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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爱的尾巴     这条侠道有点邪txt下载     这条侠道有点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五二章 人证物证

    水家惨遭灭门之前,水三泼曾有几分不对,水仙仙这话顿时引了他两的心思,当即心思全都落到水仙仙这番愕下的轻喃,白泽远问道:“水姑娘,水老爷子当时何处不对?”

    水仙仙道:“要说不对,倒也算不得不对,我记着那夜之前约莫七八日时,父亲曾经收到一封书信。”

    白泽远道:“何人的书信?怎样的书信?”

    摇了头,水仙仙道:“这个仙仙就不知了,家父收到的书信,家父若是不说,仙仙如何会知?只记着看了那一封信后,父亲的脸色透了几分奇怪,书信看过之后他便将那一封书信烧掉了,事后隐隐几次听父亲与母亲说过,说是的尽快离开于阳洲,重新换一处新的清净之所尽享晚年。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不对。”

    水仙仙这话,叫白泽远的心中游了几分揣思,一面心思着水仙仙的话,待她话音落后白泽远道:“因那处信的出现,所以水老爷子起了侨居换地之心?”

    再次摇了头,水仙仙道:“这倒不是,先前就曾听家父说过想要换一处更加清僻安幽之所,只是于阳洲住了十来年,家中早已适应一切,如今突然侨居新处,多少难以适应,故而这一件事就一直暂且搁下。这一回不过是旧事再提,要说怪,倒也不算怪。”

    水三泼以前就有搬家换地的意思,这突然送入水家的书信,倒也不能全是促其心起搬家之意的根由。闻听水仙仙所言一切,白泽远心中略有自己的忖思。

    话听之后,人到没在问询,也是那突然静下的忖思,水仙仙开口问道:“白大人,家父与小女子一家真是死于那妖女之手?”

    江湖上都在传这接连六起灭门惨案,全是出自百鬼窟窟主之手,事情已是先入为主,水仙仙这一番询不过想求白泽远一个肯确的答复。只是白泽远的性子,向来讲究证据,再无证据的情况下他绝不会给人一个肯确的回复。旁的事上尚且如此,更何况这次的事事关他家闺蜜。

    如今的百鬼窟窟主。

    离上殇。

    自家闺蜜自家清,这六起杀人灭门之事绝不是她干的,所以水仙仙这番求下的询,白泽远也不能给她一个肯确的回复。仅是看着她,说了一句“白某定会查出真凶,将凶手绳之于法,告慰往死之人冤魂”,随后请得赵夫人先带水仙仙下去歇息,免得情绪太过激动倒是也又伤了她的身子,反倒得不偿失。

    需询的事,如今已是询清,待赵夫人领着水仙仙下去歇息,赵大人这才拜揖说道:“白大人,虽然下官不是江湖上的人,不过这江湖上的事多多少少也知一些。那百鬼窟,据说行事狠戾杀人从来不问根由,且那百鬼窟如今的当家妖女,更是终年一身血衣,跟漂浮不定的恶冤魂厉鬼一样。那灭门案的死者已经作过尸验,就是死于百鬼窟的毒药和掌法之下,如今水姑娘也说了那夜出现在水家的正是一个一身血衣行如诡媚的女子。这杀人凶犯看样子也不用查了,就是那百鬼窟的妖女,无疑了。”

    作了揖,说着自己的案断,赵大人早就先入为主觉着杀人者就是百鬼窟的当家窟主,如今又从水仙仙口中听到那些,越听越是觉着水仙仙所说之人就是百鬼窟杀人知犯的赵大人,言语之中已是十足肯定。

    容易先入为主的官员,绝不是个可以为民请命的好官员,赵大人这番话刚刚落下,离上殇那处已是讽了哼说道:“赵大人这样就断案啦?如此就断定杀人之人就是百鬼窟的邪魔歪道?”

    白泽远是京官,对于他赵大人自然谦重,离上殇就不一定了,一开始因她是跟着白泽远一道来的,所以于她多少也是几分面上的客气。如今听得这个姑娘开口竟是言讽意讽的话,赵大人怎么说也是堂堂一州知府,自然不能叫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姑娘瞧不入眼。

    嘴上直白的话,赵大人是不会说的,不过当摆了官员姿态的话他还是得摆的。

    离上殇的话刚刚落下,赵大人那处已是看着她,说道:“姑娘这话本官可就有些不明了,何叫这样就断案了?人证物证俱全,难不成这样还不能断案。”

    “哈”了一声笑,忍不得朝天翻了一记白眼,深深一眼吊翻后,离上殇说道:“人证物证具在,拜托,你哪来的人证物证啊。”

    离上殇这话可就有些不客气了,当即赵大人那处也是隐了怒,回道:“死者身上的毒,以及死者所受的掌力,难道这些算不得物证?水姑娘的证言,难道算不得人证。”

    对于赵大人来说,如此已是人证物证俱全,只可惜赵大人的人证物证对于离上殇来说就是个笑话。又是一声长起的“哈”,调声起,嘲讽足,一副“此人脑子有坑到底是怎么当上知府”的奇疑不解样,离上殇摇头说道。

    “这些就是人证物证?拜托,这算哪门子的人证物证了?那些毒啊掌啊,是你家仵作亲自验出来的?不是!你们县衙的仵作根本没这能耐,不过是旁人说什么,你家仵作就觉着是什么。这接连发生的六起灭门惨案,数百条人命,赵大人你扪心自问一下,这些人的真正死因你们知道?验得出来?最后还不是上回那个什么地方因了那家谁被灭门,那处的县衙没有法子高价请了什么江湖上的医者,才验尸得出这些人全是死于百鬼窟之手。旁人的验尸结果,你们疑都不疑直接当真充了证据?哪有这么敷衍的物证。”

    旁人得出的结论,如今倒成了官方的物证,赵大人这口中的物证敷衍得离上殇白眼都翻了。洋洋洒洒一番出口的嫌。再连着嫌了不少后离上殇可没给赵大人插口的机会,眼珠子一翻“切”了一声,离上殇继续说道。

    “百鬼窟江湖上多遭人嫌,赵大人既对江湖略知一二,这里头的恩恩怨怨想来也是知的。这官家出银子请来的侠医说那些人全是死于百鬼窟之手,他们这么说?大人你们就这么信了?难道大人们就没起一点点疑,那请来的侠医真是个靠得住的侠医?就算他真是个江湖上多少有些名气的侠医,可他作出的尸检真的可信?不会他本人同百鬼窟正好结了梁子,心有怨恨,琢思着难得来了这么个机会,怨仇此时不报鬼知道下一回还得等到什么时候,所以干脆将这几起杀人灭门的屎盆子往百鬼窟头上扣吧。”

    外家诊出的证据,真真假假谁能说得清?连最基本的因疑态度都没有就先入为主觉着水家灭门也是百鬼窟所行,于赵大人的破案能力,离上殇甚是堪忧。

    她的这一番话,字字句句都是在理,也是因着她这番鄙嫌皆有的实话,赵大人那处竟是愣了。

    顿了的愣,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张口合口纠了片许后赵大人说道:“好,就算姑娘说的,这物证暂且算不得数,不过本官这儿不是还有人证。水姑娘所说一切与那百鬼窟的妖女一般无二,难道水姑娘的证词还做不得数?”

    耸了肩,未在第一时间应了答,“呵”了一声讨嫌的冷笑,离上殇说道:“赵大人,还真不好意思,这水姑娘的话对我和白大人来说,来这算不得证词啊。”

    面色直沉,赵大人道:“姑娘你这话,想说什么?”

    离上殇笑道:“黑灯瞎火的,谁知道那突然冒出的人是人是鬼,长成什么模样?那种气氛之下别说一个姑娘了,就算是大人你亲自去保准也看不清那忽乍冒出来的人到底是谁?那夜出现在水家的女子水姑娘刚刚已经说了,她根本没看清那人的模样,就算看清了,她也压根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百鬼窟的,因为百鬼窟现如今当家妖女,别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就算江湖上有名有望的侠士也没人见过。所以刚刚水姑娘在这儿已是说得很清楚了,她看到的只是一个一袭血衣的女人。一袭血衣,谁能凭了这一袭血衣就能认出那人是谁的,红色的衣服又不是百鬼窟独有的,光凭这么一句就敲定凶手是谁,不是我想抬杠,这也太随便了。再说了……”

    离上殇向来伶牙俐齿,她若是不与人计较也就罢了,可一旦同人计较,非得说得旁人驳不上话来。这字字句句都是呛人的在理,饶是赵大人这等官场上混行多年的人,对上离上殇这番伶牙俐齿一时之下也不知如何应答。

    只得愣在那处,越想越觉着这姑娘的话竟是极有道理。

    人是顿了愣,一时之下不知如何回应,反观离上殇那处,在说得赵大人无话应语之后却笑了。

    一句“再说了”,面上笑色浓,也是这奇奇怪怪的一句“再说”笑落,离上殇休浅一顿说道:“这水姑娘,到底是不是真的水姑娘,谁知道呢!”

第一五三章 确认身份

    水仙仙的身份赵大人没疑过,可在得知水家竟还有一人死里逃生,没有命毙于凶犯手中,对于这水仙仙的真实身份,白泽远心中可是疑着。

    接连六起灭门凶案,数百条人命,不分男女老少谁都无法死里逃生,凭什么这水家的小姐就是个例外,能留得一条残命?

    这世上真有这番凑巧正好之事?

    于凑巧,白泽远向来都是多疑的,也正是因为多疑,在不能肯定水仙仙的身份前,对于这水家唯一留下的活口说的任何一句话。

    白泽远都持怀疑态度。

    他的怀疑,离上殇明白,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在嫌鄙赵大人的时候离上殇直接将这番猜疑道出。瞬间明了这京都六扇府来的大人心里头在疑什么,赵大人先是楞了一下,随即看着白泽远说道。

    “白大人,难不成你是……”

    看向赵大人,对审上他的眼,白泽远道:“就事论事,正常怀疑,没什么别的意思。”

    赵大人道:“这不可能啊,水姑娘是下官亲自从水家接出来的,也是下官派人去请的大夫,好不容易将她从死亡边缘救回来了。白大人疑了水姑娘的身份,这,当时的情况,当时水姑娘的性命垂危,若说水姑娘的身份有假,下官实在难信。”

    就当时水仙仙的情况,性命垂危,命悬一线几乎就要没了性命,若非他们及时赶到,只怕水仙仙的命就该交付黄泉。那样的危在旦夕,那样的命悬一线,水仙仙的身份怎么可能有疑。

    于离上殇的话,于白泽远的怀疑,赵大人是不信的。可不若他信或者不信,白泽远自有断论。没有再应赵大人的错奇,而是朝着正堂里处看去,白泽远出声说道:“出来吧。”

    这一声出来吧,叫赵大人更是一时觉奇,顺了白泽远与离上殇视线落及处看去,赵大人瞧见一人兮贼鬼祟,从里头探着头探着脑冒了出来。

    自己的府邸,自己的正堂,他却不知这内堂之中何时竟藏了一个鬼祟的贼子。就瞧见一人贼兮坏笑将脑门探出,心中错惊的赵大人正要呼声喊衙役进来,谁知他这嗓子还没喊出那鬼祟贼头的人竟从堂内行走,且他身后还随着一个女人。

    那跟在他身后一并走出的女人,赵大人认识,正是于阳洲最有名的媒婆。

    弄不清白泽远要做什么的赵大人,瞧着媒人走出随后跪在堂下,赵大人直接问道:“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白泽远回道:“自然是问讨身份了。”

    回了这么一句就没再细解,而是看着堂下跪着的那个妇人,白泽远看着问天说道:“这便是我要你找的人?”

    白泽远这话落后,问天那处直接笑着应道:“这就是大人您要找的人,属下办事,难道大人还不放心?整个于阳洲放眼过去,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清更楚的了。”

    要问天将于阳洲最有名的媒人找来,白泽远自然有自己的意思,再得了问天笑肯的答复后,白泽远这才看着媒人问道:“我只问你一事,刚刚堂上那个女子可是前段时日惨遭灭门的水家之女,水仙仙。”

    跟前这人既是于阳洲最有名的媒人,那么于阳洲凡是到了适婚年纪可以寻婆家的姑娘就没这媒人不清不知的。水仙仙模样生得娇柔,这样的姑娘不管放在何处,求亲的人怕是门槛都能踩坏,也是因了水仙仙模样生得清丽俏美,所以白泽远直接让问天将于阳洲最有名的媒人找出来,让她看看那死里逃生的水姑娘是不是水三泼之女。

    水仙仙。

    漂亮的姑娘,哪家人不是虎视眈眈盯着,这水家的闺女自然不缺男子提亲。在白泽远的询话声落后,媒人当即回道:“回大人的话,那正是水家的女儿,水仙仙姑娘,没错了。”

    媒人如此肯定,倒是叫事没了趣味,当即离上殇那处直接前倾了身,稍作压声看着媒人说道:“那真是水仙仙,你确定?”

    离上殇的质询,叫媒人婆子“哎呦”喊了一声,随后说道:“姑娘瞧你这话说的,难不成老婆子我还能骗您不成?那姑娘啊,真是水家的姑娘。那姑娘的模样想来两位大人也瞧见了,生得真是水灵,所以那姑娘到了差不多能找婆家的年纪,于阳洲里不知多少人开始托老婆子上她家提亲。这提亲的人啊,三天两头都得来上一家,她家的门槛啊,老婆子我不知走过多少回了。这水仙仙姑娘啊更是近眼瞧了好几回,就是那姑娘,没错。”

    媒人婆子一天不知要见多少姑娘,自有自个一套认人的本事,加之水仙仙模样的确出众,所以她绝不会认错。只是她虽咬定了牙肯定那人就是水仙仙,白泽远与离上殇这处却仍怀有几分质疑。

    蹙着眉心看着媒人婆子,白泽远一句未言仅是看着她,留心她的一言一行,想弄清这婆子有没有说谎,而离上殇则“啧”了一声,随后说道:“肯定?你就能如此肯定?”

    媒人说道:“姑娘,不是老婆子我自夸,这女儿家老婆子我一天不知的见多少,谁家姑娘生得如何,谁家姑娘品行怎样,只要姑娘你问,这于阳洲的就没老婆子我说不出的。这水家的姑娘啊,最是好记,模样生得标志也就算了,家风人品也好,老婆子我绝不会认错的。”

    一而再再而三确定那人就是水仙仙,就算离上殇笑着告之若是认了错,事后麻烦可非她一介普通百姓可以承担的,这媒人婆子还是肯定说道。

    “姑娘,干我们这一行的,绝对没有记错姑娘或者认错姑娘的理,要不然我们还如何做这一行的营生。那姑娘,真真是水仙仙水姑娘,那样一个姑娘哪能叫人记错了,更何况这水姑娘啊,还有处同别的姑娘不同的另奇之处呢。”

    一听媒人婆子说水仙仙身上有异于旁人的另奇之处,白泽远与离上殇顿时上了心,心中一个思忖,白泽远问道:“另奇之处?不知是怎样的另奇之处?”

    媒人婆子回道:“回大人的话,若是大人疑了老婆子的话,不信那人就是水仙仙水姑娘,那大人大可寻个机会看看那姑娘的后颈处是否有个红色的蝴蝶胎记。”

    模样可以相似,习性可以相近,可从那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却不是人人都能仿的,必得对一人知清知底方才能知。

    女儿身上的胎记,向来都是极隐的秘密,媒人婆子也是凑巧瞧见了一次才知水仙仙后颈处带了一块娘胎流出的蝴蝶印记。至于旁人,便是家中亲人怕也难知水仙仙身上有这样一处另异的特处。

    于水仙仙的身份,媒人婆子咬了牙肯了定,她确定那死里逃生的女子就是水三泼之女水仙仙。既然肯定,便是如何问审,想来也不会再有其他。听得媒婆的话,挥了手示意她可先离,在吩咐绝不可将今日之事向第三人透露,白泽远这才让问天送这媒人婆子离开。

    媒人是白泽远请来辨认水仙仙身份的,如今她既肯定那人就是水仙仙,一旁听着一切的赵大人在媒人离开后当即说道:“白大人,如今这水姑娘的身份当可肯定了吧。”

    白泽远不信水仙仙的身份,这里头的疑,赵大人虽不能理解,不过他也是敬着这京都来的大人,所以白泽远的猜疑赵大人没有多言。他本就未对水仙仙身份起任何疑心,如今媒人婆子的肯定于赵大人来说更是肯定了白泽远的多心。

    这一番话,问的是白泽远的疑是否已解,毕竟人心本就擅疑,但是疑心太重对于案子的破侦来说有的时候起的未必全是好的,很多时候会因疑心太重,反而会白走不少无用的冤路。

    对于水仙仙,赵大人打从一开始就是相信的,要知那样一个弱羸怜可的姑娘,不若谁瞧了她,都难信这样一位姑娘心里头能藏什么诈奸的事。全家老小一夜之间全数被杀,她已从一个掌心明珠之女变成无亲无故的可怜之人。

    如此身世,已是可怜,倘若再对她动思动疑,赵大人实是觉着不忍,也觉不该。

    媒人婆子来之前,对于白泽远的心疑赵大人不好多说什么,如今身份都已肯定,这于扬州最是有名的媒人婆子都赌咒发誓那人就是水三泼之女水仙仙。

    想来也不会再有什么能疑的了。

    赵大人这话,是希望白泽远莫在水仙仙身份上动没必要的疑心,早些收心查得杀人真凶将其擒拿归案以告慰黄泉亡灵才是眼下该择的当务之急。身份得以肯定,按理来说这一件事到了这儿也该罢了,谁知赵大人这话才刚落下,却换得白泽远一番话应。

    “水姑娘身份一事,白某自有断论,赵大人就不必费心多心了。至于这水家灭门惨事,白某也会着手调查,赵大人若是有旁的发现,劳请到时记着传人通告一声。以便白某查寻真凶,早日捉其归案。”

    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就是这番模棱两可的回后,白泽远起身冲着赵大人抱了一拳,随后离了赵大人的府邸正堂。

第一五四章 自行验证

    媒人婆子肯定的答复,水仙仙的身份理应得到证实,只是对于这水家唯一的幸存之人,白泽远显然还是几分疑的。

    从赵大人府邸离开后,离上殇双手枕在后脑勺跟在白泽远身后开口问道:“亲爱的,对那水灵灵的漂亮姑娘的身份,你是信呢?还是不信呢?”

