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章 自刎前因
难以平静的心,焦虑叠叠而升,气屏之下顿忖半许后金泽峰开口说道:“白大人不能断肯,可白大人既然会有这样的断猜,必是线索之下叫白大人不得不怀疑那杀人之人接下来的目标便是我金家。家父如今已是仙逝,金家上下重责全部落到在下肩上,这次之事,不管杀灾最后会不会落到金家头上,在下还是恳望白大人能相帮。”
灭家之事若是不会砸落头顶,自是最好,可要是真的落到金家头上,真叫金家步了那些冤屈之人的后尘。
金泽峰如何能任由这样的事发生。
父亲自刎一事,金泽峰打从开始心里就是疑的,如今思琢几日,愈发觉着事有内因。早在离上殇离开金家接连的几日忖思下,金泽峰已逐渐信了这京都来的大人,如今这相帮之求,一是心中已信几分,二也是为了做足事先之备,以防这样的事最后真的发生,到时也可有人**帮衬。
金泽峰的相信,让白泽远省了不少解释的麻烦,也叫离上殇更是洋洋得意起来。
好友的得意洋洋,白泽远当然晓清,不动声色瞥了一眼没再多作理会,白泽远说道:“相帮之事谈不上,此乃命案,白某乃官中之人,命案乃白某份内之责。所以这接连几起的灭门惨杀,不管是江湖恩怨,还是另有图谋,白某都会一查到底,金公子无需道言什么多谢之事。倒是白某今日登府,有几事需要问请金公子,还望金公子能实言。”
急着抱拳一应,金泽峰道:“白大人要问什么但问无妨,所问之事若是在下知的,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点了头,白泽远道:“白某要询之事,也不是什么不得言的事,不过是几件有关金老爷子的事情。金老爷子自刎仙逝,白某心中也是倍感凉伤,白某相信金老爷子之所以选择自刎,必是不想因己之事牵连尔等,害得尔等因他丧了性命,想以己一死保得全家平安。那杀人之人是否将金家列入屠灭之列,谁也不知,不过白某相信金老爷子所惧之事想必也是白某担心之事。一死保得家中老小平安,这事也许可行,也许不可行,若是可行,要说金老爷子一死能保金家上下,说句金公子不喜听的,如此当是最好。可若金老爷子一人之死仍不可平了杀人之人屠族之心,那么尔等与白某也得早作准备,力求早些弄清那人身份,免除金家灭顶之灾。”
白泽远这话,字字句句皆在理上,横竖听着也都为了金家,当即叫金泽峰接连点头。而见金泽峰连连应点后,白泽远也续声说道:“自行了断这种事搁谁身上,都需一段时间的纠思,想必金老爷子在得闻灭家之事后,心里头也是思纠许久最后才选择自刎结束性命。人若烦纠,纵是再如何能掩能装,终也会露出愁烦马脚,所以金公子,不知这六家惨灭之事传入冉州,到金老爷子自刎结命之前,金老爷子可有哪些怪奇之处。可是说过什么,提过什么,又或者曾接过何人信件?”
水三泼死之前,曾收到过刘残阳寄来的信件,十余年不曾联系的老旧友,突然寄去一封书信,这封信件里头究竟写了什么,当真值得深思了。
刘残阳写予水三泼的书信上到底写了什么,现如今已是无法查纠,不过白泽远相信十多年不见不联系的老旧友,这突然寄写的书信断非叙述那般简单。刘残阳之所以远寄一封书信给水三泼,必然事出有因,且这一件事,十之八九同屠灭之事有关。
刘残阳突然写了一封信远寄水三泼,肯定是因为他知道了什么,或者是察觉到什么,而水三泼接到书信后急急想要侨居搬离,必然与这一份知察脱不了干系。
刘残阳心中不详,打破几人十几年不联系的暗规书信联系水三泼,既然水三泼收到刘残阳的书信,那么金善银也极有可能收到。询问金善银是否曾经收到奇怪信件,是为了从中查得线索,弄清这灭门惨事的牵由。
白泽远既然这么问,必有他这么问的理,当即紧蹙皱眉,金泽峰道:“书信?要说书信,我金家生意虽不敢夸口多大,不过在旁处还是有几家分店的。分店离金家总店远,所以有些时候分店掌柜的要是遇上什么不好决断的事,一般都是差伙计送书信前来,再由家父定夺。所以书信,到也是有的,不过据在下所知都是些家中分店之事,并无奇怪之处。”
金泽峰话落,白泽远问道:“金公子确定无奇怪之处?”
点了头,金泽峰道:“家中生意之事,仍是家父定夺没错。可家父也说过在下乃金家长子,这金家的重责终有一天得落到在下头上,所以金家生意在下很早之前就已接手。尤其是近来这二三年,家父更是逐渐放手,这分店伙计送来的信件大多直接送到我这,先由我看过之后再送予父亲,所以在下能肯定家父绝没收到除金家分店掌柜送来的书信外的信函。”
家中重责逐渐落转到金泽峰头上,因这是金善银的意,所以来往书信自是第一时间送往金泽峰书房。信件内容事关生意,金泽峰会先行拆开读阅,便是无关生意之事,他也先知何人何时送过何样的书信给予家中何人。
家中大小事务,金家长子无所不知,也正是因了金泽峰清晓,所以白泽远询问金善银可曾收过奇怪书信时他才能如此肯答没有。
一家性命堪忧之际,金泽峰没必要为了一份书信说谎,审琢看着金泽峰,了顿些许后白泽远说道:“未曾收过他人书信,书信未有,却不知金老爷子自刎前,可有异状?金公子也曾听金老爷子说过什么。”
细细的追询,每一个字的声节都极轻极缓,白泽远这番话听着倒不像问审,而是询奇。没有审案的压迫性,更容易叫人记起记忆之下隐藏的事,了忆片许后,金泽峰说道:“异状吗?倒也没有。”
稍稍应了一句,话是应着,不过金泽峰的眉心却仍旧锁蹙,紧锁的眉心,就好似在忆思什么。也是这番轻应的话道落,金泽峰的眉宇突然紧蹙起来,紧紧的眉锁,金泽峰道。
“不对,家父也不能说全无怪异。”
这话可就有趣了,当即离上殇那儿也是奇了心,问道:“不能说没有怪奇之处,那就是有怪奇之处咯,这话倒是有趣,就是不知你家父亲这段时日,何处叫你觉了奇怪。”
金泽峰道:“虽无直明表现,不过现会子想起来,这段时日家父总显几分躁烦,甚至还曾传了在下,说过一件很奇怪的事。”
这话才落,离上殇的眼珠子都亮了,而白泽远则骤沉了眸,两人齐声问道:“怎样奇怪的事。”
金泽峰道:“先前一次家父突然命管事传我,询了家中近来的生意,还问了如今家中几亩地,共有几处商铺,甚至还意有变卖家中房产侨搬他处之意。虽这事仅是说说,最后并未实行,不过当时见了家父那般,在下心中也是奇的。当时在下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我金家在冉州也是举足轻重,家中生意更是日益见好,金家也算说得上话的大家,平白无故的家父怎会升起变卖家产移居他处之意。当时父亲没有明说,我不知这里头的根底百思不解,如今这么看来,父亲当时这般怕是……”
话到此处金泽峰心中已是暗下自恼,因为不知此事,所以当初父亲有意变卖家产移居他处时金泽峰曾言出几分冒犯,如今结合种种细想起来,他才知道父亲的变卖家产移居他处并非无意之举。当时之所以会这般思觉,怕是父亲已经察觉到什么,惧恐一家老小遇上灾事,故而才会心意搬家之心。
心起搬家之心,全是为了保住一家老小,金善银这变卖家产的用思离上殇能明。明了点了头,离上殇道。
“变卖家产移居他处啊,这么说来这金老爷子也动过同水三泼一样的心思。不想叫人找到,所以干脆换个地继续躲着,免得灾事降临。这个想法要我说也是极好的,不但可以保人,还可以避灾拖延时间。水三泼有这个心思,却因为时间不够来不及跑最后叫人给灭了。明知灾事到却来不及跑,只能说他命中该绝,可金善银为什么能跑却不跑呢?水三泼一事至今也有两三月了,金善银有时间自刎绝命,就证明他是多少知些什么的,既然事先猜到知道,那么他为什么不趁这两三个月安排路线,变卖家产赶紧带着家人转居他处,而是独自一人了结性命,自刎房中?”
两三月的时间,要说也是充裕,若是金善银想要变卖家产离开冉州逃去别处,只要他愿意离上殇觉着还是可行的。明明可行,心里也动这心这思,为何最后没有落行反而带了秘密自刎结命。
金善银的做法,离上殇很是不解。
心中不解,话里自然表了疑,也是离上殇这疑奇的喃低咕落后,白泽远接声说道:“为何有时间逃,最后却不逃?也许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就算想逃,也绝不可能逃得掉,所以干脆就不逃了。”
明知不可逃,又何必去逃?倒不如一死了断余仇余恨,以自身一死保全一家老小平安。
金善银最终为何选择自刎而非举家逃离,或许因为他心里头很清楚,就算想要逃,也未必能逃得出,所以干脆不做无用挣扎,而是不等杀人之人来索自己的命,先行了断。
金善银自刎,深意难猜,也可正是因了这深下难猜的意,白泽远更能确定这凶行六家的灭门之人。
不若是他,还是他背后的势力。
必是极度庞大。
第一六八章 根因思猜
本想从金泽峰口中探出些有用的线索,以摸清一条道好顺着道探查下去,谁知头一日的到访仍无半分收货。
也不知这几家命案之间到底连牵了什么,竟能成了数百条人命的催命符。
从金家出来后,白泽远一直闷闷无声心中揣事。
每回都是如此,只要遇上些难解不明之事,白泽远就会纠烦于心,久久难静难平。白泽远是个万事都要摸清弄清的性,一旦遇上难解的谜团,在弄清之前他的心思都会全部系挂在那事之上。
这样的脾性要离上殇来说,适合干捕快的差事,却也不适合做捕快的差事。
走在前头,时不时留神身后无声的白泽远,直到人近了下榻的客栈,离上殇这才出声说道:“怎了,还在想金善银的死?”
点了头,白泽远应了一声“嗯”,离上殇续着说道:“这金善银的死有什么好想的?”
白泽远道:“不是他的死,而是他为什么死。”
透带几分哲学之感,叫离上殇直接笑了啧,连着啧了一二后离上殇不再迈步朝前走去,而是顿了足停了身,随后旋过身子看着白泽远说道:“是先有鸡呢,还是先有蛋呢,这还真是一件值得深思的事啊。前有古人苦于鸡蛋先后不得解,现有神捕大人思于死因之事不得明。古人的世纪大难题咱姑且不去深究,不过神捕大人眼下这个着疑的难题,敢问神捕大人这一路上话也不说声也不吭,可是清了这金善银为何而死?因何而亡?”
金善银的死因,若是能弄清他为何自刎残命,就能弄清六家灭门惨事的根由。
这一难解之事如若白泽远知晓?现如今哪还需默于声息,纠结于心?
离上殇这话,纯粹就是打趣,也是这趣笑之语落后,白泽远回道:“为何之死,尚不可知道,不过有一件事到可确定。”
离上殇道:“何事?”
白泽远道:“那杀人之意,或者说要杀人的人,势力绝非一般。”
听着白泽远的话,舌根一下接了一下嘬啧,离上殇道:“要说非一般,倒也真非一般,要不然依了金善银现如今的财力,换哪个地方不是逍逍遥遥活着,何必自我了断呢?他想不开,肯定不是因为心里惧怕想不开,而是因为明知逃不过,所以只能想不开。倒也不知这几人十几年前究竟一块摊上怎样的事,竟能叫人十几年前先后一块退隐江湖,十几年后又接二连三遭了灭门杀灾。”
十几年前,这几人中有人在当时的江湖上已有自己的声望和权势,普通之事,凭了当时的人脉以及势力,何着需要退隐逃避?十几年前江湖退隐才能逃避的祸事,十几年后消隐平静仍得用全家性命才能了断的祸事。
这几人年轻时究竟摊了如何的麻烦?
倒是一件值得叫人纠奇的事了。
离上殇这话,说得甚是轻巧,可是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叫人甚是纠凝。听着好友的话,没有立即出声应语,而是浅休些许后白泽远才开口接道:“所以六家为何遭灭,金善银为何而死,倒是一件必须查究的事了。”
事不好究,却一定能究,就算依了如今情形尚且弄不清这里头的内因,那也仅仅只是尚且。白泽远相信只要有行,就必能查得,只要他的手上还抓有突破口,就一定能顺了突破之处,找到可用的线索。
白泽远口中的线索,正是金家如今的大当家以及一路从于阳洲随着他们到了冉州的水仙仙。而这水家灭门一案中死里逃生的水家姑娘,此刻正在下榻之处,静等休养。
水仙仙身上显然带有一桩秘密,因了这件秘密,有人想要她的性命。也正是于阳洲赵大人府邸中水仙仙曾险着叫人害了性命,故而白泽远与离上殇前往金家问询案事时将问天问地留于客栈中,让他二人保护水仙仙安全。
水仙仙的安全甚是要紧,而问天问地又是他二人能信之人,由着他二人亲自护着,白泽远自然安心。从金家回了客栈,原以为水仙仙当安好呆在客房中,老老实实哪都不去就在客房里等他二人回来,谁知等他两回了客栈进了客房,房屋推开后瞧见的竟是一望无人的空荡。
那瞬白泽远的眸色直接沉了。
离开前他已叮嘱过,吩咐他二人必得守在水仙仙身侧,哪也不许私离直到他和离上殇回来后方可离开。吩咐之事,必是需遵之事,谁想等他两人从金家回来后,看到的竟是空荡无人的客房。
问天性子怪谲,人又安不下性,一直在屋中候等闷烦不得离屋,时间久了会觉厌闷,私下偷溜出去逛上一二也是有的。若是仅问天一人不在客房中,倒也没什么,可如今是连水仙仙和问地的身影都没瞧见。
水仙仙性子婉和,不是一个喜闹之人,所以白泽远吩咐不得私自外出,依水仙仙的性子当不会明知故离。至于问地,就更不可能因闲私下离逛。所以他二人回了客栈,就算没看到问天,也该瞧见老实呆在客房里的水仙仙和问地。
可是没有。
如今这客房之中是空荡无迹,一个人都没有。
不只看不到问天,连着问地和水仙仙的身影都没看到。
这般的情况只有一个。
那就是……
白泽远走在前头,所以这客房的正门是白泽远推开的,瞧着好友推开客房入门,离上殇正想着点足飘进去直冲床榻卧倒休息,谁知足尖刚刚点地正要行运时,前头挡道的好友竟顿了身。毫无声息收了脚步,害得离上殇险着直接撞上。急急收了劲顿了脚,吓吸一口气后,离上殇出声囔道。
“作甚啊,突然停下来,出啥事了?”
没有回头,而是沉声应了一句,白泽远道:“出事了。”
这“出事”两字刚刚钻入离上殇耳中,离上殇那嘟囔叫喊的声音直接敛住,唇瓣收紧人也“咦”了一声,离上殇道:“什么意思?”
白泽远回道:“自己看。”
声音落下,人斜侧身子从白泽远身后探出头来,脑门倾探,视线从白泽远后背移入房中,当瞧到本当三人候等的屋中此时竟是荡荡无人时,离上殇直接“咦”了一声惊,说道:“怎么回事?他们人呢?”
