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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爱的尾巴     这条侠道有点邪txt下载     这条侠道有点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八七章 择出选择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止翁老前辈想问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怕现如今这群围四周的武林人士中,就没几个人心里头不想弄清这里头的跟由。

    一个是武林至邪恶名昭彰百鬼窟现如今的当家窟主,另一个则是天下第一神捕且同时还是江湖北斗紫台仙人之爱徒。这样两个一正一邪绝不可能有所交集之人,如今竟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在众侠跟前。

    对于他二人之真实关系,试问几人心中不想弄清。

    白泽远和离上殇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二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于这一件事,翁老前辈必须弄清。

    也正是老前辈这一问,那已忽视周遭许久眼中只有闺蜜的白泽远这才动了声,回道:“老前辈想问哪一回事?”

    没想着他会这么回,翁老前辈那处也是一个顿愣,随后说道:“白大人曾经当了天下英雄的面,说过你怀中那个姑娘乃是白大人幼时小友,于这一件事,白大人可承认自己曾经说过。”

    白泽远应道:“我是曾经说过。”

    翁老前辈说道:“可如今老夫与天下群雄已是验证,白大人怀中的那个女子正是百鬼窟现如今的当家窟主。那样一个妖女,试问如何可能是白大人你的青梅小友?”

    这两个人,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对于白泽远曾经亲口承认过的事,这位武林前辈显然是不愿认的。毕竟白泽远这个人,他的风评翁老前辈一直有所耳闻,且关于紫台仙人,他也是交知甚深。便是信不过白泽远,他总该相信紫台仙人,那样的仙骨之人如何能教出与邪魔外道混迹在一处的徒儿。

    白泽远和离上殇。

    无论如何,这两个人间都不可能当有任何除了敌对之外的关系,翁老前辈心里头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只是这位老前辈是如此思想的,可现实之事哪能件件都如他所思。

    不愿相信,因为正邪两不立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所以翁老前辈无法相信白泽远与离上殇竟是青梅旧友间的关系。只是他虽不信,可信不信于白泽远来说有何干系,故而在听得翁老前辈的话后,白泽远那处只是冷冷回了一句,说道。

    “这两者间有关系吗?”

    就算他是正派之人,她乃邪魔妖女,这与他们是否青梅旧友,有关系吗?

    对于白泽远来说,这根本没什么必联的关系,也正因此事全无半分关联,故而白泽远的回应显得格外煞冷。冷冷的煞,一种不好的感觉不住在群雄之中循循而溢。叫这煞寒之阴冲得面色现了几分难看,翁老前辈仍是尝试说服说道。

    “便是这与你二人是否曾乃青梅小友并无关系,可你怀中那个女子究竟何人,想必白大人心里当知。白大人你可是正派人士,而那妖女则是百鬼窟的邪魔,自古正邪两不立,你如何能与这样的妖女混迹一处。白大人,老夫看在曾与紫台仙人交识甚深的情分之上劝你一句,切莫与这等魔教之人走得太近了。”

    他们两个可不是一个世道上的人,跟邪魔众人走得太近,在翁老前辈看来对白泽远可没半分好处。故而他才会如此告知白泽远,要他学会弄清事情情况,这当口必得同这邪魔妖女划清界限方可保全自己,也免得同天下群侠为敌。

    一句话,说得倒也冠冕堂皇,只是于这位老前辈心里头真正所思,白泽远却觉着他如此之言不过是想劝得自己明哲保身,也免得真与自己对起手来,又得白死一波江湖侠士。

    姜终是老的辣,老谋深算起来也是足够让人骇惊的。只是这老姜虽是辣得很,不过白泽远也不是一枚新生的青蒜。

    要他明泽自保。

    拜托,别开玩笑了。

    如何叫做明泽,怎样算是自保?

    翁老前辈这一番话,最后换得的还不是白泽远更深的一声冷笑,从嗓子压出的笑,听上去那心头说不出的不安更是浓甚。便是这压克下的冷笑,白泽远抬头对上群雄,看着那位老前辈说道:“前辈之语,白某明白,只是这自古正邪两不立,敢问这句至理名言可是出自哪位明人圣士之口,那位明人圣士又是何时何地因何缘由说出这一番话来的?正邪,还自古两不立,前辈在说这一番话时难道就不觉着这一番话可笑得很?正邪,古今之来敢问如何分这正?如何分这邪,你们与她之间究竟谁称的上正,又是谁,是尔等口口声声所说的邪?尔等一味坚称自己是正,莫非在尔等眼中,尔等所谓的正就是一群大老爷们围攻一个女人吗?”

    一群大老爷们,生生将个姑娘家伤至这般,如若这就是这些人口中所说的正,那么对于他们的正。

    白泽远就只能笑了。

    白泽远之口舌,向来都是厉的,想要与之争口舌上的利,本就是一件极难之事,更何况现如今的他正是一肚子的烧火。对于这群人如此重伤离上殇,这一件事白泽远觉着有必要好生与这群人清算清算。反之这些人自视正派的群雄,如今形势之下白泽远认不清现实也就罢了,竟还如此意讽他们,嘲笑他们一群大老爷们齐上车轮重伤一个女子。

    于白泽远此刻这一番话,几人心里头能不恼的。白泽远的出现,已是废了不少人,如今见他在受得老前辈的教诲后竟仍不识悔改,有些人嘴上已是管不住自个的口舌。扯开了嗓子,叫嚣的话直接出了声,有些捺不住性的年轻之辈已是扯嗓说道。

    “前辈何须在同这姓白的废话,就依现如今这情形来看,他分明早就已知那个女人就是百鬼窟的妖女。明明已经知晓,却领着这个妖女混入我等正侠之中,谁知这姓白的如此是何用意?只怕这姓白的心里头打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又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已经附依魔道,明面上还打着正人君子之旗号,事实上就是想助这邪魔之辈吞害我等正道之士,以壮大邪魔之气焰。”

    离上殇的真身白泽远肯定一早就知,所以现如今的他一心站在离上殇那处大有同天下群雄为敌之架势,这年轻之辈所说的猜测不无道理。这一番道理方才出口,立即就引得不少人声起应道。声声下的道应,更有甚者更是叫着说道。

    “没错没错,这姓白的只怕早就皈依魔教了,我等千万莫要叫这贼子的表面骗了。说什么他与那妖女乃是青梅旧友,谁知这又是些什么扯谎的话?指不定这一切都是这厮杜撰出来骗人的。至于他与那个妖女究竟是何关系,怕是只有他和那个妖女心里头才是清的。保不齐这厮也是个空有正人君子之态,实则骨子里就不是什么正派的骨。而那个妖女,这魔教之辈向来就不知何为礼义廉耻,他两之间啊,只怕早已不干不净了。”

    重伤离上殇之事尚且还未同他们清算,前头之事未了,这嘴竟已是不干不净起来。如此污言秽语,未免太不能耳入。趁机口出污秽之语,那满嘴不干净之辈或许觉着自己身混众人之中,纵是白泽远本事如何之高,只怕也不知此等污秽之语究竟出自何人之口。

    只是他人虽是欲借人掩之机口出蔑人之语,却怎能瞒得过白泽远之耳,声音传来之处,顺声已辨出人的方位,污秽的蔑语才刚出了口,白泽远已是祭出一道戾眸,跃过人群看着那人说道。

    “你找死吗?”

    事分可说不可说,如此淫污之语,如何能叫其随便说出玷污好友清誉。

    一句话,寒意自字语之间传开,就是这一句话,这一眼戾,那藏于人群之中的人彻底叫白泽远骇了惊。惊下的心,整张脸直接煞了惨白,一句“你找死吗”,虽然白泽远并没有如这一番话真的上前来取他的性命,不过那个人知道,在对上白泽远那一双眼的那一瞬他知道,如若他在管不住自己的嘴再道污淫之语。

    自己的命。

    便绝不会再是自己的命。

    原本声声而起的催嚣,却因白泽远这寒出的一句话,戾出的一记眸,直接敛了声息。便是因得白泽远再无敛收彻底释出身上的杀气后,那操控一切笑看局势乱混的公子爷,是时开口说道。

    “如今看来事已无需再问,白大人究竟是选择正派之士,还是邪魔之边,现如今,很清了。”

    正与邪,如今看来二者只能选择其一,而这位号有天下第一神捕之称,同时又是紫台仙人最钟喜的得意门徒究竟是择了正,还是择了邪,就算公子爷不出声来上这么一句,白泽远的抉择众人心中也都是明的。

    堂堂正派君子,竟是依皈邪魔之士,如此之事着实骇人惊闻。于白泽远之抉择,众侠之士皆是愤怒以及不解,只是他们的不解以及愤怒又与白泽远有何关系?

    名门正派。

    正侠之士。

    这些叫人贯在头上的称谓要白泽远来说,他一直觉着这些称谓极其可笑。公子爷的话,不过让白泽远勾了一记唇笑。勾出的笑,比之平素的淡寡明显少了什么,又好似多了什么。

    就是这不知内层之意究竟为何的笑上勾了唇后,白泽远看着公子爷,说道:“正派之士?这位公子是不是弄错了什么?白某可是官府的人,尔等这江湖上的正门派别,江湖侠道,与白某有何干系?”

第二八八章 善口道辩

    他是官府中人,一直以来都只是官府中的人,所以公子爷与这些武林人士在他耳根旁说的那些正邪两不立,正者断不可与邪魔混迹一谈的说法,于此时此刻的白泽远来说,实是荒天下之大谬。

    侃侃而谈的这些大道理,白泽远不但听不入耳,甚至于还对这些话示了嘲讽。

    全然不加任何掩饰的嘲讽,如今的白泽远,几乎已同整个武林正派撇清了干系。

    他是不屑于同名门正派挂上牵连,也是白泽远这全毫不加掩饰的撇清,正派之中不少人的面色全都起变。变下的面沉,嫌怒之意更是抑压不住,怎奈这些人的怒火虽是冲的,却一个个都惧于白泽远的承雾随影,便是心中嫌怒之意犹甚,也是无人胆敢率先再起上攻。

    刚刚一个离上殇,就叫他们吃了不少麻烦的大亏,且这些所谓的麻烦大亏还是建立在这个妖女已是事先身中剧毒,且不少名门正派的掌门大侠因见不得正派侠士一个接一个殒没在邪魔妖女手中故而出手相帮围攻。才少了不少正派人士的折亡受损,将那要命的大亏收局在麻烦的大亏中。

    一个离上殇,且还是一个身受剧痛的离上殇,就不易对付,如此关键之时又杀出一个白泽远。这武功乃是伯仲之间的高手,如今全盛之时的白泽远,如若展悠然再不出手相帮,只怕他们的群围又将是一场艰苦难熬的大战。

    没人率先而动,便无人胆敢再上前攻动,就在白泽远开口表明立场,撇清他与武林正派的关系后,如今这天下的群雄一致都在默等另一个人的表态。

    展悠然。

    现如今整个江湖放眼过去,唯独还能同白泽远一较高下的就只剩下一个展悠然。就像之前天下群雄怀疑展悠然毒杀洪老盟主以及孔山时希望以白泽远牵制展悠然般,如今这群正侠之士也同样希望展悠然可以出手,牵制住白泽远。毕竟只有展悠然肯出手,白泽远方才能受得牵制,他们也才有可能擒杀那个妖女,替武林除掉一大祸害。

    展悠然是否愿意出手,于如今局势而来,至关重要。

    也是这群雄的默静不再语,侯等浅静待,这前一日还遭天下唾弃如今又得江湖英雄期望的展盟主,终于开口了。

    一开始的不声不动,那是因为离上殇不肯正面回答她与白泽远的关系,故而展悠然那处才会无行无动。没有声,不曾动,展悠然这心里头究竟思盘何事,无人晓知。可如今白泽远已是亲现武林正士之前,且已当了武林正侠之面,直明宁可同武林正士为敌也断不许任何人伤害离上殇,这默静许久的展悠然终于在众侠的暗盼中。

    开口了。

    慢行走出人群,双眸始终落视对方,直至那一双眼几乎都叫那一抹白充满后,展悠然这才开口问道:“白兄当真是护定了?”

    一句问,换得白泽远的冷笑,对上展悠然的双眼,二者如此对凝片许后,白泽远方冷声笑道:“展盟主问白某当真护定了?呵,如果白某说当真呢?”

    冷冷的笑,叫展悠然下意识蹙紧了眉心,谦温的展盟主一贯都是谦和之态,莫说当众怒恼,便是这眉宇间的锁蹙也是少的。可今日白泽远的话不过刚刚冷了落,展悠然的眉心就已蹙了。

    皱起的眉心,没人知道展悠然这锁蹙的眉梢间到底藏了何意,便是这紧紧蹙上的眉心,又是良许下的无声,展悠然说道:“白兄可知白兄这句当真说出后,会遭来怎样的祸事?”

    白泽远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一件事归根到底究竟是福是祸,怎的?莫不成展盟主还能事先得知。白某的这一句当真说出,到头来所得的到底是福是祸,结论除了白某心知,展盟主觉着旁人又有何资格就此事论评道语?便是再退上一万步来说,就算展盟主觉着白某事后会因这句当真开罪整个武林江湖,引来万千敌恨,对于白某来说,如此又有何惧。青梅小友,至亲亲人,若是因惧于尔等胁迫而不敢出面力护,此事对于白某来说,才是真真正正的天之祸事。”

    展悠然这话,细说起来也是好心,年纪轻轻闯出如此之声望,这些年来也是不易。纵是白泽远本性淡泊对于名利一事向来不曾上心,且如今也是官家里当差的,不争江湖上的第一第二。可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如若这一回因了一个邪魔之士开罪整个江湖武林,那么对于白泽远未来的路,只会是拦阻而绝不可能有帮利。

    聪明的人,这个时候就该同此事划清干系,方可保全自己,成就日后。

    只是白泽远虽是聪明非凡之辈,不过再如何的聪明,如何的擅算局势,在与离上殇相系的这一颗良心上,也是如何都昧算不了的。

    也正是如此,展悠然的一番好心落在白泽远的耳中,最终引来他的这番冷嘲热讽。

    全是不屑的冷讽,话中之意坚定到连说服的余地都没有,就那般对着展悠然的眼,说出那番冷嘲之语,再顿过些许后,白泽远看着展悠然,突然开口说道:“世人都说正邪不两立,对付邪魔歪道从来都无需讲什么仁慈,可这人世间究竟何事为正,何事为邪,白某敢问展盟主可能分清辨清?正邪之说,不过人云亦云下的自以为是,本身就是荒谬至极的可笑之语。正邪,正邪,究竟何为正?又何为邪?尔等论断正邪的方法莫非只是以所属门派为准?只要是尔等一伙的门下徒孙,便是生来的正侠之道,而只要是入了尔等瞧不过眼的门派教会,那就是不容于世的邪魔歪道?呵,若尔等当真如此论断正邪之事,那么尔等所为的正士之道,要白某来说那不过铲除异己的手法,才是不容于人世的邪魔之行。”

    究竟什么算得上正,什么算得上邪。

    自古都没个根本的说法。

    白泽远这话,不过是将这混淆数百年的江湖凌磨搬上台面论说。

    他的这一番话,但凡自称武林正士的,几乎人人都觉这话强词夺理。只是要他们说出反驳之语,一时半会儿竟也没人能驳出个所以然来,就那般尴默了片刻后,方有人喊了嗓子说道。

    “我等正派侠士向来只行除恶扬善之事,而那些个邪魔贼子,则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旁的单就不论,就单单冲着这一点,莫不是白大人还觉着分不清何为正侠,何为邪魔。”

    行事之事,便可辨正邪,这扯出嗓子回了一句的侠者到也回得有跟有理,让人忍不得起声齐彩喝。

    唱喝之行,自是必当,只是这名侠士虽觉自己这话说得根理皆占,可于白泽远来说,最后换得的还不是一记讽出的冷笑。没有那些个侠士心中所盼的哑口无言,而是更甚的讽嘲,在那呵笑落了声,且有人质问他又在冷笑何时,白泽远说道。

    “锄强扶弱行的便是善事,就是正派之士,烧杀抢掠干的就是恶事,便是邪魔妖道之士,尔等区分正邪的法子还真是简单干脆得很啊。只是你所杀的到底当杀不当杀,你所行的到底该行不该行,不所做的到底是善不是善,谁又能做出定断?最后的定断说穿最后还不是尔等自说自道的一句话。正派人士,有些人在白某看来暗下所行的污秽未必比他们面上行的侠正少上多少,指不定还远胜也不足为过。反之你们口口声声所说的邪魔歪道,怕是更是善行诸多,常帮当需帮助之人。人生在世,事万千之,谁又能称之为真正的正,真正的侠,便是你们口中口口声声所说的邪魔妖士,也未必真如你等口中说出除恶非行之辈。”

    好人未必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而坏人也未必是真正意义上的坏人,白泽远这话,不能说完全无理。只是这样的理对于数百年早已根深的思想,实在太过邪歪。

    要认了白泽远这番话下的道理,正派人士如何能认?当下不少人已是面上当怒,口中不知如何驳言,至于另外一些觉着白泽远这话荒谬不可闻的人则直接开口驳道。

    “白大人说正派人士未必人人都是正侠之士,邪魔歪道也未必人人都是作恶多端之辈,这一点我等无话可驳。只是旁的邪魔歪道我等虽无法驳反,不过这百鬼窟的妖女却是个为恶不做之徒。自她江湖杀出名气,所行恶事何其之多?我等江湖侠士以及那些个无辜百姓,又有多少人丧命在她的手中?她的邪名江湖上早已扩传,便是旁的邪魔之士尚且还留一二分善念,这个妖女也绝无半分的人性和善心。”

    离上殇的名声,江湖上早已是恶贯满盈,要他们相信这个妖女尚有行善之事?

