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捅破窗户纸
“叔叔……”卫效理无奈地提醒。
“我还是叫涵婶或者涵姨吧？”向雪急中生智，“涵婶，我没有把您给叫老吧？”
“怎么会！”汪涵宇浅浅地松了口气，卫老爷子的热情可真让她感觉有点吃不消了。要知道，这位可是京城的传奇人物啊！她虽然被人客气地称一声“汪老板”，可小茶馆店的老板，和卫氏的掌舵人，那份量可是云泥之别，不可同日而语。
她甚至暗地里想到老爷子可能会刁难自己，又不好意思向卫效理袒露心事，以至于连续两个晚上失眠了。幸好赴约的日子定得比较后，才让她有机会调适自己的心态。不然，一脸脂粉都遮不住的憔悴，也许会让老爷子对自己的第一印象极其糟糕。
尽管心里的底气并不那么足，可是多年的阅历，还是让她至少在表面上能够做到宠辱不惊，应对时也落落大方，让卫老爷子越发满意。
他原本是想着，既然能让卫效理入了眼，不管是什么女人，娶进家门也好，总好过让老六孤独终老。看到汪涵宇虽然不见得有多么出色，却温婉如大家闺秀，早已经开始默默计算着让卫效理迎娶的日子了。
说话间，郑伯进来请众人前往餐厅，虽然不算得十分丰盛但绝对精致的菜肴，已经在桌上摆放得整整齐齐。
“哇，郑伯，今天的菜很费了不少心思啊！”向雪夸张地欢呼一声，“只看这颜色，我就已经食指大动了。”
“雪丫头，今天你可不是主客。要是喜欢哪道菜，只管让郑伯吩咐人做去，天天吃都没问题。”卫老爷子笑着说。
“知道爷爷喜新厌旧了呗！”向雪笑着拉过汪涵宇，“涵姨，爷爷把您当成主客，那您可得坐在这儿！”
汪涵宇不明所以地落坐以后，才发现自己的座位竟然在卫老爷子和卫效理之间，连忙站起来谦让：“这个座位不合适吧？”
“坐下坐下，你就坐这儿，我们卫家的规矩！”卫老爷子笑着说，“老六，今天可得招待好涵宇。”
卫效理咳了两声才说：“既然叔叔发了话，那你就坐下吧！再客气下去，一家人都吃不上饭了。”
“真有你的，把汪女士放到火上烤啊？当初你初到卫家，我可没把你安排到爷爷的身边。”卫哲东小声取笑。
“我这是为他们俩创造机会！”向雪理直气壮，“你想想看啊，六叔和涵婶相识那么多年了，竟然到现在还没有擦出火花来，就得让爷爷给加把火。”
“你还真把爷爷当红娘了？”
“那也得爷爷乐意啊！你看，爷爷今天心情特别好，分明乐在其中么！”向雪也悄悄地回答，“等着瞧吧，等今天晚上过后，六叔和涵婶的关系绝对会捅破那层窗户纸！从此，霞光满室，浪漫满屋。”
“那我们什么时候也来个霞光满室、浪漫满屋？”卫哲东轻笑。
向雪瞪了他一眼：“以你这种霸道蛮横的性格，用得着别人来捅窗户纸吗？就算窗户纸再厚，你架不住你直接撕开呀！”
对于向雪的指责，卫哲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老六，你和涵宇熟悉，把她爱吃的菜端过来。”卫老爷子今天绝对不馋了，所以有的是闲心指挥自家侄子。
“不用不用，我什么菜都吃，不挑食的。”汪涵宇急忙婉言谢绝。
“不挑食，不代表没有自己喜欢吃的菜嘛！”卫老爷子朝卫效理瞪了一眼，“今天你可得负责把涵宇给照顾好了。”
卫效理无奈苦笑：“其实我也不知道她爱吃什么菜，叔叔您就别难为我了。”
“那你现在就开始了解，从这顿晚饭开始。”卫老爷子顿时吹胡子瞪眼睛，“涵宇，你爱吃什么，尽管开口，让老六给你挟到碟子里！”
一顿晚饭，直让向雪吃得眉飞色舞。不单是因为菜肴精致，口味上佳，更重要的是可以坐着看对面的好戏啊！
今天的座位安排，太适合她看戏了。卫效理的尴尬和无奈，汪涵宇的局促和羞涩，卫老爷子的推波助澜无中生有，简直让她差点大呼过瘾。
尽管两人已经不年轻了，缺少了偶像剧里那种浪漫式的互动。原本两人虽然比肩而坐，其实差不多比零互动也多不了什么。不过卫老爷子的一双老眼可就盯着两人呢，总会不断地“提醒”卫效理。
还别说，姜果然是老的辣，被老爷子不按常理出牌的胡搅蛮缠之下，两人从开始的尴尬和局促，居然逐渐地自然和谐了起来。眼神交流和举手投足间，竟然让人觉得很养眼。即使这不是爱情，至少可以是亲情。
因为看得太投入，向雪甚至差点错过了老爷子的眼色。跟老爷子相处久了，向雪也多少培养出了一些默契，自然知道自己也该添块砖加块瓦。
“涵婶，这道芦笋做得很好吃，主要是汤料好，你尝尝！”她推荐着一道蔬菜，“别看这道菜用料不多，只有芦笋和虾仁，可是做起来很考究功夫的。”
“赶紧给涵宇挟一筷芦笋啊，你这主人当的，可真不合格。”卫老爷子急忙接口。
卫效理苦笑，现代人款客，谁还给客人这么执勤地布菜啊？说什么卫家的规矩，他打小到现在，从来就没见过卫家有这规矩！
可是他也不能在汪涵宇面前拆自家叔叔的台吧？于是，只能拿起公筷给汪涵宇挟了一筷芦笋。
“谢谢。”汪涵宇小声道谢，才对向雪说，“我也很喜欢吃芦笋的，家里也常做。”
“我告诉您啊，做这道菜的关键点，是烫芦笋的时候不能时间太长，在水里要放上油和盐，不然就没这么脆了。虾先放淀粉和水充分抓匀，然后洗掉虾仁身上的粘液，要用清水反复的冲洗，一直到虾仁白白净净的才控干水分。然后加盐啊胡椒粉啊什么的，抓匀了腌一会儿。这样处理以后，炒出来的虾就会很弹牙。”
这次，卫效理不等老爷子开口，就很主动地又挟了一只虾给汪涵宇。
卫老爷子把涌到唇边的话咽了回去，笑眯眯地点头。
第三百六十一章 就是太闲了
周末，卫哲东和向雪还是分别去了公司，初创期的东雪和BOYA都是千头万绪。好在两家公司的员工都普遍呈现年轻化态势，所以对加班并不反感。在这种热火朝天的氛围中，作为CEO，不加班好像也实在说不过去。
卫哲东很准时地把向雪接了回去，卫老爷子对汪涵宇的登门十分重视，作为晚辈的两人也得作出积极的姿态。
“我看爷爷最近实在是闲着了，其实六叔和汪女士两个人的事，要他这个当叔叔的瞎掺和什么呢？”卫哲东的公文包里装满了资料，可见今天的公事还没有处理完。
“本来就闲着呀，还是被你赶到疗养院的呢！”向雪吃吃地笑。
“那是为了躲开年前那段动荡，谁有家不呆喜欢呆在疗养院？今年总算风平浪静，不用躲出去了。看来，我还是得给爷爷找点事做，不然都抢起居委大妈的事儿来了……”卫哲东调侃着。
“爷爷还是卫氏的董事长吧？”向雪问。
“是啊，不过六叔就任CEO，爷爷也是很信任的。当时我就任的时候就几乎不插手，现在也一样。”
“哦。”向雪恍然，“难怪爷爷热心于当红娘了呢！”
“不是热衷于当红娘，而是急于让六叔成个家。要不然，难道让他孤家寡人一辈子吗？要是没人催着逼着，六叔恐怕就是这么打算的。”卫哲东叹息。
向雪没有发表意见，毕竟每一个选择都是极其私人的，除非像她这样莫名其妙就成了已婚妇女。
不过，除了那一纸婚书，其实她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从某个意义上说，卫哲东似乎只是把她从法律上提前订了下来。或许，如果没有这个前提，她的感情归宿未必就这样顺理成章锁定卫哲东？
向雪自嘲地摇了摇头，哪怕她心有所属，和这个男人相处久了，也会被彻底洗脑吧？看着身畔握着方向盘的男人，那张俊得几乎不像真人的侧脸，向雪忍不住微微地笑了。
“你家男人的颜值不错吧？其实你不用偷偷摸摸地看。”卫哲东虽然看着路面，不过缓慢的车龙，让他根本不必分出几缕精神掌控方向盘。
向雪脸红，把头偏向窗外：“谁偷偷摸摸地看你了？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好不好？”
卫哲东得意：“那也需要瓜好，我才能夸得起来吧？”
“你可真是……当年要是你守着紫禁城，就算八国联军兵临城下，皇帝也不用匆匆地出逃呀！”
“不错啊，现在拐着弯儿骂人的本事见长了，骂我的脸皮厚到可以守城是吧？那我也拉上你，咱俩可是同命的鸳鸯。”
“谁跟你是……”
幸好很快就到了卫家，向雪觉得自己已经被放在油锅里翻来覆去地煎了好几回。看到熟悉的胡同，她竟然狠狠地松了口气。
“至于吗？”卫哲东无奈地看着向雪的表情。
看来，两人的闺房之乐，注定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向雪完全领会不来。虽然看着她气鼓鼓地嫣红着一张脸蛋，真是艳光四射。可如果她能够和他唇枪舌战不落下风，那就更有意思了。
唔，还需要再继续磨练。
他真期待有朝一日，把向雪磨练成一个豪放派的女人。当然，只限于闺房之中。
“汪老板，你今天真漂亮。”向雪由衷地恭维着已经坐在客厅里的汪涵宇。
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回来迎接客人。只能说卫效理接人的效率，有点高了。或许，汪涵宇提前了不知道多少时候，就已经打扮停当了吧？
大约是卫效理的情报，汪涵宇如向雪一样，头回上门选择了最不容易出错的旗袍。
青绸滚边，白色的缎子，袖子刚好遮住腕骨，青是杨柳青，白是梨蕊白，让向雪一下子想到了青花瓷，如同江南水乡的三月春浓，撑一把绸伞，走在古镇的小巷子里，袅娜如春柳拂过湖面。
旗袍是经过改良的，腰部以上收束得相当合身，但是从腰部开始就稍稍地放宽，下摆不是传统的窄裙，而是略略放出一点弧度，恰到好处地遮掉了她微微发福的身材。
“谢谢，听说你也喜欢旗袍，我特意做了一件送给你，希望你别嫌弃我的手艺。”汪涵宇客气地说着，递过来一个礼盒。
盒子包装得十分精美，绸带是浪漫的粉红色，漂亮得让向雪都不忍心把盒子拆开，惊喜地问：“这是您亲手制作的吗？身上的这件也是？”
“平时闲着没事，就自己裁制一些衣服，打发时间之余，又穿出了不一样的别致，还不用去定制那么麻烦，又省钱。”汪涵宇微笑着解释。
“真是太厉害了！”向雪赞叹。
“我只是大概凑着你的尺寸裁剪的，不知道合不合身。你先试穿一下，我看看哪些地方还需要改动。”
“好啊！”向雪小心翼翼地拆开了纸盒的包装。
同样是一件旗袍，白缎滚着青边，但是下摆收得很窄，完全衬托出了向雪姣好的身材。胸襟处却用淡金色的丝线，绣了几朵细长茎枝的兰花，顿时把整件旗袍又穿出了不一样的青春跳脱。
“你的气质如同空谷幽兰，所以就绣了几茎兰花作为点缀。毕竟是年轻的女孩子，可不能像我这么大年纪的朴素。”汪涵宇一脸的惊艳，“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是我就是觉得你适合旗袍，却还是没有想到，你穿旗袍会这么漂亮！”
“看着你们两个并肩而立，我仿佛看到了江南春好。”卫效理的眼睛里也是满满的赞赏，不过大多应该是对汪涵宇的。
“我觉得汪老板才算是一株幽兰，兰心蕙质，心灵手巧。”向雪喜不自胜地打量着自己，“我很喜欢这件礼物，谢谢汪老板。”
“什么汪老板，叫得这么生分！”卫老爷子被郑伯推着进了客厅，忍不住笑骂，“雪丫头，你应该叫声婶婶。”
汪涵宇忍不住微微脸红，竟失去了一向的从容，显出了几分局促。
向雪忍不住犯难，直接叫婶婶，会不会进展太快了点？只是头一回进门，人家可没有领证，老爷子也太急躁了点吧？
