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互掐
仲春已至,春风似剪,乍暖还寒时候,屋檐上堆积的雪早已悄悄消融,露出一片片红的绿的砖瓦,院儿里的桃树柳树也纷纷吐出枝芽。
桃树下立着一位少女,身后跟着两名丫鬟,见那少女着粉色小衫,袖口处绣着小片精美的荷叶,下裙是素白裙,裙摆处绣着一朵朵粉嫩的莲花,外披淡粉色褙子,脚踩绿白相间的绣花鞋,腰间挂了一个针线精致的荷包,上面绣着莲花,少女眉眼青涩,年纪约莫十二三岁左右,生得十分娇俏,面若桃花,惹人怜爱。
只是此时少女面露不耐,眼睛瞪得溜圆,不消片刻,见她张口脆生生吩咐道:“桃枝,你且去催一催四妹,若是她迟到了不要紧,可不要连累了我,偏生祖母要我同她一块儿,真是晦气!”
桃枝听完这话脸色有些发白,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这要是被人听到了......”
“听到了又如何?又能奈我何?”钟楹月气冲冲的打断桃枝的话,不过却再没开口。
桃枝见自家主子脸色不好,恭敬问道:“姑娘,奴婢可还是要去催四姑娘?
”等了好一会,才听到一声闷闷的声音:“不必,等着吧。”桃枝应了一声,和站在身旁的梅枝交换了一个眼神。
钟楹月立在原地,纤手掐着手帕,眼底是一片嘲讽之色。想着自己的四妹妹,不过是个庶女罢了,竟有幸入了五皇子的眼,得了青睐,与五皇子定了亲,成了未来的五皇子妃。
叫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钟楹月微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那抹纤细的倩影越走越近,嘴角扬着一抹笑,待那人走到身前,笑容越发灿烂:“四妹妹可叫姐姐好等。”眼里是明晃晃的嘲讽。
像是没看见一般,朝钟楹月福了福身后,钟允锦直起身子有些歉意的开口道:“是妹妹的不是,只是妹妹临出门时,祖母叫人送了環羽楼的一套头面到锦澜院,长者赐不可辞,妹妹只好去蕴秋堂向祖母道了谢,这才迟了几分。”
看着自己的姐姐面目狰狞了一瞬,钟允锦甜甜的笑了一下,颊边的梨涡给少女增添了几分纯真无害,少女长着一张鹅蛋脸,肤若凝脂,肩若削成,柳眉凤眸,面若芙蓉,眉目流转间带着几缕娇媚,只是眉间尽是稚嫩之色,若是他日五官面容长开了,越发教人挪不开眼。
钟楹月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面上不显,心中却将钟允锦狠狠的骂了一顿:年纪轻轻便这般,年纪再长些可不得使劲勾引男人。
想到这里,钟楹月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面容,眼里划过一丝复杂,拉着钟允锦往前走着:“四妹妹这几日忙得不行怕是不知道吧?”见钟允锦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钟楹月笑眯眯得继续说道:“我听说六妹妹快要回京了。”
感觉身旁的人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钟楹月暗暗得意,面上却装作不知,继续兴致勃勃得说道:“你说六妹妹出京两月了,这两月祖母挂念得紧,如今这般,祖母知晓后定是十分喜悦。”
钟允锦想着那人的面容,僵硬的扯出一抹笑:“....那是自然,祖母向来疼爱六妹妹。”那人有什么好的!不过长着一张巧嘴会哄人罢了,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
每每见到她,自己都会不自觉生出几分自卑,钟允锦想到自己目前的身份,可是未来的五皇子妃,不禁直起背脊,淡淡一笑,将钟楹月的挑衅不放在心上。
见她这般,钟楹月眼底闪过一丝不屑,松开挽住钟允锦的手,抬手拂了拂颊边掉落下来的鬓发,眼底是教人看不清的情绪。见她不语,钟允锦又笑盈盈继续说道:“我听说今儿个几位公主也会参加鸣花会,祖母特意交代我们可要和他们好好结交一番。”
钟楹月见她眼底隐隐有几分得意,仗着自己与五皇子的关系,打定几位公主会给她面子,与她交好,特意在自己这里炫耀一番,钟楹月心底越发不耐烦,浅浅笑道:“怕是会迟了,姐姐先走一步,四妹妹自便。”
扔下这话,钟楹月转头面无表情向外走去,留下钟允锦面色复杂站在原地,站在身后的明月愤愤开口:“这二姑娘也太不懂礼了,竟如此丢下姑娘在此,若是老夫人知晓了,定是....”