    谁人能相信?

    此话出后,立即再引千万齐应,便是这声声而起的万声齐应下,一声讽笑意深的“敢问有人亲眼见过”传入耳中后,那齐声而起的万千呼应。

    瞬间全部静了。

第二八九章 盟主表态

    都说离上殇性本残凶,惯行杀人之事,但凡她瞧不顺眼的,不管是侠派名门还是与世无争的平常百姓,就是在路上瞧见那嗷嗷待哺刚刚学会蹒跚行步的幼童,如若正巧遇上她心情不好之时,她也会毫不迟疑直接上前取之性命,断其血肉于掌心之间。

    杀人。

    对于这百鬼窟现如今的当家窟主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比杀人更能平复她内心滚滚而起的骚动。所以她只能杀,不停的杀,但凡瞧不顺眼的。

    一律全部都杀。

    因为在她的世界里,除了杀,她已寻不到任何能叫人生起趣的事。

    所以她只能杀。

    百鬼窟如今的当家窟主,乃是个好杀好虐之人,折在其手中的性命便是没有上千,只怕也得有数百人,就是这样一个嗜杀嗜血为人生唯一乐趣的凶残之人,如此之人倘若叫她多留在人世一刻,对于整个人世来说便是多添一分祸害。也正因如此,所以百鬼窟的邪魔妖女,乃至是这武林当中任何一个邪魔妖士,都是人人见之皆可诛之的存在。

    不管是谁,凡是武林之中的正派人士,只要见了那邪魔道中的妖士,都得尽力而起,拼尽全力除去。这是江湖上的正理,也是江湖道路上的义理,是人人都知的理。

    如此之理,本是人知意知之理,可就是这等对于正派人士来说当是正理的除邪之语,如今竟是有人当了天下群雄之面发出质疑。

    天下群雄说,离上殇性本残凶,杀人如麻,嗜杀为人生最大喜好,对于她来说但凡入眼的,除了杀,便只剩下杀。如此一桩江湖上早已广传之事,当是人人皆知之事,可现如今白泽远竟是当了群雄的面质询。

    可是有人亲眼见了?

    可是有人亲眼见过离上殇行凶?可是有人亲眼见到过她无缘无故单凭一己之兴起便随便取了旁人的性命?

    没有。

    事实上如今这议事堂中如此多的名门侠士之中,并不曾有人亲眼见过离上殇杀人,他们所说的一切全都是江湖上道听途说而来的。谁也不曾亲眼见过百鬼窟当家窟主杀人行凶之事,故而白泽远那番话落后,这些个名门正派竟是顿间暂且静了。

    默下的静,因为不知如何驳应,所以才一个个默了安静。道听而言之事,本就做不得数站不得脚,就是众侠因白泽远此番话一时之间不知如何驳回时,白泽远那处已将视线转落到展悠然的身上。

    视线不再掠环周遭,而是直直看着展悠然,直到双方的眼中都落对着对方的眼后,白泽远这才说道。

    “江湖之事向来谣言多于真言,于这样的事想必展盟主所知并不比白某少。所以邪魔妖女必不可留,江湖之士人人见之皆可除之,展盟主觉着这一句话,有理还是无理?此话究竟有理还是无理,谁也无法说清,便是展盟主觉着此话有理,白某也不能于此事对展盟主多说什么。只是有一件事白某还是得请展盟主好好认真回思,展盟主觉着方才这些个江湖群雄口口声声所说的那一切,到底适不适用于小离。这些个江湖豪杰个个口出之语,皆说小离凶性本杀,嗜血如麻,但凡入眼之人凡是瞧不过的一律即取性命,可在展盟主眼中,小离真是这样的人?小离与展盟主虽非熟交之人,不过打从虚缈山庄展盟主头一次见到小离至今,期间也有不少往来,我等一行人更是曾共行过一段时日。那段时日的结伴同行,对于小离的为人展盟主当是更深一步的了清才是,所以小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白某不信展盟主心中没个思度。”

    离上殇到底是个何等脾性之人,白泽远相信展悠然心里会有自己的度。毕竟就离上殇这疯疯癫癫要玩又爱闹事的脾性,同她江湖上邪名所传的本性几乎天囊别差。那样一个脾性之人,谁人能觉着她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妖女?

    离上殇杀人不眨眼?

    这种事绝不可能。

    也正因这种事绝不可能,所以白泽远才希望以这一番话劝服展悠然,让他莫要对这一件事出手管插。如今这议事堂的名门正士一看现下模样就知他们是必取离上殇性命,绝无回旋的可能。既然他们取定了离上殇的性命,白泽远当然得能去一个麻烦是一个麻烦。

    武林名门颇多,可真真正正能在武功上叫白泽远瞧入眼的,却无那一二个。所以只要展悠然不出手,就算这些人想取离上殇的性命,白泽远也还是有法子带着离上殇离开此地。

    只要展悠然不出手,一切就都还有可能。

    不能出手。

    他绝对不会让许展悠然出手。

    面上的劝,那是当了天下英雄的劝,不过私底下的传音入密,白泽远也没缓过。内劲控声,将私语之语单独传入展悠然耳中,白泽远冲着展悠然说道。

    “小离这条命,白某护定了,她生白某则生,她若死,白某也断然不会苟活人世。所以今日之事,若是展盟主肯手下留情,不予此事共参,于展盟主之大恩,白某定会竭力相报。可如若展盟主一定要站在所为的名门正士那头,今日定要同我二人为难,那么白某也定会全力厮杀相互,到时你我之间,莫说称兄道弟,便是白某这处,一生一世都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白某并不奢望展盟主在此事上相帮,只是希望展盟主别插管此事,这样于你于我事实上将会是最好的结果,对你我来说也不会有什么旁的损害。”

    离上殇的命,他护定了,将这句话搁在最前头,是为了叫展悠然知道自己的决心。他不会让离上殇出事,无论如何绝不会叫离上殇出事,所以展悠然要是真打算与离上殇为难,就是明了意要同自己为敌。

    展悠然是个聪明人,白泽远知道,所以他相信权益利弊之下,展悠然肯定会选择无掺不管此事。

    毕竟站在名门正士那边助了他们缠住自己除去离上殇,对于展悠然来说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好处。他如今冤屈已经得伸,为了弥补江湖人士冤枉他于他的亏欠,这武林盟主之位怕是也仍属于他。所以他即便是擒杀了离上殇,对他而言也无什么实际上的利处,反而还会添了自己这个的一辈子交恶的麻烦。

    同自己交了恶,便意味着在官场上埋了一枚不定,但凡是个聪明的,都不会乐意同官场上的人有太深的过节。所以展悠然若是个聪明的,这一次的事他肯定会想个法子完美避脱。

    不管此事,这武林盟主的位置也还是他的,谁也抢不走。可一旦管了此事,方才的丑话白泽远已是说在前头,这一生一世绝不会同他善罢甘休。如此弊利清摆,又可以堂而皇之卖白泽远一个人情,白泽远相信展悠然肯定知道如此抉择,更清楚如何让自己的抉择看起来非常无奈。

    话。

    已是明明白白说清说明,也正是白泽远这说得再清楚不过的话,展悠然那处。

    显然也定了意了。

    这一件事到底如此偏行,整件事的局势最后会落转何处。看的不是白泽远,不是整个江湖的名门正派,而是展悠然这个人。如果展悠然站在名门正派那边替他们缠住白泽远,那么就离上殇现如今的情况,他绝对无法顺利安全将离上殇带离此处。而离上殇一旦落入这些已是坚定邪辈必除的正派人士手中,性命十之八九定是没的。所以展悠然若是帮了那些人,离上殇的命也就算彻底交代在这了。可展悠然若是顺了白泽远的求不管不帮,那么白泽远与离上殇尚且还会有一线生机。

    做人莫要太过赶尽杀绝,得饶人处且饶人未必不是坏事,在何事懂得适可而止何事懂得得饶人处且饶人白泽远相信展悠然分得清,所以他才将这件事的期盼诸落在他的身上。而事实证明他没让白泽远失望,在最后的关头,展悠然还是做出最合白泽远之盼的决定。

    名门正派希望展悠然出手,怎奈在这一件事上展悠然显然更倾向于白泽远的警示以及默盼。没有应了天下群雄的期望协助他们擒得白泽远和离上殇,而是言道受冤之时离上殇曾替他鸣过冤,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离上殇曾经有恩于他,就算真是乃邪魔妖士,他毕竟也是曾经受过他人恩惠的人。既得他人的恩惠,那么自己就绝不可行出那等恩将仇报之事。也正是凭了这一份君子断然不可行恩将仇报之事为由而绝天下英雄所请,且明意此事他不插手,何处皆不相帮后,展悠然直接退身避事,转行离了此地。

    这一件事,与他已无半分关系,既已朝着天下群雄的面说了此事他不理也不管,展悠然自是冲得天下群雄致了歉,随后避事离开此处。

    他人可以有负于他,他却绝不会有负于他人,这是展悠然一时对外所惯呈的处事之态,也正是这人人皆知的处事之道,展悠然清撇此事,扬长避事。

第二九O章 冲出重围

    宁可他人负他,也绝不做任何恩将仇报愧于他人恩惠之事,就是因了此事此语,展悠然最后才绝了天下英雄之托,道语此事他不插管,且在这话落后便直接避退离开此地。

    展悠然这话,听上去想成的是自己一贯的江湖义侠之气,实则成的不过是白泽远的救友之心。展悠然不肯插手理管此事,江湖之上便少了一个牵制白泽远的敌手,纵是如今江湖仍是举着邪魔歪士必得杀除,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纵一个,且连着不少江湖上的前辈英豪也齐齐入参其中。在少了展悠然这么个有能耐可以牵制白泽远的存在,且这些个江湖人士已是先与离上殇交战许久,大伤不少元气,如今再对白泽远,就凭这些个江湖人士,根本没可能突破白泽远的守护,伤到他怀中的离上殇。

    饶是人再多,看着再如何顺应天意,就单凭这些人,也难从白泽远手中伤得离上殇。

    如影随形,雾乘风起,就是这影如行,人似诡的谲妙秘逍下,白泽远所等的救兵也如期赶到。

    单凭这些人想要擒下白泽远和离上殇,伤他二人性命,难。不过抱着一个重伤晕厥,生死尚且不明的离上殇就想突破重围逃离此处,同样也很难。白泽远做事向来遵从脑力胜过体力,但凡可以用脑子解决的事情,他一贯是不推崇体力上的辛劳,故而这一回的事,早从一开始他便已有暗下的安排。

    早在离上殇从千变毒娘那处偷得蛊檀香,且在将蛊檀香交于他后他让暗藏于屋外的人引出盟主府被困住他处不得离出时,白泽远心里头于这件事便有了不妥的不妙。东西才刚夺得,便有人暗藏于外出作出窃听之事,如此未免太过巧合。

    太过的巧合,往往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巧合,而是有人故意而行的为之。也正是叫人引出且被人设计困在旁处后,白泽远心里头对于这暗下之人所行之事究竟何意,已是心起不安和揣思。

    将自己引出来,很明显那个人的目标不是自己,既然他的目标不是自己,就极有可能是如今还在盟主府里的离上殇。能与自己有关的,整个盟主府就剩离上殇一人,而他们如今所管之事事关整个江湖名门,既是江湖名门易尊的大事,那么那个人此时此刻将目光锁定在离上殇的身上,就一定没安好事。

    究竟何人如此大费心思将自己引出,白泽远的心里早就有了大体的猜断,毕竟对于他来说,最大的麻烦当属自己才是。可如今这人却弃了自己这个最大的麻烦,转而将目标锁定到离上殇的身上,对于那人心里头究竟在揣哪方思意,在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后的白泽远,心里头也已快速论思起来。

    蛊檀香并非易得之物,那位公子爷更不是个好骗的人,如今他二人竟是轻而易举得了蛊檀香,且那人显然也信了他们故而散出的虚假,这般轻而易举的相信,真相只怕只会是一个,那就是那位公子爷故意假装的相信。故意装作相信,是为了让白泽远觉着他已经相信,以便做出下一步计划,而只要他的下一步几乎开始了,那么公子爷就着他的计划而展的计划才能顺利开启。

    借由白泽远之手戳破千变毒娘之秘,然后公子爷在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戳穿离上殇的真面目。对于这人心的心,公子爷显然了如指掌,既然他构害展悠然之事已是不成,这武林盟主的尊位也已可知定是无法如他所愿为他所得的,那么他还不如借了一件事清了自己的害人之名,将江湖群雄的注意力全部转落到旁人。而如何才能将天下英雄的注意力转到别的地方?只怕再也没有比邪魔妖道更能吸引天下英雄注意力的事了。

    邪魔妖道。

    对于正派人士来说,最不能容忍的正是邪魔妖道。

    故而一旦得知盟主府中藏有邪魔妖士,且这个邪魔之徒还是百鬼窟现如今的当家窟主,那么莫说公子爷只是行了构害展悠然的事,就算屠害英雄好汉,只怕那一件事也得暂且推后再算。

    离上殇的身份,是公子爷用来撇净己身的码子,也正是如此,他才会在清知事已无法转翻,己计怕是已坏的情况下赶紧换了计法,改除展悠然而灭离上殇。

    关键之时,临危不惧,公子爷的迅诡狡变叫白泽远惊叹不已。惊叹之事,自是惊叹,毕竟在发现自己身陷调虎离山且意识到公子爷此举究竟意义何为时他便清他与离上殇已是陷入他人的棋盘,这一局已是陷定了。

    陷定了的局,谁也跳不出,不过棋局下完之前胜负始终是不好说定的,所以再意识到算思不足反叫公子爷摆了一道的白泽远,在逃离调虎离山计下的圈套时除了第一时间赶回,同时还做着最坏的打算。

    若是他能赶得回来,在离上殇当众戳破公子爷所行一切前将其拦下,这后头的事自然全可避免。可若是自己赶不回来,离上殇已是中了公子爷的圈套,局势全部拍定后,他也不能由着自家好友坐以待毙,成了他人粘板上的鱼肉。

    往回冲赶的同时,白泽远同时传命问地,不惜一切代价速召都州盟主府周遭百鬼窟十八洞的洞徒,而在得了白大人的传明清知事情怕是已超己思的问地也没细去问询,而是直接召了白泽远的吩咐,速去处办此事。

    都州盟主府,天下正派人士最大的老窝,这样一个正派人士齐聚的正道之地,邪魔妖道自是不齿。也正因如此,所以这附近一时半会儿根本召不到多少百鬼窟的妖徒。可如若如此,白大人吩咐之意问地终能办到。

    召得所能召集之人,购入所能入购的马匹,在一切准备就绪后,问地领着十八洞的徒众,率着购得的马匹直接冲入都州盟主府。

    都州盟主府,英雄广聚之气,可不若是怎样的英雄,这血肉之躯也是抗不得马匹的四个蹄子。一群疯一般的野马齐齐闯入府中,饶是英雄好汉本事如何高强,在这些马匹四虐的横冲之下,最终也不过是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横扛快马的冲撞。

    以一人之力想要逃出英雄的围阻,太难了,不过在外力的相帮之下,想要离开却非不可能之事。一把承雾剑,逼得众人无法近身,最后在那铁蹄横冲之中,白泽远怀抱离上殇,随后趁着群雄叫这涌冲横撞的马儿乱得不知事出何事时,白泽远趁机抓住爱马的缰绳,随后抱着离上殇一跃而上最后乘马逃离是非之地。

    群马私下的横冲,乱了整个武林人士围杀邪魔妖道的大事,而那本该乱剑惨死于群侠之中的离上殇,此时已在白泽远的怀中快马急鞭离出都州。白马红马懂识人性,在问地前来带他两,且在他两耳边道诉主人危在旦夕必得他们两匹马全力相助时,白泽远与离上殇坐下那一白一红两匹神马便已嘶声长鸣,像是在回应天地它们已知。而事后问地带着他们冲闹盟主府时,这两匹马儿也是作了领头的大帅,领着后头一众短时间内问地与十八洞徒购入的马匹,在盟主府内肆意横冲捣乱,踹踢江湖之士。

    这些个江湖人如此伤害自家主子,这一红一白两匹马儿自是不能与之善罢甘休。许是心里头也明这些名门正派是伤主人的恶士后,才刚领率冲入盟主府,至了这群人群攻主人的地方,这一红一白便是使劲踢踢踹踹,逮到哪儿踹哪个。等着将四周凡是双蹄扫至的侠士全部踹翻地面后,红白两匹马儿这才速冲开始寻主。

