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二章 书信何来
有关金小公子的线索,于金泽峰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心里急着想要马上看到那封书信里的内容。只是问天的性子他刚刚也是瞧清的,若是他现在自个上前伸手去要,且不说那封书信能不能落到他的手上,便是最后能不能保得住也是件不好说的事。
明明是跟在神捕边上的人,性子却邪乎得叫人不喜,于白泽远身侧这总是一副笑嘻嘻的属下,金泽峰打从一开始便是不喜的。只是心中虽是不喜,奈何这人手中正持有关儿子线索的书信,他也只能将这份不喜与着急压入心中。
没急着伸出手,而是看着白泽远,金泽峰催道:“白大人,您快看看这里有什么线索。”
金泽峰的话刚刚落下,白泽远那处也伸手接过书信,拆开书信快速扫了一遍,白泽远将书信递予金泽峰。而早就等得心焦的金泽峰急忙接过,快扫看了起来。
这封由问天送来的书信,与其说是有关金小公子线索的书信,还不如称之为歹凶之人的勒索信。
信上什么都没有,也没过多的言语,就只简简单单写了二十四个字。
十年之物,如今必换,七日之内,物归原主,如果无物,丧子送还。
简简单单二十四个字,用分六句,每句四字。看起来虽是简单概略,实则那些人的意思已在这二十四字中完整体现。
十几年前金善银等人曾从什么地方,得了什么他们不该得的东西,如今这十余年过去了,虽不知这几起案子的凶犯是否是当年那物的主人,不过于那物而言,他们势在必得。必须得到的东西,不折手段也得得到,因而那些人带走了金泽峰的儿子,且给金泽峰设了一个七日之期。
七天之内,他们要看到那样东西,如果七天之内金泽峰不将那样东西交出,那么金小公子他们仍会送回。只不过到那时送回来的,绝不会是个鲜活的金小公子。
带走金小公子之人,意思非常明白,他们要的是当年叫金善银带回金家的东西。
意思非常直明,也直明得叫金泽峰怒恨双交。心里头对于那带走儿子之人异常怨愤,只是心中再如何的怨愤又能如何?儿子在人家手上,要生还是要死,对于那些人来说不过一句话的事。
不能背了那些人的意,金泽峰现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快找出那样东西。
事情既定,他也不能在白泽远这处浪费时间,匆匆离了客处,也是等了金泽峰离后,白泽远才开口问道:“问天,这书信哪来的?”
看过那封书信后,白泽远便重新要回那封书信,书信上虽只有简单二十四个字,可白泽远却来来回回瞧了许久。看了许久,就好像这信上并不止这二十四个字般,瞧了许久也忖了许久,直到金泽峰走后,白泽远这才询了这封书信打何得来。
线索虽叫问天送到跟前,可每样线索总有自己得到的过程,这一封书信不管从何处看都叫白泽远非常上心,尤其是思及问天刚刚那过分焦急的赶匆,白泽远对它的来历更加动意。
这条线索如何得来,白泽远想知道,既然白大人问了,问天自然不可隐瞒。听着白泽远的问,脸上的笑半刻不见缓消,就那样乐乐看着白泽远,问天说道:“白大人还真是可怕呢,什么都能瞧出个事来,就这样一封没几个字的书信,你也能觉不妥啊。”
白泽远道:“信倒没什么不妥,不过你,却非常不对。”
这话刚落,问天唇上的笑直接挂了愣,神色稍稍见愣随后又复了坏,问天问道:“我不对?敢问白大人,不知属下身上何处叫白大人觉了不对,以至于连着这一封信也觉了不对的?”
白泽远道:“刚刚敢得这般急匆,若是靠你的正当渠道得来的线索,你会如此赶急?连孤鬼游也施了?”
若是焦急匆忙,这封信的来历越是有趣,对这些也算朝夕相处的邪魔歪道早已熟了悉清的白泽远如何不懂他们的性。便是因为太懂,所以问天匆忙赶回的那一刻他便知他定是得了什么要紧的线索。果不其然,白泽远将这话挑了明,问天那处当真笑了。
嘴上喃嘟也不知再碎碎说着什么,待那摇头晃脑的喃嘟笑了落,问天这才说道:“白大人啊白大人,您果然是个处得越久越叫人感到可怕的人啊!就像您说的,这信本身的确没什么能焦急的,不过是绑架之人挟了筹码送来讨要赎金的一封信。这封信,是那些人要赎金的信,本上的确没什么不对,唯一不对的便是它送来的法子。”
听到这处眉梢忍不得上挑一分,挑起的眉,带了几分游审的意,白泽远道:“怎样的法子?”
没有马上回应,而是将手伸进衣中,从衣内摸出一物递到白泽远跟前,问天说道:“便是用这样的法子送来的。”
接过问天递上来的东西,那东西不过刚入手瞧上一眼,白泽远的眸色直接落了沉。游下的色沉,眼中意是难清,待着忖思片许的默后,白泽远说道:“这是?”
断着的问,问天接口说道:“白大人没瞧错,这正是百鬼窟的招魂幌。刚才白大人吩咐属下等人去查金小公子失踪一事,属下二人领命后便离了金家。就在金家大门属下同问地分了道,因琢思要从何处下手比较妥当,属下便晚了问地一步离开金家。没想着就在属下理好头绪准备开始调查金小公子失踪之事时,这幌子竟凌空镖射而出,带着这封书信到了属下手中。”
金小公子的无故失踪,想要弄到可用的线索实不容易,问天的门路够多,也够杂,可正是因他的门路太多太杂,所以在入手之前总得用点心思好好思纠该从何处着手。这一回也不例外,在金家外头跟问地分开后,他便开始琢思着从何处下手才能更好更快找到有用的线索。好不得思清,正打算着手行动,谁知人才刚准备动身,竟是招来暗器恶伤。
突然镖射而出的暗器,带着慑慑的阴毒之气,敏锐察觉到杀气瞬逼的问天抢在暗器伤己之前出手将其截下。截下偷袭而出的暗器,在暗器入手那刻问天心里不知有多嫌鄙。
心中的嫌,鄙鄙视了一番,可当他瞧清入手截得的暗器究竟生何模样后,原本极是嫌鄙的脸直接凛了神色。
招魂幌。
百鬼窟独有的暗器。
招魂幌。
那暗中镖射自己的暗器问天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是自家窟中的独门暗镖。
招魂幌。
当认出那携了信件送入自个手中的乃自家的暗器后,问天那儿已无心继续思忖何处下手,而是匆匆赶回,将这件事呈禀白泽远。
对于这送信而来的法子,不止问天诧了惊,就连白泽远见了这熟悉的梅樱状暗镖,心里头也是镀了疑的。将这枚招魂幌拿在手上认真转了几番瞧,白泽远道:“问天,你确定这是百鬼窟的招魂幌?”
问后问天点头道:“如假包换,真是窟中之物。”
白泽远道:“你窟中的招魂幌可会随便送人?”
呵声接了笑,问天说道:“送人?白大人您说我们能将这当了礼物送谁?送正派人士?这是绝不可能的,与其送他们还不如镖他们来得实际点。至于旁的邪魔歪道?那就更不可能了,我百鬼窟可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名魔歪邪,素来不跟其他鬼鬼怪怪走近的,这招魂幌又是我窟最是独门的暗器,主动将暗器送给别人,且不是主动与他们交好之意?就凭我百鬼窟的本事,江湖上几家能看入眼的,跟人交好那就更不可能了。”
百鬼窟的我行我素江湖上可是出了名的,而私下将窟主独门镖器送与旁人,正如问天所言,这可是交好之意。就凭百鬼窟如今江湖上的邪名,白泽远还真想不出哪家能强霸到让百鬼窟主动送物示好的。
百鬼窟的独门之物,又不是定情信物,想送就能送的。也正是问天这一番话,白泽远那处再度说道:“若非百鬼窟主动送人当了结识之物,可会是你们无意间遗失了,叫人得了,转而用来借机行凶陷害你们?”
不是主动送的,那就之剩下被动叫人捡了。
人生在世,一个不甚丢上些什么也是有的,白泽远这话要说也不能全说没了理。当即问天那处认真思了片许,随后点着头说道:“白大人这么说,倒也不全无这种可能。”
认真思了点,问天接着说道:“丢人叫人给捡了,因为被人拿来充当陷害之物。我邪魔中人虽然放浪不羁,不会计较太多身外之事,不过这样没脑丢人的事我们可不会做。丢了自家东西叫人拾了反作诬陷之物,这样的是极无可能,不过要细说起来,招魂幌现在也不能说是百鬼窟独有镖器了。”
话下的话锋一转,让白泽远听出几分不对,当即追了一问,问天说道:“招魂幌是百鬼窟的独门暗镖,这倒不假。可正是因它乃我窟中独门之物,所以大多数情况下窟中之人都甚喜用它。这江湖上凡是有人惹得窟中不喜的,这招魂幌十之八九就往人家祖坟上打,所以这招魂幌,要细说起来白大人你该懂的。”
暗镖是他们窟里头的镖器,这不假,可因百鬼窟素来行事诡谲,且从不是那种可以吃闷亏的,所以这招魂幌要说江湖上也不少见。
曾经经常在江湖上出现的东西,谁也不能保证没人暗下收着,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连三更阎王命这种东西现如今江湖上都泄传了,更何况是招魂幌。
先是三更阎王命,随后是招魂幌,事情愈是直指百鬼窟,白泽远这心里头就越是纠思难安。问天的话他都听着,听后将那镖器和书信收妥后,白泽远便请问天继续去寻金小少爷的消息。
第一八三章 言出作劝
金小少爷被人绑擒,如今已过五日,距离书函上的七日之约还剩两天。交约之日眼看越来越近,金泽峰那处仍无半分头绪,问天问地这处也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金家上下已陷焦惶之中。
这日外头游了一圈,仍是找不到任何可用线索的离上殇从外头一路晃荡进白泽远屋中,进了屋中,瞧着白泽远坐在那处眉宇几乎皱得都成峰了,实在瞧不明又不是自家的事,这得了神捕皮囊的闺蜜怎能为这些事费这样多的心,离上殇杵在门口瞧了半许,这才晃悠进了屋,说道。
“咋啦,还没整出头绪啊!”
早在离上殇到了屋外,白泽远就知她回了,没有抬头搭理她而是等到她进了屋开了口,白泽远这才应了一声“嗯”随后问道:“可有发现?”
一句一答,离上殇人已到了边上,脚下勾了一把椅子直接将那把椅子拉到身下落了座,叉腿没个姿势,离上殇道:“没线索。”
那些人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绑匪之徒,而是明显有规律有组织的贼子,这样的人短时间内想要找到线索揪出他们。
谈何容易。
短短七日,根本不够,莫说七日,便是再给个七日离上殇也不觉着他们能找到多少线索。坐在那儿托着腮,看着因她的话眉宇蹙得更深的白泽远,实在不喜他因这些压根同自己没多大关系的事情整日劳心劳力,离上殇开口说道。
“我说亲爱的,犯得着这么拼命吗?”
一句话,让白泽远暂时顿了手上动作,稍着一顿随即抬头,白泽远道:“你想说什么?”
离上殇道:“没想说什么,只是觉着这件事同咱们又没多少本质上的关系,这金家死不死亡不亡,金家小少爷找不找得回来,跟咱有关系吗?犯得着为他们这么拼命吗?”
白泽远是个做事非常严谨,事事都喜操心的人,离上殇不是不知道,只是为了些全无相干的人这般拼命,她总觉着不值。
不值得。
不是因为觉得白泽远做这些不值得,而是因白泽远这样辛苦,心里头心疼,所以不值得。
闺蜜这话,纯因心疼,白泽远不是不知道,对上她问审不解的眼,两人对凝片许后,白泽远说道:“这种事,没什么值不值,只有该还是不该。金家这事,虽然说穿了跟你我没什么干系,可让我们碰上了总不能不管由着他家上下数十口人叫人屠杀殆尽吧。”
没遇上,他们大可不管不顾,既然已经遇上了,要白泽远眼睁睁看着金家上下步了那些人的后尘,一家数十条性命一夜之间全部遭屠,他实在做不到不管不顾。
白泽远这话,有理或者没理,谁能说得清?对于白泽远这番道语,离上殇那处没有直接回应,而是托着腮想了半日,离上殇这才出声说道:“遇上这样的事,那是他家的命,就算你我不能不管不顾,也不见着就能改了这些人的命。”
命格天定,人的命数若是已得天定,的确非普通之人可改。离上殇这话,叫白泽远听后勾唇应了一声的笑,唇扬笑起,待这笑色勾出唇后,白泽远说道:“命格天定,这样的话真不像你说得出的。”
耸了肩,离上殇道:“那怎样的话才像我说得出的?”
白泽远道:“怎样?难道还需我一句一句说予你听?究竟怎样的话才是你这性说得出的,咱暂不说这些无关无用的事。倒是金家之事,你是知我的,我绝做不到不管不顾。就算不是为了金家,我也得弄清当年金善银退隐江湖时究竟带回什么,这六起灭门惨案又是因什么落得满门皆死的地步。”
有些人,天生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白泽远便是这样的性子。就算他能做到不管金家死活,也得弄清那些人要找的究竟是什么。
那样东西,乃一切事因的因果,只要弄清这样东西,就能弄明这接连六起的杀人之因。
白泽远如此坚持此事,尽心拼命,究竟是为了金家还是为了这几件命案下的那个秘密。根本之由只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事说不清,也没人想去细问,托腮的动作始终没有换过,偏着头一劲盯着好友,直勾勾看了许久后,离上殇这才出声说道。
“看来金家的心,你是尽定了。”
白泽远道:“我做事向来不喜半途而废,这个你该是知的,再说了,便是往后退上万步,就算不管金家,不理这些事下的秘密,咱也不能白白叫人给陷了,不是?”
这六起命案,犯事之人显然想将这六起杀人命案全部叩到离上殇头上。百鬼窟的断魂掌,百鬼窟的三更阎王命,百鬼窟的招魂幌,还有那曾在夜色之下如幽鬼一般一闪游过的红色艳影。种种的种种,皆是那些人恶意构害离上殇的证据。
人非离上殇所杀,却叫人硬生生扣上这杀人的帽子,就算抛了其他不说,这样的亏和委屈也是吃不得的。
明明这样拼命全是为了自己,偏着最后这番话竟一副受不得自己吃亏受委屈。好友这番假仁假义一派正人君子的虚伪样,离上殇那处别提多嫌了。
直接恶了寒,一副自个才不信他的虚柔样,连声“呸”了数声后,离上殇说道:“得了吧,就你,我还不知你的性。说什么舍不得我受委屈,不管怎样也不能平白叫人扣了这杀人的屎盆子,这话说得好听,事实上还不是为了你自个。明明就是你自己想要弄清这六起杀人事的秘密,想要找到那引发一切的东西,偏着还装出一副为了我呢。不过些不入流的陷害之法,能将我如何了?说些不管不顾的,除了抹黑我的声誉让更多人觉着我是邪魔妖女外,这些扣在头上的杀人罪要我来说压根没其他的危效,不过让我的名声变得比以前更恶。名声这种东西,我向来最不在意了,人生在世活得舒服就行,干嘛总为了这些不能吃不能用的身外之物较性,再说了……”
话到这处声消顿,勾勾眉眼挑三分,笑得一副邪里邪乎样,离上殇续道:“就算这胡乱扣上头的杀人命案引起江湖上那些正派人士的不爽,叫他们看不入眼组团起来打算对百鬼窟群灭而攻之,我难道还会惧怕他们不成?若是那些个正派人士连这点真假都分不清,受了奸人挑唆起攻围攻,大不了我们就退身躲在百鬼窟里逍遥,这些个正派人士来一个我们就打一个,来两个我们就打一双。百鬼窟的天时地利,亲爱的你是没见过,倘若我们当真固守防攻,莫说区区一些正派人士的围攻,便是天子瞧我们不顺眼,调动军队要灭我百鬼窟,也没那么容易。”
将这些灭门惨事扣到离上殇头上,暗行这些事的人必有自己的用意,便是最根本的用意他们猜不透,依这几起灭门命案勾起正派人士对于百鬼窟的不满,动起灭鬼之心想来也是有的。
想要构陷离上殇,叫百鬼窟成为江湖众矢之的,那些人的用思堪称恶毒。只是嫁祸于人的心思虽是毒的,可于离上殇来说,这样的毒歹可奈何不了百鬼窟。
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因这样的事对这天下第一邪魔的百鬼窟窟主来说,压根起不了多大的危效。乐乐说着这话,离上殇的眉眼当中皆是妖邪的孽性。
既然白泽远想为金家之事费心费劲,好友心思既然已定,离上殇自也只能认命相帮。只是好友之事,帮是当帮的,不过该撇清的干系离上殇也得撇清。
白泽远做这些全是为了自己?莫开玩笑了,闺蜜之心她如何不知,明知此事全是他意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离上殇自得将这些事撇得清清透透。
笑着道清一切,将事与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后,离上殇那处正乐得见牙不见眼,忽察有人慢缓行进。慢行的脚步声,脚步虽是柔缓,不过因这行靠的人无任何武功底子,所以这行靠的脚步声对于白泽远与离上殇来说也是真切。
闻得有人行进,离上殇直接收了坏笑朝着门处瞥去,视线移瞥下刻那靠行之人已至屋外。待瞧清靠行之人乃水仙仙,且这婉柔的水姑娘显然还带了什么,离上殇那处直接吹了哨笑道:“呦,这不是水姑娘吗?今儿又特地来慰问白大人啦,又备了什么好吃的?可有我的份?”