    出口的话,听着像是问询,可配上她此时这番吊儿郎当的笑,总给人几分不正不经之感。听得身后来自闺蜜笑趣的问话,白泽远顿下脚步说道:“换作你,你是信?还是不信?”

    没有直面回复,倒是将她打趣的询原封不动还了回来,见着好友停下脚步回头问了自己,离上殇的眉梢忍不得往上扬勾挑起。勾勾挑起的眉梢,笑色直接眸中漾开,乐乐一番“啧”笑露展,离上殇说道。

    “信或者不信呢?说真的,一开始对她我还真不信呢,毕竟这么多人,凭什么就她一个人是特别的,能得死神特别眷待,死里逃生呢?可现在听了那媒人婆子的话,见她这么肯定,我反倒有些信了。”

    凑巧之事,的确容易巧的叫人怀疑?可大千世界也是无奇不有的,谁晓得这水仙仙是不是真的命不该绝,偏着叫那灭门凶手给忘了,以为自己一掌能了断一个人,顺带的再灭掉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人性本狂,世上多是出乎所料,倘若这连着六起杀人命案都是一人所为,在接连六起的灭门惨案之下,从未留下任何活口的她难免会出一二分错漏。

    而这水仙仙就凑巧是这一份错漏。

    也未曾不可。

    对于水仙仙,此刻的离上殇心中反倒起了几分信,倒是白泽远那儿,那一份开始便升起的疑并未因媒人婆子的话全部打消。闺蜜的话,白泽远听着,只不过他的心里总有自己的一番忖思。

    认真想了片许,白泽远说道:“水仙仙的身份,虽说现在看来当是没错,不过总得亲自去验上一验,才能安生。”

    这话落,离上殇眨眼问道:“验上一验,你打算怎么验?”

    哼了一声冷,白泽远道:“如何验?怎么的,莫不是忘了刚刚那媒人婆子说过什么。”

    这话刚落,离上殇的眼中闪过几分不解奇迷,不过这份不解奇迷也就一瞬的事,很快的明了白泽远此话何意的离上殇直接贼呼说道:“哦,你是打算……”

    一面说着,一面伸出手冲着白泽远指指点点,这指点下的贼笑,却是兴致极浓。

    白泽远的话,离上殇心中瞬明,点笑着看着白泽远,离上殇说道:“亲爱的,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这么猥琐的法子你也想得出来?不过很对我的性哦。”

    水仙仙的身份,饶是如今看来已可确定,不过有些事还是得自己亲身验验方可安心。媒人婆子既说水仙仙的后颈处有块红色的蝴蝶胎记,那么他两便去瞧瞧,这姑娘身后是否真有一枚红色的蝶形胎记。

    容貌可以相像,习性可以相似,但是一些打娘胎里带出的东西,却不是想像就可像的,除非对那人的一切了然于心,莫不然绝无十足相似的可能。

    白泽远的意思,离上殇明白,也是两人的笑对落了话,那负责将媒人婆子送走的问天回来了。轻身上了白泽远和离上殇的边侧,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在将那样东西交予白泽远后,问天笑着说道。

    “窟主,白大人,属下回来了。”

    点了头,示意自己了了,摊开问天方才上递过来的纸,扫了一眼后白泽远说道:“这是那媒人亲手画的?”

    点了头,问天笑着说道:“白大人那眼色使了,属下就知大人的意思,送那婆娘回家后属下就让那婆娘将水仙仙后颈处的蝶形胎记画了出来,这是大体的形状,还有那胎记大概的位置。”

    听了这话,离上殇往上凑了头,打量起问天交予白泽远的画,离上殇偏头说道:“这是那媒婆画的?你确定水仙仙身上长的胎记长成这样?不会有错?”

    窟主这话问天可不敢保证,当下贼笑后缩了脖颈,问天说道:“窟主,这个属下可就不能肯定了,这水姑娘的身子属下又没窥过,哪晓得她身上是不是真有胎记,胎记长成什么模样,又长在什么地方。那上头是那媒人婆子凭记忆画出来的,至于这画出的有没有错,对不对地,属下可就不能保证了。不过有一桩子事属下还是能肯定的,那婆娘可没胆子胡说乱扯,毕竟当时那情况,便是再借她十个百个胆子,想来她也没胆子胡诌乱道,随便瞎扯。”

    水仙仙身上的这个胎记,对于白泽远来说就是身份的认证,胎记的形状以及所处位置绝不能出了偏错,至少不能出现太大的偏错。

    将这个任务交给问天,是因白泽远相信问天,也知道百鬼窟自有自己的一套手腕。故而问天最后的那番话道落,白泽远的脸上也浮了冷下的笑。

    漂亮的人儿,向来容易叫人记住,而这漂亮人儿身上与众不同的胎记,更是容易让人记新。水仙仙身上的胎记,是她身份的一种认证,也是这一份认证,今夜的白泽远和离上殇,需亲自走上一遭,亲自验明正身。

    事情不亲自去验,亲自去审,依了白泽远的性子,他很难信了水仙仙的身份。故而夜色落后,四周归静,这京都来的官员趁夜踏暗而来,瞧瞧潜入赵大人的府中。

    自打死里逃生,捡得一条命后,水仙仙一直住在赵大人府中。

    先前曾经到过一次,暗下已经记清水仙仙住在何处的白泽远直接摸黑上了她的屋中。水仙仙乃六起灭门惨案唯一的幸存者,为防遭遇不测,她的安全自是要紧,所以她如今所居厢屋外不少衙役侍夜护守。

    赵大人是新上任的官员,才刚任职就出了这么大一桩案子,他自然格外小心谨慎。于阳洲的衙役,如今半数都派入府中,时刻保护水仙仙安危。

    于水仙仙的安危,赵大人看得极重,可饶是他如何小心,就这些官府吃闲饭的哪能真护得住水仙仙。想要夜中潜入水仙仙厢屋,对于白泽远和离上殇来说就是动身挪步的事。

    早上心思刚起,晚上直接就动了身,避开衙役无声无息潜入水仙仙屋中,一切都是悄无声息下进行的,隐得叫人难察难觉。

    悄声进入,因为早已夜静,水仙仙已是安然入睡。随在白泽远身后进了水仙仙屋中,离上殇不忘“啧”声小声说道:“真可惜,我还以为你打算偷窥水美人洗澡呢,没想到不是,太可惜了。”

    一面压着声,一面叹着气,对于白泽远行事竟与自己所想有所出入,离上殇这儿显然很是失望。倒是白泽远,听得好友这一番叹后直接横了一眼,说道:“看别人洗澡?我可不是变态。”

    “切”着应了一声,离上殇道:“看人家洗澡是变态,难道大晚上潜入人家屋中看人家睡觉就不是变态了?横竖都是变态行经,你不觉着直接偷看洗澡瞧得更清切吗?而且还不容易让人发现?”

    偷窥旁人洗澡,光想想就有趣,只可惜白泽远对于这等行经显然极是不屑,横了一眼说了一句“别将我同你一概而论”,这才消声到了水仙仙床前。

    今儿的夜色,要他来说也是好的,虽不是一切瞧得清透,但也不至于什么都瞧看不清。迈步至了水仙仙床前,冲着离上殇竖了手示意她莫要出声胡闹,白泽远直接俯下身,手从水仙仙睡穴上拂过。

    睡穴拂点,一则是叫她今晚有个好眠,二则是不望半途将其惊醒,坏了自个的事。

    白泽远拂了水仙仙的穴,主意是为了自己,反之离上殇,在瞧着白泽远点了水仙仙的睡穴后,她忍不得上了前,凑上头瞧着入了睡梦的水仙仙。

    也不知睡前哭了多久,这弱羸娇羞的美人双眼微是肿红,红肿的双眼,泪珠子悬挂在睫眉处,或许连着梦里也不得安歇,连着梦也是那夜发生的惨事,水仙仙的眼角竟是接连滑下几滴泪珠。

    滚滑的泪珠,从红肿的眼角处滴落,听着那梦中轻喃而出的“爹娘”,品着话语当中的痛苦绝望,离上殇这心里头都有些不是滋味了。

    抿了唇退了身,不再兴致冲冲凑上去确认水仙仙身上的胎记,离上殇小声嘟囔说道:“我说亲爱的,这水姑娘真心挺惨的,咱还这么怀疑她,会不会太不厚道太残忍了?”

    离上殇好玩,同样的,她的心也是柔的,如今见着水仙仙这般,心中免不得跟着怜抽几分。可怜之人,已是十足可怜,他们非但不抓紧破案擒得真凶为她报杀亲灭族之仇,反而在这处怀疑她的身份。

    说真的,这回就连离上殇都觉着自己和白泽远有些冷血了。话起下的微微自我怪责,那是对水仙仙的悯怜,听了闺蜜之语,驻眸看了一眼水仙仙,稍是浅了一顿,白泽远伸出手轻轻翻过她的身,看了她身后藏于颈下衣内的蝶形胎记。

第一五五章 意想构陷

    水三泼之女水仙仙,身后有处娘胎带出来的蝶形红色胎记,而如今住于赵大人家中,从水家救出死里逃生重得一命的姑娘身后,也有一处红色蝶形胎记。

    两人胎记的吻合,加上媒人婆子的证词,水仙仙的身份也算彻底落清。

    要破一桩案子,先得弄清人证物证的可信度,如今水仙仙的身份已可确定,那么她那日所说的话,便可纳入证词当中。

    江湖上都说这连着六起灭门之事都是百鬼窟当家窟主所行,这些江湖道传当然不能作真,毕竟百鬼窟的当家窟主可一直老老实实呆在他边上,哪都没去。江湖言猜,不可作数,不过水仙仙那日说的话却多少能供出几分有用的线索。

    水仙仙说那夜杀了她全家的是个身着血衣的女子,血衣着身,面巾蒙面,离上殇以前素喜的装扮虽说江湖上下通知。不过那些晓知之人也只是他人听旁人道传的一个大概,对于其中的细节,江湖上的人云亦云一概不清。

    百鬼窟的当家窟主,素来最是神秘,江湖之上无人知晓她是个怎样的人,又是个生何模样的人。因为凡是见过她的人,几乎全都死于非命,凡是见过之人连命都不能保住,就更别提清清妥妥道出百鬼窟的窟主是个怎生模样的人。

    可水仙仙却看到了,非但看得清清楚楚,在事后白泽远找过几次,一点一点追询时,她逐渐记起那夜看到的一切。

    那夜手刃水家上下五十七条人命的凶手,水仙仙深深刻入心中,纵是心里头不愿记起,可在白泽远几次问询,点点打开心结后,她还是逐渐记起那晚的事且尽量清晰描绘出那人的身形轮廓。对于那人的身形轮廓,水仙仙描绘得极是清楚,也正是因了她的详细描述,在听得她一点一点记起的那夜后,白泽远的眸色逐渐沉暗。

    他的心里头一直都在猜疑一件事,只是以前因为猜疑,所以他几乎没在离上殇面前提起过这份猜。

    如今听得水仙仙对于那夜杀人之人的详细描绘后,白泽远心中的那一份猜愈发沉凝起来。

    从赵大人的府邸回来后,白泽远便杵在那儿半日没出声开口,过分的安静可是很容易叫人心生不安。因了他的过分安静,以及锁蹙成拧的眉处,离上殇忍不得凑上前开口问道。

    “亲爱的,你今天看起来有点怪啊,一副心事重重纠结样?咋啦?不会是叫水姑娘给调戏非礼了吧。”

    就水仙仙那种脾性的人,白泽远调戏她都不可能轮到她来调戏白泽远,离上殇这话纯是打趣。打趣的笑闹,叫白泽远直接眼横一瞥,极嫌的鄙了一番后,白泽远说道:“胡说什么?”

    出口的嫌惹得离上殇笑着吐了舌,“嘻嘻”笑着乐随后迈步走道到白泽远跟前,双手背后身子压倾,上抬了头细着打量着好友蹙锁的面容,离上殇笑声说道。

    “不是水姑娘调戏你,那是怎了?一副愁眉苦脸样,好像犯了什么大错似的。好了好了,你也别瞪我了,我不开玩笑了还不成嘛?不过说真的,这回上赵大人那处水姑娘到底跟你说了什么,眉心皱成这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摊了什么大麻烦呢。”

    白泽远这幅模样,如何叫人不多想不多思?离上殇虽是淘气,不过对好友关切也是真心。打趣的话,内含诸多关切,听了好友心切的关询后,白泽远不作声叹了口气,随后说道:“麻烦,如果是我的麻烦倒也罢了,我现在担心这一份麻烦,是你的麻烦。”

    道出的话,引得离上殇直接正了色,直起身不在俏皮仰视白泽远,色正之后离上殇说道:“什么叫我的麻烦?”

    白泽远口出的麻烦,让离上殇起心,心中忖思觉着有些事总当叫闺蜜知晓,好让她事后处处留心的泽远便将心中思猜的一切全数说了。

    听着白泽远的话,离上殇的眉宇愈发蹙得锁紧,直到白泽远话音落后,离上殇这才抬头瞧着他问道:“所以亲爱的,你是在怀疑有人想要构害百鬼窟?”

    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默了片许不知在想什么,稍顿片许后白泽远才开口说道:“自从上回虚渺山庄一事后,对这件事我便一直上着心。百鬼窟的三更阎王命,那个面具男是如何得到的?便是那个男人梅花镖上喂的并非百鬼窟的三更阎王,可是单从毒性毒发症状同阎王命一样这一件事便足可看出,有人想要陷害百鬼窟,将杀人之事全部推扣到百鬼窟头上。上一回虚渺山庄使的只是类似三更阎王命的毒物,姑且还可以说那些人要害的是整个百鬼窟,想要挑起百鬼窟同正派人士的仇怨。可这一回呢?接连六起的灭门之事,死者几乎死于阎王之毒和你的断魂掌之下,甚至那行凶之人还特地着了一身与之前的你一般无二的装束,这里头的隐意,你不奇怪吗?”

    三更阎王命,那是百鬼窟独有的药毒,而断魂掌,则是百鬼窟当家窟主独有的掌法。

    这接连六起命案,数百条人命,全都命丧在百鬼窟的阎王命与断魂掌之下,这里头究竟以事暗隐了什么?

    江湖上的人看不出事下的内隐,却一个个都知道该将矛头对到谁的头上。

    本来对于这平白赖在身上的数百条人命,离上殇心里头就没个痛快,这会子听了白泽远这话里有话的话后,顿是明了白泽远内隐之忧的离上殇面色稍了便,而后开口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别有用心之人不但想要陷害百鬼窟,更想陷害我?”

    点了头,白泽远道:“如今看来,怕真是这样了,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叫水姑娘逃过一劫,而不是毙命于那人的掌下。”

    有人想要坐实一切皆是离上殇所行所为,既然想要坐实一个人的杀人恶事,单凭物证并不算妥妥的坐实,所以别有用心之人还需要人证。

    而水仙仙,很大程度上或许就是那些别心之人特地准备的人证。

    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以离上殇江湖流传的形象出现在水家,杀光水家之人,在留下一个活口,那么百鬼窟当家窟主的恶行,人证物证就全坐实了。

    凑巧。

    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那么多的凑巧,水仙仙的留活,或许就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特地准备的凑巧。

    越是审询水仙仙,白泽远越是坚定自己的猜思,也是因了这一份猜思的逐渐坚定,如今的他面色才会如此难看。

    面色难看,起因全是他的猜思,因了白泽远这一番思猜,饶是向来淘气的离上殇,这会子面色也是沉了。

    沉下的面色,心中思忖良多,默沉半许后,离上殇说道:“看来事情,真可能如你所想一般,非常麻烦。现在这么看来,亲爱的,这接连六起的灭门之案,不会因有人想要坐实我的杀人之事,故意导演出来的吧。”

    若真是这般,那离上殇真得收心想想,现在的这幅身子在她侵占之前到底干了多少恶事,开罪了怎样的人,为何叫人如此费尽心思,只为陷害她。

    陷害之事,越想越是叫人怄气,嘴上话道眸眼渐沉,离上殇这话落后白泽远接口说道:“构害,应该是想构害的,不过我总觉着那些人废了这么大的心思拉你出来垫背的,可能并不单纯只是为了构害。”

    话音落,离上殇道:“不只是为了构害,莫不是他们还有旁的心思?”

    点了头,白泽远道:“六起灭门惨案,上下一共数百条人命,若只是单纯为了陷害你,这阵势未免太大了,且这些人的分量,也不够重啊。”

    如果本意只是为了构害离上殇,挑拨百鬼窟同正派人士的仇怨,那么水三泼以及其余被灭的五家,江湖分量的确不够。

    不若是谁,若是单纯只为了陷害离上殇,他们绝不会挑选这样的人屠杀,江湖名气不旺,甚至还有退隐江湖早就十几年不理江湖恩怨。

    杀了这样的人,就算屠杀再多的人,也不如上正派人士门中杀掉一两个德高望重的来得更能激发正派人士的怒焰。

    白泽远一句“分量不够”,叫离上殇顿时静安了心,细下的一番思忖,离上殇说道:“这么说来倒也是,就凭水三泼这几号人,的确不够分量。既然如此,亲爱的,你说干这些事的人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整出这些幺蛾子为了什么?莫不是那些人之所以杀掉水三泼以及其他那几家的人,本是为了自己的心思,至于对我的栽赃陷害,只是顺道办的?”

    单说杀害这些人为的是害陷离上殇,挑勾正邪恩怨,就那些人的分量的确不够。可要说他们杀害这些人本意为己,陷害不过其次。

    这么一想,反倒有了理。

    不只是离上殇这么想的,白泽远心中也是这么疑的,好友这话落后,白泽远那处也是应点了头说道:“我也觉着这个可能性极大。”

    离上殇忙询问道:“你也觉着有这可能,既然如此,亲爱的,依你猜想,他们对水三泼等人动手,到底所为何事?”