    待得主人上了马后,这两匹马儿也无需主人多作叱呵,直接撒开了马蹄,快步如飞开始速离都州。

    重伤那样多的名门之士,如若叫他们的人逮了回去,必是逃不得一个死字。也是心里头明着这个理,故而这一白一红两匹马儿几乎是卯足了劲不见停消的跑,就那么一路奔冲两天两夜后,这两匹直觉危险当是已经甩到身后的马儿这才逐步慢了速,随后往着一处竹中慢步踱去。

    慢慢的步踱,显然对于这一红一白两匹爱骑来说,此处竹林当是一处安全之地。心中信得过自己的坐骑,相信他们分得清危险与安全的白泽远在见得身下白马逐渐转急为慢,且慢慢朝着竹林深处跑起时,他的心也一点一点静了下来。

    连续几日的忧担,此时此刻倒是先一步静了下来,就在白泽远因了马儿将他们带入此处,且这一颗心不自主的先一步缓了静,下一刻红白两匹马儿将他们带着竹林深处一座竹宅屋前。

    竹屋宅地,世间最是清幽之所,这样一个地方要说与他们如今这幅模样还真不是普通的不协不搭,不过红马两匹马儿到了此处却没个根由直接停下。

    忽的停下,定是因为此处叫这两匹马儿倍感安心,便是两匹马儿的顿停,且白泽远正在思疑自家爱马为何歇停此处时,那早在竹宅之中等候多时的问天在听得屋外有声后,第一时间匆忙赶出。

第二九一章 心表恨意

    焦心了数日,好不得听到屋外马蹄长鸣的声音,因了屋外蹄起马嘶的鸣叫,那已在此处等了多日急得都快上火的问天第一时间冲了出来。

    急急忙忙冲门而出,在见得屋外所来之人正是叫自己提挂了几日心的窟主和白大人后,问天这吓了几日的心可算安平了下来。

    几步腾身冲跃至了马匹边侧,在见得白泽远勒绳马止,红马随行步停,问天这才应候旁侧等着白泽远怀抱离上殇从马背上跃下。一手揽着离上殇的腰,整整一路不曾松过,如今好不得逃出群雄包围至了这安全地带,白泽远这警了一路的心可算稍稍松了一二。

    缰绳紧簕,而后打横怀抱离上殇,侧身下马将人牢牢揽进怀中,白泽远不理急行上前欲询的问天,而是横抱离上殇行入竹屋当中。

    竹屋之中,百鬼之徒早是备整,行医之人更是整装时备,待得白泽远将离上殇横抱放至竹屋床榻之上,那已是候等多时一路替窟主受惊受怕的百鬼妖医连忙上前,开始替离上殇问诊看治。这一路上离上殇始终不见苏醒,白泽远一路真气护保,且她始终脉搏也是仍存,可饶是如此白泽远这一颗心还是叫离上殇这一路的昏迷不醒吓得有些缓了停。

    将人抱入竹屋之中,看着妖医们连忙行针问诊,清知医道之上全然帮不上忙的白泽远也不在床前添麻烦,而是识趣退到一旁,静等妖医结论。人不上前,因为人若不善此道反而候在床旁,非但于事无益反而可能关心则乱,反倒误了医者之事。

    故而明白个种之理的白泽远虽说心中无比挂记离上殇,不过在将好友交付在妖医手中,且从问天那处确切肯定这个妖医乃是百鬼窟的人,将离上殇交到他的手中必是无害后,白泽远这才强安了自己的心,随后冲着问天使了个颜色,示意他随自己出来。

    屋中乃是医者当道的地,他们这些不识医道且心中焦挂离上殇的,照白泽远的意便是赶紧出来莫在里头搅了医者的事才是。

    不想因了他们的过分担心反而妨碍了医者行医的大事,白泽远直接施了一眼让问天随他出来。横竖他那处也有几桩事需要问天这儿替他解惑,既是如此,正好趁离上殇诊医之际询个究竟。

    窟主生死不明,按理来说这当口身为窟主的随护,问天就当守在窟主身侧不得离其左右。怎奈窟主事先有言在前,白大人的意思便是她的意思,如今白泽远示意他虽他暂且行出,心中得意又知便是人在此处怕是于窟主之事无半分助处的问天终是动起身,随了白泽远走了出去。

    二者一前一后离了里屋,待得两个人上了外头后,白泽远这才问道:“问天,后头可有人随着?”

    此时事态万千要紧,万是开不得半分玩笑,也正因半点玩笑都开不得,如今白泽远第一在意之事便是他带离上殇来此,身后可有不当紧随之人随着。白泽远这番问究竟何意,问天哪能不知,当即眸色直接沉了阴,问天回道:“白大人放心,竹林外头都是我们的人,如若那些正派贼子胆敢跟上来,我等保准不会叫他们活着离开此地。”

    叫他们活着离开此地,此事自是万万不可,虽说人生在世最是要紧的就是性命,可不若是谁的性命对于白泽远来说皆贵重不过自家好友。也正是如此,问天应话时眸内闪游过的那份戾阴,白泽远才会心引意默。心中早已默认若是有人胆敢随上欲害好友,白泽远这处也不会吝啬真让自己的手染上本不愿染上的血,白泽远那处再语说道。

    “如果真有不怕死之人暗行随了我两入了此处,切记不若是谁,一律诛杀,绝不可叫他们活命离开此处。这外头防护之事由你亲处,我自放心,倒是有一事,虽说小离如今尚未脱险,不过这一件事我要是得细询你,以便为日后的事做足准备。问天,那日议事堂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小离身份一直隐得极好,为何偏生那日英雄大会在天下武林跟前遭到拆穿。小离身份被穿之事,是不是那位公子所行?”

    虽说他赶至都州盟主府搭救离上殇时,那位公子爷未再行过什么谋算计凶之事,不过白泽远知道离上殇的身份之所以会被拆穿,定是与那个公子爷有着不可清撇的关系。保不齐离上殇的身份之所以被拆穿,还是公子爷一人主导主演之事。

    公子爷这个人,绝非一个好对付的人,白泽远明白,也正因为他知道公子爷这人难应付,所以离上殇之事是否当真全是他行,他又是如何算行这些事,于此事的每一桩细节白泽远都必须弄清。

    知己知彼方才百战不殆,此乃白泽远素来贯行的真理之一,所以他开口提了公子爷的事自有他的心思。他提公子爷,自是因为他有所用,不过问天那处再听得白泽远问起那位公子爷后,一心的怒意登时汹了。

    汹涌而起的怒,眼里头都是猛兽怀恶的愤,就是那一双眼斥了恨怒愤,问天说道:“白大人,请不要在属下面前提及那个人。属下现在恨不得立即将那个男人千刀万剐,剥其皮喝其血吃其肉,叫那人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轮回。”

    每一个字,都是切身而游的怒,就是这番怒恨汹汹的杀愤下,白泽远说道:“看样子你恨透那个男人了。”

    冷冷一笑,问天说道:“恨透,何止恨透,若非那个混蛋,窟主怎会遭此害灾,就是那厮当了那群正派贼子之面穿了窟主的身份,以至于窟主遭得那些正派贼子的迫害。窟主之事,我百鬼窟上下定同那混蛋绝不罢休,不若之后窟主是否有恙,这一份仇我等誓会朝那个混蛋讨回来。”

    既然公子爷有胆子构害百鬼窟的当家窟主,那么他就得做好事后遭来邪魔妖鬼的报复。公子爷的这一份仇,问天算是记到骨子了,而他之所以如此愤恨那个公子爷,一是因公子爷算害窟主,设计叫窟主的身份当了名门正派的面遭了穿,且为了让名门正派能顺利伤害窟主,甚至事先在蛊檀香喂了毒,以助那些正派主子迫害他家主子。一群正派人士,纵是真的携手同杀也未必见得真的能要了窟主性命,不过有人恶思下毒谋害在前,纵是窟主真有通天的本事,中毒之后只怕也是凶大过吉。

    蛊檀香上的毒,那个公子爷亲口承认的,这一回若非白泽远及时赶到救出离上殇,只怕他们真得替自家窟主收尸了。毒思构陷窟主,害得窟主险些危丧,单是这一点就足够问天记杀那位公子爷,更何况那位公子爷不但行计恶歹,甚至于还利用他,威胁了自家窟主。

    一想到全是因为自己,窟主才会落至如今这副模样,莫不然凭了窟主的本事,若当时仅是窟主一人,纵是中毒那群名门贼子又能拿她怎样,窟主何会受此重伤。若不是自己遭了奸人之道落入他人之手,窟主为了救自己不得以当众承认身份,受限困中,如今的窟主也不至于会躺在屋内竹床上,生死难明。

    恨。

    这是一份无法言出口的自恨。

    也是如此,在思及那日之事后,问天直接提拳重重落击柱处。极重的一声击落,没用任何一份内劲,仅仅只是靠了肉掌撞出的重击。

    重落的拳风,拳触柱竹之处血肉纵横,问天心中自恨白泽远一清一楚全部落入眼中。百鬼窟徒众对于窟主的忠心是否当真如一无二,说实的,这一点白泽远始终不曾在心里头落出个定数。

    毕竟他身处正派白道,所听一切全是事关百鬼邪说的负言,故而于那不曾亲自身入过的百鬼窟,白泽远的心里头一直都是虚了一思设。不曾知,所以暂且一切都是定知,于百鬼窟究竟是否一心一意的忠,白泽远始终无法落出一个定来。

    不过这打离上殇出现就一直随在窟主身侧不曾离过,且事到如今已是欠下好友一条性命的问天,白泽远却已坚信他于离上殇的忠,怕是一生一世都绝不可能弃的忠。

    忠心之事,一旦刻入骨中,万死皆不可能叛舍。也是瞧着这一切,定了这一切。在眼审问天瞳眸深处那于己于伤过离上殇等人深恨下的愤绝不可忍后,白泽远一面定了问天,一面顺道更细的询了那日议事堂上各事种种。

    窟主信任白泽远,那一份信任是发自内心的绝对信任。这件事窟主曾不止一次在他们跟前提过,因为白大人是窟主在这个世上的半魂,所以窟主信得过白泽远,他也同样无条件信得过。

    也正因如此,不若白泽远问什么,问天皆是一五一十全数如实答回。

    实话实禀,告知一切所知,就在问天详诉那日议事堂上所发生的一切时,宅中竹屋内,全力医治离上殇的妖医就在此时停了诊医,推门行出。

第二九二章 妖医担警

    为防过分担忧搅了妖医的问诊,在送得离上殇入了竹床后,白泽远直接示意问天随他一道出来。两人离了竹屋上了外头,一是为了医者提供一个绝对安静的断诊环境,二也是因白泽远有不少的事需要趁这个机会好好询询问天,弄清这一件事的来龙根脉。

    事情各事,白泽远所询极细,一门心思本当都在议事堂上所生之事的他,就在屋中妖医医诊结束后,上一刻还细细问询各处格详细的他,下一刻人以瞬身赶至屋外。

    当看面上薄单,的确难从白泽远明面上瞧出有多关切离上殇,可事实他心中对于离上殇此时情况的担忧,问天知道这天下第一名门神捕的焦急半分不逊于己,或许他的那一份担心,还远远比自己的担心更加的恐慌。

    时刻留意着屋内的动静,还要分神出来问询那日议事堂上发生的一切,在察得屋内妖医停了声后,白泽远也止了探审的询,直接施了轻功到了屋前候等。人至前,以至于妖医启了门第一眼瞧去看到的就是那一身明晃晃的白。

    忽的撞入眼中的白,叫妖医刹那有些回不得神,稍是顿了一下的愣,就在妖医奇于此白为何突现至此且这人身份可是当疑时,白泽远那处已是立询问道:“小离情况如何?”

    声调听上去虽还是如常的淡淡寡寡,不过识他之人还是能从中听出焦切的迫询。

    白泽远这个人,妖医并不识得,虽说他家窟主时常笑称白泽远乃是她的半魂,她这一生与白泽远都是解不开脱不开的关系。不过百鬼窟那地白泽远毕竟从未去过,对于自家窟主口口声声所亲的半魂亲爱的也只有那一直跟他二人混迹一处的问天问地知晓。便是因得如此,于白泽远这人并不知熟的妖医再见得白泽远直近深询,且关切的还是窟主的近况,他实不知当说不当说。

    不知当说不当说,人自纠思暗自想,就在妖医思结于此人身份为何,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地,方才乃是他亲自护送窟主归来,他与窟主之间到底是何关系,那慢了白泽远一步如今才行赶至的问天及时出声断了他的纠思,说道:“白大人问你话呢,还不速答,窟主现下情况怎么样了?”

    白泽远的询,且还是事关窟主的询,这妖医竟是磨磨唧唧半天不回个声。对于妖医不是时候的愣,问天那处也是气了一肚子的怒。闷闷而起的气怒,这一肚子的恼差点没叫他发泄到妖医的身上。

    他是同白泽远处久了,深知白泽远的性,明白他就算害了谁也绝不可能害了自家窟主,所以白泽远心急去询离上殇的情况,他当是恼了妖医口声藏掖不肯直言。不过于白泽远这个人,妖医这处根本不识,这一回若是不他凑巧人在此处,且收得问地四下扩出的集召令,只怕这位专属百鬼魔道的妖医还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幸亲眼目睹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神捕呢。

    不曾见过的人,一上来就如此关切自家窟主,身为邪魔歪道的他们按理来说不是理当万分小心才是吗?问天不警此人也就罢了,竟还出语要自己速答此人有关窟主的询问,于问天这番语催,妖医那处莫提多提了。

    奇。

    因为不知事情内因,故而这里头自是万分的奇,尤其是听得问天竟是称了这人一声“白大人”后,妖医那处更更加的奇了。心里头顿起了几分警询,没有依了白泽远的问马上回述离上殇的情况,妖医问道:“问天尊使,白大人?敢问这位公子是?”

    身份这种事,还是事先摸清比较妥当,妖医的询问刚刚落下,问天那处立即说道:“白大人还能是谁,这世上还能有两个白大人,天下第一神捕,六扇府那个白大人,就他了。”

    长时间来的日、日混迹,加之日夜看着窟主同他那远超正常情分的相处模式,问天早已认了白泽远,将其视为同主子相差不大的等同。一个可信又是窟主最喜之人,道其身份时自也无需遮遮掩掩。平素窟主提及白泽远的时候每回皆是如此,因为妖医询问白泽远身份时,问天下意识也是一样的回路。

    直接明说了白泽远的身份,途中不加任何遮掩,因为妖医是个足可相信之人,问天不觉着对他需要提起哪些谨防。警防之心,于妖医自是无需,不过人家对他却未必也能做到不生任何怀疑。

    一听白泽远竟是六扇府的天下第一神捕,妖医那处的面色骤然变了。

    天下第一神捕啊,这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啊,而是那堂正到不能再堂正的名门正士。自古正邪不两立,而窟主此处之所以这般全是因了那些个正派贼子,现如今他们这儿竟处着一个天下数一数二数得上名号的极正之人。于白泽远的身份,白泽远的存在,再听得白泽远究竟何人后,妖医那处的面色骤瞬变了。

    细道窟主情况之事,断无这个可能,心警人戾之下妖医当即撤后入内,手中招魂幌更是入手祭出。

    三枚招魂幌,抠入掌指之间,见得妖医无声无息突然拉出一副备战严谨样,问天那处都有些懵了。瞧着妖医,一时不明他葫芦里作的是哪些药,问天说道:“你这老妖医作甚呢,窟主现今到底是个怎生情况,你到底快说啊。”

    离上殇情况为何,他尚不知,妖医竟还有空再这处摆这些没人懂的道。于他这无缘无故下的敌意,问天实在真恼了。他这心下是真起了几分的恼,反之妖医那处,却是严谨慎慎,瞧着问天和白泽远,一双不大如鼠的精眸来回踱审,几回下的审踱后,妖医看着问天说道。

    “问天尊使,我等敬您乃窟主身侧的随扈,一直对您尊崇有加,没想到您竟也是个卖主之辈。今日既有我等在此,你二人休想伤得窟主一分。”

    莫名其妙的一番话,这下子问天更是不明了,叫这妖医的话闷出一肚子的恼,问天说道:“你是这厮说什么呢?”

    妖医说道:“我等这话何意,尊使大人如会不知?今日连这正派的贼子都引至此地,尊使究竟欲行什么,难不成还要我细出不成?”

    这个妖医极忠于窟主,这一点问天知晓,不过再如何忠心于窟主也不得如此不长脑吧。人在医术上的确妙精得很,不过除了那医道上的过精,旁的不少事上很多时候这妖医也是叫人气到无奈。一开始是不知这个蠢厮在说什么,不过如今细听下去,若是问天再不知他话中偏意,只怕往后也没脸继续在窟主身侧混了。

    心中明其意,整个人瞬间嫌了闷,眸眼不受控直接半饧眯起,在干了一声气咳后,问天说道:“你这妖医,不是怀疑我背叛窟主吧。”

    妖医道:“若非你已心起二心,为何与那人如此近亲。这六扇府的白神捕是个怎样的人,黑白两道谁人不知,如今你竟领其入此,你到底适合用意?”