水仙仙于白泽远的上心,那可是有目共睹的,尤其上回离上殇同她说了,说她与白泽远只是单独青梅小友,再无其他任何暧昧后,这位水姑娘对白大人的关切。
就更明了。
一个姑娘家对个公子哥如此上心,除了那些,还能有什么?
白泽远长得好看,本事又高,又是吃皇粮的,这样的人哪个姑娘家见了不动心的,水仙仙会对白泽远心起心动之意,也是正常。女儿家的心思,谁没动过几分?只是水仙仙面子薄,就算心里头动了着羞娇之意,叫人当了白泽远的面直接挑笑而出,她这面上多少也显涩羞。
怎都料想不到离上殇这当口竟在白泽远屋中,以至于叫离上殇逮了个正着,借机笑侃。笑侃之语,薄皮的姑娘家都不知如何应了,只得羞着脸杵在外头。
红羞着面皮,杵在外头不知是进还是出,也是瞧出水仙仙面上的臊,且见好友那样分明想再借机侃上一二。白泽远那处当即干咳一声,随后说道:“水姑娘啊?请进吧。”
第一八四章 察有微香
白泽远开口请水仙仙入内,便是面上叫离上殇说得如何发臊,水仙仙那处也是应声随入。进了屋中,将手中盅罐放在桌上,羞垂着头水仙仙说道。
“仙仙今日炖了些羹汤,希望白大人不要嫌弃。”
盅盖还未掀开,里头的香味已是扑鼻而至,嗅着从盅罐中溢渗而出的汤香味,离上殇啧声说道:“好香的汤啊,为了这汤水姑娘没少费心吧,不知这样香气扑鼻的汤煲可有我的一份?”
闻得离上殇笑询,水仙仙忙解释说道:“仙仙不知姑娘也在白大人屋中,所以这汤今日只备了白大人一份。若是离姑娘喜欢的话,仙仙一会再给离姑娘煲去。”
好吃的东西自个没有,偏着闺蜜却有这样好的口福,闻着那煲汤散出的香味,离上殇这处忍不得犯了几味酸。啧声连连,一副笑侃调趣,离上殇道:“有心备的汤才是好汤,如果是因了人家开口才特地补上的,还是算了吧。这汤啊虽然我没尝过,不过一看就是费心费力的,这样费心费力费神的好东西,水姑娘还是给白大人留着吧。至于我啊,可不想劳水姑娘费心咯。”
明明只是几句打趣的话,偏生离上殇此时所言所意,忽着听上去倒像是因了她的偏心心生不满。可不愿惹得离上殇心里不喜,听了她这些微怨的话后,水仙仙那处急忙解释,说道:“离姑娘,这汤要说也不费时,仙仙也不是特地为白大人熬备的。只是近来见白大人因金小公子之事,寝食不顺,今日的午膳也没吃多少,所以仙仙才想着替白大人熬上一碗汤。仙仙并不知今日离姑娘会在白大人屋中,所以少备了姑娘那份。若是姑娘想喝,又看得上仙仙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艺,仙仙心里高兴还来不得呢,哪会觉着劳累呢。”
开口的一句调笑,纯粹是说着玩的,谁知水仙仙这处竟是当真了。瞧着她那急忙作解一副担心她多想样,离上殇这处忍不得“噗”这一声笑了出来。抿了唇,笑着叹,离上殇说道:“不过开个玩笑,水姑娘何必当真,难不成我还是那小气的?至于这汤,水姑娘真不用特地再帮我炖一碗,我要是真想试试,白大人这不是有现成的。虽然这是水姑娘特地为他备的,想来赏我一口,他当是舍得的。我刚刚那些就是逗趣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啦。”
一面说一面摆着手,待离上殇这话道后,水仙仙那处好似还不放心,接了一句问道:“离姑娘当真不生气?”
若是真将人当了朋友,说了不生气,那便是真的不生气。再说不过一碗汤的事,她虽性子傲纵,也不至于因一碗汤与水仙仙计较。故而水仙仙这不放心的询可叫离上殇闷了,直接瞅着她,勾勾看着,片许之后离上殇这才说道。
“怎的?不信我真不气?莫不是我在水姑娘心中是那小气之人?”
话都到这份上,若是水仙仙再追询离上殇是否当真不介意,岂非质疑离上殇乃小气之人。当下水仙仙也是忙着摆了手,道语自己绝无质疑她乃小气之人的意思。
不过一碗汤,也是离上殇闲得没趣才会惹出这么多无聊的事来,眼瞧水仙仙叫离上殇借势又是一番耍戏,白泽远那处直接横了她一眼,示意她莫要没事寻事,白泽远这才看了一眼桌上的盅汤,而后说道:“水姑娘的汤,白某多谢水姑娘挂心。”
相谢的道,换得水仙仙剪眸垂,视线落移地面游游一番掠过,水仙仙轻声说道:“举手之事,白大人当真不用这般见外。”
见外,姑娘家都说不要他这般见外,这见外下的隐意究竟为何,心明之人谁能不知?水仙仙这话说得极小,细细的声音换成一般人,可不见着能听到这话里的见外。声量极小,那是因为她自个觉着心里头犯羞,不好意思叫这番话让他人听去。只是白泽远与离上殇是谁?江湖上已算数一数二的人物,就算水仙仙的声量再如何的小,于他们来说听得也是真切。
真真切切听着见外二字,离上殇那处直接“噗”了一声又笑了出来。笑出的“噗”,许是自个也觉着这样的笑会叫水仙仙觉了尴尬,在笑声露出后离上殇直接抬手捂了嘴,接连说了几句“我也没别的意,就是突然想笑,你可别不好意思”后,这才呵呵瞧着水仙仙说道。
“水姑娘别在意啊,我这人你是知的,有事没事就喜欢乐呵,笑点又偏低,一点小事就能乐上半天。所以刚刚那噗的一声笑,水姑娘你可千万别介意,也别多想啊。”
越是解释,越是叫人心起尴尬,离上殇这番话,分明此地无银三百两,水仙仙当真都快因她的笑羞死了。怎奈离上殇便是这样的性,知她只是单纯嘴上没个好,事实上心里头并无坏意的水仙仙,虽是叫她的话羞得脸上臊得很,嘴上还是应道。
“离姑娘这话说的,离姑娘又没什么坏意,仙仙怎会多思?对了,离姑娘现会子在这,可是在同白大人说金家之事?若是两位在聊案子之事,仙仙就不多呆了,先行告退。”
说完稍稍一个身欠,人便退身打算离开。
水仙仙的性子,不但婉柔,且也懂事,虽说金家之事某种意义上与水家灭门有些干系,一旦破了金家危事,水家灭门的凶手也是浮了。灭门真凶,哪个不想尽快手刃为一家报仇,可饶是心里头对真凶怨恨,恨不得尽快弄清杀人真凶的身份,对于这官府的事,水仙仙也很少过问。
白泽远不说,水仙仙也不多嘴去询,因觉官府之事身为草民的自己不该多询,水仙仙便打算离开客屋。谁知身子才刚动,也就刚刚退挪一步,离上殇竟忽着上行近了身。
突然间的起身,人施孤鬼游从白泽远身侧游过,人如鬼魅飘身游,手从桌面上轻轻拂过。等着离上殇身近身离至了水仙仙身侧时,那原本放在桌面上问天送来的勒索书函已从桌面入了她的手。
手上的那封书函,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嘻嘻笑色往水仙仙跟前靠凑,离上殇笑语说道:“辛辛苦苦煲了汤送来,这话都没说上一二,就要走啊!太急了吧。”
话,倒是正儿八经的话,不过调子可就不正不经了,结了离上殇刚才的逗语,配上她这会子面上的笑,话还没说呢,水仙仙脸上的臊先一步烧了红。叫她这么一凑,人不免往后又退了一步,半挪的退,免着离得太近脸上烧得更红,水仙仙道。
“白大人与水姑娘不是正讨论案子?仙仙一介平民,这官府的案子不是仙仙可以知的,所以仙仙先走一步也是合情啊。”
不多询,而是主动离开,除了懂事之外最重要的还不是想要避了离上殇,免得叫她再说一脸臊。偏着这坏心的姑娘就是不肯轻易让她走了,笑着听了水仙仙这番话,离上殇那处舌已轻啧。
舌上一卷,发出脆悦的啧声,等着这声啧在客屋中荡响后,离上殇说道:“官府的案子,外人的确不当知,不过水姑娘对于白大人来说又不是外人。”
水仙仙道:“那仙仙是?”
离上殇笑道:“是当事人啊,这金家的案子说白了与水姑娘一家灭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这绑走金家小公子的,指不定就是害了姑娘全家的真凶。找到那些人,或许水姑娘的家仇就能报了,所以金家的事跟水姑娘,要我来说也是有干系的。等等,这么说来,这幕后的仇人,水姑娘你当真就一点也好奇?”
虽不能十分肯定,不过绑走金小少爷的劫匪同这六起灭门惨案的真凶必有干系却已是十之八九的。那可是害了自家上下五十七口的凶犯,正常人莫说十之八九,便是一二三分也得匆匆忙忙问个究竟,偏着水仙仙竟不似正常人那般听得消息就得坠询急问。
此话一出,忽着记起水仙仙已好久没询案子进展的离上殇忍不得奇声问了一句,问声落下听得水仙仙接了一句“白大人曾说过他定会破了这个案子,绝对会擒得真凶告慰仙仙家人泉下亡魂,且曾告知仙仙官府之事莫要多问,所以仙仙不敢多询”后,离上殇那处忍不得斜眸瞥了一眼白泽远,瞧着那张侠义君着之容,嘴上囔嘟“你当真有够听这位白大人的话后”,忽听水仙仙问了一句:“离姑娘今日可是食过桂花酥之内由桂花制过的吃食?”
这儿槽吐的话还没说完,那边水仙仙竟问了一句与话毫无关联的询,这道询的话才刚落下,离上殇那处顿了片许的凝。顿了一下,扭过头瞧着水仙仙,稍微停了顿随后继续扇着手上书函将那绑匪的七日之约作了扇风的扇子,离上殇道。
“桂花吗?没有啊,我今日可老实了,除了午膳可是什么零嘴都没吃呢。”
虽说她好玩,也嘴挑,不过今日当真乖巧得很,急忙回了话,表示这桂花的酥香味可不是自个身上溢散出的。听着离上殇撇清的话语,水仙仙说道:“不是离姑娘食过桂花酥之内的糕品?那为何这屋里头总有一股淡淡的桂花清香?”
第一八五章 桂花源头
屋里头有股淡淡的桂花清香?水仙仙这话一出,不止离上殇那处觉了奇怪,就连白泽远也因她的话上了心。两人视眸对了凝,彼此之间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几缕不解,待这不解下的凝视互相望对后,离上殇先一步问道。
“桂花香?这屋里头有桂花香吗?”
询问落后,水仙仙说道:“离姑娘当真没闻到?”
迷茫摇了头,离上殇看着白泽远道:“白大人,您可闻到桂花香气?”
没有接应,白泽远看着水仙仙说道:“桂花香气?水姑娘当真在白某屋中闻到了桂花的香气?”
点了头,水仙仙道:“刚进屋时仙仙就闻到了,虽说那香味极淡,并不清切,不过白大人屋中的确有股淡淡的桂花香。”
白泽远道:“既有桂花香,不知这桂花香气,由何而散?”
桂花香气虽浓,可不若这香味如何郁浓,总有香气散荡的源头。白泽远不喜味道太浓的吃食,桂花酥这种糕点虽说味道可口,却不是他所钟爱的,如今离上殇都说她没碰过任何与桂花有关的东西,所以按理来说,他这屋里头是绝不会有桂花这种浓郁飘香的甜味。
本当没有的甜腻香味,水仙仙却说打从进屋时她就隐隐闻到一些,尤其是现会子,这香腻的甜味更是郁浓。水仙仙擅长厨中之道,且她本身对于食材的芳香极是敏锐,桂花酥又是多数人偏好的糕食,对于这道糕点极是拿手的她自然不会嗅错桂花的腻香。
因而水仙仙说这屋里头溢散了一股桂花的香味,这屋里头怕是真隐了桂花之物也不是不可能的。
水仙仙这番话询,叫白泽远立即上心,心起的忖询,白泽远问了那桂花的甜香味从而溢扩。他的询,水仙仙也认真寻辩起来,轻轻嗅了嗅,分辩着屋中腻香源头,一面轻嗅一面辩查,身下的步也一点一点挪移着。
动挪几步,最后在离上殇边侧顿了停,袖子稍起带风入鼻,当这深吸香甜入心后,水仙仙说道:“离姑娘,这桂花香……”
离上殇道:“桂花香怎么了?”
水仙仙道:“好像就是从离姑娘这处散扩出的。”
水仙仙说桂花香源于她?离上殇这处真奇了,明明今儿什么桂花味的吃食都没碰过,怎的自个身上就沾了桂花的甜味呢?水仙仙的道指,叫离上殇心里直犯嘀咕,甚至于心里头都在思嘀,莫不是先前哪一次桂花糕吃多了,以至于叫桂花糕熏得入了味这身上都熏了桂花香。心里头正没根没谱胡想着,水仙仙那儿却喃疑一声,再道。
“不对,这桂花香不是离姑娘身上的。”
猛地晃回神,离上殇道:“那是哪的?”
水仙仙道:“是……”应了一句,后头的话不知为何却没说出,“是”了半许,看着离上殇,直盯得这天下邪魔之祖的离大魔头浑身上下甚是怪诡后,水仙仙才说道:“离姑娘,您手上那物可否让仙仙瞧瞧。”
手上那物?
听了这话,离上殇那处直接顿了愣,一开始没反应水仙仙所指何物的她在听了她的话后直接朝着自个的手上瞅去。瞅了一眼自个的手,发现自己手上除了一封用来纳凉的书函外并无他物后,离上殇停下扇风的动作随后将那封书函往她跟前一递,说道:“你是说这玩意儿?”