白泽远道:“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水仙仙是这六起灭门惨案中唯一的幸存者,也是唯一一个曾经亲眼目睹杀人之人残杀家中长工的目击者。对于白泽远来说,水仙仙非常重要,所以在离开客栈前往金家时他也叮嘱问天问地,绝不能带着水仙仙离开客栈,必须护好她的安危。
叮嘱之事,自是因它及其要紧,所以白泽远才会叮嘱。如今人回了,却没如预期般看到三人呆在屋中。
对于这一屋子的空荡无人,白泽远还想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心中的忧急瞬溢涌出,反观离上殇那处,竟是眨了眼说道:“三个人都不在,不会是咱在金家呆久了,他们三个等得太无聊了,所以私下偷摸着溜出去玩,解闷消时吧。”
这番话,就算不是打趣也得招得白泽远的嫌,毫不客气直接横了一眼,白泽远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偷摸外头消时?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
耸了肩,离上殇回道:“的确不是人人都跟我一样,不过问天却极对我的性的。”
白泽远道:“就算问天对了,问地也不会,话说前头,你我未回之前,问地绝不会带着水姑娘离开客栈,除非……”
问地的性子和离上殇跟问天都不一样,行事极有准则,非常靠谱。如若不是他们亲自传语,问地绝不会私下背了他两的吩咐,带水仙仙离开客栈。
毕竟敌在暗,而他们在明,水仙仙现下情况又是麻烦,为了一时得趣将唯一的线索暴露在危险当中,问地不是问天那种胡玩的性,这样的事,他断然不会去做。
问地之性,离上殇如何不明,原还想着三人会不会因他们久久不归,心里头等着闲了闷,故而三人结伙一道上外头走走逛逛,顺道散散心。可如今听来,绝无这种可能。
倘若只有问天一人护着水仙仙,或许还会冒出这种讨骂惹人恼怒的事,可如今他们边上还有一个问地。
问地行事,安妥严守,白泽远还事先叮嘱吩咐,依了问地的性,他绝不会去行背意私行之事。要问地守着水仙仙,哪都不能去,那问地绝不会私带水仙仙离开客栈,就算问天闹着要领人出去走走,他也绝不会许。
所以客栈之中,三人不知行踪,就只有一种可能。
可能之事脑中闪过,心沉之下冲了离上殇说了一句“我进屋看查你下去询询店小二方才可有形迹可疑之人出入过客栈”,这话落下人也正要进屋查询,谁知脚下步伐才刚迈出,却听得身后传来几声脚步上行之声,随后听到一声笑语询道。
“小姐,白大人,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一六九章 姑娘尽心
原本空无一人的客屋,此时并坐三人,另两人则规规矩矩侯在一旁。三人围坐的桌上,赫然放摆几道精致可口的小菜。
三荤四素,闻起来味道极香,不但香气扑鼻,菜系看着更是精致,脱脱的色香味俱全四样皆具。
两人候伺,三人围桌,桌上还摆放几道精致可口的菜肴,这不管落谁眼中都当用膳无疑。
去了一趟金家,除了几口茶连块糕点都没碰过的离上殇,这会子瞧了一桌可口美餐,离上殇自是饿的。五脏六腑搅了劲,手上几次想要动筷夹上一筷送入口中,奈何气氛略显尴尬,就算她不是一个在意这些的,这会子在这样的气氛之下,她也不好先动筷进食。
视线溜转,左右扫了几眼,眼瞧好友面色知晓若不破了这份尴尬,只怕今儿这顿不知得僵到何时才能下口。秉持着气氛再诡食物无罪的原则,离上殇干咳两声,而后说道:“那个,问天啊,我问你一事啊。”
窟主开口随护何敢不应,加之这沉压的气氛实在异诡,因离上殇主动出声破了尴尬,问天那处急忙笑着迈前一步,说道:“小姐,您要问小的何事呢?”
冲着桌上吃食鼓了鼓嘴,离上殇道:“这些吃的谁的手艺?是这客栈里的厨子的手艺吗?瞧着还真是精致啊,味道闻着也是诱人,虽然还没尝过,不过看这色香,味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去。这么好的厨艺,一会你抽个空记得寻上一寻啊,找那厨子谈谈,看他有没有兴趣换个工作环境,工价从优哦。”
原以为离上殇开口能说些正经的,至少问问这三人不在屋里头呆着方才究竟上哪了,谁知开口竟还是这没正没经的事。当下白泽远那处也是恼了,一眼的横,直接压了离上殇接下去的询,也叫问天将话咽入口中。
叫人一瞪,嘴上也不好继续扯那些个没正经的事,扁了嘴翻了眼,朝天一个吊空后,离上殇这才换转口吻,戾声问道:“你们两个刚上哪了?我和白大人不是说过,绝不许离开这儿,必须确保水姑娘安全。可你们两呢?就是这么确保的?不安分守己呆在客房内等我两回来反倒带着水姑娘上外头胡闹,要是水姑娘因此出事了,你们两个打算如何谢罪?自刎,还是家规处置?”
离上殇口中的家规,正是百鬼窟的窟规,百鬼窟厉规慑人。但凡不慎做了错事惹恼窟主的,都是宁可自刎也绝不愿受窟中规刑。
以前的离上殇酷爱窟规,凡是有人触犯罪法或者惹恼于她,她皆偏喜窟规处置。先祭窟规杀鸡儆猴,而后在杀之以儆效尤。
以前的离上殇,性子凶厉,杀人如儿戏,虽然如今性情大变,这些凶歹残戾之事不曾再做,窟中规矩更是常用于吓人却从不真的实施。不过过往之事记忆犹新,饶是这些窟规从未落作到他们身上,窟众犯事受罚他们也见多了,所以在听到离上殇阴着笑,询问他两可要窟规办处时,问天问地两人的面色还是不受控的白惨起来。
惨白的面色,骤起刹变极是难看,也是因了问天问地两个骤变的惨白,水仙仙那儿当即忙道:“白大人,离姑娘,这事怪不得问天问地两位大哥,是我,是我想出门的。”
急着解释,唯恐白泽远和离上殇怪罪问天问地,因见水仙仙焦忙解释,白泽远看了他,问道:“水姑娘要求出门的?不知水姑娘可有何事,这般急着出门?难不成事态极紧等不得我二人回后再陪水姑娘前去?”
水仙仙的身上,可能带有秘密,就算她身上再难套出有用线索,身为六家灭门惨事中唯一的幸存者,水仙仙的安危同样要紧。要紧之人,当然事事必得小心,对于水仙仙有事不得他们回后同行而是自己做主离开客房前去办处,白泽远显然几分不满。
嘴上的话,不满之意虽不算重,不过隐隐还是能听出几分。叫白泽远一问一说,水仙仙那处也低下了头。垂低着头,话不敢言也不敢语,就那般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两手扯揪袖衣。
姑娘行事,总有自己的原因,白泽远这直截了当的问对于姑娘来说,实是重了。
许也是有些瞧不下了,见着水仙仙低着头不知如何开口解释,问天接声笑道:“白大人别动气,水姑娘没经白大人和小姐同意私自溜出客房,的确不对,不过水姑娘离开客房也是为了白大人和小姐,两位就看在水姑娘一番辛苦的份上,别恼了。”
笑嘻嘻的话,话比笑更叫人在意,当即离上殇问道:“为了我两?你到说说看水姑娘如何为了我两?”
问天笑着说道:“若非为了小姐与白大人,小姐你觉着眼前这桌吃食,是凭空冒出来的?”
这话落,离上殇当即瞅起桌上的三荤四素来,心中瞬明随后了懂于心,“呵呵”啧了两声后,离上殇道:“原来我刚刚夸的那位大厨,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这话笑落,水仙仙也轻声应道:“白大人离姑娘为了仙仙家仇一事百般辛劳,仙仙无以为报,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多加尽心。”
轻语的话叙了落,问天也笑着接声说道:“事虽是小的,不过做起来也是费劲费心。小姐,白大人,您二人可不知,这灶房里的门门道道啊,比起武学上的门道还叫人头疼呢。柴米油盐酱醋茶,各色调料莫说是小的了,两位进了灶房只怕也只有眼花缭乱的份,杂得紧呢。”
君子远庖厨,对于这个朝代的男人来说,灶房绝不是男子当去之地。所以那些个瓶瓶罐罐,就算是百鬼窟当家窟主身侧的随护,看着也是头疼。
于那些灶房里的瓶瓶罐罐,不止问天头疼,离上殇听后脑门也是在胀的。一面点头,一面应声,离上殇说道:“的确,这灶房里的门道可比练功房的门道杂得多呢。”
问天笑着说道:“小姐这话对头呢,这灶房的门道的确比练功房的门道还要复杂,平常人啊,谁受得了那灶房里的烟烟熏熏,也是水姑娘才这般费心费劲呢。今儿我们三在这屋里闲坐,就因属下一句,说白大人与小姐早饭还没吃就匆匆赶去金家访询线索,水姑娘便动了心思,向客栈掌柜的借了灶房,亲自为小姐白大人置办可口饭食。小姐您可别看这一桌子饭菜,热乎乎的像是刚出锅的,事实上这已是水姑娘连做的第三次了。每次饭菜出锅后我等便端回客房中,等上些许候着小姐白大人回呢。若是期间小姐大人还没归回,而这一桌子的饭菜凉了味不佳了,水姑娘便会重新再下灶房,再开一次火烧一次菜。水姑娘这样费心费劲,为的还不是小姐和白大人回了客栈能马上吃上一口热的。说实的,我们三虽然没照白大人吩咐乖乖呆在房中,不过也没离了这客栈,一切吃食所需材料也都是客栈早就备好的,水姑娘捡了现成罢了。水姑娘下灶房,我与问地也是全程紧跟一步都不敢离了,所以白大人,小姐,您二人就看在水姑娘这般尽心尽力,费心费劲的份上,莫要怪了我等吧。”
这话前头听着,像是在诉解水仙仙离屋外出的缘由,事实上还不是为了给自己开罪。
问天心里头打的盘思,白泽远和离上殇是清的,只不过水仙仙尽心费心之事摆在眼前。听了问天的话,顺势又看了一眼桌上仍是热气腾腾的饭菜,白泽远的面色总算复了几分缓。
面色缓和,足见心中之恼渐收,听了一切看了一切,离上殇那处当即笑道:“水姑娘这般费心费神为我两置办吃食,我二人在此谢了啊。”
笑盈盈的话,眉梢因语一下接着一下扬着挑,勾挑的眉扬,筷子已朝桌上菜肴伸去。伸了筷夹了一道菜,送入口中连声道赞,再直呼水仙仙厨艺惊人菜肴色香味俱全时,离上殇不忘捎了一口直接往白泽远嘴里塞去。
递了一筷,送到嘴边的菜肴正好堵住白泽远的嘴。因离上殇这一筷塞得也有直蛮,白泽远只得顺势张口吃了。
唇齿瞬爆的鲜醇,的确能勾得食客食指大开。
见着白泽远的眉梢因了这入口的美食舒了缓,离上殇笑着说道:“怎么样?水姑娘的厨艺还不错吧?”
没有回应,不过轻轻颔下的点算是认了离上殇的说笑。点了头,谢拒离上殇递上的筷子,因白泽远拒了接筷,离上殇也不再硬塞。“切”了一声随后嘟囔着“不吃白不吃,这么好吃的东西都不下筷,你不吃我自己吃”后,离上殇不在搭理白泽远。
没人在耳根边上一个劲的囔囔,白泽远这处也得清净,扫了一眼放开肚皮一面吃品美食一面赞夸水仙仙手艺赞佳的好友,白泽远也是一眼看,心下叹,随后将视线落转道垂头不好意思抬眸对凝的水仙仙,说道。
“水姑娘为白某二人如此尽心,白某感激不尽,先行谢过。”
水仙仙柔声说道:“这些都是仙仙当做的,白大人无需客气。”
白泽远道:“水姑娘客气了,对了水姑娘,白某这儿有一件事,可否劳烦水姑娘思解思解。”
白泽远有事要询,十之八九定与案件有关,当下水仙仙也不再羞垂了头而是抬眸问道:“不知白大人要问什么?”
白泽远道:“白某想问,不知水姑娘可曾听令尊提过金家。”
第一七O章 旧夜奇语
金家。
白泽远所说的金家,自是指金善银一家。
因白泽远突然提及金家,水仙仙登时面露微疑。峨眉锁蹙看着白泽远,水仙仙问道:“金家?白大人问的可是冉州金家?”
白泽远道:“正是冉州金家。”
稍且一思,水仙仙摇头道:“自打仙仙一家侨搬去了于阳洲,家父便不曾离过于阳洲,这冉州更是一次都没到过。冉州金家的老爷子,仙仙若是没记错的话,这金家老爷子好像名叫金善银。金善银,名字很特别,若是家父曾提过,仙仙多少当有几分记忆才是。可这名字如今听来甚是陌生,家父好像也从未提过这个名字。”
白泽远道:“并不一定是这个名字,也可能是旁的旁称。”
顿了一下,水仙仙道:“旁的旁称?”
白泽远道:“令尊与金老爷子据白某查调,十余年前乃是关系极密的旧友。这旧友之间,虽大多直称姓名或者表字,不过也有些许不拘泥于世俗,惯有自己的一道笑称。所以令尊就算曾在水姑娘跟前提过旧事,想来直呼金老爷子的姓名,可能性很小。金善银这个名字水姑娘或许没听过,不过水姑娘可否想想,可曾听过旁的道称?与金银有关或者同峨眉刺代沟的别称?”
关系亲密,并不是人人都会直呼其名,特属的外号往往更能彰显人与人之间的亲昵,就像离上殇向来喜欢直呼他为“亲爱的”一般。
好友之间的别称,向来都是专属,未退隐之前就曾用的别称,退隐之后消匿不愿叫人知了身份,这特属的别称自然更是常用。不敢暴露过往之事,又有时不免记起曾经的江湖好友,水三泼无意之下的道语时必然会用别称。
而这个别称,绝不会与那人没有关系。或是人名的演变,或是江湖名号的关联,其中定然有着些许类似相同。
白泽远这话,算是给水仙仙指了一个回忆的方向,顺了白泽远的话认真回想,水仙仙说道:“若是这么说来,家父还真曾说过几句怪语。”
白泽远问道:“怎样的怪语?”
水仙仙道:“有一回仙仙给父亲送宵夜时,父亲正好人在书房,当时正拿着年轻时佩使的刀剑擦拭端凝。自父亲退隐江湖后,那把佩剑就一直挂在书房的墙壁上,父亲很少碰过,小时候仙仙也曾淘气过几回,碰过父亲的那把佩剑,父亲还因此大发了一顿雷霆,斥责我等。那把佩剑父亲向来不许我们碰触,就算偶有几次他自己取下来擦拭,也不许我们在边上看着。那一日也是巧的,我给父亲送宵夜时父亲正好在擦拭那把佩剑,我原想着将宵夜放下后便赶紧离开,因为父亲不喜家人看到那把佩剑,不过那回父亲却有点怪。”
话音到此顿了一下,白泽远道:“水老爷子何处奇怪?”
水仙仙道:“那次父亲竟没斥责,要我速速离开,反而问我知不知道那把剑的来历和典故。”
从来不许家人触碰那把剑,甚至连看一眼都不行,那夜竟然问水仙仙是否知道那把剑的来历,水三泼那夜的询的确古怪。
闻得这话,当知话里必有故事,白泽远问道:“那水老爷子可是同姑娘说了剑的来历和典故?”
摇了头,水仙仙道:“那把剑的故事,父亲没有说,不过父亲却说了一番奇怪的话。”
白泽远道:“怎样的话?”
水仙仙道:“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大体的话仙仙也记不清了,只记着父亲好像说过,说什么金山埋在银山里,宝贝叫金山压藏着。还说那样一件厉害的东西,只由一人看着藏着,当初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当初他们那么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对与错,谁也说不清,不过水三泼既然夜深之下擦拭宝剑独喃一件事究竟是对还是错。就足以证明对于水三泼来说,他所独喃自语之事,必是一件让他深埋心处久久不得释的事。
数年过去了,当初那夜父亲究竟说了什么水仙仙已记不清了,不过具体话意她还是记着的。奇奇怪怪的一句喃,不管是当初听,还是现在复述都叫水仙仙感到不解迷奇。她虽弄不清父亲这话究竟暗指何意,不过白泽远和离上殇在听了这番怪述后,二人眸中瞬闪异辉。
金山。
银山。
宝贝。
水三泼当初所提的金山银山以及宝贝,显然各有暗意,而这暗下的意。
当即两人视线互交,彼此眸色互换思意后,正坐的白泽远和正在祭奠五脏六腑的离上殇,唇角溢渗冷意。
水三泼所说的金山银山,若是白泽远没猜错,这金山银山所指的极有可能是冉州自刎的金善银,毕竟这又是金又是银的,除了金善银还有谁能与金银山堆扯上干系?金山银山,所指当是金善银,而那叫银山藏着金山压着的宝贝。
极有可能就是这接连六家惨灭的根源。
这遭遇灭门的六家究竟因了何故招来这样的祸事,白泽远不能给个准确的根由,不过水三泼三家的死同金善银的自刎,必同水三泼那夜说提的宝贝脱不开干系。
或许连着另外三家,在十几年前也曾同这一件宝贝扯上渊源。
十几年前,平白无故四人金盆洗手,十几年后,无缘无故几家命丧黄泉。
这十几年前的江湖退隐,想必跟一样宝贝有所牵连,而这一份宝贝,绝不是一件叫人欣喜让人若狂的宝贝。
宝贝。
因为叫人喜而贪恋,所以才称之为宝贝,只是宝贝虽人人贪欲恋思,却不是所有的宝贝想得就可以得的。
至少水三泼所提的这一件宝贝,在夺得之后非但没给他们带来利处,反而处处害取他们性命。因为得了宝贝,所以被迫逃离江湖,过上深隐不敢和旧友联系的日子。
十几年前退隐江湖,是因不想同这个宝贝扯上干系,所以才退隐江湖,且将那一件宝贝交予其中一人看守。宝贝虽会害人性命,不过辛苦得到的宝贝,要他们毁掉弃掉有人也是难舍,所以那一件宝贝,最后便由其中一人守着。
收得的宝贝,已葬于众人的秘口之下,谁也不说,谁也不想,全当这一件宝贝已经毁了。消隐江湖的宝贝,匿藏这么多年,按理来说早该叫人忘了。只是一样东西既然曾经出现,就算与世隔绝匿藏多年,只要有人心中念动,意寻得它,就算叫人葬在九泉之下,也能让人挖出。
毕竟人世间从无密不透风的墙,只要存在,哪怕藏得再隐匿得再秘,终还是会叫人发现。
这六家的灭门惨事以及金善银的自刎而亡,十之八九同水三泼当时道提的宝贝有关,而这一件宝贝,在他们退隐江湖十余年后,如今又有人想要夺得。
想要夺得之人,自得先寻得那物如今的匿藏之所,而先前的六家惨灭,想来也是因了那物。寻得一人有之有关,不若是否真有关系,先灭先寻再说。
六家灭门,三家或许无妄,不过水三泼等人,却是真与这个宝贝有牵有连。
而那些人既然将水三泼三人从退隐迷藏中拽出来,那么冉州的金家。
绝无独善其身的可能。
金善银自刎,想以一死换得一家老小平安,然而在白泽远看来,莫说金善银自刎,就算死于那些人的刀剐之下,那些人也绝无放过金家老小之意。
因为他们的本意冲的并非这些人的命,而是十几年前的一样宝贝。
在宝贝寻得之前,他们断无收手之意,便是宝贝已经收得,只怕于这些人,那些曾与之有牵有连的人。
也无活继续在人世的可能。
金善银死与不死,金家都难逃灭门之灾,心中已得一条牵线,将几家杀灾串联带起后,白泽远的眸色已是渐冷。
冷下的眸阴,心中思已渐清,就在白泽远默声不语而离上殇酒足饭饱后,客房的门突然响了。
有人行进客房,在外头敲响房门。
传至的敲门声断了白泽远的忖思,也破了因水仙仙的回想凝起的气氛,因声响起,众人视线顺着落去,看审之后白泽远开口问道:“门外何人?”
