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信王府的包工头
袁方闲得无聊,便问李永贞:“李公公在忙什么呢?”
李永贞环顾四周后神秘道:“你见过魏公公后去西院,咱家在那里等你,有要事。”
袁方向西院的方向看了一眼,便点了点头没有吱声。
“魏公公到——”
突然一个太监高声唱道。
前厅只有袁方和李永贞以及几个小太监,大家全都起身恭迎魏忠贤。
魏忠贤一脸严肃,迈着方步进入了前厅,大小太监对他唯唯诺诺,黄脸无须的魏忠贤见到袁方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步至太师椅前坐下,目空一切。
袁方主动上前给他请安道:“袁方给魏公公请安!”
魏忠贤欠了欠身,道:“袁方呀,你来了?你去见王化贞了吗?”
“回禀魏公公,卑职昨日已经见过了。”
魏忠贤端起茶杯,示意左右退下,等厅堂上的太监都出去后,魏忠贤道:“说说吧,王化贞愿不愿意跟咱家合作?”
于是袁方就把昨天去见王化贞的情况向魏忠贤陈述了一次,关键的是他强调自己是代表魏忠贤去见王化贞的,而王化贞十分愿意与魏忠贤合作。
魏忠贤听完后嘻嘻地笑道:“好好好!你为咱家立了一功,咱家要重重地赏你!你想要什么?”
袁方可不想在魏忠贤这里得到太多的好处,他知道,等到崇祯一上位,就是清算阉党之日。
只可惜崇祯清算阉党之后,由于东林党一党独大,而东林党所代表的是大地主、大商人的利益团体,他们对国家大事夸夸其谈而无实际举措,在保护自得利益上却是不余遗力,从而加速了明朝的灭亡。
面对魏忠贤的提问,袁方想起了自己来见魏忠贤的另一个目的,于是他说道:
“魏公公,卑职的家人和随从都在山海关,我想把他们带到身边来,请魏公公行个方便!”
魏忠贤道:“这好办,我立即让兵部来督办此事,你明天去兵部去找武库司郎中杨吉雄,咱家让他给你开一张路引。”
袁方真不愿意再去见这个杨吉雄,于是说道:“魏公公,武库司开出来的路引不大管用呀!”
魏忠贤这才想起来袁方和杨吉雄两人之间有矛盾,于是他也像叶向高那样对袁方进行了一番的教诲,并强调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要袁方抛弃前嫌为大明江山的发展贡献力量。最后他对袁方道:
“咱家发话了,谁还敢不认你的路引?别撒孩子气了,明儿就去兵部找杨吉雄。”
“卑职明儿就去。”袁方心想,既然是魏忠贤让他去找杨吉雄,杨吉雄必定不敢为难自己,所以他答应了魏忠贤。之后他又向魏忠贤推荐崔呈秀:
“魏公公,您刚才提出用人,卑职想起一个人来。”
“请说,只要他是真心投靠咱家的,咱家一定重用。”
袁方低声道:“卑职去看王化贞的时候,还见到了一个人。”
“见到谁了?”魏忠贤狼一般的双眼闪射出一道光芒。
“崔呈秀。”袁方避开了魏忠贤的目光。
魏忠贤略有所思道:“此人咱家倒是有所耳闻,他是都察院的一个巡按御史。怎么,你也跟他谈过了?”
“谈过了。他目前被关在都察院的大牢里,他说如果魏公公能够救他出去,他愿意效忠魏公公您。”
魏忠贤道:“这怎么能说是效忠咱家呢?我们都应该效忠皇上才是。”
“魏公公说得是。”
“崔呈秀的事咱家知道了,咱家会过问此事的。”魏忠贤端起了茶杯准备送客,“咱家公务繁忙,你就先回去吧!”
袁方拱手拜别,退出了厅堂。
出了厅堂之后,他就直奔西院,因为李永贞在西院等着他。
袁方来到西院见到李永贞,李永贞把他带到一无人之处,李永贞问:
“袁方,你想不想发财?”
袁方道:“发财谁不想?”
李永贞道:“现在就有一个发财的机会。”
“什么机会?”
李永贞凑近袁方的耳边道:“有一项王府的改建工程,这项工程由咱家督办,这可是一项大工程,少不了石料木料,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让你帮我采购材料。”
有钱赚谁不乐意?袁方立即答应了下来,不过他目前人手不够,所以他把自己的实际困难告诉了李永贞。
李永贞道:“无妨无妨!王府改建现在只是个计划,至少要等到明年雨季过后才会动工,这大半年的时间你可以去组织人力和货源。”
袁方对李永贞所改建的这个王府很感兴趣,于是问道:
“不知李公公改建的是哪个王府?”
李永贞道:“皇上今年不是册封了信王吗?信王今年虽说只有十二岁,但是终归是要离开皇宫的,于是咱家上奏皇上把城北的拉德惠王府改建为信王府,皇上恩准了咱家奏疏。”
原来自己竟然成了信王府的包工头。现在朱由检还住在勖勤宫,袁方决定找机会进宫去会一会信王朱由检。
袁方与李永贞进行了口头商议之后,他便离开了司礼监。因为时间尚早,袁方让轿夫把他抬到了丰城胡同,他为什么要来丰城胡同呢?因为这里就是卢德铨商铺所在的地方。
从司礼监出了北安门,过了什刹海一直往都察院方向走,过了广济寺就来到了丰城胡同口,袁方就在胡同口下了轿子,他让轿夫在胡同口等他,他要亲自进去看一看卢德铨的盐铺。
这一带的商铺大多都是米铺、盐铺以及饭庄,也就是说在这一带的商人所从事的都是与吃有关的。
他所知道的高攀龙家,在这里也开了一个米铺和一个盐铺,当然不是由他们高家的人亲自在这里经营,米铺和盐铺都是投寄在高攀龙名下的,所以高攀龙只负责收钱,不需要管经营方面的事情。
丰城胡同口就有一家饭庄,袁方可不是来吃饭的,虽然饭庄里面的菜香味飘了出来,也没能把他诱惑进去。
他经过饭庄,就看到一溜的摊位。有人摆一张长桌子,在桌子上摆满了猪肉,就算是卖猪肉的摊子了;有人挑了一担水果,把两个箩筐摆在前面,这也就算是一个水果摊了;有人在路边搭了一个简易的木棚,木棚底下也是一张长桌,门楣上有几个挂钩,挂钩上面挂的是羊头,这一看就是卖羊肉的摊子。
袁方一边走一边看,走着走着竟然在这里还碰到了一个熟人,这人见到袁方也认出了他。
第七十七章 再起争分
袁方认出了这人就是那天在城外卖包子的那位。
“这位官爷,我们又见面了。”卖包子的小贩眉开眼笑地掀开笼屉,指着热气腾腾的包子,“买几个包子吧!”
袁方说了一句“现在还不到饿的时候”就离开了这个小贩。
走过了这些摊位,就到了临街的铺子,他只关注卢德铨的盐铺,一边走一边看,路上行人来来往往,他走过十几个铺面终于找到了卢德铨的盐铺。
盐铺的门面很小,宽不过丈许,门前挂着一个大大卢字,大门却是上了门板的,门板上贴了一张白底黑字的告示,上面写着:歇业一个月。
袁方上前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反应,看来卢德铨的伙计也都回家了。
他正想从门缝想里张望,突然从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仲南,怎么是你呀?”
袁方转身一看,原来是汪乔年。
由于汪乔年的声音洪亮,许多路人都驻足张望。
“果然是你。”汪乔年看到转过身来的袁方激动地说道,他现在是刑部的主事,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是紧挨在一起的,他刚刚放衙路过这里。
“岁星兄,这么巧呀!”
汪乔年疑惑地问道:“你不是去了山海关吗,怎么穿上了飞鱼服?”
袁方无奈地说道:“一言难尽,本不想在京为官的,命运使然,又让我回来了。”
汪乔年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们兄弟几个应该好好聚一聚了。”
“对对对!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还是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吧!”
于是两个人走到一僻静之处。
汪乔年问:“你刚才在铺子前张望,是想买盐吗?”
“我想收购这家盐铺,所以过来看一看。”袁方没有对汪乔年隐瞒,接着他又问,“其他几位兄弟呢,他们可都好?”
汪乔年道:“中南在兵部任主事。”
中南就是“桃园六居士”之一的秦羽明。
“是吗?我在兵部这几天怎么没看到他?”
“他去了福建公干,你又怎能见到他呢?”汪乔年说完又接着介绍郑鄤,“谦止是我们之中最有出息的一个了,他现在已经是翰林院的庶吉士,进了翰林院今后很有可能入阁的。”
所谓入阁就是进入朝廷的权利中心——内阁。
袁方倒不认为进了翰林院就一定能够入阁,如今朝廷党争越来越激烈,首先中枪的很有可能就是这些庶吉士。
接下来汪乔年又向袁方介绍起华允诚:“汝立在工部都水清吏司任主事,那可是一个清闲的职位。”
袁方对华允诚多少是有些了解的,他是高攀龙的同乡,一直追随高攀龙在首善书院讲学,并成为了高攀龙的受业弟子,传其主静之学,因为高攀龙的推荐才进入工部都水清吏司的。
叶廷桂就不再需要汪乔年介绍了,他比汪乔年还了解叶廷桂。因为是匆匆偶遇,所以没有说几句话,就各忙各的去了,两人相约第二天在袁府再聚。
第二天袁方穿了便服前往兵部,来到兵部他直接去找杨吉雄。
杨吉雄一见到袁方抄起一根棍子就要打,袁方后退了两步瞪着眼睛说道:
“阳痿熊,你想干什么?你还想再掉两颗牙吗?”
一旁的豆芽菜和矮胖子连忙过来拦住杨吉雄,杨吉雄推开这两人,指着袁方道:“老子就是为了两颗牙打你的,你可别怪老子不讲同窗之谊!”
杨吉雄说完就举起木棍向袁方横扫过去。
袁方身上可是穿着一见神奇内衣的,所以他不躲闪,等着木棍打过来。
“噗——!”
一声沉闷的声音,木棍打在了袁方的身上,他只感觉到饶痒痒的痛,反倒是杨吉雄双手被震得木棍都掉地下了。
杨吉雄惊愕不已,转而就恐慌起来,他心想,这个袁方深藏不露,内力了得!
豆芽菜连忙把掉落在地上的木棍捡起来藏了起来。
袁方冷冷道:“阳痿熊,老子可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是魏公公让我来找你开一张路引,你赶快给老子开,老子拿到路引就走人!”
“呵呵!原来是来求老子的。”杨吉雄坐在了椅子上,并且架起了二郎腿。
“你开不开?”
“老子不开!”
“找打是不是?”袁方举起了拳头。
就在这时,有个人从外面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袁公子,赶快住手!误会,纯属误会!”
袁方转过头向门的方向看去,他看到阎鸣泰走了进来。
袁方在山海关的时候是山海道监军佥事,而阎鸣泰是山海道监军副使,是他的顶头上司,所以他给了阎鸣泰三分薄面,收起了举起的拳头。
袁方整了整衣服问阎鸣泰:“山海道,怎么你也回京城了?”
阎鸣泰道:“我现在是辽东经略了,协助孙督师防守山海关。”
袁方拱手道:“恭喜阎大人!”
阎鸣泰道:“你刚才的确是误会杨公子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要给你开路引这件事。我昨天进宫觐见皇上的时候,魏公公跟我说你要开一张路引,我就一口包揽下来了,所以魏公公也就没再把话传给杨公子。”
阎鸣泰说着从衣袖中取出路引递给袁方:“你看,路引我都给你开好了,你看人数上面对不对?”
袁方接过路引看了一眼,道:“感谢阎经略,有阎经略的这张路引,比那些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开出来的强百倍。”
阎鸣泰挥挥手:“拿到路引就别再生事了。”
袁方再次向阎鸣泰拱手:“属下告辞了!”