点了头,随即看了一眼白泽远,眼中探询可否接过,等得了白泽远轻下的应点后,水仙仙这才接过手,将那封书函凑到鼻下。
香甜浓腻的酥香,那是桂花特有的香气,虽说这书函上的香味并不浓,仅是沾染一点,常人若是不留意根本察觉不出。可于水仙仙来说,只要是桂花的香气,哪怕只有一点,她也能嗅到察觉。
将书函放至鼻下,深起的气吸后,水仙仙道:“这书函上有股淡淡的桂花香。”
书函上有股淡淡的桂花香,这句话看上去并无多大的用处,可对于白泽远来说,却足心头一亮。
这封书函乃劫持金小公子之徒提的条件,既是他们提出的条件,想当然也出自他们之手。出自劫匪之手之物,必曾出现在他们藏隐暂住之处,而这书函上既能沾上桂花香味,过了五日仍是留有淡淡的腻甜香,足可证明这些劫匪藏身的地方乃是处桂花香溢的地方。
桂花香溢。
冉州桂花香味最浓的地方。
便是冉州城外一处尼姑庵。
尼姑庵,庵中姑子潜心礼佛,这样一处礼佛之地,向来最是逸安,姑子三三两两,虽无多少香火,不过姑子平素的日子也是清简静幽。礼佛之人,心中无牵无挂,三千红尘不得近染,对于这样一处佛雅安静之地,谁能想到这里头可能藏有孽邪之事。
在水仙仙说了那书函上留有一缕淡淡的桂花香,且这冉州桂花香最浓的地方便是城郊外的尼姑庵后,对那佛礼处的尼姑庵子,白泽远已起必探之心。
金小公子被劫之事,如今全无半分线索,眼瞧七日之约渐渐临近,金泽峰那处仍无半分进展。那些人,是些没有人性的人,说了七日,便是七日。倘若七日之后金泽峰交不出金善银所藏之物,那么金家将收到的,将会是一具没了活气的尸体。
金小公子的性命危在旦夕,白泽远这儿又得不出任何线索,如今书函上的桂花香气直指郊外尼姑庵,谜团之中突然现出的一条线索白泽远怎么错过。在得知书函之上桂花香味隐存,且由此联想到城郊外那雅静逸安的尼姑庵,白泽远等人马不停蹄直接朝城郊赶去。
快马急鞭,两人匆匆朝城郊赶去,性命之事有时差上一分一厘就是阴阳相隔的大事,因此事事关金家小公子的性命,白泽远不敢多作耽搁。
白泽远心里头急焦,身下的白马显然懂得主人的心焦,身急蹄起,速如腾云踏风一般,快马下的急鞭,很快的白泽远与离上殇到了城郊尼姑庵处。
城郊远僻,虽说这儿有片开得极好的桂花林,林中桂花幽香万里。可因此处离城内实在远,加之位置也是僻偏,所以除了些文人雅客会相约前来踏花赏香,便少有人有那闲情特地约着来此。
文人雅客,会来这桂花满香的地方自因文人雅事,文人之士虽说不多,不过每处地总有几个自恃过高之辈。自恃过高之人,往往喜欢约上几人彰表自己的才学,而这桂花林海对于那些文人墨客,便是抒表情怀大作诗词的好地方。
位置再偏,只要景好,从来都不缺酸秀才上这儿吟诗作对,本以为这桂花林上当也能见上一二,谁知他们匆匆忙忙直奔尼姑庵的途中,一路上竟是出乎意料的静安。
瞧不到任何人行经,不止看不到约邀而来的文人墨客,就连家住附近的樵夫也未见一二,整个桂林地界仿若只剩下满林游荡的花香。
一开始赶得急匆,因为心里头挂记金小公子,白泽远不得不匆忙鞭急。可这一路上的匆匆马赶,所经之地的逸安静宁,叫白泽远不免愈入愈起几分不安。
静。
这城郊外的桂花林太静了。
静得叫人想要不多思。
都难。
因为桂花林一路上不见任何活息,以至于离上殇那处都觉几分怪诡,两人开始马鞭急快,可当那因过静的宁叫心中游起几分说不出的谲诡后,两人竟不约而同勒紧缰绳,停下快鞭的急马。
在离尼姑庵还有二三里处停下,骑在马上踱行审着四周,四处游看之后离上殇开口说道:“亲爱的,你有没有觉着这桂花林有点怪。”
说这话时离上殇的眉心忍不得锁着蹙,紧紧蹙起的眉心,心内镀着几分说不清的谲奇,也是这话落后,白泽远戾审周遭应道:“怪吗?还真有点怪啊。”
离上殇道:“是啊,静得太奇怪了,虽说这儿是城外边郊,还边得很偏僻,不过这处的桂花林当真不错,桂花长得好,香花也很宜人。这么好的景色,这么的好的色,按理来说该是文人雅客最喜的地方,毕竟这样的地方容易激发诗人的诗性,搞不好能做出旷世奇谭的诗词。那些个文人雅墨最是酸腐,又力行所谓的与众不同,这冉州的桂花开得好,又是难得一见的晚桂,香气还比一般的桂花更加郁浓,这样一处别具一格的地这一路上咱竟两个组团约出来赏花赏景赏姑子的诗人墨友都没瞧见,太奇怪了。”
桂花乃处处可见的寻常花卉不假,不过这冉州城郊外的桂花林却是别具一格的独特,一般情况下桂花的花期乃八月到十月,十月金秋过后这桂花也就逐渐谢了败,可这冉州城郊外的桂花却是特立独行的奇物。**金秋不愿开,十二过后伴梅展。
十二过后元宵之前,可非桂花争艳时,而是腊梅逐渐开展的时候,不过这冉州城郊外的桂花是特行特生,非但十二过后逐渐绽了花期,就连这香气也较一般的桂花还要郁浓。
不与世俗同流,自愿行己特性,这城郊外与众不同的桂花树,按理来说应当能引起很多酸腐书生的共鸣,能招来不少文人雅客的流连忘返。
文人最喜与众不同不随波逐流之物,这桂花又是特性之花,桂花林中就算看不到成群结队的文学之辈,也能看到几位高雅公子才是。
可是没有。
这一路下来他们谁都没瞧见,非但没瞧见文人雅客,就连附近山村中需要谋求生计以砍柴为生的樵夫都没瞧见。
这太奇怪了。
奇怪之物,一旦有所察觉,这怪奇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就在白泽远和离上殇因这边郊外过分的静寥察无半分生气,忽着眼尖一个瞥扫,白泽远瞧见桂林之处,一个成人之影,隐约好似携了一个孩童。
第一八六章 林中男子
寥无半分生气的桂花林,突然现了出现一个成年人,且这成年人的身侧好似还携了一个孩童。
平白的出现,且出现在这样一处地方,怎能不叫人顿起疑心。因眼角瞥审到那桂林中走过的成人身影,在视线落后眉宇现蹙时,下瞬白泽远直接起身腾跃而起。
脚下轻踩马镫,人已飞身直攻而上,势如电闪,也就是一瞬一刹的功夫,白泽远已如电雷般近身。身行攻,手上呈爪成钩,因不知此人身份为何,身侧所携的孩童是否金家叫人劫持的小少爷,所以白泽远手下的勾擒多少收了几分力。可饶是如此,天下第一神捕出招,寻常之人怎能避得。
出招扣擒,力求一招先定弄清这人身份后再做下步处置,谁知这突现林中的男子竟非一般寻常人。白泽远的如影随形和佛手十八粘,讲究的乃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早已尽得紫台仙人真传的白泽远,这紫台山上的武学自然也是了熟于心。故而这突然攻出下的招式,就算只是暗下的突袭发难,也是流云之气大过杀人之戾。
动物天生对危险就有着难以理解的先觉之感,虽说人非正常意义下的动物,不过有些人的直觉却灵敏得让人惊诧。对于危险的降临,有些人天生就有远超他人的锐敏。
杀气,杀戾之气,一旦察觉到周遭念起杀气,那些过敏之人就会心起不安,身起阴颤。普通人当中,有些人天生就能察觉到旁人的杀念,普通之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习武之人。
习武之人,最先习的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习武之人不但得留意自己的跟前,最重要的还得留神自个的身后和周遭。所以身侧之声,但凡有人突然上近,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必能察觉到有人近临。
临近之人,除非熟悉之人,否则都是需小心警惕之人。无杀无戾之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有人心起杀意,意图要你性命?杀念这种东西,虽然无形无状,却是一种能叫人下意识察觉到的东西,而白泽远的杀念,又与寻常武学之人的杀念不同。
也不知是否因紫台仙人的武学讲究一个天地人和,就算白泽远手上出招暗袭,他身上溢散而出的也非寻常武学之人的戾杀之气,而是一种如风如雾似巡似游的飘然之气。
出招想伤人,可因他所学的本就是似雾似风的武功,加之武学之上又是登顶绝伦,故而白泽远的出招暗擒,世上险少有人能觉。
天下第一神捕出手要一个人,什么时候不是手到擒来,然而这桂林中突然出现的男子,却出了白泽远所料。突袭下的擒攻,白泽远的确放了几分水,收了几分力,可迅猛与突然的速电可不见敛收半分。
可那个男人竟然避开了。
不但察觉到他的突然招擒,甚至折身避开了。
桂花香气,林中游游腻腻,忽然间竟觉身后似有暗风来袭,这扑袭而至的暗风不但卷散游溢的桂花香,甚至还渐渐力袭压至身后。
林中起风,这是很正常的事,不过这林中的风,却不会这般扑压。扑压而下的重感,叫那人下意识察觉到有人出掌袭至,本能下对于危险的反应,在白泽远的手扣擒锁住他的肩头前,那人竟作反应随即避开。
脚下步子一踩,随后被人盯上的肩头落了沉,待那沉下的肩头避开他人的叩擒后,那人的身子直接折游而过。上身的移折,竟又避开白泽远接下换掉的攻擒,接连避开两招佛手十八粘,再第二招避身闪过后,那人显然已知这出手之人绝非普通发难之人,当即连了两下错,反手带起身侧的孩童就往后头退去。
两招的你走我避,招式虽然不多,却够双方探清对方的身手。
抱了孩子往后连退几步,这林中带着小孩的男人警惕瞧着白泽远,说道:“你是何人?”
郊野桂林,突然现了一名绝顶高手,且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暗下动手,对于这位突袭的神捕大人,那人自然警觉。至于出手欲擒他的白泽远,待瞧了那人的模样以及叫他抱下怀中的孩童,眸色瞬时沉了。
那人模样生得极是普通,普普通通的人穿了一件普普通通浆洗得发白的衣服,整个人看上去平凡得毫无特色可言,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人,若非此时在这处遇上,若非他怀里带了个孩子,只怕落到街上连白泽远也不会过分在意。
人。
是个普通的人。
不过他怀里的孩子,却绝不普通。
金家失踪数日的小少爷,此时此刻就在这个男人的怀里,而这人男子,显然非一般闲人。
有本事从他两眼皮底下带走金小少爷,绝非泛泛之辈,虽只出了两招,却也够白泽远知道跟前这个男人有这个本事。有本事在他的突袭下成功避开两招,且出现在城郊静寥无人的桂花林中,甚至怀里还带着金家失踪多日的小少爷。
要说这人与金小少爷被绑一事无半分干系。
谁信?
两招落空,见人带着孩子退闪后避,虽说白泽远因忧出手太猛误伤不当伤的过路人,手上的招式稍稍敛了几分,不过能在他手下平稳避开,且怀中还带着一个孩童的,此人的本事也是惊人。惊人之人,如今金小少爷就在他的手中,白泽远如何能不起忧。
两袭的落空,人也暂定蹙眉锁蹙,就在双方半退各自为边杵凝对方时,那男子再察身后一席掌风压袭。这突然出手扣袭的白衣男子,身法上已是空灵飘荡,叫人难警难察。这等本事的人,江湖上可不好得,本以为拥有这等惊人本事的人莫名遇上一个已经难作难料,没想着先刻才刚抱着孩子避开这人的扣擒,下刻戾袭而至的掌风竟从身后压下。
与白衣男子的袭扣不同,这从身后攻来的掌明显带了几分邪戾。不似白衣男子的扣擒一切以拿擒为主,手上还收几分,身后袭至的掌风瑟瑟戾压,强而下压的掌力,开山之势掩藏其中。
这样的掌力,倘若真让它拍到身后,莫说伤了,命怕是也得去了一半。
毫无预警,掌风就那样空袭而至,在察觉身后戾掌无声无息落袭后,那男子的面色明显变了一变。忽变的面色,全身肌肉在那瞬绷了紧,紧绷的肌肉,气息也促禀起来,气息骤禀丹田压沉,力劲直接爆提。眼前掌力已是近袭,男子若是再不对防,只怕这一条命当真就得陨在这空袭的一掌上。
这忽袭而至的掌,乃离上殇的断魂掌,掌力之凶,江湖上数一数二。这样的一掌无声无息,前有白泽远窥视,后有掌心戾袭,凭了这个男人是谁,在他人的夹击之下也绝无轻易避一再避二的可能。白泽远先袭,离上殇后随,想要接连避开两人的攻势绝非一件简单的事。若非武功高强之人,想都不敢想,更何况这个男人怀中还抱了一个孩童。
若想平安避开这袭下的杀掌,要嘛弃了怀中的金小少爷,要嘛直接用怀中少爷当了肉盾。不管这个男人如何抉择,只要他想在离上殇手下保己平安,必得伤到怀中的金小少爷。
离上殇出手,凡事都讲究一个快准狠,可不会因了什么而像白泽远那样敛敛收收。眼瞧这下袭的掌风已是愈近愈戾,眼前那个男人在察觉到危险逼进,已是本能想要脱身闪避,叫怀中的金小少爷暴露在离上殇的袭袭杀风下,下一瞬,白泽远竟然见那个男人收了臂上力道,双足注力后背躬起重了马步。
如果他想保己,必得避开闪退,而不管他如何的闪如何的避,他与怀中的金小少爷,只能二选一。是保了自己莫叫这突袭而至的掌风扫伤,还是保了怀中这个与他全无半分血缘,甚至可能就是他本人潜入金家擒来的金家小少爷,叫自己致暴于断魂之下,一掌半废性命。
孰重孰轻,只怕危险临近的那一刻,这个男人心中已有抉择。
身体的本能是骗不了人的,在掌心袭压时,男人下意识的反应是保护自己。危在旦夕之时,谁的本能不是保己弃舍他人,这个男人的下意识也是如此。只是身体的本能毕竟只是生物的本能,有些人危险之下会顺着本能先保自己而舍旁人,而有的人,哪怕多年武学下的本能下意识择了对己有利的反应,在最后关头也仍会择了旁人。
下意识的一开始,这个男人打算侧折避闪,挪错侧开身后的掌袭,可在身体做出相应反应时,在瞧见怀中叫自己紧紧抱在怀内的孩童,惊觉自己若是避开,那一掌必得落在怀中孩童身上,而这孩子受了那一掌后绝无活命的可能后,这个男人弃了自保的机会。
不是暴提丹气施功避离,而是收臂将那孩子更紧的抱入怀中。紧紧的锁保,弓起后背将自己的作成肉盾,护住孩童。
断魂掌的凶戾,单从掌风之中就能察觉得出,这个男子明显是个有本事有能耐的,白泽远相信单凭那压袭而下的掌力,他定知道这一掌若受,不死也得废了一半的性命。可饶是如此,最后关头他还是择了金家小少爷,以自己的肉身为盾挡,将金小少爷护在身下。
最后的抉择,很多时候能叫人看清一个人的为人,尤其是这种生死攸关之时,更能体现。
身后袭攻,男子做出的反应离上殇没瞧见,不过男子正面所对,凝眸注审的白泽远,却将一切落入眼中。双眸的焦凝,一刻都没移错,就在离上殇那掌即将拍至男子身背时,白泽远突然出声喊道。
“小离。”
第一八七章 可是贼子
这出嗓而出的“小离”,直接炸传入了离上殇的耳,声涌入耳的制止,在听得白泽远的声止后,离上殇竟然应声掌收。
断魂掌,是至刚至猛至戾的邪掌,这种猛戾刚邪的掌法,正常情况下若是袭出,必得伤人才可撤掌。若不然中途强行撤掌,很大程度掌力不得卸除反而会逆袭到原主人身上。
习学这种只为杀人的掌法,正常情况下都是一些至邪至恶之辈,毕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做到心狠手辣,才不会因一时的怜悯之心反伤自己。正常之人,凡是习了类似断魂掌这种猛戾的武学,绝无出掌之后再中途撤掌的可能,不过离上殇却是个绝对特例的例外。
百鬼窟当家窟主,武林上数一数二的邪魔妖女,本身武学早已登峰造顶。内力精纯,掌心练熟,收放一念之间随心所欲的百鬼邪女,就算掌力全出,中途改意撤掌回收,也是游刃有余绝无伤己的可能。
全力而出的掌力,哪怕中途觉了不对突然收掌都是游刃有余绝无害伤自己的离上殇,更别提她此次并非真意想要重袭那人,取他性命。
这个男人,瞧着是挺鬼鬼祟祟的,要人相信金小少爷被绑同他无关,离上殇可不信。鬼祟之人,自然不能轻易放过,所以这出手的攻势必得讲究个快准狠。
快准狠。
若是搁在平时,离上殇的快准狠必定是真真的快准狠,不过眼下的情况明显是个特例。鬼祟贼子虽在跟前,不过这鬼祟的贼子手中可还抱了个不够四五的孩童。
断魂掌至刚恶邪,这样的掌力若是拍到那个男人身上,一个不小心打死打残也就罢了,可若是这个贼子为保自己,千钧一发之际将金小少爷作了肉盾,用挡下这袭攻的戾掌?
杀人。
且还是杀了一个跟自个无冤无仇的毛头小鬼?哪怕是不小心的,离上殇也没这方面的打算。故而这掌看着虽是凶戾,力求要取掌下之人的性命,可说白了,也没多大的袭凶之势。
就算白泽远不开口,离上殇都没打算真将这掌落到那人身上,更何况白泽远开了口。声音一出,离上殇当即忙收掌力,扯掌而收,因为断魂掌的掌收反冲了不少力道,在空中游游翻了个侧后,离上殇稳稳落处站定。站下的妥稳,人已定处笑看,上挑的眉梢眼勾直接朝着那个男人瞧出,在瞧清那个男人竟然为保小鬼将自己的致命处全部暴露在外后,离上殇这儿忍不住吹声哨笑说道。
“呦,这么直挺挺的站着,怎的,不信姑奶奶刚才那掌能一巴掌拍死你吗?”
气氛这样的尴尬,倒也只有她这样的性在这等情况下还能说出笑趣的话来。趣起的调笑一声,虽然跟现在的情况很是不符,不过也因了离上殇这笑调之语,那人终于动了。
没有预期而下肋骨震肺的疼,而是压掌突撤,就在男子想不明白这如山而下的掌力为何突然不见时,竟是听得有个娇俏姑娘笑语打趣。打趣的话,话中并无恶意,也是因了这笑起的话语,那个男人慢慢抬起头,朝着离上殇与白泽远看去。
人虽抬头看向他们,不过怀中仍旧护着金家小少爷,直到确定他们二人不会再动杀攻,这个男人才出声说道:“两位究竟是谁,朗朗乾坤之下对在下与区区一个幼童暗下杀机,岂是英雄所为?”
这个男人看着虽是平平无奇,不过凭了他刚才展露的身手,离上殇还在想这样一个人,当不是一个脑子不灵光之人。没想着人生得平平无奇也就罢了,这脑子看看样子也不是非常灵光。见着这无奇之人竟然觉着他两出现在这为的是劫杀他与他怀中的金家小少爷,离上殇那处忍不得“噗”着一声笑了,直接乐出的笑,离上殇摇着头说道。
“我们为何要杀你同你怀里的小毛孩,我说这位公子,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仍是护着金家小少爷,提警看着他两,男子说道:“误会?在下误会什么?姑娘与这位少侠方才出手莫非不是招招袭杀?”
点了头,离上殇道:“我两方才出手的确招招袭杀,不过我们刚刚袭的可是你,可不是你怀里的熊孩子。”
这话一出,男人那处明显露了几分不解的奇,看着离上殇的眼中当即现了奇迷,那人说道:“非冲了在下怀中这个孩子,莫非两位刚才出手,要杀的是在下?这?敢问两位尊姓大名,在下可是何处开罪过两位,倘若在下当真何处得罪过两位英雄,在下在此先向少侠姑娘陪个不是。”
刚刚还一副气硬模样,这会子听了他两出掌的目标非怀中孩子而是他。男人那处直接迷了。奇迷的不解,一时想不明白离上殇话里的意,因实在理不明他二人是谁,自个何时开罪了他两,以至于他两竟出手招招力求他的性命,男子那处除了心露不解时,态度上也是诚恳,希望离上殇可以不吝解惑。
前刻差点叫她要了性命,不怒也就算了,竟在闻得自己要取的乃是他的性命而非金家小少爷时直接改了态度,先向他两赔罪,金家小少爷现如今边上的这个男人。
显然有点傻。
男人赔罪的话刚刚落下,离上殇那处已是迷了这人可是真的傻的。秀眉直接蹙了蹙,上下游了一番看审,在上下来回左右移了片许后,离上殇开口说道:“何处开罪过我两,我说你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我两冲你出手为了何事,你真不知?”