第三百六十三章 凉水浇下
一顿晚饭，虽然汪涵宇一直维持着僵硬的坐姿，到结束的时候已经觉得脊背隐隐酸痛。可是良好的气氛，却让她十分感动。
卫家，并不是她想像中的深宅大院，不苟言笑。相反的，从卫老爷子到向雪，都言笑晏晏，对她十分友好。哪怕名震京城的卫少，也完全不像传言中的冷酷无情，反倒眉目温润如君子。他对着向雪的时候，那眼神温柔得似乎可以化开冬雪。
“不用担心，他们……都很喜欢你。”卫效理温言安慰着，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这一家子，得多热衷于把汪涵宇拐进家来啊！
“嗯，他们都很好。”汪涵宇小声地说着，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了恬淡的笑容。
看着这朵笑靥，卫效理微微有些失神。
凭良心说，汪涵宇绝对不是什么大美女，几乎比不上任何一个他年轻时候交往的女人。可是那样的笑容，恬淡静美，却每每让他觉得心里安宁。
如果他还是从前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或许今天就趁着这么良好的气氛向她求婚了。可是如今的他，早已经失去了曾经可以令女人着迷的容颜。
他认真地思考着与她一起生活的可能性，至少她在卫家，应该会获得很好的照顾吧？从卫老爷子到向雪，似乎都和她很投缘。万一某天自己……
“你们家很温馨。”汪涵宇的感慨发自内心。
在这之前，她万万想不到卫家居然是这样一个地方，没有刁难，没有冷嘲，只有热情地招呼，恨不能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
可她何德何能啊？
看着明亮的四合院，在京城多年，她当然知道这块地方这样的面积，并不是仅仅用钱就可以买下来的。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可是卫家却显得十分接地气。没有阴阳怪气的女主人，也没有不苟言笑的男主人。
餐后的茶点也很丰盛，虽然众人在这个时候基本上也吃不下什么。不过这些茶点，也足以说明卫家上下对汪涵宇的重视。
“我什么茶都喝，谢谢。”汪涵宇回答着郑伯殷勤的问题。
“郑伯，您随便上壶花茶就行了，也不想想汪婶自己就是开茶店的，什么好茶没喝过啊？晚上不喝浓茶，薰衣草花茶有助于睡眠。”向雪笑嘻嘻地说。
“行，给你们上壶花茶。”郑伯乐呵呵地准备去了。
看来，这个沉寂了太久的家里，又要开始办一场喜事了。
卫老爷子显得很健谈，向雪也抖擞精神应和着老人的话题，汪涵宇有问必答，唯有卫效理却骤然沉默。
老爷子谈兴正浓，郑伯走过来小声提醒：“老太爷，您该休息了。”
“你也忒没眼色了点，没瞧见我这儿正有客人在吗？”卫老爷子有点不大高兴了。
郑伯含笑：“汪小姐可是六少的客人，老爷子您抢戏了。”
卫老爷子笑骂：“好啊，连你也敢嘲笑我了，这世道……唉！”
卫哲东失笑：“爷爷，郑伯说的可是大实话，您也未免有点喧宾夺主了。”
“行行行，时候也确实不早了，涵宇也该累了吧？听着我老爷子的唠叨，恐怕早就不耐烦了。”
汪涵宇急忙说：“怎么会呢？老太爷您说话风趣，我很喜欢听的。”
卫老爷子立刻得意了：“你们看看，人家喜欢听我说话呢！行，涵宇啊，以后有空呢，就常常来家里玩。听说你以前学过艺术，我们家雪丫头可是地道的美术系毕业生，你们两个一定能谈得来。”
“只怕打扰您老人家。”汪涵宇微笑着说。
“怎么会呢？现在卫氏都由他们叔侄俩倒腾，家里就我是个闲人，整天闲得没事干，你随时过来玩，都不会是打扰。”卫老爷子异乎寻常的热情，让汪涵宇一下子忘了该怎么接话。
卫哲东小声在向雪的耳边说：“就是闲的，所以逮着六叔，就要折腾出一点事来。”
向雪只觉得耳朵微微麻痒，忍不住缩了缩头，心下颇是深以为然。
“看来，我得给爷爷找点事做，要不整完了六叔，接着整我们？”卫哲东又凑过去，接着说。
“我们有什么好被整的？”向雪白了他一眼，“难不成你心里有鬼？”
卫哲东嗤笑：“我倒是不怕，就怕你会脸红地躲起来。”
“那是，不是谁都能修炼出你这样厚的脸皮。”向雪挖苦。
“没关系，我可以收你为徒。”卫哲东大言不惭地回答，让向雪顿时无言可对。
她早就知道论嘴皮子，十个自己都不是卫哲东的对手。可是为什么每次还要不自量力呢？而卫哲东，就是喜欢逗弄自己。
气结之下，她偏过头朝汪涵宇走去：“涵姨，不管你什么时候来，我和爷爷都会很欢迎你的。”
卫哲东哭笑不得，有点忧虑起来。
如果家里多了一个成员，似乎会剥夺向雪和自己相处的时间……唔，这个问题很严肃，他得让六叔看住自家女人。
“也欢迎你们到我的小店来，虽然地方是偏僻了点，不过图个清静。”汪涵宇客气地发出邀请。
“好啊，我们一得空就必然会来的。”向雪当场慨然应允。
当然，她什么时候才能得空，却是一个未知数了。但是至少，表明了她这个作为卫氏目前唯一女主人的态度，让汪涵宇心生感激。
或许在卫家的日子，也会很温馨？她想着，脸上微微地发热了。悄然偏首看了一眼卫效理，却看到他脸色微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如同被一盆凉水从头浇下，汪涵宇立刻提醒自己：“我倒是想什么呀！虽然卫家的人不错，但是卫效理没有那个意思，也不过是一个卫家的客人而已，难不成还真把这里当成家？”
心里淡淡地涌上了一层思念，那是对家乡山水的思念，对家乡亲人的思念。可是当初走得那样毅然绝然，现在是没脸回去了。
不知道家里的亲人们过得怎么样，会不会偶尔想起自己这片漂浮在异乡的无根浮萍呢？那时候，她是真的伤了家里的心吧？
第三百六十四章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尽管卫老爷子盼着卫效理早日成家，毕竟这位侄子也算得上命运多舛了。虽然家里并不缺少服侍的人，但是有个知疼知热的女人在身边，才像是一个家。
可是他倒是急得不行，当事人卫效理却一如既往，每天加班到很晚才回卫家。
卫哲东习惯了去接向雪一起回家，两人的时间往往会有一点交错，你等我来我等你，回来得也不早。
卫老爷子早已经望眼欲穿，不等他们回房洗漱就叫住了：“东子、雪丫头，你们先过来。”
向雪看他脸色严肃，忍不住吃了一惊：不会是卫氏出了什么事吧？心里忍不住有点惴惴，偷眼看向卫哲东，却见他神色泰然，心里稍定。
有身边这个男人在，天塌不下来。
“老六和涵宇到底是什么回事？再这么蹉跎下去，他倒无所谓，可人家姑娘一年年成了老姑娘，恐怕会另觅良枝了吧？”卫老爷子气呼呼地说着，“我不就是盼着他好么？这下倒好，天天深更半夜掐着我睡觉的点儿回来！”
向雪哑然失笑，原来还是因为没当成红娘的事儿啊！
“爷爷，您也太心急了，这不是才上了一次门吗？汪婶早就是老姑娘了，再老能老到哪里去？六叔现在唯一能入眼的，也就是涵婶了，跑不掉的。”
“也不看看他们都多少岁数了，还耗得起吗？”卫老爷子哀声叹气，“如果不能看着他成家，我以后九泉之下，也对不起父亲。”
“这也怪不得爷爷的。”向雪急忙安慰，“六叔自己心里的坎还没有过去，我们外人就算再怎么劝，也劝不来的。”
“我们算是他的外人吗？”卫老爷子瞪眼。
向雪“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说：“我说顺了嘴，忘了其实我们就是一家人。”
卫老爷子闷哼着：“以后记着，我们彼此都是家人。”
“是。”向雪很温顺地答应下来，忽然发现卫哲东从进门起就没说过话，竟然让她独自承受卫老爷子的责问？忍不住朝他瞪了一眼。
卫哲东好笑地揽住她的肩，悄声说：“这类的话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根本不接话头，爷爷自然就说不下去了。这是六叔的私事，我们做晚辈的插手不合适。”
向雪苦着脸，她能对卫老爷子横眉冷目吗？她又不是他的亲孙女，没这个底气的好不好？
“东子，雪丫头毕竟是个女孩子，有些话也不能跟老六说，你和老六打小就亲近，虽然名份上是叔侄，可是处得就跟亲兄弟似的，你去催催。”卫老爷子终于把矛头转向了袖手旁观的亲孙子。
“好。”卫哲东回答得很爽快。
卫老爷子满意了：“你可别打马虎眼，这事儿得抓紧。这不刚开年么？就趁着春暖花开，挑个日子办完了事，心里才安稳。”
尽管窗外北风还在呼啸，可有句诗不是说么：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事实上，立春的节气早已经过了，春天的脚步似乎已经到了耳边。
春暖花开，好像有点迫在眉捷的意思。
卫哲东笑了笑：“爷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算六叔愿意娶，那也得人家汪老板愿意嫁才行。”
“她有什么不愿意的？老六一表……”卫老爷子的话说了一半就顿住了。那“一表人才”四个字，现在是无论如何套不到卫效理身上的。
想到曾经的卫六，那风光比起现在的卫哲东来，并不会差太多。要真换了以前，汪涵宇那家世那姿色，绝对不会让老爷子看入了眼。
可是今非昔比啊！
卫老爷子有点伤感地说：“想当初，你六叔的风采，那也是京城知名的。看到今天的你，我就忍不住想到曾经的卫六。或许是我太一厢情愿了，涵宇真有可能看不上老六。”
“爷爷，您放心，涵婶绝对是个有深度的女人。一张皮囊，是吸引不了她的。”向雪微笑着说，“要不然，涵婶孤身在京城这么多年，早就跟别人暗通款曲了。”
卫老爷子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么想的，难得有这么一个洁身自好的女人。年龄是大了点，不过配老六正好。真要是年轻人，老六如今也陪不动人家疯。涵宇安安静静的，看着不那么出挑，可是处得久了，就发现她的性格儿真好。”
“他们都是有阅历的人，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汪老板虽然看着很柔弱，却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人。如果太仓猝了，可能她心里会有别的想法，反倒欲速则不达了。这件事，让六叔自己处理去，毕竟过日子是他们两个，可不是跟爷爷一起过。”卫哲东说到最后，忍不住开了一句玩笑。
“唉，年纪大了，就想看着家里热热闹闹地办场喜事。”卫老爷子说着，目光炯炯地盯着两人。
这下子，向雪是绝对不敢再接话头了。听这话风，好像真的要烧到自己和卫哲东的身上来了呀？
卫哲东也假装听不懂祖父的言外之意，转头问向雪：“你刚才说汽车家园那边出了点问题？平洋信托和澳美实业已经达成股权转让意向了？”
向雪愁眉苦脸地说：“是啊，看来入主汽车家园的事怕是要黄了。”
“怎么回事？平洋信托不是平洋集团旗下的信托公司吗？”卫老爷子诧异地问，“是雪丫头想要收购汽车家园？”