    杀人之人所因之事,除了那杀人的人,和被杀的人只怕旁人都无从猜起。就眼下这点线索,白泽远也不好猜断,静了一下良思片许,白泽远说道:“所因何事,就现在我是没法回答你的。不过有疑就有答,等我弄清了,到时再跟你说。”

    白泽远虽然不知道那些人所行所为本意为何,不过从这段时日与水仙仙的聊询中,多少还是能猜出几分可能。这几分可能虽然算不得清切,不过于白泽远来说也是几条能行的线索。

    既有线索,当然就得去查,也是早已着手于这几条线索的调查,就在白泽远应了离上殇那番话后,消失数日不知又上那儿混迹的问天,在这当口冒了出来,笑嘻嘻探了头,翻窗入了屋中,上行贴笑一番谄媚,问天贼兮说道。

    “窟主,白大人,属下回来了。”

第一五六章 仙仙有思

    问天这几日的消失,全因白泽远吩咐他去办一件事,如今事情办妥,他自得第一时间回来复命。笑贼贼呈了禀,将白泽远吩咐之事如实呈禀后,白泽远便与问天一道去寻问天探得的线索。

    至于离上殇。

    原是打算跟的,谁知白泽远竟是不许,无聊之下她直接拐道前往赵府,找水仙仙唠嗑聊天去。

    连着一段时日的来来往往,离上殇同水仙仙逐渐熟络起来,对于这终日同白泽远呆处一块的姑娘,水仙仙是识得,也知道这个姑娘同一般姑娘不同。故而瞧见离上殇翻身从窗户跃入屋中,水仙仙也只是稍稍惊了一下,随后赶紧拭泪说道。

    “离姑娘,是你啊。”

    忙着拭去眼泪,可那眼周的红通却骗不了人,瞧着水仙仙背过身忙用衣袖擦拭泪珠,离上殇开口问道:“你刚又哭啦?”

    下意识想要回答没有,可是眼角的通红实在显明,到了嘴角的话在舌边转了一圈后,水仙仙终是如实回道:“想到爹娘,想到家里的人,忍不住就……”

    灭门惨事,一夜之间所有亲人全部离开,独留自己一人活在人间,且还亲眼目睹了家中长工被人击杀。这样接连而下的惨事,饶谁遇上能马上从悲痛中走出来?

    水仙仙心里痛,独自一人落泪垂伤,人之常情。听了她的话,瞧着那副梨花落雨惹人怜的模样,离上殇这处也不好开口打趣了。抿了唇,随即几步上前到了水仙仙身边,随后在她边处坐下,离上殇说道。

    “我这人平时只会损人,说真的,这安慰人的话我还真不大会说。不过摊上这种事,来来去去也就一句节哀顺变,所以那些安慰人的客套话我也就不说了。但是你啊,也别哭了,事情都发生了,咱再这样整日哭哭啼啼于捉拿凶根本没半点相帮之用,反而还会哭坏了自己的身子。所以要我来说啊,别哭了,好好坐在这儿等白大人的消息,他肯定能找到线索抓到真凶,告慰你家人叫他们泉下有知的。”

    损人的话,离上殇擅长,不会安慰人的话她的确不大会说,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讲大道理。离上殇这番话,却有几分道理,而水仙仙也是个心柔性温之人,离上殇这话听上去不顺耳,不过里头的好意她心里明白,受了离上殇的好意后,水仙仙又拭了拭泪,随即说道。

    “离姑娘的意思,仙仙明白,仙仙会努力从伤痛中走出来的,仙仙相信白大人一定能擒得凶手,以告慰仙仙亲人泉下冤魂。”

    自打来了这儿,刁蛮的姑娘她见过,邪乎的女子她也见过,就属水仙仙的性子最是平柔。

    这个姑娘的性子就跟她的名字一样,跟她相处久了,倒也不至于叫人升起不喜。自打来了于阳洲,白泽远所有的心思都在这灭门的惨事上,而问天问地也叫他给征用了。没人陪说话没人陪闹事的离上殇无聊之下只能找水仙仙聊天,这一来二去倒也将她当作朋友。

    如今见着她终于放开了,离上殇心里自是喜的,稍作吐了一口气,离上殇开口说道:“你能想开,这很好,要不凶手还没抓到,就你这整日的哭哭啼啼,只怕到时凶手抓到了,你也没力气报仇雪恨了。”

    离上殇这话是不好听,不过实在,看着听了她的话虽然认可的水仙仙,不知为何面上神色总有几分隐而不知当不当出声询的纠思样,离上殇直接开口问道:“咋啦,怎就这表情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

    正如离上殇所言,水仙仙心里的确堆了些想问的事,只是这些事她不知如何开口,如今离上殇既然起了个头,水仙仙那处也就屏了一口气,说道。

    “离姑娘,我的确是有件事想要询离姑娘。”

    见她开口,离上殇道:“有事你直说。”

    水仙仙问道:“离姑娘,你说白大人真能擒得真凶吗?”

    这话出口,离上殇那儿都有些愣了,直接顿了愣偏头看着水仙仙,离上殇道:“为什么这么问?”

    水仙仙回道:“仙仙不是江湖人,这江湖上的事仙仙不知,不过百鬼窟仙仙还是听说过的。这百鬼窟乃如今江湖上称得第一的邪魔,仙仙一家上下五十几条人命命丧在这邪魔鬼窟的当家窟主手中。这仇?仙仙真有机会报,这个人?白大人真的能擒到?”

    邪魔歪道的祖宗,可非一般邪魔可以相较比拟的,想要抓到邪魔歪道的主子,比登天还要难。

    水仙仙虽不是江湖中人,可对于这其中的难易,她多少也知几分。心中便是因了这一件事起了愁忧,听着水仙仙的话,明了她心里头的思,离上殇顿了一下方开口说道;“百鬼窟嘛!水姑娘,你真的相信你家上下是叫百鬼窟当家窟主害的性命?”

    但凡一个正派之士,都不会对邪魔行凶产生怀疑,离上殇这话本就有些不妥。

    离上殇这一番询实是突兀,饶是水仙仙在听得她的这番问语后,眸中也是起镀几分怪奇。心中微是奇,人也瞧着离上殇,片许的凝迷之后,水仙仙说道。

    “离姑娘问我信不信杀人真凶就是百鬼窟的那个女人吗?说真的,我也不知道。”

    不管是谁,不若江湖上走行的人,还是当朝为官的人,几乎全已认定六起灭门凶手就是百鬼窟的当家窟主。

    可水仙仙这当事人反却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知道。

    因为不能肯定。

    所以她并不知道。

    这与近来常闻诽语截然不同的一番话叫离上殇起了几分微愣,顿了些许随后看着水仙仙,直凝的视线就好像想从她身上看出点旁的什么。

    可是没有。

    从水仙仙的眼中根本看不出任何潜伏下的隐,就这般对凝片许,静忖略稍后,离上殇开口问道:“为什么说不知道?你不是说那夜你亲眼看到的,一个女人,身着血衣的女人,杀了你全家。”

    思忆那夜,水仙仙的眸中再度染了仇伤,伤绝如水般几乎要从她的眸中渗出。

    痛。

    恨。

    经历过那样的夜晚,不管是谁心里头肯定都透溢着恨,恨不得亲手抓到残害一家的真凶,恨不得亲手要了她的性命,为一家上下报仇雪恨。

    水仙仙是恨的,离上殇看得出来,可饶是看出她眼里的痛,眼里的恨,她仍是听到水仙仙说道。

    “那一夜我的确看到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身上穿着一件血衣,就如女鬼一般出现在家里,抬手之下瞬息就要了长工大哥的性命。钟爱血衣,出手便要夺人性命,百鬼窟那个女人江湖上都是这么说她的,说她冷血,说她戾性,说她杀人如麻凶暴至残。可是我却觉着,或许,也许并非这样。”

    轻轻喃出的话,也不知是在应答离上殇刚刚的询,还是在喃语自己的思,水仙仙看向离上殇说道:“离姑娘,这段时日亏得离姑娘陪着我,开解我,才撑着我走了下来不至于了结自己随了父母一道下了黄泉。所以对于离姑娘,我已将姑娘你当做能说心里话的朋友,所以有些事,我也只同姑娘你说。江湖上都在传,就连赵大人他们也说杀害我一家上下的必是那个百鬼窟的女人,可不知为何,我总觉着,不一定。”

    这还是除了白泽远外头一个相信凶手非她的人,看着水仙仙,听着她不知此语可说不可说的纠结,离上殇问道:“为什么这么觉得?”

    摇了头,水仙仙蹙眉说道:“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着不会是她。虽然江湖上都传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怎么说她也只是个女子,便是邪魔,又能真邪到何地?再说了,我爹以前是走江湖的没错,可我爹早已退隐江湖十几年了,这十几年来我从未见过我爹重涉江湖事,甚至都没跟以前的江湖朋友有什么往来,跟那邪魔歪道就更不可能结下什么恩怨。我实在想不明白,无仇无怨的那人为何要杀我一家?就算是邪魔之人,也没有无缘无故杀人的理啊。”

    水家不曾同百鬼窟结下仇怨,她爹更是跟江湖上走行的朋友全都断了联系,就算那夜她亲眼看到一袭血衣要了自家上下所有家人的性命,在没有确定的证据下,在真正的凶手没有落网前,要水仙仙如同江湖那些侠者那般直接认定杀人之人就是百鬼窟的当家窟主。

    潜意识下她总觉着这事过于武断。

    水仙仙的性,就是如此,平柔温情,是种很容易叫人喜欢上的性格。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眉目中又是痛愁又是淡疑的神色,离上殇那处不知为何竟是笑了。

    “噗”的一声笑,叫水仙仙那处更是纠了,稍抿了唇看着离上殇,水仙仙问道:“离姑娘,你笑什么?难道是我刚刚说了什么不当说的话。”

    笑着连摇,只是摇头却没语应,再连笑笑“啧”几声后,离上殇说道:“没想到看得最清的竟是你这个受害者,这个世道啊,还真有趣啊。”

    奇着锁了眉,水仙仙问道:“何为看得最清?”

    没有解应,又是几声的“啧啧”叹笑,离上殇说道:“没什么,只是想感叹这于阳洲的知府还不如你一个姑娘家,看事看得透彻。你的家人到底是不是死于百鬼窟之手,我这儿暂且是不能给你什么准确的答复,不过也如你刚刚猜的那样,人家与你家无仇无怨的,凭着干嘛杀你全家?闲得没事干就瞅上你家了,纯粹杀来玩?这种话甩出去傻子也不信。你家既遭这等祸事,肯定有内隐,这是必然的,要不茫茫人海平白招难,且不说几率小得可怜,便是真有这事?也没那么倒霉落到你家身上。所以你家既遭此劫,我个人觉着……”

    话到这处顿住,见着离上殇休了顿,水仙仙急忙问道:“离姑娘,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离上殇道:“发现,到说不上有没有发现,不过世间有劫就有果,就算你家的难不是因你爹开罪了谁引招来的,也肯定内藏了什么旁的根由。或许是你家藏了什么宝贝叫人窥上了,又或者是你爹藏了什么秘密,叫人知了。”

    杀身之事,不是为宝就是为秘,正常情况下也就这两种可能。道言这两种可能,纯是离上殇信口言出的道,谁知这话才刚落后,水仙仙那处竟是蹙静了眉,不知思了什么。

    蹙着眉,想着事,浅顿了稍许后,水仙仙突然开口说道:“因了什么嘛?这么说来,我总觉着我爹心里头好像藏了什么事。”

第一五七章 落网之鱼

    本来就是闲下过来找人的闲聊,离上殇压根没想过能从水仙仙嘴里叹出什么有用的讯息来。没想着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倒是成了荫,就因她一番无心下的言语,水仙仙竟是道出这样一句话来。

    当即离上殇的眼睛都亮了,仿佛找到新大陆般整个人倾身朝了水仙仙凑去。上凑的倾,眼里头光都溢了闪,离上殇问道:“你说你爹心里头藏了秘密?什么秘密,快说。”

    这个秘密或许正是水家灭门惨案的由来,激动得整个人都快贴到水仙仙身上,离上殇一个劲的赶着催。她这过分激动的急催,可把水仙仙给吓的,瞧着那几乎就要挂蹭自己身上的离姑娘,水仙仙愣了说道。

    “离姑娘你。”

    摆了手示意先别说旁的没用的,离上殇道:“别的先别管,快说你爹心里头到底藏了什么事,这搞不好是所有案子的起因根由呢。快说快说,这么大的一条线索,我得拿去白泽远那处邀功邀赏呢。”

    线索空少的情况下,任何有用的线索都可能称为最后破案的关键,离上殇会这么激动也不是没理的。白泽远与离上殇,多日的接触下对于他两水仙仙已是相信,加之他们是京都来的京官,又是一家灭门惨事的侦办者。也是因此离上殇的过分激动仅让水仙仙愣愕片许,随后张了口正欲说着什么。

    唇方起,话也将出,就在水仙仙打算开口时一道暗镖竟破了纸窗朝水仙仙面上射去。

    这一支暗镖打得突然,此前离上殇甚至都没听到屋外有人伏潜的声音。全然没有察觉,加之嗅到新的线索,过度兴奋之下的离上殇压根料想不到有人会突然出手,妄想取杀水仙仙的性命。

    这一镖打得极是突然,连离上殇也是出了预料,若非她耳目眼力极佳,且身法极是迅猛,只怕这打向水仙仙的一镖就得当了她的面取了水仙仙的性命。

    耳中敏捕镖器破空的声音,眼疾手快下截下打向水仙仙的镖器,暗镖拦截离上殇的眸色也直接爆了戾阴,暗镖劫下的瞬间她也起身直接破窗跃出。谁知人才离了屋,打算拿擒那暗心想杀水仙仙的人,出了屋后外头竟是空荡。

    那欲行杀人之事的贼子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避开她的耳目,无声无息近身靠潜,甚至险着在她眼皮底下取走水仙仙性命,那人的本事可不是一般的强。没能擒得行凶之人,离上殇心里自是恼气,气气“切”了一声后,离上殇这才翻窗回了屋中。

    凭空落下杀身之祸,此刻的水仙仙面色早已吓得煞白,坐在那处不知如何动作,白煞着脸僵杵那处,直到看着离上殇回了屋,水仙仙这才说道:“离姑娘,刚刚那是?”

    走到原来的位置上跨身坐下,离上殇道:“看样子有人来找你这条落网之鱼了。”

    水仙仙惊道:“落网之鱼?”心中落惊,脸上的神色更是难看,心中惊思一番后,水仙仙说道:“离姑娘,莫不是那晚的。”

    没有回应,只是点了头算应了她的询,离上殇捏住刚刚凌空截下的暗镖,细着审量起来。翻着暗镖细细审量,随后将暗镖举至鼻间嗅了一嗅,在闻到暗镖上隐隐渗溢一丝极淡不易察的暗香后,离上殇的眸色明显暗了。

    不动声色撕下一截布裳,随后将暗镖包入其中,收着放入怀里。坐在对头看着离上殇的一行一举,直到瞧见离上殇收起那枚暗镖后,水仙仙这才出声问道:“离姑娘,是不是有人想要我的性命?那夜杀了我全家的那个人,可是她发现我还活着,现在想来补取我的性命?”

    暗镖水仙仙没有细瞧,便是离上殇给了她,她也瞧不出里头的门道。可饶是如此,从此刻离上殇眉心上的锁蹙她也看得出来,刚才的自己又一次在死亡边缘处游了一圈。

    心中已是阵阵恐惊,那是对于死亡即将再度降临的恐惧。

    连水仙仙自己都察觉到危险的再降,离上殇也就没必要说那些善性的谎言,安抚她焦恐的心。点了头,再一次应了她的猜,离上殇说道:“刚刚那人是不是那晚出现在你家的犯人,我不晓得,也不敢打包票,不过我也不想瞒你,刚才那人是真打算要你的命。”

    水仙仙道:“真想要我的命,那我……”

    断了她的话,离上殇说道:“那人想取你的性命不假,不过有我和白大人在,想要你的性命也不容易。水姑娘你放心,只要我们两人在,谁也别想伤你性命。”

    她亲自坐镇,那些宵小贼子竟还有胆子在她眼皮底下取人性命,简直没将她放在眼里。杀贼方才的行经,对于离上殇来说就是挑衅,于此她心中自是不爽。

    哼了一声冷,心中甚是不悦,冷冷说道且同水仙仙保证有她在谁也要不得她的性命,离上殇这才抬起手放在唇边吹了一声刺啸。啸声一处,内劲带波传至远方,待这啸声波散后,问地应传到了水仙仙屋中。

    入了屋,恭敬到了离上殇跟前,问地说道:“小姐,你唤属下过来何事?”

    离上殇道:“有人想要水姑娘性命,杀人的暗镖虽叫我给截下了,不过那人我没逮到,也不知是不是还躲在这座府邸伺机而动。我现在要去找白大人,水姑娘的安危就交给你了,记住,绝不许她出事。”

    贼子一击不中,必然还会有新的行动,如今的水仙仙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未防杀手趁他两不在暗下伺机来取水仙仙的性命,离上殇直接传唤问地,要他保护水仙仙。

    窟主之命,问地自是命领,当即颔首示意自己已明,离上殇这才带着那支暗镖离开屋子前去找白泽远。

    白泽远和问天上哪儿调查线索,因为没跟她提过,离上殇不知上哪儿找他们,故而只能呆在下榻之处等着。好不容易等到白泽远和问天回了下榻的地方,离上殇立即动身迎了上去,开口迫急说道。

    “亲爱的不好了,有人要杀水仙仙。”

    这话刚出,才刚寻了些线索的白泽远脸色直接沉了,连坐下歇口气的心思都没了,直接看着匆匆迎上的好友说道:“你说什么?谁要杀水仙仙?”

