳了。

    离上殇那儿胡闹,白泽远这处又明摆着答得凌磨两可,想要探询这事想来也是难得。已叫离上殇方才那笑问的“提亲”惊得面色显诧,如今又闻得白泽远这番答语,赛华扁这心也是几分微囧的。

    心中稍是起囧,只是心中虽是稍起囧态,不过赛华扁显然没打算轻易弃了这个机会。干干一声咳,赛华扁说道:“离姑娘还真是淘气呢,这样的话也胡着性子说。都说这徒儿的脾性很大程度都像师傅,敢问离姑娘,师从何处?”

    被闹了一次不知长记,竟然还想继续探闻,见着赛华扁再思问道,离上殇笑着应道:“我家师傅可不是什么大名气的大侠,我怕说出来赛神医不认识。”

    赛华扁道:“哈哈,离姑娘说笑了,凭了离姑娘那一身了得的轻功,家师也断不会是无名之者。便是如今江湖晚辈已是不识,那也定是厌倦了江湖的纷争,遁隐山野的仙人。”

    赛华扁这人瞧着虽不靠谱,行事也不是纯正之辈,不过说出的话却也重听,当下惹得离上殇娇声笑笑,应声说道:“你这跳大神的,嘴倒会说。虽然我家师傅曾经叮嘱过绝不许泄露他老人家的行踪,不过赛神医既然想知,我便说与你知也不是不可。我家师傅啊,现住在花果山水帘洞里。”

    赛华扁疑道:“花果山水帘洞?”

    离上殇笑着点头道:“正是花果山水帘洞,我师傅他老人家姓孙名行者。我家祖师爷爷啊,叫做吴承恩。”

    离上殇打算告知赛华扁她师从何处,家师姓名,白泽远就知她肯定没打什么好心思,却也想不到自家二货竟敢这么胡扯。要不是这幅身子素来淡薄,他的本性也有几分面瘫,此刻怕真得一口口水呛坏自己。

    离上殇这话纯属胡搜,倒是赛华扁竟真的认真掂思江湖上是否真有这一号前辈。只是胡搜之人凭他是谁,哪能找得上对号之人,纠思半晌实在想不起江湖上何时出过这一号侠者,赛华扁只能说道:“看来姑娘的师傅,是位大隐之人啊。”

    离上殇笑着回道:“的确大隐,我家师傅说了,他最讨厌的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与其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又无趣的事上,他更乐意躲在山里陪猴儿玩呢。”

    赛华扁道:“如此看来,离姑娘的师傅不但乃大隐之侠,更是性情中人啊。”

    离上殇向来喜欢胡扯,不过这一次的胡显然扯得有些过了。胡扯之言全都是她一时兴起瞎掰出来的,这要是说久了,必得露了破绽。一是担心久了自己露了破绽,二是听不下好友胡搜,白泽远干咳一声而后说道。

    “看样子,当已子时了吧。”

    已是入夜深分,继续叨唠显然不合适,白泽远这话虽无明显之意,不过赛华扁要是当作听不明白又有些过假了。当下也不好继续与离上殇续讨,而是往外瞧了一眼,赛华扁道:“瞧样子,倒也子时了,一个不慎竟说了许久。白兄,离姑娘,赛某我也不搅二位休息了,先离了。”

    说完抱拳一拜,离上殇笑着应道:“哎呦,都子时了?难得聊上兴了。不过这个点却该歇了,我也差不多该回房咯。”

    话音落后人也起了身,双手枕于后脑勺下,离上殇迈了步先于赛华扁出了白泽远的屋子。

第六十八章 窃有隐秘

    驻耳辨听,直到赛华扁的脚步声消于耳中,屋内突然爆传一声轻“吱”。“吱”了一声,虚掩的窗户叫人推开,离上殇从窗外翻身跃入。

    翻入屋内,几步人已游至白泽远身侧,在他边上椅处坐下,离上殇翘腿笑道:“人可算走咯。”

    笑呵呵的话,换得白泽远一记眼横冷瞥,弃了嫌哼了一声,白泽远道:“孙行者的徒儿,我到不知你师傅竟是斗战胜佛了。你那猴尾巴在哪了?藏了还是割了?”

    话音落,离上殇“咯咯”娇笑,坐在那处晃脑摇头,离上殇说道:“那么丑的猴尾,当然是割掉省事咯。不过说到小猴精,看来那跳大神的也是个属猴的呢,大晚上上咱屋挖根底了,耍心思啊。”

    虚缈山庄向来算是世外之处,甚少同江湖恩仇牵扯上,偏生此次白泽远和离上殇来了虚缈山庄,竟带来一场杀灾。

    梅石阵别苑内,一苑红衣女婢死于非命,杀害红衣女婢的凶手又叫人灭口于苑外梅林内。当时现场就只离上殇一人,夺凶犯之命的梅花镖上所喂的毒乃是百鬼窟的三更阎王命,而百鬼窟如今当家窟主偏生又姓离。

    种种碰巧的巧合揉粘一处,那些精猴之人不会疑上离上殇才怪呢。

    别苑内红衣女婢之死,离上殇嫌疑最大,就连她的身份也是颇有诡疑。

    离上殇如今的处境,虚缈山庄里也是尴尬,坐在屋中断着那些有心之人心中所盘的用思,白泽远不忘叮嘱离上殇接下来必得当心,千万莫在着了旁人的道。

    道这种东西,向来是挖坑的人躲在暗处,栽道的人走在明处,敌暗我明,就算再如何小心该栽的时候也得栽。白泽远的叮嘱离上殇可没往心里搁,连着打了几个呵欠坐在那儿伸着懒腰,嘴上叨念着“知道了我会小心的”。这才起了身,说道。

    “亲爱的,你真的越来越啰嗦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他们动手再防也来得及嘛。再说了,那些家伙摆明了就是冲着燕归南藏在虚缈山庄里的那物来的,现在知道那物可能藏在何处的就你了。比起我啊,你还是多小心点自己吧。”

    横了一眼,白泽远道:“仅仅只是冲着那物而来,依我看可没这么简单。”

    斜了眸,离上殇道:“此话怎说?”

    白泽远道:“如果只是单冲一物,犯得着杀人?而且还是用百鬼窟独有的三更阎王命?那接连两次截拦你的奇怪男人,肯定有别的阴谋。”

    阴谋这种事,是最难猜明的事,白泽远喜欢刨根问底,偏生离上殇讨厌这种费脑费心又不得好处的事。夜已深了,今儿又闹了一场,这当口的她还真有些困了。又连着打了几次呵欠,离上殇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必现在就劳心劳神呢。这些事啊,我是不打算继续陪你纠结了,你要想纠结就自己慢慢纠吧,我可先去睡了。”

    说完也没打算继续呆了,而是呵着欠,朝着白泽远房内的床位走去。

    虚缈山庄死了人,而死人的地方又碰巧只瞧见离上殇一人,虽白泽远极力为离上殇担保,展悠然也表明信了离上殇的为人,只是可疑之人毕竟是嫌疑之人,在真正的凶手浮出水面前,离上殇的嫌疑仍在。

    具有杀人嫌疑的嫌疑犯,自无自由可言。

    虽缥缈夫人说了信了白泽远的担保,也给了展悠然面子不与离上殇为难,不过该有的监视也仍是有的。凛梅苑内无人控监,不过只要离上殇出了凛梅苑,虚缈山庄上下一众女婢那双眼便阴勾勾焦在她身上。

    这些明里暗里的监控离上殇自不会搁在心上,想要避了这些监视于离窟主而言不过脚起裙落的事。只是此事明显还有另一层内隐,未免再惹旁事,白泽远特意叮嘱离上殇切莫再胡性乱来。

    燕归南临终所道的仙人坟,离上殇是不能在暗下调访了,这一件事也只能落到白泽远身上。

    因为女婢之事,庄内或多或少也加了对他的注意,好在如影随形身法飘盈加之缥缈夫人香闺白泽远已暗访过一次,并未发现有些不妥之处,那隐隐添增的注意也没太碍他的正事。

    权当没有留意到庄内暗下的监控,白泽远仍旧游审于庄内各处。

    这日在嘱叮过离上殇莫要惹事好生呆在屋内后,白泽远出了凛梅苑寻游于万梅之下。

    几日的功夫,虚缈山庄里的梅花全都开了,风轻一拂,万梅纷纷如雨飘下。迈行于岩路之上,踩着由梅铺成的红白之路,白泽远看上去像是在游赏梅下的景,实则一番心思已不知思游何处。

    他的记忆力极佳,对于事物的也极是敏感,倘若留意到何处不协调,就算当时没有发现,过后细细琢思也能发现出一二点不妥。

    可是没有。

    虚缈山庄一番审查细访之下,竟无任何叫他觉着可疑或者奇怪的。

    缥缈夫人的香闺他已暗下查过,梅石阵里的别苑又闹出那样大的动静,那些随尾之人既然能杀了苑内女婢,闹出那样大的事来,想来燕归南所藏之物当不在里头才是。

    燕归南所藏之物不在庄内,庄中出了杀灾,缥缈夫人那处除了动怒却无其他提警之举。莫不是缥缈夫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庄中已叫人私藏了什么,就是缥缈夫人真如这虚缈山庄中的梅和石岩,冰冷得庄内女婢的血都无法染暖,又或者是……

    燕归南所藏的那样东西根本不在虚缈山庄内,他只不过将白泽远当了枪使,利用他吸引钟良金乃至身后那些人的注意力,以确保他连命都不要也要保住的东西的安全。

    人行数里,心思已过万千,凡是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此刻都在白泽远脑中思掠过。越是想着其中可能,白泽远的心越是波涌难定,正行时,忽的视野朝前略去,白泽远远远瞧见展悠然与缥缈夫人站于不远处的梅树下。

    梅花舞翩翩,红白两缠缠,树下忽见一白一蓝两道身影,竟给人一种仙人临境之感。素衣纯色之人是缥缈夫人,而那蓝衣者,则是展悠然,二人站在梅树之下,此刻不知说着什么。

    因为瞧见他二人处在那儿,白泽远心里顿时起疑,心内思忖他二人站于那处究竟说着什么,白泽远闭气提身,靠了上去。

    轻功展施,无声无息,白泽远听见缥缈夫人看着树下飘下的梅冲着展悠然说道:“又快到二月十二了。”

    一声长叹,像是连着魂与气都要一并叹出,闻得缥缈夫人这一声魂吐似的长叹,展悠然道:“夫人莫要伤心,总能找到的。”

    没有看展悠然,仍是仰抬着头不知看着什么,缥缈夫人幽着声说道:“能找到,真的还能找到吗?已经整整二十五年了。展盟主,你说妾身真的还能找到?”

    展悠然道:“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要夫人不放弃,总归能找到的。夫人之事这些年展某始终放在心上,定会帮夫人寻到的。”

    展悠然此话落后,缥缈夫人的视线总算从梅树上移落到他那儿。

    缥缈夫人白泽远是见过几次,每次给他的感觉都是沉阴没有活气,冰冷得连着寒梅的凛气也能压了。可这次他却从缥缈夫人的话语中听到忧伤,断心断肠的伤,不知经历了怎样绝望的伤。

    伤心之人,心必冰封,就那般看着展悠然,缥缈夫人说道:“展盟主的承诺,妾身记着,这么些年,劳得展盟主一直将妾身之事记在心头。”

    展悠然应道:“夫人这桩事是师父当初亲口应下的,师父应下的承诺,便是展某所应的承诺,夫人无需这般客气。至于夫人之事,展某一直托江湖上的好友帮忙留意着,倘若有些蛛丝马迹,定会第一时间知会夫人。倒是夫人你也当留心自己的身子,这一次也是亏得赛兄身上正好配有那一味药,莫不然夫人这一回恐真凶多吉少了。”

    缥缈夫人乃无上道人昔日旧友,展悠然于这位女前辈自然极是敬重。敬重之心有,关切之心当也少不得,对于缥缈夫人总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这一事展悠然是替师父关照着,倒是缥缈夫人,于自己的身子显然不甚在意。

    展悠然这话换得不过缥缈夫人一声略现略隐的笑,笑中酸楚自方知,缥缈夫人说道:“都已这么多年了,到现在还寻不到,妾身这幅身子顾与不顾又有何意?不过展盟主的关心妾身记着,这些年多谢道人与展盟主挂心了。妾身的身子妾身自己清楚,这些小毛病要不了妾身性命,下一回若是展盟主再遇上道人,劳烦展盟主替妾身传一句话,就说妾身谢过道人这些年的关顾。”

    展悠然回道:“夫人这话,展某定替夫人带到。”敬尊颔首轻点,点过头后展悠然稍是一顿,而后说道:“夫人,倒是展某这儿有一件事,不知当询不当询。”

    此话落后,缥缈夫人道:“展盟主想询什么?”

    展悠然抱拳道:“此次庄中别苑命案,展某心内一直疑思着,敢问夫人庄上近来可与人结过怨?”

    别苑数名女婢惨死,缥缈夫人虽看在白泽远和展悠然的面子上未与离上殇计较,只是要求白泽远必给她一个说法,可这一件事展悠然也搁在心中。对于庄内突起的这一桩杀案,展悠然心内已有诸多思猜。

    此次难有机会同缥缈夫人独处梅林下,展悠然自是想寻一番。也是他这僭越的询落后,缥缈夫人的眸色直接沉了。

    先前那幽幽扩溢的悲伤就好像只是旁人错觉,冰得溢渗了凛气的双眸看着展悠然,缥缈夫人道:“虚缈山庄自立庄起,独立于江湖之外,江湖恩怨何时能染了妾身的虚缈山庄。莫说这江湖恩怨妾身素来瞧不入眼,便是真的与人结怨又如何。展盟主当妾身这虚缈山庄是什么地儿?想进就能进,想出就能出?”