向雪叹气：“是啊，这个项目确实是很不错的，而且管理层也觉得我们入主对他们更有利，所以我们也达成了意向。不过，澳美实业是最大的股东，只要他们的股份全额转让，差不多也就尘埃落定了。”
卫哲东轻松地说：“投资有风险，入市需谨慎。哪有投资稳赚不赔的？偶尔失手一次，也不是什么坏事。再说了，你也没亏什么，虽然拿不到控制权，但股权不见得会跌。”
“是啊，雪丫头，就算亏了成万上亿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投资这种事儿吧，就是有胜有负的，没有谁能当常胜将军。你别看东子现在这么风光，当年他也有落魄的时候！”卫老爷子也温言安慰。
第三百六十五章 翻手为云
向雪心里暗笑，卫哲东最狼狈的时候吗？恐怕只有她看到了。
“爷爷，你不用把我生平第一次的惨败，到处向人宣扬行不行？”卫哲东有点无奈，“挫折教育应该在小时候就完成，现在再开始，有点晚了，没有效果。”
卫老爷子语重心长：“我就是想告诉你们，这人的一生长着呢，尤其是对你们这些年轻人来说。摔几个跟头，哪怕摔得头破血流，只要没有失去性命，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向雪叹了口气：“虽然我也知道人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失败是成功的妈妈，可是我还是想要成功这个孩子。”
卫哲东想了想问：“目前的情况怎么样？”
最近，他忙于东雪集团，还真有点疏忽了BOYA。
“下周一召开董事会，可是今天澳美实业临时增加了一名新董事，现在他们的席位由五位增加到了六位。虽然我们已经收购了不少股份，但是还没有来得及争取董事会的席位。就算管理层和其他股东全都站在澳美的对立面，加上三位独立董事，我们也只有五票。六比五，澳美可以说是稳操胜券了。”向雪有点灰心丧气地说。
“他们增加董事的程序有没有违反《公司法》？”卫哲东问。
“没有，完全符合章程的程序。”向雪苦笑，“他们也不傻，这些程序性的东西，走得还是让人挑不出什么话来。”
“《反垄断法》呢？”
向雪怔了怔：“《反垄断法》？可是这部法律不是为了预防和制止垄断行为，保护市场公平竞争，提高经济运行效率，维护消费者利益和社会公共利益才制定的法律吗？汽车之家虽然在汽车行业的互联网中实力很强，还构不成垄断行为吧？”
“只要境内经济活动中的垄断行为，《反垄断法》都可以适用。”卫哲东解释，“至于什么是垄断行为，澳美实业强行增加董事，试图强行通过股权转让协议更换管理层的行为……”
向雪接口：“影响市场经济健康发展？”
“不错。按照平洋集团收购案的一贯做法，接手汽车家园以后，一定会更换管理层，很有可能利用汽车家园在汽车行业的互联网优势，滥用市场支配地位，具有排除、限制竞争效果的经营者集中。”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从这个方面入手，阻挠澳美实业与平洋信托的交易？那我们目前应该怎么做？”
“你们现在可以提交书面实名举报信，举报平洋信插涉嫌违反国家《反垄断法》。”卫老爷子沉吟着说，“汽车家园的注册地应该是开曼群岛吧？”
“对，当时是为了税收优惠。”
“确实，很多国内的企业都注册在开曼。那么你们可以联合管理层和其他小股东，请求开曼群岛法院暂停澳美实业和平洋依托的股权交易。”
“理由呢？”向雪精神一震。
“澳美实业在汽车家园董事会中的代表存在恶意违规，当然你们需要寻找证据。”卫哲东冷静地说，“只要有足够的理由说服法院，那么澳美实业和平洋信托的交易，就不能够完成。至少，在开曼法庭听证会之前，就股权交割事宜，澳美实业不得采取任何行动。”
向雪的眼睛亮了：“也就是说，在听证会之前，平洋信托无法接受股权交割？那么即使下周一董事会如期举行，股权交易也没有办法如期完成，那么这次的决议事后是可以撤销的？”
“也许澳美在董事会上并不能一手遮天。虽然澳美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可你们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管理层是创业人，他们的经营也是成功的。那么其他的小股东到底是否希望平洋信托入驻呢？”卫哲东颔首。
“当然不希望，管理层的态度也很强硬，他们绝对不愿意失去经营权。因为按照平洋集团的做法，到时候管理层会被换得一干二净。而我们即使拿到控制权，但也承诺不会更换管理层，所以他们现在只能与我们合作。”
“那么，你们和管理层的一致行动方案是确定无疑的？”卫哲东问。
向雪思考了一下，肯定地点头。
“联合其他小股东，在董事会召开前，再增加一名董事或独立董事。我记得汽车家园的人事薪酬方面，还缺一位独董。”
“好。”向雪露出了笑脸，“我现在就去着手准备，一方面是向商务部提交违反《反垄断法》的举报信，另一方面是向开曼法庭提交暂停澳美和平洋交易的请求。嗯，当务之急的，还是增加一名董事，我们就可以和澳美方面分庭抗礼，至少站稳脚跟，管理层不会被更换！”
“只要有一方面成功，就还有转寰的余地。”卫老爷子笑着说，“让东子帮你找个国际案件的律师，要顶尖的。虽然失败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但也没有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道理，在尘埃没有落定之前，值得全力以赴。”
“嗯。”向雪点了点头，“我先回房间打电话！”
“该吃晚饭了！”卫哲东无奈地对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只看到向雪背着身晃了晃手，就隐没在门后。
卫老爷子也哭笑不得：“这倒好，帮她出了主意，过河就直接拆桥嘛！”
卫哲东回答：“既然过了河，还要桥干什么？当然是拆了再搭到前面去，资源要充分利用，这是经济学的原则。”
卫老爷子笑骂：“你是连一句雪丫头的坏话都听不得啊？这腔帮的，已经顾不上面子了。”
“对自己的女人，要面子干什么？”卫哲东应答得十分流利。
“要是老六能像你这样就好了，唉！”卫老爷子叹气，神情有点萧索，“卫氏我是用不着操心了，现在就是老六的婚事。”
他也知道，不管自己当时有没有订下什么见鬼的三年之期，卫哲东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完成大婚。至少他们并不打算要太早要孩子，那么结不结婚，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
到底不忍心看着年迈的祖父这么操心，于是等卫效理深夜归家以后，还是被卫哲东堵了个正着，长谈了至少两个小时。
第三百六十六章 覆手为雨
不知道是被拨动了哪根心弦，或许卫效理原本也顺理成章地想通了，汪涵宇很快就成了卫家的常客。
每次造访，她总会带两盒亲手做的点心，让卫老爷子高兴得直说多了一个女儿。如果不是要留给卫六，他都恨不得立刻认个干女儿。
汪涵宇只是羞涩地笑：“其实也不值得什么，就是一点心意，老太爷喜欢就好。”
“怎么还叫老太爷？那是给陌生人叫的，你就跟着老六叫我一声叔叔吧！”
于是，汪涵宇就顺着老爷子的意思改了口，郑伯早就准备好了改口费，倒让汪涵宇接着红包闹了个大红脸。
她的这声“叔叔”，原本只是对长辈的称呼，虽然透着亲热，但是真的没有表达别的什么意思……
卫老爷子心情很好，虽然他对卫哲东和向雪也没有什么意见，可毕竟两人都忙着自己的新公司，向雪还要争分夺秒地利用碎片化的时间看书做题，除了尽量陪老人一起用餐，实在抽不出更多的时间陪伴老人家。
汪涵宇不同，她的那间茶店生意虽然还算不错，但有经理有服务员，她平时的空闲时间很多。被卫老爷子捅破了窗户纸，卫效理虽然还没有求婚，但是俨然是一副追求者的架势，三不五时地接她回卫家，和老爷子相处的时间自然就多了。
“你说在年轻的时候吧，盼着儿孙有出息。可是到了年纪老大，却又希望儿孙们也不用这么有出息。人哪，就是这样的矛盾啊！”卫老爷子叹着气说。
汪涵宇好笑地说：“鱼与熊掌，素来是不能兼得的。还好，卫少和雪雪都在京城，每天还能照个面。要是在国外发展，叔叔您可就更觉得寂寞了。”
“可不是吗？所以想到那些留在国外不回来的空巢老人，我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吧？”卫老爷子哑然失笑，又关心地问，“你离开家乡这么多年，就没想回去看看？”
汪涵宇的笑容微微凝滞，摇了摇头，没有说活。
“趁着他们还健在，常回去看看吧！我们古时候的人常说一句话：父母在，不远游。现在不讲究这个了，远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远的路程，几天功夫就到了。不过，父母还是盼着孩子们在身边的。”
对于卫老爷子的话，汪涵宇沉默了一会儿，才苦笑地说：“年轻时候的决定太莽撞，也伤了家里人的心，现在怎么有脸再回去？”
“你是觉得家人还在怪你当初的选择吗？不，他们不会的。谁在年轻的时候没有遇上过个把渣男呢？在他们的心里，你依然是他们愿意宠爱着的宝贝。”
汪涵宇神色微动，却还是苦涩地摇了摇头。
“你没有孩子，所以并不明白为人父母的心思。”卫老爷子温和地说，“在父母的眼里，就没有不是的孩子。”
“可是当初我离开家的时候，曾经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回去的。”汪涵宇犹豫着，却依然挣扎着说。
“那只是年轻气盛的冲动言语，怎么能当真？”卫老爷子笑着说，“当初老六和东子不知道甩过多少句话呢！可是现在你看怎么样？血浓于水，血液里的东西什么都改变不了。带上老六，回去看看父母吧！”
“这个……”
“毕竟，你们的婚事，如果能够得到父母的祝福，感觉会更加幸福。”
汪涵宇脸红，怎么又说到结婚的事了？可是，嫁给卫效理，她不愿意吗？在京城漂泊了这么多年，两个在感情上受过创伤的男女，曾经在静夜里互相安慰。难道，这仅仅只是友情吗？
或许，他们友情的种子，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味。她洁身自好，不是没有男人用鲜花攻势追求，可是她却始终没有一丝心动。
只有他，能够走进她的心灵深处，不管酸甜苦辣，她都会第一时间与他分享。甚至有些不符合她这个年龄的天真念头，她也会在微信上与他诉说。
“你是嫌弃老六的形象……让你觉得丢脸？”卫老爷子漫声问。
“当然不是！”汪涵宇下意识地反驳，“他虽然胖了一点，不过人到中年，不发福的也很少吧？”
“那么就带他回去，卫氏的CEO，这个身份，应该不会让你丢脸。”