袁方说完就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兵部大院,出了兵部他就直接打道回府。
回到府邸他立即把张从叫来,让他带上阎鸣泰开的路引马上起程去前屯卫,把他的一百多号人马带来京城,并特别嘱咐,蒋建良、布仁夫和永日布三人留守在山海关的袁府。
张从起程后,袁方又写信给睢州的汤祖契和王良逸,让王良逸速来京城,让他来做袁方的账房先生。随着遵化田产的纳入,和卢德铨的盐铺的收购,今后还有信王府的改建工程,袁方的来往账目将会繁杂起来,加上田产的管理和盐铺的销售也是需要王良逸来参与,他们家是睢州四大家族之一,对于这方面的管理是很有经验的。
第七十八章 求字画
这天下午,袁方和宋献策在前厅闲聊,他告诉宋献策明天会有几个同年来府中相聚。
宋献策问:“袁公子,你的同年可都是些读书人,你不觉得我们的厅堂缺了点什么吗?”
“缺了点什么?”
宋献策道:“字画。我们的厅堂缺少了一幅名人墨宝。”
袁方笑道:“这还不容易,我去找年伯讨一幅来。”
袁方所说的年伯叫董其昌。
董其昌是著名的书画家,他与袁可立是同年加挚友,而且非常的敬重袁可立,虽然他比袁可立大七岁,可是董其昌在袁可立面前却谦称为弟。袁方去向这位叔叔,不,是伯父讨一幅墨宝回来是不成问题的。
袁方当即备上了一份厚礼上了董府。
董府的人都认得袁方,下人立即向里通传,董其昌的长子董祖和出来相迎,董祖和年方三十六,长袁方十八岁,他待人仁厚随和,见到袁方主动施礼。
袁方连忙回礼道:“袁方给孟履兄行礼!”
“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袁方边走进院子边问:“我年伯可在府上?”
董祖和道:“正在书房呢!”
“还请孟履兄带路,我要去拜见年伯。”
因为袁可立与董其昌是年兄年弟的关系,袁方从小就称董其昌为年伯。
袁方来到董其昌的书房,果然见到董其昌在挥笔作画,袁方只是站在书房门口,并没有立即进出打扰董其昌,而是由董祖和先进去通传。
当董其昌放下笔向他招手的时,他才走了进去。
“侄儿给年伯请安!”
董其昌脸上挂着笑容道:“袁方呀!你不是去了山海关吗,怎么又回来了?”
袁方道:“是兵部召侄儿回来的。”
“有出息,有出息,看来是要重用你呀!”董其昌从作画的案台后面踱步走出来,自己走向东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然后招呼袁方:“坐,坐!”
袁方坐在了董其昌的旁边的椅子上,向他简略地讲述了进京的情况后,董其昌对儿子董祖和道:“你还愣着作甚?快去告诉厨房多炒几个菜,今晚袁方就在我们家用晚膳。”
袁方连忙道:“年伯不必客气,改天改天。侄儿今天来有一事相求。”
董其昌道:“有事尽管道来,你来我这里就跟回到家一样。”
袁方道:“侄儿在轿子胡同安了新家,就是厅堂上少了一幅字画,侄儿是来向年伯求字画的。”
董其昌兴奋地站起身来:“你来得正好,来来来,看看这幅画。”
袁方跟着董其昌来到一幅江南春天的山水画前,这幅画已经被董其昌挂在了墙上,他指着画问道:“你看看这一幅怎么样?”
这一世的袁方也有一些绘画的功底,所他也能够对董其昌的画作品点评几句。
展现在袁方眼前的是一幅以点线交织而成画卷,汀渚的横向线条舒展自如,山峦的横脉和蓬松起伏的峰峦是由披麻皴和点子皴构成的,墨点由浓化淡,以淡点代染,在晴岚间造就出一片片淡薄的烟云,潮湿温润的江南气候油然而出。
袁方看过画之后,给出了恰如其分的赞誉,董其昌听完了袁方的一番赞誉高兴道:“这幅画就送给你了!”
袁方当然乐意接受,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谢谢的时候,董其昌又道:“等一等,待我提个款。”
说着他就把这幅画从墙上取下来,小心翼翼地铺在案台上,提笔在画卷上写到:
赠予年家袁仲南,壬戌九月之望。
年家就是年兄家的儿子,也就是侄儿之意;壬戌就是天启二年。
董其昌收了笔又对袁方道:“让祖和表过之后,明日送到你府上去。”
提起董祖和,袁方很想把他也收到自己的麾下,于是他对董其昌道:“年伯,能不能让孟履哥留在侄儿府上,侄儿刚来京城,府中缺乏帮手。”
董其昌道:“当然可以。明儿让祖和送画过去的时候,就留在你那里。”
“多谢年伯!”袁方说完又看向站在一旁的董祖和,“不知孟履兄愿意否?”
“愿意,我当然愿意!”董祖和连忙答道,“能够和仲南弟在一起是最开心的。”
事情办妥了袁方就向董其昌告辞回府,一回到府上他就让临时管家高维德准备一间厢房给董祖和住。
第二日董祖和坐了一辆马车把表好的山水画送了过来,袁方让高维德把画挂起来,高维德叫了四个家仆很小心地将董其昌的字画挂在了大厅前。
因为张从去了前屯卫,他之前掌管着袁方所有的银两,他一走,袁方手中几千两的银子就没有人管账了,他不能把这些银两都交给高维德,如果交给了高维德,高攀龙就知道了袁方的家底,他也不能交给宋献策来管,毕竟这个宋献策是个江湖术士,不可完全信任。
现在董祖和来了,他便放心地把手头上的银两交给了董祖和来管理,董祖和不但跟袁方是世交,而且为人稳重,完全值得袁方信赖。
当天下午,汪乔年果然把几位在京的死党都约到了袁府,他们是汪乔年、郑鄤和华允诚,大家欢聚在一起,这次少了文人相聚的吟诗作对,而是谈论时政为主。
天启初年,东林党人布列满朝,分据内阁、吏部、都察院及六科十三道各部,一时势力大盛。到这一年年底,叶向高、韩爌方辅政,邹元标、赵南星、王纪、高攀龙等皆居大僚,左光斗、魏大中、黄尊素等把持言路。
此时的魏忠贤羽翼未丰,在外受到东林压制,在内还有王体乾争权。
然而,才过了一年的时间,魏忠贤四处招揽党羽,现在羽翼已渐丰满,魏忠贤已经在暗中筹划,利用广宁之败向东林党讨伐,他派袁方去看望王化贞,就是想让袁方去争取王化贞站在魏忠贤这边,现在魏忠贤的愿望得以实现,后来魏忠贤利用王化贞而一举击溃了东林党。
而参加聚会的汪乔年、郑鄤和华允诚都是东林党人,他们现在正在畅想东林党的美好未来,有着两世记忆的袁方却不敢附和他们的观点,因为对东林党来说,“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日子即将来临,魏忠贤很快就会向东林党举起屠刀。
第七十九章 有了自己的一个农庄
过了一天,杨寰派人传回话来,说是与武起潜的交易已经谈妥。袁方在许显纯那里告了假,就领着宋献策和董祖和坐上了京城通往遵化的大车,这辆大车是京城车行的,车行是有明一朝,私家开办的依托于驿站而存在的交通设施,在一些商业发达地区,比如京城周边以及江南富庶之地,都有这样的车行存在。
大车是董祖和负责雇请的,他花了一两银子直接在车行包下了这辆马车。
因为袁方去了一趟锦衣卫,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大车出城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有着出门经验的宋献策为大家备下了馒头和肉干,并且带了三个装满水的竹筒水壶。
秋风送爽,马车在阳光照耀下一路前行,马车走到中途的驿站正好是傍晚,袁方使用堪合在驿站住了一晚,驿站不但免费提供四人的晚膳,而且还负责把马喂得饱饱的。
所谓堪合就是朝廷印制的类似于后世的介绍信,凡持有堪合者,在长途旅行途中使用驿站都包吃包住。在这个时代,朝廷命官在领取堪合办完正事之后不上交的是及普遍的现象,这些堪合也不会作废,所以就有官员家的亲戚或者游学天下的书生拿着勘合在驿站蹭吃蹭喝,享受免费旅游的待遇。由于这种现象,使得明末的驿站严重超支,地方官府苦不堪言,导致后来崇祯裁撤驿站,在那些无以谋生的下岗驿站人员中,有一位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李自成。
现在袁方手中持有堪合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因为他手中的堪合也没有上交。
袁方在驿站舒舒服服地住了一晚,第二天天不亮就起程了。车夫是个老把式,常跑这条线路,轻车路熟,午时不到就来到了遵化城。
从车行出来,袁方首先去了客栈接孙可望,在客栈的柜台前,袁方把一两银子往台面上一放,问道:
“掌柜的,那个小孩怎么样了?”
掌柜的见到袁方就像见到了救星,他高兴而又急切地说道:
“谢天谢地!这位客官总算来了,你赶紧把那个小孩领走吧,我不要赏银了!”
袁方笑道:“这一两银子你还是手下吧,只要是人完好无损就成。”
掌柜的道:“你这个孩子就是个孩子王呀,整天地带着一群野孩子在我这里进进出出,我的生意都做不成了,你赶紧把孩子带走,不是一个,是所有的。”
掌柜的正说着呢,从袁方的后面传来了一个童音,“掌柜的在说老子的坏话是吧?”
袁方回头看到孙可望正从楼上下来,他瞪起眼睛问:
“你小子是不是惹的掌柜的不高兴了!?”
孙可望辩解道:“没有没有,我怎敢惹掌柜的。”
袁方道:“你还狡辩,掌柜的都告诉我了。赶紧向掌柜的道歉,你表现好我就带你进京城去!”
“哦——,去京城啰!去京城啰!”孙可望边跑边叫,冲到了柜台前,对着掌柜的鞠了一躬,“对不起,这几天让你生气了!”
袁方对掌柜的道:“你看,孩子都向你道歉了,你大人有大量就把银子收起来吧!”
掌柜的抬起了他的衣袖,很自然地把台面上的一两银子顺进柜台里,然后笑道:“袁公子都发话了,我怎会与孩子一般见识呢?”
袁方见掌柜的收下了银子,就低头对孙可望道:“孙可望现在给你一个差事,你愿不愿意去做?”
孙可望抬起头说道:“这要看是何差事。”
袁方伸手去摸他的头,他把头一偏,接着道:“小孩子的头不能乱摸,有何差事袁公子快些吩咐。”
袁方直截了当道:“你去找一个人回来。”
“找谁?”
“那天打过你的那个官差你还认识吗?”
“当然认识”孙可望说完把头一拧,“可是我不去!”
袁方笑道:“去吧,我找他有要事,你跟他说是袁公子找他他就会跟你来的,你把他带上二楼,我在楼上等他。”
“呃!”孙可望应承了一声就跑到了门口,他把手指放在嘴里打了个呼哨,一下子就有五六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小孩围在了他身边。
袁方对宋献策和董祖和道:“这就是个孩子王。走,我们上楼去等杨寰!”
三人上了二楼,店小二也跟了上来端茶倒水,一炷香后,杨寰在孙可望的带领下来到了二楼。
杨寰见了袁方就拜:“杨寰见过袁千户!”
跟在杨寰后面的孙可望见了也学着杨寰的样子拜道:“孙可望见过袁千户!”
“你学得到是蛮像的,赶紧去收拾你的行装进京!”袁方先是对着孙可望说,然后就转向杨寰问:“都办妥了吗?”
杨寰答道:“回禀袁千户,都办妥了,武知县也把鱼鳞册拿给下官看过,就等袁千户签字过户了。”
所谓鱼鳞册,它又称鱼鳞图册,是明代的一种土地登记簿册,将房屋、山林、池塘、田地等,按照次序排列连接地绘制成册,并在册子上表明相应的名称,由于田图状似鱼鳞,因而得名。
有明一朝,每一块耕地都有单独的鱼鳞分图,而一块区域内的耕地又有鱼鳞总图,这些鱼鳞图集合起来就成为了鱼鳞册,而鱼鳞册就是官府征收田赋的依据。
袁方又问:“他就咬死了一千二百两银子不松口?”