    询问的话刚刚落下,见着离上殇从怀里取出一块布,将那块布递到他跟前,离上殇说道:“你和问天出去找线索不带我,因为太无聊了所以我只能去找水仙仙聊天,谁知道聊到一半有人居然当我的面从窗外打入暗镖,想要杀水仙仙,好在我眼疾手快将这枚暗镖凌空截下,要不你现在就得下黄泉去找水仙仙问线索了。”

    一面听着离上殇的话,一面接过她递过来的布,打开布看着裹在里头的梅花暗镖,轻轻凑鼻一嗅,白泽远说道:“这镖器上有毒。”

    点了头,离上殇说道:“毒,不但毒,而且还是剧毒。”

    暗镖之上喂有见血封喉的剧毒之物,那窗外行杀之人,显然想要水仙仙性命。水仙仙是水家灭门唯一的幸存者,如今竟现一人欲取她的性命,这事如何不叫人触心。当即神色也是凛了,白泽远问道:“人抓到没?”

    摇了头,离上殇道:“要是抓到了我还会在这吗?早找于阳洲那个蠢知府借牢房审人了。那人啊,诡贼得紧,不但贼且武功还极高,且不说他能避开我的耳目无声无息潜到屋外,单凭我截下暗镖第一时间就破窗而出时屋外已是无人踪迹,那人早已消失得没影没踪就足可证明那人的本事不低。”

    离上殇的本事江湖上已是登峰的高,没想着那出手想要伤夺水仙仙性命的人竟能避了她的耳目,无声无息来,无声无息离。

    旁的无需言辩单凭这一桩就知那人的本事。

    不低。

    有想过水仙仙的死里逃生可能是旁人故意设下的巧合,却没料到事后竟有人会想补取她的性命,水仙仙的性命再度堪忧叫白泽远面色极是凝重。眉宇蹙拧,顿思了片许后白泽远说道:“那晚不杀她,为什么事后又想来取她的性命?水仙仙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就算那夜真的漏了她一人,也没必要兴师动众派遣这样一名高手前来补取她的性命。这样一个高手,来杀水仙仙,为何如此用心,莫不是对于那些人来说水家的人都必须死?一个活口都不能留,否则可能泄了秘密,坏了他们的事?”

    兴师动众,必有兴师动众之意,白泽远会这么说纯粹是因为现在手头上掌握的证据叫他这么觉着。说这话,纯是他自个的猜测,没想着这话落后竟是听到离上殇抽气说道。

    “等等,你刚说秘密,这么说来我记着刚和水仙仙聊天时,她好像说过她爹的心里,好像藏有什么秘密。”

    当时就是因了这话,离上殇的注意力才会全部落到她的身上,才会叫那贼子逮了空荡险着丢了水仙仙性命。

    这个秘密,水仙仙还没说,也正是因水仙仙还将这个秘密出口,离上殇才会记得如此深刻。

    倒抽一口气,将方才闲聊之事全部道出,听得离上殇简述的话后,白泽远冷声笑道:“秘密啊,看来水家灭门惨事,并不简单啊。”

第一五八章 夜下伤泣

    水家灭门一事同水三泼心里藏的秘密脱不了干系,就算离上殇从没水仙仙口中问出水三泼心里藏有一件秘事,白泽远也会这么怀疑。

    结合水仙仙的话,加上问天所探得出的线索,于水家乃是其余五起灭门惨事,白泽远心里已有自己的判思。只是心中虽有所猜,可因此事疑团重重,单凭这些根本解不开里层的谜疑,白泽远只能一面调查一面断思。

    灭门惨案,肯定不是赵大人所猜江湖恩怨仇杀,而是内有秘隐。

    因为此事内有他秘,且有人已是重窥水仙仙性命想要杀她灭口,于这水家灭门惨案唯一留下的活口,白泽远和离上殇当然不能容许她出事。原以为水仙仙住在赵大人府邸,周遭有衙役护着,当不会出什么差错才是,如今有人已是重窥她的性命,且那欲夺她性命之人还是个本事极高的杀者。

    单凭几个衙役已不足确保水仙仙安全,一番合计之下白泽远决定同离上殇一道搬入赵大人府中。

    有他们坐镇,至少水仙仙相对安全些。

    水仙仙的身上,带有其他的线索,至少水三泼心中到底藏了怎样的秘密,普天之下除了那些不希望别人知道的,就只剩下水三泼的女儿水仙仙可能知道这件事。

    父亲心中的秘密,不见着一定会让儿女知道,饶是水仙仙真的知些什么,也不过是平时接触之下偶然的晓得,略是知晓一些。这些平时探得下的知晓,因为没人特地告知,所以极容易叫人遗忘,加上那次让那贼子以夺命的暗镖惊了魂后,这水三泼心里头到底藏了怎样的秘密,水仙仙更是记不起来。

    伤心过度,惊吓过头,都可能叫一个好好的人凭空丢了一份记忆,更何况这个秘密本就不重要,水仙仙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情有可原。水三泼的这个秘密,关乎整个案子的走向,这要是搁在平时离上殇保准叫水仙仙给急死。

    记不起来,水仙仙心中甚是内愧,好在白泽远没有急询,而离上殇这一回也没催着急问,她也得以安心慢慢忆想这一件事。

    搬入赵大人府中,水仙仙的性命安危也得到了保障。白泽远负责查调这六起命案的关联,而离上殇则负责水仙仙的安危。

    案子看着没有关联,实则错综如麻,拿着赵大人整合送来的这连着六起灭门惨事的案宗,白泽远翻阅细看。

    水三泼退隐江湖十余年,这十几年间几乎同江湖断了联系,不理江湖恩怨仇杀,一心只想与家人度享余生。十几年的平静生涯,江湖上的新辈层层而出,这老一辈也逐渐淡忘于江湖之上。

    淡忘消退,那是必然,日新的更换,哪个人能跳出这生老病死的轮回圈。久久消隐,江湖之事不管不理,新出的晚辈不知前辈也是正常,可不管前辈声名如何江湖渐散,这一条道毕竟是他们曾经走过的道。

    凡走过,必留痕迹,既然留过痕迹,就总能寻到蛛丝马迹。

    六起命杀,接连而出,这连着发生的六起灭门惨事之间无半分关联,纯是有人闲得没事干纯粹随即选择杀着玩?

    这样的说辞可没几人会信。

    早在京都闻得江湖上连起六起命案,白泽远已命王德张善调查这六家之人是否曾有关联。明面上的事,交给六扇府去办最是简便,至于这暗里头的调访,当然是百鬼窟更加擅长。

    双双配合查询,白道黑道同行而下,到也称了白泽远的思猜,真叫他们查出些有趣的关联来。

    放下案宗转而抽出一封放在信封之内已是开封阅过的信,将信拿出后,白泽远又细细看了一遍。这封信是王德命人送来的,上面写有这段时日他两所得线索。

    白泽远总觉这六家间当有关联,而事实也如他所猜所断,退隐之前水三泼与其他五家皆有联系,交情或多或少,却都是曾有几分交情的朋友。

    江湖之上,凡是朋友的朋友,都是自己的朋友,这就是江湖中人为何总是四海皆是友的根由。这六家的交情,多少皆有几分,虽这条线索不能直接证明什么,却也证实白泽远的猜思。

    这降临六家头上的灭门惨事,断非无妄之灾,定有六家间的某种关联有关。

    关联之事,没有线索的情况下可不好设猜,阅看着王德送来的那一封书信,细细连着看了三遍后,白泽远这才放下书信转而起身出了厢屋。

    长时间坐于屋内,免不得心思结糅,难理心绪。因了脑中线索暂难清理,白泽远干脆放下收走的案宗上屋外园内走走。

    四下无人,空是幽静,因为离上殇做事不喜欢伴着,且长时间让衙役守在赵大人府邸也不是长久之计,故而白泽远与离上殇搬入赵大人府邸后,这原本守在水仙仙屋外的衙役也撤了大半。

    撤掉大半的衙役,加上这个时辰正是夜深人静之时,院内自然分外静安。

    迈行于静园之内,听着耳边蝉鸟轻鸣,就在白泽远沉心于案子的线索时,忽传几分轻泣的哭声。夜深之下,这轻轻而传的哭声甚是谲诡,尤其近来冤魂叠出,连着六家几近数百条人命损于凶者之下,此时着手侦办此案的白泽远夜行之时竟是闻得伤怨哭声。

    如何不叫人心中顿起几分吓瘆。

    这若是换成旁人,无端在夜暗之下听到这疑似女子惨泣的声音,必是胆子都得吓破了,反之白泽远却是蹙紧眉心,随后顺声上前。

    他不惧鬼,也从来不信鬼,这夜下传来的哭声不是有人作祟,就是有人伤悲。

    寻声而去,最后在园子一处石椅上见到了水仙仙。因瞧这伤哭之人竟是已当安枕入眠的水仙仙,白泽远忍不得更是紧了眉心的蹙,随后上前说道:“水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突然的出现,出声的询问,饶是心里头再如何感伤,这心尖也得叫人吓得差点岔气。叫白泽远的询惊了一跳,水仙仙那处反而忘了继续哭伤,惊了一心随即忙转身看过去,在瞧见问询之人是白泽远后,水仙仙急忙擦了擦眼角挂悬的泪珠,随后起身说道:“白大人。”

    声音带哽,话也说得抽抽泣泣,水仙仙为何深夜在此哭得如此悲伤,原因白泽远看得出来。瞧着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女儿家,伤悲夜下独泣,凭谁瞧了心里都不好受。白泽远也不是个没心没肺的,虽然性子上的确比常人稍稍寡薄一点,也的确偏于冷静,可在瞧了水仙仙这般,他也没法彻底冷着情,瞧了一眼,随即开口,白泽远问道。

    “睡不着?”

    低着头不敢抬头直对白泽远的审眸,稍是微顿了片许后,水仙仙这才点了头应道:“难入眠,所以出来走走。”

    白泽远道:“想家人了?”

    家中惨事,冤情未散,思念家人,心生悲凉,这乃人之常情。水仙仙的伤悲是人之常态,倘若她不悲不伤,才叫人觉着奇怪。

    白泽远对于水仙仙来说一直都是个淡谨严肃的人,相识这段时日,她几乎没见过白泽远笑,终日不苟言笑眉心蹙锁,没回看到他几乎都是来问案子的事。因为白泽远的薄寡,水仙仙没回在他跟前都显拘谨,总担心何处不妥叫这白大人心生不悦。

    严谨之人,性子向来偏薄,如今见他言语之中竟有几分关心之意,水仙仙那儿也是有惊了。心内稍起几分微惊,人也抬眸看着白泽远,视线对后忙又垂下头,水仙仙颔首说道:“想起爹娘,忍不住就……”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心中悲切再度涌心,见水仙仙仿佛又要伤心泣苦,白泽远当下接口说道:“遇到这样的事,谁心里头能马上平复的,想起爹娘心里伤悲难耐睡不着想出来走走,很正常。只是水姑娘,也许白某这话水姑娘心里头听了会觉着不舒服,不过依水姑娘现在的情况,白某觉着水姑娘还是别一人独行比较好。”

    有人想要她的性命,偏着她还一人出来走走静静,这不是给旁人提供杀她的机会?

    关切的话白泽远会说上几句,不过该叮嘱的话他也不会忘说。而水仙仙的脾性也是至柔的,伤悲之下有人告警莫要独身乱走,她竟也没动气,反倒觉着这是白泽远关切自己,当下抿唇垂目,水仙仙应道:“仙仙知道了,以后不会在独身一人出来了。”

    人家已是够惨了,心里头难受想要一个人静静,也是人之常情。白泽远这话也没斥责之意,不过见了她这般顺柔,反倒有些不忍,当即移了眸随即忖了思,白泽远道:“小离呢?”

    水仙仙的安危他已经全权付托给离上殇,这会子就只瞧见水仙仙一人在这,却没看到离上殇。对于那做事总是兴一起消一阵的好友,白泽远这儿免不得几分脑胀。开口的问,想知自家好友又上哪儿偷着乐将自个交代的正事给忘了,白泽远这问可没骂责离上殇的意思,毕竟好友那个兴啊,要是开口骂了,她暗下可会找人麻烦的。

    仅是问,未有骂责之意,反是水仙仙也不知是不是担心白泽远暗责离上殇,在闻得白泽远询问离上殇现在何处时,她急忙替离上殇辩解说道:“白大人,离姑娘这会子正在屋里头歇着呢,这几日为了我,离姑娘辛苦了。今晚是和我自己睡不着,想要一个人出来静静,又不想烦了离姑娘,所以才自己一个人偷摸着出来的,离姑娘她并不知道,白大人你可千万别责了离姑娘。”

    凭着离上殇的本事,水仙仙的偷摸哪能偷成,能叫水仙仙一人行出夜散,离上殇这当口肯定没在她屋里,不知性子何起趁机溜上何处闹事了。

    离上殇的性子,白泽远哪会不知,不过水仙仙有心替她开脱,白泽远也就没挑明,而是说道:“很晚了,白某先送你回去吧。”

    这么深的夜,呆在外头可不安全,要知水仙仙身上可还有一条没忆起的线索,白泽远可不能叫这条线索曝光前就随了主人潜沉泉下。

    出来哭了一场,心里头舒坦许多,如今白泽远既开口要送她回去,水仙仙自然不会多言。点了头,应了意,垂下眸,水仙仙随在白泽远身后回了厢屋。

第一五九章 提及一事

    离上殇不是个能定性的,要她一直守着水仙仙哪也不去以确保她的安全,几乎不可能。好友的脾气,白泽远最清楚,深知这才几日她定是闷得琢着心思寻机到处溜玩,白泽远也就不在为难她。

    将保护水仙仙的任务交给蒋山,至于离上殇,当然是恢复她的自由身让她想要怎么闹怎么玩怎么随意,只要记着偶尔帮着自己暗查些事就行。

    蒋山办事严谨,为人也非常谨慎,水仙仙的安危交给他白泽远放心。水仙仙的安危,甚是要紧,不过刚刚经历亲人皆亡,如今举目无亲,心中正是悲痛万分,若是一直将她关在房里不许外出走动,整日无所事事就只顾着想这些伤心的悲痛事,就算那些心有杀心的贼子没能要了她的性命,只怕天天这么想着,她总得将自己想出病来。

    所以再将这个任务交予蒋山时,白泽远倒也没忘了顺带叮嘱一句,在能确保水仙仙安危的情况下,也可偶尔让她出门走走。走走路,散散心,免着一直呆在屋里想着伤心事,到时反而得不偿失。

    再确保水仙仙安危的前提下,她能由着心性在赵大人府中园内散心。水仙仙现在的当务之事是静心安养,顺便记起她爹心里头究竟藏了怎样的秘事。至于白泽远,当然是继续破侦这几宗杀人灭族的案子。

    案子错综,本就难查,线索不明,更是难断,为了这几宗灭门惨案,白泽远极是费心,更何况这几宗案子还涉及自家好友,明摆着有人想要构陷,他自是分外留神,不肯漏掉一条线索,一种可能。

    这日夜色深,因案子有所进思,白泽远深夜仍在屋中分解新得的线索,正是聚精会神之时,忽然听到屋外传来几声轻轻的敲门声。

    轻起的敲门声,断了他的思绪,放下手中的案宗,白泽远抬头冲着屋外问道:“谁?”

    话音落后,屋外之人回道:“白大人,是我。”

    这声音乃是水仙仙的声音,辨出她的声音后,白泽远顿目稍是一忖,随后开口说道:“水姑娘?请进。”

    邀入的声音刚刚落下,厢屋的门叫人推启,屋外水仙仙一声白素孝衣,手上端了一个盘托从屋外行了进来。因为见水仙仙手上端有他物,白泽远当下问下道:“水姑娘深夜来此,有事?”

    轻步行入屋中,将手中托盘放于桌上,白泽远这才看清托盘上摆放的东西。一盅煲罐,一碟看上去极是精致的小点心,待水仙仙将这托盘轻放于案桌后,才见她轻声说道。

    “白大人这段时日为了案子一事,日夜操劳,今早与蒋大哥说聊时蒋大哥还说近来这段时日白大人夜夜分析案宗,总是熬到深夜方才入睡。所以仙仙特地熬了银耳莲子羹,又做了一点酥糕小食,给白大人送来。”

    一盅莲子羹,一盘小点心,这皆是水仙仙的谢意,瞧着那精致甚是讨喜的点心,白泽远接声说道:“侦案乃白某份内之事,水姑娘不用如此客气。”

    水仙仙道:“白大人辛劳,仙仙没齿难忘,无以回报只能做些点心,还望白大人莫要谢辞。”

    水家的冤屈全系白泽远一人之手,虽说这本是白泽远份内之事,不过白泽远的辛劳也是为了水家上下可以瞑目。这些精致的小点心不过水仙仙的谢意,水仙仙是真心希望白泽远可以收下。

    姑娘的好意,若是一直强推反倒不好了,当下稍着一番思顿后,白泽远这才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白某在此先谢过水姑娘了。”

    这话落,水仙仙已顺了话的话将盘中之物摆于桌上,煲罐吃食,轻轻放妥之后,水仙仙本当就此离去。谁知这东西放妥之后她竟无离开之意,反而杵在那儿,垂目不知想说什么。

    目中透了游思,想来来此并不只是单为冲这汤煲以及点心,瞧了水仙仙这一副仿若有话要说的样子,白泽远开口问道:“水姑娘是不是还有旁的要事?”

    问询的话,叫水仙仙脸上带起几分酡红,酡红之色起,姑娘的心思白泽远立即了清,心里头“啧”叹一声正欲借了几言几语之意将这姑娘打发出去,谁晓还没开口,水仙仙竟是先一步细声说道。

    “仙仙今夜来找白大人,的确有一件事要来禀白大人。”

    姑娘先开了口,他也不好什么都没问直接将人请出去,瞧看着,白泽远问道:“不知水姑娘要说何事?”