汪涵宇胀红了脸，认真地看着卫老爷子，一字一句地说：“即使他没有卫氏的身份，也不会让我觉得丢脸。他才华横溢，坚定果敢，学识渊博……”
一连串的赞美之词似乎不假思索就吐了出来，让卫老爷子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果然，老六这次的眼光没有错，这个女人对卫效理不仅有爱意，还有崇拜。
如果一个男人能够得到女人这样的情感，那么这段感情如果还不能稳定地走下去，简直是没有天理了。
汪涵宇的声音嘎然而止，看着老人脸上深浓的笑意，恨不能挖个地洞躲进去。她怎么说起卫效理来，竟然滔滔不绝，把他夸成了一朵花？
而且是当着人家叔叔的面！
会不会有谄媚的嫌疑？她怎么就这么四个字四个字地蹦出来了呢？好像这些词汇，已经在自己的脑海里酝酿了很久，就是为了有这么一个机会，让她一吐为快似的。
“涵婶！”向雪回来得实在是太及时了，汪涵宇急忙偏过头，很响亮地答应了一声。
“今天回来得比平常早。”她随意地挑了个话头。
“嗯，因为这两天的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所以工作效率倍儿增。”向雪笑嘻嘻地说。
“卫少帮了不少忙吧？”汪涵宇看向伸手接过向雪羽绒服的卫哲东笑着调侃。
“那当然，我是台面上的先行官，他是隐形的大BOSS。”向雪不以为意地说，“我的公司那也是他的公司，帮我就是帮他自己。”
她脸上的笑意完全抑制不住，显然事业顺利，生活甜蜜，这才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感吧？汪涵宇忍不住想到卫效理，他能不能给她幸福感呢？
“涵婶，你都不知道，哲东对形势的把握简直是神准了，基本上连一丝儿的差错都没有。幸好我对他很信任，才会打了两个大大的胜仗。”
第三百六十七章 崇拜者
说到最近取得的成绩，向雪也不管汪涵宇有没有兴趣，说得眉飞色舞。
“你不知道，当初我收购兴裕的时候，其实心里一点儿都没有底的。毕竟人家大股东实力强盛，而且基础扎实。东雪和BYA只是新建的公司，虽然资金实力勉强还能看一看，可没有基础啊！”
“后来你还是决定听卫少的？”汪涵宇好笑地问。
“对啊，因为我就不知道他会出错过。反正他经手的几个并购案，就没有不成功的。不过当时，还真是硬着头皮的。”
“所以你就盲目信任了。”
面对汪涵宇的调侃，向雪有点不自在地辩解：“什么叫盲目信任？我这是有理有据的信任。事实证明，我的信任没错的。”
卫老爷子大煞风景地说：“雪丫头，你可不能这么盲目的乐观。要知道，根据麦肯锡公司的调查，并购案中有三分之二是失败的。所以，东子也不是常胜将军，很有可能一个跟头把你栽得连家底都输尽了。”
“也不是没有例外呀，比如赫尔穆特毛赫尔执掌了雀巢公司20年，统共并购了世界各地250家企业，相当于每年3家，平均不到一个月就收购一家，才让雀巢这么快就发展成了便于最大也是最成功的食品集团之一。”向雪执着地说。
“并购本身完成只是第一步，更大的挑战在并购之后，是不是能够把收购来的企业的文化融合到自己的集团中去。”卫老爷子看了一眼孙子，然后对向雪说。
向雪冷静下来，虚心地问：“我们已经拿到了丽缘的控制权，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把它纳入BYA的企业文化呢？看起来，好像丽缘的规模比BYA大，即使入主董事会，我觉得暂时还插不了太多的手。”
“丽缘比BYA庞大怕什么？”卫老爷子不屑地哼了一声，“就拿你崇拜的那个毛赫尔来说吧……”
向雪小声咕哝了一句：“我觉得哲东不比他差，所以我没有崇拜他。”
卫哲东听力一流，虽然向雪说话的声音很小，但他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卫老爷子没有听清，也没理会，只是继续说下去：“毛赫尔认为，企业的目标首先应该是创造成果，其战略原则是抢先、大胆和与众不同。”
“抢先？”向雪认真地边听边想，“那就是要先人一步，比如我们现在想要收购汽车家园那样，在汽车互联网的领域先行一步，就是抢先吧？”
“对，抢先就是要比别人更早地发现市场发展的新动向，并提前做出必要的决策。领先一步，就等于是获得了竞争的优势。这跟产品领先的道理是一样的，不管占据市场还是定价政策，都会有比别人更强大的优势。所以，你出手汽车家园，做得就很好。”
向雪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当时也没有决定一定要出手，因为资金量有点困难。这还是投资部的经理非要追着我把计划书和报告塞给我，才最终下定决心借高利贷也要上马。”
“这也是你大胆的一面。”卫老爷子赞许地说。
“那个……如果没有哲东在后面替我撑腰，我也没有这么大胆的。”向老老老实实地说着，飞快地斜睨了一眼卫哲东。
“说到丽缘，你敢于拿下它的控制权，也是大胆的另一个表现。毛赫乐他就敢出手并购美国康乃馨、英国罗思雀、法国巴黎水等许多食品业的巨头。”
“算不算蚂蚁啃大象？”向雪吐了吐舌头问。
“能啃得动大象的，就是好蚂蚁。”老爷子瞪眼。
向雪失笑，继续追问：“那么与众不同，应该就是指创新了吧？可是BYA主营是投资，没有产品可以让我创新嘛！”
“创新可不仅局限于拿出新产品，而是各个领域都以创新为动力，比如技术、方法、组织、人事政策、领导作风等等。投资公司全国多如牛毛，单是京城就得多少家？如果没有一点创新，凭什么能脱颖而出？”
向雪听得连连点头：“爷爷，您真是太厉害了，随随便便就能说出这么多的道理。嗯，我明白了，虽然我们目前的力量对于丽缘的产品创新还拿不出什么好的理念，但是我们的经营管理方面，完全可以抛弃原有的经验，寻求新的探索。”
“是的，管理其实比什么产品的创新更重要，它有关一个企业是否健康运转，它能够让经济和资源转变为成果。企业追求的是什么？不就是成果，也就是利润吗？”
“嗯，没错。”
“毛赫尔有一个与其他经营者不同的经营理念，他追求的不是年度业绩最大化，他甚至可以为了使公司得到长期的发展而放弃短期的业绩，这种气度，在企业管理者中是不多见的。”
向雪恍然：“原来爷爷也很崇拜毛赫尔啊？”
“有什么好崇拜的？只不过他的经营理念，确实影响了不少人。”卫老爷子哼了一声，“再说了，有几个企业家没有读过毛赫尔？他的思想方法即使到今天，也绝对不落伍。”
“多维关联的整体性思维方式，整体怀、系统控制论的思维。”卫哲东替自家祖父总结。
“不用说得这么神神叨叨，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对于孙子的学术性理论，卫老爷子有点不屑一顾，“你不用张口闭口就是那些经济学的词汇，只要懂得其中的道理就行了。”
卫哲东失笑：“我是给雪儿解释，她以前没有接触过企业管理，学校里学的也跟管理风马牛不相干。”
卫老爷子这才想起来，向雪这位年轻的E，从来都是企业管理的门外汉。她要获得的每一点成功，恐怕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有什么关系？有人天生就是比别人懂得更快更好，不需要做长时间的分析，凭直觉就能看透事情的本质。我看雪丫头就有这个天赋。”
卫哲东想到向雪那些逆天的“本能”，忍不住点头同意：“确实，有时候哪怕匆忙凭直觉去理解的东西，也往往比别人丰富的商业知识更有效。”
当然，这种经验，恐怕也只有向雪可以理直气壮地拥有。
第三百六十八章 老夫老妻
卫效理回来的时候，看到汪涵宇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大概两人早就通过气了。收藏本站看到他眉宇间隐隐的疲惫，向雪猜测卫氏的工作量可能比较大。当然，卫效理的体力和体能，也无法和更年轻的卫哲东相比。
“你回来了？”汪涵宇的招呼显得很自然，说完了才有点尴尬。
“嗯，晚上吃什么？”卫效理脱下外套，回答完又反问的内容，怎么听都像是一对老夫老妻。
卫老爷子看得老怀大慰，卫哲东则有些嫉妒地看着向雪：“什么时候，我们也能这样熟稔地问晚上吃什么？”
向雪从善如流：“那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卫哲东哭笑不得：“这个感觉不对，太刻意了，一点不自然。”
向雪抿着唇乐，然后做了个鬼脸：“这个问题我也不该问你啊，问郑伯还差不多吧？郑伯，今天晚上吃什么？六叔回来了，可以开饭了。”
“好吧，这种老夫老妻的对话，不适合我跟向雪。”卫哲东自嘲地说。
汪涵宇早已经脸红过耳，有点羞涩地低下头，不敢看向卫效理。
“就算羡慕嫉妒恨也没有用，由此证明，老六和涵宇的婚事可以着手办起来了。”卫老爷子乐呵呵地说，“我来挑几个日子你们选。放心，保证都是黄道吉日，早点办了婚礼，涵宇也不用每回都要大老远地从西郊赶过来。”
向雪笑着说：“爷爷，就算现在也不用让涵婶赶来赶去啊！我们家的房间多着呢，就住在六叔的院子里也没关系的。”
她到底没好意思直接说“房间”，怕汪涵宇更窘。
汪涵宇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回去也很方便，汽车停在地铁站，从那儿开回去也不会像市区那么堵。”
“我送你回去。”卫效理接口。
“对，让老六送你回去。要不，让我司机帮你把车开回去，你今天晚上就留在家里吧，让老六给你准备房间。”卫老爷子热情地留客。
汪涵宇红着脸：“不用了，我还是回去吧。”
“雪雪。”卫效理在向雪说话之前就了口，“丽缘的控制权拿到手了？是什么价格收购到的？”
虽然明知道他不过是想转移话题为汪涵宇解围，向雪还是乖乖地回答：“大概在4.12元至4.20元之间，没有超过我们的心理价位。先是购进万股a股流通股，后来又购进51万股a股，b股购进了万股，上周就已经合计持股3860万股，稍稍低于对手。不过我们后来又购入了万股，万股，还受让了600万股法人股，人家也没有抬高价格，以4.12元每股成交的。”
“这个价格很不错。”卫效理赞许，“你把握时机的直觉，确实让人叹为观止。这一点，恐怕东子都及不上你。”
“也没有啦，他会给我建议的。”向雪笑嘻嘻地说，“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嘛！”
卫哲东插嘴：“是吗？我怎么没这么觉得？要不，今晚好好表现吧！”
向雪脸红，假装没有听到，继续说：“后来的价格就是因为不是太高，本来我们不必再受让法人股也能拿到控制权的，但是想想为了保险起见，再说人家的出价也不高，所以就干脆买下来了，让对方没有招架的余地。反正韩信将兵多多益善嘛！”
“做得很好。”卫效理点头，“东裕呢？”
“这个就不干我的事了，我做的只是在二级市场上收购股票，反正能收购多少就收购多少。不过哲东想办法让年度股东大会延期召开了，然后提出增补1名董事和监事候选人的议案，都以高达90%以上的赞成票顺利当选。”