门外之人应道:“请问屋内住的可是京都来的白大人?小的乃是金家的管事,奉我家少爷之命来送一封信。”
金家的管事,奉金家少爷之命前来送一封书信,屋外之人此语叫屋内有心二人互换一个眼色。眼色交换,随后各自了清,清了之后心下自明,白泽远出声说道:“管事的请进。”
门未上锁,推开便可行入,在得了屋内邀请后,那金家的管事直接推门行入。进了屋中,冲着白泽远行礼,管事的紧接着便双手奉上一封书信。递上书信,而后说了几句客套的冠冕,待了这几声虚客落后,金家管事这才退离客栈,回了金家。
待金家管事离了客栈后,白泽远这才拆了金泽峰亲笔所书书信,快扫读阅。
信上之语,长篇言多,可归根结底为的不过一事,就是诚邀他们一行人入住金家,好让金家尽尽地主之谊,以款他们千里奔波之行。
第一七一章 金家请邀
亲写一封书信,诚邀他们上金家小住,金泽峰这字面上的诚邀说得可是冠冕堂皇。只是这字面上的字字句句,不若如何冠冕如何堂皇,终归所为仍是一事。
金家如今面临的麻烦,绝不是区区一个行商人家所能解决的麻烦。金善银无故自刎而亡,金泽峰对于父亲的死早就生出疑虑,如今听得这京都来的大人言道父亲之死根由,金泽峰更是心忧难安。
父亲之死,若是同江湖命惨之事无关,金家不过出了一桩白事,众人心中哭伤也就罢了。可父亲之死若是真如京都来的大人所猜那般,是事出有因,那么金家的麻烦。
就绝不是一般的麻烦。
有人想要灭害金家,这只是他们自己的猜思,无凭无据就算报了官府,想来这冉州的知府也不会上心。知府不会上心,金家就真危险了,便是冉州知府上了心,凭了府衙里头那些无用的差役,金泽峰也不觉着将这件事报呈官府有何相帮之助,反而还可能因了他的报案催化金家的麻烦。
有人想要灭害金家,金家极有可能成了第七家被屠被灭的人家,无凭无据之下就算是京都来的大人亲自去说,只怕冉州知府也不会当真。不当真之事,既然不会上心,不上心之事,就没必要废舌去报。
所以这一桩事,金泽峰未动报官之心。
报官之心未动,不过花钱保平安的心思却有,在得此事之后金泽峰第一个念想就是花重金请得江湖上的好手护自家老小平安。只是这样的心思也只动了几日,金泽峰是个有脑子看得清实事的,所以在动心想要花重金请江湖好手保一家平安后,很快的这个想法便叫他自己推翻了。
江湖好手,就算是重金请来的,他非江湖中人,如何能肯定所请之人真是江湖好手。现如今最要紧的便是保一家平安,倘若花重银子请江湖人士保一家平安,金家出事之事很快就会传得人尽皆知。
人尽皆知,不止善人知,恶人也会知。
家中有灾需要设防一事传开,对于自家可没半分利处,便是他不在意这些,且花钱请得的真是有能有耐有本事的好手,他又凭什么肯定那些请来的人是那些暗伏杀凶成性之人的对手?
能接连灭了六家,上下数百条人命还不叫人查知,这行恶之人绝非等闲之辈。不明本事之人,究竟能不能扛得住凶歹残恶之人?
这次金泽峰要保的可是一家老小的性命,自家的性命,他如何能拿去赌?
金泽峰行事还算严谨,也是一个多思谨慎之人,接连几日的愁思之下,这无论如何都不能叫一家百十号人步了那些枉死之人后尘的金泽峰最终将心思动到这几位京都来的大人身上。
说是请邀他们过府小住,事实上还不是为了给自家谋求一个平安符。
他们几人此次前来冉州,为的就是这六家灭门惨事,对于这些屠人一家的凶歹贼子,京都的大人必是全力捕之。竭尽全力破案之人,加之本事也是江湖公认,要想确保自家平安,还有什么比让天下第一神捕入住家中更安妥的?
金泽峰的小心思动得不错,白泽远和离上殇也瞧得出来,只是他的本意他两虽已瞧出,不过白泽远却没打算拒绝金泽峰的邀请。
那件连害几家的宝贝,杀人之人如今费心也要寻得的宝贝,极有可能就在金家。虽这一件东西现如今是否还在,金善银会不会因恐此物牵害一家老小,临死之前先将其毁掉,这些白泽远都不能肯定,不过此物这十几年一直藏在金家却是一件可以肯定的事。
东西就在金家,且凭了白泽远的感觉,金善银不大可能毁了此物。
既然他不会毁了此物,得留下一样东西以备不时之需供一家老小当了救命的护身符。
那么受邀入住金家,对于白泽远来说就是一件有助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事。
入住金家,一是寻查此物,二是借金家为饵子,钓引杀人之人入瓮。心中对思打得极妙的白泽远自无谢绝金泽峰好意之意,当下勾了笑,主意也定,冲了离上殇动了眼色明了自己的思意后,白泽远这才请问地帮自己跑一趟,应了金泽峰的好意。
金泽峰的好意,白泽远当然不能谢拒,在应了金泽峰的邀请后,白泽远一行人隔日便搬入金家。
对于这京都来的客人,金家自是热情款待,而这应邀纯是带了目的的神捕大人当然不可能安安分分做个入邀客人。早在搬入金家的那一日,白泽远就见了金泽峰,直接将他们应邀入府居住的目的全实说了。
搬进金府,保全金家上下百十条人命固然重要,不过白泽远应邀入住金家最根本的目的是在金家里找寻一物,一件十几年前金善银退隐江湖时就一直藏在金家的一物。
种种的种种,依白泽远所猜全是因了十几年前金善银收得的那物。所以他此次住进金家,为的就是查出那物。
只有找到那个东西,才能真正弄清这些人的死因,也只有找到那个东西,金家才有一线活命的机会。
父亲十几年前究竟带了什么退隐江湖,又将什么藏于家中,这些过往旧事父亲没说,金泽峰也不知道。不过无冤无仇,平白降下的命案,若要说没个根由,金泽峰也是不信的。所以白泽远明说了搬入金家的目的后,金泽峰也是全力配合。
吩咐管事的,将几人的住寝之事安排妥当后,金泽峰直接找了白泽远,将其带到金善银生前的书房中。
领着白泽远去了父亲生前最常呆的书房,推开已闭数日许久不曾再启的书房正门后,金泽峰侧身说道:“白大人,这便是家父的书房,家父生前最常呆的地方便是这个书房。不若生意上的事还是旁的,便是任何要紧事物,家父也皆将东西放在书房当中。白大人昨日说了,此次搬入金家根本为的就是一物,只要找到这样东西就能弄清这些灭门屠杀的真相,也能保我金家上下平安。白大人要找的东西是什么,是否就在这个书房中,在下不知。毕竟家父退隐江湖前的事素来不喜提,也不许我们多问,所以白大人要找的东西在下当真不明。不过依了家父的性子,若是十几年前当真随身带了东西,且那东西于家父来说极是要紧,那么家父当收于书房无疑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行事办事的循性,金善银自也脱不了这个俗。
对于金善银来说他每日呆得最久的书房就是他最循规蹈矩之处,凡是要紧的东西,他皆习惯收于书房当中。
白泽远说他想寻一件金善银生前极度珍重的要紧之物,金泽峰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书房,领着他入了书房,金泽峰希望白泽远能在父亲书房中找到他要找的东西,尽快平了金家的隐形麻烦。
同金泽峰挑开天窗明说,是因为白泽远知道这位金家如今的大当家是个有脑的,如今见他不失己希领着自己到了金善银生前最常呆的书房后,白泽远直接冲着金泽峰抱拳道谢,随后跨步进了书房。
金善银虽然已经走了,可他生前最常呆的书房仍是一切如常,许是生前同父亲甚是亲密,纵是父亲已经过世,金泽峰仍旧命家中奴婢清扫父亲的书房,所以金善银的书房看上去仍旧井井有条,就好像金善银只是出了一趟门,很快就会回来似的。
屋内的清洁镜明,叫白泽远有些微诧,稍微勾了一下挑眉,白泽远道:“没想到金老爷子的书房如此干净清洁?倒像人还在呢。”
苦笑一声,金泽峰道:“家父虽已仙逝,不过这书房是家父生前最常呆的地方,故而在下便命家中奴婢必得如了家父还在一般日,日进来清扫。也算是在下一片孝心,纯当父亲还在。”
白泽远道:“看来金公子也是个至孝之人。”
金泽峰道:“白大人笑谬了。”
白泽远道:“白某这一生敬佩之人不多,而这所敬之人中又以孝顺之人为先,金公子如此尊孝金老爷子,让白某甚是钦佩。”
百行孝为先,孝顺之人自然值得他人敬佩,因见金泽峰甚是孝顺金善银,就算父亲已死仍是命家中奴婢不得省了父亲平素最常呆的书房,白泽远当即抱拳算是一番敬拜。抱拳一拜,全表敬意,也是此敬意落,金泽峰忙说道:“白大人谬赞了,孝乃白行先,在下不过行人之常行之事罢了。”
白泽远道:“人之常行之事,却不是人人会做之事,这书房足见金公子之孝。只是白某今日怕是要进犯,金老爷子这一如既往的书房,白某怕是得毁了他的净清了。”
白泽远随了金泽峰来此,为的就是水三泼曾经提过的宝贝。金善银最是要紧的东西,向来都让他收在书房里,而想要从这物件众多的书房中寻到关键一物,翻寻必不可少。
寻翻那样东西,不只是为了帮白泽远破案早日查清此事抓得真凶,更是为了自家上下数百口人的性命。
白泽远之语,金泽峰抱拳回笑,道了几句客套应语后,金泽峰终还是请了白泽远进了书房。
第一七二章 无功得返
若要问金善银生前最常呆哪,便是他的书房,无疑了。
金善银是个生意人,商铺遍广,来来往往各处分掌柜送来的掌柜每日书函极多。生意做得越大,需要繁忙的事也就越多,所以一天下来金善银在书房里呆的时间最长。一天中几乎有半日呆在书房中,以至于要紧的事物金善银也习惯收于书房当中。
倘若要金泽峰猜,白泽远要找的那个要紧之物究竟叫金善银藏于金家何处?
金老爷子生前最喜的书房。
无疑了。
早在白泽远直言此次搬入金家的要紧目的,并且问了金泽峰对于金老爷子的过往究竟知晓多少,是否知道金善银年轻时可曾随携一物,且那物会叫金善银收于何处时,金泽峰头一处想到的可能就是书房。
亲自带着白泽远入了父亲生前的书房,金泽峰看着白泽远细细翻查书房各处。
书房虽说不大,不过搁摆的东西却是杂的,上到金银器皿,下到书信纸函,名人画作诗人提帖,古玩陶皿无所不无。金家家底殷厚,所以金善银的书房自不会太显寒酸。
因为所摆的物件以及各物极多,所以翻找起来也不简单。一间屋中事物越多,可以夹物的缝隙也就越多,加之书房本就是一处很容易暗设夹缝秘箱的地方,若是金泽峰当真将东西藏入书房中,想来要找也是难的。
得了主人家的首肯,寻翻那可能叫金善银藏于书房内的宝贝,白泽远几乎将一切可疑之处全部翻寻一遍。可是没有,纵是书房收物极多,可除了过往各处分掌柜写来的信函以及金善银生前所收的字画名帖,白泽远并未在金善银的书房里找到他所盼得的可疑之物。
因不知那物究竟为何,所以凡是可疑的白泽远都会留心,怎奈金善银书房里的藏物样样都无怪处,一番细翻之下白泽远全无半点收获。
没有收获,只得暂且歇手,将手中粗粗阅扫一遍的书籍重新放回书架上,白泽远这才听到金泽峰出声问道:“白大人,可有发现?”
摇了头应了金泽峰的询问,将书架上的书籍重新整妥后,白泽远这才回头问道:“金公子,于令尊的这个书房,不知金公子知道多少。”
金泽峰道:“白大人想问什么?”
白泽远道:“白某只是想询,金公子可知金老爷子这书房内,可有暗格之处?”
若是要紧之物,当无明堂堂摆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理,人的本性都是谨慎多疑,倘若有一样于你来说极是重要的宝贝,且这样东西还可能给你招来不小的麻烦。那么对于这个只能收不舍弃又可能招来麻烦的东西,自是收于暗处不叫人发觉才是人之常理之事。
书房上明面处的东西,想要找到那物想是极难,故而白泽远只能出声问了金泽峰,可知金善银的书房中有无暗处,若有暗格那么暗格又叫金善银设于何处?
书房向来是父亲常呆之所,虽说金泽峰是长子,也常入书房与父亲探讨一二,不过在书房呆的时间不长,且父亲也从未提过书房内设有暗格,所以白泽远的这番问金泽峰无从答起。蹙锁眉心,整个人瞧着很是思纠,认真思过一番金泽峰这才回道。
“暗格吗?这到真不曾听父亲提过,这书房在下也算常来的,有时也与父亲在书房内聊到通宵,不过也是生意上的谈聊或者是父子间的闲聊,至于旁的,当真不曾与父亲说过。父亲没有提过的事,我等也不会平白无故的问,至于这书房有无暗格之处?家父行事光明磊落,从来不虚设旁掩,有什么没什么都是直明明摆在台面上,所以这暗格夹缝之处,想来书房内当无才对。”
金善银的为人豪爽,行事处风在冉州也是数一数二的光明磊落,或者这样的性同他曾在江湖上游闯过,性豪气迈有不少关联。为人城坦之人,素来不会行暗暗偷处之事,于书房内暗设的秘格,金泽峰总觉着依了父亲的性子,这暗格当无才对。便是真的有了,这金家往后的当家之位乃是自己的,加之这两年家中生意已逐渐落到他的身上。
暗格所藏之物,必是及其要紧之物,就算这物不得叫家中众人知晓,身为金家长子未来当家的他,也当知道才对。
所以父亲既然没说,想当然这书房内也当无暗处。
于此,金泽峰是这样猜的,只是这事落到白泽远的眼中却是另外的一番意。
金善银未设暗处?依他来看当是不该,毕竟那样一件要紧之物,宛如不定时炸弹一般不知何时会给自己招来麻烦的东西,不找个安妥的地方收着反而堂而皇之摆在台面上。
谁家的心这么大,全然不怕提前招来祸事?
那个东西肯定就藏在金家的暗格之处,只是这暗格究竟设在金善银的书房中,还是金家旁的何处,一时倒不好查了。
金善银的书房,白泽远查得甚是认真,几乎每处叫他起疑的地方他都找过翻过。奈何这金善银也是个狡诈的,一番细翻查之后竟找不到任何可疑之物。
书房查得仔细,却仍无半分收获,不是那东西根本不在书房中,就是金善银这人远比他想的还要狡诈,将东西藏得极深。
寻不到的东西,除非他将整个书房拆开,否则哪能轻易将那样东西找出。这是旁人家里的书房,横竖他也不可能真将这处屋子拆了。心里头忖了自己的思,也磨琢着自己的疑,心中断定之后白泽远决定先离开此处,待有机会重新顺捋后再来复查。
今日找不到,就莫要再同一件事上多费无用之心,当即抱拳谢了金泽峰相帮,且言请事后若是发现什么或者记起什么,必得记着告知自己,白泽远这才先行离开,再寻他机。
金善银的书房是白泽远最想查的地方,而金泽峰那人又正巧是个有脑子看得清形势的,所以白泽远的要求才刚开了口,隔日金泽峰便亲自领了白泽远上父亲书房查看。当事人配合,再无比此更是顺心的事,故而瞧见白泽远回后,离上殇当即抬头问道。
“如何,查到什么没?”