    虚缈山庄外围的梅林阵可比庄内的梅石阵诡谲多了,若无庄内之人带入,凭谁私闯也得困死在梅林中。便是如了白泽远一般置身于至高之上,也不见着能看出其中门道。

    离上殇说那被灭了口的蒙面贼子乃是叫外来之外杀害的,说实的,缥缈夫人并不相信,若不是看在展悠然和白泽远的份上,她断然不会轻饶了离上殇。

    对于离上殇,不过是看在他二人的面子上给的情面,如今展悠然这话,倒像是再反疑别苑女婢之死并非离上殇所为,而是她虚缈山庄自己与人结怨,平白招来的祸事。

    展悠然这番话,若非缥缈夫人与之已是结识许久,断不会是这仅仅的冷眸阴意。

    缥缈夫人因自己的问询动了隐怒,展悠然当然察觉得出,可不愿叫这位前辈因了一句话记了恼,展悠然当下抱拳赔了不是,随后道:“展某并非此意,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夫人莫怪。只是此事看来却有蹊跷,叫展某不得不留上一份心神。”

    冷冷一声“哼”笑,缥缈夫人道:“留份心神?哼,那姓白的留一份心思,妾身懂。可展盟主又留何心神?那姓离的姑娘是白泽远带来的,若是妾身庄内婢子乃她所害,他自脱不得干系。可这干系又与展盟主有何干系,展盟主为何如此上心留神。”

    展悠然道:“紫台仙人与家师乃是旧交,于白兄之事展某上心也是情理之中。”

    展悠然这话说得倒好听,只是这话换得的仍是缥缈夫人讽阴一笑,看着展悠然的那一双眼,面纱下的神情看得并不真切。就那般“呵”了一声冷笑,缥缈夫人道:“展盟主这话,到几分冠冕堂皇了。”

    捉摸不透的一番话语,叫人理不清这里头究竟藏了什么,也是这话落后,缥缈夫人不再多言,而是移走眸眼继续审看着上方循循飘下的梅,良久说道:“展盟主与白大人的面子,妾身是给了,不过妾身虚缈山庄的女婢也不是可任人随便玩杀的。这一件事,白大人必得给妾身一个交代。好了,今日不说这些俗事,又是一年二月十二了,今夜还劳请展盟主与赛神医陪妾身长醉不起。”

    每个人的心里,总有一件深搁心头无法抹去的伤痛。

    便是缥缈夫人这样的女人也是如此。

    一番长叹,叹尽人世哀凉,也是这良久之下的默沉,缥缈夫人与展悠然离了此处。

    直至二人离后,白泽远才从藏身之所行出,蹙锁眉心,白泽远疑声喃道:“二月十二?这二月十二难不成有什么内意?”

第六十九章 入禀报详

    自打在梅雨之下窃听到展悠然与缥缈夫人所说之事,对于二月十二这天,白泽远甚是上心。

    这让缥缈夫人露出伤惋,隐露悲伤的二月十二,直觉告诉白泽远这个日子必有他意。

    二月十二,很快临至,自这日的天色展亮,白泽远便游埋于山庄之中,探寻着今日之下虚缈山庄的不同。

    二月十二,别意暗藏,白泽远敏锐的捕捉到虚缈山庄这与平素不大相同的日子。虚缈山庄极大,上下女婢数量也是可观,按理来说这种只知表意有怪不明确切关键的线索,白泽远当告知离上殇让其随自己一道探究。

    可离上殇现在身上可是背着不甩好的命案,这当口若是同她说了,她必然按不住性,倘若在这当口再闹出什么要命的麻烦。纵使展悠然愿意再一次同他替离上殇担保,只怕缥缈夫人那儿也不能再留离上殇了。

    麻烦之事,在没有对应之策的情况下还是莫要招惹为妙,故而这二月十二白泽远也就瞒了离上殇,独身一人游伏于山庄之中。

    白泽远那儿有正事要忙,反之离上殇这处,虽然一出凛梅苑各处都暗藏窥审之眼,可她若是觉着烦了,想要甩掉这些人也不算事。

    若不是白泽远千叮咛万嘱咐,离上殇才不会老实窝在凛梅苑哪都不闯祸。

    在凛梅苑一窝便是一个早上,久久等不得白泽远回来,离上殇只得倒在床上怨声骂道:“没良心的,也不知道这几天又发现什么有趣的事,竟然自己一个人跑去浪不稍上我。没良心的,这讨厌的亲爱的实在太没良心了。我要绝交,这一次我一定要跟他画地三尺断绝关系。不过话也说回来真的好无聊啊,这无聊的日子到底啥时候才是个头啊,老天爷你就行行好,给我整出点事吧,要不然真该发霉了。”

    她向来就不是个安得下性的,这一次连着闷了数日,早就该霉了。独自一人倒在白泽远屋内的床上,离上殇看着帷帐正失着焦发着呆。

    正游神不知今朝明久,突着听到窗外传来几声雀儿的叫声。

    “啾啾”雀叫,声音灵脆很是好听。

    虚缈山庄虽然位处九华山上的奈何峰,山寒气凛,不过这寒凛之地也是偶尔能瞧见雀鸟嬉戏。瘫倒在床铺上,窗子大开,闻听几声鸟雀叫鸣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可不知为何离上殇听了这雀儿的鸣叫声竟是“噗”的一声翻身立坐,耳辨雀鸣,那双晶亮亮的剪眸不知转悠着什么,一圈溜转后离上殇笑着说道。

    “老天爷果然还是疼我的。”

    贼兮兮的笑,明显是寻到了可解闷的趣事,便是这怪奇怪语的话落下,离上殇起了身而后出了房门。

    人才刚刚出了房门,外头那些暗地里窥探的眼立即粘瞟过来,“呵呵”乐了一声,离上殇弯了腰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

    石子不大,伸手一捡正好能完全包入手中,石子入了手,随后直起身伸了个懒腰。双手交握舒舒服服一记展舒,从远处瞧着离上殇只是慵懒下的舒展,实则暗下却有她自己知的门道。

    交握的双手,握有石子的那一只手被另一只手反包掌中。外包的手看着无恙,可里头的那只手却已暗下偷偷犯难。

    石子游至中指处,内劲隐施,那枚石子已叫离上殇飞打出。

    急速下的突然,没有人去特别留意,石子直接撞打到暗窥女婢所处身边的梅树干上。

    内劲协助下的击撞,便是一枚石子也能打得梅树乱晃,猛的忽晃摇起的梅树,梅瓣层层叠叠脱飘而下。一是因为梅树突然的颤乱,二是因为梅雨暴纷,那隐于暗处的女婢下意识提警而望。

    视线落移看着梅树,再未发觉有何奇疑后暗中窥探的女婢们将视线重新移回,可当她们再一次将视线移回落至凛梅苑时,本当站在苑内伸着腰身一副懒慵的离上殇。

    早已没了身影。

    避开虚缈山庄耳目自由自在在他人庄中行游,对于离上殇来说实在不是件太难的事。

    借了地上的石子声东击西,吸引了暗窥女婢的视线后,离上殇已潜游离了凛梅苑。

    在梅石阵内东走西行,待到一处地方停下,离上殇稍亮了嗓声说道:“藏哪了?鬼鬼祟祟的,再不出来仔细我喊抓贼了。”

    这嗓子才刚亮出,便听到暗处有人窃窃发笑,贼贼的笑意,到有几分贼子之态,也是这笑落后,一道黑影从梅雨瓣花中行出。猫着身,倒真是十足十的小贼之态,谄了笑走到离上殇身边,问天弯挑了眉说道。

    “窟主,您可不能冤枉属下啊,属下何时当了偷儿,窃了这庄里的东西。”

    瞧着问天那贼兮贼笑的模样,离上殇就觉好笑。举了手作势就要敲他,离上殇道:“得了吧,就你这骨里的本性我还不知?横竖你到底有没有顺手摸走这庄里的东西我是不管的,只是别摸走人家的姑娘就行。算了,不与你说这些无干无紧的事了,上次我交代你办的事可是办好了?”

    问天出现在这,自然带了事来,闻了离上殇这笑语下的斥,问天赔笑说道:“窟主吩咐的事,属下哪敢忘了?这次属下在九华山下转了几日,还真问出些事了。”

    一听离上殇问出了事,离上殇的眸儿瞬间亮了,闷了几日的浮躁顿时消散,离上殇凑前道:“问出什么?”

    问天笑道:“那九华山下的人啊,对于这山上奈何峰的姑娘们,可是遐想多多啊。”

    一瞧这不正经的笑,就知这里头肯定没多少好话,问天素来最爱的就是混迹于三教九流中,这三教九流的嘴里当然没多少干净的,尤其那些个叫花子,出口的话更是脏得紧。

    虚缈山庄清一色的姑娘,各个瞧样子都颇有姿色,这山峰下的人流言蜚语不多才怪呢。对于问天这话里头的不正经,离上殇是感兴趣的,只不过如今的她可还缠着麻烦,这当口好奇这些总觉着不大妥当。也就是晶亮了一瞬的眸儿,在接连眨了几次眼后离上殇才说道。

    “叫你查事,尽问那些个不正经的,这事要是叫白大人知了,仔细他拿承雾削你。窟主我是正经人,这些不正经的事我可没兴趣,倒是我让你问的那些到底问出个门道没有?燕归南到底有没有来过虚缈山庄?这虚缈山庄里的门门道道,究竟藏了多少。”

    对于燕归南临终前所留的那一句话,白泽远心里多少几分疑,毕竟凭了缥缈夫人的脾性,燕归南到底有没有来过虚缈山庄还是一件待定的事。

    虚缈山庄不好入,燕归南若是与缥缈夫人是旧识,且曾受缥缈夫人邀请入过山庄,这虚缈山庄不失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可若燕归南从未来过?那他临死前说的那番话就有待商榷了。

    燕归南到底有没有来过虚缈山庄,这是一件得尽快弄清的事,故而这个吃力又不讨好的活离上殇直接交予属下去办。

    燕归南江湖上已消隐声息十余年,单单在霸枪门的暗道下,他就叫钟良金困了十来年。十几年前的事,现如今想要问清可不是件简单易查的事,倒也难为问天,竟真让他问出点门绪来。

    窟主急着弄清,当属下的怎能在窟主跟前耍小性?离上殇那问询的话刚刚落下,问天忙回应道:“窟主,这燕归南的事属下还真问着了,就是这缥缈夫人的事,属下也问出些有趣的。”

    听后离上殇眼珠子一亮,急道:“问着什么了?”

    问天道:“虽然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不过叫花堆里一些上了年纪的多少还是有些印象。这虚缈山庄的缥缈夫人,据说正是二十五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林第一美女,木苡拂。当年这木苡拂的容色也算是名动江湖了,不知多少江湖侠者为可换得美人一笑,抛颅头撒热血也无怨无悔。”

    一面听着,一面点着头,离上殇问道:“江湖第一美人?看来那个面瘫夫人面纱下的脸,有看头啊。既然是天下第一大美人,武功又高,平白无故的干嘛退隐江湖窝在这阴不阴冷不冷的虚缈山庄上,跟天地为伍?”

    问天回道:“这件事的内因究竟为何,属下也没探出个因果来,只知当年缥缈夫人好像遇上一件事,后来据说心死肠断,便归隐九华山上,建了这虚缈山庄与世隔绝。至于那雁羽门的门主燕归南,到真与缥缈夫人是旧交,属下用了一壶酒一盘鸡,就从叫花嘴里挖出这些事。虽然已经是十来年前的事了,那老乞很多事情也记不太清了,不过燕归南当年怎么说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侠者,几杯黄汤灌下后,那老叫花子也大概记起这个人来。燕归南曾经来过几趟虚缈山庄,这个老叫花是可以肯定的,不过来此到底为了什么,具体又是什么时候来的,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到真问不出了。”

    还能记起十几年前雁门一喉刀的燕归南曾数次来过虚缈山庄,这已是难得的事,至于燕归南何时来的虚缈山庄,又上虚缈山庄作甚,怕是连庄内身份较低的女婢都不知,更何况是这山脚下一个没家没处的叫花子。

    能问出这些已不容易,点了头皱眉忖思,离上殇道:“这么说来燕归南在虚缈山庄内偷偷藏了东西,倒是真有可能了。”

    问天笑着道:“这个!窟主就得去问燕门主了。”

    直接横了一眼,离上殇道:“闪开,明知人都死了还让我去问,问个鬼啊。不过燕归南既然同缥缈夫人是旧识,他临死前说的那话到也不见着是骗人的。如果他那死也不肯交出来的东西真让他藏在虚缈山庄里,问天,你觉着他会把东西藏哪了?”

    问天回道:“窟主,这您就不该问属下了,这种查究破案的事,可是白大人的本行呢。窟主若是要问,也当问白大人才是。”

    他顶多就是问问事,探探路,至于其他的。

    可向来费不来这一份心。

    燕归南究竟将那东西藏在虚缈山庄何处,白泽远姑且都摸不出个头绪来,更何况是问天。也觉自己刚刚那询纯属白搭,问天话落离上殇直接弃嫌瞥了一眼,说道:“我就随口问问,你还真当我对你寄以厚望啊。这燕归南的秘密究竟藏在哪儿,我自会将这一件事交给白大人费心,倒是你这儿,有一桩事我得先询询。”

    突然变下的话,叫问天闻着觉了几分怪奇,当下瞧着离上殇,问天道:“窟主,您这是要询什么?”