    水仙仙回道:“是有关家父的事。”

    有关水三泼之事,这对于白泽远来说可是眼下最重要的大事,当即心思立起,白泽远道:“水老爷子,水姑娘可是记起水老爷子心里头一直思纠不愿透露的秘密?”

    摇了头,脸上现了几分内愧之意,水仙仙说道:“白大人对不起,那件事我还没记起来。”

    还未记起那最是要紧的事,白泽远心起几分失望,浅叹了一口气,白泽远道:“遇上这样的事,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正常,水姑娘无需致歉。放宽心思好好再歇几日,指不定过上几日就记起了。”

    点了头,应了白泽远的话,水仙仙道:“我爹的秘密我虽暂时还没记起,不过却想起一件事来。”

    白泽远道:“何事?”

    水仙仙说道:“先前白大人问话时不是曾问过仙仙,问我爹可还与江湖上的哪些朋友有走动?先前仙仙回过,说自打我爹退隐江湖后便与江湖上的朋友全都断了联系,一开始的确如此,于阳洲住了十几年也不曾见过我爹跟哪些江湖人士往来。可大概我家出事约莫半月前,仙仙不是曾说过我爹曾收过一封别人寄来的书信吗?”

    这件事水仙仙的确说过,白泽远也记得,见她这回再度提起,白泽远点头说道:“姑娘的确说过这事。”

    水仙仙也应点了头说道:“他人写给父亲的信,身为子女父亲不主动说及,我们也不能多问。我爹是不曾说过那书信的主人,不过仙仙倒是记着娘亲曾经提过。”

    她是女儿家,家中大事父亲当然不会与她商量,不过她和她的娘亲却不同。要说这人世间,谁与谁的关系最亲密,除了父母子女外,怕是只有夫妻间最是亲近。

    见着水仙仙说了这话,白泽远敏锐察觉到这话里头定藏有用线索。没有急催,而是缓声问了一句,水仙仙回道:“因为那时不过闲聊下的偶谈,所以娘亲那个时候也没细说什么,事实上我也只是听娘亲提了一个名字。”

    白泽远道:“什么名字?”

    水仙仙回道:“刘残阳。”

    白泽远的记忆力向来极好,过目的事情很少会忘记,过目的事记忆犹新,过耳的名字自然也不会轻易忘记。凡是当着他的面说过的名字,或多或少他总会存在有几分印象,普通全无特别的名字尚且如此,更何况这刘残阳三个字。

    刘残阳。

    水三泼一家被杀前河北道口也发生了一起全家被灭的惨案,而这发生惨案的刘家,家主姓名正是刘残阳。

    在听得刘残阳三个字从水仙仙口中道出后,白泽远的眸色彻底变了。心中疑思早过千千万,一番思猜断辨后,白泽远问道:“刘残阳,水姑娘,这刘残阳写予令尊的书信上,水姑娘可知上头写了什么,令慈在与水姑娘谈及时可曾提过这书信上的内容。”

    摇了头,于这最是要紧的事自己竟是不知感到内疚,水仙仙说道:“当时只是说聊,因为正好提及这一件事,所以我便多嘴问了一句,娘亲也只说了这人的名字。至于其他的,娘亲说这些都不是女儿家该问的事,所以我也就没再多嘴问了。不过父亲倒是因收到这人的书信,又重起搬家侨居之心,这倒是真的。”

    刘残阳前脚刚刚给水三泼写了一封书信,没过几日全家上下就招来一场被屠的横祸。水三泼收到刘残阳送来的书信,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举家办离离开于阳洲,可还没将这搬离一事付之行动全家上下五十七口人一夜之间全数没了性命。

    这两家之间,这两场灭门惨事之间。

    没有关隐?

    水三泼一家的横祸,乃至于其他五家横来的灭门之事,互相之间必有牵连,而这一份牵连肯定有一个可以融会贯通的点。

    只要找出这个点,究竟何人犯案,所因为何,又为什么要嫁祸给离上殇,也能逐渐了清。

    这个点,眼下就重要的就是寻到这个问题所联的关切点,水仙仙深夜特地前来告知的这一件事,白泽远自行谢了,连着那特地尽心准备的汤羹连着吃食一并道了谢。

    放下东西,说了要说的话,夜深不宜久待的水仙仙退身离了白泽远的厢屋。直到水仙仙离开后,这安静无声的厢屋才传来一声窃窃坏喜的笑。

    窃窃的一声笑,有人藏在屋中伺机瞧戏,闻听这一声笑后白泽远说道:“出来,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这声落后,那藏于暗下的人也应语走了出来,几步行出随后吊儿郎当走到白泽远位上坐下,掀开汤罐的盖子深吸一口气,离上殇笑着说道:“长得帅就是不一样啊,瞧瞧这大晚上的,还有人特地送上银耳莲子羹和小吃食呢。可怜的我呦,腿跑断了不说,还没人疼没人爱的,真是老天偏薄,待事不公啊。”

    阴阳怪气的话,还含了几分酸酸的味,这酸溜哀怨的话换来白泽远一眼嫌鄙,极嫌横了一眼,白泽远道:“少酸,想吃就下嘴。”

    嫌“切”了一声,离上殇回道:“嗟来之食,我才不吃呢,这可是人家姑娘家辛辛苦苦做出来献给你的,咱无功不受禄,可不敢吃。”

    溜酸的话,倒是越说越来劲了,就离上殇这没事找事样,白泽远那儿可没打算搭理,直接说了句“少在那儿没事泛酸”,白泽远问道:“我让你和问天查的事,有结果没?”

    白大人亲口吩咐的话,谁敢不搁在心上,掀捏盅盖的手松开,“啪”的一声清脆声起,笑盈盈听着盅盖落杯脆起的声音,离上殇弯笑着眼,说道:“查到结果没?这话问的,百鬼窟的办事能力,怎的,难不成白大人不信了。”

第一六O章 线索之事

    百鬼窟的办事效率自是不用多说,瞧离上殇那勾得邪乎其邪的笑眸,白泽远就知自己拜托的事她已出了结果。结果既得,白泽远自得询清,当下开口立问,离上殇则先捡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连连呼了几声“这点心好吃”,方才说道。

    “你不是让问天去查吗?看看这水三泼金盆洗手前在江湖上都有哪些交情不错说得上话的朋友。”

    点了头,白泽远道:“我是请问天查了这事,不是说已得结果吗?结果呢?”

    笑笑一乐,说了句“干嘛这么着急”,离上殇这才接口说道:“你要我们查的事?说真的,江湖上谁能没几个朋友?就算性子孤僻傲高的人,边上都还有几个性情孤僻的友人呢,更何况水三泼以前也算个有些名头的侠士,朋友自是不会少的。所以你要我们查的事啊,我和问天还真一桩都没去办。”

    白泽远请问天调查水三泼退隐江湖前都有哪些交情不错的友人,在这方面动心思他当然有自己的用思。线索不足人又举家惨死的情况下,要想弄清事情内下的因因果果,从死者生前最是要好的朋友处下手,到不失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白泽远这个法子,离上殇显然不太认同,压根没用心去半他所吩咐的事。

    瞧着离上殇那一副“你的法子毫无意义”不甚意满的神情,白泽远半饧着眼说道:“没去查?刚不是说有结果了?这会子又说没去查?所以你的结果,哪来的结果?”

    这番问询的话刚刚落下,离上殇那处笑声接道:“我的结果,自是我觉着有意义且有必要的结果。水三泼退隐江湖前朋友不少,能称过命的也有几人,这几人若是一一去调查审问,免不得浪费时间又做太多无用功,所以我就吩咐问天别去干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这费力不讨巧的事自是不能干的,不过问天却查出另一件远比你让他去办的事更加有趣的事。”

    乐弯的眼眸,显然问天所发现的事让离上殇备感兴趣,瞧了她这般,且听了她话里的笑,白泽远道:“问天查到什么?”

    离上殇道:“知己满天下的朋友,他是没去访查这事,不过水三泼退隐江湖的趣事,倒是得了一件。”

    在线索不足人又举家惨死的情况下,要想弄清事情内下的因因果果,从死者生前最是要好的朋友处下手,是唯一也是最可行的法子。

    白泽远道:“水三泼退隐江湖之事?莫不是问天查清水三泼因何事退隐?”

    若是能知水三泼退隐江湖的因由,或许就能猜出水家惨遭灭门的根本缘由。因由之事,事皆因此起,离上殇这话叫白泽远的眸色闪了几分精。

    精游的一瞬,仿佛已经看到案子最根本的因由,谁知他正期待时离上殇的话锋竟是一转,舀着莲子羹喝了一勺,离上殇说道:“水三泼退隐江湖的根由?拜托,这水三泼都已经离开江湖十几年了,这十几年前的事,谁有那么大的本事短短几天的功夫就能探清的。连谁跟这件事可能有瓜葛都摸不清,更别说弄清水三泼为什么金盆洗手了。”

    横了一眼的白,话里头嫌鄙之意犹深,这深深而起的嫌自叫白泽远横了一眼,说道:“不是水三泼金盆洗手的原因,那还有什么事能称得上有趣?”

    这话落,离上殇那处直接朝他凑倾几分,移上的身凑,剪眸笑得都眯了起来,离上殇说道:“有趣,我既然说那件事有趣,那么那件事必是有趣。亲爱的,你说一个侠者想要在江湖上闯出名气,这条道上得付出多少努力和辛劳。”

    没跟没由开口就是这一句问,离上殇心里头又再盘思着什么,白泽远这回可没了清。没有回应,就只是半饧着眸看着好友,而对方于白泽远的不答不应显然全然不着气,笑色始终挂在脸上,面上邪乎的笑越发透了邪。

    啧啧几声,离上殇说道:“虽说白大人没体会过这种辛苦,不过依了白大人的聪明才智,我相信这里头的各中辛苦,白大人可能明白。一个人闯出一个名气不容易,闯出一个能得到别人认可的名气,更不容易。有闯劲有拼劲的人,谁也不希望在名气的上升期突然消隐,然后开始后半生的碌碌无所无所事事。”

    会道出这一番洋洋洒洒的感叹,离上殇这话里肯定藏足了事,好友就是这性,白泽远明白,当即看着她,白泽远道:“所以你和问天到底查到什么?”

    这般张口闭嘴来来去去都是无用的话,废话说多了,可是很容易招来旁人的不爽。听出白泽远话里透带的不喜,离上殇也不再趣笑连篇,而是正了色说道。

    “水三泼退隐江湖十几年,那时他也才刚刚四十开外。男人的四十跟女人的四十可不同,正是事业的上升期。那时候的水三泼江湖名气已逐渐打开,对于一个名声正是逐步远播的侠者,谁会平白无故忽起退隐江湖之心?水三泼当时的金盆洗手,那时江湖上也是轰动一时的,不过那个时候啊,最轰动的却不是水三泼的金盆洗手。而是三五朋友,连接成队,一个接着一个,金盆洗手诀别江湖。”

    名声大躁之时,谁也不会动退隐之心,若是心起退隐,必是有什么事叫他们不得不退隐。水三泼的退隐,当时江湖的确轰动,不过最是轰动的,却不是水三泼的退隐。

    而是水三泼退隐之后,又接连两三名侠士一道宣布金盆洗手,从此不再插管江湖之事。

    江湖人士千千万,号道金盆洗手从此不再理会江湖恩仇也不是少数,不过短短一月,接连三四人宣称退隐江湖,且这几人之间私交甚好,那就不得不叫人起心了。

    连着几人同一个时段离开江湖,要说这里头不存在相关的关联。

    谁信。

    离上殇这话,越说越是叫人着趣,当下白泽远的唇上都挂了冷。冷冷的笑,眸眼直接镀了沉,白泽远道:“有人同水三泼一道结伴退隐江湖?有趣,当真有趣,就是不知这誓与知己荣辱共存的江湖侠士,是哪几位?”

    好好的一番话,两人越说话越邪,闻听白泽远这番话后,离上殇笑眼说道:“谁有知己知己荣辱共存啊,要说这些人,白大人你也听过。”

    上挑了眉,白泽远道:“哦?何人?”

    离上殇笑道:“一位是当年称霸西关的公子剑王岩,虽说人也跟着朋友江湖退隐,不过如今江湖名气半分不削当年,还有一位,便是河北道口的刘残阳,虽说这人的江湖名声比不上王岩和水三泼,不过当年与他二人私交却是秘的。当初水三泼和王岩退隐江湖后不过十几日的功夫,这刘残阳也随了好友的脚步,一并决了江湖恩怨,与好友一道做了闲散翁人。这几人啊,要说交情也是好的,我在江湖上闯出名声不忘提带你,你厌倦了江湖争斗想要退隐江湖我也跟着陪了。啧啧,如此密亲的知己交情,实在叫人撼动。只可惜啊,命运捉弄人哦,如此密亲的交情竟然最后连生死也交密一处,就算死也得连带着别人一道命下黄泉。亲爱的,你说要是旁的几人晓得他们如此亲密的交情,会亲得连老天爷都觉着他们几家生死该黏到一处,他们还会如此生死与共,荣辱共存吗?”

    生死与共,荣辱共存。

    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生死与共荣辱共存。

    离上殇这话叫白泽远唇上的笑更冷了,“哼”了一声,白泽远道:“共荣?倒是可能,至于同辱!你觉着人世间真有能与他人荣辱共进之人?”

    人心自私,荣耀必亲,折辱必离,这才是人性根本下的亘古。

    对于离上殇所言的几人的荣辱与共,白泽远是讽的,刺声落后,白泽远道:“一起退隐江湖,一起诀别恩怨,一起惨遭灭门,看来这几家的关系不只是单纯亲密那般简单。”

    笑应点了头,离上殇道:“绝对不简单,这几人的心里啊,必藏有鬼。”

    白泽远道:“所以这心里头所藏的鬼事,我们现下该找谁去问?”

    耸了肩,离上殇道:“人都下黄泉了,现下找谁问?你问我,我问谁啊!总不能让我帮你问鬼吧。”

    人都已死,秘密也当随着尸骨化尘化土。白泽远这话离上殇那处应得甚是无语,反之白泽远,旁人不懂离上殇,难道他也不懂?眼瞧闺蜜这眸一瞪一副“你在开玩笑”的闷嫌样,白泽远的笑更冷了。

    “哼”了一声冷,白泽远道:“少来,你不知道问谁?你若不知道问谁会说这事有趣?”

    离上殇开头已说当初江湖退隐之人共有三四人,离上殇的性,白泽远最清楚,若说三四那必不会少于四。开头眼就笑得乐眯,如今再装?白泽远怎会相信。

    一语破了离上殇的装意,眼瞧白泽远的眸眼已是半饧,离上殇也不再闹趣。“咯咯”连声娇笑,笑意色盈后离上殇也不再闹着续趣,而是冲着白泽远勾了勾手,随后在他耳边言道轻语。

第一六一章 姑娘软求

    正如白泽远所猜,当初同水三泼交好且先后退隐江湖的侠士的确不止三人,除了已经丧命的王岩和刘残阳外,剩下的就只有目前居于冉州的金善银。

    这金善银,要说识得的人并不多,虽与水三泼等人结识,可因此人天性愚钝,天资不足,所以江湖上根本没多少名气。当初退隐江湖时也不像水三泼等人需金盆洗手,告知天下之人他们退出江湖,不再理会江湖上的恩恩怨怨,而是无声无息收了手,简简单单了了自己的江湖行。

    没有名气之人,不管入江湖还是出江湖,对于江湖来说都起不了多少轩然大波。浩瀚大海中的一枚石子,金善银对于整个江湖来说便是这无关紧要的一枚小石子,江湖之中掀不起波涛骇浪的金善银,是因他武学之上全无半点天赋,根本不适合江湖这一条道。

    资质平平,自是永无出头之日,不过上苍待人向来公平,一面资质平平,另一面却可能天赋异禀。金善银虽不善武学,可他的人却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善于金银之事。

    退隐江湖之后金善银便同以往江湖上的朋友断了联系,随后举家搬至冉州,开始入手商道之事。江湖上闯不出半点名气的金善银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于生意之上他竟是十分擅道,侨入冉州着了商道的他不过十来年的功夫,已成冉州当地数一数二的富商。

    如今的金善银已是彻底同过往的他断了干系,周遭更是无一人知晓他也曾在江湖上颠簸数年,说实的若非问天邪诈,百鬼窟在江湖上立足百年,只怕还真难查出这人的过往。

    接连六起灭门惨事中,便有三人关系密切,剩下的另外三人虽暂且看不出有些关联,不过白泽远相信这六人间必有一定的联系。一个多月惨灭,就算已是安分了两余月,他也不觉着这一件事到此落罢。

    灭门之事肯定有灭门的根由,倘若根由未除,必然还会有新的惨事发生。而现他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摸清谁可能是这灭门之事下一个被屠之人,抢在那杀人之人弄清剩余人的现居之处,行在前头找到那些人,顺带问清这里头所连所牵的情由。

    金善银是否也是那人灭杀行列中的一员,白泽远并不清晓,不过当初私教甚好的四人中,既有三人已是惨遭灭门一事,想来这最后的一个人,怕是极难独善其身。

    不管金善银与他断猜的根由有无干系,冉州一行,他去定了。

    冉州之行,主要目的就是抢在杀人之人前头找到金善银,顺带从他口中套出灭门之事的内因。因他也不能肯定这金善银到底有没有在杀人者的灭杀名单中,所以此行也是危险重重,随时都可能遇上被人阻杀的麻烦。

    凭了白泽远与离上殇的本事,就算真的叫人窥上了,对他两来说也绝无轻易叫人伤了的可能。寻常之人想要伤害他们,固然很难,不过想要顺道伤了别人,却有可能。

    冉州之行确定后,白泽远原打算让问地蒋山先将水仙仙带回京都,安顿她在六扇府住下。有人想要水仙仙的性命,此事已可确定,既然水仙仙的性命叫人盯上,她的身上想必带了什么旁人不想叫他们知晓的事。

    因水仙仙身上可能揣有可用的线索,所以白泽远不能带她冒险,一同前往冉州,而是想先让人将她带回六扇府,安顿于京都府内。

    六扇府,除了皇宫外,整个京都就属它最安全,除非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否则谁也别想在六扇府来去自如。也正是因六扇府守备森严,白泽远才决定先将水仙仙送入京都,护其性命,没想到这个姑娘看似柔柔弱弱,性子温纯,脾气上竟也几分倔强,在听得白泽远要她先回京都,在六扇府落住后,水仙仙竟然拒绝了。

    家中灭门之事,真凶还未擒得,她如何能安安稳稳住在京都,保自己一人平安。冉州之行,白泽远显然冲了线索而去,既有线索,水仙仙自然也要跟随。

    此行本就难猜凶险,如今再跟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且明显叫人瞧上的姑娘,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水仙仙外柔内刚不肯跟蒋山两人回京都,这是她的意思,不过她的意思于白泽远而言连考虑的意义都没有。对于水仙仙的求肯,白泽远全然没考虑的意思,而见白泽远不打算收了意思的水仙仙竟转了道不再求他,反而去求离上殇将她带上。

    而离上殇。

    竟然还答应了。

    白马前行,视线始终落视前方,这一路上白泽远的气可是足的,打从于阳洲出来,他便一声不出,沉气着一张脸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寡凛样。

    白泽远心里头着气,离上殇不是不知,跟在他后头走了一路,眼瞧好友的火气好似一时半会消不下后,离上殇这处也忍不下性了。小红马一催,人也上行赶了几步,待至了白泽远身侧同白马平驱后,离上殇这才嬉皮笑脸说道。

    “咋啦亲爱的,还在生我的气吗?”