面上迷色不见消,男人道:“在下当真不知,还望姑娘不吝赐教。”
离上殇“呵”声笑道:“你不知?好,既然你不知,那我便好好赐教赐教。你这贼子我倒问你,贼心贼动劫了别人家的孩子,写信勒索他人,是何用意。像你这等贼思贼念之人,我两出手要你性命,可是合乎情理替天行道除恶扬善?”
绑劫他人的孩童,写信勒索他人,离上殇这话叫男子惊了愣。一开始还没回神明白,直接处愣那处,待明了离上殇这话后,男子那处说道:“劫绑孩童,勒索他人,姑娘你这话何意?”
冷讽应了一声,离上殇道:“我这话何意,呦,没想到你这人还挺风趣的,既然你这人这么风趣,那我也就跟你好好的风趣一番。你不晓得我那话何意,那我到问问,你那怀里的小娃娃,可是你家的娃娃。”
看着护在怀中的小孩童,男子说道:“这孩子并非在下的孩子,不过……”
才刚说了两句,离上殇那处直接冷了哼,接道:“这奶娃子当然不是你家的孩子,因为那娃是别人从我两眼皮底下劫走的。从我两眼皮底下劫走这孩子,说,你这贼厮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何人指使你,叫你来绑架这个孩子。”
要论伶牙俐齿,这平凡无奇的人显然不是离上殇的对手,不过开口说上几个字就叫离上殇的截了,且这截出的话字字都是直指男子乃绑劫金小少爷的贼凶。离上殇嘴上好讨巧,且擅长摆弄是非,这个男人给人第一眼又是那种老实巴交的主,叫离上殇拍定他乃劫绑儿童的凶犯,他那处自然也是急辩。
急着想要开口,男子才刚说了一句“这孩子当真不是在下绑的”,这话才刚出声都还没彻底解释明白,离上殇那处再度开口截话说道:“不是你绑的?你说谎前多少能不能打个草稿,这孩子不是你劫走的?倘若这孩子不是你劫走的,平白无故的这娃子为何在你身边?这孩子已叫人劫走数日,整个冉州城我两都快倒着翻过来的,愣是没找到这孩子的踪迹。好不容易得了点线索,查到这孩子就在这冉州外的桂花林离,紧赶慢赶赶过来撞上你带着这娃子在桂花林里荡着,这孩子要不是一开始就是你劫走的,平白无故的怎会出现在你的边上,还是跟着你出现在这桂花林中?这桂花林我两这一路赶过来可是留意过的,别说踏冬赏花的人了,就连个上山砍柴火补贴家计的樵夫都没有。平白的,你怎在这儿?倘若你不是挟绑孩子的人,为何这处偏生就你一个,无端端的别人都不来,怎的就你一个人来?你可别跟我说因为偶来冉州偶得有人提及冉州郊外的桂花林别具特地,因为心里头对这冉州外的桂花林动了意,所以特地前来赏花,谁知赶巧的瞧见孩子叫人给绑了,你就路见不平将这孩子抢了回来,结果凑巧遇上我两,最后叫我两当了挟持孩童的恶人,一切都是误会。”
一张朱唇,开开合合,唇里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如炮竹般道涌而出。
男人那处的解释还没彻底开章,离上殇这处已是洋洋洒洒连道了一连串的可能。这出口的可能,乃是她心中最不信也最不屑的可能,毕竟这样的可能。
凑巧得太假了,偏着听了离上殇这洋洋洒洒的连串讽嘲后,那个男人竟是默了。
沉默不语,因不知如何回应,所以男人只能沉默不语。
只是沉默虽能应对如今情形,却不能解决眼下情况,默了片许,也纠了片许,在一片默沉不语后,这个男人开口说道。
“这位姑娘,这位少侠,若是在下说在下真是偶来此处,正好瞧见这位小公子身陷危难,出手搭救,现会子正打算将这位小公子送回家中,二人可信?”
第一八八章 误会解除
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这不就是离上殇所讽的戏码?
洋洋洒洒的那一番话,因为不屑,所以洋洋洒洒,没想到这男人竟说她方才那不屑的一番洋洋洒洒,正是他为何携带金家小少爷的原因。
这份原因,这番正是如此,离上殇那处还真不好说服自个相信。
因着男子最后的道言,离上殇那处直接顿了愣,愣下的不语,连着眸眼也都因嫌饧了眯。上下一番视游后,离上殇“呵”了一声而后说道:“真这样吗?那敢情真的好巧哦。”
巧。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那么巧的事?
离上殇的这一番巧,绝非面上的巧,而这平平无奇的男人看着虽不是个聪明锐敏的主,不过脑子显然也是正常的。离上殇这意讽笑嘲的话,他显然也听出里头的意。讽讽的嘲,话里头满是不屑与不信,也是这不屑不信的讽嘲,那上一刻还致着歉的男人,下刻竟然警觉了。
警下的觉起,手上将金家小少爷护得更紧,紧紧护入怀中就好似他们的出现会对金小少爷不利似的。慎谨探凝,那双眼睛来回巡看二人,两番的游视探后,那个男的出声说道:“二位方才说这位小公子乃是有人从二人眼下劫走的,敢问少侠姑娘与这位小公子是何关系!二位究竟是这小公子的何人。”
离上殇开口说有人从他两眼皮底下将金家小公子劫走,且质疑他乃劫持金小公子的劫匪,这人便什么都不问直接开口致歉解释。急急的解释,以至于离上殇心里头都有些疑了,这个男人该不会真是蠢笨之人?旁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也不疑了他两的身份和动机,与这金家的小公子是否当真认识就匆匆的致歉赔罪。
没有寻常人当有的警觉和疑心,这样的人除非是个傻子,否则就是个猾狡之人。一开始离上殇心中可是恶意忖思的,思着这人可能是个傻的,如今见着他后知后觉疑心他二人的身份,倒也浅浅舒了口气。
虽然脑子不好使,好在最后还晓得先疑他两身份。
小小一声的叹,人正要开口回上几句顺便证明自家身份,谁知这口还没开,白泽远那处显然听不得她在这处白做无用功。不等她开口,已是边处许久看了一阵的白泽远半饧眯眼,出声说道。
“金小公子,白某付你家爹爹所托,来接你回家了。”
这话才刚落下,那叫男子抱入怀中一直将头埋在男子怀内至始至终不敢抬头的金小公子,在闻得白泽远这话后终于有了动静。先是身子稍稍震了一下,随后像是纠恐般扭了几下,最后许是心里头对家升起的归盼压下心中恐惊,金家小公子缓慢动了身子扭抬起头。
抬起头,朝着白泽远所处方向看去,在瞧清那开口道说父亲请他来接自己回家的乃是这段时日一直住在家中的白泽远后,金家小公子那处直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哇哇”大哭,两只胖乎乎藕状的小手直接朝白泽远那处伸去,一面用尽全力朝着白泽远那处伸着手,一面剧烈扭动身子要摆脱男子的保揽。小小的人儿,毫无征兆剧烈扭动起来,因这金家的小公子扭得全无征兆,以至于男子那处险着揽抱不住叫他给摔了。
怎都料想不到小小的幼童力道竟会如此之大,差点没能抱住的男子叫这金家的小公子吓得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忙着安抚,怎奈这人不止模样长得一般,这哄小孩的本事也是一般,这金家的小公子压根不理他,哇哇的哭声愈发可怜起来。不只是哭着扭着挣扎着,还不停朝着白泽远所处方向伸着手,嘴上不住喊着“白叔叔”。
小人儿挣扎着要找白泽远,谁是这金家小少爷的亲熟之人一看便知。
小孩子若是闹起来,破坏力堪称吓人,饶是本事再高强的侠者,遇上这四五不懂事的毛头小孩,只怕也是没招的。
一面抱着金小少爷,不停的安抚,眼瞧这孩童压根不卖自己的账,这个男人已是急得满头大汗,而那边处瞧热闹的没心没肺的,在见着这个男人叫区区一个孩童折腾得冷汗直冒后,竟是没心肺“噗”着一声狂笑而出。
原本气氛尴诡的桂花林,因这突然暴袭而出的笑,解了尴尬。
小小孩童已是伸长了手喊那白衣少侠作叔叔,且一个劲的要到白泽远身侧,这突然出招要他性命的一男一女身份为何,男子当是已清。
安抚了金家小少爷,将这闹哭的小公子送还白泽远二人,见着白泽远用了几句话便将这哭嚎的小公子哄妥,那个男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一副大难终过的样子。
明明本事不错,看着也是个有几分真本事的,没想着孩童一哭闹竟叫小鬼弄得手忙脚乱全无回手余地。可没想到这人竟也有这逗趣的一面,乃至于哄堂狂笑之后的离上殇就算狂笑之声克了制,这脸上的坏色也是不见消的。
一直挂着坏,瞧着男子长舒一口气的放松,在见他竟然长长吐了口一起后,离上殇直接乐着说道:“你这人,瞧着不像个好人,没想到胆子这么小,孩子一哭就慌得手脚没个正六神无主了。噗哈哈,现在一想起你刚刚那样,我就想笑。”
看着一个大老爷们急得手脚不知放在何处,一副六神归不得主的慌张样,要说是挺逗趣的。人家那当口可是真的焦了急,反观这个姑娘,竟将方才之事作了趣味瞧。听着离上殇的道,许也觉着自个方才那样的确失了态,男子这处也是臊了,竟然垂了头不再言道。
男人。
要说都是要脸面的,离上殇这般肆无忌惮就着方才的事调笑男人,便是男人的脾气再好,指不定一会儿也得恼了。既然事情说破了,知晓双方都非行绑金家小少爷的恶人,那么也就没必要跟仇人似的彼此惕警。
看着离上殇笑得这般肆无忌惮,白泽远那儿也瞧不下眼,干咳一声随后剜了一眼,眼剜之下示意她多少收敛一些,莫要将事情做得太过了,白泽远这处才看着男子,说道:“金家小少爷,承蒙少侠搭救,白某在此替小公子一家谢过少侠。”
金家小公子,乃是金泽峰唯一的儿子,金家老太的命根子,若是这个命根子一日不回金家,便是金泽峰真的找到那物,显然那样东西他也绝不会交给白泽远,而是直接用来交换自己的儿子。
小少爷,是金家的命,只要小少爷不能安好回到金家,金泽峰对于白泽远的信赖就会大打折扣甚至直接改了相信转为怀疑。金泽峰是唯一一个可能找到那物的人,对于他的信赖,白泽远绝不能失去。所以这个男人将金家小公子救回,某种意义上于白泽远也是相了帮的。
致谢。
白泽远这番致谢男子担得起,只是面对着白泽远的谢,这个男人倒是忙回应道:“举手之劳,无足挂齿,少侠不必这么客气。对了少侠,不知这小公子因了何事,怎会叫人给劫绑了?”
白泽远道:“此乃小公子家中私事,白某身为外人,不便多说。”
男子道:“既然是小公子家里的私事,那在下就不多问了。”
白泽远道:“少侠能谅解,白某再次谢过。对了,不知少侠尊姓大名,为何会在这冉州桂林之中?”
一路过来这桂林里头可是连个活人的气息都捕不到,没人来此,定是因为这冉州城郊外的桂花林不是一处随随便便能来此的地。也正是因了如此,男子的出现才叫白泽远多了心。
多心的询,纯粹因他对这个男人还有几分怀疑,哪知男子竟没察觉到白泽远话中的怀疑,反而笑着回道:“在下姓尤,单名溪之,至于为何会在这桂林之中,正如姑娘方才所说,到了这冉州路上听到有人提起冉州城外的桂花林,说这儿的桂花林与众不同,跟寻常的桂花不一样,在下心里头对这处的桂花林动了几分奇心,故而便想着难得来了一次,总得看看,所以便离了冉州至了城郊,到了这儿。”
来都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看就这样走了吧,也是听了尤溪之这话,离上殇那处忍不得笑着说道:“果然又是那句来了都来了。”
又是无缘无故的一句应,叫尤溪之理不明里头的话意,离上殇说的话,十个人里头九个不晓得她在说什么。可不想因离上殇的闹性平白浪费时间,白泽远那处再度咳了一声,说道:“看来尤少侠也是性情中人啊。”
忙着抬手复了揖,尤溪之道:“白少侠谬赞了,对了,不知少侠与姑娘是?”
才刚聊了几句,他姓甚名谁为何会在这处已叫白泽远探个清清透透,反观白泽远与离上殇的身份,却是一概不知。身份都叫人摸清了,这才回过神发现对于对方的身份,自个一事不知,尤溪之那处当即问了,而白泽远也是如实回道。
“白泽远,那姑娘,她姓离。”
离上殇姓离,对于非经常走江湖的,或者与百鬼窟没有什么天的的仇的,于这个离姓或许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不过白泽远这三个字,却另当别论。
白泽远。
天下第一神捕白泽远。
天下人谁人不知?
便是京都附近三岁的孩童,也都晓得白泽远是谁。
故而当白泽远自报家门后,尤溪之那处已是惊了震。怎都想不到方才与自己交手之人乃是六扇府的白泽远,在明了白泽远的身份,愣了片许好不得回过神后,尤溪之那处急忙惊抱了拳说道。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结识天下第一神捕白大人,实乃在下三生之幸,白大人威名在下早已如雷贯耳,还望白大人受在下这一拜。”
第一八九章 姑子庵所
这一拜,乃是江湖人对白泽远威名与侠名的一拜,这样的事打从得了这个身子成了这幅身子现任的主人,白泽远见多了。礼貌客气回了一礼,算是敬了对方的尊,回礼之后白泽远说道。
“尤少侠过赞了,对了尤少侠,白某可否问上一句,尤少侠在何处寻得这位小少爷的。”
自打金家小少爷叫人挟持绑走后,都收了那封书函起至今已过数日,白泽远一直没查到金小少爷的消息。若非今日水仙仙偶进他所住得客房,且闻到书函之上带携的隐隐桂花香,只怕白泽远与离上殇还在迷团中走游,寻不到金小少爷的消息。
金小少爷叫人绑挟到冉州郊外的桂花林,得此消息纯粹偶然。而那些人既然能将消息隐得密不透风,叫他们的人查都查不到,想来也是有本事的。
有本事之人,却叫尤溪之从他们手下带走金家小少爷,对于尤溪之在何处救得金小少爷,白泽远自然上心。
问出的话,不算审,只是再正常不过的问,也是得闻白泽远的询,尤溪之说道:“在下是在距离这处月还有二里的尼姑庵中发现这位小公子的。”
尼姑庵。
虽然知道这冉州城外桂花林中有处尼姑庵,不过离上殇可没料到这金家的小少爷竟是尤溪之在尼姑庵中发现的。在得知尤溪之竟进过尼姑庵,且在姑子庵中救得金小少爷,那刻心里头转了歪的离上殇一个没能忍住,直接“噗”着一声笑了出来。
“噗嗤”的笑,明显就没揣好,这没法克忍的笑声“噗”乐后,离上殇直接瞅着尤溪之连声咋舌说道:“这小公子竟是尤少侠在姑子庵里救出的?姑子庵啊,敢问少侠上姑子庵附近晃悠作甚?”
尼姑庵,顾名思义这里头住得当然都是些出了家的尼姑,这出家尼姑呆的地方可非男子当去之处。故而离上殇这番笑语,绝没好意,一开始见着离上殇乐了笑,尤溪之还没明了她无缘无故怎又乐了趣,见着她笑着询,随后回了味,很快明了离上殇这笑询究竟暗指何意的尤溪之忙是解释说道。
“姑娘,你会错意了,在下上尼姑庵并非心怀不轨。”
越是解释,越是叫人忍不住想要多思,当即那啧出的声音更响了,一面摇着头,离上殇一面说道:“并非心怀不轨,那就是居心不良咯,还真看不出少侠一脸老实,这骨子里头也不是老实的主啊。”
尤溪之,面上瞧着是个老实人,而聊了些许也瞧得出他骨子里也算是个老实的主。
老实之人,虽是可交之人,不过这样的人可不是人人都可用来逗趣的。眼瞧离上殇这话越说越是没个正经,而尤溪之那处显然急闷不知如何开解,可不希望这位偶遇少侠因好友的逗趣最后闷得不愿开口,白泽远那处插嘴说道。
“尼姑庵,这桂林中的尼姑庵白某倒也听人提过,尤少侠说金小公子乃是少侠从姑子庵中救出的,不知里头又藏了怎样的因果。”
白泽远的询,对于尤溪之来说可是解围的话,当即不再应答离上殇的逗趣,且唯恐这位娇滴滴的姑娘再度用这姑子庵的事打趣自己,尤溪之急忙说道:“事情先因在下已和白大人说过,因途径冉州,听说了这处的桂花林,在下便独自一人来此想看看这别具一格的桂花林究竟有何别特之处。因漫无目的,也不赶时间,所以在下就随性在桂花林里走赏,后来愈发深入林中,巧着路经这桂林身处的姑子庵。”
话至这处顿了一下,稍稍顿了停后尤溪之继续说道:“这姑子庵并非男子当入之处,这个理在下是知的,也是深知这里头的避讳,所以一开始见着姑子庵时在下并无入内探瞧得意思,而是转了身就打算离开那处,谁知……”
话才刚刚说道这处,边上听得上了趣的离上殇急忙开口接道:“谁知怎么了?”
尤溪之道:“谁知就在在下准备转身离开时,却瞧见两名黑衣男子携同而至进了姑子庵。”
离上殇道:“黑衣男子?”