    离上殇道:“我想问你一桩事,咱窟里招魂幌上的三更阎王命,真是百鬼窟独有?”

    不太明白窟主这话的意思,稍是顿了一下,问天道:“这三更阎王命自是百鬼窟独有,窟主好端端为何询这话?”

    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继续问道:“那可有其他地方能制出这毒?”

    问天道:“断无这个可能,不管是七日无常叹,还是三更阎王命,这主要的毒引子都是百鬼草。而普天之下就只有咱百鬼窟才生有这种毒草,其他地方想要制调出这些毒物,根本不可能。”

    百鬼草对于生长环境要求极高,并不是任何地方都能随处可见,所以其他地方想要制配百鬼窟的三更阎王命。

    根本不可能。

    问天的回答很是坚决,就是因了问天的坚决,离上殇将那日在梅石阵别苑外发生之事全实说了。

    窟主所言,叫问天听得心沉,良久问天才看着离上殇道:“窟主,您所说的可是真的?”

    离上殇道:“千真万确。”

    问天道:“窟主,会不会是何处错了?”

    离上殇道:“神医赛华扁亲口说的,你觉着会有错?”

    问天道:“既是那赛华扁所言,当不会有错才是。可要说那夜暗害窟主的贼子手中梅花镖上所喂的是三更阎王命。窟主,莫不会是……”

    说到这儿,眸色直接阴了下去,平素总是摆在脸上的贼眉鼠眼顿时隐消。森森的杀意,如今的问天已是百鬼窟杀人不眨眼的邪魔。

    问天那说一半留一半的话,所留的那一半究竟想说什么,离上殇心里明白。点了头,没有挑破,离上殇说道:“这件事可能,也不可能,总而言之这件事你得负责查清楚。”

    负拳接令,问天道:“属下明白。”

    这话才刚落下,却有人在这当口现于梅林边处。

    敏锐捕捉到有人行近的声响,离上殇急忙给问天使了个眼色,受了窟主眼色的问天赶忙撤身离开。

    快速离去,不留任何踪迹,待问天离了此处,离上殇听得易迟迟质询问道。

    “姓离的,你怎一个人在这?还有刚刚你在同何人说话?”

第七十章 笑展警告

    没想到有人会中途闯入,离上殇和问天说话上也就没刻意去控制两人的声量。没有刻意的控制,有时就是容易给自己招来麻烦。

    虽说梅林之下,树影重重,挡挡遮遮之下易迟迟什么都没看到,不过那不受任何挡遮的声音她还是隐约听见几分。

    听得离上殇好似与谁在梅林中私语,易迟迟当即快步赶了过来。

    明明听到两个人的说话声,可当她赶到时却只瞧见离上殇一人,早已肯定离上殇绝非善者,别苑凶案也是她所犯下的易迟迟自然想抓到离上殇的把柄,向师兄证明自己所言皆真。

    没瞧见另一个本该出现在这儿的人,易迟迟那儿可不打算这样就算了,瞪圆了眼一处不放细细审过四周,易迟迟这才看着离上殇质问道:“姓离的,刚你到底同谁说话,你将那人藏哪了?”

    咄咄逼人的气势,叫人越瞧心里越是不舒坦,心中厌嫌的“切”了一声,离上殇面上却做不知无辜样。瞧着易迟迟,离上殇道:“什么人?我没同谁说话啊,这儿一直就我一人啊。”

    易迟迟道:“你胡说,我明明就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

    朝天翻了一记白眼,离上殇“呵”冷说道:“你说这有另一个人?你亲眼瞧见了?拿人拿脏捉奸捉双,现在既没脏也没双,平白无故的你冤枉我作甚?我说易姑娘,你要是再这样信口雌黄,小心我上你师兄那儿告你诽谤。”

    要诬告她私下与人在这儿暗下私语,那易迟迟也得拿得出证据,若是拿不出,离上殇才不会给她好脸色。

    明明听到窃语之声,偏生赶来后却一个影子也瞧不见,易迟迟这心里也是恼的。叫离上殇这话恼得心内极是不悦,易迟迟正欲开口回语,却在这时瞧见一道紫衣身影行了过来。

    紫衣身影,刚才易迟迟显然是同这紫衣女婢一道的,瞧见紫衣女婢朝着这处走来,易迟迟当即招呼道:“紫菊姑娘,你快些来,这妖女形迹可疑叫我给逮到了。紫菊姑娘快些去报了你家夫人,免得到时又叫人行了凶,处了恶。”

    信口雌黄也就罢了,这当口竟还当着她的面欲加之罪,是可忍孰不可忍,易迟迟这般肆意诬告自己离上殇哪还能忍。面上早已不耐烦了,眸眼饧眯克隐不悦,离上殇道:“喂,姓易的,咱们把话说清楚。谁是妖女,谁形迹可疑了,你这话给我说明白点。”

    易迟迟哼道:“谁形迹可疑还需我说,你自己心里明白,私出凛梅苑在这儿与人私下碰头,若不是心里藏奸,你说,你在这儿作甚。”

    仰天就是一声笑,离上殇道:“我在这儿作甚需要跟你报告吗?你当你是谁?虚缈山庄的主人?人家缥缈夫人都没说要我乖乖呆在凛梅苑哪也不能去,你个外人在这充什么主人面,鸠占鹊巢吗?再说了,你说我和谁在这儿私下碰头?我和谁,你说得出来吗?亲眼瞧见了吗?”

    易迟迟梗怒道:“我亲耳听到的。”

    嫌了一眼,离上殇道:“眼见还可能是虚的,更何况耳听,你怎么知道你亲耳听到的没错?就算你亲耳听到的没错,凭什么你说的那些就是真的。咱两互看不顺看,除了眼瞎谁看不出来,你说我和别人在这儿私下碰头,我还说你故意陷害呢。哼,我看现在就属你最想往我身上扣屎盆子,好在你师兄跟前出风头。我和你说,幻想是美好的,可现实往往残酷,就你这种长相一般脾气又不好的姑娘,白泽远绝对看不上的。”

    易迟迟越是在意什么,离上殇就越乐意往哪儿捅针捅刀,谁叫这姑娘谁不开罪偏偏招惹她?她就乐着给她使绊。

    离上殇说话才不会管这话当说不当说,只图心里舒坦,而她这话自叫易迟迟气怒。若不是明知自己断非离上殇对手,易迟迟怕是早就上前将她杀了。

    气得咬着牙,拳头紧握指甲几乎陷入掌中,强行将心里的屈辱压下,易迟迟道:“方才那事,又不只是我一人听见,紫菊姑娘也听到了,是不是?”

    这话落后易迟迟瞧看紫菊,而离上殇也将视线移到紫菊身上。瞧了一眼,随后“咯咯”笑着,离上殇说道:“沙沙风声沙沙雨的,这偏偏而下的梅雨和林中拂来拂去的风,谁知道是不是误听。”

    易迟迟口口声声说听到离上殇与外人在这儿私语,可说实的,紫菊却没听到。刚才她与易迟迟来了此处,忽见易迟迟眉心紧蹙随后急匆匆就往这儿赶来,当时她也觉奇,便随了上来。等她来了这儿时就瞧见易迟迟与离上殇在这儿争执,易迟迟口口咬死离上殇心怀不轨,而离上殇则大喊冤枉道其诬陷好人。

    这两人各说一词,紫菊也不好去辨,只得稍着思了一顿,紫菊如实道:“方才离得远,婢子到未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这话落,离上殇急忙接口道:“听见没,人家虚缈山庄的姑娘就是跟你这种人不同,实在。也怨不得九华山下村庄里的人都说这奈何峰上住的都是仙女,人家一个个,心肠可好着呢。倒是你,明明没影的事硬要往别人身上塞,我说你这姑娘安的到底是什么心?怎样的心肠,怎么就这么坏啊。”

    借由夸赞紫菊,离上殇就是故意用话羞辱易迟迟。离上殇本就可恶,加之紫菊刚刚那话,更叫易迟迟面子上挂不住。心里的那一通火是再难克制忍压了,易迟迟瞪着离上殇道。

    “你这妖女诡计多端,谁晓得你刚刚用的是什么诡计,又使的是什么妖法才让那私下碰头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早就与师兄说过,你这女人就是个妖女,留在身边断是祸害,可师兄就是不听,还一力想要保你。你这人不知报恩也就罢了,这会子又再动什么害人的心思,说,是不是又起什么邪思,想在虚缈山庄内做什么?”

    一字一句咬得那么重,倒像离上殇真动了什么害人的心思似的。瞧着易迟迟这样,离上殇心里就不痛快,毫不客气一眼横瞪过去,离上殇道:“我可不像你,没那么多邪来邪去的心思。”

    易迟迟怒道:“没有?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你这人若不是屡动歹思,是个妖孽之人,怎会连杀数名庄内红衣女婢。”

    离上殇道:“要我跟你说多少遍你这人才能长脑子,那些红衣女婢不是我杀的。”

    易迟迟冷笑道:“杀人之人,难不曾还会承认自己杀了人?倘若那些女婢不是你所杀,深更半夜之下你为何会出现在那处。”

    离上殇道:“凉风有信秋月无边,我乐意踏夜赏月,你管我。”

    易迟迟再度冷笑道:“好一个踏夜赏月,我看是借月行凶吧。只怕是你心动歹念,假仁假义骗我师兄带你一块进了虚缈山庄,在与人里应外合欲在庄内行恶。最后担心事迹败落,在那蒙面贼子替你杀了苑中女婢后,你再杀人灭口,以求自保。”

    每一个字都说得言正意正,正得离上殇都快信了她说的才是真的,一记眼翻过去,气险着就顺不上来,离上殇道:“杀人灭口以求自保,庄内行凶还担心事迹败落?你这故事编的,我都快信了你说的才是真的了。好,既然你一口咬定我同旁人里应外合,那我倒要问问,我为甚和别人里应外合?”

    易迟迟道:“这就得问你了。”

    这个姑娘,还真懂得如何勾起她的不爽,虽说她一个魂已成人的成年人是不当和这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置气,不过易迟迟也实在太过能勾人的火了。既然她一口咬定,要将这欲加的罪扣到自个身上,离上殇也不能平白让自己一个劲的受委屈。

    没有回应,而是朝天接连翻了好几记白眼,再接连的白眼连翻下离上殇俯下身去。伸出的手,纤嫩的手中从地上擦过,地上微湿润,食指中指以及无名指上顿时沾了一层污土。

    划擦着地面,随后稍稍半起身子,就见离上殇的身子只直起一半,忽的脚下触点。就像是弃了身的孤魂野鬼般,离上殇瞬息之间至了易迟迟身侧。

    易迟迟和紫菊谁也看不清她何时来的,就像是看不清她何时动身,就只觉了左侧脸颊上叫人刮了一下,下刻离上殇已出现在她两身后。

    靠倚在二人身后的梅干上,离上殇朝着易迟迟接连鼓嘴。

    不明她这鼓嘴究竟何意,易迟迟一时错着愣,倒是边上的紫菊惊道:“易姑娘,你的脸。”

    不慎明白,眼露迷奇,抬起手从刚刚被刮蹭过的脸上擦去,当瞧见指尖上污沾的灰土后,易迟迟连人都惊了。

    瞧着易迟迟那惊愕的神色,离上殇这儿心情大好,哼了几调小曲后离上殇说道:“里应外合,离姑娘觉着凭姑奶奶的身手需要里应外合吗?别说那些红衣女婢不是我杀的,就算真是我杀的,我也不需要假借别人之手,还得杀了旁人以求自保。我要是真想杀人,一不需要挑时间,二不需要挑地点,就算是青天白日的我也有法子杀人杀得无声无息,易姑娘信吗?”