    笑嘻嘻问着,可对方得气还烧在心头,根本不想搭理她。热脸贴上对方的冷屁股,这要是搁在平时离上殇保准一肚子的不爽,不过这回是她有过先前,加之这冷着一张脸的又是自家亲亲闺蜜,横竖也没有自家人同自家人较劲的事,所以白泽远虽不给她半分好的脸色,不过她也没着怒,还是嘻嘻笑着凑上了脸,离上殇说道。

    “好啦,我知道自己错了,行了吧,你也就别生气了。”

    话不说还好,一说白泽远的冷眸直接落扫横至,冷冷扫落一眼,随后看着离上殇,白泽远问道:“知道错了?呵,还真是稀罕啊,你竟然也会知道自己错了。哼,既然知道错了,那我倒想听听看,你哪错了。”

    阴阳怪语向来是离上殇的擅道,没想着这回白泽远竟也怪声怪气起来。这阴阴怪怪的话落后,离上殇那处都恶了寒,脸上的笑更虚了,连声“呵呵”了两声后,离上殇这才说道。

    “哎呀,不就是一时心软点头同意让水仙仙跟咱两一道去冉州嘛!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你就别气了。”

    前刻才刚说知道自己错了,这会子倒是又说起“事又不大纯是你想太多”的嫌谬话。离上殇这性,不训不行,当下一眼直接落了戾瞪,白泽远道。

    “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现在什么情况?难道你不知。”

    扁了唇,离上殇道:“不就是水仙仙身上可能藏了什么线索,且有人已经盯上水仙仙不希望她泄露半分有用的线索给咱们,所以你打算将她送回六扇府,让六扇府全权负责她的安全。我知道,这些我全知道。”

    白泽远道:“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答应带她过来。”

    离上殇道:“我也不想啊,可亲爱的你是不知道,那晚水仙仙找我的时候哭得有多惨。梨花带雨样,老可怜了,一副我要是不答应带上她,她能当着我的面直接把自个哭死。我这人你是知道的,最受不了女人哭哭啼啼了,别人硬我能比对方硬,可别人要是软了,我还就真不知道怎么应对了。这水姑娘嘛!你别看她性子柔柔弱弱,事实上也是个刚强的主,一家本来其乐融融,谁知一夜之间遭来横祸竟然死得就剩下自己。这杀人凶手,就算没本事也不能让他逃了。水仙仙是个内柔外刚的,自家惨遭惨灭,她绝不是那种胆小只敢藏着让人保护的人,没有线索就算了,现在有线索,她哪肯乖乖跟人回京,躲在六扇府里什么都不知道。”

    跟着白泽远,就能找到凶手,亲眼看着真凶落网。

    水仙仙虽然没有本事,可她也不是个贪生怕死的,那晚哭哭啼啼求的就是离上殇点头,能带上她一块上冉州。

    梨花带雨,哭得楚楚动人,饶是离上殇,看久了也不免心软。

    受不了水仙仙的梨花泪,离上殇最终点头同意,不过她的同意换得的确是白泽远的微恼。气着又横了她一眼,白泽远道:“别人哭,你就心软?我到不知你的心肠什么时候这么软了。”

    尴尬一笑,离上殇道:“别说你不知道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的心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了,也许当时脑子一抽,肠子就软了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亲爱的,水仙仙死活要跟着,说真的我多少还是能理解的,毕竟家人都死了,这一份仇谁不想报的。这种事换个位思个考。要是换做我,打死也不肯乖乖就范,与其躲在其他地方等待消息,还不如跟着,至少能第一时间掌握线索,知道事情的进度,保不齐最后还能手刃仇人,为家人报仇。”

    全家之仇,不共戴天。

    水仙仙的苦苦哀求,离上殇多少能明一些,那夜之事她虽没细说,不过这一份求却言可意明。离上殇这话落后,白泽远没再续应,眼瞥一斜见他无意再道,心中明白他已懒着再恼此事的离上殇直接笑着吐了舌,一副坏事得逞样。

    同意水仙仙跟着,无形中的确多了不少难定的因素,白泽远动恼情有可原。恼闷说上几句,虽不再理应,不过从白泽远的面上离上殇还是能看出好友已是淡了此事。

    事情既淡,恼自不究,贼心落后离上殇再笑吐露,贼贼一笑,面上坏意落展,笑色落后骑坐马上摇头晃脑,离上殇道:“案子是案子,人情是人情,这二者啊,还是能兼顾的。做人讲究原则固然极好,不过也不能太过古板?不是?不就是多个女人,能出什么麻烦,就算有人窥上我就不信了,凭了咱两,那些暗窥的人还能得逞不成?再说了……”

    话到此处,贼笑意深,坏意上了眉后,离上殇乐眸答道:“这水仙仙的手艺啊,真心不赖,这样好的手艺,不带白不带嘛!”

第一六二章 冉州金家

    离上殇带上水仙仙,究竟是为了人,还是为了她做菜做饭的好手艺,旁人无从得知,白泽远也懒着去深究。

    人既然已经带上,中途再送回京都显然不切实际,横竖都已捎了,加之离上殇事后又笑着趣道,说水仙仙已叫人窥着,京都六扇府虽然戒备森严,可这样重要的人证终归自己护着才更妥当。加之水仙仙心中之事也不知何时记起,京都冉州路途遥远,若是她中途记起水三泼心中的秘密,飞鸽道传极是不便,倘若他们临时发现的旁的秘密,中途又改了道,那么就更不方便了。

    故而为了避免这些不必要的麻烦,她个人觉着还是随身捎着水仙仙更为妥当。

    离上殇这话,要说道理也是有的,既然人都同意捎上,白泽远也就罢了。

    一路携行前往冉州,白泽远路上甚是默静,匆匆急赶,很是焦急。虽如今尚无金家遇害的消息,可不知怎的,在问天挖出金善银后,白泽远这心里头总是几分不安。

    就好像再不快些金善银就可能出事。

    从于阳洲赶至冉州,因路上马快急鞭,本来十余日的路程硬生生叫白泽远缩至七八日,一路未又前传,没得到任何来自金家丧难的事,白泽远心里多少带了几分盼,希望等自己赶到冉州时金善银还活着。没想到天公素来不如人愿,等白泽远一行人赶至冉州时,得到的竟是金家发丧一事。

    金家老爷子,金善银。

    死了。

    全家上下无人遇害,独独只有金善银一人死了。

    金善银的死因,要说甚是奇诡,并非死于非命,也不是终于病疾,而是自尽。

    冉州数一数二的富商,家中不缺钱银,子孙孝顺,举家其乐融融,金善银的一生于旁人而言,那是足以叫人羡慕的一生。毕竟人生在世,钱银不缺子孙出息,可不是谁都有这样的命遇上这样的幸事。

    在冉州百姓眼中,金善银是个善人,也是个足以叫人羡慕的大善人,这样的人当事事顺心无半分苦愁。然而就是这这样一个事事当是顺心的金家老爷子,竟是无缘无故自尽了。

    金家老爷子自尽之事,惊出冉州百姓预料,就连家中子孙谁也想不到,父亲为何平白无故,自刎家中。

    人为何无缘无故自刎,没人知道里头的根由,纵是心中对于父亲的死百思不明,人死不能复生,该办的丧事也不能因想不清这里头的因而耽搁了。

    金家是冉州一等一的大富人家,金善银的丧事自然不能简免。故而当白泽远一行人抵达冉州时,头一件听说的便是金家老爷子金善银自刎一事。

    生活富而悠,子孙孝而顺,后半生平平稳稳的金善银无缘无故自刎而亡,这样的事搁在谁人耳中能信的?故而在得闻金善银自刎一事,金家已在操办金老爷子丧事时,白泽远直接马不停蹄赶至冉州州衙,问询冉州知府金善银自刎一事。

    至于离上殇,则中途分了道,去办另一件差事。

    对于金善银之死,白泽远心有怀疑,所以抵达冉州后他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先去一趟冉州州衙,询一询这州衙州府于金善银之死了解多少。

    金家老爷子无缘无故自刎,家中子孙必是诧惊,家中平白无故死了一人,谁心里头不会怀疑,不想弄清这件事究竟怎么回事?事情本就出众人所料,更何况金善银绝不像那种会无故寻死的人,且也没寻死找短见的动因。

    对于金善银之死,若是金家上下心中无鬼,第一时间肯定会报送州衙,而只要州衙得了案报,于金善银一死冉州州府或多或少肯定知道一些。

    到了冉州不是第一时间前往金家,而是直接冲了冉州州衙而去,白泽远为的是直接入切金善银自刎一事,从仵作口中问清尸检,看看金善银是否真是自刎而亡,还是有人让他自刎而亡。

    入了冉州,得闻金善银已死,白泽远同离上殇便分道而行。水仙仙随了白泽远一道直接上了冉州州衙,拜见冉州州府。至于离上殇?自然是先上金家走走,顺便探探道。

    金家乃冉州数一数二的大家,金家老爷子过世,凡是冉州有头有脸的人自然不能讳而避之,必得上门了表心中伤怨。讲礼讲身份之人,都不能免了这一份走遭,更何况本就心中揣了隐意的离上殇。

    携了问天,路上随便拦了一二问清金家方位,顺着哀乐一路寻了过去,很快的离上殇与问天便到了金家正门。

    哀乐起,伤悲泣,丧幡铺悬,金家上下一片哀伤,声声悲哀自金家正堂传出,饶是路经之人听了这飘传而来的伤悲,心中都不免荡了几分泣悲。

    耳边听得声声而出的悲泣,抬头远远瞧着金家正大门牌匾上嵌挂的丧幡,离上殇仰着头说道:“问天,这就是金家了?”

    随在窟主身后,问天笑道:“回窟主,金家牌匾这么大,想来这儿就是金家了,无疑了。”

    笑笑的应,与这伤悲重重的乐哀形成鲜明对比。一耳笑,一耳哀,仰抬着头看着门上高悬的金家牌匾,几声连叹之后离上殇说道:“哀哭连连,看来这金家子孙,对这金善银还是很孝顺的。死者为大,入土安者为先,人家家里头现会子正在办丧事,问天,你觉着咱两该如何进这金家比较妥当?”

    常言道,死者为大,纵有再大的怨仇只要人死了,一切的仇和恨都会随了尘土归于黄泉。仇怨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们今日来此为的目的只是询事,若是太过堂而皇之,免不得会引来金家人的敌意。

    如何进入金家,这可是一桩需要费脑的事,离上殇这话刚落,身后的问天也是笑着思琢。窟主询问,自是要给个可行的法子,见着离上殇这难得正色下的问询,问天那处当然得替窟主劳心,认真笑琢了思,问天说道。

    “如何进这金家?窟主您的意思是?呵呵,窟主先候片许,属下现在就去备份挽联。”

    他家办着丧事,若是拜访,挽联自是不能少的。话声落后,见离上殇没再应语,授了意的问天当即退身前去置办挽联。等问天隐身前去置办拜访之物后,离上殇也咋抿着唇,随后轻了身,直接施了轻功翻跃墙围入了金家。

    金家老爷子的丧事,冉州动轰,凡是有头有脸的哪个不送挽联亲自前往金府吊凭。家中来来往往凭吊之人甚多,金家长子金泽峰自然也是忙的。

    心中虽是痛哀,可因来往凭吊之人众多,纵是心中如何痛伤,金泽峰也得强撑着担起一家长子的责任。招呼来往祭奠的名门贵奢,感谢他们还记着来探望自家父亲,正是忙于堂前祭奠之事,忽着管家匆匆赶了过来。

    急急上了前,金家管事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焦慌,匆忙至了金泽峰边侧,待金泽峰谢过前来凭吊的冉州富商后,那管家瞅了缝直接插进去,说道:“少爷!家里头来了个姑娘,点名要亲见少爷,这会子这在内堂候着,少爷要不要去看看。”

    父亲丧事,繁杂忙事诸多,往往来来的人也是极多,谁也不清这忙乱之下会不会怠慢了哪些身份尊贵之人。虽不知这内堂候等的姑娘是谁,不过见着管事这一脸慌急的焦询样,金泽峰这处也是上心。

    当即看着管事,金泽峰道:“内堂里来了个姑娘,谁家的姑娘?”

    摇了头,管事说道:“这个老奴就不知了,不过那姑娘说了,要见少爷您,谁去都不成。”

    谁都不见,就只见他?就算是州府大人亲自过来,也没这样大的架子。管事这话,叫金泽峰越想越是觉奇,对于这内堂里候等要他亲自过去的姑娘,金泽峰更是上心。

    心中略微一番忖思,金泽峰道:“郭叔,依您看这姑娘来我金府,所为何事?”

    摇了头,管事说道:“这个老奴就不知了,少爷,说真的,老奴我连这姑娘何时进的金家,又何时到的内堂都不清楚,哪还能晓得这姑娘今日来此所为何事?这姑娘也是刚刚家里一个家丁来传的,说内堂候了一位姑娘,已是等了多时,老奴这才晓得内堂有人。听了那家丁的话老奴就赶去去见了这个姑娘,也询了那姑娘为何会在内堂候等,可那姑娘说什么都不肯告之,就只说了一句今日来此冲的是少爷您,除了少爷,其他不若是谁她一概不搭理。老奴真是不清那姑娘的身份,又不敢冒然得罪了,只得来请少爷,让少爷亲自去看看,免得出了事就不好了。”

    金家老爷子的丧事,说什么也不能闹出幺蛾子,内堂那姑娘的身份管事的不能肯定,为防闹出不必要的麻烦,他只能来此请少爷亲去看看。

    管事担心的事,也正是金泽峰所担心的事,管事的这番话才刚落后,金泽峰那处也是凝思再忖。琢猜片许,金泽峰这才开口说道:“既然那姑娘都说了,只见我,其他人等一律不见。话既这般,我便亲去看看。郭叔,这前堂的事你先招呼着,至于那个姑娘,我去看看。”

    话音落后,金泽峰便将前堂招待一事交予管事,随后带了贴身小厮匆匆往着内堂走去。

第一六三章 金家少爷

    匆行至了内堂,果真瞧见一名姑娘坐在内堂正位上,一副主人家自然自得惬闲模样。

    舒舒惬惬软躺于内堂正位处,这不请自来的姑娘甚是悠闲,身子倾软如若无骨一般,托着腮吊着眼不知正游量着内堂上的何处。

    不请自来之人,身份本就诡疑,尤其是这种堂而皇之一副他家如自家样的人。

    更是叫人诡奇。

    未入内堂已知堂内有个身份奇诡的姑娘,如今见了本尊,金泽峰更是怪觉。至了堂内,身为主人家的他倒是先一步抱拳说道:“在下金泽峰,金家如今的少当家,不知姑娘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主人先出声,既是礼客也是问询,犹听那来自金泽峰落询的话,离上殇这才幽幽回了神。神刚回,人已上下将这主人家的公子审了一番,待瞧了一圈后,离上殇说道:“你就是金泽峰?”

    点了头,金泽峰道:“正是在下。”

    离上殇道:“金老爷子的儿子,金家现在的少当家?”

    金泽峰道:“如假包换。”

    一个来客,询得倒是理所应当,若非如今家中正在办丧事,不宜闹出不好的事,就离上殇这番理所因当,饶是金泽峰的涵养还算不错也耐不住再好的涵养。要说待人的脾性,这金泽峰也是好的,只是于这金家少爷的身份离上殇显然比他所想的还要小心,见他坚定应后,离上殇仍是一副蹙眉沉思样,续着说道。

    “你真是金家的少爷,如假包换?我丑话可是说前头的,如果不是金家少爷,我是一概不见的。”

    这是别人家,她这没邀没请的外客倒是摆足架了。

    面对着离上殇的不讲理,金泽峰多少还能再克忍几分,不过那随行的小厮可就不能忍了。气着瞪了一眼,小厮说道:“你这姑娘说的是什么话,这当然是我家少爷,难不成我们金家还能出个假少爷见你不成。”

    这恼气的话刚刚落下,离上殇那处反倒点着头说道:“对啊,又不是做贼心虚,你家的确没必要出个假少爷来见我。”

    本就对这姑娘起了几分微微的恼,谁知她竟半分自知全无,这做贼心虚的话就好像在暗示金泽峰做了什么似的。小厮那处自是不满,原想再开口,谁知这话才刚刚堵到嗓子眼,就叫离上殇给截了。

    摆了手,而后起了身,眼瞧离上殇素手挥下,始终候在她边侧眉眼带了笑坏的问天直接上了前。人一动,没挪几步就至了金泽峰跟前,手上东西一展,问天笑道:“这是我家小姐特地为金老爷子备的挽联,还请金公子莫嫌。”

    挽联送,这来者便是来凭吊的客人,父亲还未入土,金泽峰也不想闹出太大的麻烦。点了头冲着身侧的贴身小厮示了意,得了少爷示意,心里头虽隐隐还是几分不悦,可小厮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上前接了问天手中的挽联。

    将挽联递予金家的家丁后,问天这才退回离上殇身侧。一进一退,身形上虽无太大动作,可就是这动作不大的幽幽而过,叫金泽峰定清今日来此拜访的女子家丁,绝非普通访问凭吊的客人。

    金善银不善武学,江湖上闯荡了这么些年也一直没闯出名气来,不过于武学他仍是慕喜。所以虽没多少本事,可他还是将自己一身本领全部交予儿子。自己的本事倾馕传授不说,还特地花大价钱请武学宗师来金家传授儿子武功。

    自己不成器,对于儿子的栽培倒是尽心,故而武学上的见见地金泽峰不知远胜父亲多少。也正是因了得过名师亲传,所以问天方才实战的轻功,金泽峰才瞧得出来。

    心清来访之人断非寻常凭吊之客,金泽峰那处自是觉警,小厮上前接过问天递送的挽联,金泽峰抱拳回道:“姑娘亲自来访金家,凭吊家父,在下在此先行谢过姑娘。只是在下向来眼拙,不知姑娘谁家小姐?敢问姑娘可是冉州人士?今日可是随着谁前来金家?”