点了头,尤溪之道:“这姑子庵当是个清修之处,平白无故的怎会进了两个黑衣装扮的男子,且这两个男子瞧着都是练过家子的。因这两人携同而至进了这姑子庵,在下心里头对着姑子庵也起了奇,故而便随了这二人,也潜入这尼姑庵中。谁曾想等在下进了这姑子庵内,竟发现这姑子庵面上瞧着清净,事实上暗行了拐诱孩童的恶事,在下虽没本事,不过也看不惯这绑挟孩童的事,便出手救下这位小公子,将其带离那姑子庵中。”
其中详细之事,二人听得尤溪之详细而来,当时暗潜入了尼姑庵,尤溪之便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姑子匆匆迎了出来。因他是秘潜入内,担心离得太近反倒叫那些人察觉,故而在瞧见那上了年纪的姑子匆匆迎出时,尤溪之仅是隐于暗处,试探窥听。离得远,话听得不甚真切,不过隐隐还是听到三人聊谈时提及孩童如何。
孩童之提,叫人不免心起疑虑,也正是因这姑子与黑衣人提了孩童情况,心起怪奇的尤溪之没有立即离开此处,而是继续潜伏暗处,随着黑衣人与姑子往庵内走去。
尾随这三人进了庵观内院,也亏得他心里头对这几人的行经镀起疑思,才会发现叫这些人绑在此处已达数日的金家小公子。
小小孩童,不过四五,正是家人捧在手心里疼宠的年纪,谁知这金家小公子小小年纪却平遭这等磨难。黑衣之人将其擒来为的是逼迫金泽峰尽快将金善银当初所藏之物交出,对于黑衣人来说,金家小公子就是一个用来胁逼的筹码。
筹码,自然无需对其上心用心,擒得金家小公子后黑衣人便将这金家小公子带到桂林深处的姑子庵,将这小公子交予庵里头的姑子们看守。姑子,食素礼佛之人,按理来说心肠都是善的,只可惜这桂林深处的姑子庵却是一处披着修行外衣的邪淫之辈,能与挟绑孩童的黑衣之人有所牵连的姑子,私底下能是什么善性的主,所以这金家小公子被黑衣人带入姑子庵中,这被绑的几日过得是个怎样的日子,怕是想也想得出的。
本是家中心头肉,父母疼着祖母宠着,捧着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现如今却落到个非打即骂的境地,金家小公子哪能受得了这等委屈。对于姑子以及黑衣人的恐惧,在他瞧见姑子并着两个黑衣人进了关押自个的柴房后,哭声直接嚎泣而出。
小孩不懂事,怕了就只会哭,在见着这烦人的孩子竟又嚎啕大哭,做惯了打人骂人之事的姑子自然上前让他闭嘴。
小小孩童,哪个不是父亲心中精贵的宝贝,暗中瞧着这小娃娃竟遭姑子骂打,藏身暗处的尤溪之是瞧不下了。原只是心里头觉奇,故而才藏身暗处瞧瞧,待瞧见这佛心恶性的姑子竟然凌虐一个不过四五的孩童,尤溪之已是按耐不住,直接出手救了孩童。
金家小公子,要说也是尤溪之无意之下救出的。
救人之事,说得倒也详解,听了尤溪之详诉的救人之事后,白泽远说道:“原来尤少侠是这样救了金小公子的,倒是叫人惊心了。当时若非尤少侠途经那处姑子庵,且正巧看到携同而至进了庵中的黑衣人,并且心起怪敏尾随入内,只怕这金小公子的性命,就堪忧了。”
虽说七日之约还未到,不过谁也不能保证这再入姑子庵的黑衣之人此次来此所为究竟何事?因为心里头担心金小公子所以特地上姑子庵瞧瞧?白泽远可不觉着这擒人的黑衣人能有这等好心,所以这携同而至入的的黑衣人此次来此必无好事,只怕他们的到来不但对金小公子没有好处,反而还是他入黄泉的催命符。
七日之约,信函之上虽然写了七日之后倘若金家再不交出那物,他们便会将金小公子的尸体送上,却没说他们若能及时交出那物,便叫金小公子完璧归赵。一封胁邀的书函,写得本就不明不真,加之这都过了五日,金家那处仍旧连个消息都没有。
事到如今,他们要的东西金家仍没找到,对于金泽峰的办事效率,就算这底下负责绑人的黑衣人心中不急,上头授意此行的人心里头也该急了。金家办事效率太差,为了赶催他们用心找,尽快的找,有些时候有些非常的手段还是得用的。
黑衣人此行会不会立即要了金小公子的性命,谁也不知道,不过白泽远相信就算不取金小公子的性命,他们也必会从小公子身上拿走些能用来催促金家快些办事的东西。
邪行之人,行事绝无人性可言,所以尤溪之的偶然出现不止救了金小公子,同时也救了他的余生。
金小公子与白泽远虽无亲缘上的关系,不过他既是此事当事人之子,且是在自个的眼皮底下叫人挟持。对于这偶然之下救了人质之子的尤姓少侠,身为刑捕人员的白泽远自得表以感谢。
谢语,这是必须说的,毕竟这是做人最基本的礼貌。言谢意谢过后,白泽远方才将话题引到他所关注的事上。
第一九O章 尼姑丧命
尤溪之如何救下金小公子,这事白泽远得弄清,同样的挟绑金小公子的那两个黑衣人,以及容许黑衣人寄绑小公子让其匿藏庵中的尼姑庵,白泽远同样也得弄清。
待尤溪之详细解述救下金小公子的经过,白泽远也趁机将话题引到尼姑庵上,询问有关尼姑庵的详细,且请尤溪之带路领他二人前去尼姑庵中调访。
白泽远是六扇府的京官,而这小孩童明显是叫尼姑庵中的姑子囚绑起来,一起一看就跟刑案有关的事,白泽远的请求尤溪之当然配合。长声一啸,唤来问天问地,将金小公子交予问天要他务必完好将金小公子送回其金家后,白泽远和离上殇这才携了问地随在尤溪之身后前往尼姑庵。
尼姑庵中,两名黑衣人同携而至,姑子面善心歹令人恨思,因这些人显然就非善性之人,所以在领带着白泽远两人前往尼姑庵时,尤溪之已提前告知那姑子庵中的黑衣人已是命毙他的剑下。
两里路程,对于施开轻功的他们来说并不远,也就用了一盏茶的功夫,三人便至桂林深处尼姑庵中。
推开虚掩的庵门,才刚入了内便隐隐嗅到一丝腥血的味道。嗅着这伴在桂花香腻中的血腥,离上殇笑着说道:“这香得桂花味都盖不了庵中的腥味,我说尤少侠,你究竟杀了这庵中多少人啊。”
腥腥血的味道,本就存在感十足,加之习武之人嗅觉较于常人来说更是敏锐,这匿藏于桂林花香中的腥味自是更加难掩。
桂花味甜,可就是这样腻甜的香味仍是掩不得腥血的熏味,离上殇会这般开着玩笑问,也不是没有理的。而她这话才刚问落,尤溪之那处立即答着说道。
“离姑娘,在下一开始并无杀人之心,只是瞧不惯这些人欺辱一个孩童,想着将那孩子救出带去还予他的父母便是。谁知那两名黑衣人竟是百般阻拦,不许在下将这孩子救出,拼尽全力也要拦下在下与那孩子,在下也是无法,又不能弃了那个孩子让他继续留在姑子庵中遭人欺凌,不得已只能动了手,送了那两人性命。”
区区一个孩童,那两个黑衣人却瞧得极重,根本不许他将孩子带走,更是拼劲全力要截下他与孩子。这样两个戾行恶性之人,尤溪之哪能再叫孩子落入他两之手。原本并无杀人之人,却因这两个黑衣人的举,不得已只能出剑要了他两性命。
百般不许他人救走金小公子,那两个黑衣人为何如此拼命,白泽远与离上殇自是知的。尼姑庵中黑衣人的性命已是落了交代,路上尤溪之就已经供了,不过就这桂花香下的腥,离上殇总觉着这可不是一两个人的血就能熏起的腥臭。
尤溪之的话换得离上殇一声长长的口哨,哨声落下人也快迈步伐上了庵中正殿,谁知这前一刻才刚跨迈进了庵殿,下一秒离上殇直接转过身蹦了出来。人刚进还没呆上一两秒就匆匆蹦出,对于这先一步冲入庵殿的好友,慢了她数步的白泽远开口问道:“作甚呢?”
询问的话才刚落下,离上殇那处已是怪着一张脸看着尤溪之,说道:“尤少侠,你当真就手刃了两人。”
伸出一只手,竖起两个手指头比了个“二”字。见着离上殇问了这话,尤溪之道:“在下不得已之下的确伤了那两名黑衣人的性命,姑娘不信在下?”
离上殇道:“不是我不信你,而是我的眼睛好像不大愿意信你,尤少侠说只要了两个人的性命,那我请问了,这庵殿里头多出的那些,又是什么?”
离上殇不喜欢死人,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就算如今一直在江湖上闯着,且位居天下至邪妖女的宝座,她也仍旧不喜欢看到死人。路上尤溪之说庵殿里头躺着两具尸体,她这心里头虽是抵触的,不过细思一想也就两具,大不了眼睛一闭一睁咬咬牙也就过去了。谁晓得好不容易开导自个两具尸体不可怕的她,跨进庵殿瞧见的会是横七竖八的混躺。
血流成河,尸行遍野,这庵殿正中可不止单单的两具尸体,而是整整十几具。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庵殿正中,鲜血盖过桂花林中的腻香。
一两具,离上殇或许还能咬咬牙跨进去,不过十几具的横七竖八。
她还是算了。
于这庵殿内的尸体成群,她是打心底的犯怵,反之听了离上殇那话加快步伐跨进殿中的白泽远和尤溪之,在瞧见殿内横躺的尸体后,两个人的眉心直接蹙了。
深深锁上的眉,这是因满殿尸体的不忍,至于尤溪之,在瞧到这满殿惨死的姑子,也是怵了愣。顿在那处,半晌没回得神,待视线一扫游过殿中横躺的尸体后,尤溪之诧语说道:“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他是真的想知道怎么会这样。
明明离开的时候这庵殿里头就只有无奈之下叫他害了性命的两个黑衣人,至于这尼姑庵中的姑子,早在他同黑衣人动手时就已四下逃窜离了此处。怎的他带了金小少爷离开这处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这些姑子竟都回了,且全命丧尼姑庵中。
于这满殿的尸体,离上殇询他怎么回事,而尤溪之自个还想弄清这是怎么回事。
诧了惊,人思不明里头的事,在离上殇的询从殿堂外头传入后,尤溪之回道:“这……在下也不知啊,在下离开时这姑子庵中就只剩下那两名黑衣人,至于庵中的姑子,早在在下与那两人动手时就已四下散了。当时庵中当无姑子留存才是,在下也不知这些姑子什么时候回的,又为何惨死庵观之中。”
庵观有人交手命杀,这样的地已是不详之地,谁搁在这样的事不是保命为先赶紧先离。就算这些姑子除了此处再无其他落脚之地,不得已只能全部归了庵观,也不当仅过一二个时辰就回了,总得在外面避避风头,等上一二日再归才是。
人之本性,保命为紧,按理来说庵观之中发生命杀之事,短时一二日当不会有人匆匆急回才对。毕竟谁也不知这仅过的几个时辰,庵观里的事是否已经结了,倘若回得太早会不会巧着撞上枪口,平白丢了自个性命。
人之常理,当是如此才对,然而这常理之下姑子的尸首遍横庵中,不得不叫人思中多迷。庵观中的姑子为何都命丧观中,尤溪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着这位尤姓少侠也是一脸迷而不解,白泽远那处也不再多语旁询。没有出声问他,而是戾眸扫了一眼庵观,待粗粗一眼的审视落后,白泽远跨步进了殿中。
正殿之内姑子尸首共有一十四具,横七竖八毙于殿内,从这些姑子脸上的恐惊上不难看出死前这一十四人都曾慌命夺逃。因为知道自己的性命已在旁人的刀尖上挂着,不得已只能慌命夺逃。
因尤溪之与黑衣人交手,情急之下纷纷离了此处的姑子,为何短短几个时辰重归庵观。她们之所以主动重回庵观,必是因为有人要她们马上回来。而那要她们立马归回庵观的人,显然是不想她们继续活存人世,打算一举全部灭之。
金小公子为何被囚姑子庵中,又是何人将金小公子囚于姑子庵中,这庵观内的姑子就算不是全知,必也知晓些许。而金小公子被囚一事既已曝光,那些人显然很信白泽远的本事,相信只要金小公子叫人送回金家,他定会第一时间找到桂林深处的姑子庵。
桂花林深处的尼姑庵,一旦叫白泽远寻到此处,他定能从姑子口中探出有用的讯息。而这些讯息一旦落入白泽远耳中,于这天下第一神捕,谁知又能从里头得出哪些可用的事,查破哪些主人家不希望他知道的事。
白泽远,对于事行之人背后的主子来说,绝对是个麻烦又不好除的存在。既然是个不是你想除便可除的人,那么就只能在他寻事的路上多设阻碍,断不能叫他从蛛丝马迹中猜破那些不可猜的事。
背后指使这一切的那个人,身份绝不可叫人知晓,也正是因为此人身份不可曝之,所以这尼姑庵中的姑子,哪怕对于背后主人家的身份一点不知,也不能留了她们的性命在人世间苟存。
防范于未然,才是那些人惯行的招式,故而这些与之多少有些牵连的姑子惨死庵观之中,要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一十四具尸体,未叫白泽远过分诧惊,粗扫一环随即入内细查,将这一十四具尸体详细验审一番后,白泽远开口问道。
“尤少侠,不知那两名黑衣人的尸体现在何处?”
庵观正殿中横躺的一十四具尸体,一概全是姑子,并无尤溪之提过的黑衣人。因尤溪之说过这庵观当中劫拦他的乃是两名黑衣人,且这两名黑衣人全都毙命于他的剑下,故而这一眼细瞧过去只发现姑子惨尸却未见到黑衣装扮的人,白泽远心中当是起了询。
黑衣之人的身份,才是此事的关键之所,也是白泽远这话问落,尤溪之这才意识到庵观殿中缺了什么。
当时交手,他犹记着是在这庵观的正殿中取了二人性命,如今竟是只见姑子却无黑衣之徒,尤溪之也是迷了。
因为未见黑衣之人的尸首,尤溪之那处直接蹙锁了眉,半许之后方是说道:“怪了,在下明明记着那两人的尸首,也在殿中才是。”
第一九一章 庵中发现
虽然他是不得已之下才害了那两人的性命,不过生生两条性命陨在自己手中,尤溪之哪会不记着自个在何处结果二人。
庵观正殿。
他便是在这殿中害了那二人性命,如今殿内却只横躺着姑子尸首而不见黑衣人的遗骸,谁心中不会犯奇。尤溪之言道人当时就是死在这处,不过为防尤溪之杀人后那两个黑衣人死得不够透彻还能留下一口气移到旁处,白泽远当即命了问地四下彻寻。
姑子庵中,每一处地都认真寻了查,却无任何黑衣人的行踪。莫说行踪遗骸遗全无,就连重伤之下当有的血痕也寻不到,那些尤溪之口中叫他除于姑子庵中的黑衣人,就似凭空消失一般。
那两人的尸体平白无故没了踪迹,且在庵子附近也没寻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和踪迹,既然两人凭空消失,白泽远也就不再费思去寻。
金家小公子已是平安救回,且那些黑衣人既能死后凭空消了踪迹,必是有人不希望他从尸体身上得到什么不该得的。有人刻意销毁尸体,不想让他寻得线索,那么他也就不去费心,在确得四周寻无黑衣人的尸体后,白泽远便与其他几人回了金家。
金小公子能平安回了金家,归根最该谢的当是尤溪之,一番恩谢,千恩万感,在受了金泽峰与金家老夫人的千恩万谢后,白泽远与离上殇这才回了客屋。而在他两回了客屋前,问地已是先一步在屋中等候他们。
桂花林身处的姑子庵,白泽远叫问地细细查了一遍,虽说在姑子庵的周遭他没发现两名黑衣人的尸体,却意外的得了一条有用的线索。
得了线索,第一时间便至了客房候等,直到白泽远与离上殇回了屋后,问地垂下眸。垂侯那处,是在等待窟主的询问,进了屋径径至了桌边,裙上一撩没个姿态落了座后,离上殇开口说道。
“怎的了?巴巴在这处等我们,莫不是姑子庵里有发现?”
窟主此话落下,问地应声回道:“回窟主的话,那姑子庵内,属下确有发现。”
询他可有发现,纯是嘴上顺口的问,没想着问地竟是真有线索,当下离上殇也是来了兴了。身子一个转挪,由一开始的侧对转上面对,瞧着问地,离上殇说道:“发现,怎样的发现?”
问地道:“属下在庵中正殿内,发现了这样东西。”
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块包得方正的绢包,上前将那物递予离上殇,接过那物随后招呼白泽远凑近些,离上殇将问地递来的绢包打开。
由绢布细细包裹的东西乃是一粒半圆漆黑之物,那东西不算太大,摸约着也就半颗牙齿大小。奇怪的半圆之物边缘不甚均滑,看样子像是叫人曾经嗑咬过。
打开绢布将这物拖到眼前细细审看,因一时看不清这物究竟为何,离上殇伸手就准备将这物捏起,随后凑到跟前细瞧端看,谁知这手才刚刚伸了上去,就见问地急忙制道:“窟主,这物不可动。”
叫问地这一嗓子喊了,离上殇直接吓了个哆嗦,手上自然也就没捏了那物把玩,而是抬起头圆瞪了眼,说道:“囔啥呢,这么大声想吓死谁啊,话说为哈不能碰这玩意儿?”