    就凭她刚刚那鬼魅一般的身手,就算一开始不信,如今也是信了。

    脸上叫人抹了一层灰,却连防的机会都没有,易迟迟这心里头也是恨的。咬着牙,抬起手用袖子不停擦蹭面上尘灰,易迟迟看着离上殇的眼中满是恨怨。

    怨怨的恨,离上殇那儿就只是瞥了一眼,而后看着紫菊,离上殇说道:“紫菊姑娘别听这小妮子胡说八道,这就是个喜欢自家师兄就见不得自己喜欢的人对别人好的熊孩子,她说的那些啊,不听也罢。倒是那夜别苑里的事,方才我的身手紫菊姑娘也是见过的,倘若姑娘庄内的那些红衣女婢真是我杀的,凭我的本事紫菊姑娘觉着我会叫人发现?就算借刀杀人叫那蒙面贼子杀了女婢,我在杀人灭口,行凶之时又恰巧叫你们给发现了,要潜得无声无息不让你们逮到现行,我也自觉有这个本事。那日出现在那处,真是凑巧,还望紫菊姑娘能将这一件事如实告于你家夫人,早点想法子抓到那真正的凶犯才是,别再让我一直背这杀人的黑锅了,要知道这背锅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什么锅都可以背,就是这杀人的锅是万万不能瞎背。

    对于叫人扣在身上的屎盆子,离上殇心里是一百个不甘不愿,这一次也是借由轻功之事让紫菊看清。

    凭她的本事,别说杀几个跟手无缚鸡之力没多大差别的红衣女婢,便是缥缈夫人身侧的紫衣女婢于她而言也是手到擒来之事。

    离上殇这一番话,紫菊那儿也是听了,当下欠了身,姿态上到显几分恭谦,紫菊回道:“姑娘方才那一番话,婢子定会如实禀于夫人。”

    点了头,离上殇道:“既然如此,那我在这就先谢过紫菊姑娘了。”

    话落站正了身子,俏皮作了一揖,离上殇这才双手枕头笑眯着眼说道:“叫人冤枉成天只能呆在一个苑里哪也去不了,还真是闷啊,没办法只能出来走走散散心了。现在路也走久了,心也散得差不多了,瞧这时候也该回去咯,要不然一会儿又得叫人借机生事,平添麻烦咯。”

    双手交抱枕在后脑处,一面叨念着,离上殇一面朝着凛梅苑方向走去。

    离上殇转身离行,紫菊在她身后恭敬欠了礼。

    没再回头搭理身后二人,离上殇离得那叫一个潇洒,倒是身后刚刚叫她借机又好生一番羞辱的易迟迟,此时眼里恨意逐浓。

    恨恨看着,藏于袖内的双手拽得极紧,就那般看着离上殇转身潇洒离去,以及紫菊的欠身礼恭。

    易迟迟一言不语。

    咬紧牙关,心中怒意涌汹,有一种叫做恨的仇怨此时已无声无息在她的心里驻根,发芽,点点膨溢。

第七十一章 二月十二

    那儿的离上殇毫不客气借机耍了易迟迟,反观另一处的白泽远,此刻正锁蹙眉心藏于屋横之上凝观着下方的紫衣女婢。

    二月十二,这个叫缥缈夫人溢露神伤的日子,对于虚缈山庄来说绝对是个不同于其他的日子。

    如果燕归南真的将那个神秘之物藏在虚缈山庄里,白泽远坚信他定会选一个与众不同之处。

    毕竟那样东西可是他费尽心思带入虚缈山庄的,且宁愿保受钟良金的折磨也不肯说的东西。十几年的折磨,宁可受着折磨也不肯想法自尽,这个东西对于燕归南来说肯定不单是不能让钟良金夺去东西,同样的也不能隐没在他手中的东西。他一直那样忍着,或许为了就是找一个机会能托一个人,寻到那样东西。

    既有所思,燕归南必然不会随便找一个地方埋藏那物,所以那东西的所藏之地必有意义。

    梅石阵里的别苑如今看来并非藏匿之处,而前几日他又偶然听到展悠然和缥缈夫人的谈话,听到这明显带了意的二月十二。

    二月十二。

    或许这一日会发生什么也未尝不可。

    缥缈夫人提及这个日子话语中的心魂皆伤断是装不出的,所以这一件事于虚缈山庄而言必是大事,且是有关夫人的大事。既是关乎夫人的大事,就算不是缥缈夫人亲自去办,也必只可能将事交付到紫衣女婢手中。

    心里头早就有了断思,所以二月十二这日白泽远便直接伏潜于暗处,窥探着紫衣女婢一举一动。果不其然天色刚亮,紫衣女婢就有了动作。

    一大早的忙碌,吩咐下面的婢女备了不少东西。

    从香烛到纸钱,从小儿的玩物衣袄到成年男子的兵刃衣裳,无一备得齐全。

    藏于横梁之上看着下方备妥一切,白泽远心内思忖疑道:“这二月十二到底有什么说头,虚缈山庄备这些东西究竟何意。”

    实在想不明白庄内备下这些到底想做什么,白泽远也就屏声继续观察,一直从天色露白监审到暮色夜落,白泽远看到紫梅紫兰二人携了十二名橙衣女婢进了屋中。吩咐橙衣女婢将那些放摆于桌案上的衣物兵刃玩物一一拿起后,紫梅紫兰这才率了橙衣女婢出了屋门。

    瞧着一行人并列离了此处,直到她们的身形出了屋院,白泽远才从藏身之处翻身跃下。足下轻点,未出半声,心内再忖后白泽远尾身跟了上去。

    一路跟在紫梅紫兰身后,直没梅石阵深处,待到了一处停落,吩咐橙衣女婢将那些东西放好后,紫梅这才命橙衣女婢全部退下。

    恭敬欠身,后退离去,等夜色再度复了静,紫梅紫兰这才开始今日之事。

    上了前,将梅林下的一座焚炉揭开,紫梅取了火折子起了火,随后燃了炉内之物。

    炉中之物,触碰立燃,汹汹而起的火甚至带散着如梅如兰般的香气。

    就那样燃起炉内的火,紫兰退下拿起篮内的纸钱递予紫梅,而紫梅则一张一张放入炉火之中。

    先是那一篮子的纸钱,随后是小儿的衣袄,玩物,接下来便是成年男子的衣裳以及一些做工精良的木制兵刃。

    一件接了一件,样样放入火中焚烧。

    易燃之物,触火必熊。熊熊而起的火苗不但卷着热浪,也亮了夜空。

    就这般焚烧着那些东西,紫梅紫兰中途一句不言,直到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入焚炉中焚烧,看着火势点点吞噬,紫梅和紫兰这才拿起香烛点了香,朝着焚炉恭敬三拜,等到这连着的三拜落后,紫梅紫兰这才将香烛一并放入火中,让一切全部化作尘土。

    炉里的火渐渐熄了,等着炉火彻底熄灭后,紫梅紫兰也离了这儿。

    紫色身影逐渐消失在在深夜之下,待二人身形彻底隐没,白泽远才从梅树下轻身而下。

    焚炉里的火虽然熄了,不过那幽沁的香味仍在。

    焚了那样多的东西,味竟不冲反而香幽然然,白泽远不禁心下起奇。

    几步上了前,拿起方才顺手折下的梅树枝在焚炉内翻了搅,细瞧了一番后确定没有什么不对之后,白泽远才丢下梅枝,随后离了这儿。

    等到白泽远回了凛梅苑,离上殇早就回窝了。坐在床上摇头晃脑一脸笑乐,在看到白泽远推门进屋后,离上殇笑着问道:“天还没亮就出门,折腾到现在才回来。我说亲爱的,瞧什么去了。”

    没有马上应答,而是先进了屋至了桌边,坐下后白泽远才将今日所见之事全数道出。

    越听,离上殇心里越觉甚有滋味,眸眼里都没带了个正,离上殇凑上前问道:“你刚刚说瞧见紫梅和紫兰率人带了不少生活用品,然后跑到梅石阵的深处烧了?”

    白泽远点了头,离上殇继续乐道:“且那些生活用品看上去价格还挺不菲,材质都是上品?”

    再度点了头,白泽远道:“正是。”

    再次得了白泽远肯定的回答后,离上殇才挪收了身子,坐在床上摸着下巴,离上殇啧舌道:“平白无故的,带了些价值不菲的东西到林子深处烧掉?这虚缈山庄在作什么怪?难不曾是嫌庄里银子太多花不完,打算用另一种方法促进市场经济银子的流通?”

    这啧舌乐笑的话刚刚落下,便遭得白泽远一记嫌瞥,直接横了一眼,白泽远道:“这促进哪门子的市场经济?鬼市吗?”

    弯笑的眸眼,半刻都不曾消了笑,就那般挂着似笑非笑的乐,离上殇压低声音说道:“鬼市吗?谁知道呢,也许真是促进鬼市的市场经济也未尝不可。”

    他是正经的,反观自家闺蜜又在那儿不正不经,离上殇这番不正经的话自换不来白泽远的好脸色。只不过这次却懒着再一眼横去,思着心中疑忖,白泽远道:“和你说正经的,少在这儿跟我扯这么没皮没影的事。这二月十二依我看来肯定藏了什么寓意,而且这个寓意或许能告诉我们什么。虚缈山庄至今没个奇处,除了这梅石阵以及那梅石阵里的别苑稍有几分怪奇,其他皆无异怪。梅石阵里的那处别苑如今看着当是我猜错了,所以燕归南所隐的那样东西,怕与这二月十二有几分牵意。”

    二月十二,白泽远无法忽视那日梅花下缥缈夫人真意流出的伤惘,也正是这一份与众不同,他相信二月十二这一日肯定还能翻出其他的什么。

    白泽远的直觉向来极敏,同一件事在离上殇眼里瞧着正常,可落到他那儿总能看出点不对不妥之处。相识许久,对于白泽远离上殇是清的,也是这话落下,离上殇说道:“这么说来只要弄清二月十二虚缈山庄到底在作什么怪,也许就能弄清燕归南将那东西藏哪了?”

    白泽远道:“燕归南死撑了十几年宁可忍受折磨和羞辱也不肯寻法子了结自己,绝不是因为贪生怕死,而是不想叫那样东西彻底消没。他既然将那样东西藏在虚缈山庄里,又留下那样一句话,那东西必然就在庄里的某一处,且这一处地方还不是随随便便选的地儿,必有什么隐意。至少是一处就算他无计之下托不识之人来此,也能猜得出来。”

    当初燕归南会千里迢迢将那物藏在虚缈山庄里,必是发觉了什么,发现有谁在窥探那件东西。不能给想要之人同时也不能彻底埋隐,在不知未来的路究竟会朝何处走,燕归南肯定会将那样东西藏在一个既难找又不至于寻不到的地方。

    不至于寻不到的地方,且来了虚缈山庄还能得到提示的地方。

    现在看来就只有缥缈夫人那日所说的二月十二了。

    白泽远的分析条条有理,离上殇那儿也正了面色,认真思点着头,离上殇道:“这么说来,东西是肯定有的,只不过现在还不知藏哪了。”

    白泽远道:“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弄清这二月十二究竟是个怎样的日子,对于缥缈夫人而言,它又是个怎样的存在。”

    离上殇也应着道:“如今看来,这倒是个明显的突破口了。亲爱的,对于这突破口,你想到法子突破没?”

    刚刚还一脸正色,这当口又明显不怀好意。瞧了离上殇面上那贼兮的笑白泽远就知她心里必然又打起什么见不得人的坏心思,当下面色拉沉,白泽远道:“突破口这件事我来想,至于你,就给我安安分分呆着哪也不准去,也别动什么坏心思。”

    她那儿的心思才刚刚勾起,连个谱都没成呢,白泽远这处的警告就来了。也是这警告下的隐隐要挟叫离上殇甚是委屈,噘扁了嘴,离上殇嘟喃道:“咋的我动的就是坏心思啊,老是这么要挟人,你在这样肆无忌惮下去咱两的革命友谊可就继续不下去了。”

    离上殇的委屈和喃嘟,对于白泽远来说根本不是事,早就听腻了她这三天两头的委屈,白泽远道:“缥缈夫人看着虽是女人,却是个狠得下心肠的狠女人,这一次要不是展悠然替你说话,只怕这一件事别想这么简单就完了。别苑的那些女婢不是你杀的,不过这个锅明显有人要你背,且现在咱还证明不了此事与你无关,这当头你还是收敛些的好。再说了,这后头尾随跟着的那些人现在还没个影呢,他们到底是谁你我都不知,敌在暗我在明,这个时候小心点肯定没错,免得哪一步走错了,最后又叫人当了枪使。”

    有人一直尾随身后,当着雀儿想抢他们的蝉,这个如今已是可以肯定。

    暗处的人想当鸟雀,吃免费的独食,他们却没打算白白这样叫人给利用了。

    所以能省麻烦的事,白泽远绝不会去惹麻烦。

    连着自家闺蜜也不行。

    这后头暗随的人离上殇是知的,因了白泽远这话想起那连续两次叫她吃了亏的面具男,离上殇这儿直接扁了嘴。嘴上噘,心里头老大不痛快,也是这突然默下的安静叫白泽远视线直接移挪到她身上。

    看着她,蹙锁着眉,半晌后白泽远问道:“今儿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又干了什么?”

    这突然的询直叫离上殇惊得心肝蹦窜,忙着回了神,离上殇一脸迷色回道:“什么干了什么?你在说啥,我怎么听不懂呢?我今儿一直乖乖呆在屋里啊,哪也没去!”

    一脸不信,上下审凝,白泽远道:“真的?你确定?”

    用力点着头,离上殇道:“真的,我发誓确定,你都三番两次警告了,我哪敢顶风作案啊,又不是闲得没事干想招你骂。”

    那一脸的委屈和正色,跟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似的。

    离上殇现在的模样要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只可惜她的本性究竟为何白泽远是知的,瞧着越是委屈,心里头就越是藏奸。仍旧怀揣着疑,白泽远道:“没出去?那我刚进屋时你笑得一脸春光灿烂作甚?”

    离上殇道:“幻想我和展盟主的未来,不行啊,难道这年头幻想还犯法了不成?”

    看着她,白泽远道:“幻想不犯法,只不过有些事还是得再念叨一遍。没事就在屋里头呆着,别上外头寻乐子去,尤其是别再找易迟迟麻烦了。”

    一听易迟迟的名,离上殇就不乐意了,“切”了一声,离上殇道:“怎了,心疼你家小师妹了。”

    眼中顿时露了讽嫌,白泽远道:“心疼她?心疼谁也不会去心疼她。”

    离上殇道:“既然如此,那你干嘛替她要挟我?”