卫效理微笑：“是啊，他在事前做了不少工作。现在东裕的控制权，就算是真正拿到手了，这一仗打得漂亮。”
“这些事我可做不来，总之给他当一致行动人就是了。幸好我们boya收购了那么多股票，不然他在董事会还没有这么大的话语权呢！”向雪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是啊，你居功至伟，我该怎么奖励你呢？说吧，我一向很慷慨大方的。”卫哲东失笑。
向雪想了想摇头：“好像我也不缺什么，就是有时候你替我拿个主意，好像也是你份内的事，你的股份可是跟我一样多的呢！而且，以后的boya会并入东雪的版图，怎么看我都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呀！”
卫哲东好笑地说：“东雪就不是你的公司啦？别忘了，你也是大股东。”
卫老爷子哈哈大笑：“行了，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雪丫头啊，你可不能就这么轻轻放过东子，想要什么尽管开口！要不要去巴黎订购礼服？还有首饰什么的……”
“不用。”向雪连忙摇头，“爷爷，您都不知道，刘浏和小蝶都很热衷给我买衣服买首饰，我都来不及穿来不及戴。”
汪涵宇也微笑着说：“雪雪不爱这些东西的，倒有点不爱红装爱武装的意思。”
“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因为我真的拥有太多了。”向雪心满意足地说，“而且不用自己花心思去挑选试衣，她们两个对我的尺寸比我自己还熟！要是有一天我发胖了可怎么办？她们估计就不知道怎么给我买衣服了。”
“没关系，我可以给你量身定制。”汪涵宇失笑。
“对啊，这不还有涵婶呢！你做的两件旗袍我都超级喜欢，很合身，就是不知道怎么感谢呢！要是买成衣送您，我感觉还不如您自己亲手设计和裁制的衣服漂亮。”
“你喜欢就好，其实做女装也是我的兴趣。”汪涵宇笑着说，“看到你穿在身上那么漂亮，我还很有成就感呢！”
向雪笑嘻嘻地看向卫效理：“不好意思啊，六叔，本来还想替你向涵婶讨要两件衣服呢，可惜她只做女装，看来是没戏了。”
看着餐桌上坐着的两对后辈，卫老爷子心满意足：“这才像是一个家啊，以前我一个人孤零零吃晚饭的时候，那叫一个凄凉哪！”
卫效理的筷子微微一顿，他又何尝不凄凉呢？看着坐在对面的卫哲东和向雪，再看看身侧的汪涵宇，他忽然觉得，一直这样走下去，也许真的很不错。
一筷芦笋挟到了汪涵宇面前的碟子里，听到她轻声的“谢谢”，才回过神来。
第三百六十九章 只能认命
“向总，汽车家园的股份收购很不顺利，我们可能没有办法收购到更多的股份了。”周一的例会上，传来的消息却并不很好。
“没关系，我们现在继续和管理层保持密切的合作。”向雪虽然也有点失望，但并没有焦急，“这个结果我们早就预料到了，主要是因为对方手里的股份持有量太大。”
“是啊，是我太冒进了。”何欢有点愧疚地说，“当时我们的资金力量还不够，是我要上这个项目的。”
“不是你的错，最后拍板同意的是我。”向雪平静地说，“再说，我们介入汽车家园的时机选择得很好，现在也没有完全失去希望。”
“但……”
“澳美实业并无意收购汽车家园，只要它的股份无法转让给平洋信任，我们的收购战还是能够成功的。管理层同意转让手里的部分股权，至少我们能够和澳美实业分庭抗礼。”向雪并没有那么悲观。
“可是商业部那边的消息，好像并不是很乐观。”何欢苦笑。
“现在还没有盖棺定论，我们先失了锐气丢了士气，那才真的失败了呢！我们不仅要给自己信心，还要给汽车家园的管理层喜起斗志。如果他们中间产生犹豫的心理，把自己手里的股份出售给平洋集团，那我们才是真的大败亏输。”向雪很沉稳地说，“我们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继续增持汽车家园的股份。”
“好，我一定尽力而为。”何欢咬了咬牙说，“如果真的不成功，我愿意引咎辞职。”
“不用这么严肃，谁也无法保证投资就能百分百地成功。并购是所有战略中最容易失败的，而且往往是戏剧性的。即使在专家们看来，并购也是所有战略中最难的。所以，即使并购失败，也不是你的错误。”
“是啊，何欢，你也不用有太大的思想负担。”邓迪插嘴，“从当时的报告来看，我们也觉得并购汽车家园的可能性很大。”
王子丹也说：“虽然我当时很不服气你拿下这个项目，而我的项目却被向总驳回了。但是平心而论，你的项目当时来看，成功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所以我对向总的决策心服口服。事实上，向总的决策也是正确的，不然我们第一季度的利润就得打水漂。”
他看向向雪的目光，充满了折服。
向雪大汗，说服王子丹的那一二三四五……条理由，都是卫哲东教她的。说起来层次清晰，逻辑性也很强，她哪有这水平啊？就算要归纳出这么几条，恐怕需要好几个晚上的用功，绝对不会像卫哲东那样信手拈来。
这就是差距啊！
向雪有点失神地想着，毛赫尔和卫哲，都是在并购领域从无败绩的人，尽管卫哲东自己也承认没有常胜将军，可是至少迄今为止，他还是常胜将军。
在下属面前，向雪表现出了平静和乐观。可是回到家里，面对卫哲东的时候，她就完全撕掉了这一层伪装。
“你觉得我们能够打赢汽车家园这一仗吗？现在看起来情况不太妙啊！《反垄断法》好像并不适用于这个案例，我们的收购也遭到了挫折，最近没有什么进展。”她忧心忡忡地说。
“别自乱阵脚，商务部那边也有意见分歧，因为这个案子在可与不可之间，不管怎么裁量都有充分的理由。”卫哲东安慰。
“那我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商务部了。”向雪有点忐忑，“这种自己无法掌控的感觉，真的很不踏实。我在想，是不是我在公司还不够强势呢？毛赫尔最看重自己拥有的自由裁量权和授权，他在很长的时间里同时担任公司董事会主席和首席执行官，大权在握。”
“其实你现在也差不多是这样的角色。”
“可是我不是个强势的人啊，否则汽车家园这个项目根本就不会上，当时我因为资金的问题，不想再启动新的并购案的。”向雪叹了口气。
“每个领导人的风格都不同，甚至在德国，根本不会允许一个人同时担任董事会主席和首席执行官，可见这种独断专行的风格并不适用于大多数企业。”
“也许吧……”
“毛赫尔有强势的资本，他自然的权威就已经足够，甚至并不需要用职位和地位来固化。他有正确的企业管理和深厚的业务知识，使企业获得持续的成功。他任职期间，雀巢的发展大家都有目共睹。对于这样一位力挽狂澜的领导人，别人怎么会不尊重不信服他？”
“就如同你在卫氏一样。”向雪接口。
“不，差得有点远，我在卫氏还会受到种种掣肘。”卫哲东摇头，“虽然很多时候，我看似很强势地通过某条提案，但其实在私下里需要做很多工作。”
“所以，你不满足于在卫氏的地位，需要自己创建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集团？”向雪有些了然。
“也不全是这个原因，继续走下去，我在卫氏依然可以获得这种一言九鼎的地位。不过，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和自己登山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卫哲东好笑地说，“就像你不允许我帮助你拿回赵氏，宁可压缩自己的睡眠时间，也要亲手完成这件事一样。有时候，我们的执念，或许正是我们成功的原因。”
向雪怅然：“我现在才刚刚起步，远远谈不上成功呢！”
卫哲东亲热地搂住她，在她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在向雪提出抗议之前，就已经笑着离开了。
向雪有点没好气地抚过自己的唇瓣，这个男人偷香窃玉的瘾头，好像越来越大了。明明他们在说着最严肃的话题，他还是有本事撩拨一下她。
“你看涵婶到现在还不同意留宿在卫家呢，我是不是太轻浮了点？”向雪瞪视着他，有点苦恼地问。
“他们现在还没有定名份呢！我们是什么情况？有证书的！”
“可是别人不知道啊，也许在老一辈的人看起来，我有点……”
卫哲东啼笑皆非：“雪儿，你现在才来担心这个问题会不会嫌太晚了？就算你现在搬出去，也于事无补了。再说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可是新时代的女性，汪女士是上一辈的人，思想传统守旧。所以，你呀，就认命吧！”
“啊！”向雪被扑上来的卫哲东吓了一跳，但最后好像依然只能认命地和他一起滚倒在柔软的床铺上……
第三百七十章 体会什么是强势
卫老爷子宣布卫效理和汪涵宇的婚礼时间时，向雪忍不住瞠目结舌。老爷子得多着急啊，竟然把婚礼就突兀地定在下个月！
“叔叔，您挑的都是什么黄道吉日啊，好像除了下个月就没日子了似的。”卫效理忍不住苦笑。
“还真没有，要不就得再多等两个月时间，那就太久了。老六啊，婚姻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最近你在卫氏的工作可以移交一部分给东子，打算迎娶新娘子吧！”卫老爷子一本正经地说，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在忽悠。
毕竟黄道吉日这东西，是他和郑伯两个人翻的。
卫哲东叫了起来：“爷爷，没有您这么偏心的吧？我刚把工作移交出去，现在还拿回来，我们在玩过家家呢？”
卫效理歉然地看了一眼卫哲东：“现在再进行人事变动，叔叔您觉得合适吗？”
郑伯笑眯眯地说：“婚礼的事，六爷不用费什么心，只要在婚礼那天出现就行了，其他的事我都会办好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时间太仓促了，涵宇不会答应的。”
“我已经和她说过了，她没意见。”卫老爷子得意洋洋地说。
向雪瞪大了眼睛：“涵婶答应了？”
“嗯，当然我也跟她说了好几回，揉碎了掰开来和她说大道理小道理，才总算把她给说服了。所以，老六你可不能再推三阻四，要不然涵宇那头你就过不了。”
卫效理呆了呆，无可奈何地说：“叔叔，那就听您的吧，反正早晚的事……”
最后的话说得很轻，不过那语气里的无奈却似乎化成了期待？
向雪在卫效理离开以后，忍不住对卫老爷子翘起了大拇指：“爷爷，真有您的，就这么把日子给定下来了！”
“别看老六嘴里这么说，其实他也盼着早一点迎娶人家汪涵宇呢！”卫老爷子笑眯眯地说，“毕竟，这么好的女人，他要是不赶紧下手，保不齐会被人抢走。”