白泽远出手,向来不会空手而归,纵是未能从金善银的书房中找到他要找的东西,有用的玩意儿也是少不得的。对自己闺蜜向来极有信心,所以在问这话后离上殇也就浅浅抬了一下头算是知了他人已归,随后继续埋头食品水仙仙特地准备的吃食。
人生在世,五脏六腑最不能苛待,对于这口舌上的一时之快,离上殇甚是看重。一旦遇上可口的吃食,她绝不会委屈了自己,定是大快朵颐吃个爽快。水仙仙厨上的手艺极佳,也甚对离上殇胃口,所以只要是出自水仙仙之手的美食她皆吃得起劲。
盘中的糕点一块接了一块不带歇停,嘴上虽然吃个没停,不过白泽远那处她也留了几分心思。故而听到白泽远说了“无任何发现”,离上殇这处头再度抬了。
再度抬起的头,眼珠子眨巴眨了几下眼,小小的眨了眼后离上殇说道:“啥?你刚刚说啥?”
白泽远回道:“没发现。”
又是一顿,而后将手上咬了一半的糕点直接塞入口中,一个狼吞咽下后拍了拍手上沾屑,离上殇把嘴一抹说道:“没有发现,怎么可能,你都亲自出马了怎么可能没半点发现?我说亲爱的,你不会故意诓我吧。”
此事要说与离上殇并无干系,毕竟这事非百鬼窟所为,要说跟她的确无关。可若是要说全无半点干系又不能这般拍定,要知事虽非百鬼窟所行,不过人家打的可是她这百鬼窟当家窟主的名号。
别人杀人,却将杀人的黑锅扣到她的头上要她背这无妄的臭名,离上殇那处可是恼了许久。恼怒之事,必得弄清将那陷害之人揪出,为防自己知道太多一直克控不住自己,擅自动身去寻犯人以至于惹出旁的麻烦,白泽远明有发现却不愿如实告之也是有可能的。
对于自家的闺蜜,离上殇极有信心,也正是因为太有信心了,所以白泽远开口说没有半点发现后离上殇第一个反应就是他在耍诓自己。
眨瞪着眼,一副此语不信样,只是事实就是事实,就算她不信,事实也仍是事实。入了屋上了前,在她身侧位上落座,白泽远道:“诓你作甚?的确没发现。”
再度眨了眼,离上殇道:“怎么可能没有发现?你都亲自去查了,没发现?太不科学了,我说亲爱的,这事会不会哪出岔啦?该不会是时间过太久了,水仙仙给的信息错了,以至于咱两猜错吧。”
蹙着眉,白泽远道:“记错,应当不会。”
离上殇道:“既然不会,那为何没半点发现?总不会是咱们猜错吧,咱们猜想的方向错了,根本不可能。还是说金家根本没那东西,又或者说世上压根没那个东西?还是说金善银越想越觉着那个东西可能害了全家,所以自刎寻死前不忘将那玩意儿毁了,以防给自己招来灾难给别家一样连个活口都没留下?”
倘若水三泼那夜喃语之言属真,那东西当真就在金善银手中,那么这样一件已能招祸的东西是否还存收在金家,倒是一件不好断猜的事了。
能招祸的东西,谁也不愿家中多留,若是金善银心中恐惶真将那东西毁了,也不能说全无这个可能。
可能之事,因为有可能发生,所以才称之为可能。
而面对着离上殇出口的可能,白泽远却有自己的想法,认真想了一下,随后又蹙眉思忖一番,片许之后白泽远开口说道:“东西已不在金家吗?你说的并非没有可能,只是我总觉着那样东西,应该还在金家。”
第一七三章 有心学艺
感觉这种东西,向来没人能说清为什么,白泽远既然肯定那样东西现如今还在金家,那离上殇当然是信自家闺蜜的。故而对于金家方方面面的翻查她更是乐着上心,本就是个没事喜欢寻事的闹主,如今有了这样一个得趣找物的事,离上殇怎能不尽心费心。
金家里藏的宝贝,直接关乎金家上下百来条性命究竟生还是死,不能容许金家出事的金泽峰比谁都想尽快弄清这一件事。也正是因了金泽峰比他们更是焦急于此,故而对于金家的明察暗访,他也没有设碍,只是吩咐下人断然不许对他们的所行报有任何意义和阻拦后,金泽峰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偌大的庄园,要想找到一样不知何物又不晓得藏在何处的事物,实非简单之事。好在金泽峰没对他们的所行所举设有阻碍,所以他们调查起来就更加如心了。
分析案件侦查案子这种浪费脑力的事,离上殇很少主动去做,不过翻翻别人的家找找有无可用线索这样动手不动脑的事她却乐着行的。有了当家的保证,在别人家中更是肆无忌惮的离上殇不过四五日就将金家翻了个遍。
足足倒了个细翻,怎奈万花丛中寻一片不知藏在何处的绿实非一件容易之事,连着找了四五日仍无发现的离上殇很快就失了趣味。堂而皇之拐进主事屋中,转了一圈后从屋里出来的离上殇正好瞧见同因无事主动承包他们几人吃食的水仙仙。
水仙仙安危要紧,所以白泽远明言不许她离开金家,虽然个人自由受到神捕大人的限制,不过这样的限制并不能妨碍水仙仙替他们准备各色吃饮。提前列好单子,请金家出门购买果蔬的厨娘替她备好食材,得了食材的水仙仙此时正朝金家灶房走去。
手上提着篮子,里头装满各色果蔬,水仙仙手挎菜篮正慢步朝着灶房方向行去。拐了道,远远瞧见水仙仙一席缟素慢行前来,因实在找不到有用的线索加之金家已是翻了个遍,如今巧着见了水仙仙走来,一时无趣找不到旁事泄闷的离上殇直接迈身走了上去。
几步上行,从小石径路上跨出,晃了一身到了水仙仙身后,离上殇开口说道:“水姑娘,你这篮子里放了什么?”
离上殇走路,若非有意谁能察觉到她的行踪,本就是个魅魅鬼鬼宛若游魂的主,加之水仙仙不善武学且她又是凭空突然出现出声问询,这忽的身后炸传的询问可叫水仙仙吓的。惊了一跳,急急忙忙退转旋身,待瞧见身后询问之人乃离上殇后,水仙仙这才拍着胸脯惊语说道。
“是离姑娘啊。”
这番吓,于这柔柔弱弱的姑娘来说也是够呛,瞧她这般就知叫自个吓个正着,离上殇那处直接乐着说道:“当然是我,不然水姑娘觉着还能有谁?对了水姑娘,你这篮子里都装了什么?瞧着好像都是些蔬菜果子,怎的,打算上灶房当厨娘了?”
逗人的打趣,是离上殇一贯说话的调,见了上凑吓人的乃是离上殇,心里头缓了吓的水仙仙平声笑道:“离姑娘又说笑了,不过仙仙的确是打算前去灶房,都这个时辰了,仙仙也该着手准备了,莫不然一会会赶不上白大人与离上殇的午膳的。”
对于他两,水仙仙当真算得上尽心,也不知是因了家仇希望白泽远尽快破案好替家人报仇以慰惨死的亲人,还是因了旁的什么,于他们一切水仙仙所尽的心思,明眼人个个都瞧得出来。尽心做着自己所认为的份内之事,于吃食一事上尽量贴合两人胃口。
白泽远对于吃饮方面没多大的要求,毕竟食物这种东西对于理性为先的神捕大人来说只是一种维系生命补充能量的东西,只要不是太难吃,能吃得下口就行。可离上殇就不同了,美食于这百鬼窟的妖女来说可不只是维系生命的能量来源,同时还是人生不可缺的一大乐趣。也正是因为离上殇对于吃食格外挑剔,故而水仙仙在吃饮上面的尽心才极对她的心思。
早在于阳洲尝过水仙仙半夜送于白泽远的宵夜,魔教的窟主大人的口舌和味蕾就被彻底征服,如今闻听水仙仙说这会子打算去灶房替他们准备午膳,且篮子里的食材瞧着新鲜可口,味中游思了水仙仙极符自己胃口的厨艺的离上殇,当即兴致全起。
本来还在因找不到线索又觉无趣而提不起多少兴致的离上殇,在得听水仙仙现会子打算上灶房替他们准备午膳后,当即笑着说道:“现会子打算上灶房准备午膳啊,正好了,我正闲得没事做又找不到趣呢,要不我和你一道吧,顺道学上几样简单的小菜。”
美味佳膳这种东西,有人做给自己享用固然极好,不过水仙仙毕竟只是一个案子中的当事人。于他们来说,这位水姑娘就是生命中偶然出现的过客,偶然的过客,纵是厨艺如何精湛,也绝不可能跟他们一直走到最后。
案子破后,凶手擒后,水仙仙的人生就会同他们岔开,去过本当属于她的生活。
等案子结束之后,这偶然出现的过客与他们就会分道而行,这是早就可预的事。心中早就知晓且正好又对厨房之事起了趣的离上殇打算趁这个机会偷师学上几道小菜,以便过后分了路偶尔还能祭祭自个的五脏六腑。
与水仙仙一道前去灶房,一是因着现会子的她的确闲得无聊,二也是正冲了她心里打的小心思。
偷师学艺,不管是学武艺还是学厨艺,这都不是一件君子可行的事。不过离上殇本就不是君子,自然不会讲君子之道,至于水仙仙,这等平性温和之人,不过厨艺上的几桩秘密,她如何会同离上殇计较。故而离上殇开了口笑道要上灶房帮忙时,水仙仙那处当是心喜,应点之后两人便同行去的厨房。
金家的厨房位于后院之内,因金泽峰已言他们乃是金家上宾,加之自他们搬入金家几人的吃食一时都有水仙仙自己打处,所以金家的后厨便给水仙仙单独空出一个灶台来。
进了厨房,与后厨的伙计和厨娘一一笑语打过招呼后,水仙仙这才着手清洗托人买入的食材。
水仙仙着手清洗,离上殇自然侯在一旁蹲着瞧看。本想着水仙仙这样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手的姑娘,家中又多有奴婢伺候,就算精通厨艺这清洗食材之事当不至于轮到她头上让这小姐亲自来清洗,没想着等瞧了水仙仙亲自动手,且一切极是娴熟后,离上殇那处都有些愣了。
蹲在那处,瞧着那双白嫩纤细的手在水中轻轻拂过,各色果蔬清洗干净后,离上殇这处都有些微惊了。蹲着身,两只手搁在膝盖上托腮瞧着,等瞧见水仙仙将清洗干妥的果蔬捞起放回篮子后,离上殇这才则声说道。
“没想到水姑娘竟然这么擅长家中之事。”
责叹的话,换得水仙仙轻了一笑,将蔬菜沥干水后,水仙仙回道:“不过些平常之事,哪有什么擅长或不擅长的,离姑娘真爱说笑了。”
轻语落后,离上殇回道:“我可没说笑,我这话可是极认真的。我原想啊,你虽然精通厨艺,不过精通的理当只有厨艺才是,毕竟你也是一家的小姐,以前在家也有丫鬟伺候着。这有点银子人家的小姐厨艺精通不假,不过精通的向来只有厨艺,至于其他的当是从不假手才是。毕竟清洗蔬菜这种事虽然不累,不过看着也是脏的,那些小姐千金哪一个愿意弄脏自个的手,当然是全交给家里的丫鬟置办好了才下厨房一展身手。”
对于古时人家的大小姐,离上殇总觉着这些衣罗锦绣的小姐们当不喜这些污脏之事。清洗事务,脏污自是免不得,故而离上殇总以为水仙仙不过下厨一展厨艺,至于这清洗之事当全交予金家厨娘。没想到她竟一切全都亲力亲为,到真叫离上殇惊诧了。
不事生产之人,当然不能理解一切事务全由自己亲历亲行之人,听着离上殇的话,看着她那一声接了一声的责道。提了篮子起了身随后进了灶房,水仙仙对着那一并起身随入的离上殇说道。
“千金人家,仙仙又非千金人家的小姐,自然没娇贵到肩不能提手不得抬。再说了,不过清清洗洗之事,又不是什么费劲秽污的脏事,力所能及自己就能办成,何必总是差人去办去处?人生在世,命数不好说,就算今儿你有本事差遣旁人去做,那也得保证日后都有这样的命。倒不如早早全部自己办了,也好落得干脆。”
离上殇那话绝无恶意,不过一时觉奇顺着道出,谁知竟会勾得水仙仙忆起伤感。
她虽不是有钱人家的千金,不过水家家底也算殷实,水仙仙以前也是父宠母疼的小姐。可如今呢?一夜之间,不但失了亲人,也失了自己的家。
一夜之间从小姐之躯沦落到孤身独活,水仙仙的命到也应了她刚刚说的话。
人生在世,命数不好说。
水仙仙话里的伤感,叫离上殇心起几分不安,忙是说了一句抱歉。而这抱歉的话换得水仙仙婉柔一笑,笑意舒展,笑道离上殇无需为了这事致歉,水仙仙这才起了油锅开始今日午膳。
第一七四章 恶意诽谤
水仙仙的厨艺,要说当真好得没话可讲,一样的食材,一样的煎炸炒,她愣是能将自己的菜肴煮出旁人没有的味道。独一无二的味道,加上色香俱全的搭配,由不得旁人食指大动只想大快朵颐。
对于吃食一事,离上殇向来没个正形,这不锅里的菜肴才刚起了锅,上盘还没搁放妥当,离上殇的筷子已是横空而出。横出的筷子,一递夹一个准,夹了一块肉随后送入自己口中,离上殇一面呼着烫嘴一面竖起大拇指连声赞好。
刚刚出锅的菜肴,自是烫嘴烫得厉害,怎奈水仙仙的厨艺早已虏获离上殇芳心。莫说只是出锅的烫嘴,就算里头加了砒霜只怕这百鬼窟的当家窟主也是伸筷夹上一二。
手扇着嘴,好不得将那烫口的菜咽了下去,许是见了离上殇这般也觉好笑,水仙仙忍不住开口说道:“离姑娘你慢点,这菜才刚出锅,正烫嘴呢。”
烫嘴之事她已亲身试验过,自无需水仙仙提醒,咽下菜顺带竖着拇指连声笑赞,眼珠子盯在菜上不肯挪眼的离上殇连赞说道:“水姑娘,你这厨艺赞,真心赞。就你这厨艺要是上我和白大人老家开家餐馆,保准生意不愁连锁店多多,金盆银盆叫你赚上一大锅。”
离上殇的话,水仙仙可听不明白,不过于她口中两人的老家,水仙仙却是在意上心的。看着离上殇,瞧她眼珠子都快滚到菜肴上,水仙仙笑着说道。
“不过些家常小菜,哪就衬得上离姑娘这样的夸。对了,离姑娘刚刚提了您和白大人的老家?不知离姑娘与白大人的祖家可在何处?”
询问的话,耳边落下,话声落后离上殇道:“我两的老家?这倒不好说了,就算说了水姑娘你也不知道,所以这个话题咱两直接跳过,不讨论这种需要解释一大串的麻烦事。我两的老家啊,不好解释也不好说,不过水姑娘你的厨艺,我可没胡夸!厨艺这种东西,水姑娘可知怎样的菜最能体现一个人的厨艺。”
摇了头,水仙仙道语不知,离上殇冲着桌上的菜鼓了嘴,说道:“就是这种家常菜咯,越是常见的菜色,越能体现出一人的厨艺。那些靠稀罕食材和鲜美食物堆积起来的美味,要我来说压根算不得美味,只有像水姑娘一样连常见的家常菜都能做得这般可口的,才是人间极品。啧,讲真,本来跟来灶房为的是偷偷学师习上一二道拿得出手的,不过现会子见了尝了,水姑娘这厨艺啊,我这辈子怕是都习不来咯。”
厨艺这种东西绝不是看上几眼就能学会的,且不说勤加练习少不得,天赋也是非常重要。莫不然就算名厨亲自传授,只怕教出的徒弟煮出的东西也是色香味俱毁。厨艺这种事,离上殇几乎全无天赋可言,也正是清知自己无此方天赋,故而这出声的话也是啧叹连连。
神禀之人,当是事事样样皆游刃有余,与离上殇也是识了一段时日,朝夕相处。于这性子相较常人实是异差诸多的女子,水仙仙心中甚是羡慕。如今闻得她这番责叹,水仙仙那处当是不信。袖子掩了面,轻声露了笑,水仙仙说道。
“离姑娘又说笑了,就这些个家常小菜离姑娘若是想学,哪有学不成的理?只怕非离姑娘学不来,而是离姑娘自己无心此道吧。不过也是,离姑娘本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行的也是女儿家不擅行之事,怎会如仙仙这般不善无学,只能将心思倾于妇闺之事上?”