    白泽远道:“没要挟你,只是给你个忠告。那个小姑娘是个被人宠上天的大小姐,这种什么委屈都不能受的小姑娘,你还是别动不动就耍她。小心最后被人啄了眼,得不偿失。”

    骄纵任性的小姑娘可不能随便招惹,尤其是既有家世又有背景的,就更不能由性欺辱。

    白泽远这话是对离上殇的忠告,而这里头的意离上殇自也明白。心里不爽,嘴上连哼,离上殇连声囔嘟道:“我知道了,知道了。”

    一脸的不乐意,满心的大嫌弃,瞧着离上殇那一副嫌烦模样,白泽远垂眸思了片晌,说道:“别光嘴上记了,心里头也得真记才有用。哦,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一件事了。”

    这话落后,离上殇顿时又起兴趣,瞧着白泽远,离上殇问道:“什么事?”

    白泽远道:“那日躲在暗处窥听缥缈夫人和展悠然说话,我不只听到缥缈夫人提了这二月十二,还听到缥缈夫人约展悠然深夜上她房里喝酒,不醉不归。”

    白泽远后头这半句话可就刺激了,当下离上殇身子差点从床上炸跳起来,瞪圆了眼,看着白泽远,离上殇尖着声说道:“什么?你说缥缈夫人那个老女人深更半夜约展悠然上她房里喝酒?”

    白泽远道:“是啊,而且展悠然还同意了。”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两个人共处一室难道就只单纯喝酒?虽然缥缈夫人不只是单约展悠然一人,连着赛华扁也一并约了,不过白泽远却没打算告诉她。

    抛下这话,而后起身驱赶离上殇,倒身躺在床上,白泽远听着离上殇在耳边怒吼气骂。

第七十二章 心中之病

    二月十二,必有内缘,紫梅和紫兰深夜上梅石阵深处石炉焚烧那些东西,白泽远相信必然可以从里头挖出点什么。

    对于二月十二这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他一直琢磨着心思想要探个清明,只不过始终找不到一个合理的机会。

    这日缥缈夫人旧疾再犯,因需要大量内力才可催化赛华扁为其调配的解药,故而白泽远出手同展悠然一道替缥缈夫人促了药性。

    一番内劲下的相助,待药性散化后白泽远才同展悠然先后出了缥缈夫人房闺。冲着站在屋外的赛华扁,展悠然道:“药性已经催开了,夫人也睡下了,赛兄进去看看吧。”

    这话落后赛华扁颔了首进了屋中,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赛华扁才从屋里走出。他才刚刚出了屋子,一直守在外头的梅兰竹菊当即迎了上去。至了赛华扁跟前,紫梅忧着心问道:“赛神医,夫人的情况可是安好?”

    赛华扁道:“亏得展兄和白兄相助,二人以内力助药性扩发,夫人现在的症疾才有所好转。只是夫人的情况你们也是清的,这是旧疾,是心病,这心病最终只能用心药才能医的。”

    缥缈夫人的心病究竟是什么,这些人显然都知道,没再说话而是愁幽叹了口气,再冲着白泽远展悠然以及赛华扁欠身道过谢后,紫梅这才带着兰竹菊进了房中照料夫人。

    这儿是缥缈夫人的居处,既然药性已经催化,夫人也已睡下,他们在继续呆在这儿显然不太合适。看着梅兰竹菊四婢进了房中,展悠然便示意众人也该离了。

    从缥缈夫人所居苑屋走了出来,展悠然替缥缈夫人向白泽远道了谢,说道:“这次多谢白兄相助,才能催化药性,压下夫人旧疾,展某在这替夫人谢过白兄。”

    他助的是缥缈夫人,又不是展悠然,凭展悠然与缥缈夫人是何关系,竟劳驾这位武林盟主亲自向自己道谢。

    展悠然这一番道谢,白泽远心内暗讽多多,心内起着冷讽唇角微微勾扬,稍了几分冷笑随后复了常态,白泽远正打算开口客套。偏着竟叫离上殇截了先,白泽远相助展悠然催化缥缈夫人所服汤药的药性,这等有趣的事离上殇当然不能错过。

    从方才起便一直窝在边上瞧着,如今见着展悠然开口替缥缈夫人道谢,离上殇当即笑着挥了手,说道:“展盟主太客气了,相助你帮夫人助气催化药性对于白泽远来说那就是举手之劳的事。他这人向来乐于助人,老好人这种事又不是头一次当了,更何况你两还是老旧识,这道谢的话,太见外了。”

    白泽远这处还没开口,离上殇倒是替他嫌了展悠然的道谢。

    自家好友对展悠然有意思,白泽远不是不知,可再如何的起好感也不当这般没矜持吧?心里头的闷那是不必说的,只是好友话都说在前头,若是反驳岂不是驳了自家闺蜜的面子。

    心里可以嫌,不过面上的面子却得给她留着,只能在心里头弃嫌了一番,白泽远正打算换个话头应上一句。谁知这好不得改了的话才刚刚到了嘴,声还未出,易迟迟那处已是“哼”着回道。

    “展盟主这番谢是跟师兄道的,又不是同离姑娘,你替师兄客哪门子的气?哼,还真不将自己当外人了。”

    阴阴怪怪的话,出口就是一腔的火药味,这火气的味道一旦冲了,可不是说熄就可熄的。上一回离上殇在紫菊跟前叫易迟迟失了面子,还借机好一番羞辱,这桩事她可是牢记于心,这当口见她竟这么自在的替白泽远驳谢,就好像她与白泽远不分彼此似的。

    本就心里赌了恨,如今更是越看越扎眼,易迟迟哪能忍了心里的火。而被她出语冷嫌的离上殇也不是个能吃亏的,纵是钟意的男子就在边上,她也不会委屈自己去装什么矜持。

    易迟迟那话刚刚落下,离上殇这处已是挑了眉,视线落移到易迟迟身上,离上殇笑道:“人家当事人还没开口呢,易姑娘这儿倒是忙着替他道不爽了。呵,易姑娘也挺不将自己当外人啊。”

    嘴上的伶牙,她才不会输人,一句话呛了过去,易迟迟的脸色又是一变。皓齿扣咬下唇,易迟迟道:“于师兄而言我算不算外人,与你何干,你这话什么意思。”

    笑得眉眼都带了漾,离上殇道:“你的事当然于我无关,不过白大人的事可就不同了。虽说你是他的师妹,不过他还是我的青梅小友呢!就算我两之间没那些个指腹为婚的破事,不过从娘胎出来的感情也是深的。你可别看你师兄平素一副靠得住的稳重样,事实上心思老单纯了,除了破绽抓犯人其他一概都叫人忧啊。尤其是婚姻大事,他娘更是发愁!打他小的时候起就一直在愁他的婚嫁之事,甚至还常叮嘱我出门记得留神,可切莫让他叫着莺莺燕燕给勾了魂了。他娘那个脾气啊,啧啧,你们是不清的,老悍了。所以啊,易姑娘对于你家师兄来说是不是外人,我是不好说的,不过内人嘛!堪忧哦。”

    一面摇着头,一面晃着脑,那怜悯啧息的模样能把人气得火都涌了。

    前儿才刚刚叮嘱她,没出什么大的幺蛾子就别耍易迟迟,免得以后叫人挖坑套小鞋。当时这丫头应得是够大声的,可这会子呢?临头时再度将事抛到脑后。

    离上殇这一番话别说易迟迟了,便是白泽远听了也是头疼。视线瞥了一眼师妹的脸色,心知离上殇这话直接戳中姑娘家不可忍的逆鳞,白泽远只得稍吐一口气,说道:“还没走远呢,你们两个能消停些吗?缥缈夫人还得安休呢。”

    白泽远这话才刚落下,赛华扁已是笑着说道:“白兄果然好福气啊,能得两位姑娘如此尽心相待。哈哈,看来离姑娘和易姑娘的感情很不错呢。”

    赛华扁这话刚落,白泽远和离上殇那儿直接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就连易迟迟也是满脸不屑。

    眉宇蹙锁,视斜眼瞥,上下来回巡扫了一圈了,离上殇先一步“呵”道:“我说跳大神的,你真是医术高超的神医?”

    赛华扁道:“姑娘你这话何意?”

    离上殇道:“如果你的医术真的高超,怎么不治治自己眼瞎的病啊。我和她感情好,拜托,你到底从哪儿瞧出我两感情好啊。”

    她一直觉着自己已经表现得很直白了,要不是白泽远一直警告着,她早不知将易迟迟倒吊起来挂在树上鞭打几回了。她与易迟迟,早就是水火不容相看两厌,就差有你没我有我没你,这种两厌的相处赛华扁竟然能昧着良心说她两感情不错。

    离上殇总觉着赛华扁这话纯粹就是为了恶心她。

    对于赛华扁这话极度不爽的可不止离上殇一人,易迟迟那处也是顿时起了怒,举着手指着赛华扁,易迟迟警告道:“姓赛的,姑娘我不过是看在师傅的面子上称你一声神医,可你也别太过了。说我与这妖女感情不错,你是何居心。”

    易迟迟这话听上去,怒气和怨气相较于离上殇而言更重,字里行间的不能忍,以及张口闭口的妖女,离上殇这处再度不悦。眼睛已是眯饧,瞧着易迟迟的双眸中隐隐暴渗寒光。

    女人跟女人之间的硝烟弥弥白泽远是清的,要是任由事态继续下去,且不说他的耳根子不得安静,便是梅兰竹菊那儿怕也受不得会直接请他们一行人尽早离开虚缈山庄。

    事情还没查清,燕归南所指的那样东西他还没寻明是什么,就这般叫人请出去。

    白泽远可不会尴尬。

    当下几步上前,伸出手往离上殇京门处就是一指,一指戳下刚刚还悍气彪彪的离窟主直接痛麻了身子。身子一痛,人急惊呼,一下连退三步,离上殇横眼道:“白小远你做什么。”

    没有回答,而是回了她一眼“跟个白痴女人计较很有成就感吗”,白泽远这才看向展悠然问道:“展兄,缥缈夫人究竟身患何种旧疾?身子竟是损至这般?”

    他虽不懂医术,不过替缥缈夫人过气催药的时候白泽远是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向缥缈夫人体内涌流。若不是身子已是亏损严重,他与展悠然联手相助,何还会让他再损这样多的内力?

    对于缥缈夫人的旧疾,白泽远很是在意,当然他最在意的还是这旧疾之下的原因,以及原因下的因果。白泽远刚刚那一戳,除了遏制两人的硝烟,最重要是提醒离上殇他两还有正事要问。

    那一下的痛离上殇是不舒坦的,不过多年的老交情了,两人的默契早已越了一切,就算没有眼色的示指,白泽远那话落后离上殇立即就知接话。

    点了头,往前行凑几分,离上殇道:“对啊,刚在屋里跳大神不是说了,说什么缥缈夫人的旧疾乃是心病。什么心病这么厉害,竟能生生把人的身体损成这般?”

    离上殇这话落后,易迟迟哼冷接了一句道:“旁人家的事与你何干,什么都要探个究明,你真当自己是谁啊。”

    回了一眼嫌,离上殇道:“我这不叫什么事都要探个究明,而是助人为乐。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句老话你没听过吗?多一个人多一份力,现在我问清缥缈夫人到底得了什么心病,需要什么药引子。等以后在外头闯了,万一碰巧遇上也能给她捎回来不是。虚缈山庄虽然误会我杀了那些红衣女婢,不过我可不是那种会耿耿于怀一件事记仇记老久的人,能帮的忙我都会尽量去帮。不像某个人,骄纵任性还没人性,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狂傲样,也不怕一脚摔下来跌惨了。”

    易迟迟是真不受离上殇待见,只要逮到机会,她从不吝啬自己的唾沫,非把她喷死不可。

    闺蜜就是这脾性,白泽远不是不清,不过她想欺压易迟迟总得选自己瞧不见的地欺负吧,至少也得等他把正是问清再胡闹。

    好不得压下刚刚的硝烟,要是再燃起一次,他怕是得动粗了。淡了声唤了一句“迟迟”,顺带狠狠的再给离上殇甩上一眼,白泽远看着赛华扁道:“心病需要心药医,而且小离刚刚说的也没错。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也能多一分可能帮缥缈夫人寻到药。”

    人多力量大,这可是至理名言,白泽远这话多得倒也合情合理。

    他与离上殇也算私心公心一起用,只是于他说的这一番,赛华扁却是摇头一笑。连着晃了两下头,赛华扁道:“白兄仁心,赛某替这虚缈山庄先谢了,只是这有些心病所需的药引子,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找到的。”

    赛华扁这话,果然话里有话,当下白泽远心里已是瞬起,离上殇那儿眸色也跟着稍变了。沉了气,白泽远没有急着问出,反之离上殇的性子相对就显得急了,变了眸色而后上行再凑几分,离上殇道。

    “没那么简单找得到,总还是能找到的,赛神医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两就不会那么凑巧。在将来的某一时某一刻某一处地方,寻到缥缈夫人的药引子呢?”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不过你现在要是不让他们知道缥缈夫人的心病,以及所需的药引子,便是未来真遇上了,他们也不知顺手捎来。

    有些事,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更何况缥缈夫人那所谓的心病也并不是什么不得人知的秘密。

    展悠然都不知托江湖上多少朋友帮忙查询了,那么多人知道,也不差再让他们三个知道。

    于这一件事,他们势必问个明白,问着话,晶亮亮的眸儿一直盯在赛华扁身上。那双幽幽的剪眸,竟瞧着当今神医心里发虚。

    本不是什么不可说的秘密,如今叫离上殇这么瞧着,他反而说不出来。

    下意识朝着展悠然那儿瞧去,眼内几分疑询。

    赛华扁问询展悠然,白泽远也随着他看了过去。看着展悠然,眸中意审重重,片晌后白泽远才笑着说道:“展兄不会是信不过白某吧。”