她虽邪高位重,不过也是受不得惊的,这忽的一嗓子下去饶是邪魔歪道这心里的小心肝也得叫人吓出一个哆嗦。眼的瞪,那是对问地这忽的一吓的不满,不过不满表达之后离上殇当然也得疑询为何这物碰不得。
瞧着并不是什么出奇的东西,对其离上殇甚是上心,也是这疑道落问地说道:“窟主,这物有毒。”
一句有毒,叫离上殇愈起愈动准备二次伸出的手抽了回来,一只手收回另外一只手下意识将绢布递交给白泽远,直到好友将这包有剧毒之物的娟布接过后,离上殇这才再度探了头,量打着说道:“这物有毒?”
问地道:“且是剧毒。”
抬头看着问地,离上殇道:“剧毒,你怎知这物剧毒?”
问地道:“因为这物属下曾经见过,不止属下见过,窟主与白大人也曾见过。”
这玩意儿他们竟然都曾见过?问地这话可叫离上殇起趣了。原本因此物有毒心中嫌弃的离上殇,在得知此物自己竟曾见过时,所以的兴致当即全起。也不鄙嫌而是伸出手隔着娟布戳了戳,离上殇道。
“你说这物我和白大人都曾见过?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两何时见过这样丑的玩意儿。”
问道回道:“虚渺山庄,当时窟主与白大人就曾见过。”
虚渺山庄,那可是一年前的事了,对于离上殇来说,前几日发生的事她都未必能全记清,更何况是一年前的旧事。当时虚渺山庄虽是玩得有趣,不过要说详细到一二件,要人记起也是难的。大的刺激的事或许想想还可记起个一二三来,不过无关无紧的事,于她来说要记起可是难的。
特色之事,记忆犹新容易,不过像这种掉在地上都不见着会瞧甚至一脚踩下去也没感觉的玩意儿,要离上殇记起何时见到这物,谈何容易?
来来回回瞧了半许,皆没弄清当初虚渺山庄时曾在何处见过此物,倒是白泽远,问地的话才刚落下,他那处的眉直接蹙了。一旦眉心锁蹙,便是因事想到什么,敏锐察觉到白泽远面上的不对,离上殇紧声问道:“亲爱的,蹙眉作甚,该不会咱真见过这物吧。”
没回离上殇的话,而是点了头算是应了,白泽远直接说道:“这东西?莫非是梅海深处那事。”
问地道:“正是那时之事。”
白泽远道:“那时之事,这么说来这挟绑金小公子之人,也是那伙人了?”
问地道:“想来当是,无疑了。”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对答应流,反之边上的离上殇却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当时之事,什么想来也是那伙人无疑,他们说的这些离上殇一概没整明白。不明之事,必得弄个清楚心里才能爽清。眼见两人你来我往就是无人记着给自个一个说明的解释,离上殇这处可是不爽了。
重重咳了一声,示意两人自个还没明呢,离上殇说道:“等等,你两再说什么?什么那时之事?哪个梅林深处?这挟持金小公子的人到底跟谁一伙的?”
叫囔出的询,必得他们给个说头自个才许他们继续,也是离上殇这声囔询问后,白泽远斜了她一眼,说道:“虚渺山庄,当时梅林深处你我不是寻到燕归南藏在铜炉下的东西。”
点了头,离上殇道:“是有这事。”
白泽远道:“找到东西之后,还记着后头发生什么?”
离上殇道:“当然记得了,好不容易辛苦找到那物,结果叫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被那蒙面的臭男人给抢走了。臭男人,等等亲爱的,你两说的该不会是。”
点了下头,白泽远道:“我两说的正是这事,当时那物叫那个面具男抢走,你我不是曾想猛起夺回,结果却叫一行黑衣人半道拦截。”
离上殇道:“恩,当时那些黑衣人出得太突然了,一个个还跟不要命似的,最后为了能留活口,咱两不知费了多大的劲,结果最后还是白费忙功,最后关头那些黑衣人竟然一个个嗑药自尽了。嗑药,药,当时那些人嗑的该不会是这个药吧。”
不提那些黑衣人如何自残也就罢了,一想起这事,离上殇当即想要那些黑衣人藏于口中用于任务失败后自裁的毒药。任务若是得胜,自然能留一条活命,可任务一旦失败,那么那些人也没必要继续苟活人世。
黄泉馆。
素来只做死人营生,只要给钱不管谁的命都能替人买下的黄泉馆,这姑子庵中拾得的半截毒物竟与他们用于自裁的毒物一致。
那劫持绑架金小公子的黑衣人,他们的身份究竟为何,不免引人深思。
一开始还没回神反应,待将这两件事整合一处串联贯思后,离上殇直接瞪那瞳眸诧语说道:“黄泉馆,你们该不会怀疑那绑架金小公子,写信威胁金泽峰的,是黄泉馆的人吧。”
白泽远道:“写信要挟金泽峰交出金善银所藏之物的是不是黄泉馆的人,不好说,不过那挟持金小公子,且叫尤少侠毙命姑子庵中的,十之八九断是黄泉馆的人,无疑了。”
一面听,一面应点着头,一下接了一下点应着,离上殇道:“这么说来,当真是他们的人了。那姓尤的虽说不得已之下只能要了那两人的性命,不过要我来说,那两人的命到底要成还是没要成,只怕他自己也不能百分百肯定。虽然凭那家伙能在你手下避上两招,是个有真本事的,不过黄泉馆的那些人也不是吃干饭的,怕是交手之后命没丢,不过伤却极重,而这重伤之下那些人知道是熬不到等人来救的时候,又不想倒在那儿等咱们来查,干脆嗑药自尽。至于这半截药,搞不好重伤之下连嗑药的力气都没人,一个不慎力道用得不正从嘴里滚出来,结果遗丢在姑子庵里叫问地拾得,作了他们的罪证。”
事情分析之下,这般最是合理,离上殇的分析白泽远倒也没说什么回驳的话,只是静着听完,方接一句,说道。
“黄泉馆也插手了?这么说来这件事,牵远了。”
第一九二章 老母疑询
他们与黄泉馆本当没有交集,可因一个人,或者说一伙人,最终与黄泉馆有了联系。
黄泉馆现在为谁卖命,他们不知道,也查不出来,不过白泽远相信金家一事既然黄泉馆也插了手,必与他一直在意的那件事有关。而那一件事,肯定同那半截羊皮纸脱不了干系。
金善银当初退隐江湖时带回家中的宝贝,就算不是羊皮纸的一部分,也定与羊皮纸所在有关。
羊皮纸,有人费尽心思也要得到弄到的羊皮纸,这里头肯定藏有一件值得某些人为它如此费心的事。
而这一件事,事情愈是发展,白泽远就愈是想要弄清。
金小公子能平安重归金家,要说也是出了金泽峰所料,毕竟那劫持自家儿子的劫匪送来的书函上明确言清,必得交出当年他父亲带回的不属于金家的那样东西才肯归还金小公子,倘若七日之内不能将那物找出寻出,那么金家这一脉的独苗必会没了性命。
七日之约眼看只剩两日,金泽峰手上连个可用的线索都没找到,原以为这家这儿子的命怕是难以保住,谁知老天爷竟是开了眼,中途出了个路见不平的侠者救了自家儿子。儿子劫后余生,金泽峰自是庆幸,不过庆幸之余心中仍是恐焦。
那些人想要那样东西,依着那些人的行事处风,一日不得手便一日不会善罢甘休。这一次是老天开眼叫人正好经过救了自家的儿子,可下一回呢?可能次次都有如此好的运气?到如今他仍不知的那物,显然那接连六起的灭门凶手必须得到,倘若那东西一日呆在金家,对于金家来说就是悬在头顶的催命符。
那催命的东西,绝不能继续留在金家,无论如何,他必须尽快将那样东西找出,然后交予白泽远,让白泽远将那物带离冉州,也将危险一并带离冉州。
找出那样东西,将那样东西交到白泽远手上,是金泽峰如今所能想到的保全一家老小性命最好的法子。毕竟凭了那些人的凶狠与本事,他们既已盯上金家,金家就无保命的可能,除非金泽峰能找到那件东西,转嫁那些人的注意力,将危险移驾到他人身上。
金小公子被劫得归,未防那些人再行暗招,对于金家的防护白泽远做得更是秘谨,甚至还开口请尤溪之留下,一并护金家安全。救下金小公子时尤溪之虽没料到金家所面临的灾事如此麻烦,不过这人为人显然也是仗义,白泽远既是开了口,他也就承了应。
三大高手日夜护着金家安危,要说已是铜墙铁壁,凭谁也难在三人眼皮底下再行凶事。只是这样的铜墙铁壁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若是金家真想彻底摆除麻烦,唯一的法子就是交出那物,将危险转嫁给白泽远。
那样东西,如今已是迫在眉睫,奈何金泽峰始终找不到任何线索,心里头因了这一件事,金泽峰食不知味寝不知安。原想着悄无声息解决此事,不想因此事慌了家人的心,怎奈有些事总是远出自己所盼,就算金泽峰不希望这一件事叫家人知了,让家里人恐惶,在经历了这样多的事后,家里的人也隐隐察觉到事情不对。
一个人急在书房里,来回气踱努力想着父亲究竟能将那样的东西藏在何处,怎奈心里头越急,脑中越没个思绪,就在金泽峰急得人都犯起肝火时,书房外突然传来一声敲门声。
敲门的声音,断了金泽峰的思绪,也叫这急得火气都快上头的金家大当家恼了。累积多日的怒恼这刻直接爆出,双目瞪如铜铃,金泽峰直接冲着门处吼道:“谁啊,不是说了这段时间有要事要忙,没有我的吩咐不许随便来打搅吗?”
家主的怒,家中奴仆哪个能受,当即那屋外传来丫鬟受吓的惊语。
“大少爷,老夫人要见你。”
金老夫人要见金泽峰,就算再有天大的事,金泽峰也得先搁一旁。得知老母要见自己,故而才遣了这个丫鬟来传,金泽峰心里的怒火才渐了消,不在如刚才直接爆了怒,而是稍稍缓了语调,金泽峰问道:“母亲她老人家叫我过去有何要事?”
丫鬟回道:“回大少爷的话,这个婢子就不知了。”
母亲有事要找自己,想来也是要紧的事,横竖那样东西究竟藏在何处他也没个头绪,既是百思没个缕的,倒不如暂且先放一旁,等结了老母亲的事再回来慢慢琢思。
母亲要见自己,总不能叫母亲等久了,长长吐了口气,将心里头的躁压了下去,金泽峰这才拉开房门,前往金老夫人所住的别院。
进了院子,上了母亲屋中,这人才刚刚跨入屋内话还没开口,就听到老母亲一声重厉喊道:“你,给我跪下。”
莫名的责斥,叫金泽峰很是不解,不过母亲既然让他跪下,身为人子的他如何能驳了母亲的意。当即上了前,在母亲跟前下了跪,金泽峰那处没有马上开口询问母亲为何要他跪下。
金泽峰不问,金老夫人却得询,瞧着儿子跪在自个跟前,金老夫人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这老太婆讲。”
莫名的一句话,叫金泽峰很是迷疑,抬头看着母亲,金泽峰道:“母亲,你这话何意?”
“冷”了一声哼,金老夫人说道:“我这话何意,我还想问问你这话何意。”
话越说越诡奇,以至于金泽峰那处彻底迷茫了,不再多嘴问疑,不想因自己的多话惹得母亲动气。金泽峰是个极讲孝心的人,不希望母亲因心纠急,反之金老夫人那处虽是上的年纪,不过正如之前金小公子叫人劫走时她所说的,就算她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可这心里却是半点都不糊涂的。
这个不孝子听不出自己这话何意,既然他听不出,那么她这老太婆就说给他清楚。当下抬起手指着金泽峰的头,金老夫人说道:“我这老太婆虽然老了,不过没傻,也没糊涂。咱金家现在到底怎了,今日我要你一五一十全部给我招了。”
金泽峰最不想的就是叫老母亲知了这事,没想着母亲既是开门见山直接问了。母亲问,他这当儿子的按理来说不能将虚,只是这一件事事关重大,金泽峰不希望老母亲因了这一件事急出不妥来,故而母亲那处虽是质询,不过金泽峰还是装傻回道。
“娘,您说什么呢,家里头很好啊,哪能出什么事。”
他的有意隐瞒,叫金老夫人的火更旺了,要不是身子骨不利索,且边上随身丫鬟眼疾急忙扶着,只怕这金老夫人都得起身狠狠将金泽峰打上一顿。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好不得气顺了,金老夫人指着金泽峰说道。
“你这不孝的东西,都这会子还不肯跟我说实话,怎的?莫不是嫌了你老子娘老了,糊涂了,不中用了,所以家里头的事都不用知了,也不该知了,随随便便一两句瞎话就可以瞒了?”
金老夫人这话对金泽峰来说可是重的,当即心中愧意袭浓,金泽峰忙开口说道:“娘,孩儿怎敢动这样的念头。”
金老夫人道:“既然你不敢动这样的念头,你倒是跟我说实话,咱金家现在到底怎了。”
连着拍了几声桌,每一下都是下足了劲。金老夫人要知道,可这一件事金泽峰又担心出了口,老母亲非但帮不上忙反而还会因这一件事急出好歹,横竖心里头定不下决意的他如今也是左右为难。
金泽峰是个孝顺的儿子,金老夫人一直晓得,瞧着他这般苦纠模样金老夫人也知道必是家中摊上天大的麻烦,这孝顺的儿子不想让自己多心,所以干脆一直瞒着不说。欺瞒不说,这正是金泽峰的孝道,只是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可以欺瞒不说。
懂得。
也明的。
所以心里头的这一通火才渐渐复了消,不再如刚刚那般火气横冲,看着金泽峰,金老夫人轻了声说道:“锋儿,为娘的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从小到大你都是最孝顺的那一个,什么事都自己扛,自己担。为娘的知道,你不说自有你的苦衷,是不想为娘的知道,平操这一份心。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为娘,为娘的都知道,也都看在眼里。可是锋儿你可知道,为娘的虽然老了,但是心眼还没花,人也没糊涂,就算你什么都自己扛着,自己担着,你的一切,家里的一切,为娘全都看在眼里。上一回无缘无故家里头叫人下了毒,为娘的就知道咱金家不太平,后来恒儿又叫人给绑了,为娘更清楚家里头肯定是摊上事了。虽然恒儿现在平安回来了,可你日、日都是一副寝食难安的急焦样。你虽然不想叫家里人知道这些,想着一个人将这些事全部解了。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心里头担心为娘的,担心这一家子的人,咱这一家子的谁心里头不是担挂着你。看着你日、日这样急焦着透,为娘心里头也疼啊。所以锋儿,咱金家现在究竟怎了,为娘的希望你能一五一十全部跟为娘说了,为娘现在虽然老了,也做不了什么事了,可至少还能帮你分分忧,想想法子。”
家。
是大家的家,而非金泽峰一个人的家,现如今家里头既然遇了麻烦,自然每个人都有义务为这个家费心费神。
老母亲这番话,字字皆入金泽峰的心,也是母亲这话落下,金泽峰那处垂低着头。低垂着头,思了片许,良久之后金泽峰才抬起头,说道。
“母亲,孩儿这儿有一件事,希望母亲能帮孩儿解解。”
第一九三章 夫人有请
父亲究竟将那样东西藏在何处,金泽峰实在猜不出来,已经费了全身劲力仍旧想不明白这事的他也是没招,最后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到母亲身上。
金老爷子到底将那样东西藏在何处,普天之下有可能找出这处的,非金家人莫属。只是白泽远虽有心诱引金泽峰寻出那物,将那东西交予自己,偏着金善银这人天生就是个适合做生意的商人,虽可能留有一手,却从未就着这一件事留下任何直明的线索,乃至于到了如今金泽峰仍是想不出那样一件事物,父亲到底能将那东西藏在何处。
东西在金家呆得时间越久,金家步了那六家后尘的可能性越大,眼瞧日子一天天过去,金泽峰那处还是没找出半点可用的线索,离上殇这儿都开始不抱希望了。
靠躺在椅子上,一双脚高高翘在案桌边处,左脚搭在右脚上头,那左搭的脚尖有一下没一下晃着。抖晃的模样,可不是姑娘家当有的行经,偏着离上殇才不在意这些,怎么舒服怎么来的她直接散散洋洋靠躺那处。
人是舒舒服服慵躺着,懒舒赖在那处的她一面享受着午后的爽舒,一面斜眯着眼,看着窗处瞧外不知又在思忖何事的好友。
本就是个有事没事喜欢多思的人,如今遇了这样的事上了这样的身,变得愈发爱多想的。
白泽远与离上殇,虽十多年老交情的好友,不过两人的性子要说也是天南地北的差。一个做事讲究严谨,另一个则是怎么开心怎么来,对于好友为了金家一事如此纠思结思,离上殇虽总觉着没这必要,却也没一直在边上叨念他的没事找事。
瞅。
权当乐子一般瞅着,等着瞅了片许见着好友眉心上的蹙非但没有见缓的意思反而还锁皱几分后,离上殇直接哨了一声,说道:“干嘛,还在烦金家的事啊。”
这一声吹出的哨,断了白泽远的忖,回头看了一眼,白泽远说道:“你说金善银到底将那东西藏哪了?”