    这儿可是魔教妖道混迹的地方,如今这一摊子黑的地方突然混入一记白,还是这么明晃晃的白,要说这一抹白不显突兀。

    这也太牵强了。

    妖医这话要说也没错,这遍处皆是黑的地方,的确不大适合混入这么一抹白。只是这有的东西虽面上看着是处亮白,可事实上他这内下的色,却也未必如人所觉一般全是白亮。

    因了白泽远的身份,妖医连带着问天一并起了疑。可对窟主向来忠心不二的问天,从来不曾生过背叛之心的他,便是妖医心里头如何的疑,他也是姿态摆得挺直。心中不绝虚愧的他自是不惧妖医这一番话,反倒因了妖医这一番话甚是动笑。

    闻了妖医这番话后,问天那处忍不得直接“呵”了一声大笑,而后一脸恼嫌瞧着妖医,问天说道:“我问天对窟主忠心不二,此生此世绝无背叛窟主之可能,你说我有心背叛窟主将正派贼子领至此处,就算你要这么说,总得给得出证据才行吧。否则如此污言谬断,依照窟中规矩,这可是以下犯上的大罪,可是得备处以极刑的。我对窟主此生都无背叛之可能,这一点天下论处,至于我边上这位白大人,就更无这可能了。”

    他乃离上殇身侧的随扈,保护窟主乃是他此生唯一要守的事。背叛窟主以换他荣,身为百鬼窟的窟徒,如何能行这样的事。

    他绝无背叛伤害离上殇的可能,同样的,纵是背叛天下纵人,白泽远也绝无背叛离上殇的可能。

    对于自己,他有信心,同理,白泽远那儿问天同样有信心。

    问天这人,已在离上殇身侧伺候多年,虽他的妖性邪性整个窟中无人不识无人不知,不过除此之外他对于窟主的忠心不二,那也是妖窟十八洞中人人皆知之事。

    若说问天已是对主心起二心,有意害主谋事,说实的妖医这处自个也觉着不大可能。

    忠心之忠,终生绝无异改,也是问天立了这样的誓,且已自己的性命赌毒白泽远绝无害杀窟主之可能,妖医那处的疑心才稍稍落了几分敛收。

    收下的稍敛,心中仍是轮残几分,便是眼瞧妖医仍是一副信不得白泽远的模样,问天那处忽着贼了一番坏笑,而后上了前,凑到妖医耳旁细细说了几句。

第二九三章 醒后闹事

    问天当时到底在妖医的耳旁轻声细喃了什么,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是无人能知的,可不若他说的那些到底可知不可知,最终也正是因了他说的那些耳下的细语,妖医那儿才开了心疑信了白泽远不会伤害窟主。不再对着白泽远警惕耽耽,而是彻底撤下敌对告知白泽远好友现如今的身体情况。

    公子爷的恶计,叫人防不胜防,连带着白泽远都没想到他竟早了一步算清了他的布思以及计意。知道他想从水仙仙身上入手,以水仙仙为切处挖出他的身份,最后再让知情家护出来当众戳穿他的毒计。一切的一切,事实上早在很早的时候公子爷就已经看穿了。

    早是事先已穿一切,却不去及时作出弥补,正常人如若知晓自己的计划遭到他们破穿,且清知对方接下来要如何对付自己,一般最是正常的举动当是全力弥补,无论如何都不能急叫人坏了自己辛苦布下的计局。正常人如若遇上这样的事,当都是如此才是,可公子爷却反其道而行之。

    不去做出对应的弥补,就那样任由他们一点一点毁了他的计划,如此的公子爷要白泽远来说,才是最为可怕的存在。

    因为他太清了,太明事情的利弊得失了。

    他的计划已是遭破,既然是一个已经被人破了的局,就算他在如何全力弥补,这已注定不再是个十全十美的局。既然明知此局已不再完美,那么他又为何要在一个极有可能存有漏洞的计划上再多费自己的心思。

    一个真真正正厉害的人,不在于他能想出多完美的计划,而在于当他的计划遭人破时,他是否能在第一时间内,想出更加完美的补法。而事实证明公子爷这个人,最终的临场即变有多可怕。

    第一时间便弃了原本的计划,计策许久的心思说丢便可弃丢,如此当断则断之辈,本身就是一个足够让人惊恐的存在。更何况在那样的情况之下,他竟能想到以借刀杀人之计,转嫁诈侠骗侠之危。

    公子爷之心,更是足可叫人骇惊。

    当众戳穿离上殇的身份,对于公子爷来说除了给白泽远制造些许麻烦,更多的不过他想利用离上殇身份遭穿这一件事抹消自己设计构陷武林盟主这一件事,转嫁天下群雄的杀怒以及注意力。武林正派,谁人真正在意真相,在意何人的生生死死?这一点没人能说清,不过有一点对于如今整个武林正派来说却是人人皆可动起围怒凶杀之性。

    那便是邪魔歪道。

    一旦事情涉及到邪魔歪道,不若当时发生了何等天下的骇事,对于武林正派人说,皆要紧不过除魔除妖的大事。

    以离上殇的身份,转替了自己计邪遭穿带至的群雄愤怒,甚至连带着那得天下英雄人人佩钦的神捕白大人也沦为武林群道所不屑不齿之地。

    公子爷这一招一石二鸟,如今再细说起来,白泽远的话语之中仍有几分佩服。

    这个人,这一回他们当真是败在他的手上,关乎这一点白泽远承认,他也承认公子爷这个人的确是个不好应付的敌手。人既落败,于对手当佩服之时也该佩服。在这一点上,白泽远一直觉着自己做得挺好的,不过他能做到这一点,却不意味着离上殇可以。

    好不得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如今正躺在马车内左摇右摇已作昏沉之状的离上殇,因太过无聊闹烦白泽远细说那日议事堂后发生的一切。本想自己都已这般,再怎么样总得弄清事情一切的她,在听得白泽远提及公子爷,且那话语之中竟对此人甚有几分敬佩时,这因身上内伤太重,且体内余毒未除如今已是武功暂失,为了解掉身上余毒必得赶回百鬼窟中路上闷了一路的离上殇,直接炸了恼怒。

    要知她可是邪魔歪道的百鬼妖主,最是恣意傲狂之辈,整个江湖放眼过去哪一个听了她的名号心里头不是惊三惊的。旁的不去多说,就单冲她过往江湖上的名号,以及那恣狂到不能再狂的傲气,如今落到这等武功暂且全失只能乖乖躺在马车里头送回百鬼窟里,她这一肚子的火打从人腥后就没见消过。

    对于将她害至这等地步的公子爷,离上殇心中每日八百遍不见消的骂。本来提议让白泽远说说议事堂的事,为的是从中寻寻是否漏下公子爷行过的恶,好领着好友一起开口咒骂,谁知自家好友不帮自己骂人也就罢了,这口声之中竟还多是对那贼奸之人的敬意。

    公子爷将自己害至这般,亲亲好友不帮自己也就罢了,竟还口出敬佩,就算这一份敬非常的浅,浅得不是那样的明显,离上殇这处也是恼的。

    心中不痛快的离上殇,自也不能叫别人痛快。故而在听得白泽远竟是口出敬叹后,那处已是憋了数日火的离上殇直接不乐意了。突然伸了脚,朝着白泽远的面门踢去,离上殇这口气虽说发得突然,不过如今武功禁失的她莫说这一脚起得突然,就算再忽乍十倍也无伤到白泽远的可能。

    纤足才刚抬起,就叫白泽远拦手擒住,叩了他抬揣踢向自己的脚,白泽远问道:“你又发什么疯?”

    脚遭擒,偷袭之事自然落败,见着白泽远已经起了警觉的离上殇自也就放弃再一次袭攻的准备。挣了两下脚,示意可以松手,眼见白泽远还无松手之意,离上殇干脆也就不再踢挣,而是往下挪了挪身子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躺下,就着一只脚叫人抓住的姿势斜身侧卧,手托头处说道:“我发什么疯?你到还好意思问我呢,既然你开口问了,那我也问问你,你刚那话什么意思?”

    看着好友双眸气瞪,一副懒下的身子模样准备与自己扯清道明状,白泽远反问道:“什么那话什么意思?”

    自己这话究竟何意,离上殇不信白泽远会不知,平素多精明的一人啊,这当口倒是装得一副不明己意样。白泽远越是询她再闹什么,离上殇这处的气就越是不打一处来。心里头的闷,因得白泽远的反问又熊了几分。

    她这心里头本就不舒不爽,既然自家亲亲闺蜜事到如今不肯好言安抚自己也就罢了,反而还夸了那害得自己成了如今这番模样之人。既是他有心恼了自己在前,那么离上殇这处也就不再同他道语玩虚。

    本来还想等白泽远自己意识过来,且郑重同自己道歉,不过细想要白泽远道歉几乎难过上青天的离上殇,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开口挑明。

    心里头已是定意开口挑明,这心里头的气自是更加闹足,用力蹬了两下发现那只脚仍旧叫人叩得死死的她最后果断放弃挣脱束缚转而半撑起身子瞪着白泽远,说道。

    “我说什么?你竟然问我说什么,我说我说什么你会不知道吗?好你个白小远,这没良心的我是见得多了,不过所有没良心里头要我说最没良心的就属你了。你我是什么关系啊,我是你的谁啊,就咱两这层关系我现在叫人害成这样你不跟我同仇敌忾诅咒那人一起咒他家祖宗十八代也就算了,竟然还夸他。我说你这人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了,你瞧瞧我,原本多结实的一个小姑娘,活力四射激情满满。可现在呢?这一切全是托那公子爷的福,要不是那老奸巨猾的厮,我会落到如今这副模样?内伤未愈身上余毒没清也就算了,一身武功还都废了。”

    离上殇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那说出的话就跟往外倒油似的,普通人还真未必能插得上她的语速。离上殇若是抱怨起来,语速口速于常人来说几乎不存在插口的可能,不过白泽远却总能轻松办到。耳旁听着离上殇开口闭口的埋怨,当听得离上殇说了那句“一身武功还都废”了后,白泽远是时断了她的话说道。

    “你的武功废不了,醒来时不是跟你说了,体内余毒未清,丹田续耗过重,内劲后续不上整个丹田才会空荡荡提不起内力。只要等你回了百鬼窟寻了几味药做了解药,你的武功就能回了,只是暂失又不是没有,你就不能稍微消停些别再闹吵闹事了。”

    她的抱怨,纯粹就是为了抱怨,于这武功何有半分干系。白泽远这是时候的插口对于离上殇来说,分明就是生事。

    本身火怒就很旺,如今白泽远这多出的一句话,离上殇那处的怒明显更是烧旺。奋力蹬脚,怎奈白泽远并无松手放其自由的意思,既然白泽远无松手之意,那么离上殇也就不同他在作客气。

    放弃挣脱,就着脚叫人抓扣的姿势,眼瞪如铃目瞪似铛,就那般气怒汹汹瞪着白泽远瞧了半许后,马车厢内炸骂之声更是吵绝。

    叫叫嚣嚣的骂,字字从身后车厢内传出,句句精炼妙语横珠甚至不带字眼重复的嚣骂之声,莫说里头的白泽远可否忍受得住,至少外头驾车赶马的两位邪魔之徒,已是听得耳根痛抽。

    听得身后骂绝声,车前赶马的妖医忍不住侧了身,低声询道:“问天尊使,窟主平素同这位白大人在一处时,总是这般?”

    如此嚣叫骂声不绝,说真的,这样的窟主,妖医觉得还真有些难以抗受。

    叫骂不见绝的咒吼之声,妖医难以忍受,反之随在窟主身侧多时的问天,早已惯了。驱着马赶着车,听着妖医的问,问天笑道:“就这样,你太小瞧咱家窟主了,咱家窟主平时啊,那张嘴可比今儿更厉呢。”

    妖医道:“还能比今儿更加厉害,那里头那个白大人,平日里也是这般杵在那儿由着窟主这般嚣骂?”

    后车里头的那些声声不见听的骂,莫说旁人了,就连身为下属的自己,有着字眼都未必听得下耳,可同处车后外头的那位白姓神捕大人竟是全部忍了。于神捕大人此等忍性耐性,妖医已是彻起服性,也是这由心而起的叹服,问天是时候轻声又道了一句。

    “所以说啊,就咱窟主这副脾性,难得有白大人如此英雄人物生得又俊俏的人乐意接手。你往后记得待人千万客气啊,莫不然将人给气跑了,仔细窟主守了寡气不过,直接将自己下嫁将祸落你头上咯。”

第二九四章 百鬼藏窟

    武功没了,这心里头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不得泄,既然白泽远不许她下车找人晦气发泄心中怒气,那么这位闺中密友就怪不得自己将所有的不爽全部泄到他的头上。也正因这一路上心里头别提多恼多火,整程路上离上殇几乎是变着法子寻白泽远的麻烦。而白泽远显然也知遇事如此,离上殇心里断是不痛快,无法报仇解恨的她恐是一肚子的火气难消难泄,他也就不去计较她这一路上的寻事闹事。

    心中气恼久积不得泄,时间久了对人的身子可没好处。横竖谁让自己是她家亲亲闺蜜,如今这世道上唯一的至亲之人。既是人世间那唯独唯一的亲人,偶尔忍上一二次让其借了自个泄泄气,说真的倒也不是完全不得忍。

    人生在世,总不能对所有人全都算计到骨里。也正因离上殇可以算是白泽远在这个人世间最软的一根软肋,而离上殇也算准了好友这一回必会因了盟主府的事不好同自己计较,事事都会漠掉不理。故而这一路上,离上殇更是肆无忌惮借机闹生是非。

    整整吵了一路,也闹了一路,最后在白泽远一哄二忍三压制下,他们一行人终于安平无事回了百鬼窟。

    路上担了一路的恐,总是担心半道上会撞出些惹人厌的名门正士。现如今的白泽远与离上殇,几乎已成武林正道人人遇之皆可起杀的存在,若是能得他二人性命,江湖之上从此便可平步青云。如此诱惑,试问谁人能够抗拒?

    抗拒,如此平青云起的诱惑,江湖之上绝对没几人能做到心不动,意不起。也正因白泽远出手救下离上殇,直明彻底同整个江湖正道为敌,这武林正道不但对离上殇下了明上的杀令,就连白泽远,也是暗下追杀四起。

    一个本身在名门正派眼中就是不可活的存在,一个当了群雄之面跟整个武林正派撕破面皮的存在,这样两个混行一处又有助自己一跃青云起的存在,试问谁人不想争在他人前头先行得下这一份功?

    白泽远和离上殇的命,恐怕是现如今江湖正道上最想要取的性命。有人要他两性命?他两的性命又岂是他人想取就能取的,纵是离上殇现如今一身本事暂废,如若当真遇上有人杀截,凭了那些白道名门,也未必能在白泽远手下讨得好伤了他二人。

    有白泽远护着,暗下又有数名百鬼窟徒影随,如此护行之下纵是当真受了阻碍,名门贼子也是伤不得离上殇的。

    人,不若如何绝对不会叫他人伤了,只是如今毕竟事不如心,世道之大也不是事事全部都能如人所料,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故而若是能一路畅通途中不遇阻截,倒也可算是一件幸事。

    一路不遇阻截,白泽远自是如此希盼,虽他这一路也是做了不少准备,不过在白泽远的心中他也不敢做下十分的肯定,此趟返回百鬼窟中不会遭得正派贼子阻截。没想到离上殇这人脾气不好,运气到是不错。也不知是老天爷觉了她这回伤得实在太冤,一肚子已是受足了不好消的气,还是白泽远事先作的备准,传令问地领人各处散意分散正道眼线已助他们陈仓暗度之计成功,这一路下来也是有惊无险,并未叫人出手阻拦。

    整整一路,赶得有惊无险,危险到是一路不曾遇上一处,不过这惊嘛!