    极淡的笑,就好似单纯出口的一句玩笑话,也是白泽远这话落下,展悠然那儿直接笑着应道:“白兄说笑了,这寻人寻物本就是白兄内行的事,展某何会不信。正如白兄和离姑娘所说,人多事易成,为除夫人心中积病展某也没少托江湖朋友帮忙留意。以前也曾想过托白兄帮这个忙,只是白兄素来公示繁重,展某不好开这个口。如今白兄既先开了口,展某自是求之不得了。”

    找药引子事实上就和追捕犯人没多大差,展悠然说这是白泽远内行的事也算贴切。微扬笑,话笑套,话音落后,展悠然便将缥缈夫人心中积症以及治病的药引子详实说了。

第七十三章 过往旧情

    白泽远说虚缈夫人的心病定有内隐,再听得展悠然详实的道诉后,白泽远与离上殇两人并行闲走在梅林下。

    这过往的恩恩怨怨说后,赛华扁说他需再去调配些药丸子以备虚缈夫人不时之需,人先一步离了,展悠然也不知因了什么要事,在赛华扁走后也回了挽梅居。至于易迟迟,这位打从情窦初开便一波春心直接泼到师兄身上的骄姑娘当然不希望白泽远和离上殇两人独处,展悠然与赛华扁走后,易迟迟原想粘着白泽远让其陪她过招练武。

    只是她的算盘打得是不错,可谁让两人中间还多了个离上殇,对于这傲性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离上殇却没打算让她称了心思。她想粘着白泽远,离上殇偏偏就不让,拽了白泽远的手脚下孤鬼游行,没一刹的功夫就将易迟迟甩到身后。

    甩了那粘人的傲姑娘,二人并行于梅林之下,一步一个踢走在落梅下的石岩路上,离上殇看着前方问道:“亲爱的,对于展盟主刚刚说的前尘往事,你怎么看?”

    边上伴行的白泽远道:“怎么看?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乐笑着眼,离上殇道:“当然是全部方面咯。”

    声调上拔扬起,话落人往前跃蹦几步,落后点旋转过身子面对白泽远,离上殇道:“问天之前偷偷来报,说如今的缥缈夫人事实上就是二十几年前名震江湖的武林第一美女木苡拂。当时木苡拂姿色据说倾城倾国,不知多少江湖人士为了她可以抛头颅洒热血,死都不惧。只是后来不知怎的突然就归隐了,在这九华山上建了虚缈山庄。这里头的根由问天探了许久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如今看来展悠然说的那些,就是木苡拂归隐的真相了。”

    展悠然虽托江湖朋友帮缥缈夫人寻药引子,可这药引子何人需要又是为何,他倒是守口如瓶从未据实相告。这一次许是看在白泽远的面子上,或者是觉着不将事情说明白泽远未必真的出手相帮,才将事情原末据实相告。

    缥缈夫人的心病,归根结底源于二十五年前,那时缥缈夫人还是武林第一美女木苡拂,虚缈山庄也未出现在江湖上。

    二十五年前的事究竟真相如何,又藏了多少旁人不知不明的内隐,如今除了当事人只怕谁也说不清。就连展悠然也只知道二十五年前木苡拂突然怀上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的生父是谁,没人知道,缥缈夫人也从来不肯明说。

    自打腹中怀有骨肉后,木苡拂便起退隐江湖之心,原想着独身一人带着孩子,母子二人也是逍遥。谁知在孩子顺利诞下的那日,她的孩子竟叫人给掳走了。

    何人掳走她的孩子,缥缈夫人不知,如今的孩子到底是生是死,她也无从探究。这么多年来虚缈夫人事实上就只是抱着一份期盼,一份盼着孩子仍活人世的期盼。

    麟儿诞生,却叫人掳走,这一桩过往前尘便是缥缈夫人心里久积不得药解的心病。

    而展悠然应了师傅要替缥缈夫人寻到的药引子,事实上就是当年那个叫人掳走的孩子。

    心病。

    心疾。

    过往旧尘。

    听得离上殇这番话,白泽远接口说道:“现在看来当时易迟迟截下的,那个山庄内贼偷去的木板画,应是缥缈夫人用来解思子之愁的物件了。”

    点着头,离上殇道:“那上面刻着一个女人,一个小孩,除了这个还能是什么?不过这么想又觉着这件事有些怪。那木板画只不过是缥缈夫人用来寄托思子之情的,谁那么无聊连这个也偷?那玩意儿对他来说有用吗?”

    白泽远道:“对于那窃偷的人或许没用,可对于想要得到它的人,或许觉着它有用。也许是有谁瞧着缥缈夫人这般珍重那物,误以为是何人交予她保管的要紧之物吧。”

    白泽远这番话里头隐的意,离上殇当然明白,“咯咯”笑了几声,转回身子继续朝前,离上殇说道:“是啊,就算是无用之物对于有心之人,保不齐也是可用的东西呢。这个燕归南啊,搞不好也是个伪君子,居然好意思自称大侠,还说什么跟虚缈夫人是故交。这虚缈夫人是倒了多大的霉才摊上他这么的故交,平白给自己招来这么大的麻烦。不但叫有心之人盯上了,还让你这奸诈的小人给瞅上了。”

    燕归南藏的那样东西,越是有人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白泽远越是要抢在别人前头寻到这物。好友话里的嘲意白泽远是明的,只是他懒着去搭理她。

    瞧着白泽远不应不答,离上殇那儿也不得趣了,双手枕头大脚迈步,一面走着离上殇一面说道:“世态炎凉哦,谁能知道这人皮下的心到底长啥模样呢。对了,我记着展盟主刚刚好像提过,说缥缈夫人生娃的时候貌似天气很凉爽啊。亲爱的,你说虚缈夫人会不会是二月十二那天生的娃啊,因为那天将娃给弄丢了,所以对这二月十二极度怨恨。这么说来还挺有理的,紫梅紫兰这天烧大量贵重的东西也就有说头了,肯定是缥缈夫人心里头虽然还是盼着能找到自家孩子,不过潜意识也觉着自家孩子已经不在人世了。就一面催眠自己还能找到,一面又不想委屈了自家已经进了轮回的乖娃,就命手下女婢每年二月十二焚烧大量东西,促进鬼市的市场经济。”

    一手握拳一手摊开,离上殇以拳击掌一脸恍然大悟。

    这番话,是她个人的思猜,也就是自个的叨叨念念,谁知这话才刚刚落下,边上半晌没有应声的白泽远突然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顿了足,离上殇道:“什么说了啥?”

    白泽远道:“就刚才,你说了什么?”

    偏头认真一番回思,离上殇说道:“我说燕归南也不见着是个君子啊,给缥缈夫人埋了这么大的麻烦。”

    摇头,白泽远道:“不是这句。”

    离上殇道:“额,难道是我说你是奸诈小人的那句?”

    白泽远道:“也不是这句?”

    离上殇道:“我知道了,你是指二月十二是那小娃娃的生日吧。”

    摇了头,白泽远道:“不是。”

    接二连三都不是,离上殇这儿也是急了,瞪了眼瞧着白泽远,一副“你不会再耍我吧”,离上殇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玩我吧,总不能是紫梅紫兰焚烧东西吧。”

    气急败坏的囔,却换得白泽远一句“就是这个”,波澜不见晶的眼中顿迸一丝精,白泽远道:“就是这个焚。”

    莫名的话,离上殇整个人都迷糊了,眨着眼,半晌理不明白泽远这话何意,离上殇只能奇着问道:“什么焚啊。”

    白泽远道:“燕归南临死前说的那句话,九华山上,虚缈山庄,万梅飞舞,仙人坟藏。我一直一位仙人坟指的是一座坟,如今看来燕归南所说的并非坟,而是焚。”

    太过抽象的解释,一时半会儿还是明不过来,并未因白泽远这番解释明了意。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离上殇道:“什么这个坟那个焚的,你到底发现啥了?”

    白泽远道:“燕归南的确藏了一样东西在虚缈山庄里,只是这样东西的埋藏之处并非你我一开始所猜的类似于坟墓的秘隐之处,而是一个谁也猜想不到,即便经过也不会怀疑的地方。”

    或许一开始理不明白泽远这话的内意,可细细一想,离上殇还是明白了。眼中直接亮溢了光,眉宇唇角直接笑展开来,打了响指,离上殇笑道:“这个燕归南,也是个贼老头啊,居然将东西藏在那种地方,也亏得他想得出来你猜得出来。”

    白泽远道:“这个地方藏得的确精妙。”

    眯眼乐笑,离上殇道:“越是藏得精妙,东西就越有意义,亲爱的,咱啥时候将那东西翻出来占为己有?”

    这一次来虚缈山庄的目的就是燕归南所藏的那样东西,如今既已猜出那东西的埋藏之所,自然是越早翻出来心里越安生。

    离上殇这逗趣下的话,非她一人之思,白泽远也是如此。看着好友眯眼下的坏笑,白泽远忍不住也笑了,扬天一看,气吐幽缓,长长一口气吐出后,白泽远道:“当然是越快越好了。”

    燕归南的藏物之地并非白泽远和离上殇一开始所猜的地方,而是一处既明显偏生谁也猜不到的地。

    当天夜里,白泽远与离上殇便相携至了那处。

    入了梅石阵,到了梅石阵的最深处,寻到二月十二紫梅紫兰焚烧锦物的焚塔铜炉,白泽远看着那孤铜一般立在那处的焚塔说道:“看来那东西就藏在这了。”

    这焚塔铜炉瞧着并无特色,孤零零的独身立在那儿,也不知这焚塔铜炉建了多久又用了多久,铜身早已焚得通黑。

    偏了头认真打量片许,瞧了半天也看不出这玩意儿到底有何奇的,离上殇迈了步直接靠上前去。绕着铜炉转了一圈,打量得分外仔细。

    远远瞧时就觉这个铜炉造得很是随意,如今近了,离上殇更是嫌了。

    约莫齐胸的高度,铜炉宽有两人合抱,上头一没雕花而没绘图,就是一个再粗糙不过的铜制焚炉。连着转了两三圈,将这铜炉里里外外瞧了一遍,离上殇这才扭过头冲着白泽远道。

    “亲爱的,看来缥缈夫人心里头是很抗拒承认自家娃已经死了的事呢。你瞧瞧这铜炉子,做得也太粗糙了,这玩意儿别说搁在这儿压根没人会去留意,就算搬外头扔大街,炼铁炼铜的都嫌搬它麻烦。”

    这铜炉子做工上的确太过粗糙,且又被抛建梅石阵最深处,若非那日白泽远凑巧听到缥缈夫人与展悠然的谈话,留意到夫人口中的二月十二,且一路尾随跟着紫梅紫兰至了这儿瞧见她们在铜炉里焚烧东西。只怕这铜炉子便是真的瞧见了,他也只会留神一二,断然不会将其与燕归南所说那话联系到一块。

    仙人焚。

    仙人焚。

    人既已死,所焚之物烟气缈缈,自然也就是仙人之境了。

    燕归南死前留下的那一段话,如今看来此处可能性最大。点了头,行迈走到离上殇身边,白泽远道:“应该是这,不会错了。”

    离上殇也笑着说道:“这种地方你都能挖出来,如果那玩意儿还不在这,我看咱也不用找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得了。”

    若是此处还找不到,依离上殇的意思也差不多可以肯定燕归南临死前说的那句话纯粹就是玩人的。

    她的念叨嘟怨白泽远没有应答,而是审看着眼前的铜炉子,思顿了半晌后白泽远突然抬掌迎了上去。掌心贴在炉身上,内力循循递涌,一点一点累施的劲道,这约莫四百来斤的铜炉在白泽远的推动下一点一点挪移。

    铜炉推挪,地面隐隐带颤,这样重的铜炉子若是换成普通人只怕得合三个之力才能搬起。不过白泽远的内力早就巅纯,内力助涌之下这四百来斤的铜炉子对他来说倒也不算什么。

    铜炉移移,很快便移出一个炉宽的距离,当着炉子移开后,离上殇急忙上前探头朝着炉下所掩的地面瞧去。

    正常的泥,正常的土,正常得看不出有何不错。蹲在那儿指着地上露出的地,离上殇仰头瞧着白泽远问道:“亲爱的,你真确定那玩意儿会在这。”

    白泽远道:“不挖挖看怎么知道?”