向雪不以为然：“六叔才不会担心这个呢，要不然这么多年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别说求婚，连个暧昧都没有玩。”
“不是我说，老六就是没有东子爽利。感情这种事情，跟商场一样，该出手时就得出手嘛！”
向雪脸红，卫哲东的手也出得太果敢了些，两人才第二次见面，就把证直接给扯上了。不知道老爷子知道是这种节奏，会不会惊得掉了下巴？
咳咳，这么丢人的事，跟谁都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
向雪告诫着自己，然后掩饰般地问起卫效理与汪涵宇结婚的细节。
“我是劝涵宇把老六带回去见一见家长，不过涵宇心里的结还没有解开。后来一想，干脆结婚以后再回去，免得她的家人反对。”卫老爷子解释说。
“其实当年他们就没能拦下涵婶，现在肯定也拦不下。”向雪却说，“我想现在涵婶其实自己也矛盾着吧，毕竟和家里不通音讯很多年，有种近乡情怯的心虚。”
“这个就顺其自然吧！”卫老爷子很不负责任地说，“到时候就用中式婚礼，不兴西式的那套由父亲把女儿交到女婿手里的那套。”
向雪忍不住莞尔，原来卫老爷子已经考虑到了啊！
不过最终汪涵宇还是决定与卫效理回老家一趟，在婚礼前。这是卫效理的意思，他还想给这个女人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并不是缺少爱和关怀，恰恰是因为这份感情已经沉淀得太久，他不想让她受一点委屈。他们的婚姻，如果不能得到父母的祝福，也许会在汪涵宇的心里留下永远的遗憾。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她与家人重归于好。
都说夫妻没有隔夜的仇，但是在他看来，父母和子女，才是真正没有隔夜的仇。
“你不怕涵婶的父母会反对？”卫哲东问。
“不怕。”
“这么有把握？”卫哲东挑眉。
“决定权在涵宇手上，如果她认同父母的意见，至少我给她选择的机会，而不是稀里糊涂地嫁给我。”卫效理失笑，“我不是有把握，而是能够接受最坏的结果。”
这是什么心态？卫哲东无语。
“东子，你没有经历我这样的人生。曾经的我，以为自己会得到幸福的那颗心，已经像沙漠化了，荒芜得连巴掌大的一块绿洲都看不见。所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卫效理说得很平静，可是卫哲东分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痛苦。
作出这个决定，可能也经历过了煎熬吧？
“涵婶的父母怎么会拒绝这么一个乘龙快婿？”卫哲东笑了，“有担当有责任有地位有背景，不管是为女儿好，还是为他们自己好，都不会反对这桩婚事的。”
卫效理自己却并不这么想：“但愿如此。”
事后，卫哲东对于卫效理的行为是这样解读的：“其实就是男人的自尊作祟而已。”
向雪也同意：“男人在事业上的强势，和在感情上的软弱，也许是成正比的。”
“是吗？”卫哲东眯起了眼睛，“看来你对我在感情上的表现不那么满意吧？是不是嫌弃我不够强势？对于强势，我可是很有心得的。”
“不是不是。”向雪急忙退后一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这是在说六叔呢，他智商是真高，可是情商就不够看了。要不然，也不会把涵婶耽误这么多年是不是？”
“我觉得需要反省……”
“你要是不强势，天底下还有强势的人吗？”向雪叹气，“我早就被你吃得死死的了，误上贼船就再也下不来，我这冤啊……”
“冤吗？”卫哲东轻哼一声。
向雪干笑，还来不及再往后退两步，卫哲东已经逼了上来，脸颊贴到她的脖颈处：“嗯，真香。”
他的唇贴到了她颈侧的肌肤上，清凉柔软的唇瓣，却让她一样子像是被火灼烧了似的，一时失语。
天上明月如华，衬着几缕薄薄的云朵，落在人的身上，更觉得月光如水般轻泻，温柔得让人起不了一丝推拒的念头。
她的心蓦地微微一抽，那是幸福与晕眩的抽搐，因为那里早已经烙上了一个名字：卫哲东。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伸出胳膊环住了他的后背。原本，她就拒绝不了他的任何亲近啊！就这样吧，都是月亮惹的祸……
第三百七十一章 强大的理由
惹完祸的月亮早已经躲进了云层，房间里的温度太高，这弯冷月决定回云层去纳个凉再出来工作。
直到雨收云歇，向雪才想起自己有事要问，只是觉得浑身乏力。明明还没有踏出最后一步，为什么自己会像真的欢爱过后那样疲惫呢？反观神采奕奕的卫哲东，似乎打算挑灯夜战，忍不住感慨体力的差距，果然是拍马也追不上的啊！
身上是他留下的痕迹，战况其实有点激烈。想到卫哲东在最后的关后悬崖勒马，向雪有点怀疑这个男人的忍耐力到底是怎么炼成的？
“你什么时候再回来睡觉？”向雪懒洋洋地问。
“怎么，孤衾难眠，没有我的陪伴睡不着？”卫哲东调侃。
“怕自己等不及你就先睡着了！”向雪白了他一眼，轻轻掩下一个呵欠，“怎么感觉这样累啊……简直比上班还累。”
“说明你平时缺乏锻炼。”卫哲东严肃地说，“以后要加强这方面的锻炼，增加你的体能。现在还没有真刀实枪呢，以后那不是得晕死在我的怀里？”
向雪抓起身边的枕头就往他身边扔：“胡说八道！”
以卫哲东的身手，别说这么大体积的物体，就是再小十倍的东西也能很潇洒地接住。不过他完全没有恼怒，这样的闺房情趣，也可以渐渐培养起来。
“别恼羞成怒，是不是在工作上遇到了什么困难？我还当你正春风得意呢！我的工作可以缓一缓，先为你当高参。”卫哲东说着，抱着枕头放回床头，自己顺势在床沿坐下。
“工作上还算顺利，虽然资金问题依然是老大难。不过摊子铺得有点大，一季度的目标利润现在已经差不多完成了。我最近在看毛赫尔的自传，发现他从企业管理为出发点的决策和行动，利益于他的经历和家庭背景，他有着全面而清楚的价值观。可是这些，我对照了一下，好像都没有啊！你觉得我能做好一个公司的领导人吗？”向雪有点心虚地问。
“没错，他的学识很渊博，只有少数企业高管能和他相提并论，可能他比某些经济学家更了解市场经济的优缺点，还精通复杂的经济政策问题。”
向雪叹了口气：“就是这样。所以，听他说话的时候，不用几句话就能听出来，这是一个内行在说话。可是我呢？和别人谈论几句还行，多谈几句就露出经济学基础不扎实的弊端了。”
“你现在学习的CPA，也可以算是经济学的一部分。如果你想要给别人这样的感觉，我建议你谈话的时候，可以多说几个英文缩写。因为和你交谈的大部分人，其实并不是经济学方面的专家。所以，只要一点粗浅的东西，就能让他们相信你是专家。”卫哲东想了想，面授机宜。
“这样也行？不会被别人看成是银洋蜡枪头吗？”
“放心，大部分人自己就是这么一个货色，为了显示自己的专业性，只会顺着你的话头继续说，来证明自己对经济学的在行。”卫哲东失笑，“这些人我接触得多了，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拆穿他们的。”
“难得你也会有这么仁慈的时候。”向雪有点意外地说。
卫哲东在外面的风评可全不是这么回事，冷酷，尖锐，不留情面……反正情商还没高到愿意为别人掩饰的份上。
“揭穿他们对我一毛钱的好处都没有，我何必花这个功夫？”
向雪无语。这个理由……倒确实很强大啊！
“最近公司的各项制度都已经出台了，行政部确实做了大量的工作，很认真。但是，我觉得好像订得有点过严了……”向雪打开手机，点开文件管理，“你看，这么大的容量呢！别说员工，我都觉得头疼。如果真的要逐条实施，我看花在制度管理上的精力……有点得不偿失。”
“教你一个原则，如果管理过严的地方，那必须反对官僚主义，减弱管理的分量。但是没有管理到的地方、工作马虎的地方则相反，必须制定规章制度，更重要的是要坚持让制度得到遵守。”
向雪想了想说：“其实公司现在的管理很宽松，除了一些必须的管理制度，也就只有每周一的例会，现在形成了习惯。其他方面……在投资责任制方面执行得很好，大家都会勇于承认错误。”
“对于一个年轻的公司来说，过多的规章制度反倒会使公司陷入僵化。BOYA的管理层普遍年轻化，我的建议是给管理层足够的灵活度，而对于普通员工，则从制度上予以规范。”
“那不是显得不公平吗？”向雪犹豫地问。
“很公平。如果他想要享受这样的灵活度和裁量权，那就努力升职。”卫哲东不在意地说，“当然，有些制度是必须一视同仁的。比如你刚才说的最终负责制，不管谁接头的项目，都要负责到底。”
“还有一些人事管理方面的制度。”
“能够统一的就尽量统一，但同时又要尽量给予你的管理层一定的自由度。他们都是有创造力敢拼敢闯的人，而你只需要制定发展战略和对战略的实施进行控制，归属自己的部门直接领导就行了。其他的事，交给你的高层管理者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有时候看到证券的业务，又忍不住要插手。”向雪无可奈何地说，“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司亏钱吧？”
“只要总体是赚的就行了。没有哪家公司能够只赚不亏，很多时候我们会用小亏赚大利，所以……”卫哲东认真地说，“雪儿，你不能太依赖你的天赋。毕竟，你的部门经理也需要有自己的判断，如果你相信他们的专业水准，那么就放开手。你的天赋，可以告诉我来操作。”
“但是有时候会亏损很多的啊！BOYA才刚刚起步，万一……”向雪急了。
“除非特别巨大的亏损，你才能插手别的业务部的事情，比如并购决策。至于证券部的日常业务，你最后放开手。不然的话，你的秘密万一被别人知道，后果……你会被当成特殊人物，各方的势力都想把你据为己有。毕竟，你的能力实在是太逆天了。现在小打小闹，可能还不会引起别人的关注，但以后资金量足够大的时候，BOYA的动静一定会被某些势力关注到。”
第三百七十二章 恋爱成本太高
卫哲东说得太郑重，以至于向雪忍不住微微惊悚了。
“那我……该做些什么？”呆了一会儿，她才有点茫然地问，“看起来，我除了那个不能见人的天赋以外，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你是CEO，是BOYA的大股东，你能做的是把握好大方向。至于细枝末节的东西，就交给别人做。你需要注意的还有协调部门之间的关系，尤其是资金量有限的时候，最终决策并购或投资的还是你。当然，要说服不能投资的部门，需要有充分的理由。”卫哲东好笑地说，“别看你现在还没有什么事，以后你的工作也会很多的。”
“直觉算不算？”向雪自嘲地问。
“你说呢？”卫哲东把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抛回给她。