    金家当家的虽是金善银,不过随着年纪渐渐增大,家中很多生意金善银都逐步交给金泽峰。所以这冉州有名有望的人家,十之八九金泽峰都是知的。跟前这个娇娇滴滴的姑娘,模样邪艳,不若是谁只消看上一眼于其必是记忆犹新,而冉州生活了这么多年,金泽峰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娘,所以他心里可以肯定这过府借凭吊一事不知欲行何事的女子绝非冉州人士。

    心中清知离上殇非冉州人士,不过当探的询金泽峰也不能漏了,这话刚落,人也细细留神起离上殇的言行。而对方姑娘压根没有作虚的意思,金泽峰这话才刚落下,离上殇那处已是笑着耸肩回道:“冉州人士?我可不是冉州人。”

    金泽峰道:“姑娘既非冉州人士,敢问姑娘为何特地前来冉州,还上金府祭奠家父?莫非姑娘乃家父生前哪位故交师伯的千金?特地前来冉州替师伯吊凭家父?”

    若不是冉州人士,想来也只剩下一种可能,偏生金泽峰询的这个可能仍得离上殇否应。第一不是冉州人士,第二也非父亲生前好友家的千金,离上殇的身份,愈发叫人难猜。

    接二连三否定下的应,叫金泽峰虚客的笑渐渐挂呈不住,瞧了金泽峰的面色,晓得在继续胡闹下去只怕人家真得将自个当成前来闹事的贼子,离上殇那处也不再淘气戏耍,而是开口说道。

    “我虽不是金老爷子生前所识的好友,不过此次前来为的却是金老爷子的事。金公子是个见过世面的,也晓得很多东西,既然金公子见过那么多大的世面,想来这物金公子当是识得才是。”

    这话方落,但见离上殇从怀里取出一物,东西刚刚掏出还未瞧清那是什么,就看到离上殇袖舞一挥,那物竟叫离上殇甩丢过来。看似轻轻松松手起袖舞,可那物却含带极冲的内劲,原以为一个姑娘家,丢过来的东西也未见多少杀力,谁知里头后续的劲道如此充足,若非问天刚刚有意实了轻功,金泽峰心中多少已起几分警惕,只怕这丢甩过来的东西他非但接不住,反而还得伤了自个的手。

    强行接下,手因强接此物带起几分麻震,强行暗咬了牙撑着抓紧那物,等着手中麻感稍稍褪去几分,金泽峰这才低头看着那叫离上殇甩丢过来的东西。

    这不看还好,一看金泽峰心中立起几分诧惊。

    只见手中握了一块金牌,金牌上刺刺刻了京都六扇府五个大字。

    京都六扇府,天下谁人不知这京都六扇府是个怎样的地。

    在瞧了这金牌上刻印的五个大字后,金泽峰那处当即不敢怠慢,而是急忙抱拳敬道,金泽峰说道:“原来姑娘是京都六扇府的人,失敬失敬,不知大人此次来此有何贵干。”

    京都六扇府,专管天下大案,若非要事在身,向来不会随便出现在一个地方。此次凭空来了冉州,且直接入了金家,于离上殇来此用意,金泽峰心中更是难安。

    抱了拳,顺道双手奉还金牌,点了头示意问天下去收回自己从白泽远身上顺手牵羊顺走的金牌后,离上殇又倒回椅上说道:“金公子太客气了,姑娘我来冉州也没什么贵干,唯一的贵干刚刚也说了,为的是金老爷子的事。”

    京都六扇府前来冉州,为的竟是自家父亲的事,离上殇这话不免叫金泽峰心中又惊几分。当即忙着声,金泽峰问道:“为了家父一事,大人这话在下倒不明了。家父如今已是仙逝,且生前从未离过冉州,更不曾行过什么不妥的事情,不知大人来冉州究竟为了家父何事?”

    笑了一声,离上殇道:“人死就是大事,金老爷子都已经摊上生死这样大的事了,金公子觉着姑娘我来冉州,为的是金老爷子哪件事?”

    人生大事,生死第一,金善银都已命走黄泉,离上殇来此自是冲了他自刎一事。离上殇这话,话已经说到台面上,金泽峰又非蠢笨之人,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当即眉心甚是怪奇,金泽峰说道。

    “大人前来冉州,莫非为的是家父仙逝一事?家父仙逝,乃是家父自刎,这一件事不知何处惊动大人,还劳得大人亲自上冉州过问。”

    金善银乃自刎而亡,一开始金家的人谁都不信金善银会自刎,毕竟金善银的性子,凡是见过他的只怕谁也不信他会匆匆了却自己的性命。所以在发现金善银死在屋中,金家第一时间就是上州衙报案。

    原以为有人行凶,残杀了金老爷子,可仵作前来验尸之后却说金老爷子死于自刎。

    金善银为何自刎,无人晓知,可仵作既已如此证验,且当时屋内种种迹象皆暗示金善银死于自我了残,金家也只能认了这个结果。

    金善银的死因,就算不是大张旗鼓在冉州宣传,可这冉州上下谁心里头对于金善银的死因不是清了几分。金善银就是死于自刎,这事冉州上下百姓心里都知的事,谁知离上殇这当口竟是笑着道言,说她此次前来为的就是金善银的死因。

    自刎而死之人,能有什么死因?便是真有死因,也劳烦不了京都六扇府的差爷前来办事。

    离上殇的前来,叫金泽峰越思心里头越没个谱,尤其是她刚才那番笑道,更让金泽峰心中腾腾乱成一纠,心里愈思愈觉着京都这位女差爷来此断非善意,金泽峰直接开了口,说道

    “大人,家父之死,乃是自刎,因为开始家中众人无人相信家父会想不开自残了事,所以这一桩事在下已先上州衙报了案,也请州衙的仵作前来验过。州衙的仵作已经证实家父乃是自刎而亡,家父之死,在下也不愿相信,可事实便是事实,此事已无其他需疑之处。故而在下冒昧问一句,大人此次来此,究竟为了何事?”

第一六四章 真正死因

    莫名其妙上到人家家里,且开口就对人家老爷子的死很感兴趣,不管是谁,就算眼前这人乃是京都来的官爷,只怕搁谁心里头都是不舒不爽的。

    离上殇那话,显然在疑金善银的死因,虽说于父亲之死金泽峰心中也是奇闷多多,不过身为金家如今的大当家,他也不能叫人当了他的面,在他的家里笑道这些质疑他家家风的话。

    离上殇的话,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意思,不过这暗下笑示的意,却是足的。

    离上殇怀疑金善银的死因,且她的这一份疑,显然专冲金家。

    有人怀疑父亲之死同家中之人有关,金泽峰当然不能忍了这份怒气,重下的声调,已是显彰自己的怒意。只是金泽峰的怒火显彰又能如何?就算白泽远恼了怒离上殇都能装作没看见,更何况区区一个金家的当家少爷。

    还是没心没肺挂着笑,离上殇说道:“金老爷子自刎,金公子觉着,这金老爷子的死因,真是自刎?”

    冷了声,金泽峰说道:“若不然呢?”

    离上殇道:“会不会因了旁的什么?”

    愈是笑着说出的话,愈是能勾得人心里直冒气火,离上殇这话,意思固然只是在询,可因她话里头似有似无的笑,总给人一种她在质疑金家何人的感觉。家中有人与父亲死因有关,这样的事金泽峰如何能接受,一开始对于离上殇的恭敬也因她这似有似无的怀疑逐渐瓦散,因了心中镀起的几分恼火,金泽峰声音彻底重了。

    斥重落声,金泽峰直接梗着气说道:“我爹就是死于自刎,这事已是查清,大人何来事因旁事之说?”

    继续不理金泽峰的怒,离上殇说道:“这金老爷子的脾性,来之前我们是查过的,依了金老爷子平素的为人,不像是会寻短见自行了断的人。你金家要说钱也不缺钱,人也不缺人,金老爷子现在身子也是健郎,就他那精神头,就算再活个二三十年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钱银不缺,日子过得又是舒服闲遥,平白无故的没个事,谁想不开啊,更别说搁着舒服的好日子不过整什么自刎自尽的事了。这样的没跟没由,叫人难以不思纠多想呢。”

    离上殇这话,叹声是足的,瞧她这气叹的模样,对金善银之死也显然很是惋惜。只是惜虽叹惋,不过这话里头的内意却让人很是着怒。没有明说,却不妨碍金泽峰听出离上殇话内隐意,听了离上殇的话,知觉她这话在暗道父亲之死同家中之人有关,有人因窥视家中家财,设计害了父亲。

    为财谋害亲人,此事天理不容,更何况离上殇这话总给金泽峰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总觉着离上殇好像在暗示此事与他有关。不若身为人子,还是身为金家如今的大当家,离上殇这番话于金泽峰来说都是难忍的。

    因这女子的笑谈,金泽峰心里早就积了几分不爽,如今叫她话中竟是字字皆针对自己,金泽峰更是恼了。

    面色气得阴沉数分,看着离上殇,金泽峰冷声说道:“大人这话,想暗示什么?家父之死的确出于自刎,谁与这件事都无干系,此事州府大人已是断案结案,大人若是心中还有什么疑的,大可直接上州衙去询州府大人。至于金家,家父丧事,在下正是尽孝之时,大人今日来金家若是为了奠凭家父,在下在此先行谢过,可若是为了这不切实际之事,那么在下也只能得罪了。”

    她来缅怀父亲,金泽峰当然欢迎,可若来此不是为了父亲发丧之事而是冲了旁的不切实际的事来。

    那就怨不得他这金家如今的大当家不卖京都大人的面了。

    金泽峰这话,算是将丑话搁了前头,只是他这丑话说得虽是气正怒正,可离上殇今日来金家可有自己的目的,目的还未达成,这金家大家当的恼和怒于她而言哪能算事。百鬼窟的邪名,江湖上是有名的,素来只有百鬼窟给人脸色瞧,旁人若是想给百鬼窟脸色。

    可没几人有这命。

    有这资格。

    堂堂名门正派都不能给百鬼窟窟主脸色看,更何况这区区一个冉州商家的少爷。

    金泽峰这话,一是警告,二是送客,而这警告的话才刚落下,就只瞧见一道灰影忽闪而过,下一刻那本该侯在离上殇身侧的问天已是至了他的跟前。手如鹰爪猛然施出,直接扣锁住金泽峰的喉门。利爪如鹰钩,瞬间出击根本不给金泽峰留半点回神反击的余地。

    灰影前刻才刚从眼前闪过,下一瞬喉处已是传来勾疼。

    一招锁住金泽峰的喉处,顺带封了金泽峰贴身小厮的穴道,坏色对上金泽峰的眼,问天说道:“金公子,我家小姐今日来此,可是全为你金家上下而来。金公子这般说话,未免太过不敬了?”

    嘴上的话说得轻松随意,可这手上的力道,却是分分可要他的性命。金泽峰手上也算练有几把刷子,他也一直觉着凭了自己的本事,就算不能在江湖上闯出名声,终是自保无难。谁知在这灰衣家丁手下竟是走不出一招,连对方何时出的手,如何近的身都瞧不清明,更别提防备了。

    轻轻扬扬的话,伴着手上愈发施重的力道,待瞧着金泽峰的脸色已逐渐由红转了青白,问天这才笑着询道:“我家小姐来此,自有她的意思,所以一会劳请金少爷有问有答,别多做太多无关无用的事?可好?”

    笑出的询问,问天这话甚是礼貌,只是人虽礼貌,不过这伴行的举动却戾粗得紧。

    小命已在他人手中,性命随时想要便要,就算金泽峰不想配合,如今也只能配合。喉处的掐痛,让金泽峰逐渐喘不上气,为保自家小命,金泽峰只能憋胀着脸,艰难点了头。

    头点应,算是应回问天的笑询,见着对方明显懂了自己的意思,问天这才松开手而后笑着抱拳说道:“刚刚有所得罪,金公子莫见怪啊。”

    手上的掐力卸后,金泽峰这才有种死里逃生之感,抓着喉咙重喘几口大气,直到气息入平人觉稍稍复舒后,金泽峰这才黑着脸抱拳说道:“不知大人贵步临踏金家,所因何事而来?若是大人有事要询,在下必是全力配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些人,就得手上硬些,才懂得骨子得软些。

    问天刚刚的行经,全是邪道行风,这样的事若叫白泽远晓了,必得遭来神捕大人一眼冷瞥。这种威胁人的手腕,官差向来是禁的,不过离上殇又不是真的官差,所以问天对于金泽峰的礼貌对待,她自乐着瞧趣。

    杵在那儿,任凭自家下属对他人实行威逼,待问天撤了劲力金泽峰识了趣后,离上殇这才笑着说道:“金公子这话说的,不过因案想让金公子配合配合,哪就贵步临贱地了。不过金公子既然如此热情,欲好生配合,我也就不与金公子客气了。金公子,我便询你一事,金公子可得老实答咯。”

    才刚叫人威胁,现如今的金泽峰哪还敢不老实回答,当即黑着脸点着头,金泽峰回道:“大人请问。”

    离上殇笑道:“请问你家父亲,金善银金老爷子,真是自刎而亡。”

    点了头,金泽峰道:“家父的确死于自刎,方才在下已同大人说过,此事已呈报冉州州府,也让仵作过来查验过,确定家父死于自刎,无疑。”

    颔首点应,轻声“嗯”了一声,离上殇道:“仵作都已经验过尸啦,这么说来十之八九自刎没差了。对了金公子,我且问你,你觉着你家父亲,平素是个怎样的人。”

    离上殇的询问,跳动幅度向来极大,这番询落后,金泽峰蹙着眉认真思索,而后才应着说道:“家父为人豪爽,极是仗义。”

    点了头,离上殇道:“为人豪爽,这么说来性格应该不会阴郁才是,既然不阴郁,这自刎嘛!金公子,若是依你对你家父亲的了解,你觉着金善银老爷子是那种想不开就跑去自刎的人?”

    摇了头,金泽峰回道:“家父绝不是一个轻易会寻短见的人,说实的,至今在下仍想不明家父为何会自刎寻死。”

    自己的父亲,就算不是十足十的了解,可依父亲向来脾性,金泽峰怎么都不能相信父亲死于自刎。家中生意越做越大,一家上下和睦融融,他们兄弟几人虽不算特有出息,不过也从未叫父亲着气。

    就是这样一个家庭,一个其乐融融的家庭,金泽峰自己都想不明白,那夜父亲为何会自刎而亡。

    人若想要寻死,必然身心已是受到极大的创伤,对于生活再无任何依恋才会升起寻死之心。而这生活全不半分依恋,在金善银的身上绝不会出现这些,所以他的死。

    更是叫人百思而不得明。

    本来于父亲的死已是思测多多,就算州衙仵作说了,父亲真是死于自刎,金泽峰仍是难以接受这个真相和事实。如今离上殇这么一问,心里头沉压多日的疑惑再度旋涌而袭。

    紧蹙眉心,心中一派思迷,就在金泽峰思纠许许不得静时,离上殇突然开口问道。

    “金公子,不知金公子可曾听说过,近来世道不甚太平,已有几家人无缘无故,叫人满门屠尽?”

第一六五章 此行原由

    原是问讨金善银的死因,谁知说着说着这京都来的大人竟然问他可是听过最近连起的几桩大案。那几桩杀人灭门的案子虽不是发生在冉州境内,不过这等灭绝人性的事,前前后后六家遭受杀难,几百条人命步入黄泉,就算事发地点不是冉州,金泽峰也是听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是这种杀人灭家的事,更是早就远传四周。这种凶戾的事,对于事不关己之人向来就只是茶余饭后的聊资,提起之时说上几句也就罢了。

    事情金泽峰是知道的,不过这怎么看都与自家毫无干系的事,他哪会搁在心上。故而离上殇这突然的询问,叫金泽峰顿了一愣,稍稍奇了些许后,金泽峰说道:“大人说的可是近来几家灭门之事?”

    点了头,离上殇道:“正是,临川县,北门村,西关处,上杭州,还有河北道子口和于阳洲,前后加起来一共六家,数百条人命,都是一夜之间叫人屠杀殆尽。这样的事,这数百条人命的冤死,不知金公子可是听说。”

    点了头,金泽峰道:“这事在下是有耳闻,如此凶残之事,只怕天下人没几人不知不清。只是这一件事,与家父的自刎有何干系?”

    “呵”了一声应,离上殇说了句“关系可大了”,这才说道:“令尊发家之前也曾在江湖上摸滚打爬过,不知这件事金公子可还有印象?”