    话方落,手中承雾直接持起,垂直而下白泽远直接将承雾插入土泥中。

    四百来斤的铜炉子,长达十来年的捶压,铜炉下的土地当十分硬严才对,可白泽远竟凭一分坠力直接将承雾插入地面。

    入土三分,刀鞘边上明显埋有什么,因为察觉到刀鞘下的异样,白泽远眸色瞬暴精神。手中劲道立施,承雾顺势往上一撬,就见沙石四迸,一个铜匣子直接在承雾的撬顶下破土而出。

第七十四章 黄雀在后

    这铜炉地下十之八九藏有东西,这是可以肯定的,不过当承雾将铜匣子从地底下撬出时,离上殇还是忍不住发出惊呼。

    “哇”了一声,惊声呼起,看着铜匣子在半空处弧了一圈。眼珠子瞧得真真,人也正打算游过去将铜匣子接住,谁知她这心里的念想才刚动起,竟是叫人半道给截了。

    黑影游入,铜匣子落入他人之手,在瞧见那半道劫了自家战利品的竟是那个面具男时,离上殇的火都腾了。

    直接瞪了眼,指着那个男人,离上殇张口骂道:“他娘的,怎么又是你,三番五次尾随我们,你到底想干什么。”

    气得张口直接爆粗,等这粗爆后看到男子手中的铜匣子,离上殇往前又近一步,探手说道:“把东西还给我们。”

    那铜匣子可是他两辛辛苦苦找到的,就算里头放的不是燕归南藏的东西,离上殇也没打算将铜匣子让给那个男人。

    对于自己的东西,离上殇向来看得极重,东西是她找到的,她伸手要回理所应当。只是面对着离上殇张口的索要,那个男人显然没有归还的意思。手中拿着铜匣子,视线审落到匣子上头,看扫一眼后男人说道。

    “这就是燕归南藏的东西。”

    一句话,男人出现在这儿的用意瞬间明了,清楚这个男人一路随到虚缈山庄果然是冲着燕归南所藏的那件东西后,白泽远上前说道:“就是这人?”

    话是问着离上殇,不过那一双眼自打男人出现后他一刻都不曾从他身上移过。

    听着白泽远询,离上殇点头道:“就是这家伙,上次川西是他,那夜别苑外头也是他,现在又是他。亲爱的,这个家伙的身法比我还诡钻,别看着光看,和我一起揍他。”

    已经交过手两次手,离上殇深知男人武功的诡奇,知道单凭自己是拿不下这个男人,离上殇直接开口向白泽远求助。

    这个男人,拿,必然是得拿的,只是在拿下他之前有些是白泽远先问清。看着男人,眼中的戾审寒意森森游出,白泽远开口问道:“敢问阁下是谁,出手劫下这物又是为何?”

    白泽远的询,男子漠着声回道:“我既然来劫此物,自是有用。”

    白泽远道:“于阁下有用,阁下就要拿走?阁下这话是不是说得太理直气壮了。”

    白泽远的话刚刚落下,离上殇立即接声说道:“就是就是,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男子道:“此物本就是我家主人之物,我拿走,只是物归原主。”

    这话直接叫离上殇冷了笑,抬了头,朝天翻了一记白眼,离上殇道:“地上捡的东西就是你家主人的东西啊,你咋不说外头小狗吃剩下的骨头也是你家主子嘴里掉下的呢。我长这么大见过不少不要脸的,却从未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你今儿是真叫我大开眼界了。”

    旁人寻到的东西都可以这般厚着脸皮说是他家的,离上殇还说当朝皇帝手上的玉溪是她的呢。于这个男人,她是鄙意深深,倒是白泽远,没有应和她的嫌鄙,而是看着男人,白泽远道。

    “铜匣子里的东西是你家主人的?有趣!这么说来阁下和霸枪门的钟门主也是一条道上的人了。”

    钟良金囚禁燕归南,为的是替他口中的大人得到燕归南所藏之物,如今面具男又说那铜匣子里的东西本就是他家主人的。面具男口中的主人于钟良金效力的大人,纵是两人非同一人,想必然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两桩事凑到一处,意思也是明了。

    白泽远那话方落,面具男竟是“呵”了一声冷笑,冷冷的声音,因为面具的缘故使得这一声笑听上去有些诡沉。闷沉的笑声,让人听得心都窒了压,笑声过后,男子说道:“我与霸枪门是一条道上的人,白大人未免太看得上钟良金了。”

    稍挑了眉,轻声“哦”了一声,白泽远道:“这么说来钟门主对于你家主人来说,不过是条寻物的狗了。”

    离上殇说话难听,白泽远的话有时候也不见着好听到哪去,淡着面色冷着笑,嘴上却说着这般恶语中伤他人的话。

    将钟良金称之为别人寻物时的一条狗,白泽远这话却是过的,只是他的这一番话也不知是切了面具男的心思,还是钟良金对于他家主人来说就是一只可抛可弃的棋子。为因此话有何反应,甚至笑声更是闷沉。

    闷闷沉沉的笑,着实叫人心中难喜,脸上那虚客的笑渐渐难再噙挂,一丝一丝自唇处隐消,白泽远道:“既然阁下同钟门主不是一条道上的,那么有些事想来比起询问钟门主,问阁下更有意用。白某斗胆直接问了,安平候的六夫人可是死于阁下同党之手,又或者说安平候的六夫人同阁下本就是一条船上的。”

    对于六夫人的身份,他们猜想多多,如今的这一番询不过是其中的一样猜测。

    询问的话,语中带质,听了白泽远的问询,男子却只是开口说了一句:“旁的事,我不知,也没兴趣去知,白大人若是想从我身上套出话来。我只能劝你,别枉费心思了。”

    白泽远想要知道的事他不知,便是知的,他也断不会说。

    这个男人,离上殇是越瞧心里越厌,瞧着白泽远说了半天换来的还是男人一番这样的应答,离上殇那处已懒着浪费自己的时间。眸目戾瞪,人显烦厌,离上殇说道:“亲爱的,别跟他废话了,依我看咱两一左一右直接围攻得了。先把他给活擒了,再押回六扇府,我就不信满清十大酷刑一道一道用上他还能继续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男人接连两次从她手下游刃有余,这事于离上殇来说已是人生污点。

    不只是好胜心起咽不下这口气,便是出于好奇,这一次她也必得揭开男人的面具,瞧瞧那藏在面具下的半张脸到底生何模样。

    一面说着,一面活动着筋骨,离上殇已足准备就等白泽远一声允应。而于这个男人,白泽远显然也觉着想从他口中套出话来的确枉费心思。

    既然好好的问不出事来,那么非常时刻也只能采用非常手段。

    斜了眸,瞥了一眼离上殇,意未点声未出,可就是这一眼简简单单的斜瞥离上殇却瞬明他的意思。大多数时候总是抿勾的唇角这一回更是肆无忌惮的扬起,坏笑顷刻席卷唇处,无招无呼的情况下,离上殇先一步动了。

    行似幽鬼晃飘,一瞬一眨的功夫掌风便袭到男子面前,断魂一出,身魂皆灭,强压下的掌势山劈地陷。百鬼窟的断魂掌一贯都是刚烈猛攻,出手必要致人重伤,只是这刚猛的套路对上男子那比孤鬼游还要邪门的轻功显然遇上专敌了。

    就是落叶乘风退,男子总能敏锐捕捉到掌风的扑袭,在趁着这袭压而来的掌心速退闪避。

    断魂掌这等刚猛的招式对男子无用,离上殇不是不知,断魂先出,裙里随至,掌法腿法切转化变,一明一暗时猛时婉,招招相辅相成与男子缠斗起来。

    单凭掌,男子的轻功诡谲得叫人气恼,仅凭腿,男子那一套借力打力以柔克刚的掌法又叫人压闷。两次同这人交手,离上殇心清仅靠一样最后仍得如了前一次那般叫这男人游耍于鼓掌之间。

    被人玩于鼓掌之间,这种事两次就够了,事不过三,这第三次的碰面交手,离上殇可没打算再重蹈上一次的委辱。

    掌腿换切,裙中藏掌,掌下携腿,瞬息之间三十六道掌腿已是连攻。

    男人擅长以柔克刚,那她就看看这个男人的柔能克下多么强戾的猛攻。攻势咄咄,掌掌都誓伤这个男人。

    离上殇这如暴风雨下的猛袭实非一般人所能承抗的,若非这个面具男本身就是顶尖的高手,只怕早就死在离上殇的暴雨连攻之下。

    这一回,男人可不能像前几次那样游刃有余了。

    游刃有余虽是不能,可这男子的轻功却真是诡得叫人气崩,就凭他那捉摸不定的轻功行游,离上殇想要活擒他显然也不可能。

    一人之力,难以活擒此人,既然如此她就再叫一个人咯。

    一面加紧迫攻,离上殇一面扯了嗓子喊道:“杵在那儿看啥,还不快点过来帮我一起揍他。”

    君子之道,离上殇才不会去管这些,江湖人对于倚众欺寡的不齿她也不当一回事,反正对于她来说只要能逮到这个男人揭开他的面具,就算是十个人打一个。

    她也不介意。

    步步迫逼,却还是难以压制这个男人,离上殇那心里别说多恼了。反之边上的白泽远一直看着,沉锁的眉眸,难看瞳内意波。

    没有动,却在离上殇的娇催下突然动了,影随行至,白泽远抬掌直接封住男子退路。天阙掌的掌法套路同断魂掌到有几分相似,也是霸道刚猛的掌法,只不过天阙掌毕竟是紫台仙人所创的武学招式,攻势上不似断魂掌那样不留余地。可饶是如此,这一掌下去若是真的中在身上,也是凶多吉少的。

    前有杀攻,后有命截,当下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两位高手携手堵攻,便是这个男人的武功再高也断无全身而退的可能。眼看双掌已是攻至,男人露在面具外的那双眸突然阴了一下,沉阴闪过的戾,暴寒之气瞬起,就见男人手持铜匣子的那一只手反手一托,铜匣子竟叫男人抛出。

    上抛的铜匣子,顿时吸了离上殇的注意,视线焦落在铜匣子上,离上殇赶忙收掌游飘接住匣子。

    为了那千辛万苦找到的铜匣子,离上殇暂时弃了要这男人性命的机会,倒是白泽远,好似早就知道好友会去接匣子,根本没为那东西操一份心,甚至连着眸角也没瞥过去。所有的专注力全部落在男人身上,铜匣子的被抛根本换不得他的半点分神,反而加快手中攻势。

    掌力再注,力求一掌定乾坤。

    可惜这个男人却是真的了得,再弃了那个铜匣子后,男人反身直接对上白泽远的双掌。

    在边上看了半晌,白泽远一直以为这个男人的掌法套路当是谲柔阴诡之路,没想到他竟也能施展出这么刚猛的掌力。

    双掌对上,掌心顿时受到热冲猛击,在双掌与男人对上的那一刹白泽远的眉心直接蹙了。双掌隐隐几分刺骨的寒,白泽远心内已觉不妙,内力怒提,再施八分力将男子压震弹开,白泽远直接抓紧再攻。

    指尖如电,迅猛而攻,佛手十八粘立即拂扣上男人手腕上的要穴。一指内关一指间使,再叫男子施了巧劲避开后,白泽远另一只手再度拂出,灵道、孔最、少海、尺泽。人体臂上数十个穴道在白泽远的双手间不住被他扣拂,出招迅猛,精度准妙,每一指都是正正扣拂到男子臂上要穴。

    白泽远速迅,男子避得敏捷,只是佛手十八粘向来势如闪电,且招招换切之下只会越来越快越来越准。一开始男子或许还能避得游刃有余,可随着白泽远的攻势迫急,男子逐渐感到吃力。

    若是继续下去,叫白泽远活擒不过时间上的问题。

    过招间男子心内也是思游诸多,再避一招扣擒眼瞧着另一手也已拂至,男子直接提掌压了下去。如石重下的掌,硬接可不妙,更何况这个男人的掌明显不是一般寻常肉掌。

    已经在这对掌上吃过闷亏,白泽远自不会再同一处摔跌两次,暂收擒攻,稍挪步避,却也是这一刹下一瞬叫那男子寻到间隙。

    足下两步错,人已退离远,没有多做半点耽搁,再退出白泽远的可攻范围后男子未做半点停歇,直接施展轻功离了这儿。

    好不得逮到这人,又能与白泽远联手将他扣下,这一回要是让他跑了谁知下一次报仇得等到什么时候。一瞧男子想要逃,离上殇立即动身就要追上,只是身才刚动步伐未起,竟是半途飞下数十名黑衣蒙面人。

    黑色的夜行衣,连着面上也叫布蒙着,清一色的杀贼模样,直接截住离上殇的道。

    叫这数十名黑衣蒙面人给截了道,离上殇直接顿了上追的步子,“呵”了一声说道:“亲爱的,看来人家挺重视咱两的,一来就是这么一大波的人,怕累不死咱两?”