“行了,不必多说。”钟允锦淡淡的打断丫鬟明月的话,见小姑娘一脸不解,勾唇笑道:“老夫人总会知晓的,若是刻意去说,便显得有些小家子气。”明月瞬间明了,笑着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钟楹月在马车上思忖一会,暗道自己刚刚做得太过了,若是传到老太太耳朵里,想必又是一顿说教,不由得有些烦躁,不一会,梅枝的声音传来:“姑娘,海棠庄到了。”
海棠庄是京城闺秀圈子用来交际的常用之地,此次鸣花会地点就在这里。这鸣花会是闺秀们用来结识朋友,打发时间的一个聚众活动。
桃枝进来替钟楹月整理了一下仪容,方才掀开帘子往外走,梅枝拿出一个小杌子放在地下,钟楹月提起裙摆,扶着梅枝,踩在小杌子上。
下了马车后,钟楹月抬头看了看这海棠庄,偌大的三个字明晃晃的挂在庄门上方,收回视线敛了思绪,钟楹月正打算提步向前走去,不料桃枝有些着急的将她喊住:“姑娘不可。”
见钟楹月看着自己,桃枝咽了咽口水接着道:“姑娘得等六姑娘一同进去。”说完垂下眼睑,等着钟楹月发火。
钟楹月抿了抿嘴,有些烦闷的答道:“知道了。”
话音刚落,一马车渐渐驶近,明月将帘子掀开,钟允锦跟着出了车门,明霜拿出杌子,将钟允锦扶下了马车。
今日钟允锦身着月白色上襦,鹅黄色的碎花裙,外披浅黄色碎花褙子,头戴環羽楼当下最新时的白玉青鹤簪,钟楹月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嫉妒,環羽楼是京城头等首饰铺子,价格乃是天价,这簪子想必是五皇子赠与钟允锦的。一瞬不瞬的盯着钟允锦那张脸蛋,钟楹月心底的嫉妒越发的滋长起来,凭什么她那么好的命!
钟楹月是二房的嫡女,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可是上门提亲的人寥寥无几,倒是钟允锦,不过十二岁,因着和五皇子定了亲,教人在一夜里听闻了她的名字。本就骄傲的钟楹月经过此事后,看钟允锦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待钟允锦走到跟前,钟楹月压下心底疯狂的嫉妒,嫣然笑道:“适才是姐姐不对,怕宴会迟到了,才会如此匆忙,倒是丢下了六妹妹独自一人,妹妹该不会怪罪姐姐吧?”
钟允锦也回以一笑:“四姐姐说笑了,妹妹哪儿敢呀。”话语带有几分调皮,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幼妹在与姐姐撒娇,钟允锦上前挽住钟楹月的手,继续说道:“四姐姐,我们赶紧进去吧,免不得他们等急了。”
钟楹月应了一声,任由她挽住自己,垂下了眼睑,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第二章 宋家
两人四仆走到庄子门口,各自拿出鸣花会的帖子给门房看了后,双双携手走进庄子。跨过府门,走过了垂花门,往抄手游廊里面走。
游廊外侧的小花园里,皆是各个品种的海棠:垂丝海棠,西府海棠,贴梗海棠,木瓜海棠,竹节海棠,吊钟海棠等,越往里走看见的海棠花就越发的多。
钟楹月向来不太喜欢花草,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脸上没什么表情,倒是钟允锦一脸惊叹样子落到她眼里,心里不住的嗤笑。而钟允锦见钟楹月无动于衷,也忍不住撇嘴,不懂欣赏的土包子。
两人心思各异到了主厅,见厅里已经来了许多人了,正和各自的好友围在一起。其中有个扎着双丫髻的少女朝两人招了招手:“阿月,阿锦,这边!”
两人对视一眼,看到了相同的眼神,此时暗地里不和的姐妹俩,都十分默契的当做没看见,向旁边走开。那少女见此,不由得耷拉着脸。
少女约莫十岁左右,一张圆脸,脸上还有婴儿肥,一双水汪汪的鹿眼,小巧精致的鼻子,嫣红的樱唇正嘟着,穿着淡粉色芙蓉上袄,月牙白的裙摆上绣着几朵芙蓉花,头上的双丫髻上一边别着一个粉色翡翠芙蓉珠花,还垂掉着两串流苏,给少女凭添了几分娇俏。见没人搭理自己,她百般无赖的东张西望,脸上尽是恹恹的神色。
少女是宋丞相家的嫡次女宋礼萝,性格天真活泼,大大咧咧,唯一一点就是话太多,原本众位闺秀都挺喜欢她这性子,奈何这少女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这渐渐的众人都不太爱与她交往。
突然一只胳膊搭上少女肩头,宋礼萝突然吓一跳,回头一看,有些开心的拉着来人絮絮叨叨:“长姐,你终于来了,她们没一个人理我的,我可无聊了。”
后半句话嘟着嘴十分委屈的向来人倾诉,一双白嫩纤净的手捏了捏宋礼萝脸上的软肉:“谁叫你话太多,她们都怕了你了。”
少女眼里皆是宠溺,干净的柳叶眉,一双如泉水般的眸子,淡粉色的唇瓣轻轻的抿着笑意,着水青色桃花枝上襦,同色下裙,上面绣着一大片桃花,外着绣有桃花枝的浅青色褙子,梳了个百花髻,束了一根青色的发带,立在那里,笑盈盈的看着眼前的人,面上是化不开的温柔,亭亭玉立,简单大方,来人是顾丞相嫡长女,宋礼茜。
宋礼萝毫不在意的摇摇头:“我这是活泼!”见长姐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己,少女一下子抱住宋礼茜的胳膊:“长姐,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和阮阮不嫌弃我啦!”