杨寰答道:“是的,就一千二百两。条件下官已经跟武知县谈妥了。武知县说,因为有其他的买家盯着这五千亩田产,所以他不能松口,但是,他答应另外送一个农庄给您。这个农庄我也去看过了,很大,能值二三百银子。”
袁方点头道:“你做得对,现在我们就去他的衙门。”
杨寰道:“武知县说了,此事不要去县衙门,毕竟衙门人多口杂,武知县把交割的地点定在了那所农庄。”
于是袁方就决定先去农庄,在那里等武起潜。
众人下了楼走出了客栈,在客栈外面有二十几个杨寰带过来的锦衣卫缇骑,正守候在门外。
除了这二十几个缇骑,还有五六个孙可望手下的小孩,孙可望也要把这些小孩带上一起走,袁方考虑到带上这些小孩就是累赘,所以他没有同意,他对孙可望说,等去京城办完事就让他回来见这些小孩,孙可望才没有坚持。
第八十章 鱼鳞册
袁方的农庄地处遵化城南十里外的一座山脚下,袁方是乘坐牛车来到了这里的,牛车是庄子上的,正好送菜出来所以就把袁方几个捎上了。
牛车慢悠悠地走在乡间小路上,后面还跟着一队锦衣卫缇骑,好不风光。
牛车虽说慢慢悠悠,走得却比人快,半个时辰就来到了一个农庄,这所农庄是一座独院,院子是用篱笆墙围着的,从外面往里看,能够看到十几间瓦房和一些茅棚,茅棚大多是猪舍、牛舍,也有几间是下人住的。
瓦房却很宏伟,绿瓦青砖,最高的那间有三层。
“来这里度假倒是挺不错的。”袁方在篱笆门外赞叹道。
农庄里面很少人,一个三十岁左右管家模样的人带着两个家丁走到了门前,这个管家模样地人隔着篱笆笑问:
“请问是袁老爷吧?小的是这里的管家,姓武。”
袁方听说他姓武,猜测一定是武起潜的族人,于是客气地拱手道:“我是袁方,见过武管家!”
武管家用脚拨开门后的石块,拉开了篱笆门,把袁方一行让进院子里。
篱笆门是没有上锁的,只是用一块石头顶在门后,门是用树枝编成的,它不是防人,而是为了防止院子里的家禽跑出去。
当所有人都进了院子后,武管家又把篱笆门关上了。
进了院子,杨寰问:“武知县来了吗?”
武管家道:“来了来了,正在前厅等候袁公子呢!”
袁方跟着武管家走进了那座三层大宅,进门就是大厅,遵化知县武起潜已经在大厅里面,他看到袁方进来了,连忙上前迎接。
武起潜跟袁方一样穿的都是便服,而他身边的县丞、主薄和一个户房的典吏都是一身的官模样。武起潜带这些人来就是要办理田产过户的。
袁方与武起潜的这种交易并没什么书面合同之类的东西,而是双方商定好了价钱就开始交割,因为这些田产也不是属于武起潜的,而是某个在广宁前线叛逃了鞑子的官员的,到底是哪个汉奸袁方也懒得去打听,反正朝廷已经严令没收他们的财产,袁方也是看到过这份文件的。武起潜只是掌握了把这份田产过户给谁的权利而已,他就从中收取了一千二百两银子的利益。
武起潜满脸堆笑地向袁方拱手道:“袁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袁方现在很厌恶这张笑脸,他暗暗发誓一定要从这个贪财的知县身上刮回一千二百两银子来!
条件都已经商定好了,大家都没有多说什么话,相互寒暄了几句,便坐下来进入实际的操作流程。
武起潜首先让典吏取出《鱼鳞册》给袁方过目。
典吏拿给袁方看的是分图,鱼鳞分图以田块为单元编制,每张分图上绘有田块形状草图,旁注坐落、面积、四至、地形及土质(平原、山地、水边、下洼、开地、沃壤、瘠贫、沙荒、盐碱)等级,按照《千字文》顺序编号,详细登记每户土地亩数和方圆四至,并绘有田产地形图,以及所在都(相当于后世的乡镇)、图(相当于后世的村)。另外图上还设“分庄”一栏,用于土地买卖分割及父子兄弟分家时填写。
因为涉及到五千亩田产,典吏拿给袁方看的可不止一张分图,一共有十二张之多,袁方很认真地一张张过目,确定图上所标定的亩数无误之后,才把分图还给了典吏。
在县丞的手上还有一册鱼鳞总图,武起潜也让县丞拿给袁方过目。鱼鳞总图是由各分图田块组成的,田块内注有田块编号、面积以及水陆山川桥梁道路等情况,总图上各田块栉比排列,看上去很像鱼鳞。
县丞在袁方面前打开了总图,并把总图与刚才袁方看过的分图所对用的位置指给袁方看,袁方也确认无误才让县丞收起总图。
武起潜站起身来道:“鱼鳞册看完了,我们现在就去实地走一走吧!”
这是要去地里面实地看一看了,为的就是让袁方放心。按道理去了实地是要丈量土地的,但是有鱼鳞册在,而武起潜又是一县之长,袁方相信他不会在亩数上面耍花招,所以实地查看也只是走马观花而已。
袁方又坐在了牛车上,这一下队伍就更加的壮观,武起潜的人马也一起行驶在了乡间道路上。
袁方在田野里转了大半天,基本上把十二块田地都看完了,实地看过了地之后,便回到了农庄,进行了田产过户手续,当场签字画押,当场付款结账。
一切手续办理完毕,武起潜一行衙门官员就打道回府了,现在这座农庄属于袁方,所以袁方一行就留在了农庄过夜。
第二天袁方让董祖和留在农庄里面负责打理这里的事务,他带着宋献策和孙可望又回了遵化城,他打算在城里买下一所宅子,这里有他的寄庄,他以后必定会常来遵化,城里没有住所实属不便。
孙可望别看他年龄小,对遵化的房屋情况还是很熟悉的,在他的引导下,袁方很快就看中了一所临街的有前后两个院子,三间正房三间厢房和三间铺面的院宅,经过与房主讨价还价,最后以五十两银子买了下来。
因为袁方不能离开京城太久,所以他把宋献策留在了宅子里,当天就带着杨寰和孙可望往京城赶。
离开遵化前,袁方又去了一趟车行,租了一辆马车。
这一次赶车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为了赶时间,他主动提出走密云那条路,他说虽然是绕远路,但那条路他熟悉而且路好走,一定会比走原路要快。
于是袁方带着孙可望着上了这个青年人的马车。
马车前面有个帘子,因为孙可望在车上,所以袁方没有要求把帘子放下来,这样的话就可以让孙可望看到前面的风景,不至于由于路程远而使他急躁不安,一般而言,孩子是没有多少耐性的,特别是对于调皮的孙可望来说。
孙可望一上马车就嚷嚷着要坐后面,袁方也是随便他坐,反正马车里面空得很,他愿意坐哪里都由他。
袁方踩着车凳上了马车,他自己坐在了前面,青年车夫收起了车凳,扬起了鞭子。
“啪!”地一声,马车缓缓地动了起来。
第八十一章 拜见徐光启
马车夫一手拿着鞭子,一手扶着车帮,跟着马车紧跑了两步,就跳坐在马车前面,坐稳之后他又扬了一下鞭子,喊道:“驾!”,马车加速出了车行的院子。
此时杨寰骑着马带着二十多名缇骑正在车行外面等候,他们看到袁方乘坐的马车出来了,就全都跟在了后面。
青年马车夫注意到了杨寰他们,好心地提醒袁方道:“客官,后面有锦衣卫跟着呢!”
袁方笑道:“不用怕,那都是我的部下。”
“哦——!”年青人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一个字来。
马车一路向北,出了北城便走上了一条宽阔的官道。由于道路平坦,马车速度明显比来的时候快很多。
行至中午便来到了密云的地界,车夫告诉袁方,按照这个速度走下去,天黑前就能够赶到京城,车夫正说着话,突然听到前方一阵的枪炮声,袁方警觉地提醒车夫,车夫笑着说道:
“客官不用惊慌,这是新兵营在训练,我经常走这条路,已经听习惯了。”
袁方这才想起来,髙世宁曾经跟他说过,徐光启正在密云督练新军。他决定去拜会一下徐光启,于是对马车夫道:
“把马车赶过去,我要看看他们训练。”
马车夫为难道:“客官,练兵场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我们就是去了也会被赶出来。”
袁方道:“你就往那边去,如果被赶出来我不怪你!”
青年马车夫乖乖地听从袁方的命令,把马车转向了练兵场,跟在后面的杨寰也紧跟在马车的后面。
马车行至一个路口,此时练兵场内的枪炮声已经停止,有一队兵士从烟雾弥漫的草丛中走了出来。
“站住,这里是军事重地,任何车辆都不得入内!”
袁方探头一看,说话的是一名总旗,他让马车夫先把马车停下,然后对总旗道:
“我是锦衣卫千户袁方,前来拜见制军大人,请你通传!”
总旗走了过来,袁方取出锦衣卫的牙牌给他看,他看了一眼对袁方道:“请千户大人稍候,下官这就回去禀报。”
不一会儿总旗回来了,他很客气地对袁方道:“制军大人正在忙于练兵,您还是请回吧!”
袁方道:“请你再通传一次,新科进士袁方求见制军大人。”
总旗虽然显得不耐烦,但他还是转身走了,边走边回头道:“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不是你随便差遣的小丫鬟。”
马车夫劝袁方道:“客官,我们赶紧上路吧,晚了天黑都到不了京城!”
袁方道:“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呀?放心吧,天黑进不了京城,我管你的吃住。”
因为马车停久了,孙可望坐不住了,他吵着要下车去玩,袁方虎着脸对他道:“你想下去可以,你看这四周都是大山,山里面的大老虎可是会吃小孩的。”
“我不下去了。”一听说大老虎,小孩子有了敬畏之心。
袁方道:“这就是乖孩子,你可以先在车上睡一觉,等到吃饭的时候我让人叫醒你。”
孙可望听话地去马车后面睡觉了。
此时,刚刚离开的总旗跑步回来了,他气喘吁吁地来到袁方面前道:“制军大人请您进去!”
袁方没有下车,而是对总旗道:“请你在前面带路,我的车和人都要进去。”
马车跟着总旗慢行了一里左右,只见到前方尘土飞扬,一队人马来到了袁方的前面,袁方探身向前望去,他看到有一个四十上下的庠生从马上下来,正往他这里走过来,看情形这个人是来找自己的,所以他也下了马车。
他站在马车前面等候着那个人过来,来人走到袁方跟前施礼道:
“你莫非就是新科最小的那位进士,袁抚台的公子袁方?”
袁方拱手道:“正是在下,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来人对袁方十分恭敬:“憋人姓徐名骥,字安友。”
徐骥这个名字袁方当然的听过的,他就是徐光启的独生子,他连忙说道:“原来是徐公子,失敬失敬!”
徐骥敬佩道:“袁公子是当朝最年轻的一位进士,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就不愧为我读书人之楷模呀!”
“不敢当,不敢当!”
徐骥接着道:“骥早有结交袁公子之意,苦于无缘相识,今日有幸与袁公子在此相遇,不知袁公子可否赏脸,就让我做东,你我在此畅饮一番如何?”
袁方道:“方也很愿意与徐公子结交,待我见过令尊之后,一定赴约!”
“好,我们一言为定!”徐骥抚掌道。
“还请徐公子在前头领路。”
“我正是奉了家父之令前来迎候袁公子的,请袁公子随我来!”徐骥说完返回他的队列中,骑上马走在了前面。
袁方也上了马车跟在徐骥的队伍后面,行了大约三里的路程,就来到了徐光启的大帐前。
袁方在徐骥的陪同下进入了徐光启的大帐。
“袁方拜见制军大人!”