    说实的,这一路上所有的惊几乎都是源于离上殇。身负重伤武功尽失,如今又已身份遭泄惨遭正派人士杀围。这样一个被人推到刀尖的人按理来说就当好好呆在马车里头,那也不去什么都不做,一心赶着回了窟中安全之地才是。偏生离上殇这个武功没了,闹事生麻烦的本事却一刻都不见消减,别说嘴上留口德不气白泽远,她甚至还曾尝试过不下十回潜逃,趁了马车中途浅休之际偷偷摸摸寻机打算开溜。

    如今这情况,不老实在车里头呆着也就罢了,竟还一门心思想着中途开溜出去浪玩。离上殇虽是嫌弃车中闷得慌,一路上实在无趣想要逃走闹玩,怎奈她之性旁人不知白泽远却是清知。

    早已料到这不省心的家伙肯定不会老实车里头一路乖顺回到窟中的白泽远,在接连十次逮到这意图开溜出去闹玩解闷的百鬼妖女后,直接采取非常手段,封其穴道最后将人丢扔进车厢内,颠簸气骂一路。

    非常之人,自得采用非常手段,尤其是离上殇这种非等闲之辈之人,所用的法子自是不可以一般人所能理解的方法去论处。叫白泽远封了一路的穴道,也骂叫了整整一路,好不得一路上有惊无险回了百鬼窟,在离上殇强烈要求之下绝不可叫人知了她已回窟,她是万万丢不得这一张脸后,白泽远这才横抱离上殇,在问天与妖医的带领下由窟中另一条道迂回入了百鬼窟中。

    百鬼窟,陷石林,外有天然石阵为屏为障,天然石阵高耸入云,石壁或是连段成墙,或是似剑耸插。层外石林障障屏屏绕围绵绵数十里,而那震惊江湖为天下人最是忌惮的百鬼窟,则置身藏于这石林鞘海当中。

    百鬼窟。

    白泽远不曾来过,不过他却曾听离上殇提过数回,如今得已亲至,入身石林后,饶是他已足了事先准备,也仍是忍不得由心叹惊这百鬼窟藏身之处的鬼斧生工。虚缈山庄外的梅林镇,已够鬼斧生工,如今与这石林相比,到是各方各面皆是逊的。

    由着问天妖医带领,一路横抱离上殇施了轻功内入,等着他们几人瞒过窟中众徒之眼悄无声息至了离窟主窟中卧榻香闺时,白泽远先将离上殇轻轻放趟榻床之上,随后看着问天说道。

    “百鬼窟,果然名不虚传,窟外天然石林屏障,实是神斧鬼雕。置身如此天然天屏之中,莫说等闲平庸之人,便是擅谋擅算之人,只怕再无窟中之人领带下,凭谁也是无法随意出入此处吧。”

    百鬼窟的秘隐,石林阵的邪奇,如若不是清熟之人在前领路,贸然闯入之辈最后定会身陷其中,最后迷于石林当内无法离逃。

    虚缈山庄梅石阵,曾是惊骇江湖不少英雄豪杰,可就是这曾经不知杀囚多少心有不轨之辈的梅石阵落入白泽远手中,他都有法寻出破绽破了那梅石阵的妙处。梅石阵,江湖之上已有入神囚神入鬼杀鬼的霸阵之称,可白泽远仍是有法从中寻得破解之法。

    梅石阵,这是白泽远曾经寻出解法破过的阵法,可饶是曾有本事破得虚缈梅阵的他,如今对上百鬼窟外的那一从石林阵,白泽远此处也只有甘愿拜福的份了。

    虚缈山庄梅石阵,始于人,也正因它始于人,所以它一定存有可寻的破绽。毕竟只要是人建出的东西,就绝不存在无迹可寻的可能。不过百鬼窟的石林阵却全然不同,天然而成的石凭,一切全是大自然自然而成的刁诡心思。如此鬼斧下的神造,区区一介凡俗,如何能有本事破得其中精妙?

    石林镇的精妙,非人为所能勘破,就算是借此藏身的百鬼窟,那也是穷尽不知多少人的性命方才从中摸出一条生路来,得以借由天然石屏落住此处。

    将老窝建在这等神妙之处,白泽远到也能明为何百鬼窟能在江湖上横立这么多年,而名门正士却从未有人举攻灭之。

    这样一处老天特赏的妙地,别说那些个名门正派根本不可能料算,就算他们能算到百鬼窟身藏于此,就凭他等凡夫之辈,无人内策的情况下,来此围剿百鬼窟。

    岂非自寻死路。

    百鬼窟这地,选得着实叫人服叹,也正是白泽远这由心而起的佩敬,问天那处直接乐笑回道:“听白大人说了这么多话,就属这一回觉着白大人说的话最有理。我们百鬼窟历来历代的窟主,个个那可都是人中神者,不管是心思还是武功,那都是远胜那些个所为的名门正派的。旁的姑且就不说得太细,且单说我家窟主的断魂掌以及孤鬼游,哪一个搬在江湖上不是叫人望风而逃的。说实的,若非窟中先主有教规在前,若是正派贼子不先行犯我,我等必也不可先行犯人。就我等窟中众徒一攻而上,这武林正派只怕早就皆丧我百鬼窟手中的。我等依照先规之定,未主动寻那些个正派贼子的麻烦,没想着他们倒是越发狂傲起来,竟是处处想要与我等为敌。这些不知眼生何处的正派贼子,窟主啊,莫不等您身子好了,咱便一举而攻回了那些正派贼子欠下的仇,顺道灭了武林正派如何?”

    议事堂的那一份仇,不报?太憋屈了。横竖实在咽不下这一口气,且问天也知窟主心中定是恨不过。加之这一路上他尽是帮着白泽远限制她,数次漠视她的求帮几次任由白泽远点她穴道虐待她。

    担心窟主记仇希望借此机会先好生一番谄媚的问天,再诉道了这一番话后,且打算谄笑回询窟主可是觉着自己此意甚好的问天。在扭过头对上窟主那双斥了杀人之意的眼后,整个人瞬是僵了。

第二九五章 再起怄气

    因为窟主这一路实在皮得气人,以至于白大人受不了直接出手封了她的穴位,后来为了免去麻烦,直到将离上殇偷着运入百鬼窟时,这窟主身上的穴道仍旧叫白泽远封着。封其穴位,为的是免去给己造生不必要的麻烦。

    自打窟主遭了公子爷的道体内余毒累堆,武功暂且遭废,发现没了武功的窟主远比身怀绝学的她更是麻烦的问天,自当无声默认白泽远这一路干下的做法。

    窟主性子太皮,还不听人劝,既然主子不肯听人劝,那么何不请个有能耐又压得住自家主子的,一则可免主子受伤,二来又能撇了同己的关系。回窟路上一言不语,问天这心里头也是打了主意的。

    横竖封人穴道这事是白大人要做的,想他区区一个随扈属下,在白大人跟前实在说不得话做不得主。也正因心里头已是揣定此等说法且打算回窟之后以此为据跪叩窟主顺带将这一路上窟主受委屈之事全数同己瞥得干清的问天,万想不到事到关头白泽远竟会口出对百鬼窟选址的敬佩之意,而难得听到正派之士口出敬佩之语的问天,在听了白泽远这番敬服之后一时言中得意,竟是将寻窟主赔罪撇清干系之事全给抛忘。

    白泽远已敬,他便顺势将赔罪之事给遗了忘,且这所做错事还不只是遗忘罪赔那般简单。

    说得正是兴起,道夸自家窟主时,问天第一时间自是瞧见自家窟主,已证自己时刻所记皆是窟主天英。谁想这头已扭人一瞧,在对上窟主那双早已怒了活的双眸后,上一刻嘴上还乐笑意笑的问天,下一秒整个人直接僵傻了。

    僵下的脸,心里头立噔了一个“惨”字,在对上窟主双眸的怒以及发现他们竟是扯聊许久浑然已将丢床封穴的窟主给遗忘后,问天此刻的心。

    已是连自寻短见的心思都有了。

    双眸刚对,人已即见未来处悲,也是问天这一眼视下的对落,此刻方才记起刚才扔人时忘记顺道解了穴道的白泽远,这才上前顺便解了离上殇的穴。

    封了一路的要穴,屈了一路的憋,如今还得瞧着这几人杵在那儿洋洋洒洒自说自话全然已将自己忽忘,这向来什么委屈都受不得的邪魔妖主,这会子哪能忍了这一口怒。故而在白泽远出手解了她的穴道,问天笑把把往上凑时,这前一刻才刚缓了四肢的离上殇,这一秒直接抬起手往了问天脑门就是一个爆盖。

    一巴掌落下的爆盖,叫问天连声呼了惨呦,捂着自个脑门瞧着窟主,问天谄着怜楚瞧着自家窟主说道:“窟主,您拍我作甚?”

    方才那狗腿上行的凑和笑,问天自觉自己做得已是极好,谁知竟还是招得窟主的打。离上殇这一巴掌拍的,问天莫提多委屈了,反之这刚刚下手打了人的离上殇,在听得问天这番委屈的问询后,心内上冲的怒火显然又旺了不少。

    憋了一路的火冲,现如今既已入了自家地盘,她自得赶紧泄出才是。也正因如今人已身在百鬼窟中,横竖此处谁也大不过这位魔教的妖爷,故而问天那委屈的问话才刚落下,离上殇已是叉腰起身,瞪眸指着问天的鼻梁说道。

    “我为什么打你,自己不去反思反思检讨这一路上所行的错事也就算了,你竟还有脸来问我?好你个问天,你信不信姑奶奶我现在一巴掌直接将你盖死啊。”

    身为下属,却不知自己何事行错惹得主子冒出这样大的火,于属下来说,这便是大过。这要是搁在往时,行了此事惹得窟主说出此番怒言的问天,这一条性命怕是已是注定交代此处。

    可现如今呢?

    以往的她,那毕竟已是过往,现如今的离上殇,性格同过往比起早已是两面的天囊。

    也因此得,窟主那处虽是指着他的鼻尖斥责他好生反思,不过问天那处却无自家反思求过之意。仍是捂着那已是化了疼的脑门,瞧得窟主横眉怒瞪样,问天嬉皮笑道:“窟主,属下这脑子,窟主您是知的。窟主要属下反思这一路来所行的错过,属下这儿实是。呵呵,要不这样吧,窟主可否提点一二,等属下听了这一二之后再行细想可好?”

    自家这个窟主,现如今的性子愈是奇刁,她说自己有事不称她心,必得自己寻了自己的错。这他人的错好寻,自己的错?却是人世间最难寻的东西,尤其这一点错还得是旁人眼里的错。

    那就更难寻了。

    倘若是旁人的眼里,又或者是以往那性的窟主的眼里,这一份过错倒也不至于想不出来。可如今这个脾性的窟主,自己何处惹得她老人家心里头不爽快?

    谁知道啊。

    保不齐现会子窟主心里的那个过对于常人来说压根算不得过呢,就似先前一遭,就因不小心打了个嗝窟主还同自己气较八天。

    离上殇的私心思,那是一般人猜不来的心思,也正因正常人可猜不透自家窟主的心思。所以窟主越是要他自己去想何事惹得她那心里头不快生,问天这处就越是不敢擅自作行去想。

    毕竟问得这般急气,肯定不是眼珠子所能见的种种之事。

    窟主让想,怎奈这样的事着实有些难度,可不想在此关头又一次撞上窟主枪口以至于成了窟主用于泄怒的发恨桩后,问天直接弃了唐唐百鬼窟邪魔尊使当有的身份,当着妖医的面笑得那叫一个谄媚。而这一份全然不知皮肉为何物的谄媚,自也是恶得离上殇无心再去寻他的麻烦。

    一瞧问天那一脸的笑谄,整张脸几乎都因脸上的笑堆成褶沟,离上殇这心里头就没由来一阵犯恶。恶心的感觉从心口一直犯涌到喉间,险着没呕出来的她最后还是全凭一身抗恶的本事将那恶心的感觉压下。

    压了恶,不过脸上的鄙嫌却是一分一毫全然压不得的。一面露出极嫌入骨的表情,离上殇一面看着问天说道:“去去去,少恶了,作什么委屈少儿郎的可怜之态,你这副模样是打算恶心死谁啊。想要生生将我恶心死了,然后抢夺我的百鬼窟窟主之位吗?我告诉你,你就趁早死了这一条小算盘吧,就算你在怎么恶心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叫你恶心死的。还有,我让你好好反思反思,这一路上到底干了哪些个丧尽天良没人性的事,那么明堂堂赤裸裸摆在那儿你天天干的事,你竟还有脸跟我说你不晓得,希望我能给你提点提点。自己做过的事,竟是一点都不记得,还得他人来做提点,旁的不用说了,单就这一点足可见你全然半分知错之心。”

    全然无半分知错之心,这可不知比犯错之事还要可恨多少倍。一听窟主道斥自己全无半分知错愿改之心,问天这儿也就真委屈了。忙是看着窟主,问天笑着说道。

    “窟主,您这话可是冤枉属下了,属下对窟主忠心耿耿,赴汤蹈火尚且还在所不辞了,更别提作了对不起您的事还不知悔改了。”

    问天这人,嘴上的话说得实在好听,也是他这笑谄下的话,离上殇说道:“既是如此,你倒是说说我现会子在因哪一件事生你的气啊。”

    不给提醒,直接点问,这样的问,太难答了。一个问,问天的脸再度耷皱一处,瞧着离上殇好生的一番为难后,问天干脆不语只笑,不作回答。

    既然不知窟主在寻哪门子的晦气,那么他就干脆来个闭口不答,也免得到时说错没解了窟主心里头的气也就算了,还得叫窟主又另寻了一桩晦气。不知之事,事不去行,而离上殇也不是那种可以跟人家耗太久的,问天这处久久不再开口,就跟个傻子似的一个劲在那儿呵呵乐。这呵呵乐笑的时间越长,离上殇的忍耐性就越是磨得没了忍度,最后在问天连声“呵呵”的笑谄下,离上殇直接爆了。

    抬脚的踹,这是百鬼妖女最好行的事,一脚踢,足尖不客气直接踹在问天腿上脉经之处,在见得问天遭了她这一踹身子下意识跪了软后,离上殇那处直接扯嗓吼:“你个没良心的,好个吃里扒外的主,谁是你家主子?莫不是这一路你都给忘了?竟敢陷害我囚禁我绑架我,封我穴道限我一路自由。”

    不管是限制她囚禁她绑架她,还是封了她的穴道限制她这一路的自由,这些事不管从哪一桩细看,明明都跟他没半分干系。

    一提这事,离上殇这肚里的火就更不用钱似的乱窜,火气一面窜,脚下一面踢,而那叫窟主接连不知踢了几遭的问天,在这接连下的施暴中,人也是委屈的。窟主打他,他自不得还手,不过嘴上当有的伸冤却也是不得免的。

    人遭踢,脸露委屈,搭理着那张备是委屈的脸,问天说道:“窟主,您说的这些都不是我啊。”

    她说的这些,压根就没一件的锅是他该背的啊。面对窟主的怒斥,问天心里头莫提多委屈了,只是他心委屈,离上殇怎能不知,她也明白以上所说那些罪魁之人非问天而是边上杵着此时正看一切的白泽远。

    封了自己一路的是白泽远,限了自己一路不让自由是白泽远,气了自己一路的还是白泽远。一切一切全是白泽远,离上殇知道,一直都知道。只是她心清知又能如何,如今的她又打不过白泽远。既是打不过,心里头的怒又得消,那么离上殇自然只能将这一通怒转嫁到问天身上了。

    问天的委屈和冤枉,仅在离上殇耳根绕一圈,很快的,这已烟消散云抛忘他人委屈和冤枉的离上殇,又继续在问天耳根斥责嚣骂。

第二九六章 神捕帮赦

    窟主找问天的麻烦,不是因为问天做错了什么,窟主要去寻他的麻烦。而是因为窟主找不了那惹她恼怒源处的麻烦,无法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改寻他人的麻烦以泄心中之气。至于问天是为何平白落了这一身的倒霉麻烦事?要人来说,也没别的原因,纯粹就因他自个倒霉,窟主正好瞧他不顺眼,所以就顺带着将这一身的麻烦堆他身上罢了。

    以前的窟主若是动了气,或是杀或是剐或是取人性命,虽最后十之八九这一条性命怕是就都交落在窟主手中。可窟主之行,至少意行杀断,叫人足可料见,而不是如今这般,千算万算也难能算明窟主会因何事,闹出何等怒气。

    人若性残,至少她会杀人,不管是怎样的人只要瞧不过眼,一了百了全数了杀,也免去碍了自己的眼,惹得自己心烦。以前的窟主,便是这样一个瞧不舒服便直取性命之人,绝不怜起悯意。

    可现在的窟主呢?