    数十名黑衣人,瞧着个个都不是弱者,这当头也就离上殇这样的性子还能开玩笑。横了一眼而后上前,至了她身侧停下,白泽远道:“废话少说,抓活的。”

    就如今看来面具男那儿他们是逮不到了,不过逮到几只小的也不算没有收获。冲着离上殇使了个眼色,后者应点表示明白。

    唇勾扬笑,兴趣已起,看着那一个个持刀围袭的黑衣人,白泽远和离上殇各行各攻。

第七十五章 匣惨落空

    面具男他们是擒不到的,原想着这些个虾兵蟹将,就算问不出什么惊天大事总也能从他们口中套出点有用的。谁知他两还是小瞧了这些蒙面人的忠主之心,就算杀不了白泽远和离上殇,他们也绝不会叫他们活擒了自己。

    个个落败,眼瞧已是被擒,谁能知这些人的嘴里真如以前看过的文书中所写,真藏有用于自尽的毒药。前脚才刚被白泽远与离上殇活擒,下一刻这个黑衣蒙者直接咬开藏在齿后的毒物。

    毒性凶猛,一旦入喉必死无疑。

    眼看着那些黑衣蒙者口吐黑血死在自己跟前,离上殇都惊了,往后一蹦整个人缩藏在白泽远身后,探头瞧着,离上殇道:“我去,这些家伙也太狠了,居然真玩自尽。他们狠,他家主子更狠,这么毒的药都弄得出来,真够绝的。”

    嘴上连着咒骂对方所忠的主子心狠,离上殇却忘了单论毒物,百鬼窟的三更阎王命可不比黑衣蒙者用于自尽的毒物逊色。瞪着眼看着一地口溢黑血的杀手,离上殇连作几声干呕着才别开眼不再去看。

    刚刚出手杀擒面具男的时候,她出手那叫一个狠,招招都是要人性命,被她打中就算不死想来也是半死不活的。如今瞧了这一地的死人,倒是寒得浑身不舒服,连着呕了几声,随后蹙着眉眼背过身去,离上殇抱着手中的铜匣子一个劲的翻眼。

    死人,百鬼窟的离窟主可是打心里惧的,反之白泽远却无半分惊恐之意,顺手撕下衣角,用扯撕下的布缠包在手上,上前连着检查几具尸体后,白泽远这才弃掉手上缠布,说道:“看来全都死透了。”

    朝着天又是一记翻眼,离上殇道:“血都从口鼻七窍里流出来了,这要是还不死透,那就是诈尸。”

    诈尸之语,鬼神之说,听了离上殇的嫌念又瞥了一眼地上这些全都死透的杀者,知道这一次不可能得到任何有用线索的白泽远也不再看检这些半途飞下的拦贼,走到离上殇身后,白泽远说道。

    “看来这些人一早就是随着的,只怕当时面具男出手劫了铜匣子,这些黑衣蒙者就已经藏在暗处伺机而动了。”

    白泽远不提那个面具男还好,一提离上殇这儿就觉赌气,心里头怄着赌,离上殇道:“那个面具贼,一个人窥探咱两的劳动成果就算了,居然还带了一群人一起窥探。怎么,难不成偷偷摸摸劫不走他还打算车轮连上,多个打咱两个啊。奸小,鬼鬼祟祟连脸都不敢露的人果然是个奸诈小人。不对,说他奸诈小人还侮辱了那些真的奸诈小人呢,为了自己逃命竟然把底下的人踢出来拖延时间,这个人简直是我平生所见最厚颜无耻之人。”

    对于面具男的怨气,离上殇此怨已是空前绝后。明明死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这种事她也干得出来,偏偏这事由面具男做出她就一肚子的正气凛凛瞧不下眼。

    心里头明白离上殇对于面具男的不爽纯粹是因为接二连三在他手下吃了亏,向来不肯吃亏的闺蜜心里头咽不下这口气。

    任性又爱淘气的熊闺蜜,既然她心里不舒服就让她独自骂着玩咯。

    对于离上殇嫌鄙面具男一事,白泽远不作任何表态,一面听着一面留审四周,待确定周遭已是无人后,白泽远说道:“要骂一会再骂,你先看看铜匣子里藏什么吧。”

    叫白泽远这么一说,离上殇才记起怀中还抱着他两的战利品,忙着“哎呀我竟然将正事给忘了”,离上殇赶忙正了怀里的铜匣子。

    持了正,瞧着铜匣子,当瞧见铜匣子锁扣的地方已遭破坏,白泽远和离上殇的心登时“咯噔”颤了一下。心中一颤,心里头盼着所猜千万不要成真,离上殇急着掀开铜匣子,当瞧见铜匣子里空荡无物后,离上殇气得直接将铜匣子扔在地上。

    狠狠扔在地上,这用劲的一丢像是不能解气似的,离上殇不忘抬脚往铜匣子连踩几下。狠狠的踩了几下气可算消了些许,离上殇才赌了气说道:“该死的,居然让那家伙给耍了。”

    铜匣子里的东西早就叫男子趁虚摸走,先前丢过来叫离上殇接住的不过是个空匣子。

    她们百鬼窟怎么说也是江湖百邪之首,如今她这堂堂的百鬼窟窟主竟然叫人在她眼皮底下耍了这些鬼心思,离上殇这心哪能舒坦。

    心里头叫气给赌着,若是此刻面具男的身份叫离上殇探清,她保准率上百鬼窟十八洞所有邪魔踩死这不要脸的宵小。

    叫人给耍了,离上殇心里自是不爽,观之白泽远那儿也是闷了些气。

    辛辛苦苦忙活了这么些天,最后还是叫雀儿给夺了食,这事不管搁谁身上都不可能一笑而过。只不过他不会像离上殇那样直接将气爆撒出来。看着让离上殇摔在地上接连踩了数脚的铜匣子,白泽远蹙眉道。

    “好快的手法。”

    当时他两四只眼睛盯着,都没能看到男人何时将匣子里的东西取走,对于男子手头上的本事和功夫,白泽远不得不服。不过他的这一番不算钦佩的叹可叫离上殇听着刺耳,不再踩踹铜匣子,离上殇看着白泽远道:“亲爱的,这个时候你还有时间夸人家,你的心胸什么时候这么宽广了?”

    白泽远道:“我的心胸一直这样,没宽也没窄过,再说了,我也没夸他。”

    离上殇气道:“那你还说他手法快?气死了,老娘怎么说也是邪魔的祖宗,这回居然让个小魔小邪骑到头上,真是越想越火大。亲爱的,我不管,反正这个人的身份你得给我弄清楚了。”

    白泽远道:“这个不用你说,这人的身份我肯定会弄清楚,只不过在弄清这人的身份前,咱得先想法子解决眼前的麻烦。”

    这话离上殇就有些不解了,露着迷,离上殇道:“什么麻烦?”

    朝着地上那一滩溢血横倒的死尸看去,白泽远道:“这些家伙,可不好解决。”

    顺着白泽远视线落及的地方扫了一眼,离上殇再度泛恶,赶紧错了视线,离上殇道:“有什么难解决的,随随便便刨个坑埋了不就得了。”

    白泽远“呵”了一声笑:“随便刨个坑?”

    离上殇道:“当然了,不然你还要给他们立碑啊。”

    白泽远道:“这些人死在旁人的庄子上,咱们不过外客,越位替主人家将这种事办了。小离,你不觉着这个主做得有点大了?”

    虚缈山庄的主人是缥缈夫人,就算现在的缥缈夫人在床榻上躺着,还有能做主的梅兰竹菊。旁人的家中尚且还有可做主之人,如何轮得到外客来替他们处理这一件事。

    白泽远这话甚是有理,当下离上殇点头道:“这么说来,咱得先去通知梅兰竹菊了?”

    白泽远道:“肯定得知会主人家一声,至于四位姑娘打算怎么处理,就不是咱需要考虑的事了。小离,你在这儿看着,梅兰竹菊那我去说。”

    话声刚落,白泽远转身正打算离开,身子才刚转就叫离上殇拽住。两只手死死抓着白泽远的胳膊,离上殇吞着咽说道:“等等,你说你去找梅兰竹菊,留我一个人在这?”

    看着好友,白泽远道:“当然得留一个在这,要是咱两都走了,有人趁机将这些尸体清理掉,咱两上哪提证据去,别苑你背的杀人黑锅一辈子都别想甩了。”

    白泽远这话的意,离上殇明白,只是要她一个人呆在这儿和尸体为伍,她还真没这胆子。

    天不怕地不怕连着鬼神也不怕的离窟主,偏偏害怕那一具具不能动的死尸,白泽远这儿也是败了。杵在那,看着离上殇一双剪眸滴溜乱转,白泽远瞧见离上殇干笑说道:“亲爱的,你日理万机每天都有那么多事做,这种风尘仆仆的辛劳你就别干了。这儿离梅兰竹菊可不近呢,来来回回多累啊。你就趁机好好歇着吧,这跑腿的事我干了。”

    说完像是担心白泽远反卦似的,离上殇直接施了孤鬼游,找主人家报信去了。

    如何让梅兰竹菊相信一大波人死在虚缈山庄里,离上殇自有自己的法子,白泽远并不担心,趁着离上殇去找梅兰竹菊的空档将铜炉归位,铜匣子从新埋入地下,白泽远坐在那儿等着离上殇和四名紫衣女婢过来。

    离上殇究竟用了怎样的法子将梅兰竹菊引过来的,白泽远不知,不过当四名紫衣女婢抵达时,眼里明显都揣了怒意。

    追着离上殇一路至了此处,当瞧见这满地横倒的死尸时,紫衣女婢瞬间愣了。错了愕,纷纷诧奇,看着横来倒去满地斜倒的尸体后,为首的紫梅先一步回了神,随后看着白泽远问道:“白大人,这儿发生了什么?”

    往前行去,将人引至便直接缩藏到自己身后的离上殇也步步上随,跟着白泽远至了紫衣女婢跟前,离上殇从白泽远身后探出头眯笑着眼说道:“发生了什么?你眼里瞧到了什么这儿就发生了什么啊。”

    这儿横尸遍野,刚至的紫衣女婢怕是心中皆诧,这当口又听到离上殇这吊儿郎当欠骂的话,饶是白泽远都有点想揍她。

    斜了一眼,警告一瞪,待瞧见好友扁嘴道“切”后,白泽远这才说道:“今夜不好眠,白某便约了离姑娘夜下伴游,没想到途中却见这些人踏夜暗潜,不知伏于庄内要行何事。这些人行迹实是诡异,加之这一身夜行装扮又与那日死在别苑外的蒙面贼子极是相似。白某和离姑娘担心这些贼子夜潜入了庄中会对夫人不利,便想将这些人擒下。我二人一路捕捉,将这些贼子逼入这处,谁知这些人遭擒之后竟全都服毒自尽,惨死于此。”

    这些话若是由离上殇说出来,紫衣女婢必是心中怀疑,可从白泽远嘴里道出,四人却是信的。

    毕竟堂堂天下第一神捕,说话行事必讲证据的侠辈,绝不会说诓骗他人之语。

    白泽远这话,几分真,几分假,可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又有何关要,横竖紫衣女婢这儿都是信的。

    冲着白泽远欠了身,算是谢过他的庇佑之恩,正与白泽远说时,另几人倒也闻讯而来。

    他的原意是让离上殇只将四名紫衣女婢请来,其他人就算了,毕竟这一件事只要主人家知道就行,至于旁的。

    何必让他们插一手?

    谁知这引来的不只是紫衣女婢,就连展悠然和赛华扁也到了。真不知她到底用了怎样的法子将人引了过来,只得气得又瞪了一眼,白泽远看向闻讯而来的两人。

    和梅兰竹菊一样,在看到那一地的横尸时展悠然和赛华扁也是疑愕的,环扫四周,看寻一遍,展悠然上前过询此事,而紫梅也将白泽远刚才所言之事如实再道一遍。

    听过事情的经过后,展悠然道:“深夜潜入庄中,这些人的目标真是夫人?”

    就是这一声低下的询喃,叫白泽远蹙了眉,看着不知疑忖何事的展悠然,白泽远道:“展兄这是在怀疑什么?”

    展悠然忙笑说道:“白兄这话询得有些奇了,展某人才刚来,能疑什么?”

    明明心里是动疑的,嘴上却应着这话,展悠然这一番言下的回笑叫白泽远也是不喜。稍饧的眼,一寸一寸看着展悠然,而边上的赛华扁再看过林内的横尸后,直接将视线移到离上殇身上,说道。

    “你这不知名的姑娘,怎么每次有事的地方都有你啊。”

    赛华扁这话登时换来离上殇一记嫌弃,极嫌的白了一眼,离上殇道:“赛华扁神医,你这话听上去好像有些不对啊,什么叫怎么每次有事我都在,你想暗示什么?”

    离上殇这话落后,赛华扁那儿直接赔了笑,说道:“离姑娘可别多想,我可没别的意思。”

    离上殇“哼”了一声说道:“本姑娘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你有什么别的意思?横竖这一次觉着凉风有信秋月无边大晚上不睡觉起来蹦跶遇上事的又不止我一个,我怕谁多想了。”

    如果今夜仍旧还是她一人,的确会引得旁人怀疑,不过边上还有个白泽远。

    那她的深夜游行就不是干坏事了。

    嫌鄙十足的话,叫赛华扁再赔不是,不时声道,闻得边上展悠然道“赛兄,劳烦瞧瞧这些贼子”,赛华扁才收了笑赔的话,行了上去。

    至了尸首旁,顿身细细查,才刚瞧了几眼,赛华扁的眸色顺便变了。笑持僵,眉瞬蹙,赛华扁发了一声怪奇。奇怪的疑“喃咦很快的赛华扁起身又查了几具尸体,没多察一次,那奇迷的惑声便多沉一分。

    这怪奇的迷疑,叫人上心,心内泛奇,离上殇开口问道:“跳大神的你“咦”什么呢?瞧出什么奇怪的地了?难不成这些人也是死在百鬼窟的三更阎王命下?”

    摇了头,赛华扁沉声回了一句:“不是。”

    离上殇道:“那是什么?”

    沉顿了许久,双眸死死盯在地上那具尸体上,良久之后众人才听赛华扁说道。

    “这些人,是黄泉馆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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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十个穿越九个强,八个拽,七个帅。还有一个金手指,胡乱的,随便开。可为啥到了她这儿,却好像不大按剧本办。莫名其妙穿越也就算了,还穿成个男的,穿成一个男的就算了,居然还是个号称神捕的捕快。这没挂没金手指的穿越实在太坑了,等等,什么?你说还是给我安插了外挂的?外挂,什么外挂,你那所谓的外挂不会是那穿到魔教教主身上我家所谓的闺蜜吧!呵呵,老天,我觉得咱或许可以抽空聊聊了。这条侠道有点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这条侠道有点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这条侠道有点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