“哈哈哈……!”徐光启长笑一声,然后说道,“好好好!老夫早就听说袁礼卿膝下有一神童,老夫原本不信,今年听说你中了进士,老夫信啦!你今天能来见老夫,老夫高兴!高兴!”
袁方道:“家父也常常提及您,特别对您的练兵之法倍加推崇!”
徐光启眉头一皱,道:“老夫有好的练兵之法又有何用呀?还不如令尊在沙场上真刀真枪与鞑子干一场来得痛快!”
“制军大人的意思是……?”
徐骥在一旁提醒道:“父亲大人,先让袁公子坐下说话吧!”
徐光启笑了,道:“对对对,袁公子,请上座!”
徐光启说完自己坐在了太师椅上,袁方坐在他的对面,徐骥在旁边作陪。
徐光启既是这个时代的军事家又是天文学家、数学家、农学家,甚至在书法方面也颇有造诣,袁方想向他探讨的方面太多了,今天能够得到他的厚待,袁方相信以后一定会有很多的机会来向他求教。
三人坐定之后,袁方道:“刚才侄儿在途中听到枪炮声,方知制军大人在此练兵,侄儿对练兵之法也有些心得,因而冒昧前来打扰,不想得到制军大人如此的厚待,令侄儿感动万分。”
提起练兵,徐光启不禁连连叹气,袁方问道:“制军大人有何难处吗?”
第八十二章 义结金兰
一旁的徐骥解释道:“家父上疏‘以练兵两万请集议饷械’,却反遭大臣们的弹劾。你也是听到了刚才的枪炮声,每一枪每一炮都是要花银子的,家父在此训练新兵却得不到饷银,这个兵还如何练下去?”
“原来是为了银子的事情发愁呀!”袁方转向了徐光启,“制军大人,侄儿愿意为您向朝廷进言,争取调拨一些银子,以救燃眉之急。”
徐光启还是叹息外加摇头:“老夫的话都不管用了,你们这些后生晚辈位卑言轻,还是不要去折腾了吧!”
袁方是不会在徐光启面前逞强的,但是他认为,直接向皇上上疏讨饷,一定会遭到满嘴仁义道德却只知道排除异己的东林党的弹劾,他打算走另一条路来为徐光启的练兵争取一些银子。
袁方心有所想但没有表露出来,徐光启当然不知道袁方的心思,所以他继续说道:
“今天你既然来了就留下来住一晚,明天再走吧!”
袁方道:“恭敬不如从命,我们就住一晚再走。只是侄儿还有一事相求!”
“请说!”
“侄儿想去您的练兵场看一看。”
徐光启道:“去看当然可以,只是现在已经收兵了,你去了也看不到什么。”
袁方略感遗憾,便打消了去练兵场的念头,接着他又提出要去看一看兵库房,因为他很好奇,一个火器专家的兵库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
徐光启很爽快地答应了袁方的请求,他亲自带着袁方去参观兵库房。
袁方骑上了一匹徐骥为他准备的蒙古马,在徐骥的陪同下,跟着徐光启来到了密云练兵场的兵器库。
兵器库建在山脚下,背面靠着大山,这里防守森严,地处偏僻,方圆五里之内没有百姓居住。
库房是一座临时搭建起来的土木结构院落,外层是高高的围墙,围墙里面建有一座座的库房,这些库房完全是按照火器库房的标准来建造的,不但通风,而且还有着明显的放火标记。
库房里最常见的就是三眼铳,三眼铳是有着三管的单兵手铳,它是由三支单铳绕柄平行箍合而成,成品字型,各有突起外缘,共用一个尾部,可以连射。射后可当锤使用,是明军重要的单兵火药武器。
在这里除了常见的虎尊炮和佛郎机,还有大碗口筒炮、百子连珠炮、飞云霹雳炮。
大碗口筒炮其炮筒是嵌装在一条大木板上的两头,大木板又安装于长板凳上,上面装有可以旋转的活动轴。火炮发射时,发射完了一头,只要转动活动轴,又可以发射另一头。
百子连珠炮也是放在木架上,两边夹持稳固,然木架安装有机关,这种“机关”就是活动转轴一类的装置。有了这种装置,想向东则东,想向西则西,欲仰则仰,欲俯则俯。
而飞云霹雳炮则是一种巨型的火炮,巨大的炮管下面装有四个轮子,目前袁方在兵器库里只见到两门飞云霹雳炮。
袁方走到飞云霹雳炮跟前,原本他的身材就高大,可是站在这门四轮火炮面前,还是矮了半截。
他拍着炮管问:“今天那隆隆的炮声就是它所发射的吧?”
徐光启遗憾道:“说来惭愧,由于我们缺少饷械,这两门炮就一直搁置在库房,用不起呀!一炮就要打掉一两银子。”
袁方又问:“它与红夷大炮相比如何?”
徐光启道:“各有所长。红夷大炮威力强大,但是移动不便;飞云霹雳炮有四个轮子,用人力推拉,或用骡马拖拽,就可以行军作战,机动性强,如果拥有一定数量的这种炮,其威力是不亚于红夷大炮的。”
看完了大炮,袁方在徐光启的引领下走进了另一个库房,这里整整齐齐摆放的都是火铳,一支支崭新的火铳被摆放在支架上,由于这些火铳太过普通,所以袁方只是用眼睛扫视了一圈。
当他的目光看到一排放着短铳的支架时,他的目光被这些短铳给牢牢地吸引了。
徐光启道:“这是老夫自己发明的短铳,你要不要看一看?”
袁方点点头,便从架子上取下一支短铳在手上。
这支短铳类似与后世的手枪,但是枪管比手枪略长,他用手掂了掂,约莫有三斤重,枪管的后面有一个铁轮盘。
袁方好奇地问:“这短铳如何使用?”
在一旁的徐骥抢着回答:“这支短铳我用过,首先要把火药填装在枪管里面,然后勾动扳机,这个转盘就会转动,自动点火激发火药。”
哦,这不就是燧发枪吗?袁方心想,历史记载,这种燧发枪五十年后才开始出现的,现在徐光启就已经把它装备军队了,看来历史记载也是有误差的。
然而,徐光启接下来的一句话又给袁方泼了一盆冷水:“这种枪虽然使用起来方便,但是经常失灵,所以只有五支,没再制造。”
徐骥道:“不光经常失灵,而且也射不远,我试过了,五十步开外也只是打伤人而已。”
虽然这父子俩把短铳说的一文不值,袁方还是对它爱不释手,徐光启看在眼里,豪爽地说道:“看你这么喜欢,这五支短铳就全送给你了。”
袁方立马表示感谢,徐骥也看出袁方特别喜欢这些短铳,他当即让人把五支短铳包装起来送到了袁方的马车上。
看完了兵器库,酒席也已经准备好了,酒席宴上,袁方与徐光启探讨了有关天文和数学方面的知识,袁方的侃侃而谈令徐光启大为惊讶,此时他才完全相信袁方这个小神童可不是浪得虚名。
酒宴过后,徐光启硬是把袁方一行留下来住宿,他与袁方的谈话意犹未尽,他把袁方留下来要与他彻夜长谈。
徐骥对袁方更是敬佩有加,他提出要与袁方结拜为兄弟,袁方当然不会拒绝他的好意,于是二人在宴席后,又摆上了一桌结拜酒。
月光之下,又是烧黄纸又是杀公鸡,经过一番复杂的仪式后,袁方和徐骥二人每人手上拿了一炷香,并排面对着关公神像起誓:
盖闻室满琴书,乐知心之交集;床联风雨,常把臂以言欢。是以席地班荆,衷肠宜吐,他山攻玉,声气相通,每观有序之雁行,时切附光于骥尾。袁方(徐骥)编开砚北,烛剪窗西,或纵横,或理窥堂奥。青年握手,雷陈之高谊共钦;白水旌心,管鲍之芳尘宜步。停云落月,隔河山而不爽斯盟,旧雨春风,历岁月而各坚其志。毋以名利相倾轧,毋以才德而骄矜。义结金兰,在今日既神明对誓,辉生竹林,愿他年当休戚相关。谨序。
第八十三章 抓捕张拱宸
结拜仪式之后,徐光启就迫不及待地把袁方请到了他的大帐,继续探讨在酒桌上面没有说完的话题,其主要的内容还是天文和数学。这一夜,二人谈得甚欢,徐光启的侍卫前来加了一次灯油,二人的谈话都还没有结束,直到鸡叫头遍,袁方实在不好意思再影响徐光启的休息,所以主动提出结束谈话。
徐光启打了个哈欠,站起身语重心长地嘱咐袁方道:“贤侄,天亮你就要回京城了,临别之时老夫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袁方谦虚道:“请徐伯伯指教!”
徐光启道:“你要谨记,朝端议论,真如沸羹。但以事度之,宁有震风凌雨乎?老夫尝譬之。如舟行大小,左右之人各宜安坐以济,而无敌自相倾侧,即一左一右,有往必无安舟矣。数往数覆,渐以加重,重极而反无完舟矣!”
袁方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徐光启的意思与其父亲袁可立的意思是相同的,袁可立不让自己在京做官,就是不想让他参与党派之争,而徐光启的这番话也有这层意思,而且提醒自己,朝廷的事情,都没有小事情,每一条折子,每一个奏章都暗藏杀机。
袁方内心里面很感激长辈们的一片好意,但是他自己又有身在江湖身不由己之感。
他向徐光启拱手拜别,徐光启吹灭油灯,送袁方出了大帐。
此时东方已经露出一线曙光,袁方看到杨寰领着两名锦衣卫缇骑还在门外守候着,他对杨寰的忠诚深感欣慰。
他来到杨寰跟前说道:“杨寰,你去休息一下吧,我也要抓紧时间睡上一觉。中午我们再起程回京。”
徐光启专门拨了一座空的军营给袁方他们使用,袁方一回到军营倒头就睡,一直睡到中午才醒。
用过午膳,袁方便离开了密云的新兵训练营,他的结拜兄弟徐骥骑马相送了五里多路。
从密云赶到京城已经是下午的酉时一刻,袁方没有回轿子胡同的府邸,而是直接回了锦衣卫的大院,回到自己的千户所他让杨寰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半个时辰后他要去抓人。
抓人才是魏忠贤把袁方调入锦衣卫第一个正式的差事,由于种种原因才拖到今日去抓人,袁方也不敢太拖沓,所以在路上他就已经做好了抓人的准备,所要抓之人,虽然只是个小人物,但是他的背景却不简单,因为这个人是当今皇后娘娘张嫣她爹,张国纪的家奴,叫做张拱宸。
这个张拱宸不但是张国纪的家奴,他还是一个东林党人,现在袁方受魏忠贤差遣去抓人,一定会有阻力。
半个时辰后,一队百人的锦衣卫缇骑在袁方的率领下,出了锦衣卫大门直奔张国纪的府邸。
锦衣卫还没有走到张国纪的府邸,就在不远处的一条胡同口,被二个书生模样的人拦住了去路。
“为何停滞不前了?”袁方拉下脸来问一个缇骑。
不一会走在前面的杨寰过来禀报:“千户大人,前面有二个书生拦住不让我们过去。”
“何人如此大胆,连我们锦衣卫都敢拦?”袁方问道。
杨寰小声道:“一个是吴道坤、另一个是陈子庄,这两个人都是都察院的御史,东林党人。”
袁方策马上前,来到吴道坤和陈子庄的面前问:“为何阻拦锦衣卫办案?”
吴道坤反问袁方:“张拱宸所犯何罪,要你们锦衣卫来抓人?”
袁方道:“我们是奉旨前来拿人的,二位最好赶紧让开路,否则我把你们也一并抓起来!”
“奉旨?”吴道坤轻蔑道,“我看你们是奉魏忠贤的差遣来抓人的吧?”
袁方当即上前给了吴道坤一个耳光,骂道:“你们既然连皇上的圣旨也敢怀疑,左右给老子把这二人拿下!”