“所以每次要拒绝项目的时候，我都很头疼啊，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才能说服他们。”向雪颇为苦恼地说，“你说给予信任吧，我不放心。如果监督他们吧，估计他们会觉得不被信任而有情绪。”
“一般情况下应该给予别人信任，尤其是BOYA的部门经理都还血气方刚，信任可以促进他们的进步。但是在某种程度上，又需要监督机制。例如比较大的并购案，决策权就不能分散下去。”
“我觉得做CEO比我考CPA难。”向雪干笑，“要知道，考个试只需要规划好自己的时间，可是管公司却没法规划，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
“现在BOYA的规模还很小，所以你还能独断专行。以后公司的规模扩大，我还是赞成有领导人的团队。以你为中心，但是责任还是要明确。也就是说，大型项目的决策权一定要把握在你的手里。当然这个额度会随着公司规模的扩大而上调。”
“也就是说，现在可能一百万的投资我需要亲自决策，等以后可能五百万的投资我才要决策？这个额度以下的，部门经理就可以直接决定投资事宜……好像风险有点大吧？”向雪有点迟疑。
“你要相信他们的专业能力。”卫哲东失笑，“现在BOYA统共也没有几笔业务，以后业务多了，你如果事事亲力亲力，那还不得累死！”
“如果是由整个团队来领导的话……”
“不建议采取这种方式。”卫哲东摇头，“一个有领导人的团队，好过一个团队共同领导。这个原则，在实践中已经被证明过了。”
“那如果再设一个副总裁呢？”
“BOYA暂时还不需要吧？”卫哲东皱眉。
向雪讷讷：“按理说，现在的规模也用不着，我就是怕有时候决策会出现错误。毕竟你也知道，如果没有K线图，我基本上就不知道怎么分析。”
卫哲东沉吟了一下：“土耳其有句格言：两个船长会让任何船只沉没的。毛赫尔甚至反对设立一个技术总监和另一个营销总监的做法。”
“他就是个大权独揽的人，你应该也是。但只有像你们这种卓越的领导人，才能够驾轻就熟吧？你看，BOYA开业才一个多月，可是我已经觉得吃力了。”向雪叹了口气，“有些人天生适合当领导，有些人则只适合当技术人员。”
“那么……如果你愿意让我替你拿回向氏的话……”卫哲东慢吞吞地说到一半，就被向雪急急地打断了。
“我自己可以的。只是最近觉得有点累，很多事情总觉得很勉强。”向雪说完，叹了口气，“看到你和六叔管理那么大的一个存在着种种问题的卫氏，估计都没有这么累。”
“也累的，眼看着快要大婚了，他不还是天天加班？”
向雪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忽然又笑了起来：“你知道吗？以前我看偶像剧的时候，总觉得那些年轻的总裁们整天都没有什么事，所以才可以去调情追女人。”
“所以你现在该明白了吧？为什么我直截了当地去领结婚证？因为谈恋爱太浪费时间，我们根本浪费不起。先把关系定下来，再谈恋爱也不迟，至少你不用再挑人挑花眼，我也不用再在别人身上花时间，多经济的做法。”
向雪瞠目：“你不会连这种时间也要节省吧？还是……你当时真这么想的？”
“其实没想那么多，只是一个执着的念头，就是你了。”卫哲东诚恳地说，“如果换一个人，我绝对不会这么草率。毕竟，我的一半身家，那也是够可观的。”
“你当时……确实够草率的。而我，好像更草率？”向雪反省了一下，“至少，我应该再拿个乔什么的。男人对于太容易到手的东西，总不会太珍惜。”
卫哲东咬牙切齿：“我还不够珍惜吗？要不然，我们今天就这样能完事？”
向雪脸红：“就事论事，别歪楼。”
“我觉得我们做的这些事再正经不过了，还是我应该这样理解：你的这番话，实际上是在抱怨我没有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什么该做的事？”
“合法夫妻该做的。”卫哲东静静地说。
“那个……暂时还是不要了，我们这样的相处挺好。”向雪急忙表态。
“会不会因此觉得不满？”
“不会，当然不会。”向雪急急地回答，“对了，我今天一直有个疑问想要问你的，刚才一下子忘记了！”
“是吗？应该不是太重要的问题。”卫哲东替她抚了抚鬓角落下的发，“最近没去美发店吧？刘海遮住眉毛了。”
“没关系，用剪刀剪一下就好了，反正我扎个马尾，头发长一点短一点根本感觉不到。”向雪满不在乎地说。
“我可没有这门手艺。”
“咦，我自己对着镜子就可以剪呀，又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技巧。”向雪用手比划了一下，“我前两年经常这样做的。如果有老式的剃须刀更好，那个刀片削下去比剪刀更自然。很方便的，几秒钟的事儿。”
卫哲东目瞪口呆：“你……你也太不讲究了点。”
这是女人做出来的吗？不是说每个女人都有一颗爱美丽的心吗？
第三百七十三章 暧昧太久
“去美发店很麻烦的，有时候还不一定得空，美发师非要数着你的头发一根根地精心护理，其实头发又不是身体内部的结构，只是可以再生的资源而已。”向雪解释。
卫哲东哭笑不得：“你这理由也实在是太……也不至于连这点时间都抽不出来吧？要不明天我帮你处理半天公事，你去美发店好好倒饬一下自己吧！”
向雪呆了一呆，连忙跳下床，冲进了浴室。
“怎么了？”卫哲东吓了一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不会是腹泻吧？”
“我得看看自己的形象到底已经糟糕到什么地步了……”向雪的声音闷闷地传来，“是不是已经不忍卒睹了？”
卫哲东忍不住勾起了唇，原来表现得再怎么无所谓，但凡是女人，都会对自己的容貌在意的。
“我这个形象还好吧？虽然不见得风情万种，但也算得上眉清目秀五官端正了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向雪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担忧，“但是卫哲东见过的美女那么多，也许他压根儿看不上我这样的？”
一时间有点患得患失起来，如果卫哲东对自己的外貌没有什么意见的话，怎么会发话让自己去整饬一下？
头发确实有点长了，刘海几乎遮住了整个眼睛。平时看书的时候就觉得很不方便，不得不用发夹夹住。
“好像我还真有点太不讲究了……”向雪反躬自省地想着，用手比划了一下，如果剪到齐眉的位置，至少看起来会更顺眼一些。
卫哲东站在窗口，看着向雪神情怏怏地走出来，忍不住笑了：“我还以为你从来不关心自己的形象呢，原来天下所有的女人都一样。”
“男人也一样。”向雪扁了扁嘴，“难道我现在已经丑到没法见人了吗？”
“怎么会！”卫哲东好笑地说，“虽然看起来不是那么干练，但还是清秀小佳人一枚。当然，如果把头发再修饰一下，就会显得更精神。”
“说来说去，还是嫌弃我呗！”向雪唉声叹气，“其实我以前两年都没有剪过头发，不一样过来了吗？”
“两年？”
“连头带尾算才有两年，实打实的一年多一点点吧！”向雪笑了，“那时候不是囊中羞涩吗？剪个头发又那么贵，更重要的还是没有时间。天天像打仗一下，连走路都得时不时小跑。你说说，我怎么可能把时间浪费在理发店？”
卫哲东笑叹：“现在你不必这样精打细算，虽然时间总会觉得紧，但还不至于剪个头发的时间都没有。连爷爷都说，东子啊，你是不是把雪丫头逼得太紧了点啊？毕竟是个女孩子，不用非做个女强人不可吧？”
他学卫老爷子说话的口气，简直惟妙惟肖。不过向雪并不相信老爷子真会这样说，老人家如今忙着卫效理和汪涵宇的婚事正兴兴头呢，哪有那个美国时间还关注着她的头发？
再说，她平时也没有披头散发，一把马尾扎起来，还有什么发型可言？
不过向雪最终还是在周末的下午，坐到了美发店的店堂里，接受美发师最殷勤的服侍。和她作伴的不是卫哲东，而是汪涵宇。
“小姐的发质很好，就算这样清汤挂面也亮得像一把绸子。”美发师赞叹着说，“剪短了有点可惜，不如烫个发型，再染个颜色，那觉得会惊艳大把的男人。”
向雪坚持：“不用了，就剪到齐肩。”
开玩笑，如果烫了染了，以后她花在头发上的时间可就得翻几倍。大家都知道烫染最伤头发，哪怕用了最好的烫发剂和染发剂，日常的护理少不了，平时在家里也要多少花点时间打理。
尽管在美发师的眼里，某些发型是不需要花时间打理的，但那是以美发师们没事就会打理个头发的前提下。
“雪雪，你的发质真的可以称得上乌黑油亮。”汪涵宇也感慨，“到底是年轻，天然的优势。”
向雪笑嘻嘻地说：“其实只要别三不五时地折腾头发，每次洗完头也别吹头发，发质自然就会好的。”
汪涵宇哑然失笑，稍稍偏头，从镜子里看着向雪。背后的镜子里，也同样映出了向雪的正脸，她的笑不带一丝杂质，就是那样纯粹的灿烂。
或许，正是这样的笑容，吸引了卫哲东吧？
卫家的男人都有着天然的骄傲，或许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家世逼人，而是遗传的基因都很强大，在年幼的时候又接受了精英的教育。卫效理虽然口头上觉得现在的自己配不上她，其实骨子里，又何尝不是骄傲在作祟呢？
看着镜子，她忽然笑了。如果不是因为遭逢变故，恐怕她也未必能够走进卫效理的心里吧？他不知道，自己那些隐秘的心思，已经存在了很多年，却不敢对他表白，就是因为怕伤了他的骄傲，他的自尊。
如果没有卫老爷子出手，或许他和她，就这样暧昧下去，暧昧一辈子吧？到了晚景凄凉，会不会动念在一起都很难说。
男人啊，有时候比女人还矫情。
“我以为你舍不得抽时间坐到美发店里来的。”汪涵宇微笑着说。
“确实舍不得。”向雪叹气，“可是哲东嫌弃我太不修边幅了，平时见客户也确实有点不太讲究，虽然我临时会戴副框架眼镜，擦一点口红，但总是显得不那么精明干练……对了，涵婶，你说我要不干脆剪个短发？”
还没等汪涵宇表示意见，理发师已经忍不住插嘴了：“小姐，你的头发好容易养得这么长，要是剪成短发，以后就不容易留起来了。”
向雪不以为然：“对别人或许很难，对我很容易的，我的头发长得可快了。”
重点是她能够忍受头发不长不短的那段时间，因为她舍不得花时间去理发店嘛！
汪涵宇笑着劝解：“也不是所有的女人剪个短发就能显得干练的，有的女人就算穿飘逸的波西米亚长裙，也会让人觉得精明。这是天生的气场，跟你的发型和服饰无关，虽然会有一点小小的辅助作用。”
第三百七十四章 谁的压力
最终向雪还是拒绝了美发师的提议，坚持把头发剪到齐肩的长度。这样，又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将就，不用三不五时地坐在理发店里。虽然和汪涵宇一起聊聊天，也并不觉得时间过得漫长。
“其实你对自己的特点很了解，瓜子脸的女生就是比较适合留刘海。这样可以把注意力转移到眼睛和颧骨，你的眼睛和颧骨都很漂亮。”汪涵宇看着先一步打理好自己的向雪微笑着说。
“我年轻的时候，不就喜欢倒饬自己吗？整天也没有什么事，呼朋唤友弄个PARTY，然后就是可着劲儿打扮自己。以前我的发质可没有这么好，因为经常在美发店里换发型。今天做个波浪卷，明天弄个长直发什么的。反正有的是时间，隔三岔五地跟狐朋狗友一起去美发店呗！”