在水仙仙眼中,离上殇便是巾帼不让须眉的英者,于她平素所行之事无不由心羡慕。羡慕之人,自是不信她有习学不得之事。只是水仙仙对于离上殇的羡慕却叫被羡之人感到有趣,直接破了笑随后摆了手示意她这话有虚,离上殇道。
“虽然你这话听得我心情舒畅,不过在你跟前我也不想扯装,这厨房里的事啊,我当真学不来。与其让我下厨房煮上几道小菜,还不如让我去逮个江洋大盗来得更加顺手。也是我跟你熟,和你又聊得到一处才跟你说的,要是换成旁人啊,我才懒得讲呢。想当年我也是学过做饭的,还特地报了烹饪速成班呢!谁曾想天生跟厨房这地犯冲,别说下厨煮饭弄出什么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了,就连下碗面汤我都能煮成面疙瘩,那烹饪班的老师都不想看到我了。更可气的是有一回好心好意想要煮点东西给白泽远那厮吃,顺带展示我的厨艺,谁晓得那厮在吃完我做的菜后居然直接上洗手间吐了,哦,也就是你们口中的茅房,你说是不是特可气。所以打那时起我就对天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下厨进厨房,当然了,进去找吃的除外。”
下厨房这种事就算做不到绝无仅有的精品美食,可只要味觉正常的人,正常的饭菜想来也做得出来。不过离上殇绝对是个天生同厨房犯冲的主,吃饭她行,做饭就……
于厨房的恩恩怨怨,离上殇实在不想多说,反之水仙仙听后竟是笑了。轻声展了笑,水仙仙说道:“当真这般夸张?离姑娘可没哄仙仙?”
翻了个眼,离上殇道:“没事我哄你作甚,再说了又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炫的事,我瞎扯骗你啊。你要是不信的话大可去问白大人,我敢保准你要是开口问他有关我的厨艺,他能给你吐出一箩筐的抱怨来。”
白泽远话虽不多,不过每逢有人问起离上殇厨艺时,他的怨气却是足的,那气怨横冲的怒,隔着那张寡淡的脸也能瞧得真清。一提白泽远对于她厨艺上的诸多不满,离上殇这处也是恼的,气着面说得手舞足蹈,可叫水仙仙都笑了。
抬袖掩了面唇,水仙仙笑着说道:“倒是不知白大人那样的人,竟也有埋怨他人的时候?”
横了一眼,离上殇道:“他那样的人怎就不能有埋怨别人的时候?我可同你说啊,你可千万别叫那厮的表面给骗了。不管那家伙面上看着如何侠正,事实上也是个奸诈的主,你要是太信他那面那套功夫,总有一天得叫他骗咯。”
离上殇这番话,不若落到谁的耳中,都会觉着她纯是诽谤,毕竟就白泽远平素给人的感觉,实在想不到他会是个奸诈无耻之徒。闺蜜之语,自是深交之下的实言实语,只可惜白泽远的正人君子形象已是根深蒂固,饶是离上殇嘴上如何嫌着白泽远,水仙仙那处也只仅笑却不相信。
笑,是一刻都没消着,听着离上殇对于白泽远的诽谤,直到离上殇的话声落后,水仙仙那处才笑着说道:“看来离姑娘与白大人的关系,当真极好呢。”
突然出口的笑语,叫离上殇收了声,面上带怪眉梢上挑,上下看扫水仙仙一脸鄙嫌样,离上殇道:“你说我两关系很好?”
点了头,水仙仙说道:“难道不是?”
重重“切”了一声,离上殇道:“当然不是,我两的关系好,别逗了,要是我两的关系也能算好,这世道上就没冤家了。我说水姑娘,我两关系极好这种话你打哪听来的?”
水仙仙道:“这样的话无需从旁处听吧,只消瞧了,怕是谁都看得出吧。再说了,说白大人和离姑娘关系极好的又不止仙仙一人,旁人也都是这样说的,显然你两也不算冤家,而是欢喜冤家。”
欢喜冤家。
这样的形容可叫离上殇寒的,身子不受控的抖了一下,过分夸张的反应惹得水仙仙再度失了笑。失笑的声音,配上离上殇愈发弃嫌的脸,瞧着轻笑的水仙仙,离上殇道:“不止你一人?那敢问还有其他什么人?”
水仙仙笑道:“问天也是这样觉着啊,他不但觉着两位关系极好,甚至还同仙仙说,说两位乃幼时一块处大的玩伴,从小便定有亲约。虽然离姑娘与白大人平时总是喜欢互相斗嘴打趣,不过,不过……”
有些话虽是实实在在听来的实话,不过要经己口复述出来,却不是人人都能说利索的。也不知水仙仙从问天那处听了什么不着边的胡话,这伙子说着说着脸竟是红了。
事关自己和白泽远,离上殇已是够上心好奇的,如今见着她说着说着竟是面红收声,离上殇那处更是奇了。心儿就像猫抓一般,离上殇急着问道:“不过什么啊,你到底说啊,问天那家伙又到处胡说什么了?”
离上殇的催,使得水仙仙面上的臊红更是晕染,低头红羞着脸,水仙仙道:“问天那话,说实的仙仙倒也不觉他是胡说,因为仙仙也觉着离姑娘与白大人的确关系非同一般。虽终日总是斗嘴打趣对方,不过仙仙看得出来,你们心中都有对方,彼此都是将对方挂在心上的。”
他两彼此将对方挂在心上,这事还用水仙仙说?闺蜜闺蜜,既是闺蜜,身份自与旁人不同,不将闺蜜挂在心上,这心尖上的处还能搁谁。
水仙仙这话,一开始离上殇也没觉哪儿不对,故而对她面上的臊红极是不解。心里头泛了疑,也纠纠的思了怪,不过很快的,一个诡异的念头从心底闪过,念头一闪,上一刻面上还是一面不解的离窟主,下一秒脸上直接浮了谲怪。
第一七五章 入屋请人
水仙仙这番话的真意,虽然离上殇极度不想承认,可她又不得不承认,也许她现在脑海里浮过的念头才是水仙仙真实的想法。
念思一旦辨清,面上的笑也逐渐落了尴尬,脸上尴尴一笑嘴角不停上下抖抽,直到嘴角连着抽了多下后,离上殇这才挂了一副瞧白痴的脸看着水仙仙说道:“水姑娘,你该不会觉着我和白大人之间是那种感情吧。”
一面说着,一面做着比划,虽话没说很明白,不过水仙仙显然是懂的。点了头,没有回应,也正是这嘴上没有应回脸上深染的羞色叫离上殇直接脑胀头疼。重重的呻了一声吟,抬起手重重打在额头,离上殇仰天说道:“我的天啊,你是从哪冒出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的。”
呻出的吟,惹得水仙仙奇怪了,看着离上殇,水仙仙道:“离姑娘这话何意,莫非离姑娘同白大人非两情相悦。”
话声落后,又是一眼朝天翻,离上殇道:“什么两情相悦,鬼才跟他两情相悦。”
水仙仙道:“若非两情相悦,那离姑娘与白大人间怎会这般……”
纠了半晌不知如何形容他两之间给人的感觉,这种感觉水仙仙虽然说不明清,不过她的意思离上殇明白。再度眯眼看着她,离上殇道:“既然不是两情相悦,为什么我两之间这么没顾及吗?”
点了头,水仙仙点了应,离上殇回道:“那是因为我两本身就是这性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两压根就不存在这授受不亲的说法啊。”
两个本质都是娘们的冤家,哪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说。天天腻在一个屋檐下,闲得没事干同挤一张床,对于白泽远和离上殇来说或许不觉有何不妥,不过对于礼节至上的周边人。
这样的相处模式可不对。
深觉不对,且觉两人之间怕是早有情愫,这次闲聊水仙仙才会顺势问出,谁知竟会从离上殇那儿得到如此回复。如今的回答,水仙仙这处都迷疑了,瞧着离上殇,看她一脸满是不屑,水仙仙顿了一下愣,问道。
“离姑娘和白大人,当真不是那种关系?”
“切”了一声应,离上殇道:“绝对不是。”
水仙仙续道:“既然不是,那离姑娘与白大人的婚约。”
偏头瞧着,离上殇道:“什么婚约?”
水仙仙说道:“就是两位指腹为婚的婚约啊,问天曾与仙仙说过,说两位幼时早已定下亲约,也正是两位早有亲约在身,故而才会这般……”
那些个形容,待嫁闺中的姑娘还真说不出口,支支吾吾了半晌也难得离上殇一点就透。一开始还没明白这所谓的亲约是怎个回事,等水仙仙提到问天,离上殇那处顿时明了。
亲约之事,当初初到六扇府和亲亲闺蜜相认,因六扇府众人尤其慕容复那厮怀疑她的身份,一时淘气她便笑扯自己乃白泽远的婚约者。虽说事后她已解释,笑道这全是当时淘气扯下的趣,谁知问天那家伙竟是一直记着,且四处散播谣言毁坏自己声誉。
清知这话从问天那厮嘴里飘出,离上殇这心里头已是琢了心思,想着回头必得好生一番修理后离上殇这才冲着水仙仙说道:“问天说的?拜托,就问天那性,他说的话你也敢信啊?”
水仙仙道:“这么说来?水姑娘和白大人?”
耸了肩,离上殇道:“我两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之间也没问天说的指腹为婚,这完全是当初胡玩时说着玩的,压根不存在。就算存在了,就我和白大人,哪会将这种没实约的指腹为婚放心上?还不是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拉倒。两情相悦这种东西,水姑娘你就安心吧,绝不会发生在我两身上的,我两这辈子注定只能朋友之上恋人未满咯。”
笑笑的话,叫水仙仙奇着问道:“何为朋友之上恋人未满?”
离上殇道:“就是一辈子只能做好朋友好知己,至于结婚生子在一起,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么解释水姑娘可明白,可安心了。”
好好的解释,偏着说了些不着不边的话,上一刻还有几分正色的离上殇,再说最后一句“可安心”时,脸上直接镀上一层坏。坏坏的笑,明摆着怀下不怀好意,而她这分不坏的好意,显然水仙仙已从她的声色中听出内意。
意思明,面上粉酡再度镀起,不知如何应语的水仙仙干脆装作听不明她话里的意,低着头开始收整灶台。
羞嗒嗒的美人,红羞着实有趣,水仙仙这涩羞的模样可叫离上殇笑的。肆无忌惮乐了一番笑后,离上殇这才顺口又说了几句逗趣的话,随后不再戏弄水仙仙而是离了灶房去唤白泽远等人开饭。
灶房里逗耍水仙仙,百鬼窟的离窟主当然不会只讨嘴上便宜,与水仙仙打趣时她的那张嘴也没闲,一面说一面就着灶房吃起午膳,等着水仙仙的趣逗玩了,离上殇这处也已酒足饭饱。祭过五脏六腑,人也心满意足,瞧着已被自己席了半壁江山的午膳,离上殇笑着劳请水仙仙再给白泽远等人另起灶火重新烧上几道小菜,这才离了灶房亲自上白泽远那处请白大人出来用膳。
从灶房走到内院的居所,中间的路也不近,虽说施上轻功上上下下不一会儿也就到了,不过才刚酒足饭饱,倦懒动弹的离上殇可不愿浪费自身体力在这种喊人吃饭的闲事上。故而从灶房出来后,她也是一路慢悠悠的走着,一面朝着好友居所走去,顺带散步消化食物。
步行慢走,手上还拿着刚刚离开灶房时顺手从厨娘那处捎来的番柿,一面丢抛一面走着,因刚刚吃饱如今还撑堵着,故而这番柿虽是捎来解馋当零嘴的,不过离上殇也没马上送入嘴巴啃了,而是当了玩趣丢着玩,留着等会再食。
顺着回廊慢悠悠走着,待到了白泽远的居所后,离上殇直接踹门进了屋中。招呼不打,也不问问这当口进屋可是合适,这般堂而皇之倒也目中无人得很。
坐在屋中看着六扇府传来的书信,忽的一声屋门叫人踹开,门才刚踹,踹门的人声都没出一声,屋中的白泽远便知这踹屋之人为谁。眉心直接蹙了锁,顺声抬头看了过去,在瞧见离上殇踹开门后直接迈步急行而入,白泽远皱眉说道。
“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进屋的时候烦请先敲门,别总是一声不响直接踹门。总是这般,也不知分地,你以为这是在六扇府和你家里?胡性成这个样子,也不怕坏了人家的东西坏了什么事。”
进屋踹门,这可不是个好的习惯,白泽远这话也是训教。反之那叫人教训的离窟主,在听得好友的教训后竟是全然没当一回事。
刺溜溜走了进来,脚叉一跨坐在椅子上,手中番柿往桌上一拍,人倾身上凑笑道:“不就是踹个门嘛!犯得着这么碎碎念吗?怎的,莫不是担心踹坏了门没钱赔?如果是担心这个的话,那你大可放心。我百鬼窟啊虽然旁的东西不多,不过这钱银子是不缺的,莫说一扇两扇门了,就算把这金家给了我也赔得起。至于你后头说的招呼也不打,也不怕坏了什么事,怎的?莫不是白大人还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的?”
好好一番话,也不知离上殇脑子里又在胡想什么,愣是叫她说得不正不邪的。对于好友这没个正经的脑子,白泽远是不太想搭理的,也是横了一眼懒着再行搭理,白泽远开口问道:“来找我作甚?有事?”
“呵”了一声,离上殇道:“怎的,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瞥着瞧了一眼,白泽远道:“问你正经的。”
离上殇道:“我也是答正经的啊,午膳时间到了,可白大人日理万机一心都在案子上,饭也忘了吃觉也不记得睡,所以某位咱家现如今的特属大厨就请我过来请白大人,希望白大人赏个脸,先动身将午膳吃了再来继续纠结案子的事。”
人是铁饭是钢,案子要破,可这午膳也不能不按点吃。叫离上殇这么一说,白泽远这才意识到时间过得快,又到一日正午时。
人要是忙起来,是不容易觉着饿的,可一旦有人闯进来告知已到饭点,该动身去用午膳后,那么饥饿感也会随之而来。
脑力不比体力消耗的能量少,自打六扇府送来的书信送到白泽远手中,他就没少在这上头费心思。于白泽远吩咐的事,六扇府等人自是尽力办处,而他们一旦极力寻查线索破侦案子,就算不能马上破案,有用可疑的线索也是寻得出的。
信函一到,白泽远的心思便全部落到信函之上,以至于早膳都给忘了。早膳忘了,现会子又到午膳时间,说腹中不觉空饥那都是骗人的。
离上殇喊他吃饭的话才刚落下,白泽远的饥饿感也随之而起,寻思着身体乃革命本钱,想要破案总得顾好自己的身子后,白泽远这才点了头收好信函准备动身。
人才刚刚整好信函,身子还未起动,屋中又来了一人。
第一七六章 问天来禀
水仙仙人在金家,相较于其他地方来说会更安全些,毕竟想要确保一滴水不被人发现,没有什么比将这滴水混入大海中更能叫人安心的了。
金家有危险,水仙仙也有危险,所以让水仙仙和金家的人呆在一块,某种程度上对于他们来说也能减轻不少工作上的负担。
依金家所邀入住金家,便可一下子确保两处安危,也正是因了这般,所以原本吩咐好生护守水仙的问天问地才得以空出手来,去查其他的事。
不用跟在姑娘身后确保她的安全,问天最是开心,白泽远前脚话才刚出口,后脚问天就跟撒了绳的猴一般直接没了踪影。自打他们搬入金家,问天便彻底消了踪影,连着几日没个踪迹的他这会子倒是回了。
不似往常打探消息时一身脏污破烂的乞儿打扮,这回的问天瞧着还算正常,一身朴实的长工模样,也不知这几日上何处探询消息。上外头溜了一圈,如今可算记着该回的问天头一个上的就是白泽远这处。
什么样的主子,自会教出什么样的属下,离上殇那儿才刚踹了门进了屋,问天紧跟着就翻窗潜伏。一副兮兮贼贼的模样,倒不像回来禀事而是来行什么盗窃的贼事似的。
桌上书函才刚收妥,便见着屋中的窗户叫人推开,随后一道灰影翻了进来。灰影动,影子身份瞬间明清,等不得这灰影的主人定了身,离上殇那处直接笑着说道:“哎呦呦,好好的门不走偏着翻窗,你这贼兮兮的家伙,打算害我挨白大人的骂吗?”
这趣逗的话,直叫问天乐了笑,定了身随即上行谄了笑,问天说道:“瞧窟主您说的,咱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翻墙翻窗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比起正儿八经走门,窟主不觉着翻窗来得更省事更简单吗?再说了,就算属下翻窗一事白大人瞧不下眼,那白大人责的也只是属下,哪舍得骂窟主你啊。”
这话说得可是邪性十足,一脸的不正不经,不正经之事,当然得换来他人嫌横鄙瞥。当即离上殇那处直接弃嫌“切”了一声,随后朝着白泽远那处横了一眼,说道:“人家不舍得,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对于这刚正不阿最是侠者正气的白大人,可有他不舍得的事?”