    杀人的事她是不再行了,不过闹事生事的本事却是一招胜过一招。这一路,莫说白泽远和问天,就连妖医那儿,很多时候也叫现如今的窟主气得不知如何是好。胡搅蛮缠,闹腾生事,那些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武功尽失后的窟主几乎是日、日都能惹上一二。

    日日的惹是生非,饶是谁来谁能压克得住?尤其是如今眼下这个状况,窟主竟是堂而皇之告知,说她之所以寻问天晦气并非问天事有开罪,纯因现在的她打不过白泽远,心里头的这一口气不心中又是气闷,故而干脆将气直接撒在问天身上。

    如此毫不客气,全然自觉有理的谬论,纵是妖医乃是邪魔妖士,最是好行妖诡之事,如今见得听得窟主的妖论后。

    妖医那处也是唯诚敬服。

    蛮不讲理。

    普天之下恐也只有自家窟主蛮不讲理时能如此这般的理所应当。于那叫窟主的蛮不讲理缠上的问天,妖医虽是心起几分微怜,不过怜悯之心仅是稍起。在见得问天叫窟主虐得一副心累瘁交后,那心中稍起几分微怜的妖医很快就将那一份微怜压了下去。

    压下的微怜,而后寻机向窟主拜退,言道自己先行退去先去替窟主寻找灵药以便配制解毒灵丸好尽早恢复窟主盖世神功,妖医这厢才脚底抹油速速离开。

    妖医的不相帮,只管自己尽先开溜,此等不将道义之事,问天心内甚是嫌鄙。只是人都已经跑了,就算这会子他在如何痛批妖医的没道没义,只怕那早已脚底抹油的人也是一字都听不得了。

    人不讲义,骂也无用,就在问天心中默哀怕是今儿的自己得彻底栽衰于窟主手中时,那处瞧了许久一直无声作默的白大人终于开口拯救了。

    闹了许久,心寻再如何的气只怕现如今的火也差不多该消半数的白泽远,在瞧着好友肆无忌惮虐着问天,且这百鬼窟当家妖女身侧四处横行的随扈尊使,如今在自家窟主的施虐之下已是一副生无可恋幽哀惨怨的可怜样后,那默半日的白泽远终于开口,说道。

    “闹了这么久,也该差不多了,我还有事要跟你说呢。”

    一句话,对于本已生无可恋的问天来说简直如同天籁,那上一刻还一脸魂失大有今日将要死于窟主手下的问天,在听得白泽远的话后不但立即神归复活,反而瞪了眼挂了媚谄赔笑立道。

    “白大人有事要同窟主说?这白大人要说的事,一般来说都是大事,既然白大人有大事需同窟主商量,那么责骂属下这等小事不管怎么样总当暂且旁处搁搁,你说是不是啊,窟主?窟主日历万事,要经之事那件件都是极大极要紧的事,既然窟主现如今又有大事需要办处,那么属下就先行告退,不在这儿碍白大人和窟主的眼了。”

    有人大赦,问天哪肯放过,当即一连串的话出了口后,他才不管离上殇是否同意他先行离开。在这洋洋洒洒一通话说落后,问天这儿直接冲着白泽远和离上殇行了礼,随后脚底一个抹油直接开溜。

    白泽远开口,问天直接趁机开溜,这脚底溜油溜得比自己还要快的下属,说真的离上殇这儿的气还真是挺足的。

    人。

    她可没打算轻易让他溜了,毕竟现在叫他跑了,就冲问天这个性,一会儿他是绝对不会乖乖出现在自个跟前,叫自己继续虐着玩。不寻个人找他麻烦,自己这一肚子的火气如何泄?泄不下的火气,积在心里头对人身可没好处。如若心里头有火,不管三七二十一这一口气必须赶快泄掉,这事离上殇一直以来奉行的至理名言。

    至理名言。

    既是一生奉行的名言,那么不管如何,总得履行才是。

    可如今白泽远的话,已叫自己发泄怒气的泄愤物驱走了,不得气泄的离上殇,自然转过身开始寻这一切源头的晦气。

    杵在那儿,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屋外,对着问天抹油开溜的方向连声大骂,眼见自己的大骂根本召不回急冲离去的问天,离上殇这才保持单手叉腰的姿势,扭过身瞪着白泽远,瞪着。

    不过一声,扭过身后就那样横着眼瞪,就这般瞪了一小片许后,离上殇开口说道:“想吵架啊。”

    开口直接质询别人是否想跟她吵架,离上殇这寻人麻烦的由头,倒是愈发无聊了。

    离上殇想找白泽远的晦气,白泽远不是不知,毕竟自己这一路上的封穴压控,离上殇的脾气向来不能吃亏,自己压了她这一路,她岂能不找自己晦气泄了心中闷气。刚刚是因问天在此,她有人欺着玩,故而才没对自己撒气,如今连着问天这最后解气的宣泄物都叫自己驱跑了。

    若是离上殇在不找自己麻烦,今夜的她如何能眠。

    麻烦。

    这是必须要找的麻烦,而她这开口的“想吵架”,正是麻烦启始的先兆。先兆起,麻烦自当降临,可惜离上殇虽打算转了目标将晦气转落到白泽远的身上,不过白泽远明显没打算承了她的意。全然漠视了离上殇寻事的开端,白泽远道。

    “我现在没空跟你吵架,不过想先遣了问天,跟你说一件事。”

    话声落,离上殇那处当即怪调哼了一声,问道:“跟我说事?什么事?”

    白泽远面上的肃严,叫本打算趁机好生寻他麻烦的离上殇意识到好友准备道说的这一件事,只怕很是要紧。既是要紧之事,她自当不得此事寻事闹坏。她的脾性,是好闹淘气,不过淘气之人很多时候也是看得清事与情的。

    白泽远有要事说,且这一份要事十之八九恐是同那位公子爷有着几分扯联的关系。事既极有可能如她所猜与那公子爷有关,那么离上殇的性,当然也就不得再闹。

    好友的得罪,什么时候都能计较,不过外人的得罪,必是尽快报仇了方可了心。当即人也不再淘气,而是反了一声询,再问了白泽远何事要说后,离上殇稍了一下的顿,随后开口问道。

    “亲爱的,是不是那议事堂上的奸小公子。”

    这般严肃,若是说与那个公子爷没有关系,离上殇怎会相信。闺蜜之间,心本意通,一人知,纵是不曾开口,很多时候另一人可是能从她的言行当中将事猜出。

    离上殇说他要说的事同那个公子爷有关,而事实也正如离上殇所言,白泽远欲说之事正事事关那个公子爷。既然好友心中已是了明,白泽远此处又何必佯语乔装,当即也是看着离上殇,白泽远颔首说道。

    “没错,我之所以马上要走,正是因那个盟主府中寻你之晦的那个公子。”

    那个公子爷,对于离上殇来说几乎可称耻辱,如此一个天大的耻辱,如若什么都不作就那般任由他继续逍行。光是想到这个,离上殇这儿就能气到胃疼。

    亏这种事,这是万万吃不得的大事,既是已在一件事上叫一个人喂了大亏,不管怎么样总得将这一份亏讨回来才对。

    白泽远才刚送她回了百鬼窟,就马上要动身离开,如此赶忙,必是因他手上已有入切线索。

    线索。

    蛛丝之下的线索。

    在得清白泽远手中怕是已有些许事关那个公子爷身份的线索,离上殇这处的兴。

    瞬提了。

    提起的兴,那是亏仇必报的兴,也是这一份浓勾而起的仇兴,离上殇压声说道:“亲爱的,你关乎那个奸小,你是不是已经知了什么?”

    若是已知,离上殇希望白泽远可以告知,横竖如今的她虽是帮做不得,可叫她事先知些至少她这心里头能舒坦点。

    询。

    这是来源于闺蜜迫切想知的询,怎奈公子爷这个人本就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他的事清?能得一些关处已是极难,还要得知事清?

    事清之事,实是极难,不过关键之处,却还是可以告清。

    对上好友迫切想知的眼,心内稍着点许结思,也是思了些会后,白泽远还是将心内的猜与她说了。

第二九七章 返回京都

    将离上殇交付到问天手中,白泽远当天就匆忙离开百鬼窟,随后调转方向朝京都皇城赶去。

    京都。

    关于盟主府上接连生事的那个公子爷,白泽远手中的确得有几分线索,而这几分隐下所得的线索无一全部直指远在北出的皇城京都。

    京都。

    向来不是一处寻常之处,但凡与这京都扯得上干系的,十之八九不是有钱,就是有权。

    那个公子爷的秉性以及风骨,白泽远是亲见过的,也正是他亲眼见过那个公子爷,且暗下两人已是各过不少对交。所以再查得那些个蛛丝马迹后,清知这个公子爷怕是根本在京,白泽远这心里头才会一直沉着。

    自打知道公子爷的源处极有可能伸延至京都,白泽远的眉心就始终一直现着蹙。

    紧蹙的眉,快马下的急鞭,再赶得数日后白泽远终归回了那一离便是大半年未曾过的六扇府。

    京都六扇府,对外虽是天下第一神捕的府邸,实则白泽远多数时候极少呆于此处。身为捕快,手头命案颇多,且大多数的命案若是落至白泽远手中向来都不会是普普通通的命案,也正因如此,白泽远平日颠簸的时日远胜六扇府住呆的时日。

    早已惯了在外颠簸,加之这六扇府又有蒋山等人操持,白泽远常年不在京都府中对于整个六扇府来说便是那再正常不过的事。

    以往若是手头有了案事,白泽远时常一晃就是二三个月不知归回。可不若他是一连二三个月杵在外头追击凶犯,还是因案件奇诡连着大半年不知得归。但凡白泽远下一次回了京都六扇府,手头原得的那个案子肯定是已结的案子。

    不管多奇多怪的案子,但凡白泽远出手的,从无不破的理,且只要是他想破了,除了破案之事外,他也几乎不会给自己惹出哪些不得处的麻烦。可是这一回,白泽远一别半年不知他此行所为究竟何案也就罢了,在他这回离京江湖这段时日,白泽远在江湖上的传评竟是直跌数层。

    都州盟主府,江湖议事堂,当日白泽远在盟主府里所宣的背正之言现如今早已在整个江湖上播传。江湖事,向来就不是一处可以避风的地,这前刻在盟主府内上演的背正戏码,何须用上多少刻时,也就区区几日的功夫,整个江湖连带着遥在京中的关切之人,这耳根子也叫那一件事塞满了。

    六扇府的蒋山等人尚且不会对这些事太过上心,毕竟他们为官不为侠,这江湖上的事不若传得怎样,他们终归都是要侦案破案的,家师白泽远的为人处事他们一贯都是无条件的相信,就算盟主府一事发生后,江湖上对于白泽远的风平瞬是落了不少跌,于这一件事六扇府的众人也仍无人入心。

    那些耳边轮道的事,记听他们作甚,便是心里头当真在意又何苦听得外人言道,等得白大哥回后在当面询个明清就不得了。反正不管白泽远说什么,六扇府的人始终信他。也正因对于白泽远的信任那是一种无条件甚至可以不用去问太多的行人,所以在白泽远赶回六扇府,且因此事问过,在得白泽远亲口回说“此事他自有理,怎奈眼下实是不好言明”,并且希望他们可以暂且不再多询,待日后离上殇身子好妥前来六扇府,他两在一块当了众人面解释后,蒋山四人也就依了白泽远的意,当真暂放此事。

    白大哥不希望他们现在问,那么他们就等到合适的机会再问。

    因为信得过白泽远的为人,所以只要白泽远开口,六扇府的众人不若是谁皆可如此。但凡与六扇府扯得上关系的,在此事之上,皆可这般,可是却也非所有的人都能这般。至少有一人,有一名与六扇府关系甚是亲密的人,无论如何确是无法做到这般的。

    江湖事,流传广速,好的事或许一生一世都未必能传得出去,叫人听知,不过不好的事一旦做了,那也是再无藏瞒收得的可能。也正是从江湖朋友那儿得知盟主府中英雄大会所发生的一切,在知得一切且得知白泽远终于回了京都六扇府,那替白兄担心多日的慕容华再也无法克制忍耐,在听得白泽远已经回了京都后,那早已焦心多时的慕容华立即驱马直赶,亲上六扇府欲寻人问个究竟。

    于白泽远的事,这位奢华的公子一直以来都极度上心,如今他因离上殇与整个江湖闹了翻,且这离上殇的真实身份天下群众已是捅传,这么大的事慕容华怎能不弄个究竟。一听这事,他这心里头便是千万的担焦,如今知得白泽远可算回了京都,这挂记多日的慕容公子当然得上门问清一切。

    前脚才刚将六扇府的四大门柱送走,这后脚便匆匆敢来这位慕容公子。

    上了六扇府,等不及六扇府的人进门通报,交了缰绳的慕容华径直朝白泽远所居西苑赶去。施开轻功,快速赶至西苑,再与刚刚离开此处的四大门柱擦了肩后,慕容华直接入了白泽远的屋内。

    没有事先的招呼,而是径直进了里屋,在瞧得白泽远坐于桌前正在斟茶喝水时,慕容华直接几步上了前,开口说道:“白兄,你可算回来了。”

    这叫他担了数日心的好友可算是知得要回一趟六扇府了,人才上前,这担心的话立即出了声。就是慕容华焦了这一份担,且正打算开口直接正切主题,那正是斟茶准备浅饮一杯的白泽远在听得他的气声后直接顺道替他满了一杯新茶。

    新茶满杯,随后推至他的跟前,不等慕容华开了口,白泽远先一步开口说道:“赶得如此匆忙,慕容兄先坐下来喝口茶吧。”

    如此匆匆喘喘,实在不像他素日该有的样,而他为何赶得如此匆急,慕容华不信白泽远不知道。白泽远这人极善人道,慕容华知道他肯定晓得自己这回来到底所为何事。只是他心明明当是清知,却故意以茶为堵想要堵住他的口,不叫他续着问下。

    白泽远的心里头。

    想是别有他意。

    一个想问,一个却明摆着不希望他问,这要是换成别的事,慕容华或许干脆就顺了白泽远的意,直接糊了此事改寻下回机会,不想因己坏了他的意。如若只是其他小事,慕容华不是不能从了白泽远的暗意,直接到此便收声不再语询,怎奈这一次的事绝非一般小事,如此大的要事,他如何能这般简单就此带过。

    也正是这一回的大事说什么他都必须弄个明白,故而白泽远这斟倒上推的茶,慕容华喝。不过该问的事,他也是一句都没少问。

    端起那一杯茶,随后一饮而尽,等得那一杯茶灌入喉中,慕容华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白兄,那一件事我听说了。”

    开门直询,不再让人打恍惚,也是这话落后双眸一直盯着白泽远的眼,见得白泽远并未因了他的问露出半点其他的颜色后,心焦多时的慕容华是当真没法再猜等了,直接续了声看着白泽远问道。

    “白兄,那些可都是真的?”

    那些可都是真的?

    他所听到的那一些可都是真的?

    对于慕容华,很多事他可以一笑了过,不往心中记放,不过白泽远的事他却做不到事过笑然。所以这一次的问,他势必必须将事弄得明明清清。

    他人的事到底如何,照白泽远一贯的想法,若是他不想说,纵是别人如何的问如何的询,他都一字不会言一字不会语。毕竟自己的事自己有权做主,究竟是真是假是虚是实真相如何,与询问之人有何干系,他凭甚得因为那关切之人想要知道事情的真虚,就得如了他的意当真将一切一五一十全部说出。

    人又不是他的亲人,也不是他最为亲密绝不可弃的闺蜜。自己的事他自有分寸,本是无需同慕容华多做解释的。

    若是换做他人,这般质询白泽远,非凡不可能得到任何他想知的事,甚至可能连一个好的脸色都没法得到,可慕容华却是个同他人截然不同的存在。这个慕容华,他的身份可做很多有趣的文章,虽说他的真实身份究竟为何,至今为止白泽远仍没弄清,他也一直有意作这欺瞒,不肯老实在白泽远跟前做出交代。不过于慕容华身份的断猜,白泽远相信这位自他醒后便一直腻在他的身侧,与之称兄道弟的贵奢公子,定有一个可行可用的身份。

    一个好的身份,对于一个有心的人来说往往能起不少极妙的作用,而慕容华那隐于暗下一直不肯叫人所知的身份,白泽远相信对于他后头要行的一些事,或许有着更是超出他所盼的用处也未尝不是不可能的。

    慕容华的关心,白泽远一直瞧在眼里,对于这另于闺蜜直深入心的关心,既然人家如此焦心于你,不若如何终是得回了这一份担忧方是礼道。

    都州盟主府之事,真相究竟如何,离上殇的身份,到底是正是邪,这些对于慕容华来说都是他迫切需要全知的事。而他匆匆赶入六扇府,所为的也正是这些。

    焦担之事,真需弄清,也正因此份迫切全是缘因慕容华对于自己的记关,他所问的那些,白泽远终还是出了他的担盼,如他之望回了。

第二九八章 尽心规劝

    那最让慕容华起焦的并不是旁的事,而是如今江湖上广传的那些骇事。惊骇之事传入耳中,人人皆因此事讽鄙白泽远的为人,耳听这些辱折好友之言语的慕容华,自得寻机找白泽远问个究竟。而他这虽是问询究竟,实则心里头实是无法相信的问,最终还是背了他的意,从白泽远那处得到肯定的答复。

    外头那些所传之事全是属真,每一件每一句都非旁人构语出的污蔑之事。

    白泽远承认,慕容华心中自是万惊。因了他的承认直接处了愣的慕容华,半晌之后方才回过神看着白泽远,开口说道:“白兄,那些,当真全部属真?”

    还是一贯的笑淡,斟了杯茶一品而尽,等得那一杯茶尽数全入口后,白泽远说道:“的确全部属真。”

    白泽远的淡然,始终一如既往,只是这一回他的淡然并不能像之前那样换得慕容华的平静,反而因了他的这一份淡然,那心中已是惊震的慕容华此刻波然更是澎壮。难平的心,久久无法复静,正是这一份惊意难平下,慕容华在屋内浅踱一二,最后还是停站在桌前,看着白泽远说道。

    “白兄,在下且问白兄一句,离姑娘乃百鬼窟之当家窟主这一事,白兄是知?还是不知?”

    白泽远道:“她之事,我皆了清,于这百鬼窟的身份,慕容兄觉着白某是知还是不知?