吴道坤恶狠狠地瞪了袁方一眼,骂道:“阉狗!”
陈子庄也是破口大骂。
五大三粗的锦衣卫要对付两个文弱书生还不容易?三下五除二就把吴道坤和陈子庄绑了起来。
袁方一面让人把这二人看管起来,一面派人去刑部把汪乔年找来。
抓张拱宸这样的小人物袁方不想亲自动手,他让杨寰领着五十名缇骑去张府,自己就在胡同口下马休息。
不多一会儿汪乔年就被请了过来,他还带来了五六个刑部的快捕,袁方看到汪乔年就把他拉到街边一角。
“仲南,这么急找我有何事?”
袁方指了指被绑起来的二个书生道:“年兄,你看到没有,那两个人都是都察院的,一个叫吴道坤,一个叫陈子庄。”
汪乔年一眼望过去,道:“这两人我见过。”
袁方道:“我正在此处办差,这两人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阻拦锦衣卫,现在被我抓起来了。但是,我不想把他们带回锦衣卫,如果我把他俩带进锦衣卫的诏狱,诏狱里的刑具你也是听说过的,他俩要想从诏狱里面出来非脱层皮不可,所以我把这两个人交给你。”
“交给我?”汪乔年沉思片刻,问,“你想把他们关进我们刑部大牢?”
袁方摇摇头:“你把他们带走,骂他们几句就放了吧!”
汪乔年道:“这好办,你就把这二人交给我吧!”
汪乔年把吴道坤和陈子庄带走没多久,杨寰也抓人回来了,他们这一次抓了五个人。
袁方问:“不是说抓张拱宸的吗?你们怎么抓了五个人回来?”
杨寰答道:“回禀千户,张拱宸暴力拒捕,这四个人是他的帮凶,所以一并抓了回来。”
袁方没有再说什么,扬扬手:“回府!”
……
抓了张拱宸之后,袁方就去了司礼监向魏忠贤复命,魏忠贤对袁方很是满意,并给了袁方一个新的差事,他让袁方从下个月开始,带领一百名锦衣卫去勖勤宫轮值,为期半年。
魏忠贤特别强调,不可以限制宫里面所有人的出入自由,但必须严密监视宫里每一个人的言行,并及时向魏忠贤禀报。
自从张拱宸被抓之后,震惊了满朝的大臣,东林党官员纷纷出动,上疏劝说朱由校,希望能救下张拱宸。叶向高虽然已经知道抓捕张拱宸的事,他原以为朱由校只是走走过场,所以也出面向朱由校上疏。
而然,令东林党人想不到的是,朱由校坚决不理会东林党的上疏。
叶向高意识到这很可能是魏忠贤在向东林党发起攻击的信号,于是他纠集众御使们再次联合上疏,以皇帝和皇后应当亲厚为由向朱由校施压,结果朱由校反而把犯的并不是死罪的张拱宸等五人用枷号活活虐死。
第八十四章 准备大干一场
这天,袁方正在府上的后院做进宫当差前的准备,大树下一张方桌,桌旁一张楠木椅子,他坐在楠木椅子上,看着有关宫廷内相关礼仪,此时,宋献策从外面走了进来。
宋献策笑眯眯地对袁方道:“袁公子,你猜谁来了?”
“谁?”袁方抬起头问。
宋献策道:“那天你在怡香院救出来的张公子。”
“哦!是张之极。他现在在哪里?”袁方急迫地问。
“已经来到院门口了。”
袁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你赶快去把张公子迎进来,让他在前厅等候,我马上就到。”
袁方更衣来到前厅,此时张之极已经到了,张之极看到袁方从耳门进来,连忙起身道:
“袁哥,小弟这次特地登门致谢,如若不是袁哥你出手相救,小弟我这条命就算是交代了。”
袁方连忙拱手道:“张公子你太客气了!你能够逢凶化吉那是你的造化,兄弟我只是伸出了一只援手而已,不必挂齿!再者,你称我为哥实不敢当。”
袁方作为一位锦衣卫,他对张之极已经做过调查,知道他与自己同岁,只是大自己两个月。
张之极道:“袁哥不必谦虚了,小弟已经听下人把当时的情形都说了,当时的火情已经没有人可以冲进去救人,唯有袁哥你不顾自己的安危冒死相救,如此大恩,小弟我在这里尊称你一声袁哥不为过。从今往后袁哥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如果你有什么难处只要跟小弟说一声,小弟我义不容辞出手相助。”
能够结交上张之极袁方当然很高兴,既然张之极称自己为兄他也就不再推辞了,虽然二人没有进行过结拜的仪式,但是救人的情谊却是远远大于结拜的。
接下来张之极又向袁方送上了一份厚礼,袁方表示有时间一定去张府回访。
于是二人坐下来一面喝茶一面交谈,话甚投机。
谈话中,袁方提到了他负责巡防的廊坊二条和廊坊三条这两条街,现在被五城兵马司横插一杠,他希望张之极能够替他从中调停一下这件事,因为袁方知道英国公管着京营和五城兵马司。
张之极很爽快地应承下来了,并答应会尽快给袁方答复。
二人的谈话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张之极才起身告辞,袁方亲自把张之极送出轿子胡同。
关于廊坊二条和三条被五城兵马司强占的事情,袁方一直都压着没有处理,他也指示杨寰不要与五城兵马司的人发生冲突,因为他知道五城兵马司归属于英国公管辖,他就等着张之极上门来,他相信只要张之极干预,五城兵马司的人就一定会撤出廊坊二条和三条。
下午申时三刻,袁府正准备开饭,张从带着一队百十人的队伍回到了轿子胡同。
这一百多人一回来,袁府就热闹起来了。
袁方让厨房重新做饭,刚做好的饭菜也不吃了,等着饭菜全部做好全家人一起用膳。
张从这次把家将袁福、袁二宝、沈智、郝摇旗带了过来,一同过来的还有葡萄牙人方斯谷和安尼,以及通事叶向荣。
让他想不到的是,左良玉也跟了过来,袁方本来是没有计划把左良玉也带来京城的,就在张从他们离开前屯卫的时候,左良玉死活都要跟着来,他说袁方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要一直追随袁方。
张从回来还带来了一个消息,王在晋调走了,被调往应天府担任兵部尚书,在他调走之前,履行了对袁方的承若,把前屯卫的那座铁矿奖励给了袁方,现在那座铁矿的矿主就是袁方,留在山海关的蒋建良已经接管了这座矿山。
袁方现在一下增加了百十号人,摆酒宴正厅是不够坐的了,袁府前后院子都加了桌子,准备为家兵们提供晚膳。
酉时刚过,热气腾腾的饭菜就端上了桌,袁方让宋献策去街上买来十坛雕花酒,斩了一百斤的牛肉慰劳自己的家兵。
袁府正厅此时已是灯火通明,厅上摆了四桌佳肴,烛台上的已经全部点燃,四张八仙桌的正中分别放着一盏三芯油灯,桌上碗筷已经摆好,袁方坐在主座上,手中正端着一碗花雕酒。
张从和袁福并肩做在他的左边,郝摇旗和袁二宝并肩坐在他的右边,沈智和左良玉并肩坐在他的对面。
袁方望着自己的爱将,站起身道:“兄弟们,这一路辛苦啦!今晚放开肚皮吃好喝好,祝我们在京城的日子顺风顺水,我们都把酒端起来,喝!”
他说完首先端起碗来,大厅所有的人都站起身来,也端起了斟满酒的碗,一同饮下了满满的一碗酒。
……
家里一下来了一百多人,袁方的宅子虽然能够住下这么多的人,但是如果真是都住在一起,那也显得太拥挤了,而且也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他早就在院子的后门租下了一块空地,这块空地原本是家富商的草坪,由于这家人家道败落,所以这块草坪就荒废了,成为了一片空地,袁方早就盯上了这块空地,刚搬来不久就把它租了下来,还在空地上搭建了简易的木棚,作为家兵的临时兵营。
袁方将家兵进行了重新编队,一百人分成了四个小队,袁福、袁二宝、郝摇旗和沈智各带一队人马。
沈智所带的二十五人全部住在宅子里,负责看护宅子,他们的责任主要是晚上护院,因为白天有锦衣卫替袁方把守大门。
郝摇旗所带的二十五人全部住在锦衣卫的千户所里面,这部分人属于他在锦衣卫的亲随,这次从前屯卫带过来的所有马匹也全部放在锦衣卫里面饲养,由郝摇旗负责管理这些马匹。
袁福和袁二宝这两队人马就负责收保护费和看管自家的生意。
第二天袁方找到左良玉进行了单独的谈话。
袁方和蔼地对左良玉道:“昆山兄,你来京城追随我,我很开心,而且我也不会薄待昆山兄的。我有一个打算,想让你去部队里面进行历练,不知你愿不愿意?”
左良玉拱手道:“袁公子对末将有知遇之恩,末将愿意听从袁公子调遣!”
袁方笑道:“很好。在京城的近郊有一个叫做密云的地方,我的恩师徐光启正在那里训练新军,徐制军擅长火药,我想派你去他身边学习练兵之法,更重要的是掌握训练炮兵人才的本领,你可愿去?”
“末将愿意!”
袁方满意地点头道:“很好,你准备一下我派人把你送过去,记住我的话,一定要好好学习,虚心请教。”
“末将谨记于心:好好学习。虚心请教。”
……
这下袁方人手齐全,他准备在京城甩开膀子大干一场,当然,并不是说要跟谁去干仗,而是为了赚取第一桶金。
第八十五章 神秘的深宅大院
又过了两天,袁方的小媳妇高兰也回到了京城,让袁方高兴的是他娘袁夫人也一同到了京城。
原本主人房袁方是给自己准备的,现在袁夫人来了,他就搬进了东面的一间较大的厢房,把主人房让给了袁夫人居住。
约有半年没见高兰了,袁方第一眼觉得自己的媳妇变的成熟了起来,不论是从身材方面看,还是从为人处世方面看,在袁夫人的教导下,高兰已经脱离了少女时代的那种幼稚与天真,而成为了一个持家的女主。
虽然岁数不大,从她走下轿子的姿态上看,已经是一个相当成熟的女人了。
袁夫人和高兰到达的时间,是上午的巳时三刻,正是阳光最盛的时间,高兰下轿之后虽然看到了站在门口迎接她们的袁方,但是她并没有马上走向袁方,而是来到袁夫人的轿子前,搀扶袁夫人下轿,袁方看到这一切心里甚是欣慰。
袁方看到娘走下了轿子,急忙上前相迎,袁夫人看到袁方笑盈盈道:“我儿有出息了!”
“娘——!”袁方喊了一声娘,就伸手要去搀扶袁夫人。
袁夫人在高兰的搀扶下一边拒绝袁方一边走,且一边说道:“娘还没有老到不能走,不用你扶。在轿子里坐了大半天,腿都坐麻了,走一走更舒服。”
袁方心疼道:“娘,您慢点!”
袁夫人道:“娘高兴呀!现在又闻到了京城这熟悉的气息,心里畅快!”
高兰一边搀扶袁夫人一边道:“娘,小心台阶!”
袁方陪着娘和媳妇上了台阶,进了自家的大院,跟在他们后面的是袁夫人的贴身丫鬟翠儿、高兰的贴身丫鬟平儿,还有杨爱也跟来了。
现在这个袁府的结构与袁夫人原先在京城的住所相差无几,只是现在的面积比袁夫人之前所居住的还要大一些,所以袁夫人走进院子后,并无陌生感,很自然地就抬脚迈向了前厅。
高兰不住地提醒婆婆:“走慢一点,小心脚下!”
临时管家高维德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他让家奴在前厅前多点了三支大红的蜡烛,使得大厅显得明亮而喜庆。
袁夫人走进前厅,等在前厅的张从就接替高兰把袁夫人搀扶到了太师椅上坐下,袁夫人坐下之后就对一旁的高维德道:
“亲家管家,多谢你这段时间对方儿的照顾!”