这一番话,话中的怨气可不是普通的足,当即问天立知自家窟主怕是才刚叫神捕大人好一番说教。窟主叫他人说了教,按理来说身为百鬼窟的邪魔,自是不能忍了这样的事,偏生问天那处竟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直接乐出了声,问天笑着问道。
“白大人行事是刚正不阿了些,也不好求情讨饶,不过窟主您自个不也说过,只要没干什么坏事错事,白大人日理万机也不见着有时间来寻咱们的晦气。所以属下敢问窟主,可是又行了什么有趣的事啊。”
明明是她的随护,偏着这些事上竟是事事都偏着白泽远,于问天这番笑下的问,离上殇那处也是恼的。直接横了一眼,随后朝着屋门鼓了嘴,示过意后离上殇才开口说道。
“又不是什么大事,犯不着他人说教,算了算了,没用的事不和你多说,倒是你,这几日又上哪了?”
窟主询,属下自然得答,当即忙着又往前凑了一下,问天说道:“白大人吩咐属下四处调查,属下岂敢摸闲偷懒,这段时日自然在冉州四处打探,瞧瞧可有不妥涉诡之处。”
想要弄清一件事的全部因由,手头的线索必须足够,而想要找到足够的线索,探访深究是免不得的。问天擅长旁门左道,有些旁门左道之事交给他比用正经手腕更能起到满意效果。
吩咐问天四处探访,白泽远打的是撒网摸鱼的心思,倘若有人真要对金家不利,白泽远不觉着这些人能做到事事暗隐,叫人神不知鬼不觉。四处探询,为的就是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而问天也最擅长这些蛛丝马迹。
只是这回却邪门得紧,明明已是万分留心,却半点都没察觉发现。
窟主询问可有发现,问天自得如实回答,笑着应了一声,问天实言禀语此行全无发现。什么都没发现,倒是叫人感到奇了,皱着眉认真忖着,离上殇道:“没发现,这倒奇了,如果那些人真在盘思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多多少少总得露出点蛛丝马迹吧。怎么就没发现呢?难道是问天探查的方向错了?”
世上绝无不漏风的墙,白泽远和离上殇一直都是这样坚定的,故而问天没有半点发现,离上殇这处可是很奇的。而她这喃奇的话刚刚落后,问天也接口说道:“又或者是咱们弄错了,人家压根没打算对金家下手?金家并非那些人的目标。”
正色说着,连着几日一无所获后,问天心里头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如今回了,他自然将心中所思的可能一五一十禀出。
金善银之死,内有含因,而金家里曾经藏了什么,这又是极有可能的事。倘若金家藏过什么,纵是那样东西如今在金家,依白泽远的猜测他也不会觉着那些人会因金善银的死而放过金家,毕竟依那些人的行事处风,他们当是那种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纵一人的主。
那些人对金家无意,白泽远可不觉着,反之离上殇也是这般。问天的猜疑换来的是离上殇摆手的否定,连着摆了手,一副绝不可能,离上殇道。
“那么人对金家没心思,怎么可能。”
问天道:“窟主为何觉着不可能?”
瞪了眼,离上殇道:“倘若他们对金家没心思,那咱现在做的这些岂不是白费功了?忙活了这么久,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不行不行,这种事绝对不行。”
人家说着正经的,她倒好,又是不正不经的答,对于好友这种二到没边的性,白泽远也是无奈,只是人之性,自古定,就算再如何无奈也别无他法。
横竖好友的二性是改不得的,加之她那话虽不正经,不过和白泽远的猜也没多大偏差,故而白泽远也懒得再开口了。
不说话,因为他并不觉着自己的猜测会错,而问天那处又是一切以窟主之意为主的人,既然窟主说了金家必会招事,那么他也就不再道语什么。
窟主之语,便是圣意,也是离上殇那番话落后,问天这处忙着笑着说道:“既然窟主都说了这金家肯定招难,那么属下现就回去重新查查。”
说完人转身打算离屋,问天这身动转,离上殇出声喊道:“调查什么时候不是调查,犯得着赶这一时半会吗?也不瞧瞧看现都什么时辰了,先吃了午膳补上一觉再走也来得及啊!我可和你说哦,我两现在的伙食那可全是水姑娘包办的,她那厨艺你是知的,尤其是今儿准备的那些菜,更是美味,不吃,可是会遗憾的。”
水仙仙的厨艺问天是知的,午膳还没用这会子正空着腹,加之叫窟主这么一说,横竖觉着调查也不赶这一时半会儿,问天直接顿了足转过身冲着离上殇笑道:“既然窟主都说了,那属下自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事情要做,这肚子也得填得饱饱的,见着问天都打算去蹭饭了,离上殇直接冲着白泽远喊道“你也一起走吧”。吃饭大过天,赶催白泽远快点动身后,离上殇直接抄起桌上的番柿准备一会路上解馋吃。
番柿抄入手,人也从椅子上挪起,待见离上殇手上多了个抛丢接玩的红色果物后,没瞧太清的问天直接笑着问道:“窟主,您手上丢的是什么玩意儿啊。”
抛起接住,看着问天,离上殇道:“你问这个?”
问天道:“是的是的。”
将手上的番柿递了上去,离上殇道:“就是个西红柿啊。”
往前走了一步凑了眼,问天道:“西红柿?”
离上殇回道:“就是你们这俗称的番柿。”
问天可不是个会下厨的,所以这厨房所需的柴米油盐和果蔬色菜他是不大识的,不过番柿这玩意儿还算见过。如今见着窟主手上把玩这物,问天那处也来了性,又是细细一番审量,原只是想认真瞅上几眼,谁知这几眼细瞧之下问天的面色突然变了。
挂着的笑,直接骤了阴,盯着离上殇手上的番柿盯了片许,问天突然说道:“窟主,这番柿可否让属下看看。”
一个番柿,又不是什么稀罕打紧的东西,莫说他想看看,便是想吃离上殇也是舍得的。见着问天的面色和语气明显不大对后,离上殇面露怪谲看了一眼番柿,随后递过去说道:“你想看,给你吧。”
接过番柿放在手上,左右细瞧审了半晌,问天问道:“窟主,这番柿你打哪得来的。”
离上殇道:“哪?没哪啊,就是金家厨娘那!我刚不是和水姑娘上灶房学做菜吗?后来离开打算来喊白泽远吃饭时正好看到灶台上放了几个番柿。好久没瞧见完整的这玩意儿了,嘴上有点馋就跟厨娘要了一个,打算一会儿消食后吃着玩。怎了,这番柿有问题?难不成这儿的番柿和我印象中的西红柿不同,不是能生吃的主。”
问询的话,却未得问天抬头,仍旧看着那枚番柿,问天道:“番柿这种东西,可以生吃。”
离上殇道:“既然可以生吃,那你要它作甚?”
问天道:“属下之所以要它,是因为这枚番柿,不能食用。”
好好一枚可做蔬菜能当果子的食材,问天却说它不可拿来食用,离上殇那处可是起奇了。笑着看了问天,离上殇道:“不能食用,你到说说看,凭什么它不能食用。”
这话落,问天已抬眸看着离上殇,半晌之后方才说道:“因为这番柿中,叫人下了三更阎王命。”
第一七七章 金家中毒
三更阎王命。
百鬼窟招魂幌上独有的致命毒物。
这样一种向来只被喂在暗器上的毒物这回竟回出现在小小一枚番柿中,当三更阎王命这几个字从问天口中道出后,白泽远与离上殇那处都愣了。直接处在那儿,半晌没得回神,好不得理清其中离上殇抬手说道。
“等等,你说什么?这番柿上面有什么?”
问天回道:“回窟主的话,这番柿上面被人涂喂了三更阎王命。”
眉心已是蹙了紧,一副思而不明样,离上殇道:“三更阎王命,那玩意儿不是只能喂在暗器上吗?怎的现会子换主了,跳到食物上了。”
问天道:“三更阎王命我百鬼窟向来是只喂养招魂幌上没错,可之所以这样并非它只能涂喂暗器,而是因暗器乃凶器,随时都可杀人。三更阎王命见血封喉,一旦触了肌肤,中者必是难逃死劫,不过这三更阎王命若是直接下于吃食之中,叫人食用,远比暗镖上更是致命。”
三更阎王命之所以一直喂在暗器上,并不是因为它只能喂在上头,而是因为这样带起来方便。叫问天解释后,离上殇那处顿时了明,明了点了头,离窟主这儿表示自己已是明白,反观白泽远那处,在问天说出三更阎王命后,他的面色已沉至凛,沉下的面色,久久没有出声,只是离上殇点了头一副了明后,白泽远这才出声问道。
“小离,你刚说这番柿哪来的。”
突然的问,叫离上殇顿了一下,稍微停了一下顿后离上殇说道:“厨娘那啊。”
白泽远道:“金家的厨娘,那你可知这番柿何时买的?什么时候入的金家?”
认真想了一下,离上殇道:“好像是今早买的,离开灶房的时候遇上那个厨娘,因为番柿看着不错所以拿了之后我就顺道问了。那厨娘好像说过这番柿是今早刚刚买的,因为瞧着新鲜且家中小少爷喜欢,所以就买了,好像还买了不少呢。”
白泽远续道:“那你拿的时候这番柿还剩多少?”
离上殇回道:“不多,也就剩下三四个吧,因金家的小少爷喜欢,所以厨娘就趁新鲜下了菜,这会子怕是……”
话到这处,离上殇直接收了声,声音骤收面上也随之露了愕错。面色诧惊,像是明了什么,就在离上殇这声骤了收后,下刻一道白银一闪游过,屋中已无白泽远的身影。
番柿上喂了百鬼窟的三更阎王命,而这喂了剧毒的番柿如今已经厨娘之手做成金家午膳。千防万防,终是防不住有心之人,料算不到那些人不走行凶之路而是选下毒之行,白泽远当即忙着朝膳堂赶去。
等白泽远赶到膳堂时,已是慢了一步,用过午膳的金家如今皆中阎王剧毒,个个倒在膳堂内,面色青黑七窍开始往外头渗血。午膳不过刚开始,桌上的菜肴也就动了些许,这些人已是个个危在旦夕。
三更阎王命既为百鬼窟成名剧毒,毒性自然凶猛不可小觑,而金家怎么也料想不到天下第一神捕就在府上,有人竟胆敢对他家动手,且是用下毒这种恶法,将毒物下在一家每日都要食用的午膳上。没有设防,自然不知小心,不知小心,这毒当然也就全部中了。
三更阎王命,毒性猛冲,一旦入喉根本无需太久,短短几分钟的功夫就可要了一个人的性命。面色青黑七窍开始淌血,这正是毒性发作的表现。
到了膳堂,金家上下已是中招,而在边上伺候主子吃饭的丫鬟,因不知何故,早已吓得面色白惨个个慌惊。
此时膳堂之中不止中毒的金家人和惊恐不安的丫鬟,还有正巧来此的水仙仙。目睹一切全然不知为何的水仙仙,此时此刻已是惊得花容失色,杵在那儿惊恐失魂。根本不知如何是好,甚至都忘了要去喊人,杵在那处失愣的水仙仙直到白泽远赶到后,方才从惊恐中回了神。
至了膳堂,看着这诡凄一幕,因见水仙仙也在堂中,白泽远径直上前问道:“水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惊恐之中突然听到白泽远的声音,那入耳的询声直接将她从恐惊中拉拽出来。猛的归魂随后看向白泽远,待看清身前之人询问自己的正是白泽远后,水仙仙惊着颜色说道:“白大人。”
吓了魂,开口便是三字“白大人”,待这三字出了声后,水仙仙这才回魂说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我经过膳堂的时候他们正在用膳,当时看着一切如常,并无何处不妥。谁知这膳食用着也用着,竟然就……”
因事经过膳堂,正好遇上金家众人用午膳,因正好看到水仙仙经过,金夫人还开口请她一道用膳,水仙仙当时还笑着回了拒。没想着前一刻还与她轻笑道语邀请上桌之人,下一刻竟是面色乌青倒地七窍出血,这突然的惊事,叫水仙仙吓得魄儿都快散了。
究竟怎么回事,水仙仙也说不清,她只知这金家人是突然间倒地吐血,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具体之事,水仙仙不知,不过白泽远心里多少明清几分,听了水仙仙的话,看着金家如今痛不欲生的惨样,从金家表现出的惨状已定他们所中的毒正是百鬼窟的三更阎王命。心中既定,人也正好上前看查,意才刚起身还未行上,慢他一步出来的离上殇此时也赶到膳堂。
幽影一闪,人已游入堂中,稳了身形定了轻步,看了一眼膳堂中呻,吟不断七孔溢血的惨状,离上殇惊道:“怎么回事?”
惊出的道,因情况远比她所猜还要吓人,见着离上殇跟上后,白泽远直接朝她伸出手,说道:“东西。”
白泽远要的东西,正是三更阎王命的解药,一开始没明白泽远伸手之意,不过顿了一下愣后离上殇马上会了神。急忙掏出随身荷包,从里头拿出一个白瓷瓶,等着瓶子交到白泽远手中,白泽远已施了如影随形上前为金家众人喂服解药。
三更阎王命虽毒,好在解药药性也猛,不过小小一口就可解了三更阎王命的剧毒。猛烈剧毒,冲得快,解得也快,等白泽远将解药逐一喂入金家后,稍稍歇了片许,多少有些武功底子且身子强健的金泽峰已可下地走行。
由管事着扶着走到白泽远跟前,虽面色仍是白惨虚弱,不过金泽峰还是亲自向白泽远叩谢。抱了拳,谢了白泽远救命之恩,金泽峰说道:“今日之事,多谢白大人相救,白大人救命之恩,金家上下没齿难忘。”
今日若非白泽远,只怕金家上下的性命全都交代在阎王手中,白泽远救了金家,这份恩情金泽峰自是没齿难忘。于白泽远,金泽峰是感恩戴德,反观白泽远,救金家上下并非单纯救人,而是因为金家于他来说是破案的一条线索,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金家在自个的眼皮底下没了性命。因为救人有自己的目的,故而金泽峰的这一份恩谢白泽远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应了几句,白泽远问道。
“金公子现在觉着如何?毒性才刚解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歇息,金公子还是多歇片许,有什么要说的等歇好了再说吧。”
人连站都站不稳,要不是管事的扶着,只怕金泽峰得在白泽远跟前摔上好几个跟头。金泽峰心里头有很多疑,想问的事很多,白泽远知道,只不过心疑之事再多也得先顾好自己的身子。出语让金泽峰先歇歇,有事一会在询,白泽远这话本是出于好意,只是恐疑之心太重,饶是晓得白泽远这番乃是好意,金泽峰那处也无法安下心来歇息。
当下冲着白泽远再道一番谢,金泽峰说道:“白大人的关心,在下在此多谢,在下自己的身子在下明白,毒性已解如今已无大碍,歇息是不必了。倒是今日之事,白大人,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天下第一神捕入住金家,便是真有凶歹之人有心要害金家,金泽峰觉着碍于天下第一神捕的颜面,那些歹行之人也不敢贸然下手。
将白泽远等人请入金家,这是金泽峰的心思,为的是求一枚护身符,以保一家老小安危。本以为只要请得白泽远住进金家,就算不能震得那些贼子撤销屠害金家的想法,总着碍于神捕威名也不敢当真行凶。
神捕镇守,加之他也是处处谨慎,留神万处,谁知千防万防终是防不过有心之人的害杀
自打父亲自刎,金泽峰对于父亲的死就一直揣有猜意,又来京都来了一位大人,告知金家可能面临的杀灾后,金泽峰便事事留神处处警惕,就怕金家真如那京都来的大人所言,也步了那些叫人灭了全家的后尘。
行事谨慎之人,自然每做一件事都分外小心谨慎。请得白泽远等人住进金家如此,自打担忧有人会对金家行凶,特地叮嘱后厨厨娘出门采购食材必得找亲熟之人确定是冉州本土人士也是如此。
事事已是小心,事事都是防警,连护身符也寻入金家的金泽峰怎么也想不明白,这行凶之人如何下的毒,又是如何行害金家。
金家上下全数中毒,且毒性极是凶猛,如此已足证实白泽远等人的猜断。
就算父亲自刎,那些想取父亲性命之人也不会轻易饶了金家。
有人想要金家上下众人性命,此事金泽峰自是忧焦。
全家老小性命已吊悬挂起,金泽峰哪还有心思静养,自得询个明白。
金泽峰的询,白泽远知道若是不解这位金家现如今的大当家怕是别想静心安生。当下无声淡了一声叹,白泽远说道。
“既然金公子问了,那白某就如实说了。”
第一七八章 再次寻救
原本一切只是断猜,如今杀事起,猜测也得证实。
待听了白泽远的解诉后,金泽峰的面色顿时难看起来,凄白了面色看着白泽远,金泽峰道:“白大人,你的意思是这害人的毒物并非那些歹人潜入金家暗下的,而是混入吃食进的金家。”
点了头,白泽远道:“正是。”
金泽峰道:“怎会这般,这不当啊,早在白大人告知金家有难时,在下便吩咐家中灶房的厨娘,吃食方面必得留神,每日出门购买的食材新鲜与否倒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食材必得找熟识之人采购,否则一概不可买入金家。我金家虽不是什么严律的大户人家,不过家中的家丁婢子也都是懂规矩的,一旦吩咐,便不会擅自做主。所以这段时日购入的食材必是专找熟悉之人买的,这熟悉之人售卖的食材,怎会有毒。”
都是冉州人士,金家这么多年的蔬菜瓜果也都由那几家提供,都是吃惯的熟识人家提供的食材,金泽峰怎都想不到这些惯了的东西竟会要了一家老小性命。
想不到。
有的时候想不到的事,往往才是最可怕的事,而那能利用旁人想不到的事加以谋害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人。
金泽峰想不到,可事实偏偏就是出于他的警料,听着金泽峰的话,看着他一副难信的惨败面色,白泽远道:“倘若那些人所行能在你我预料之中,那事情就不至于这样麻烦了。恐怖之人,并非因了他的手法恐怖而叫人觉了恐怖,而是因为谁也猜料不到他们会用怎样的法子,选在怎样的时间突然下手。因为万事难测难料,所以这样的人,才真的可怕。那些人竟能连杀六家,不留半点线索与踪迹,且还未寻到金家便叫金老爷子自刎求死,这样的人,绝非一般邪戾之人。心思必是逻警,手腕也肯定层出不穷,金家遇上这样的麻烦,怕是当真摊了麻烦了。”
在厨娘所购的番柿中下三更阎王命的剧毒,那些怀心之人究竟何时下的,又是如何下的,于白泽远来说并非此事的关要之处。手法虽此事关键,那是因为比此下毒的手法,还有另一件事更是要紧关键。
集市上那样多的人家,贩卖果蔬商贩极多,为何他家不下毒偏着就下了那家,为何旁的食材没沾了毒偏着就选了金家小少爷最偏好的番柿?