    这话出,意立明,当下慕容华连着声音都因无法压制直接沉至闷低,低下的闷,心中极复思事,也正是白泽远这话落后,慕容华那儿立即起了反应说道:“白兄你疯了吗?既然你明是清知,你为何还要同那个女人混迹一处。”

    想他堂堂天下第一神捕,紫台仙人最是钟爱的徒儿,如此极正侠士,他怎会疯到跟那等邪魔妖女混迹一处。白泽远与离上殇的密亲,慕容华一直无法接受,他至始至终总觉着离上殇这个人不正,一身子彰显分明的邪乎。因始终觉着离上殇这个人有种说不出的邪,所以慕容华始终都难对离上殇交心。

    一直以来他都不觉着离上殇会是个名门正派的正道侠士,可就算这个姑娘如何不是个名门正派的出身,他也想不到她竟会是江湖之上最是恶贯满盈的邪门妖女。同这样一个女人混迹一处,且为了她还与整个武林明言对立。

    盟主府中江湖人前,白泽远做的那些于慕容华来说,实是疯了。

    疯了。

    对于慕容华来说,明知离上殇的身份却仍与她如此亲密,这样的白泽远真是疯了。只是他虽觉得如此的白泽远疯了,可对于白泽远来说,自己如此实是属常,并无癫疯之意。故而面对着慕容华的话,以及慕容华的气,白泽远那处始终不改任何面色,反而还瞧着他说道。

    “江湖交友向来不问出身,一旦道同谋同,与之见地相同,不若此人为谁,皆是可深可交之人。白某行事素讲如此,不问旁处,只问一个问心无愧。小离虽是淘气,不过她的本性并非江湖所传那般性邪恶歹,且与白某道谋全然对到一处。与这样的人交心交情,白某并不觉着有何可羞可耻。”

    结交好友说穿了那是他自个的事,与那些个外人有何干系。于慕容华言道他与离上殇结交乃是天错地错之事,白泽远这儿可不打算认了此语。言出的应,应得倒也还算留他几分薄面。只是这一份薄面白泽远虽有意给慕容华留得,不过对于离上殇之身份,慕容华的反应实在有够强烈。白泽远之语非但为能叫他明了结友之事只讲交心,与旁全无干系,反而在听得白泽远的话后,慕容华那处更是立出语道。

    “白兄,这朋友交友的确讲究一个交心交道,可这交心交道的朋友却也不是人人都是可以深入结交的。这离姑娘,在下说一句不好听的,那离姑娘可是百鬼窟的妖女啊。恶贯满盈江湖恶事何事是她做不出的,与如此一个姑娘深入结交。白兄,在这样下去且不说旁的,就单说白兄如今江湖上的风评,都得因了那个女人彻底黑了墨了。”

    对于江湖上的人来说,便是性命也不及一个人的声誉重要,尤其是一个正派的名门之士,倘若与邪魔妖士走得过近,不若你是何人,行过何等的侠事,在武林正道当中都是个已近邪乎之辈。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个彻底黑了墨的侠者,且不说已是再也得不到江湖上的敬重,便是这江湖上的些许宵小之辈,指不定还会暗下给他设下绊子,借机折辱。

    一个离上殇,在慕容华的眼中害的不单单是自己,同时还会连带了白泽远。与此女越是近行,对于白泽远来说便是只有弊处断无利事可言。

    不能同离上殇行近,无论如何断不可再同离上殇行近。因心中真挂白泽远,担心最后会叫离上殇拖累至天下皆抛的地步,在道清正邪之士断不可能有所结果后,慕容华说道。

    “白兄,你还是听在下一句劝吧,这离姑娘,白兄万万不能在与其有任何关联与瓜葛。离姑娘的身份,如今江湖之上已是广传,只怕现如今的武林正道已是无人不知离姑娘的真实身份。离姑娘乃邪魔妖士,且还不是寻常一般的邪魔妖士,而是百鬼窟现如今当家窟主。跟这样的女人走得亲近,白兄,于你而言当真无利。白兄君傲,向来不屑于江湖上的风评,这一点在下不是不知。在下之所以如此敬重白兄,也全因白兄此性,乃是真君侠道之辈,所以在下才真心诚待白兄,誓白兄为生死异性之兄弟。可是白兄,为人君傲不理世俗语道,固是对得起自己的心,可人生在世也不是万事都可不理旁人言道。白兄欲同谁走得亲近,又欲同谁深交结友,在下知晓这些与在下并无关系,在下也没有资格对白兄结交之事评道论言。倘若今日江湖斥传乃是他人,在下此处定不会评道多语,不过那离姑娘是真非一般寻辈。白兄,你真不可再同她行近了,莫不然到了最后,必会毁了你自己的。”

    如若江湖上斥道的乃是其他寻人,就算是江湖草莽绿林横士,慕容华此处也断不会多说一句。可离上殇当真非一般常人,和她如此密亲,且还当着天下正道的面言道与之对抗对。

    慕容华此刻的心中。

    当真万焦。

    正派人士对外向来都已正道论处,事事都说他们只讲究一个堂堂正正,可他们行事真的万事都讲究一个堂堂正正吗?这里头所藏的那些真实,但凡曾在江湖上混行的,哪一个对江湖正道暗下所藏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不是心了三分。

    堂堂正正。

    的确,正派人士的确做事都会讲一个堂堂正正,只是这个堂堂正正很多时候都是看人看事的。若是对方也是名门正派,他们做事自会讲一个堂堂正正,可若对方非江湖上所承认的名门正士。

    这样的人。

    何须什么堂堂正正。

    堂堂正正对决,事自有处断论,可若不堂堂正正呢?

    谁也不敢保证暗下不会有人偷行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来。

    江湖上的肮脏,那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肮脏,既是众人心内皆是心知肚明之事,慕容华当然得一而再再而三叮咛白泽远。

    他的这番叮咛,是出于对白泽远的担心,只可惜焦心之担虽是好意,不过离上殇这人于白泽远来说,在白泽远的心中那是谁也代替不得的存在。要白泽远为了江湖名声以及江湖上的地位离自家好友远远的,撇清他同离上殇一切的关系。

    这样的事。

    怎么可能?

    慕容这番言切之语,本意自然是好的,只可惜他的本意虽是好的,怎奈此事涉牵离上殇,白泽远如何可能顺了他的话意。再如何言正意正的话,若是当事人不听,那也是没人理搭。

    因闻之事,心内甚是担心,故而这一次的慕容华才会越礼说了这么多。说了这样多僭越的话,且还插手管了白泽远的私事,这要是放在平素,白泽远那处定是心中不喜。不喜之心,面上肯定现表疏离,只不过这一回白泽远赶回京都,本有他意,而慕容华又是他这他意下的一个可入点,既是明知一会儿自己定会开口拜询慕容华一些旁事,那么现如今不管慕容华如何插管自己的私事,这面上该给的几分薄面白泽远都是不会驳的。

    话。

    他当然一字都不会听入耳中,不过面上该作的态,却是必须要作的。只是听着,却没有作出应态,待得慕容的话落下后白泽远这处才开口说道:“小离之事,慕容,咱暂且不作论讨,如何?不若如今江湖上如何看待小离,她终归是白某的青梅旧友,所以这一件事你我暂且放搁旁处,可好?”

    就算慕容华不来找他,白泽远也得寻个机会前去拜访,如今他既亲来了此,本就又是要询他的白泽远自得先将这些不打紧的丢一旁,先问自己的要紧事当紧。

    离上殇的事,不好说,既然不好说,自是别说比较妥当。也因在这一件事上肯定是讨不出个所以然的,所以白泽远干脆开口准备将这一件事跳跃带过。

    不欲语争,欲事跳而过,可就是白泽远这句欲事跳带的话落下后,慕容华那处竟是气急说道。

    “青梅旧友?白兄,你何时有的青梅旧友?”

第二九九章 事行他托

    青梅小友。

    白泽远一直都道称离上殇乃是他的青梅小友,不管询问的人是谁,在何地问的询,白泽远皆是如此道称。一直以来,他皆是如此说的,就算对方是慕容华,白泽远也是如此。

    离上殇一开始现于六扇府时白泽远就曾如此说过,当时的慕容华虽面有些许异怪,不过之后却也没说什么,事后白泽远也未曾听他就此事提过什么,所以对于离上殇的身份,白泽远自也默认他们全已信了自己的青梅之说。

    青梅小友。

    离上殇是白泽远的青梅小友,按理白泽远这个当事人既已如此说了,想来这一件事上旁人当也没什么可在疑的才是。可慕容华却不同,从一开始离上殇现于跟前,白泽远说了她的身份,对于离上殇的身份慕容华显然就有几分诧异,如今他更是直接道问白泽远哪有什么青梅旧友。

    没有。

    在白泽远的身侧从来都不当存在什么青梅旧友,也正是慕容这坚定意肯下的话,本当是当事人的白泽远反倒因了他的质询,顿了愣。

    愣。

    于这一件事上的确很容易叫人心起错愣,只是这一份的愣虽是现得突然,很快的白泽远压下心下的稍愣,随后看着慕容华说道:“白某何时有的青梅小友?慕容兄这话说的,慕容兄好像对白某的事,很清啊。”

    慕容华的这一番话,明显非常肯定,而他既能如此肯定白泽远根本没有青梅小友,离上殇与他的关系绝非青梅竹马那般简单,于他的这一分坚定,白泽远真做不到不去深究。

    对自己极度关切上心的男人,且身份不管是以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始终都没摸清的男人,能这般肯定离上殇绝不是他这副身子青梅旧友的男人。如今这站在他跟前的这个男人,白泽远对他真已做不到无心不起,这个神秘的慕容公子,就算他当真对自己没有恶意,凭他方才出口的那一声肯定,对于自己的事,他也定是万千了然,且他势必也有自己的一方手段,能助他对自己的事,如此了然。

    有本事对一个人的事做到了若,除了可以证明那个人对这个人异常上心外,同时还能证明那个人的手中,有着一套可以查到很多秘事的法子。

    这般清楚自己,以至于敢如此肯定说出自己根本没什么青梅旧友,慕容华的这一番肯定,的确让白泽远的心里头起了几分不可说的不爽快。有人在自己不知的地方对自己的一切分外上心,还事事知记心中,这样的事搁谁身上心里头能舒爽的?只是心有不快尚是其次,在听得慕容华的这一番意肯后,白泽远的心里头除了那一份升起的不快外,同时脑中还溢闪了另外的一个肯定。

    自己的事,慕容华何时动手叫人去查的?此事他显然是瞒着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且这神鬼不觉之事他还真能查清。既然他有这等本事弄清这副身子最真实的过往,那么自己此趟回京所思之事,希望能借他之手问问可是晓知京都有个公子爷,倒也可能真能询出个可用的线用来。

    公子爷与京都,必然有所牵连,在都州盟主府的时候,白泽远可不只是单单对展悠然受陷一事上心,同样的对于这导演一切的公子爷,他也是格外的上心。暗下的随监,曾有一回白泽远在公子爷落榻的地方窥到他深夜屋中秘见了一个人。深夜就在公子爷落榻的屋内,当时那个深夜秘见公子爷的男人究竟生何模样,是何身份,因为当时那人是背对的白泽远,且为防叫屋中之人发现,白泽远所藏之处极是严密,故而当时那公子爷秘见的男人到底是谁,白泽远并没有瞧见。不过人的模样他虽没有瞧到过。可于那人的口音,白泽远却记得极清。

    一口京都地区特有的口音,那夜暗下同慕容华私见之人,定是京都人士。

    无疑了。

    旁处之辈与之秘下私见,这里头所藏之事是大是小,都有可能。

    可这秘见之人若是换作京都来的人?

    住于京都的人,怎样的人都有可能,可不管是怎样的人,那都是非富即贵之辈。而那公子爷竟是选于深夜无人之时,与京都来的人秘下私见,若说公子爷同京都里的哪一位大人物没牵干系。

    白泽远说什么都不会相信。

    京都的大人物,一旦同这京都的大人物扯上关系,那这里头所藏之事,那就没办法小了。

    秘行之事,就算此事掩于层层作诡之下,但凡有人要做,就一定会留下可寻的蛛丝马迹。而这蛛丝马迹一旦能寻得踪,那么于这公子爷的身份,乃至于公子爷身下究竟藏何秘事,白泽远便能知清。

    公子爷的出现,肯定牵带一桩大事,这是白泽远的直觉,也正因这一份直觉,白泽远才会想着借由慕容华的手,探查京都是否藏有公子爷这个人物。

    这个人,只要他在京都出现过,不若他是京都本地之人,还是与京都那些名流之辈有所交往,白泽远相信依了慕容华的本事,他肯定有门路能弄清。

    慕容华,这是白泽远如今入切公子爷身份的切入点,也正因他已将心思落到慕容华的身上,想借慕容华之手看看可否探知公子爷的身份,故而慕容华刚才所说一切对离上殇不敬带嫌的话,白泽远才没露半分不悦。

    慕容华警之莫要再同离上殇亲近,这一件事白泽远可以不作搭理。他暗下让人秘查自己的旧往,探知自己的秘密,这一件事白泽远也可以不予他计较。不过他想弄清的那位公子爷的身份,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叫慕容华帮他弄清。

    白泽远的脾性,慕容华算是非常清楚的,也正因他实在太了解白泽远的脾气,所以在急焦之下失口说出的“白兄何来青梅旧友”,且面对着白泽远的反询“他好似很清自己的事”后,慕容华的那一颗心才会顿起忧担。

    白泽远乃官府众人,暗查调访乃是他的本职,但凡他所怀疑的,无一不曾私下做过调访。可也正因他对人对事皆好弄清他人究竟,乃至于对于旁人私查自己所私这一件事,白泽远一贯极度不喜。

    好查旁人,却绝不喜旁人调查自己,现如今慕容华竟是查人暗访白泽远与离上殇之间的真实关系,这事已是触了白泽远的禁忌。禁忌遭触,人心自是难悦,本以为此次恐是劝诫不成反倒会惹得白泽远心有不喜的慕容华万万想不到在得知自己让人去访他的旧事的白泽远,竟超他所的担料没有动怒,反倒自行略带此事。

    被人调查,可怒,可对于如今的白泽远来说,区区这一件事同弄清公子爷的身份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公子爷的身份,才是白泽远此次回京的真正的目的,既然慕容华的身后藏有连他都没办法弄清的暗下势力,那么这一份势力现如今借他这位朋友用用以便侦暗破案。

    想来对于慕容华来说当也非不可才是。

    主意早在回京之前就已定下,归京之后不管发生什么,都无法打乱白泽远一开始就已定下的布局。思既已定,事自也得顺了一开始的思逐步下行,也是主动岔了话题,将慕容华担恐尴尬之事几句寥寥数语带过,白泽远这才借了机利,将事情扯到公子爷的身上。

    都州盟主府所发生的一切,白泽远相信依了慕容华的本事,若是他想要知,这里头的事肯定能全弄清。既然他有这个本事去弄清他所想知的事,那么这盟主府内发生一切,白泽远便无需在此多道言回。

    盟主府发生的一切,仅是浅浅几句就此带过,不过公子爷,白泽远却是得详述的。

    公子爷。

    他的身份白泽远必须查出来,无论如何,他一定得从公子爷这处下手。也正因公子爷这个人与京都极有可能存在了些许他人不知的关联,故而在详细道虚道了公子爷的品貌特征后,白泽远直接询了慕容华可曾在京都见过这样的人物,又或者是曾在与旁人的交集之中,听过如此的人物。

    公子爷,是个很特别非常出挑的男人,这样一个男人,白泽远相信但凡见过他的,对其定会存有印象。也正是凭借公子爷的样貌和行处,恐是难以让人忘怀,白泽远才赌慕容华是否曾见过或听人提过。

    白泽远询他可否见过一个男人,或者是从旁人那处听过一个男人,他既如此在意这个男人,肯定是因这个男人值得让他在意。

    慕容华自幼生在京都,对于这京都上下达官显赫,便是不全识得,**也是没差了。尤其是这等年纪与他相仿,容貌品性又极出众之人,倘若他真乃京都上层人士,慕容华不觉着自己会从未见到过。可白泽远所要查寻的这个人,他却真真实实不曾见过,也从未在好友之中听说过。

    京都内竟存有这等风流君物他所不识,单冲这一点,对于白泽远所提的这位公子爷,连带着慕容华的兴也上来了。

    摇了头,直道自己真不曾听过这样的人物,不过慕容华的话也搁在了前头。既然于此人白泽远誓得得清,那么只要这人身在京都,或者同京都哪一位达官富权之人有所秘牵,那么他定能查出此人身份。

    话既撂下,人自究查,也是言落叫白泽远莫用操心,在抱过拳后,慕容华当即拜别离开。

第三OO章 京商商行

    公子爷的身份,白泽远势必弄清,而慕容华那儿既然说了只要人在京都,他就有办法查出此人身份,那么这一件事白泽远当然就交托到慕容华的手上。而事实也证明只要人出现在京都的地界上,但凡一个人真的入了京都,且与上层达官贵人有过交集,那么这个人慕容华就有法子查出他的所在行踪。

    也不知慕容华到底用了哪些法子,不过几日的功夫,白泽远拜托慕容华所查的公子爷身份一事,慕容华竟真查出几处有用的讯息。讯息才刚取得他便马不停蹄直接赶至六扇府,将所得一切如实告知白泽远。

    一得消息便匆匆赶至六扇府,要说事也凑巧,当时的白泽远正好身在六扇府中。原是打算离府去办一件私事,谁知他前脚才刚打算出府暂离,下一刻慕容华表已赶到。停了马随后径直去了西苑,匆匆而入的慕容华正巧遇上正打算出府的白泽远。

    远远瞧得那抹熟悉的身影正朝己方行来,慕容华当即快了步伐迎上。人才刚刚行至近下,慕容华开口问道:“白兄这是打算出府?”