耸了肩,离上殇道:“你问我我问谁?他儿子都不知,我这个与他全无交集的人哪会晓得。我说亲爱的,你要是真必须弄清这一件事,要不自个找金老爷子问问,保不准人家一见神捕大人的天威,就老老实实全给招了?”
金善银都死了,离上殇还逗趣让他直接找金善银审审,这不是变着法子咒他死吗?这开口只为趣,说话不经脑的百鬼妖女,有时也怨不得白泽远动不动就用眼神剜她。因她这话,直接冲着她剜了一眼,只可惜有些招式用多了对于一个皮粗肉厚还不要脸的人来说,到最后往往失去威慑作用。
白泽远这一剜,这一回对离上殇可没效用,就那般怀邪坏邪的展了笑,离上殇说道:“呦,不就是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又没真咒你死,犯得着瞪得这么恐怖吗?不过我说真的,亲爱的,你说金泽峰这人当真靠谱?真有能耐找到金善银当年带回金家的那样东西?倘若金善银一早就将那玩意儿给处理了,又或者说他根本没留下任何指使讯息,又或者说他留了,但是金泽峰太笨完全没领会到父亲话里的隐意,那咱们这段时间岂不是白忙活了?”
将希望赌在金泽峰身上,要离上殇来说也不是个稳赢有趣的事,毕竟都这么久了,按她的想法来说要是真能找到,怕是早就找到了。
金泽峰能不能依白泽远所愿找出那样东西,谁也说不清,离上殇这话不过将事情最坏的一种可能挖到台面上。离上殇说的可能,不得不说就目前看来,极有可能,心里头知道随着时间日、日逝过,找出那物的机会愈是渺茫的白泽远在听了离上殇这番话后,竟是默作无声。
不答,因为不觉着有什么好答的,所以白泽远干脆不答,就在白泽远静默不语离上殇慵笑邪应,金家突然来了一个丫鬟,请他们上老夫人院中坐坐。
金家的老夫人。
自打他们来了金家,可还没进过这金老夫人的院子呢,忽着收到金老夫人的邀请,白泽远与离上殇这处直接落了心。
金老夫人有请,身为客人的他们自不可推卸,心中敏觉此邀必是有事的白泽远与离上殇在闻听老夫人之请后,四目一交,随后赴邀。
上了金老夫人院子,如白泽远所料般金泽峰也在那处,人才刚刚进了老夫人的屋中见了屋内气氛略诡,心中思过数忖的他直接入了内,抱拳说道:“白某见过金老夫人,金公子。”
这礼刚落,还未得金老夫人开口请得他两莫要客气,便见着金泽峰搀起金老夫人,随后两人竟朝着白泽远跪了下去。
没有任何先兆,这母子两入门就给他们来了个下跪大礼,这忽的一跪可把离上殇给吓的。略了一惊,离上殇道:“我吓,你们两位作甚,平白无故的跪下干嘛。”
平白无故的下跪,总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不知为何的诡谲之感。对于金家这母子二人的突然跪下,离上殇那处是吓的,反之白泽远这儿虽然也是惊觉怪疑,不过相对于离上殇的吓语,回过神来的白泽远第一时间急忙上行欲将金老夫人搀起。
金老夫人乃金泽峰之母,金家辈分最高的人,而白泽远不过金家住客。一是家中主人,二是年岁上的长辈,这两条不管哪一条白泽远都不能受了金老夫人这一跪拜,只是他虽有心不讲官民只论年岁,可金老夫人这跪既是不打招呼的跪,显然没打算轻松叫他扶起。
白泽远的搀,换得金老夫人的谢绝,仍是维持着拜跪之礼,金老夫人说道:“老身在此拜过白大人,求白大人救救我金家上下众口人的性命。”
开口便是求他搭救,看样子对于金家的境况,金老夫人已是知清。闻听此语,白泽远直接斜眸朝了金老夫人边侧的金泽峰扫去,见得金泽峰面色不善后,心中已是大体猜出些许的白泽远直接暗下施劲,将金老夫人轻轻托起后,白泽远这才扯手往后一退,随后抱拳说道。
“老夫人这一句求,白某不敢当,白某如今既已住入金家,金家之事便是白某之事。金家不若遇上怎样的麻烦,白某皆会尽力而行,倾力相帮,绝不推拒。”
这一句话,说得那叫一个冠冕堂皇,叫边侧听事的离上殇直接暗地“切”了一声,隐面满是不屑。白泽远的小算盘,即便他不老实招了,离上殇多少也能猜出一些,不过别人可就不一定看得出了。见着白泽远一面正派言道此语,金老夫人那处出声回道。
“白大人的大恩大德,老身在此替金家上下跪谢白大人了。”
说完身子一动,又要再跪。
这样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动不动就起起跪跪的,且不说身为小辈的自己一直叫个长辈给自己下跪很不成体统。便是单说金老夫人的身子骨,要是这起起跪跪期间一个不甚伤了身子闪了腰,这里头的过白泽远也是担不得的。
金老夫人特地差人请他们过来,绝非为了这一两句的谢与求,赶在金老夫人再次跪下前伸手拦住。力卸金老夫人的跪势后白泽远说道:“金老夫人太过客气,白某既身为官,为民谋事替民办事这是白某本职。金家如今所遇之事,金老夫人既然请人传了白某过来,显然这里头的事金公子也已如实与金老夫人说了。既然金老夫人已是清晓,那白某也就不再虚语其他。金家之事,白某定会办处,不只是因此事事关金家上下性命,同时也关乎白某手上的几桩案子。所以金老夫人当真无需这般客谢,这都是白某当行的职责。”
他是当官的,既然当着官差的身份,为民请命替民解忧这些事就是他的本职天职。
要说白泽远这话也没说错,又一次的谢跪再一次叫白泽远解化后,且听了白泽远这明言开语的话,金老夫人知道自己特地请他二人过来所为何事,这京都来的大人显然已是了清。
自己的心思京都来的大人既然已经看破,那金老夫人也就不再多语浪费时光。当下不再下跪恭谢,而是顺了白泽远的一搀起了身,金老夫人说道:“白大人为我金家费的心思,老身百恩千谢也报答不了白大人对金家的厚恩。也是老身生的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孽子,家里头出了这样大的事,他竟瞒着一字不说,倒是险着害了金家上下这样多人的性命。”
金老夫人这话,显然话里有戏,敏锐察觉到金老夫人可能知道些什么,白泽远不动声色接道:“金公子也是一片孝心,希望夫人您能安享天年,不希望夫人因了这些事急坏了身子,故而才瞒着夫人不说的。”
这话刚落见着金老夫人朝着金泽峰啐了一声,说道:“呸,什么安享天年,我看他是诚心盼着我去死呢。家里头出了这样大的事,他竟还瞒着我不叫我知道,还害得我的宝贝孙子叫人给挟了。要不是白大人你们在,只怕我这宝贝孙子的命是保不得了,我那孙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身我也是不想活的。安享天年,他要是当真希望我这当娘的能安享天年,就该从一开始老老实实将这事说了,也免得拖了这么久,叫人惦记不说还差点害了我那宝贝孙儿的性命。”
第一九四章 十年旧事
倘若金泽峰一开始就老实全说了,就不会白白拖了这么久,金家也不会叫恶人惦记,金家小公子更不会让人挟持险着丢了性命。
金老夫人这话忽着听上去,倒也没错,很是正常。只是这样一句正常的话落到白泽远和离上殇耳中,直接叫他二人眸色一亮。
若是一开始就与金老夫人说实话,说明金家情况,讲明他们的来历,或许这一件事早就解了,也不会冒出后头这些要命害命的麻烦事。
看样子金善银到底将那东西藏于何处。
这金家的老夫人是知的。
一听这话,从话里头听出事来,离上殇那处直接定不住性,也不等白泽远开口套问,离上殇直接凑了笑说道:“老夫人您这话?莫不是金家那催命符,老夫人晓得藏在何处。”
金家催命符,饶谁听了这样的说法,说自家叫人下了催命符,这心里头都是不好受的。催命符二字落在金夫人耳中,也是刺耳非凡,只是耳朵听上去虽是极刺,不过离上殇这话也没说错。当下金老夫人那处的面色直接由一开始的不满到后头的悔恐,最后面色都煞了难看,金老夫人才吐了口气幽幽说道。
“姑娘这话没错,我金家这一回的确摊上催命符了。”
长长的一声叹后,道出的是这样一句惹人深思的话,也是金老夫人这话落后,金泽峰问道:“娘,难道咱家当真藏有什么?”
金老夫人道:“是啊。”
金老夫人都已开口认了,那么这一件事当得趁机追询,直接抱了拳,等着拳抱落后白泽远说道:“倘若老夫人知道些什么,还望老夫人据实相告。”
金老夫人道:“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藏什么?再藏,难不成真要拉着金家上下众人的性命给那玩意儿陪葬?哎,那东西啊,我早就说过那就是个孽啊,这是金家的孽债,我们金家的孽债啊。”
连声的摇,话中的悔不当初叫人对那东西更是趣意甚浓,冲着金泽峰点了头,示意他先搀着金老夫人上位置处坐下后,三人这才看着金老夫人叹了一声,随后说道。
“这一件事若要细说,那也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
十几年前,当时的白泽远与离上殇不过几岁的毛头小鬼,那个时候江湖还没天下第一神捕,也没百鬼妖邪魔女。虽说那时他两的名气未在江湖上传荡,不过一代江湖一代人,在那样的时代里,也有着属于那个时代的江湖流传。
而水三泼与金善银等人,便是属于那十几年前的江湖时代。
当年这四人结交拜了异性兄弟后,便相邀开始行走江湖。江湖尘飘纷扰休,这四位结拜的异性兄弟虽然曾在月下遥拜上苍,起誓此生同甘共苦,兄弟四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可这人世沧桑沉浮数十载,就算四人已是拜了兄弟,这人与人的命也是大不相同。
四人皆在江湖上横闯,然而各家人却有着各家人的命,很快的四人在江湖上的名气逐渐拉开了道。
西关的王岩,一把公子剑横扫天下,一人独挑西河十三霸后自此扬名天下,而后来退隐江湖定居到河道口的刘残阳以及于阳洲的水三泼,虽这两人的江湖名望不及王岩,不过当年的江湖上那也是响当当数得上名号的人物。这三人在江湖上日益闯出名气,至于四人当中的金善银,因并无武学上的天赋,所习武功之上也无过人之处,因为四人当中便属他最是平平无奇。
本是四人同行,立誓要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声,谁知这一条同行的道到了最后却越走越远。兄弟们在江湖上的名望越大,那些追赶不上的人就愈发不愿与之走得太近,也是四人相差的距离到了一定离距,渐渐的四人也就罕了联系。
忆着十几年前的旧事,因为这些都是尘封过往的往事,所以金夫人回忆起总需一些时间。一面回思着过往江湖上的种种,金夫人一面说道。
“因为我家老爷实在没有习武的天赋,加之他所拜的师门也不是什么江湖上有名望的师门,所以同他那几位异性兄弟间的距离拉得也越来越大。人与人的距离大了,有时候关系也就逐渐疏了。这些或许两位大人不知,不过我家老爷说白了,是个自尊心极重的人。当初拜把时是曾说过,兄弟四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要同享,有难要同当,一人江湖上有了名望必得相帮其他兄弟。当时四人皆是立下过这样的誓的,不过誓言虽是立下,却不是每个人都希望攀着别人的名声得到自己的名望。我家老爷与那些只求江湖名声的人不同,他一直觉着要自己亲力得来的东西才算属于自己的东西。因此他的那几位江湖上的朋友虽有意帮携,可我家老爷最后都拒了,不但拒绝了几位英雄的帮携,同时也因与那些兄弟的距离越来越大,我家老爷后几年逐渐少了同他们的往来。”
话到这处,稍略顿了一下,金夫人续着忆道:“一开始四人走得还是很近的,可随着时日的拉长加之后来名望地位的相差,后几年几乎少了往来。渐渐少了的往来,少得老身都快疑了他们四人会不会逐渐没了联系,谁知后头却出了这样一件事……”
有些事,倘若你不去想,它会慢慢烂在脑子里,可一旦你将这一份记忆触发,它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在大脑里回现,一点一点逐渐清晰复原过往。这一段记忆,既叫金老夫人称之为孽债,显然对于金老夫人来说绝不是一段愿意忆起的事,对于她来说,她更愿意将这份记忆烂在骨中,随着她一块下了黄泉归了故里。
不愿记起的记忆,总有它不愿叫人忆起的原因,只是事有万千不得已,就算金老夫人再如何抵触这份曾经的过往,事到如今为了金家,她也只能去忆,去说了。
一句“后头却出了一件那样的事”,勾得听语的几人心头顿时一沉,气息随了金老夫人这一句话往下坠了下压,离上殇屏着呼吸说道:“后头出了什么事呢?”
又是长长的一声气吐,几若吐出金老夫人大半辈子的浊气,方才看着她朝着某处看着,望遥说道:“那一件事,是我家老爷子和他的那帮兄弟欠下的孽啊。”
每一代的江湖人,都有每一代江湖人的秘和隐,金善银等人虽自号正派人士,武林侠者,可普天之下千千万万侠者数下去,又有几人敢拍胸保证这一辈子从未做过昧了良心的事,从未作过害人利己的恶事。金善银这四兄弟虽一生多做侠行,可就是这一生侠行广散之人,也曾作过伤天害理的恶事。
那是十几年前的某一日,具体的时候金老夫人也记不清了,只记着原本已是少了交集的自家夫君的那几位异性兄弟有一日竟登门拜访。有朋远方而来,主人家自是不亦乐乎,更何况这来的朋友还是多年前的把拜兄弟。
对于这远来的几位兄弟,金善银自是热情款待,兄弟四人住在金家举杯豪饮。
男人间的事,女人家向来是不能多问也不会去多问的,所以夫君这几位兄弟为何登门,当时的金老夫人也没多究,仅仅只是下了厨做了几道拿手好菜款待夫君的几位兄弟,寻思着夫君与他们也是罕有交集,就算登门拜访,也不过住上几日也就离了。
遥而不知望向何处,金老夫人说道:“当时夫君还因他的几位兄弟登门倍感高兴,与他们开怀畅饮整整一夜。”
十几年前,金泽峰已是近十孩童,十岁左右的孩子,对事已是记得极清,偏着母亲说的这件事金泽峰全无半分印象,心中于此甚是奇疑,金泽峰说道:“娘,父亲曾有江湖上的朋友到过家中坐客?我怎无半分印象。”
看了儿子,金老夫人说道:“你打小就对习武的事没多大兴趣,偏对算数上的事有心,那段时日你不是缠着你爹要上私塾吗?我和你爹拗不过你的缠,便将你送到私塾上学,那段时日你正好就在私塾里,这些事你哪能知?”
不在家中,自对家中之事不知,叫老母亲这么一说方才记起那段时日自己的确罕少在家,金泽峰也就不再多语。
原本听着过往事听着上心,谁知中途这母子两竟是忆起私塾的事来,对这中途断了的故事,离上殇那处可是急不可耐了。当即也不管旁着,离上殇催着说道:“那后来呢。”
也是这声落催,金老夫人那处才回神意识到自己的话还没说完,道了一声抱歉后,金老夫人这才接着说道:“后来啊,说真的,夫君与他的朋友畅饮时究说了什么,老身是不知的,毕竟男人间的事那是咱们这些女人家可以多问的?那夜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聊了些什么,那时夫君一个字都没跟我提过,只是第二日天起晴后,夫君突然收拾了包裹说要同几位兄弟出一趟远门,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就回。”
就一个晚上,隔天就冒出一个要出远门的事,这一趟远门来得耐人寻味。一听金老夫人忆及金善银不过一夜就起意要同兄弟出远门办私事,离上殇便觉这趟远门肯定别有意义,当即眸眼都乐笑了,离上殇说道。
“不过一夜,就要远门大半个月的,这趟远门,出得有猫腻啊。”
第一九五章 当年孽债
老人家说话,她这个做晚辈的倒是一个劲的插着嘴,要不是有外人在,不好意思太不给离上殇面子,白泽远那处只怕又得点穴伺候。心闷横了一眼,示意她别动不动就开口打岔,倒是金老夫人,对于离上殇的插嘴并无不满之意,反而因了她的话细细审量起来,瞧着离上殇看了些许后,金老夫人说道。
“这位姑娘大人说得没错,我家夫君这次的远门的确有猫腻。”
顺了离上殇的话,应了她的插,金老夫人的点应叫离上殇直接得意样样起来,朝着白泽远瞥了一眼作了得意状后,离上殇这才接着问道:“老夫人,金老爷子这趟远门到底去办什么?您可知?”
摇了头,金老夫人说道:“不晓得,当时他没细说,所以我也不晓得。只是他这一趟去得有些久了,明明说过少则半月多则一个月就能回的,可那一次他却整整去了三个月。就在三个月后的某一天夜里,已经入睡的我突然听到门外有人敲门的声音,一开始心里头还纳闷,思着这么晚了谁会上门,后来到了门前听见是老身夫君的声音后,老身便给他开了门,谁知……”
话的顿叫人起了急,离上殇问道:“谁知怎么了?”