独独那家的番柿之毒。
那蓄意行凶之人对于金家必是极度清熟。
于一家人的生活习惯了然于心,若不是已藏暗下窥探许久,便是……
心中念思脑中游过,冷冰的眼眸也从四周巡巡而扫,就是那一眼接了一眼的审扫游过,白泽远的心中已是镀了不少的思。
思猜之事,就目前看来难解难断,不过有一件事却是可以确定的,那便是金家的灾难。
已是降临。
原本只是京都来的大人根据掌握的线索以及案件的推断,言道金家或许会是灭门惨案的下一个受害者。一开始只是猜思,并无真正的证据,可当金家膳食叫人喂了毒,且是入喉几乎可以丧命的毒。
于金家如今的境况,金泽峰看得更清了。
三更阎王命的毒性冲而歹厉,凡是中者正常情况下绝无活命的可能,也是金家福大命大,巧着离上殇那日就在金家,且她身上带有三更阎王命的解药,否则就番柿菜肴上的阎王之毒,金家上下黄泉之游是逃不得了。
离上殇身上所携的解药救了金家一家,可饶是解药给得及时,这三更阎王命的后续毒效仍可叫金家中毒之人难受许久。毒性刚除,歇息自是免不得,金家上下如今因了此事已是罩笼一层恐郁。
平白叫人下了劣毒,且差点就全家没了性命,这样的事搁在谁身上不是惧的。此事一出,金泽峰的心彻底笼了阴郁,依了先前六家惨事灭门,金泽峰知晓摊上这事的金家,此次必是凶多吉少。凶多吉少,连带着家中奴仆怕也难逃杀凶,因不想因了自家的孽害得家中伙计丫鬟一并丢了性命,在这事起后三日后,金泽峰直接每人散了几两银子,让他们速速离了金家,莫叫金家害得失了性命。
金家是个忠厚的人家,对家中丫鬟小厮也不错,虽临时逃命保己弃主这样的是不忠不义,不过金泽峰已是坚持,加之人人谁不惜命,且这一件事认真思起来也是吓人,最终这金家的奴婢还是领了银子谢了主人家这些年的恩待,随后携了细软离了金家。
主人家不想牵连他们,要他们速速离开,小厮丫鬟自是从的。只是有人从了主人家的意拿了钱银子走人,却也有人实在不舍家主,不想大难来前保命先逃,所以这金家虽走了不少人,不过还是留了些许讲忠讲义的欲同家主共存亡。
对于这些不惧生死,如今仍肯留在金家的家仆,金泽峰心中倍是感激,也承诺金家若是能逃过此灾,他日后必将这些人全部当了家人。
危难之时方可看出何为真情,人间虽是薄情重,不过真亲也是存的。
遣散家中想要保命的家仆后,金泽峰浅养了几日身子,便上白泽远现在暂居的厢屋探询解救之法。
父亲退隐江湖前究竟做了什么,退隐之后又携藏了什么,金泽峰不知,也不想知。只是这样一件东西如今显然已成金家上下的催命符,就算金泽峰不想知道,为了金家,他也必须弄清。
顾不得身上的烈毒还没尽消除,金泽峰的身子才刚妥了几分便匆匆寻了白泽远。至了白泽远暂居的厢屋,站在门外敲了门,等着屋内传来“请入”的邀请声后金泽峰这才推了门走了进去。
进了屋先是冲着白泽远作了揖,待白泽远起身至了他跟前言道切莫这般客气,金泽峰这才开口说道:“深夜叨扰,在下在此先向白大人致歉,还望白大人莫要怪了在下深夜叨扰之过。”
金泽峰这话,尊敬之意甚重,面对着金泽峰这过重的敬礼,白泽远这处自当不好受的,当即忙着抱拳回了礼,白泽远道:“金公子这话言重了,金公子深夜来此,必有要事。有事寻白某,又何有叨扰之意。只是金公子如今身子欠妥,药毒虽说已解,不过那毒物毒性极是猛冲,便是毒性已经解了,也得多加歇息方可痊愈。金公子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子,就算有什么急事也可请了管事的来与白某说,白某知后自会前去,不劳这般亲来。”
金泽峰的身子若不养好,白泽远上何处寻人替他弄明金善银当年退隐江湖时究竟携藏了什么。这一份关切,几分真心几分为己,虽是更多为了私心,不过这番关切仍叫金泽峰感恩。
撑了身子,谢了白泽远的关心,金泽峰道:“白大人为了金家一事费尽心思,在下何能劳烦白大人为了家中之事亲上在下那处。在下的身子在下自个是清的,虽说这毒药性凶戾,不过在下多少有些底子,歇了这几日已是好妥。在下的身子并不打紧,倒是金家现在所临的灾难,白大人,可有解救的法子?”
全家的性命全都吊在那儿,他哪有心情养自己的身子?如今于金泽峰而言,再无比寻到法子保全一家老小性命最要紧的事。急出的询,求的就是一个可行的法子,也是金泽峰这话落后,白泽远那处稍稍蹙了一下眉梢,而后说道。
“法子吗?不知金公子想听真话,还是虚话。”
这样的话,叫金泽峰的脸色又是白了几分惨淡,惨着面色看着白泽远,金泽峰道:“家中生死忧关,自是真话。”
白泽远道:“既然金公子要听真话,那白某人就明说了。就依那些人的行事手法,倘若他们猎上金家,那么金家必无活命可能。那些人白某虽不知是谁,也尚且未正面对上,不过就着先前六家灭门不难看出,那些人的性子就如豺狼猎犬一般。这豺狼猎犬不知金公子可是见过?那是一种远比虎狮更是凶戾的生物,一旦叫他们视为猎物,就必会得逞。且绝无落空的可能。”
那些人要金家上下众人的性命,那么就绝不会因了金善银一人之死就能安下那些人的杀性。
对于金家现如今所临的麻烦,白泽远不觉着金家有活命得逃的可能。
没有活命的法子,那么等待金家的就只有一家被屠的命运。
全家上下,一家众口,上到生养自己的母亲,下到身旁的妻子亲儿,要他眼睁睁看着事态发展,坐等他人上门要了一家老小性命。
如此的事,金泽峰如何能任由它发展?
金家不能灭,不管那些人来此为了什么,又打了怎样的算盘,他绝不能容许金家如了先前那六家一样,平白无故叫人屠灭。
恐恐的不安,早已席卷金家上下,清知灾难已是临降的金泽峰再静默了片许后开口问道:“没有法子?敢问白大人,若是在下带了一家老小弃了冉州一切,远走他乡永不再归冉州?不知这可会是一个法子?”
第一七九章 仅此一法
那些杀人之人要的是冉州金善银一家老小性命,根本原因是因为当年退隐江湖时,父亲从江湖上藏携的一样东西。既然那些人的根本之意是为了那样东西,那么他就带着一家老小远走他乡,将所有身外之物全部留下,家当连着那个他根本不知为何的东西全部留下。
身外之物,怎能同一家老小性命相提并论,在忖思的片刻后,金泽峰说道:“那些人要的是父亲当年从江湖上带来的东西,既然他们要,那在下便将那样东西还给他们便是。钱财乃身外之物,金家虽是父亲白手办创而成,不过这些如何能同一家老小性命相提并论?那些人要那样东西,我又不知那样东西究竟是什么,藏在哪儿,是否还在金家?那便将整个金家都留给那些人,我只带着一家老小离开冉州,永远不回来。至于整个金家,至于那藏在金家的东西,就全当送于那些人,我等一概全都不要。”
白泽远说没有法子,金泽峰便只要自己想法子,而他的法子也很简单,就是全家舍弃一切离开冉州。
凭了冉州的家业,虽说放弃的确可惜,不过正如金泽峰所言,这世上又有什么能要紧过亲人的性命?冉州的一切他们全都不要,钱银珠宝就连房子,他都全部留给那些人,只求一家老小平安。
舍弃一切以换亲人平安,这是金泽峰如今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只是这个法子落到白泽远耳中换得的却是摇头。摇了头,随后一声浅叹,白泽远道:“金公子,说句您不想听的,便是你真舍得金家家财,也不见着那些人就肯放过你一家老小性命。”
金泽峰道:“这是为何?”
白泽远道:“因为他们不知道那样东西究竟留在金家,还是随了金公子等人一并离了冉州。那是他们要得的东西,他们如何会放过任何可能。”
这话落,早已因压怒积涌心的金泽峰直接怒吼说道:“可我根本不知那东西在哪,就连金家有没有这个东西我都不知,那些人要我金家众人性命有何用?”
全家性命危在旦夕,金泽峰失态,人之常情。这样的怒吼白泽远明白,并未因了金泽峰的失态起了恼,而是平着心态看着他,直到他复了情绪道了歉后,白泽远这才说道。
“白某人知道金公子不知道,可那些人未必相信金公子不知道。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纵一人,这个道理白某相信金公子是知的。”
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纵一人,这个道理金泽峰哪会不知?也正是因为他知道这个理,所以白泽远这话落后金泽峰那处才会直接失了力道。整个人突然如了没有劲道一般,原本因毒后身子虚弱面无血色的脸,因了他这番话后更是血色全然。
惨凄白煞着面色,良许后金泽峰说道:“难道就真没解救的法子了?”
虚若无闻的声音,话语之中已起几分绝望,也是这绝望的话落下,白泽远道:“也不能说全无法子。”
一句话,瞬间燃起金泽峰眼中的光,急急看着白泽远,金泽峰道:“敢问白大人有何妙法?”
白泽远道:“想要保全金家,如今就只有一个法子,便是尽快弄清那些人要找什么?然后交予白某带回京都。”
白泽远这话又叫金泽峰楞了一下,稍稍一瞬的愣,金泽峰道:“交予白大人?”
白泽远道:“正是,那些人本意冲的是那样东西而非金家,之所以先前连灭六家不过行事谨慎以防万一,担心那东西在其他六家人手中,因狡不肯交出在他们寻得无果后暗下偷携藏于旁处。故而先斩草除根免防那物叫那六家人藏到旁处,以后更难寻难查。那些人不管他们杀了多少人,行了多少恶事,归根结底为的还是一样东西。只要金家找出这样东西,叫那些人知晓东西就在那,金家谁都不会携了东西逃离他处,那么金家对于那些人来说就没杀的必要,他们的注意力自会全部移落到那物之上。至于白某后面说的将那物交予白某,由白某带入京都,纯是为了……”
话到此处没马上说下,而是顿了一声后,白泽远方才续着说道:“而是为了借物引蛇,那些人连灭六家,残害数百条人命,此事已惊动朝廷,落属到六扇府头上。白某既为六扇府之主,理当全力侦破此案,将这些凶杀之人绳之于法。希望金公子找出那物之后能交予白某,一是为了借这物充了诱饵,将那些人引入京都铲草除根。二也是希望此物交付到白某身上,那些人的注意力能从金家转嫁到白某这处,为防那物进了京都六扇府往后不好得,便弃了灭杀金家一事转而将心思都落移到白某身上,以全金家安危。”
于公,将那物交予白泽远有助他破绽,擒得那些恶人告慰九泉下的亡灵。于私,若是那物不在金家,那些人也就没了继续盯着金家的目标,自然也就弃了金家转而将心思全部落转到白泽远身上。
白泽远这番话,于公于私全部说到,且也很直明的表明了自己的目的。
越是直接明了,越是能叫人相信,也因此法的确是眼下最好的法子,金泽峰那处默了。
默下的沉思,为了一切而沉默,也是这一份沉久下的沉默,金泽峰终于开口说到:“白大人这个法子,的确是眼下能救金家最好的法子。只是那物,在下是真不知那些人要找的究竟何物。生意上的事,父亲虽然很信我,也从不讳隐什么,可于父亲之前江湖上的事,在下当真全然不知。父亲痴武,却对过往江湖之事极是反感,若是问起必会引得父亲动怒。父亲从来不提以前的事,所以这些过往恩怨我也不知。至于当年江湖上父亲到底藏携了什么,父亲从未说过,这一回要不是白大人,我甚至都不知还有这样一件事。所以那个东西究竟什么叫父亲藏在何处,我实在不知道。”
要救金家,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那样东西,这个理金泽峰当然明白。只是东西要找,他却当真不知那样东西叫父亲藏于何处。
必得寻得之物,偏生不知道那样东西藏在何处,这样的急焦几人能明。
金泽峰不知道家中是否有那样一件东西,因为金善银从没说过,然而白泽远却不觉着金善银是个只顾自己死连半点后路都不给后辈留的主。
金泽峰不知道,不意味着金善银没说过,见着金泽峰眼中冒了急,白泽远说道:“金公子莫要着急,依白某推断,金老爷子必给金公子留有讯息。宁可自刎也要保全一家老小平安,金老爷子是个重情重义且有胆有魄的人,寻死是为了能保一家平安,不过做下这个决定前,白某相信金老爷子肯定也做足了万全准备。为了不时之需,为了这样东西最后能成金家一家的保命符,所以金老爷子肯定留有讯息,让金公子能找到那物的讯息。”
什么都不做,一死一了百了,如若金善银当真这么做,那于他的脑子白泽远真要堪忧了。
不知道那样东西在哪,并不意味着就没有任何可用的线索,白泽远这话方落,金泽峰那处终于定了心。冷静下来,脑子也逐渐清醒,一点点静下的心,金泽峰道。
“父亲留下的线索吗?在下知道了,在下会努力回想,父亲可曾留下过哪些线索。”
想要找到那样东西,现在唯一能靠的只有金泽峰,在白泽远一番教说之下终于冷静下来的金泽峰也开始回思着父亲自刎前是否曾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金善银曾经落下的只言片语,是白泽远等人找到那物的关键,而知此关键甚是重要的事金泽峰自是费尽心思记思这一件事。
金家的安危,按白泽远的意思是金泽峰无需纠思,毕竟再如何思纠警惕,倘若那些人真要金家众人性命,他们有的是法子避过众人眼线无声无息取了金家一家老小的性命。处处警惕,于金家安危并无多少利处,反而可能乱了金泽峰的思绪,故而金泽峰若想保一家老小性命,与其纠思如何保住全家,还不如早日找到那物,交予白泽远以转移那些人的注意力。
父亲自刎之前是否曾留下所指那物藏于何处的线索,金泽峰努力回忆着那段时日与父亲谈过的点点滴滴。暗藏的线索,往往藏于平素所聊的点滴之间,费力回思着那些点滴,希望能从只言片语中汇集出秘密所指的线索。
越早理清头绪找出那物,于金家而言能越早摆脱凶命降临的危机,为了一家老小,金泽峰只能将救命稻草寄托于平素与父亲聊谈的点点滴滴。一心忆思这些,全是为了家中亲人,只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饶是他一心想要快些解除金家现如今面临的杀机,那些有意害杀金家的人也不可能如了他的意慢慢等他寻出线索。
致命的毒才刚得解,不过七八日的功夫,金家再遭灭顶灾事。
第一八O章 孙儿不见
十余日的安静,不过是那些杀人之人施舍下的喘息,看似逃过一劫命灾的侥幸,事实上只是暴风雨前短暂的风平浪静。
自从上次午膳中叫人下了三更阎王的剧毒,金家一直生活在恍恍剧恐当中,不想叫家人知道太多,于金家现如今遇上的麻烦金泽峰只字不提,只是不停告知家人不会有事的,很快事情就能解了。
金泽峰的保证以及安抚,逐渐抚了金家众人的心。打小金泽峰便是个有主见有作为的人,金善银生前最喜的就是他,如今身为金家大当家的他既已说这件事很快就得解,叫他们无需再恐惊,加之十余日过去,一切好似已恢复平静,金家上下也就渐渐复了心恐,逐渐上了正常轨道。
惧恐之事叫人惊恐,可不若心中为了一件事如何慌惊,这日子也是得照过的。剧毒暗潜,就像是金家人生中莫名的一个插曲,在那件事发生后,金家再无害毒之事发生。无事起,人也逐渐复了平安,也正是这恐惊下的点点平复,原以为事情可以很快平复的金家再度遭遇祸事。
这一回非有人暗潜杀人,也不是有人恶行毒害,而是金家的小公子,金泽峰的儿子,金老太唯一的孙儿。
不见了。
金小公子乃金老夫人唯一的孙儿,对于这年纪不过四五的小孙儿,金老夫人可谓宠到骨里。平素对这个孙子那是疼宠有嘉,金善银再世时对这唯一的孙儿都不得打不得说,更何况是旁人?