    出声落询,白泽远回道:“手头正好有件私事打算去办处,对了,慕容兄匆匆而来,可有要事?”

    慕容华道:“白兄亲口托交的事,怎的,这才几日的功夫倒是将事给忘了。”

    没有开口直言此行而来所为何事,不过慕容华这番话,白泽远立知他这一趟前来为的正是公子爷的事。公子爷的事,就目前来看再无其他的私事能重过公子爷的事。慕容华这话出,立知他怕是已得事关公子爷之讯事的白泽远当即也不再心想自己的私事,而是侧了一旁冲着慕容华摆了一个“请”,二者便又折了方向,回了白泽远屋中。

    入了屋内,命苑中杂仆下去替慕容华沏一杯茶,等着杂仆退下后,白泽远问道;“看来慕容兄此趟前来,是查有所得了。”

    慕容华也笑着回道:“白兄亲自相托的事,莫说只是想法子弄清一个人的身份,便是上刀山下油锅,替白兄赴汤蹈火,在下这儿也是立照行办的。”

    兄弟之情,或高山流水,或情比金坚,不过这慕容华对白泽远的这一份兄弟交情,有时倒挺叫白泽远心觉甚过。为知己两肋插刀赴汤蹈火也再所不辞,江湖上这等兄弟之义远重自身性命之人,倒也不再少数,只不过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一己义气怎能胜过自身性命的白泽远,在听得慕容华这番知己恩交的话后,也只是嘴上笑笑,心里呵呵,马上就直接掠翻此事,说道。

    “不管怎么说,谢,终究还是要谢的。对了,既然慕容兄他特地赶来六扇府,且行得如匆匆,可是白某托慕容兄所查之事,慕容兄已是有所眉目?”

    旁的那些个客套,眼下已是不再重要,对于白泽远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便是公子爷的身份。而他既是没有继续旁言的意思,那么慕容华也就不道其他,白泽远这处的话才刚刚问落,慕容华那儿已是开口回道。

    “白兄所询的那位公子,在下托朋友四下询访,功夫不负有心人,京都到是真打探出这么一号人物来。”

    一听公子爷果真就在京都,白泽远立道:“果然身处京都,慕容兄,那位公子究竟是何身份,既然慕容兄所他乃京都的一号人物,那为何以往不曾听慕容兄提起过,且白某在京都也不曾见过这位公子。”

    京都上下要说还有慕容华不识不知的,除了那穷贫人家的儿郎,但凡家道殷实的,或者家里头有权贵的,皆无慕容华不知之理。而那公子爷不若从品貌上还是德行上,一看就知绝非家道困贫之辈。也正是如此,他竟是从来未从慕容华的口中听说过京都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白泽远对此深表怪意。

    清了京都一切物事的慕容公子,竟是从未在他跟前提过此封绝物的公子爷。且他本身身为六扇府中人,京都大小事务皆当心有清了的他也从未在京都街市上见过这号人。

    如此的如此。

    对于公子爷的身份,白泽远心内的奇更是浓甚了。

    一个本该叫他们知道的存于京都的人,这些年来竟是从未知晓听说过,对于这样一号神秘至极的人物,试问谁人心中不过起心。

    公子爷的身份,白泽远早就想知,如今听得慕容华这么一说,他心中的在意之情更是甚了。

    公子爷的身份,可能远比他所猜想更具隐戏,就在白泽远论着心中所猜,且疑着此人既在京都也是一号说得出名的任务,为何他们从未听过见过他这个人时,慕容华那处已是解释说道。

    “这位公子,并非在下有意瞒着白兄,从未在白兄跟前提起,实是若非此次白兄托在下去查此人,在下也不知京都里竟还有这样一名值得叫人钦佩的人物。”

    了了一声明,白泽远道:“值得叫人钦佩的人物?”

    慕容华点头应道:“没错,正正是个值得叫人钦佩的人物。白兄,你可知这位公子爷姓什么?”

    白泽远道:“不知。”

    白泽远的不知,直接换得慕容华的,还真没想到白泽远竟会如此直明坦言世上还有他所不知之事,慕容华那处忍不得“噗”着一声笑了。“噗嗤”的一声笑,叫人听着心里头当真几分说不出的不爽。瞧着慕容华那没克制住的失态之笑,白泽远当即问道:“不知慕容兄这是在笑什么?”

    正儿八经的问,却换得人家莫名其妙的一声笑,这事搁谁身上心里头能爽的。或许也是白泽远的问叫慕容华起了几分心下的尴尬,当下也不好在继续那么笑了,而是正了面上的态,慕容华说道。

    “在下方才失态的,只不过是没想到白兄竟是如此坦诚,直言不知,一时觉着出于意料,结果没把持住便失笑了。”

    他是人,又不是神仙,又不知道的事也不算奇怪的事。可想不明白如此正常之事落到慕容华耳中究竟何处让他觉着有趣,以至于都失态到不管正事直接笑出声后,白泽远这才回道。

    “白某有事不知?很不正常吗?那位公子爷的身份白某不是因为不知,所以才会劳请慕容兄帮白某查查?好了,此事你我二人也就别再白费无用之事了,慕容兄还是想与白某说说,那公子爷到底姓甚名谁,京都在行何事,是个怎样的人。”

    不重要的事情,实在犯不着为其浪费时间,也正是白泽远开口催了事情的要紧,慕容华这才不再救留那不打紧的事,而是开口回了他的话,说道:“既然白兄着急,那在下也就不再多说这些浪费时的事。白兄欲知的那位公子,姓赵,至于名字,请恕在下还没这个本事,探不出他的姓名。对了白兄,你可知京都这两年来突然出现的那一家京商商行?”

    行商上的事,白泽远对这些并无兴趣,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天下第一神捕,六扇府的大人,这京都地界上发生的事情就算不能知根知底,当知的事那也得略知一二的。小偷小窃这样的小事,不知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过慕容华刚刚提起的那家这两年来才出现在京都地上的京商商行,白泽远却是知的。

    这样一家仅凭两年功夫,就在京都这种大小商行遍布的地方闯出一片天地来,于这样的一家商行,莫说是白泽远了,这京都试问谁人不知。

    京商商行。

    白泽远自是清知,而在此时慕容华突然开口提及此处,只怕这京商商行,恐怕同那公子爷还有着剪不清理不明的关系。

    一听慕容华提及经商商行,白泽远下意识就将二者作了牵连,心中想了这里头的种种可能后,白泽远开口说道:“京商商行,慕容兄,我让你查的那位姓赵的公子,该不会是这京商商行幕后的管事吧。”

    平白无故突然提及一处全无关系的地方,要说这二者间没有任何关系,说什么白泽远也是不信的。白泽远的嗅觉,一贯都是敏锐的,也正是他那过分敏锐的嗅觉,在听了白泽远的话后,慕容华直接笑了。

    钦佩的笑,这一份笑中佩敬之意极浓,也是这份由心而起的敬佩自笑展了露后,慕容华一面笑着说道:“白兄果真是白兄,就算只是这一丝半点的线索,白兄也能从中寻到最根本的关联”后,慕容华这才笑着说道。

    “白兄所猜没错,在下方才所说的京商商行,其幕后的东家正是白兄你所要查的那位赵姓公子。”

    只要人在京都,管他姓什么,又是做怎样的营生,对于白泽远来说这些就已足了。知道公子爷的身份,对于白泽远来说的确已是足了,不过线索这种东西向来都是一种多多益善的存在,既然慕容华不单查清他的身份,连他面上所做之事也是查出,那么与这位赵姓的公子爷,白泽远自是知得越清,心里头越明。

    必查之事,线索自是多多益善,也正是这多多下的益善,在稍作了几分微思后,白泽远说道。

    “京商商行,看慕容兄刚刚的言语,好似于这位赵姓公子甚是钦佩啊。能叫慕容兄如此钦佩之人,必然不会是个寻常之人,所以这个京商商行,这位赵公子,不知慕容兄可否细说细说此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第三O一章 亲行去探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若是一个人对于你来说已是未来必对的敌手,那么对于这样一个人,越是清晓他的一切,对于个人来说,在以后的交手中胜算就会越大。

    没有谁会不想弄清自己即将所要面对的对手,也正是因为只有弄清对方,自己才有万胜的把握,所以这位赵公子,以及他的京商商行,白泽远才得弄清。

    开在京都地界上的商行,且单凭两年的光景就在大小商行遍布都是的京都闯出一番自己的天地。于这家经商商行,慕容华怎能不去探清。

    赵公子这个人,太神秘了,神秘到他的事不是你想查就有办法查的,不过经商商行却是一处想查便可查的存在。

    这家经商商行,就算他背后的真正东家不是那位公子爷,单冲它仅凭两年的功夫就可在京都上一跃成为独挡一面的商行,白泽远就会对其动起心思,更何况它的身后的大老板不是旁人,还是那位公子爷。

    公子爷的身份,公子爷的能耐,公子爷的一切一切。

    在探得京商商行幕后老板非他人而是那日出现在盟主府中陷害展悠然戳穿离上殇身份的公子爷后,白泽远所有的心思立即转落到京商商行之上。

    京商商行之秘,慕容华也是用心去访探的,怎奈这商行幕后的老板实在太神秘了。饶是慕容华用尽心思去访去问,所得到的也只是面上那些表面功夫的事,至于赵公子的一切,终是有探无得,于他的事一件都没访到。

    越是访查不到的事,越是证明这个人的手段,也正因公子爷的身份神秘到就连慕容华也无法探访出他的真实,白泽远直接亲力动手,亲自探查。

    夜幕静深,就算再繁华的地,进了这入幕的夜,也会尽显宁安。京都,乃是全国最繁华的地界,这话不假,可不若这个地界如何之繁华,一到夜深人静之时,也会进了宁安之境。

    街市上各处商铺,早已歇业停业,就连白日来来往往的百姓,此时也是熄灯入眠,如此幕静之时除了那打更的更夫,只怕再也无人会在如此深夜之时游行于京都之间。夜深之时,就当是安眠之时,可就是这本该安眠的夜时,却总有些心有揣事之人趁夜出来游探。

    夜。

    能掩下一切得知不得知的事,也正因暮色下的深夜总能掩下诸多,所以白泽远才会选在深夜之时,探访京商商行。

    京商商行。

    白泽远必须弄清它的根系,既然他的根系连慕容华也探不出来,那么此处究竟内藏何秘,他也只能亲身动身,亲自探访。

    趁了暮下夜静之时,潜身入了商行之中,白泽远觅寻着一切可疑的存在。

    若想弄清公子爷的身份,查清他来此的目的,除了这京商商行,恐怕再无其他下手的关键。一处商行,既然出自他之手,就算此处并非他所经营,白泽远相信但凡有心也定可从中查得一丝蛛丝马迹。

    也是为了这一丝蛛丝马迹,白泽远趁机入访,只是他虽坚信商行之中定是藏有暗指赵公子真正身份的证据,怎奈这赵姓的公子爷却当真是个狡诈之人,白泽远接连几日下的查访,竟是未能从中查到任何可疑的线索。

    查无可疑,就好像这本就是一处在合法不过的商行,公子爷创此商行仅仅只是为了在京都闯下一番天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目的。

    仅为行商绝无他意,如若这家商行幕后的老板真是那位公子爷,他创这处商行怎么可能只是单纯为了行商,而无其他之意?

    要说公子爷心无他邪,这家京商商行不过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寻常商行,说什么白泽远都是不会信得。因为坚信这里头肯定藏了天大的秘事,以至于从白泽远盯上这家商行起,他已连续夜探了十天。

    整整的十天,白日之时白泽远乔隐处游在商行四周,而一旦夜时,他便亲身入内,翻寻着商行内可以藏隐的一切蛛丝。

    接连的十日,期间不曾有过顿停,也正是白泽远这不曾间断的十日连查,在第十一日的夜里,他竟真在商行中探得一件有趣的趣事。

    这夜一如平往,一到暮色临降店中伙计全部歇工回家歇息,且这商行内已无人呆存时,白泽远照夜入内查探商行今日一整天的商绩。

    京商商行,所涉产业杂繁,旁家商行但凡可以做大的,都是独守一家之事,不是专攻绸缎,就是专职酒茶。可这京商商行却是个独立的存在,不但绸缎布匹有所涉猎,酒楼茶坊也掺其中,就连玉石珠宝,他们也是有所经涉。便是这样事事都要掺一脚,行行都要入三分,一家之精力平分如此多的行业,京商商行竟还是游刃有余,未因所涉太广反而未成大事。

    如此之行商只能,说实的白泽远想要不敬都是难得。

    趁夜进了掌事的书房,趁着夜下无人之人窃了人家的账本翻起他家经商的细目,在粗粗略扫账目明细,且瞧得京商商行所涉产业皆是做得风生水起时,白泽远这处忍不得出声赞道。

    “看来这位赵公子,当真是个有能耐的。都说术业有专攻,一个人若想在一行上闯出一番天地来,就得心无旁贷专攻此事,断不可心贪念大妄图独揽一切,要不然最后非凡一事无成,反而还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人的精力有限,能力也是有限,专攻一事就得费尽所有的心力和精力。可没想到这位公子爷竟有如此之能,不但涉事如此之广,且还每一件事都能做到如此之致。看来这个公子爷,远比我所想更难应付?且他身后如何还藏了人,那个人也绝不好对付。”

    旁的姑且不说,就单冲英雄大会上的那几件事,以及这京商商行的规模,就可断言公子爷绝对不好对付。一个公子爷,尚且就难应付,如果这公子爷的身份真如白泽远所猜,还隐了一个身份极秘之人,那么这个人。

    怕是更加可怕。

    可怕的人,难应的事。

    如若此时触手这一件事的是个聪明且识时务的,在清得白泽远所清之事时必会认真考虑是否还要继续调查这一件事?毕竟人生多有力所不及之事,在这世道上可不是谁,都是你想查就可查的。有能耐在短短两年中将京商商行扩至这样的规模,就算这位公子爷不是个有权高位之人,他身后所藏的那个,也定是位高权重。

    位高权重。

    这世道上最不得开罪的,往往就是这个位高权重。

    如果白泽远够聪明,且足够识时务,在意识到这点时他就该及时收手,不再续着查下去。只是可惜,白泽远虽然聪明,也非常的务实,不过比起务实,他对事物真相的挖掘之心却也远胜一切。

    一件事,若是没叫他发现内藏隐秘也就罢了,可一旦让他发现事情真相非他所知,而是另藏他秘,那么不管怎么样,不若如何。

    他都必须将这一件事弄清。

    羊皮纸的秘密,赵公子的出现,这二者忽着看去像是全无半点交集。可当白泽远看到当初曾在金家出现过且救下金小公子的尤溪之竟然出现在公子爷的身侧,跟着他一道上了盟主府参加英雄大会,且他手中还持有已是消失多年的墨玉麒麟,那位公子爷竟是一力推崇要保举他登上武林盟主的尊座。对于这两件看上去好似没有关联的事,那一刻白泽远的心中,已是连了关联。

    没有关系。

    这两件看上去好像并无半分关系的事,他们之间真的没有关系?

    怎么可能?

    越是瞧着不可能的事,往往在事情真相揭秘之时,越有可能真有关联,也正是因了这一份感觉,这一份心觉有知,白泽远最终决定彻查这一件事。

    公子爷连带着他的京商商行,白泽远都得查清,就是冲了这一份必查,白泽远才会接连数日都力心于商行之间。所有的心思几乎都移浇在商行之上,便是日日的监控,夜夜的暗访,在明察暗访下翻查了商行的账目且心叹于公子爷的确不好应付时,这上一刻还在阅翻别人家账目的神捕大人,下一刻敏锐听察到有人靠行的声音。

    京商商行,规守之处,一旦入夜到了下工之时,不管是商行里的伙计,还是管事的掌事的,一律全部歇业回家歇息,从来不会再商行内多做片刻的停留。此乃商行一贯的惯例,在监视商行这十余日时,几乎天天都是如此,白泽远也不曾遇上过深夜还在商行也夜荡的人。

    可今日竟是事有不同。

    本当该是无人的夜下商行,此时此刻竟是来了人,且这来人直冲之处还是他如今所处的掌事书房。

    夜深无人之时,直往商行掌事书房而来,这径来之人若非掌事本人,就是心有他邪在之意之人。

    此时此刻来此之人,到底当不当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儿,白泽远暂且不知,不过这个时候的他却是不当身在此处的。也正是听得有人上行进靠的声音,且这上行而近的还是两个人后,白泽远立即放下手中账目,将其归放原处垒堆整齐,随后轻身上跃,置藏于书房当中横梁之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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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十个穿越九个强,八个拽,七个帅。还有一个金手指,胡乱的,随便开。可为啥到了她这儿,却好像不大按剧本办。莫名其妙穿越也就算了,还穿成个男的,穿成一个男的就算了,居然还是个号称神捕的捕快。这没挂没金手指的穿越实在太坑了,等等,什么?你说还是给我安插了外挂的?外挂,什么外挂,你那所谓的外挂不会是那穿到魔教教主身上我家所谓的闺蜜吧!呵呵,老天,我觉得咱或许可以抽空聊聊了。这条侠道有点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这条侠道有点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这条侠道有点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