金老夫人道:“谁知我竟看到夫君一脸急紧,满脸倦色,当时门才刚刚打开,夫君便匆匆挤了进来,也不与我多说一句就匆着先将大门锁了。两位是不知的,当时我的夫君实在怪得很,与他过了那么些日子,那是我第一回看到他露出那种恐惊的神色,那个样子,就好似做了什么不当做的事一般。当时见着夫君那样匆匆急急的样子,我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谁知他却叫我别多询,只是催着我快些进屋。自打那夜夫君急匆匆回了家后,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夫君总是一副奇奇怪怪的模样,整日不知是盼着什么,还是恐惊着什么,直到又过了两个月,突着有一天夫君忽然跟我说要我快些收拾细软,说要搬离此处重新换个地,我们才匆匆将锋儿接回,收了细软离了原本住的地方,搬至着冉州城里。”
水三泼等人那夜来找金善银所为何事,金老夫人不知,金善银随同三人离家的三个月究竟做了什么,金老夫人也不知。虽然这一番话中忽着听过去没什么是可用的,不过白泽远还是敏锐捕到其中几点隐秘。
金老夫人说话间,他是默默听着,始终没有出语插花的意思,直到金老夫人收了声顿了停,白泽远才说道:“回来的那一夜是老夫人头一回看到金老爷子面露惶恐,白某敢问老夫人,,后来可是还曾见过金老爷子面气急忧。”
聪慧灵邪之人,往往能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发现有用的事,白泽远这话才方落下,金老夫人已是叹气说道:“白大人不愧京都来的大人,一语就中,没错,除了十几年前的那一日见过夫君脸上露出慌惊的神色,老身后来又见过一次。”
白泽远道:“不知老夫人何时又见了。”
叹了口气,金老夫人道:“就是老身夫君自刎前的半余月,一日不知夫君听到了什么,脸色突然急差起来,当时我也问了,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当时他没明说,只是说生意上遇上些麻烦,让我不用担心。行商的,生意上从来没有平平顺顺的,所以他说生意上遇了麻烦,我也就觉着那是生意上的事,也就没再多想。直到他抛下我的前三晚,有一天他突然拉着我,说了许久的话。”
金泽峰百思不明的藏物之所,也许就藏在金善银自刎前拉着金老夫人所说的那番话中,在听了金老夫人这话后,白泽远敏锐嗅到线索。没有急,也没有催,就那样静静等着金老夫人开口。
压抑的气氛,一点一点屋中罩笼,又是极深的一声叹后,金老夫人说道:“十几年前的那一夜,大人你们想知道他和他的兄弟们都说了什么,不只是大人们想知道,老身心里头也是奇的。只不过夫君不提,所以老身也不好去问,不过那一晚,夫君却同老身说了。两位大人,你们可知那一夜,那离家的三个月中,他们都去干了什么?”
摇了头,没有问,应摇之后又听金老夫人说了一句“这都是孽债啊”,这才接着说道:“他们几个,是约着去杀人了。”
杀人。
还是约着去杀人。
几个江湖上数得上名号,又是人人皆知的正派人士,竟在夜深之下相邀,组团前去杀人。
虽然金老夫人屡次开口,说这是金家同那些人欠下的孽债,不过再如何的孽债,也想不到如此之孽。这杀人的事一经挑破,离上殇那处直接倒吸一口凉气,深吸凉气下意识瞧了一眼白泽远,见其眉心直接笼了蹙,离上殇这才将视线重新落回金老夫人身上,说道:“杀人?老夫人,他们特地合手去杀谁?那些人同他们四人有仇吗?”
摇着头,金老夫人道:“无仇。”
离上殇道:“那就是有怨咯。”
金老夫人道:“也无怨。”
离上殇奇道:“既无仇又无怨的,那他们杀人作甚?”
金老夫人道:“他们之所以去杀人,纯是因了十几年前江湖上的一个流传。”
流传。
一听江湖上的流传,离上殇这处顿时来了性子,眼珠子差点没瞪圆,勾瞧看着金老夫人,离上殇道:“怎样的流传?”
金老夫人道:“相传江湖上流有一张藏宝图,只要得到这张藏宝图就可以夺得天下,做天下之主。当时他们也不知从何处听来这些,知了有一家家中许是藏有此物,因心里头贪念作祟,他们兄弟几人竟压不住心里的念贪,四人携伴行凶,上那家杀人劫货。”
贪念这种东西,一旦升起,几乎没有压下的可能。
当年也是因这一时升起的贪念,他们兄弟四人竟然携手为凶,上人家里抢物。不但夺抢他人之物,甚至还屠害了那家上下一家三十二口人的性命。
为了一个传闻,为了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藏宝图,一夜之间三十二条人命丧命黄泉,在听了金老夫人这出口的旧秘后,离上殇差点拍说直呼这几家叫人满门屠尽纯是活该。
杀人全家,也怨不得后来叫人杀了全家,毕竟冤有头债有主,谁欠下的债也不能白白叫人欠了。有欠就得还,这是天道轮回的因果,所以这几家叫人杀尽图灭,除了那三家倒霉认错平白遭祸的,其他三家要离上殇来说。
那就是他们该还的。
命债命还,天经地义,可不管如何觉着天经地义,这金家也是命债偿还的人家之一,纵使心里头对金善银四人当年所行极度狠绝,当着金泽峰与金老夫人的面前,她也不好拍手大叫活该。
扁了嘴,活该的话不说,不过嫌弃的神色还是得有的。
她心里嫌,这样的事不管落到谁的耳中,怕是心里头对金家当年所行也是鄙的。而这金老夫人虽是妇人之辈,可对夫君当年一时心迷做下的事,她这心里头也替夫君忏悔。故而见了离上殇面上露出的不屑,金老夫人说道。
“姑娘心里,怕是觉着金家遇上现如今的事,也是该吧。”
没有答,也没有不答,就是这默声不应的默,金老夫人叹气说道:“不只是姑娘心里头嫌了鄙,就连老身听后,对夫君他们当年做的一切也是气的。只是气,再如何的气又能怎样,已经犯下的过错,又哪是悔和惭所能补救的。也许两位大人听了老身接下的这话,心中会疑,不过这十几年来,老身的夫君心里头始终都是悔的,为了当年之事,他心中不知悔了多久,有时夜深老身也会见着他突然起了身,对月叹气。这一次金家遇了这事,老身的夫君想来早就知了,也知道当年欠下的命债该还了,所以他才会选择自刎,以死来偿还当年欠下的那一笔孽债。”
以死偿命,听上去好像挺有道理的,只是这种以命偿命的话落到离上殇耳中,叫她忍不住嗤声起来。“切”的一声,那是本能升起的嫌,就是那声嫌嫌的“切”,离上殇小声嘟了一句说道:“杀人家三十二口人,就只用一条命来还,金老爷子不愧是生意人,不亏啊。”
此事过错虽在金家,不过离上殇这话实在不好听,当即金泽峰那处也是气了。黑着脸,金泽峰道:“姑娘,你这话过了。”
他说过了,离上殇就承认自己这话过了?这样的事离上殇才不会认呢。对于金泽峰面上的不满,离上殇全做没瞧见,倒是金老夫人,比他这儿子显然更看得清形式。
此事罪方本就是金家,理亏的也是金家,离上殇替金善银当年行凶的人家抱上几句怨,很是合乎情理。本就是他们家的罪,更何况现会子他家的报应也来了,这个时候还端有钱人家的架子岂不是自给自家添死路。
儿子那不满下的不悦,直接换了金老夫人的瞪,一眼瞪,示意金泽峰闭嘴,金老夫人说道:“姑娘这话,是理,按理来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家害了人家一家上下那么多条性命,理当用我家的命来偿还。只是两位大人,俗话不也常说冤有头债有主,这欠了那家人命债的是我和我家夫君,至于家里头的这些小辈们,那都与这事没有干系。尤其是我那孙儿,今年也就五岁,小小一个孩童哪有什么罪什么过?与这一件事更是无干。白大人,我家孙儿还是个幼童,他什么都不知道,还求两位大人能看在我家孙儿年幼的份上,无论如何,求两位大人保他一条命。”
杀人偿命。
他们既然为了一个流传害了人家上下,那么人家现在要来找他们讨命。
很正常。
对于金老夫人来说,她一直觉着金家如今的祸事源于当年的杀人之事。杀人事要偿,不过这回金家的麻烦可不是那泉下已死的人要他们命偿。
根本内因,金老夫人不知,白泽远也就不浪心思多作解释。横竖金老夫人要的只是子孙平安无事,既然她所求的只有这个,白泽远自然得应。
点了头,应了金老夫人所求,也是求肯应后,白泽远道:“江湖恩仇之事,非一言一语能说清,可不若恩怨仇杀如何,终与幼童没有干系。金老夫人您放心,金家此次灾难白某绝不会坐视不理,倒是金老爷子当年所听的那个流传,他们当年究竟有没有从那家人手中寻到什么?”
第一九六章 金家祖居
金善银当年到底有没有从那被灭的人家中得到什么,白泽远最在意的只有这个,心里明白这一件事才是关乎一家安危关键的金老夫人,也将这一件事一五一十全部告知。
金泽峰不知道的事,金老夫人却晓得,从金老夫人那处得知金善银经商成功后曾有一次重回旧地,回过一趟旧居后,白泽远与离上殇立即起身朝着金家旧居赶去。
那样东西竟叫金善银藏在十几年不曾再踏的旧居中,要离上殇来说这一招也是邪,快马之下赶了近六七日的路,他们终于到了金家原本位于文州的旧居。
十几年前曾经住了一家的旧居,因十几年前这家人的突然迁走,落了十多年的空静。房屋这种东西要说也是非常妙奇,若是有人居住,便是再过个百八十年也不见着露了废,可一旦有人弃之不居让其现了空,那么不出几年,房屋便会逐渐败了势。
几年的空静就能废了一间完好的屋子,更何况这金家旧居已整整十来年无人踏足。没人居住,无人打扫,使得整个金家旧居布满尘土和蛛网。
依了金老夫人所指,再靠三寸不烂之舌问了路,白泽远和离上殇终于找到空废十几年的金家老居。
站在金家旧居外头,瞧着那屋门因久无人居已是折了一半的旧屋,垫着脚尖挪上几步,探头扫了宅中屋内的尘土层厚,离上殇忍不住抬手用袖子捂住口鼻,嫌声说道:“这金家的老宅屋,也太脏了吧。”
厚厚的一层土灰积在屋中各个角落,蒙蒙一片看过去,给人一种极是恶心污脏的感觉。跨过门槛进了里屋,瞧着那因门推风旋而进带起的迎面而至的尘土,离上殇心里头更是恶嫌。用于遮掩面处的袖子捂得更是严实,若非金老夫人提供的线索直指这废弃多年的金家老宅,那样东西最有可能叫金善银藏在这处,就冲着人尘扬满屋乱飞的灰尘以及满处密布的蜘蛛网,离上殇早就脑袋一扭直接撤了。
她虽不是什么洁癖姑娘,不过对于脏污之处也是嫌的,自打入了金家旧居,离上殇这满嘴的碎碎念就没见听过。耳边处有人一个劲碎碎念念弃着嫌,久了饶是白泽远这种遇事先察四周不理无用的人,听久了也觉耳根子嗡得难受。
横饧一眼,白泽远道:“十几年没人住了,要是不脏不乱反而干净整洁,那才有鬼呢。”
无人居住,自无人打扫,这个理怕是三四岁的幼童也懂。听得白泽远这话落,离上殇应道:“那我还宁可它有鬼呢,早知道这金家尘土飞扬成这个样子,说什么我也不跟你来,闹得自己呛了一鼻子。亲爱的,你说金善银到底将那东西藏金家哪了?你快些找吧,我实在受不了这地了。”
离上殇的人生虽由天不怕地不怕凑成的,不过上天能闯祸下地能放火的她,却也有几样极嫌极不喜的事。第一死人绝不碰,第二尘土之处绝不沾,这土尘飞飞看上去虽然除了脏秽也没旁的什么,可对于尘土一起就能叫灰尘蒙得连打喷嚏的离上殇来说,这积灰十几年的旧居绝对称不上一个适合逛闹的地。
一开始兴冲冲跟着白泽远过来,纯是心里头对那物动了趣,以至于忘了这十几年没人住的金家旧居现状。如今进了这处已呛得鼻痒人嫌的她,自然连催好友,要他快些将那东西找出以便他们速速离开此处。
嫌弃尘土之人,在尘土汇聚之处自然没个好脾性,耳听离上殇不住的碎碎念,在听了她打出的第二十三声喷嚏后,白泽远忍不住扭头说道:“要是受不了就先出去,别在这受罪碍事。”
受罪是真,碍事也是真,白泽远叫离上殇出去候着本意是心疼,奈何这明明浑身不舒服的邪魔妖女,面对着他好心的关切竟是极没好气。囔囔着“罪都已经受了哪有半途而非的理”,随后又是一两声连起的喷嚏,离上殇再度催着白泽远快点找寻。
此事要紧,催他快点也没错,毕竟这物不止他们虎视眈眈,后头不知还有谁对它心有意念。一刻不快些将这东西纳入手中,他们心中一刻都不得安生,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刻不会平出事端,在出幺蛾子。
好友的急催,白泽远那处也是嫌了一二,横上一眼算是表了自己的嫌以及对她喷嚏连连的自作自受后,白泽远这才循步在金家旧宅中寻翻起来。
金家旧宅,十几年的荒废,因这一处屋这一块地金家从未售与旁人,所以这十几年来根本无人居入,就算偶有夜下之人入内歇脚,或者无家可归之人借地避寒,那也仅仅只是进来住上一宿,至于这屋中的每一方屋,每一寸地,在他们眼中都无需去整去收。
废荒的十几年,金家旧宅早已破败不堪,就这样一处地,想从里头翻出一物倒也不是件容易之事。
金家老宅,东西藏于金家老宅中就目前看来已可确定,只是可定之事与肯定那物放在何处,确是两桩相差甚远的事。故而金家细寻一番之后,除了一个不甚处处掀起的尘土之外,废了半天劲的他们仍无半分收货。
里里外外凡是可疑不可疑的地方,白泽远和离上殇都翻了一遍,奈何金善银这人心思实在刁诡,这一番细细的寻翻之下,莫说找到他们想找的东西?就算连个相似的边边角角都没瞧见。忙活整天,人累身脏鼻子痒不说,竟还没收没获,离上殇那处可是恼了。
心中有怒,人也动了几分脾气,抬起脚冲了横在边上布满土灰蛛网的椅子踹了一下,离上殇道:“亲爱的,这金家真有咱要找的东西?”
气了一句询,见白泽远没有回应,离上殇续着说道:“就这么大一个破房子,能有多大的地,里里外外咱都不知寻几遍了,结果呢?没有收获。你说金善银当真将那玩意儿藏在这处?莫不是金老夫人疑了咱们什么,所以干脆瞎说诓骗咱们?还是说金善银的意思金老夫人会错意了?又或者说金老夫人年纪大了,脑筋也跟着不灵光了,根本没弄明白咱们要的是什么,就随随便便指了一处地叫咱们瞎忙活?”
久久寻不到所要的东西,离上殇这处的心都开始疑了。
疑了金老夫人所给的线索有鬼,要说她的这一份疑也没错,毕竟现如今的金家老宅也算一眼如平,废荒多年的老宅子根本寻不出几处能藏物的地,在他们地毯式的搜索下,哪怕藏在边边角角,这当口也该露了马迹。可是没有,两人分行细细查寻,白泽远甚至连着她找过的地方重新又寻了一遍,始终无见收获。
没有收获,甚至连暗有所指的线索都没有。
不是金善银藏东西的地太过刁钻,就是那玩意儿压根没藏在这处。
两种可能,离上殇显然倾向于后者,反之白泽远在听着好友耳边的碎碎怒念后,心中却在琢忖着自己的忖。
那样东西,直觉告诉他十之八九就藏在这处,至于为何到现在仍寻不到那物的踪迹,必是因为他们没猜透金善银的心思,寻到里头的要领。
金家旧宅,荒废十几年,若论藏东西,这处地方最安全,毕竟谁也不会想到那样一件要紧的东西竟然藏在这无人看守的地方。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他出乎众人预料,所以安全。只是出乎意料之处虽是安全之处,不过金家老宅毕竟已是荒废,无人看守的地方也存在着一些意想不到的弊端。
没人居住的地方,就意味着对那些流浪乞儿来说是处可以随便入内借居的地方,这样一处地,对于有心人来说是安全的,可对于无心人来说,却不一定安全,所以金善银若真将那物藏于金家老宅,必是放在一处有心之人不会留神,无心之人不会留意的地。
怎样的地方,才能同时避开有心之人和无心之人且又能叫人留意到的地了?
想法心中缕缕而思,索思着里头的各种可能,就在离上殇仍旧抱着怨叨念肯定叫金家人诓耍时,忽听白泽远问道:“小离,如果换做你是金善银,回老宅第一时间你会做什么?”
突然的问,叫离上殇直接收了声,也因他的问顿了愣。呆呆一愣,随即疑眨了眼,眼珠子滴眨数下后离上殇道:“什么叫我是金善银?”
白泽远道:“不是说是你是金善银,而是问你以金善银的角度去考虑,久离旧居功成归来,回祖宅第一件事你会做什么?”
功成得归后回老家第一件事会做什么?这可是一个需要好好考虑的事了,皱着眉,认真思着忖,一面思着一面应点着头,离上殇说道:“如果是我,当然是到处宣扬我的丰功伟绩啦,毕竟成功这么难的一件事,不拿出来显摆我成功干嘛。我是肯定会拿出来显摆的,不过我知道你问的肯定不是我,所以如果我是古人,古代这些迂腐的人回家第一件事会做什么?恩!应该是给老祖宗磕头吧。”
古人的想法离上殇是猜不出的,不过依照她脑子里的惯例,不管是影视剧还是文学小说,绝大对数功成故里的成功人士回家干的第一件事都是给老祖宗磕头。
上老祖宗牌位前给老祖宗先磕一个头,这是离上殇脑中的想法,也正是她的这个想法,竟叫白泽远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