高维德忙道:“袁夫人,这是应该做的!”
高兰问:“高叔,我爹我娘都好吧?”
“好着呢!”高维德转向高兰答道,“只是老爷和老夫人常常念叨你,这不,听说你要回来了,他们可高兴了!”
袁夫人道:“兰儿,明儿你就回一趟娘家看看吧!”
“不急,不急。”高兰懂事地摇摇头,“现在我们已经来到了京城,想什么时候回去,什么时候都可以回,我们刚刚到家,有许多事情都需要打理,回娘家的事还是过几日再说。”
袁夫人满意地点头道:“这样也好!亲家管家,你先回去回禀亲家,我过些日子也去看看他们。”
高维德没有答话,而是望向了袁方。
当初因为袁方初来京城,人手也不够,高攀龙才把高维德跟过来帮助他料理家务,现在袁方的家兵全部都到齐了,手下人手充足,再麻烦高维德就说不过去了。他看到高维德征询的目光,于是对高维德道:
“高管家,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感激的话我就不多说,今天你就回高府去吧!”
他说完又让张从取出五十两银子,他把银子亲手交到高维德的手上。
高维德是高攀龙把他派过来帮忙的,现在袁方这边人手齐全他也该回去了,所以他接过袁方给的银子,先是向袁夫人道谢,然后再向袁方道谢,之后便带着高府的家奴回去了。
……
当天晚上,袁方一家刚刚用过晚膳,沈智走过来向袁方禀报,说是院门外有一辆马车来接袁方。
“马车?”袁方感到很突然,他问沈智,“你有没有问清楚是谁家的马车?”
沈智答道:“问清楚了,马车夫说是张少爷来接你的。”
袁方不知是哪位张少爷,于是让宋献策出去问一问,不一会儿宋献策就从外面回来了,他告诉袁方是张之极请他出去喝酒。
这么晚了,张之极请喝酒,想必是有事情要说,袁方禀报了袁夫人一声,并让她早点休息,就带着张从和袁福往门外走。
“相公等等!”
袁方回头看到媳妇高兰。
高兰拿了一件黑色披风走到袁方跟前,一面为他披上一面温柔地说道:
“相公外面冷,多穿一件衣服。”
袁方道:“你才刚到家,早些歇息吧!”
高兰含情脉脉道:“早点回来!”
袁方点点头,便向院门走去。
院门口果然停了一辆马车,张之极在马车里面向他招手,袁方问:
“张公子,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儿?”
张之极没有下车,道:“上车吧,我请你喝酒去!”
“去哪里喝酒?”
车夫道:“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袁方把张从和袁福留下,自己上了张之极的马车,马车驶出了轿子胡同,左拐右拐来到了一所深宅大院。
大院门口灯火昏暗,行人极少,但却有不少的马车轿子停在一旁。袁方跟着张之极走到大院门口,看到院门口并没有把门的,他们直接走进了大院,一进大院,一所明亮的大堂呈现在袁方眼前,堂门口有一个龟公打扮的人看守,他并没有盘问就让张之极和袁方进了大堂。
大堂前面摆着十几张方桌,里面搭了一个戏台子。
十几张桌已经上座一半,这些人都喝酒聊天,而戏台子上有个戏子在唱戏。
很明显这里就是一座青楼,袁方不明白张之极为何要带他来这里和花酒。
这里的客人袁方认识几个,但是大部分都是陌生面孔,张之极没有选择空桌,而是带着袁方直接朝台围坐着不少人的桌子走过去。
这里已经有四五个人再聊天,张之极走过来他们全都站了起来。
张之极摆着双手,道:“坐坐坐!大家都坐,今天我给你们带来了一位新贵——袁公子。袁公子是我过命的兄弟,今后我这位兄弟也会常来的,你们都相互认识一下吧!”
袁方此时不得不说话了,他向几位拱手道:“本人乃新科进士袁方,初次相识请多多关照!”
袁方话音刚落,就见旁桌有一人站了起来,这个人长得尖嘴猴腮,醉醺醺地走过来道:
“年、年兄,这么巧在这里看到你。”
第八十六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袁方的老冤家杨吉雄,此刻他说话还漏着风,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不怀好意。
袁方不客气道:“你以为老子愿意在这里看见你呀?”
桌旁的几个人听出这两个人不是一路的,连忙把杨吉雄劝了回去。
大家坐下之后,张之极向袁方逐一进行了介绍,原来这几位都是京城有名的官宦子弟。
一位是工部尚书王永光的公子,叫王成耀;
一位是天津巡抚李邦华的公子,叫李若山;
一位是漕运总督苏茂相的公子,叫苏晔;
一位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李精白的公子,叫李栩;
最后一位是魏忠贤的侄子叫魏良卿。
袁方与几位寒暄过后,张之极又对这几位道:
“哥几位失陪,我要和袁哥上楼去了。”
他打过招呼之后就带着袁方走向右边的楼梯口,楼梯口设在右边尽头的靠墙处。
楼梯口有个龟公,这个龟公把袁方和张之极领上了二楼。上了二楼,这里就显得十分的清静,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一边是砖墙,另一边是一间间的雅间,雅间的门是朝走廊开的,每一间雅间的门边都有一扇五尺见宽的推拉窗,窗户推上之后,里面的说话声就传不出来了。
二楼的雅间一共有十二间,袁方以为青楼的艺伎一定都在雅间里面,当他跟着张之极进入其中一间雅间时,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雅间里面没有任何人,更别说有“床”之类的家具。
推开雅间的另一扇窗户,就能看到下面的戏台,窗户边上摆放了一张八仙桌,桌子四周摆放有三张香枝木的靠背椅。
雅间不是很宽,但却很长,八仙桌距离门口有近二丈远,如果坐在八仙桌旁说话,门外走廊上的人是根本听不到的。
龟公在八仙桌上摆放了三个茶杯,然后为袁方和张之极斟满茶水就离开了,出门的时候还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袁哥请坐,先喝茶,等一下还有一位朋友要来。”
袁方坐在了靠窗的一边,张之极坐在了他的对面。
袁方不知道张之极所说的朋友是谁。这个地方看上去不像是青楼那么简单,后来他才知道,这里其实是官宦子弟们相聚的娱乐场所,有点类似于后世的私人高级会所,二楼的这十二间雅间主要的功能不是用来娱乐的,而是专门提供给这些公子哥们进行私下交易的场所,在这里每天都进行着各种的地下买卖,甚至大小官员的升迁也可以在这里进行交易。
在明末这个时代,“买官卖官”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朝廷都是明码标价公开卖的,只不过朝廷的行为叫捐官,所得的银子都进入了户部;而私下的买卖那就属于个人行为,银子自然就进入了个人的腰包。
明朝的中后期,由于政治腐败加剧,买官卖官现象十分严重,因为朝野上下普遍认为,穷人做官容易贪污,不如让富人捐钱来做官,一来他们不差钱不会当贪官,二来还可以为朝廷创收。
《明史》卷七十八《食货志》上面就有这样的记载:朝廷把卖官称为“纳米”,“自宪宗(成化)始,生员纳米百石以上,入国子监。军民纳二百五十石,为正九品散官,加五十石,增二级,至正七品止”。
在《醒世姻缘传》的小说中,对当时的卖官鬻爵有这样生动描写:
有个叫晁思孝的老秀才,屡试不第之后,便召集乡邻,筹集了三千两银子,走了太监王振的两个门人的路子,买了一个通州知府的“肥缺”。起初,晁思孝心疼钱,只送二千两银子,结果太监的门人道:“这通州是五千两的缺。叫他再拿一千来,看在两个外甥分上,让他三千两便宜,不然叫他别处去做。”
晁思孝只能将剩余的一千两送了过去出来,这才得偿心愿。
在这个年代,金钱成了仕途的开路先锋,人情成为仕途畅通的后盾。
当然,张之极这次带袁方过来可不是为了买官,就在袁方喝完一杯热茶之后,进来了一位客人才解开了张之极来此的目的。
来人先是敲了门才进来的,经过张之极的介绍袁方才知道,这个人是南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叫胡大明,是个六品官,一脸的络腮胡子,年纪看上去有三十多岁。
“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的袁哥,锦衣卫五品千户。”张之极严肃地向胡大明介绍道。
胡大明向袁方一拱手:“胡大明给袁哥请安!”
袁方微笑地拱拱手,算是给胡大明还礼。
龟公进来为胡大明斟茶又退出了雅间,张之极这才说起叫胡大明过来的原因。
原来抢了廊坊二条和三条的就是胡大的南五城兵马司。
胡大明再次向袁方拱手道:“袁哥,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之前下官不知道二条和三条属于袁哥的地盘,现在知道了,下官明儿就把人马撤回去。袁哥你大人有大量,下官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多多的海涵!”
袁方道:“胡指挥使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放心,你的人马撤出之后,你该得的那一份分毫不少,我会派人亲自送到你府上。”
张之极端起了茶杯:“都是自己人,事情就这么办了。来,喝茶喝茶!”
一盏茶过后,胡大明在张之极边上耳语了一阵,然后又对袁方道:
“袁哥,下官公务在身,先告辞了!”
胡大明离开后,张之极把龟公叫了进来。
“张公子,有何吩咐?”
“给我温一壶酒来。另外叫两个大同婆娘上来陪酒。”
龟公应了一声就下去准备了。
所谓的“婆娘”并非后世婆娘的概念,而是指女子之意。大同的女子,在明代的艳名并不逊于扬州的女子。明谢肇淛在《五杂俎》卷四作如是说:
九边如大同,其繁华富庶不下江南,而妇女之美丽,什物之精好,皆边寨之所无者。市款既久,未经兵火,故也。谚称“蓟镇城墙”、“宣府教场”、“大同婆娘”为三绝云。
因此有“大同婆娘”,“扬州瘦马”之说。
酒和美女还没有到,此时袁方静下心来喝茶,他把目光投向了下面的戏台,戏台上的歌妓正用紫檀拍板轻轻地点着板眼,婉转低唱着什么,那歌声细得像一丝头发,似有似无……
第八十七章 一介布衣
一壶酒喝完,袁方和张之极便下了楼。
原先的这一桌已经走了三位又来了一位,在坐的有天津巡抚李邦华的公子李若山,漕运总督苏茂相的公子苏晔,还有一位袁方不认识。
袁方坐下之后,那位陌生面孔自我介绍自己:“你就是袁公子吧?在下乃中书舍人汪文言,久仰袁公子大名,今晚得见,三生有幸!袁公子可愿与在下做个朋友?”