奶奶宠孙儿,这是人世的常态,只是有些奶奶的宠,远比一般人家的疼宠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金老夫人对金家小少爷便是如此,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平日里孙儿要什么她便给什么,甚至连着自己的爱孙也几乎是她一手亲自带大的。
唯一的孙儿,当奶奶的自当宠到骨里。更何况金小公子生得粉妆可人,嘴巴又极甜,整日将这奶奶哄得呵呵大笑,对着嘴巴自腻甜的孙儿,金老夫人自然更是溺到心尖。
金小公子对于金老夫人来说,那就是她的命根子,如今这命根子竟然叫人绑了,金老夫人哪还冷静得了。在得知自个的宝贝孙子叫人绑了后,金老夫人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好不得醒来后,得知孙儿还没找回后,这金老夫人更是哭得停都停不下来。
儿子叫人绑了,得知此事的金泽峰心中顿时急焦,尤其得知老母亲竟因儿子的被绑晕厥过去,且醒来之后便一直哭嚎不止,金泽峰心里更是焦急重重。心中记挂家中老母,金泽峰哪还有心思再去理思父亲在世时可曾提过什么。
急匆匆赶到母亲房中,人还未进屋院便听到屋中母亲的哭声。一面嚎着哭,一面催着底下的人赶紧去找小少爷,此时的金老夫人早已哭得肝肠寸断。
拍着胸,寸肝断肠,金老夫人一面伤心痛哭一面指着底下的人骂道:“你们这些个平日里都是干什么吃的,好好的一个小少爷竟都看不好,居然叫小少爷丢了。你们……你们这是想气死我这个老婆子吗?”
孙子不见,金老夫人哪还能心平静和跟底下人说话,出口的急和怒自是不用说的。而底下的人见着金老夫人这么动着气,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不停安抚金老夫人,告知现会子马上就去找人。
马上找,可这么久了还是不见宝贝孙子的影子,底下人的话金老夫人哪听得进去,不只是连着底下的人都骂了,就连孙儿的亲娘也没几句好话。就在金老夫人气得肝火大旺时,金泽峰匆匆赶到。
前脚刚进了母亲住屋,金泽峰便急忙询了金老夫人屋中的婢女说道:“老夫人现在什么情况?”
一见大当家来了,且询了老夫人的情况,婢子自然不敢欺瞒,急忙上了前,丫鬟说道:“回少爷的话,自打知道小少爷不见后,老夫人就一直处在气头上,见了谁就骂谁,还要我们马上将小少爷找回来。少爷,你快进去劝劝老夫人吧,老夫人这几日的身子才刚见了好,大夫昨儿还说了,这段时日切莫不可叫老夫人动了气,只要不动气不劳累,这样养上几日人就好了。可老夫人现会子却气在气头上,刚刚还晕过一会,这会子醒来后气就一直不见消。婢子真的怕,真的怕……”
话到这儿再也克忍不住,直接低声抽泣起来。
丫鬟心里头的担心,金泽峰如何不知?人到了一定岁数这身子骨就会逐渐走了下坡,年岁大了的人,最是不能操劳动气,尤其是金老夫人这种刚刚受了剧毒的人。虽说毒性已经全解,可伤筋动骨还得一百天呢,更何况这毒后刚刚见愈的身子?本就应当静养,最不得动怒动气,如今因了孙儿的事情哭得肝肠寸断,现如今的金老夫人身子骨哪撑得住。
金老夫人年纪本就比金善银还要大上不少,后来为了生最小的孩子身子虚得有些垮了,如今又是毒后养愈又是伤心过度,对于金老夫人的身子,她身侧的丫鬟哪个不是担心的,同样的金泽峰更是心焦。在得知母亲自打知了儿子失踪后便一直哭个不停,且中途还晕厥过一回,金泽峰这处都急了。
可顾不得再听丫鬟多说什么,而是匆匆进了屋中。人进屋,一声“娘”才刚刚唤出,那听到儿子来了的金老夫人直接抬起头冲着他指着说道。
“来了,你这不孝子终于知道来了。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乖孙无缘无故的怎么就给丢了?”
一面说着,一面重力拍着身侧的桌面,那接连的几声下金泽峰急忙上了前,说道:“娘,您老消消气,仔细手疼。”
金老夫人说道:“手疼,你家儿子都不见了这会子你倒是来关心我这老娘的手疼不疼。我可告诉你,恒儿那可是我的命根子,你们要是不快点将我的宝贝孙儿找回来,别说手疼了,我这心比这手更疼。”
老母亲最宝贝那个孙子,金泽峰如何不知,当即忙是应道:“娘,您老息怒别动气,恒儿那儿子马上差人去找,很快的就能找回来了。娘,您可千万别动怒,这万一伤了自个的身子,到时就不好了。恒儿天生淘气,指不定觉着闷了偷摸这上哪儿玩了,娘您也别担心,差人出去找找很快就回来了。”
事实很多时候可不是能叫家人知道的事,不想因了家中麻烦叫老母亲担忧,金泽峰于家中之事一直都是瞒着的,先前一直隐瞒,这当口自也是一切从了简单。不想让老母亲担忧,这是身为人子该做的事,只是金泽峰的事事略简金老夫人那处却是不信的。
听了儿子的话,金老夫人直接“啐”了一声说道:“呸,恒儿淘气觉着家里头闷了,一直好玩跑出去很快就能回来,你真当你老子娘老了,糊涂了?金泽峰我可告诉你,你娘我虽然老了,但是眼睛不花脑子不糊涂,很多事我这心里头还是清明的。你给我老实说,家里头最近到底遇上什么事了,我的乖孙儿突然不见了,是不是跟家里近来的事有关?”
直接出声的问,叫金泽峰的面色直接沉了沉,心中默了片许的思,金泽峰说道:“娘,你老说什么呢,家里头能有什么事。家中一切好着呢,没事的。”
金泽峰的话刚刚落下,金老夫人那处直接冷着声“哼”道:“家里头一切好着呢,你真当你老子娘糊涂了?家里头要是一切安好什么事都没有,前会儿咱家会无缘无故叫人下了毒,你会无缘无故请什么京都来的差爷住进家里头?我说锋儿啊,为娘的这辈子没求什么大富大贵,就只求咱一家能够平平安安的,你和恒儿可以平安就好了。你爹无缘无故突然自刎,抛下我一人先走了,他为什么这么做,为娘的我不知道。家里头平白无故叫人下了毒,咱一家老小差点就随了你爹一块下了黄泉,为什么咱金家会摊上这样的事,为娘的我也不知道。现在恒儿就好端端的失去了踪迹,也不知我那宝贝孙儿现会子到底在哪,究竟有事还是没事。锋儿,为娘的就这么个宝贝孙子,就为娘现在这个年纪这个身子骨,只怕也没几年有活头了。也不知还能不能看到你们哥们几个再给咱金家开枝散叶,所以为娘啊,现在唯一能看的只有恒儿这个孙子了。锋儿啊,为娘不管咱金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摊上这么多要命的麻烦,为娘知跟你说,为娘就要我那宝贝孙子好好的,就只要恒儿好好的。只要恒儿能好好的回到为娘身边,不管咱金家到底遇了什么事,不管那叫咱们金家遇事的人想要什么,咱都通通给人家,好吗?”
金老夫人的年纪是大了,腿脚不利索眼睛也开始有些花了,不过正如她所说的,她的心眼没瞎。
金家接连遇上的这些悲灾,她知道这里头肯定带了事。
眼明眼清的老夫人,看事往往看得比谁都透,也是金老夫人这话落后,金泽峰那处又是片许沉默,随后应道:“娘,您放心吧,儿子一定会把恒儿找回来的。”
第一八一章 新得线索
金家小少爷那是金老夫人的命根子,如果小少爷找不回来,只怕金老夫人也保不住了。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娘,还是为了自己的儿子,金泽峰都得赶紧结了这一件事。
从金老夫人的房中出来后,金泽峰匆匆赶到白泽远屋中,金小少爷突然消失不见,谁也料想不到会出这样的事,当金泽峰赶到白泽远所住的客房时,已知此事的白泽远正吩咐问天问地速去打探金小少爷的消息。
金泽峰前脚刚入,问天问地后脚便匆离了金家,看着问天问地二人得令去寻儿子消息。金泽峰看了一眼,随后进了屋说道:“白大人……”
这白大人三个字才刚出口,就叫白泽远抬手止了话声,抬手示意他不用再说,白泽远说道:“金家之事,白某已知。”
白泽远既然知道,那金泽峰也就省掉中间解释的环节,儿子不见了,当爹的哪个心里头不焦的。心中急焦不安的金泽峰已是没法好声好气同白泽远细说。故而白泽远的话刚刚落下,金泽峰那处已是急了声问道。
“白大人,这究竟怎么回事?”
天下第一神捕就在他的府上,可他家还是叫人下了阴毒,他的儿子还是平白无故消了踪迹。对于白泽远,对于这天下第一神捕,金泽峰如何不质疑。
金泽峰的质疑,白泽远明白,只是他人不信的质疑于他而言到不是能叫他气恼的话。未因金泽峰话中的质疑动上微恼,白泽远回道:“此事白某也想知道。”
白泽远这话出,金泽峰话里的恼怒更是暴沉,急的双眸都溢了红,金泽峰道:“白大人也想知道,这么说来我儿现如今在何处,白大人不知?”
看着金泽峰,白泽远道:“很抱歉,令公子之事的确出乎白某预料,白某也没想那些人竟会换了手法。原以为依了先前六家的手法,这些人一旦锁定目标,便是一招出全命陨,绝不会一点一点费心思动手腕。先前暗在金家午膳中下药,便是如此。第一次事情叫我等坏了事,白某原想他们一法不成总会寻机再换一个法子,没想到那些人法子虽是换了,竟连手法也全更换。不再将心思动到金家众人身上,依照旧法一并全杀,而是分散而行,个个下手。”
一直觉着那些人的手法当是照旧,就算真的下手也不会选那种一个一个慢慢杀屠的费事法子,所以白泽远的注意力也一直落在周遭,大范围提警,警觉四周每寸可疑之处。将范围扩到四周,便会忽略道家中每个细微之处。
那些人惯用的手法就是一举而下,这种突然暗袭一人实是出乎白泽远预料。本就出乎白泽远所料,加之金家上下如今人口虽去一半,不过数十人还是有的。数十人,数十个目标,不知那些人何事出手也不知那些人会对何人下手。
防不胜防也是有的。
这个理,要是平心之下几人不知?只是道理知归知,这当口要金泽峰看清道理平和论事却不可能。白泽远的话,金泽峰明白,只是心里头的焦虑让他无法克控自己的情绪,听了白泽远的话后,金泽峰直接急了声说道。
“个个下手,白大人,你的意思,该不会犬子已经……”
若是个个下手,那么无故消失不见的金小少爷,如今性命怕是真忧。
事关儿子,哪个当父亲的能静得下心的?加之白泽远这话又是吓人,金泽峰那处更是急了。焦急上涌,人的口吻绝算不得好,心里很清金泽峰的恐急,白泽远说道:“金公子,虽然白某不敢肯定,不过令公子之事,白某觉着金公子无需太过担心。”
一句无需太过担心,叫金泽峰的心稍稍安了些许,虽说心里头落了几分安,不过金泽峰还是问道:“无需多心,白大人这话的意思是?犬子无碍?”
点了头,白泽远道:“当是无碍。”
金泽峰道:“既会无碍,那么犬子为何会失踪?又是何人带走犬子,他们带走犬子到底为了什么?”
对于儿子,金泽峰极力想要弄清他的情况,金泽峰这急焦的询落下,白泽远道:“人的行事手法,向来都有一定的路子可以寻,倘若有一日这个路子变了套,那只能证明一事。”
金泽峰道:“证明什么?”
沉了声,白泽远道:“那些人,已经证实了什么。”
对于先前六家,那些人的行事手法是一夜之间,全部屠尽。没有用处又不肯放纵,应付这样的人当然是一并全部杀掉最为省事。行事厉狠又讲究规律之人,向来也是极重效率之人,也是因这些人突然换了手法不是直接灭屠金家而是选了费时费力的法子擒走金家小少爷,如此之行于白泽远先前的思猜,某种意义上已是一种验证。
那个东西,果然就在金家,他没有猜错。而已是证实要寻的东西就在金家的那些人,自然不会再采用过往的法子。
无声无息带走金家小少爷,对于金家来说,这小少爷可是金老夫人的命根子。命根子叫人擒得,那些人怎会轻易就要筹码性命?
自得将筹码的用处发挥到极致。
坚信那样东西就在金家,也肯定那些人已经证实了那样东西就在金家,所以在找出那样东西得到那样东西前,金小少爷理当暂无性命之忧才是。
孩童性命不值钱,不过那件寻了许久的东西却是有钱也得不得,孰重孰轻?众人心里都是明的。
此乃白泽远于如今情况的分析,也是这番言猜落后,金泽峰那处总算静了心。不再如开始般急得人都焦了,金泽峰那处紧抿着唇,说道:“这么说来,那些人与白大人要找的东西,当真在金家?”
点了头,白泽远道:“就目前看来,怕真是如此。”
金泽峰接道:“所以那些人无声无息潜入金家带走犬子,归根结底为的也是那样东西。”
白泽远道:“势必得到之物,于无心之人来说,只要能得到那样东西,怎样的法子都是可行的。所以金公子现如今先莫着急,便是焦急,依白某看来也是无用,还不如快些寻出那物方是妥当。至于金小少爷那处,在金公子没想明令尊将那东西藏在何处,没将那东西找出前,想来那些人不会轻易伤了金小少爷的。毕竟金小少爷于他们来说,可是一个分量很足的筹码。”
自家儿子被人称之为筹码,这样的话听起来总有几分刺耳,只是白泽远的分析句句在道,稍着静心再想半许,金泽峰这才说道:“白大人的意思,在下明了。”
想要找回儿子,想要保住一家老小平安,现如今没什么比尽快找出那样东西更好行的法子。父亲曾经带入家中的东西,如今成了金家催命符的东西。
他必须尽快将那个东西找出。
心里头已是定了意,金泽峰正打算离开此处再去细翻父亲生前留下的全部东西,就在他点了头打算转身离开时,方才得了白泽远命令离开金家去查金小少爷讯息的问天此刻竟是归了。
急匆赶入,也不知遇了什么着急的事,此时归回的问天可是提满了劲施着轻功回的。轻功全起,行速上可谓无影无形,也就听得几声极微的足点声,随后就见一道灰影从大门外窜入。影子一窜凉风一起,等金泽峰回过神看清那从身侧掠过的风究竟何人带起时,问天已是顿了身形,至了白泽远跟前说道。
“白大人,属下给你带线索了。”
“线索”二字一出,不止白泽远那处起了心,就连金泽峰也是急着。急急上了前,金泽峰说道:“线索,敢问可是有关我儿的线索。”
白泽远还没开口,这金家的公子就直接上来问询,百鬼窟的人虽然肯给白泽远当跑腿的,不过根本的傲性仍是有的。凭这人是谁?就算现如今他们所住之处的主人正是眼前之人,问天那处也没打算他人询他便答。
挑了眉看着过显着急的金泽峰,问天道:“不好意思啊金公子,这可是机密!外人是不可知的。”
挑挑勾勾的一句话,叫早就急火攻心的金泽峰好不容易压下的急怒再度涌袭而至。心中的怒恼因了问天这番话起了几分气,金泽峰道:“犬子失踪,我乃犬子之父,有何不能知的?”
问天道:“这条线索虽是有关你家儿子的,你虽然是你家儿子的老子,不过你一不是我家主子,二也不是我家主子的朋友,三我家主子没跟我等说需要听你的话尊你的意。这条我等辛辛苦苦得来的线索,凭甚你想知道就可知的?”
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这般怄人气的,也只有百鬼窟这些邪魔了。
问天这番话,真不是普通气人,可不能因他嘴上没品叫他将金泽峰气出个好歹坏了自己的事,白泽远那处直接横了一眼说了句“问天不得无理”,这才开口问道:“可是有关金小公子的线索?”
白大人都开口了,他这处自然也不能继续淘性,当即不再出声怄气金泽峰,而是笑谄着脸媚了态上了前,将手中一封书信递至白泽远跟前,问天道。
“白大人就是白大人,果然料事如神,属下所得的线索,还真有关金小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