汪涵宇“扑嗤”一声笑了：“年轻的时候……说得自己好像已经七老八十了。这种口气，应该是我这个年龄段的女人的专利。”
“女士也很年轻，和向小姐站在一起，就像是两姐妹呢！”美发师总是知道怎么让女人心花怒放。
汪涵宇含笑摇了摇头：“女人的年龄就像是一道分水龄，就算怎么倒腾自己，心态放在那里呢。再说，我觉得四十好几的女人，也未必就真成了渣，也可以成为一朵花。开不成玫瑰的艳丽，至少也可以开出菊花的清幽。”
向雪大赞：“涵婶这句话，才真正说出了女人的美丽。每个年龄段，都有每个年龄段的美丽风情，我就觉得涵婶这样刚刚好。”
汪涵宇失笑：“当然，有时候还是难免会羡慕年轻的时候。”
“现在也不老啊，涵婶！”向雪笑嘻嘻地说，“要不然，六叔怎么这么多年，就只被你一个迷上了呢？”
“如果不是老爷子强势，恐怕我们还得继续……”汪涵宇微带苦涩地说，“他啊，心里的那个结，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没关系啊，以涵婶的功力，管教六叔百炼钢也化作绕指柔。唔，涵婶的脸稍稍偏长，刘海弄个弧度就显得脸看上去更加妩媚了。在两侧弄出一点蓬松的卷曲，脸颊就显得圆润一些。”
“果然不愧是学艺术的女生，对脸型和发型也有研究哪？”汪涵宇笑着说。
“这还用得着研究吗？随便想想就知道了，以前我的狐朋狗友每次去做发型都喜欢叫上我，帮她们做参谋嘛！”
“你确实是一个好参谋。你看，我染个什么颜色比较好？栗色还是棕色？那些什么金黄酒红的颜色太艳了，不适合我。”汪涵宇翻看着手里的色卡问。
“棕色吧，这种微微卷的头发随意披散下来，刘海稍稍分一下，脸型就显得很瘦。棕色会显得更时尚，很漂亮。”向雪建议。
“要不还是别染了？”汪涵宇忽然犹豫。
“不用担心我舍不得在这里陪你，既来之则安之。”向雪笑着说，“再说，你染发的时候我也可以在一边看书，我带了一本书来的。”
汪涵宇失笑：“你还真是争分夺秒，会不会太累？”
“不会，有兴趣就不会觉得累，就像我以前热衷于开PARTY蹦迪一样，每天睡那么晚浑身是汗，也不会觉得累，反而乐在其中。”向雪缅怀了一下以前的岁月，又感慨着说，“就是因为以前浪费了那么多的大好年华，现在老大徒伤悲，反而开始用功起来了。”
“此话诚然，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你看我染浅棕还是深棕色？你的色彩的把握比我更准确一些。”汪涵宇问。
“深棕色吧，有成熟的风情，脸也会显得更小巧一些，符合你比较温婉清新的气质。”向雪想都没想地说。
“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还清新得起来啊？”汪涵宇自嘲。
“怎么不能清新？汪女士的气质就是温婉清新，向小姐说得太到位了。”美发师笑着说，“其实向小姐坐在这里等着也是等着，也可以烫个卷的，这种齐肩的款式也很不少发型可以选择，这样下巴就不会显得很尖，整张脸会显得圆润一些。”美发师打量着向雪建议。
“不用了，卷发太麻烦。我这样的直发稍稍分得偏一点，或者扎个马尾，不化妆也会觉得还可以将就。”向雪摇头，“我到沙发上看会儿书，你就用心帮我涵婶做个漂亮的发型出来，回头让六叔给惊艳一下。”
汪涵宇知道她每天都制订了复习计划，也不拉她说话：“行，你去看书吧！”
“向小姐还在读书？”美发师好奇地问。
“当然不，她很有志气的，现在打算考证。现在这个社会，即使大学毕业了，还要继续教育，在考证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汪涵宇感慨，“反倒是我这种没有什么志向的，随波逐流习惯了，也没有什么追求。”
“女人也不是个个都想到女强人的吧？像汪女士这样的气质女人，也不用自己去打拼什么，自然有男人去征服了整个世界，再来征服像您这样的女人。”
汪涵宇失笑：“这句话说得可真有道理，女人……有的女人其实也未必天生就想当个女强人吧？只是有时候被形势所迫，又不肯丢掉那一点点自尊。”
就像向雪，她怜惜地想。
微微侧头，看到向雪直发垂肩，正专注地看着手里厚厚的书，嘴唇还翕动着，大概在默念着相关的概念。
“女人学问太高，可能会让男人望而却步的。”美发师笑着说，“某个卫视台有档相亲节目，很火的。那些没有被挑中的女人，都是高学历的。”
“那是因为上节目的男嘉宾，没有与她们更匹配的修养和学历。”汪涵宇失笑，“放心吧，雪雪不一样，她早已经有了一个足堪配得上她的男人。”
向雪这么用功，一半是为了拿回父亲的心血，另一半或许是因为卫哲东站得太高，所以她想要奋起直追吧？
优秀的女人会给男人带来压力，优秀的男人又何尝不是？
第三百七十五章 因为爱情
汪涵宇虽然一直没有答应留宿卫宅，但几乎每天都会在卫宅与卫氏的家人进晚餐。最高兴的莫过于卫老爷子，因为汪涵宇总会掐着点儿，在卫老爷子午睡醒来以后抵达卫宅，然后一老一女就对坐品尝，天南海北地聊天。
要知道，虽然向雪很乖巧，但是她哪里有时间听卫老爷子漫无边际的聊天？除了一些商业和经济学方面的问题，她对于那些名人轶事和胡同里的趣闻，并不感兴趣。又急于完成每天的复习计划，能够陪老爷子在餐桌上说说话，就已经很不错了。
“家里也就我们这两个闲人啊！”老爷子感慨。
“没办法，谁让您老爷子的子孙都那么出息呢？”汪涵宇抿着唇微笑，“东子不用说了，连雪雪也是个很有追求的人。虽然我自己做不到她这样的努力，但是我很欣赏她对生活的态度。”
“你也不容易了。”卫老爷子叹息，“雪丫头和你不一样，她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了东子，而东子可不像老六，他第一时间就把雪丫头能看顾住了，她的起点比你高。”
“起点高，承担的也多，我有时候会觉得卫少是不是太心急了？”汪涵宇怜惜地说，“其实，她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骨子里全都是浪漫的细胞，却被逼得不得不在商界闯。只能说卫少太优秀了，想要追上他的脚步，不得不付出十二分的努力。幸好效理……”
“老六也很不错的，你可别看他现在话不多，其实很多事情，他看得比东子还远。这次要不是他们叔侄联手，就凭东子一个人，至少还需要三年才能收拾掉家族里的蛀虫。”卫老爷子对侄子的努力看在眼里，当然要为他说项。
“我知道他能干，也很优秀。”汪涵宇莞尔，“但我注定是追不上他的，所以只能让他慢下脚步。而他，似乎这两年的脚步并不快。”
“因为他的心里有了牵挂。”卫老爷子温和地说。
“叔叔，您不会怪我吧？”汪涵宇有些担忧地问。
“当然不会，事实上我很欣慰。因为他终于有了正常人的感情，虽然还在逃避，却已经在尝试着接近。你不知道，这十多年来，他就像是一个行尸走肉的人，除了帮助东子拿回卫氏的一切，根本没有其他活下去的希望。”
“那几年，他只有每年我生日的时候，才会给我发一条信息。”汪涵宇黯然。
“你已经是例外了，我做寿的时候他都没发一条信息！”卫老爷子哼了一声，“这小子果然是见色忘义。”
汪涵宇愕然：“那个……我不知道他……”
卫老爷子的佯怒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他又眉开眼笑了起来：“幸好他的心里至少还装着你，不然我都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到今天。所以，你就是他命中的女人啊！以后，你们互相扶持，受过感情伤害的人，会比别人更珍惜感情。”
“谢谢叔叔。”汪涵宇由衷地说，“如果没有您，我想效理与我还要走很久的弯路，才能在一起。”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能容得了老六不断地蹉跎下去？他不急，我还替他急呢！”卫老爷子呵呵笑着说，“你看胡同口那个李老头，他年纪跟我差不多，如今重孙子都有了。唉，这些孩子，一个个都不省心哪！”
汪涵宇忍不住失笑。
大概上了点年纪的老人，除了回忆往事，就是比拼谁家的孙子更出息，谁家的子孙更繁盛吧？不过，前者卫老爷子还能骄傲两下，可是后者，注定只能做个失意人了。
年轻的时候以为不可失去的人，原来并非不能够失去。当流干了眼泪，还会有一个人逗你欢笑给你温暖。然后终于发现，那个背叛了她的感情的人，其实根本不值得为他伤心。为了那段爱情，她曾经舍弃了这个世界。可是有一个男人，会慢慢地温暖着她的心，然后要为她找回整个世界。
“这个周末，效理会陪我回家。”汪涵宇忽然说。
卫老爷子的眸子微微一闪，没有反对：“也好，他有这个心，说明他是把你真正地放在心尖上，不愿意让你受一点委屈。哪怕因此会让自己受委屈。”
“这一次，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会让他为了我受什么委屈的。即使有，我也会在他之前先受。”汪涵宇轻声说。
看着她眉宇之间的坚定，卫老爷子终于释然地笑了。是啊，曾经她为了一个男人远走他乡，现在为了另一个男人，她打算回归家庭。这又何尝不是因为爱情呢？
向雪知道汪涵宇和卫效理要回江南，忍不住也想起了蓉城和蓉城的朋友们。虽然现代通讯技术的发展，已经能让千外里外的朋友们与自己视频对话，仿佛她们还在身边。可是结束通话以后，还是会觉得并不一样。
“放心吧，六叔一定会得到你父母的认可。”向雪知道汪涵宇心里隐隐的不安，柔声安慰，“六叔是这样优秀的男人，只要处得久了，一定会被他折服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汪涵宇莞尔。
她已经把头发又染回了黑色，看起来没有那么时尚。这样的发型实在并不适合她微长的脸型，向雪忍不住问：“你不会是怕自己漂亮得让六叔自卑，所以才把发型故意换得这么惨不忍睹吧？我觉得……六叔应该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当然不是因为他。”汪涵宇莞尔，“在我们的关系定下来以前，他或许会考虑得很多，因为我比他年轻一点，他不愿意耽误我之类的莫名其妙的心思也是有的。不过我们的关系现在都已经定下来了，还已经发出了结婚的喜帖，你觉得他会不愿意我更时尚更年轻吗？这样才能显得和他在一起，我是幸福的，快乐的。”
“对啊，我也这么认为，那你怎么现在打扮成……”向雪有点不知道怎么措词。
这是把自己硬生生地老化至少五岁的节奏啊！
“我不想让他跟我回去受委屈，如果我还是那么年轻，也许我父母对我的婚事会有更多的期望。”汪涵宇小声解释，脸有些红了。
原来，爱上一个人，就会不自觉地以他为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