有着两世记忆的袁方当然知道这个汪文言何许人也,此人是个追逐权位利益至上的老油条,备受东林党人赏识,最后被许显纯杀死在狱中。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袁方当然不愿与其交往,只是冷冷的敷衍了他一句,就没再与他搭话。
李若山和苏晔也对这汪文言不甚理睬,汪文言自知无趣便转去了另一桌与人搭讪。
汪文言离开后,张之极又叫龟公上了一壶酒,四人一边闲聊一边喝起酒来。
四人先是对朝廷的人事任命进行了一番议论,并对某些官员的升迁是走了谁的路子,花了多少银子进行了一番的评论,然后又对不久前发生的固原大地震发表了感慨。
酒尽席散。
张之极还是用自己的马车送袁方回府。
在马车上,张之极提醒袁方不要与汪文言来往,张之极说,此人心术不正,一介布衣,投了太监王安的门下,又凭借三寸之舌受到东林党的重视,被叶阁老收为中书舍人,去年被顺天府丞邵辅忠弹劾入狱,才放出来没几天,本性难改,又在上下拉关系。
听完张之极的叙述,袁方道:“多谢张公子的提醒,下次遇到此人不再搭理他就是。”
“袁哥你看,我说了路程不远吧,已经到你府上了。”张之极撩开了车帘道。
马车停稳后,袁方下了车,对张之极表示了感谢,然后就返回府邸。
此时已是深夜未时一刻,负责值守的沈智还坐在院子里没有睡,袁方与他打过招呼,便径直往自己的厢房而去。
他来到房门前轻轻叩门,开门的是高兰的贴身丫鬟平儿,平儿掌灯开门,把袁方领入里屋,便退了出去。
高兰此时还未上床,她伏在圆桌前睡着了,桌上点着一支蜡烛已经烧去大半。
袁方脱下黑色披风,披在了高兰的身上,袁方的动作很轻微,高兰还是惊醒了,因为她并没有睡得深沉。
“上床睡吧!”袁方轻声道。
高兰微笑地摇摇头,道:“夫君不睡我也不睡。”
袁方道:“下次我回来晚了,你就自己上床睡,不要等我。”
高兰道:“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袁方告诉高兰,自己下个月就要进宫当值,会有半年的稳定期,这段时期内,他要高兰保养好身体,为他生一个健康的宝宝。
高兰听了又是羞涩又是激动,马上吩咐平儿打水让袁方沐浴,当夜高兰主动求爱,袁方却道:“来日方长,早些睡觉。”
……
第二日上午,袁方带领一百名锦衣卫和五十名亲随,开进了廊坊大街。
杨寰把锦衣卫分做两队,一队进驻廊坊二条,一队进驻廊坊三条,袁福和袁二宝分别带着二十多人在二条三条给每家商行发帖子,通知他们下午未时一刻准时在一条胡同的商业会馆开会。
用过午膳,袁方便坐了马车来到了会馆,此时,会馆里面已是人头涌涌,一至四条的商铺都派了代表全来开会,由于会馆的大厅坐不下人,开会的地点选在了会馆的院子里面进行。
院子里有一个现成的戏台子,这个戏台就作为主席台,袁方一到,大会就正式开始了。
会议的目的,第一是让这些商户们知道是谁在保护着他们的合法经营,第二就是要他们出钱。
袁方立了个名目,叫做保一方平安募捐会。
袁方在会上进行发言:
“……我们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利益而来的,但是我们不是神仙,我们的人也要吃饭,上有父母下有儿女,不能饿着肚子来保护你们,怎么办呢?希望你们有钱出去有力出力,尽你们所能,捐出银子来,确保大家的平安……”
袁方的话不长,一番话过后,就让每个人都上台来认捐,只要上台报个数字就可以回家。
这些商人一是为了尽快离开这里,二是为了面子,所以个个都是五十两一百两地报,报少了怕面子不好看。
袁方让他们报完数之后签字画押,才放他们回去。
认捐场面非常的火爆,人人踊跃上台,一开始是一个人一个人上台报数,后来为了节省时间,袁方让他们十人一组上台报数。
一个时辰过去,认捐活动圆满结束,认捐总金额达到了八千两银子。
袁方心里清楚,这只是个虚数,实际上不一定能够收上来这个数,商人们一定会以各种理由来拖欠所认捐的数额,这也是为商之本性,如果一次能够收回五成就已经是个不小的收获了。
他的估计是没错的,廊坊四条的商人们在会议结束后,就派了两个代表来找袁方,他们递上了叶向高和高攀龙的帖子,要求免除廊坊四条所有商铺的认捐,袁方已经听杨寰说过,四条的商铺都是有背景的,向他们收保护费就别想了,袁方当即答应了这两个代表的请求,这两个代表也很会做人,当即送了五百银子给袁方,并许偌每年的年关都会有孝敬钱送到袁方府上。
办完这件事之后,袁方回到自己的府邸,刚进院子,就看到卢象升从里面走出来。
袁方迎上去问:“年兄,今天为何这么早就回来了?”
卢象升看上去心情很好,他高兴地对袁方道:“仲南,我要搬家了!”
“搬家?”袁方疑惑地问,“你是不是怕我的家人来了没有地方住呀?”
卢象升急忙解释:“不是不是。我还要感谢仲南呢!户部已经给我分了一套宅子,而且还升了我的职。朱大人都已经告诉我了,是你在朱大人面前举荐我,我才得到了朱大人的提拔。仲南,象升在此郑重地向你表现感谢!”
卢象升所说的朱大人就是户部尚书朱国祚。
袁方道:“你我都是兄弟,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只要年兄有一个好的发展,我就安心了。再说,朱大人提拔你完全是看中了你的才干,他是一个很重才的人,如果不是你名副其实,朱大人也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就提拔你。”
卢象升道:“总之,没有你的举荐朱大人也不会知道我的存在。”
袁方问:“你准备何时搬家了?”
卢象升答道:“明天就搬,那边我已经准备好了。”
“这样吧,明天我派张从用马车送你过去。”
“太感谢了!”卢象升向袁方拱手道,“真的太感谢了!等我把家安顿好了,就请你吃一餐。”
袁方想起一件事,于是对卢象升道:“吃饭就免了,我正有事要跟你商量。”
第八十八章 进宫当差
卢象升道:“仲南有何事你尽管吩咐。”
袁方把卢象升拉到大树下,两人坐在了树根上袁方才说道:
“是你族兄卢德铨的事情。”
提起卢德铨,卢象升越发地激动起来:“说起这位族兄我更要感激你,我已经去都察院探过监,族兄已经换了号房,现在住的是单间,而且牢头也没有难为我的族兄。”
袁方解释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我说的是如何把你族兄救出来的事情。”
“我的族兄可以出来吗?”卢象升兴奋地问。
“当然可以。”袁方道,“但是要有条件。”
卢象升道:“请仲南快说吧,只要能够把我的族兄放出来,什么样的条件我都会答应。”
袁方道:“条件也很简单,就是你要去跟你的族兄商量一下。”
“什么条件?你快说吧!”
“把你族兄的盐铺转到我的名下。”袁方缓缓地说道,一边说一边观察卢象升的脸色,“当然,我不会亏待你这位族兄,我把盐铺盘下来后,还是交给你的族兄管理,而且我还要扩大盐铺的经营,今后这方面的生意会越做越大。”
卢象升道:“只要仲南能够把我的族兄就出来,我就感激不尽了,别说是让你盘下盐铺,就是把盐铺送给你我们也心甘情愿。”
袁方道:“这件事不急,你先去监狱征询一下你族兄的意见。”
“好,一言为定。”卢象升从树根上站了起来,“我现在还有事要忙,等我去见了我的族兄再答复你。”
送走了卢象升,袁府又迎来了一拨人,这拨人是从睢州老家过来的,一共有五个人,领头的就是袁方的发小之一——王良逸。
王良逸出生于大户之家,其家族为睢州四大家之一,他的家族生意遍布南北,就是京城也有王家的分号。
袁方请王良逸来京是为了打理京城方面的生意,此外还要他把情报机构建立起来,他这次带来的四个人都是经过特殊培训的情报人员。
下一步就面临着盐铺开张和为信王府提供建材这两大商机,王良逸在京城有家族生意,在京城的生意场上是有些门路的,袁方让他在这段时间多跑一跑建材市场,了解市场行情,掌握第一手资料。
……
时间如梭,一转眼就到了十月初一,这天是袁方去勖勤宫当值的第一天,他先是来到了司礼监找魏忠贤备报,在司礼监履行了必要的手续后,魏忠贤对袁方嘱咐了一番,然后就让一个小太监领路,把袁方带去勖勤宫。
袁方这次进宫没有带多少人来,身边只有杨寰和三十名锦衣卫,一行人列队跟着小太监走出了司礼监,沿着护城河一直走,然后在东华门进入皇城,勖勤宫就在东华门的右边,穿过文华殿便来到了勖勤宫。
袁方在勖勤宫办理交接手续的时候,才知道他要保护的人是庄妃李选侍和信王朱由检。
此刻的皇宫里面住着两个李选侍,她们是明光宗的李康妃和李庄妃。历史上为了区分她们,称李康妃为西李,李庄妃为东李。住在勖勤宫的李选侍就是东李,而信王朱由检是跟着东李生活的。
朱由检的母亲刘淑女(孝纯皇后)被父亲谴死后,朱由检被交给西李抚养,后因西李生了个女儿,朱由检才跟了东李一起生活。
袁方知道自己是在为朱由检当值,心里不免有点小激动,如果能够忽悠忽悠朱由检,最好是能够当上他的老师,将来的崇祯时代,他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在交接的时候袁方就已经知道了朱由检现在不在勖勤宫,他去了乾清宫见他哥哥朱由校,朱由校对他这个弟弟是很重情义的,经常让朱由检参加各种的仪式,也常常召见他。
袁方决定等朱由检回来就去跟他套近乎,起码先混个脸熟。
作为一名锦衣卫千户,他在宫里面的自由度还是很大的,可以四处走动,但就是不能与皇后妃子打照面,否则就是死罪。好在东李在深宫足不出户,袁方要遇上她的几率几乎为零,万一遇上了只要低头跪拜就行了。
袁方作为锦衣卫在勖勤宫的最高指挥官,朝廷安排了一间房子给他作为值房使用,名为值房,其实就是一件简陋的房子,房间不大,有三张案台,分东南西三个方向摆放,这间房是前任移交过来的,袁方的专用案台要比另外两张宽大一些,袁方把那两张案台分给了百户杨寰和一名经历使用的。
千头万绪还是要从排班开始,他让杨寰排了一下当值人员的名单,名单排出来经过袁方过目,就由经历誊抄,名单一式三份,一份送司礼监,一份送李选侍(东李),一份就放在杨寰这里。
袁方属下的锦衣卫在勖勤宫不当值的时候,是要立即出宫回家的,这没有地方提供他们住宿,当然,袁方也同样如此。用膳的问题就不用袁方操心了,宫里的太监会把饭菜送过来给当值的锦衣卫。
正午时分,太监就准时把饭菜送了过来,这时候朱由检还没有回来,袁方就边吃边等。
这里提供的饭菜是管饱的,三十名锦衣卫十人一轮十人一轮地回到值房这里用膳,每人用膳时间是限制的,只给一刻钟的时间。
第一天的菜很丰富,有鸡,有鱼,还有红烧肉。
袁方因为一心在等朱由检回来,他只吃了一碗饭,菜也吃得很少,一碗饭吃完后朱由检还没有回来,他放下碗筷走出了值房,查看属下当值的情况。
其实这也不用袁方太过操心,因为在入宫的十天前,他的属下就进行过专业的训练。
直到午时三刻,袁方才听到勖勤宫门口的小太监高声传呼:“信王到——!”
随着一声“信王到”,宫里面的大小太监就开始忙碌起来,都在为了迎接朱由检的回宫而做准备。
不一会袁方就看到了一顶大红轿子被抬进了宫里,一个太监跟在轿子的后面,这个太监看上去二十出头,袁方猜测这个太监是王承恩。
轿子在宫殿门前停住。
“落轿——!”
“压轿——!”
王承恩有节奏地唱道。
袁方看到从轿子里走出一个小王爷,别看他现在只有十二岁,但毕竟是皇亲国胄,加上自幼就接受严格的礼仪训练,举手投足之间,给人一种威严之感。
袁方赶紧上前跪拜:“下官锦衣卫千户袁方参见信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由检一愣,有太监连忙向他耳语一番,他看了袁方一眼冷冷道:“平身!”,便迈步进了宫殿。
第八十九章 盛宝隆米行
袁方一下没回过神来,原本想跟朱由检套近乎的,人家都没多看一眼就走开了。
面对朱由检的冷遇,他此时才醒悟过来,这位信王五岁就死了娘,前年父皇去世后,又接二连三发生了许多的意外之事,让朱由检开始怀疑身边的事,他不再轻易相信别人,对任何人都要怀疑和猜忌,这也是他后来身边没有一个为他出谋划策的亲信的重要原因。
之后的二天袁方见到朱由检,朱由检对他都是保持着冷漠的态度,甚至还有些许的防备之心,袁方只好放弃了急于与之交朋友的心态。
因此他也没有整天再泡在勖勤宫,只是偶尔地过去查查岗。
反而是魏忠贤对袁方越发地重视起来,他将袁方的千户所增加了一百名锦衣卫,又调了两名锦衣卫百户归袁方指挥,在袁方的提议下,魏忠贤把杨寰提拔为锦衣卫从五品副千户,袁方让杨寰坐镇勖勤宫,这样一来,杨寰真正成为了袁方的心腹。
高兰来了已经有十天了,她几次提出要回一趟娘家,袁方都因为抽不出时间而搁置,现在袁方的千户所添兵添将,他总算可以清闲下来,这天下午他决定带高兰一起去高府。
他让张从备好马车,车上装了不少的礼物,礼物中是少不了鸡和鸭的,因为他想起了后世的一首《回娘家》的歌。
风吹着杨柳嘛,
唰啦啦啦啦啦,
小河里水流得儿,
哗啦啦啦啦啦!