    金泽峰如今瞧着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金善银离开江湖也就十几年的光景,当初金善银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恩怨时想来金泽峰也已过了黄口幼学。

    十岁的孩童,已经能懂很多,很多事情一旦发生也是刻记于心。

    父亲行商发家前也曾在江湖上闯行过,这件事金泽峰当然记着,只是不知这当口离上殇问这话所为何意。前一刻刚刚提及灭门惨事,下一刻直接问他也曾记着父亲也曾是江湖人。

    结合这前后的两句话,加之曾听人说这连着六起的灭门惨事极有可能是江湖仇杀,心中瞬起几分不安的金泽峰说道:“父亲以前是在江湖上游闯过,不过这与父亲自刎一事,还有那灭门的惨事有何关系?江湖人士厌倦江湖仇恨,最后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之人数不胜数,离了江湖随后开始从商,更是多的。在下实在不明大人问这些,有何用意。”

    心里头显然已是猜了几分不安,只是这样的不安金泽峰明显不愿相信,所以这应道的话里头才会带了几分微微的怒。

    怒。

    因为他是个聪明人,知道离上殇问这事肯定有自己的缘由,所以金泽峰才会隐隐起怒。

    只是这样的隐起的怒并不能消了离上殇的询,离上殇的问,乃是事实,事实既是事实,就绝不会因了一个人的不喜动怒而渐消云散。所以金泽峰话里的几分不悦,可打消不了离上殇的话。

    笑笑的眸眼,对上金泽峰已露不喜的眼,离上殇说道:“金公子是个聪明人,这么应我,足以证明我说的没错。你很聪明,所以我相信我刚刚说的那话,公子肯定从我的话里察出几分不对。既然公子聪明,又嗅出不对,那我也就不同公子扯太多有的没的。京都六扇府有多少大案子要办,就算我不说,公子心里头也是明的。作为天下重案集中堆压的六扇府,能落到我们手头的,从来都是最大最麻烦的案子,而很不幸,你们金家这回也牵到一桩大案当中。”

    拐弯的话,很容易叫人心起不安,离上殇这话使得金泽峰的气息下意识促了片许。气屏吸顿,金泽峰道:“敢问大人,我金家摊上怎样的麻烦大案?”

    离上殇道:“天下自刎之人何其之多,你金家在冉州虽是数一数二的富商,不过依你家的家产,搁在京都根本不够看。所以你爹若是当真自刎而亡,六扇府根本不会留心过问这事。”

    倘若金善银真是自刎而亡,正如离上殇所说,六扇府一天不知要过问多少大案,这等小事压根惊动不了京都六扇府的大人。

    离上殇越说,对于父亲的死,金泽峰越是心重难安,脸上的面色愈发难看,反之话调也不如先前那般内隐不悦,顿了片刻的思后,金泽峰道:“所以大人的意思是,我爹,是死于他人害杀?”

    金善银之死,金家是报过案的,因为一开始金家也是怀疑金善银死于他人之手。可后来经由州衙仵作,确定金善银并非他杀而是自刎身亡后,金家也就认这一个说法。毕竟州府大人不会错,仵作也没必要虚报,所以纵是心里头还是存了几分疑,他们也仍是这样认了。

    如今这京都来的大人却对金善银的死动了疑心,金泽峰如何不重起怀疑。

    父亲不是那种无缘无故会寻短见之人,这自刎之下,必有其他缘由。

    心中已是坚定,金泽峰自然将疑道出,只是这话才刚落后,却听离上殇说道:“死于他杀吗?要是你爹真是死于他杀,那就好咯。”

    原以为六扇府的大人来此,所冲乃是父亲的死,而父亲之死既然能引起六扇府的注意,就绝与自杀没有干系。谁知离上殇竟会半途又说了这么句怪怪奇奇的话,怪奇的话,叫人更是难明,闻听之后眼中的迷奇又重数分,金泽峰道。

    “大人,你这话到底何意?莫不成家父之死,与旁人无关?”

    “嗯”了一声,离上殇道:“你家父亲之死,怕是真与旁人无关,仵作的验尸要说也没错。虽我没见过你家父亲的尸体,也没去过冉州州衙,不过依如今所得一切线索不难推测,就如冉州仵作所验,你爹死于自杀。”

    金泽峰道:“倘若我爹真是自刎而亡,六扇府为何对我爹之死如此上心。”

    离上殇道:“因为你爹自刎,于金家来说比他杀更麻烦啊。”

    长长叹了口气,待这一声叹落后,离上殇道:“方才我不是问了你两件事,第一近来连着六起灭门惨事,你知还是不知。第二就是你爹发家行商之前曾在江湖上闯荡过,这事你知还是不知。”

    金泽峰道:“大人你是询了这些,不过这些,与我爹的死有何关系?”

    离上殇道:“关系大着呢,你金家现在啊,要说这麻烦也临头了,所以我也懒着跟你道说左右不言正事。就这么跟你说了吧,你爹之所以自刎,并不是他想不开嫌活着无趣,纯粹是为了保你金家上下平安,不要像其他六家那样,让人给灭咯。”

    愕了一惊,金泽峰道:“什么叫不像其他六家一样,叫人给灭了。”

    离上殇道:“你说你知道你爹退隐发家之前曾在江湖上闯过,既然记着这事,那你可知你爹当初在江湖,有哪些相识交好的朋友。”

    摇了头,金泽峰道:“这个便不知了,我爹年轻时虽也曾是江湖人,不过我爹于江湖之事并不擅道。他老人家自己也曾说过,经商或许还有些许天赋,不过武学上却是全无半点天资。江湖上闯荡了那么多年,在江湖上并未混出多少名堂来。至于江湖上的朋友,是曾听我爹说过一二,可因那几位世伯江湖上多少都有几分名望,我爹却始终默默不名,故而于世伯只是听我爹提过一二回,至于那些世伯姓甚名谁,是何身份,从来不知。以前我爹还在江湖时就甚少听过从未见过,后来我爹退了江湖专心行商,就更不曾知晓遇见了。”

    人不若是谁,都一样,若是混得好,自然不吝啬叫人知道,再多的朋友也都尽往家里带。可若混得不好,莫说请朋友上自家坐坐,就是在家人跟前提及朋友,也是懒的。

    故而金善银当初江湖上究竟有谁交好,同谁走得较近,金泽峰是不知的。

    不知之事,离上殇再如何问金泽峰也是不知,也是因为他不知晓,在听得金泽峰的应回后,离上殇说道:“原来你不知啊,看来金老爷子对你这长子,也是瞒隐多多呢。这件事按理来说是金老爷子的私事,既然他宁愿自刎寻死也不愿告诉你们,身为外人的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可不说,事又涉及甚广,若是什么都不让你们知道,保不齐金老爷子的死并不能替你们挡灾,反而会叫你们如那些人般死得不明不白。”

    离上殇的话,愈说愈叫人难静,心中已叫她的话纠得颤惊,见闻这番话后,金泽峰当即抱拳说道:“若是大人当真知道什么,还望大人明说。”

    “嗯”了一声,离上殇道:“既然是你开口叫我明说的,那我也就明白的说了。你家父亲当年在江湖上曾有几名交好故友,虽退隐以后再也不曾与这几位故友有所往来,不过当年行走江湖时这几人的关系甚是密切。不但相互帮助,相互帮携,甚是连退隐江湖的时间也是前后一并。”

    话到此处,声稍休顿,也是这话停了顿,金泽峰道:“如此交好旧友?不知家父这几位昔日交好的旧友,如今身在何处。”

    话。

    是问的。

    可是问出的话,明显带了几分微颤。

    声音微下的颤,离上殇知道金泽峰已明她这番话的隐意。只是意思虽是清明,怎奈这世间不是所有事,你清便想认的。

    问询的话,因心里头不希望所想乃真,所以才追着续问。

    只是事实便是事实,老天爷何曾会因心中不喜而改了世道本真。所以金泽峰心中惊猜之事,最终还是从离上殇口中得到验证。

    六起灭门惨事,忽着一看与金家并无干系,实则却有莫大的关联。

    因为这六家被灭的人家中,有三人,曾与金善银私交甚密。

第一六六章 京官再访

    金善银之死,不管外界如何验查,他皆死于自刎,而事实也是如此,金善银的确是自刎而亡的。

    而他之所以想不开以死了却自己的性命,照白泽远的猜断当是为了家人。

    江湖世上,接连六家被人屠灭,这样天大的骇惊之事如何能掩?怕是不过几日的功夫,便已传得天下皆知。

    天下皆知之事,自是天下之人人人都知,金善银又非与世隔绝之辈,如何会漏了这样的消息。听了这一件事,知道曾经与自己私交甚秘的旧友接二连三惨遭灭屠,不管这灭屠当中有无内关暗隐,金善银心里必是恐惊的。

    六家人口,数百条人命,就如同砧板上的肉般要杀就杀,要剐就剐。

    金善银如何不恐?

    金善银为何自刎而亡,内因根由无人明清,不过他之所以寻死,必与这六家惨灭之事有关。定是这灭门惨事叫他记起当初退隐江湖的根由,坚信这些旧友的死同当年之事有关,因恐了此事涉及牵连家人,叫自己的家人如旧友的亲人一般全部丧了黄泉,金善银便先一步了了自己的性命,想以自己的死换得一家老小平安。

    这是白泽远的断猜,也是如今于金善银之死,最可能的断猜。

    金善银想以一人之死换得举家平安,这个固然是他的心盼,只是心中念盼之事大多时候都是奢望,若是一人的死就能换得全家老小的平安,那么杀人之人就不会再取那些人性命的同时连带着他们的亲人也一并杀了。

    父亲一人的死,并不能换得金家上下一众人的平安,在得知父亲的死竟还涉牵这等骇人之事后,金泽峰的心已是再难平静。

    父亲的事,不管从何处看都叫人感到诡疑,对于父亲自寻的死,金泽峰一直不能理解,也想不明白,如今得了这事,听了这事,于父亲的死。

    金泽峰逐渐理顺其中的诡疑。

    父亲自刎之疑得以渐渐缕清,于人子来说当是一件足喜之事,只是金泽峰现在却高兴不起来。非但没有半分兴喜之喜,反而忧心忡忡。

    倘若那京都来的大人说的都是真的,倘若那接连遭了灭门的六家中真有三家与父亲曾是私交极密的旧友,倘若父亲自刎而亡真是为了保全一家老小,不希望他们也步其他人的后尘。

    那么金家。

    怕是真的临了灭顶之灾了。

    这样的事光是想想,心中便是瘆恐幽幽,实在惶惊这样的灭顶之事会同样降临到金家头上,金家如今的当家,难寝难安。

    自打离上殇去了金家,道说一切后,接下的几日金泽峰几乎夜夜难寝餐餐难食,心里头一直忖思着离上殇的话,幽焦得连父亲的丧事都无心操办。好不容易结了丧事,送父亲入土为安,已是急焦多日的金泽峰终于等来京都大人的再度踏临。

    这一次到访金家的不止之前的那位刁性姑娘,还有一名白衣偏偏的侠者。得闻两位京都来的差爷过府拜访,金泽峰第一时间放下手中之事赶了过去。

    吩咐家中丫鬟奉了茶,内堂之中气氛一直凝了尴尬。

    自从两位京都来的大人过了府入了内堂,除了开头自报家门承了礼后,那两位坐于上宾之位的大人便一直默声不语。仅是平坐着,品茶稍歇,这两位京都来的大人物可不像上别人家拜访,而是在自己家闲惬一般。

    对座两人自茶上端后便一直默声不语,不谈先前提及父亲一事,心中急焦的金泽峰也是烧急。这几日因这恐也临降临金家的祸事,金泽峰寝食难安,一直虑思此事,希望能从京都大人口中得到更多有用之事。如今京都的大人是来了金府,可是人来了,要紧的话却一字不说,金泽峰那处愈想愈焦。

    事关一家老小百来口人的生死,不管离上殇所说是真是假,金泽峰都不能去赌这种灭家灭族的事。忍了性,等了片许,犹见京都来的访客仍无开口道询近来这接连几起的举家屠灭后,金泽峰那处已是克耐不住。

    咽了吞,强行将焦虑压下,金泽峰开口说道:“两位大人今日来此,可是冲了家父与金家一事而来。”

    事关一家生死,旁的无用多余的话他是没心思去说了,耳听金泽峰开口见山的问,白泽远直接朝边侧离上殇横了过去。

    这个恣意妄为的好友,有时实在任性得叫人头疼,先前也不知何时偷偷顺走他的六扇府金牌竟没事前告知,害得他那日上了冉州州府衙门要见州府时闹出不少尴尬的事。虽事也过去几日,不过现今记起那日的事白泽远这面上的神色也是难看。

    几分微气,横了一眼,而这一眼瞥落的横落到离上殇身上倒是换得这恣意邪魔的无辜。感受到来自白泽远瞥嫌的横,离上殇挪了脑门对了上去,视线交汇瞬明好友眼中深意的离上殇直接耸了肩,传音入秘笑道。

    “亲爱的,你瞪我作甚?”

    同样传音,白泽远道:“明知故问。”

    离上殇笑道:“怎了,还在恼我顺了你的金牌没事先告知你啊。这才多大的事嘛,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再说了咱两谁跟谁,你的金牌还不是我的金牌,偶尔借用一下又不会怎的,犯得着如此动怒?”

    笑嘻嘻的话,总能增了人的恼怒,心中恼积又是一记冷扫,白泽远道:“我两的确不分谁跟谁,我的东西你想用也随你,只是下次顺走后能不能吱一声,不知道这样很容易给别人添麻烦吗?”

    虽是传音入秘,不过从白泽远这音传之声中不难听得他话下的微恼,白泽远的性子算是非常寡平,为人偏向冷静,这般私下恼微可是很少见的。瞧他这般,邪魔之首心中顿时大乐,险着没乐笑出声,离上殇道。

    “恼成这样,怎的?莫不是我的顺手牵羊给你添了麻烦吧?怎的麻烦?难不成因为身上没有六扇府的腰牌,那狗仗人势眼界长在头顶上的冉州衙役不信你的话,将你当做市井胡扯无赖,直接驱着不让你见他家大人吧。”

    这话。

    幸灾乐祸之意甚浓,心里头本就几分微下的气恼,如今见她这般幸灾乐祸的窃笑,饶是白泽远,脾性也得起上几分。声音气压,恼了一句“你倒是乐呵得紧啊”,随后正欲开口警告她下次若是这样行而不告自己必要同她好好清算时,那处的金泽峰再度开口问道。

    “两位大人今日来此,究竟为了何事,若是两位大人知晓什么,又或者查调到什么,在下在此劳请两位大人不吝相告。在下乃至金家上下必对大人感恩戴德,永生不忘大人之恩。”

    前有六家灭门惨事,现这京都来的大人又告说那惨遭灭门六家内有三家以前与父亲私交甚密。私交甚密旧友,接二连三叫人灭了全家,凶手下一个目标会不会落到金家身上,金家会不会步了那些人的后尘。

    这些金泽峰不知道,也不想去猜去想去知道。

    举家上下百来条人命,如今可以说是悬挂一处,不若这惨灭之事会不会落到金家头上,金泽峰心里都只能去担心,去焦虑。

    万事先备,以防事到临头任人宰割,就算这样家灭之事最终不会降落到自家头上,金泽峰也得焦心于此,确保一家老小上下平安无事。

    询。

    并不是已经肯定了京都大人的话,而是为了做足先备,不得已必须先询。

    金善银已死,金家如今当家的重责自然全数落到金泽峰身上。耳闻金泽峰的问,那处私下传音私语的两人也收了好友暗下的斗嘴。

    再隐一记扫,换得后者笑吟吟的自乐,白泽远这才收眸对上眼中镀焦的金泽峰说道:“白某今日来此所为何事,想来金公子心中已清。”

    点了头,金泽峰道:“白大人今日之行,在下知晓,前几日这位大人上金家时已是说过。白大人,在下冒昧再问一句?这位离大人所说当真属实?”

    离大人。

    指的自是他身侧的离上殇。

    窃了他的腰牌不说,竟还假装了官差装得兴致勃勃,于自家好友,白泽远也是无奈加微恼。怎奈心中再如何的微恼也是无用,好友之性素来如此,谁也调改不得。故而金泽峰这句“离大人”刚刚落下,白泽远那处也仅是饧眼眯上一记,随后说道。

    “金公子所闻的当真属实,白某不能给予肯定答复。这六家的灭门惨事,凶手手法堪称歹戾,六家上下数百条人命无一幸免,上至老者下至婴孩,甚至是无关无紧的奴仆也没放过。这连着六家屠杀下来除了于阳洲水家千金侥幸得活,剩下的全部丧命于凶犯之手。而这水姑娘也因过于吓惊,当即便晕厥过去事后才苏醒。水姑娘虽是六起命案中唯一的幸存者,不过凶犯行凶皆是暗夜,对于凶犯之事水姑娘几乎无知,加之这人手法堪称屠灭,现场也未留下任何有用的证据,所以凶犯为何会残杀这六家之人,屠至水家知否就此歇手还是继续再寻下一个下手的目标,这下一个叫凶者看上的人家又是否会是金家,这些白某都不敢拍胸担保。只是凭了现下所得的线索,加之事迹种种断下的猜思罢了。”

    金家会不会步了之前那六家的后尘,这样的话谁能肯定,只怕除了杀人凶手谁也不能确肯这一件事。

    金泽峰询问此事是否当真属实,白泽远却给了这样一句答复。

    如此答回,如此道语,金泽峰的心再度难了静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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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十个穿越九个强,八个拽,七个帅。还有一个金手指,胡乱的,随便开。可为啥到了她这儿,却好像不大按剧本办。莫名其妙穿越也就算了,还穿成个男的,穿成一个男的就算了,居然还是个号称神捕的捕快。这没挂没金手指的穿越实在太坑了,等等,什么?你说还是给我安插了外挂的?外挂,什么外挂,你那所谓的外挂不会是那穿到魔教教主身上我家所谓的闺蜜吧!呵呵,老天,我觉得咱或许可以抽空聊聊了。这条侠道有点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这条侠道有点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这条侠道有点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