谁家的媳妇,
她走得忙又忙呀……
“身上还背着个胖娃娃”袁方心里哼唱着,不禁笑了起来,穿越过来将近一年,整天都忙忙碌碌,都说古代人悠闲,他可不觉得,结婚半年多了,连生孩子的时间都没有。
小两口坐上了马车,马车出了轿子胡同便转向了骡马大街,然后右转朝崇文门大街而去。
来到了高府,高府上下欢腾一片,特别是高夫人,她女儿第一次回门,她拉着女儿的手嘘寒问暖,一会儿流眼泪,一会儿笑嘻嘻,母女俩越说越热乎,后来高夫人把女儿带去了内室说悄悄话去了。
高攀年和袁方坐在大厅说话,髙世宁在一旁作陪。
话题自然是从拉家常开始,然后高攀龙又讲了朝堂上最近的一些大事,之后便问了袁方最近的一些情况。
袁方道:“岳父大人,关在你们那里的卢德铨,小婿已经与他的家人联系上了,他们答应只要放人就把盐铺让给小婿。”
高攀龙道:“好,等贤婿把铺子拿到手了就告诉我。”
袁方道:“小婿去看过那间铺子,店面太小了。拿到铺子后小婿要扩大经营,把隔壁的铺面也盘下来。”
一旁的髙世宁微笑着没有说话。
“哈哈哈……”高攀龙边笑边说道,“贤婿的胃口还真不小呀,你打听过隔壁的铺面是谁家的吗?”
“还没来得及打听。”
髙世宁道:“不用打听了,隔壁的铺面就是我们家的。”
不用点破袁方也明白了,高攀龙是因为卢德铨跟他们高家抢生意才被关进了都察院的。
高攀龙道:“宁儿说得没错,隔壁那间最大的铺面就是我们高家的,方儿,如果贤婿有兴趣扩大生意,我就把这个铺面也交给你管理,怎么样?”
“这可太好了,多谢岳父大人!”
高攀龙关心地问:“人手够不够呀?”
袁方答道:“人手没问题,小婿手下有一百多号人。另外,卢德铨出来后,小婿准备让他来帮忙。”
高攀龙笑道:“贤婿知道拉拢人才了。实话告诉你吧,这个卢德铨在生意方面还是个奇才,要不然我也不会把他关起来。”
髙世宁插话道:“就是就是,自从卢德铨开了小盐铺,我们家的生意都大受影响。”
“他不会有如此大的能耐吧?”袁方问。
“宁儿所言非虚。”高攀龙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水面上的茶叶,喝了一小口,问,“接管了铺子之后你打算如何经营?”
袁方道:“扩大铺面只是第一步,我还打算开分号。”
高攀龙满意地点头,然后说道:“提起开分号,我知道有一块宝地你可以试着把它弄到手。”
“什么宝地?”袁方感兴趣地问。
高攀龙道:“廊坊四条不是你的锦衣卫负责的吗?”
“正是。”
高攀龙问:“廊坊四条有家盛宝隆你知道吗?”
“知道,那是一家米行,还兼做茶叶,听说他们的生意很红火。”
高攀龙低声道:“你想办法把这家点盘过来。我向你透露一个消息,盛宝隆的大掌柜姓王,他后面的靠上是王化贞,现在王化贞都自身难保,那里还能顾得上盛宝隆,你只要稍微地向盛宝隆施施压,没准就可以把它盘下来呢!”
袁方问:“盛宝隆与王化贞是什么关系?”
高攀龙凑近袁方道:“他们是叔侄关系。”
袁方沉默了片刻,问:“岳父大人,我们应该怎样向盛宝隆施压呢?”
此时一个丫鬟走过来告知可以开饭了。
高攀龙站起身道:“办法你自己想,你想办法让他们生意亏本,然后再让锦衣卫去他店铺施压,他们没有了靠山,必定……”
高攀龙没有说完下半截,因为现在有丫鬟在场,就没有把必定怎么样说出来,当然袁方的听懂了的,他也站起了身,道:“小婿明白了。”
……
从高府回来,袁方立即把宋献策和王良逸请来商量对策。
宋献策和王良逸被袁方请到后院的一间耳房,这里很清静,没有人打扰。
房间不大,原本是放杂物的,袁方让人临时端来了三把椅子和一张小方桌,三人围坐在方桌前一边喝茶一边商议。
袁方道:“在廊坊四条有一家米行,叫盛宝隆,这家米行兼做茶叶生意,我想把盛宝隆盘下来,不知二位有何高见?”
王良逸问:“盛宝隆有转让的意思吗?”
“没有。”
“是经营不下去了吗?”王良逸又问。
“不是,他们的生意很红火。”
王良逸道:“这样就很难办了,除非我们能够出高价,否则人家是不会把店铺转给我们的。”
宋献策道:“高价,这个高价是多少?十万,二十万,还是一百万?我们有那么多的银子吗?”
王良逸问:“那你说怎么办?”
宋献策坏笑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用多少银子就可以把它盘下来。”
第九十章 宋献策的馊主意
“什么办法?”袁方问。
宋献策道:“烧了他娘的盛宝隆。”
袁方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么明目张胆的行径,一是很容易就被查出来,二是就算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我们要一间被烧毁的空房有何用?”
王良逸道:“要不然我们可以从他们的货源方面着手,想办法阻断他的货源,这样,盛宝隆很快就会支撑不下去。”
宋献策道:“这好办呀,派些人假扮土匪抢他的商队。”
“这倒是个办法。”袁方很赞同宋献策的提议,他看着王良逸道道,“就是不知道盛宝隆的商队动向。”
王良逸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吧,现在是时候发挥我们情报人员能力的时候了,也是检验我们情报人员素质的最好时机。我们在京城、开封、徐州、苏州、金陵等地都建立了情报网,只要是在这些地方出现的商队我们都能查到他们的踪迹。”
袁方拍板道:“这件事要尽快办,等你们打探到商队的踪迹,我马上派人去打劫。”
三人同时发出神秘的笑声。
翌日,袁方带着宋献策去卢象升的府上拜访,一是祝贺他乔迁新居,二是问一问卢德铨的事情。
卢象升在前厅接待了袁方,袁方送上了一张礼单给卢象升过目,卢象升看过后感激道:
“仲南真是太客气了,之前幸有你收留,象升才有了安生之地,还没来得及给予回报,你又送来如此厚重之礼,这,这叫愚兄怎能心安?”
袁方道:“年兄不必如此,你我乃是兄弟,说这样的话就见外了。礼品安心收下,袁方敬重的是年兄的才学!”
卢象升把礼单郑重地折好放入衣袖内,道:“我已经跟卢德铨说好了,他完全同意把铺子转给你,只是这段时间铺子没有营业空亏了不少……”
袁方明白卢象升的意思,他忙说道:“亏多少我都负责补上,不用卢德铨出一分一毫。下午你就去都察院把卢德铨接出来,我在丰城胡同的盐铺等他。”
……
下午未时一刻,卢象升领着卢德铨来到了丰城胡同的盐铺,他们身边还跟着两个十七八岁的小伙计,袁方和宋献策已经在此等候,卢德铨打开了一扇门,二个小伙计便一块块地将门板卸了下来。
袁方向店铺里面望去,店铺的门面看上去不是很大,里面却很深,他看到店铺后面还开着一扇门,门后面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因为店铺里面很昏暗,所以看不清通道到底有多长。
门板总共就六块,二个小伙计三下两下就卸完了,一个小伙计跑去点灯,另一个小伙计拿了一块抹布擦拭柜台上的灰尘,擦过柜台后又将座椅也擦了一遍。
“袁大人请里面坐!”卢德铨搀扶着袁方往铺子里面走,“小心脚下有台阶。”
袁方走进铺子,一股久不见太阳霉味扑鼻而来,看情形这里似乎有一个多月没开张了,袁方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四下看了一眼。
柜台的后面放有三口大缸,有两口大缸是盖上盖子的,其中一口缸没有盖子,能够清楚地看到缸内有大半缸的盐,这口缸四周的地上明显看出盐的痕迹。
柜台上面有一杆秤,还有一本账本,柜台有一个抽屉是打开的,里面空空如也,这应该是个钱箱,主人在离开的时候已经把里面的钱全部取走了。
“仲南请坐!”跟随进来的卢象升开口说道。
“不坐了,我看一看就走。”袁方摇摇头,然后又对卢德铨说道,“这个铺子我很满意,我留下一个人与你办过户的手续,手续办完了你就正式成为我的盐铺管家。”
袁方说完就把宋献策留了下来,全权委托他办理接盘手续,因为卢德铨是免费赠送,所以不存在金钱交易,过户手续就变得很简单了。
袁方不花一文钱就得到一个盐铺,表面上看他是在助人为乐,为卢德铨免了牢狱之灾,其实就是利用权势豪取巧夺。
在这个年代,食盐是受朝廷管制的,无论产盐还是销售都在朝廷严密的监管下。
朝廷把滨海的部分人户编入“灶户”,专门生产食盐,并设置盐场。
食盐的销量决定食盐的供应量,需求量决定盐业生产的规模,并将全国产盐区,分为十个大区,如两淮盐区、两浙盐区、山东盐区等,大区之下分设盐场,每个盐场生产出来的盐,被严格规定专门供应给若干州县,这种做法叫“划区行盐”。
“划区行盐”限定了盐商的活动区间,无论买方还是卖方,如果越界,都按私盐论处。《大明律》规定:“凡犯私盐者,杖一百,徒三年。”情节严重者可判死刑。
据《明史·盐政议》指出,当时的盐商富得流油,“在广陵者不啻三千万两,每年子息可生九百万两”,有明一朝全国每年的税收总额平均才不过一千万两,可见盐商们富可敌国。
这就是袁方一定要把卢德铨的盐铺“盘”过来的原因,因为它能赚钱。
卢象升陪着袁方走出了盐铺,盐铺的门口挤了一群人在看热闹,从这些人的议论中听到他们盼着盐铺早日开张。
卢象升在前面分开人群,二人走出胡同口,袁方才问:“你这位族兄关在都察院有一个多月了吧?”
卢象升道:“可不,我们都为他急得不行,四处托人帮忙,结果所托非人,一直都没能把卢德铨赎出来,好在仲南你出手相救。”
袁方大度地说道:“此事不提了。我之所以愿意帮忙,是因为你的族兄是个商业人才,我欲重用之。”
两人边说边走,就来到了一座茶楼前,卢象升拉着袁方进了茶楼,找了一个靠窗的桌子,温了一壶酒,炒了两个菜,二人边吃边聊上了。
两人正说着话,从外面进来了几个书生模样的人,这几个人看上去满脸的怒气,嘴里不知在骂着什么人。
这几个人在与袁方相隔五六张桌的地方坐了下来,袁方一开始没有留意这几人的谈话,他和卢象升两人畅想盐铺的前景。
由于那几个人的说话声太大了,特别是有一个四十五六岁的人,说话声整个茶楼都能听到,他说着说着甚至激动地站起身来。
袁方这才注意到说话的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同年文震孟。
文震孟是同年的状元,袁方自然是认得的。
他用手捅了捅卢象升,示意他看看,卢象升也看到了正在慷慨激扬的文震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