宋礼茜有些好笑的拍拍幼妹的脑袋:“是除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只有阮阮不嫌弃你。”少女把脑袋在长姐的手里蹭了几下,露出一副享受的样子。
看得宋礼茜忍俊不禁,手痒痒的伸出手又去捏了粉嘟嘟的脸蛋,感受着柔软的触感,宋礼茜舒服得眯起了双眼,又听宋礼萝说道:“阮阮也是我未来的大嫂,定是不会嫌弃我啦。阮阮给我写信啦,说是马上要回京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和她一起玩了。”
宋礼茜淡淡笑了一下,伸出手在妹妹的脑袋上揉了揉:“到时候赶上了上巳节,倒是可以一起出去踏青。”
宋礼萝十分开心的拉着长姐在众位闺秀中晃来晃去,终于没有人嫌弃自己了,小姑娘很开心。宋礼茜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为人和善好相处,人缘也是十分好,宋礼萝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时不时插上一句,有时候说得多了,宋礼茜会及时制止,以免招人厌。
钟楹月独自一人坐在一旁,冷眼看着钟允锦受着一堆人的追捧,心里巴不得那位六妹妹马上就回来。
钟楹月口里的六妹妹,是卫国公府长房的嫡女,是卫国公府里六姑娘,钟京阮,一家人都是把她捧在手心里,连素来对小辈们一视同仁的卫曲氏,对她都有几分偏爱。钟楹月出于嫉妒,也不太喜欢这位六妹妹,只是和钟允锦比起来,钟楹月还是觉得六妹妹好一点。
发呆之际,突然一位着素色衣裙的少女站在钟楹月面前:“请问你是卫国公府的姑娘吗?”面色微红,温柔的问着钟楹月,来人长相素净,面色温和。
站起身子来,钟楹月将双手放置腹前,浅笑着轻声回道:“我是卫国公府二房钟楹月,在家行二。”
见她如此,那少女也回以相同的礼数,将手交叉放置腹前,轻声说道:“我....我叫顾子姌,家父乃兵部尚书。”
钟楹月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名少女,这姑娘的兄长似乎是顾子钧?心里马上雀跃起来,那顾子均乃京城数得上名号的翩翩公子,性格温和,相貌俊美。
钟楹月心里止不住的激动,强行按耐出激动的心情,温声询问道:“子姌姑娘所为何事?”
顾子姌刚想开口,突然被人插了一句:“这是顾家姑娘吗?”
钟允锦笑着上前,钟楹月和顾子姌都看着她,钟楹月是略带嫌恶的,而顾子姌却是没什么表情,十分疏离。
钟允锦好似没有感觉到顾子姌的疏远,落落大方的站着,朝顾子姌温和的笑道:“我叫钟允锦,卫国公府的姑娘,在家行四。”
顾子姌看了她一眼,礼貌的说了几句后就向两人告辞了。钟允锦一脸错愕的看着宋子姌离开的方向,而钟楹月乐得不可开支。
最后两人明里是感情十分要好的姐妹,实际上两人唇枪舌剑已经几个来回了,钟楹月看不起钟允锦庶女的身份,也看不起她不择一切往上爬的手段。
而钟允锦瞧不起钟楹月占着茅坑不拉屎,白白浪费了嫡女的身份,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到了鸣花会后面,几个姑娘举办了几场比赛,无非就是吟诗作对猜谜,到了最后结束了,已经是酉时三刻,天色渐晚,两人携手出了海棠庄,上了各自的轿子,朝家驶去。
第三章 家丑
春雨贵如油,大成的雨,淅淅沥沥的下了半个月,终于放晴了。
卫国公府,天色渐亮,屋檐下院子里皆是忙碌的丫鬟婆子,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手里的事。偶尔有细碎的话语声传来。
蕴秋堂,主屋里坐满了人,丫鬟上满了茶水后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坐在上方的老妇人手里捻着一串质地上好的佛珠,那老妇人身披暗绿色褙子,着松鹤碧色下裙,头戴碧钗,耳朵上坠着绿色的珍珠,神态严谨,无一丝表情。
半晌,钟曲氏才缓缓开口说道:“如今,木已成舟,锦姐儿的事已无转圜的余地,各房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下面的人面色各异,过了一会,下方身披月白色玉桂褙子的妇人浅声说道:“儿媳有话说。”
说话的乃是三房的媳妇苏令香,见钟曲氏轻轻点了点头望着自己,苏氏顺了一下袖子,站起身来回望着钟曲氏:“儿媳以为,锦姐儿如今虽是未来的五皇子妃,但现在我们卫国公府的名声皆因锦姐儿败坏了,这....”
“三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皆因我们锦姐儿?”苏氏的话被坐在末尾的妇人打断,并不恼,只是静静的望着邱苑苑。
邱氏是钟允锦的生母,二房的侍妾,此时有人欲将自己女儿“抹黑”,邱氏定是要迫不及待的替自己女儿说话,见钟曲氏略带不满的看着自己,邱氏缩了缩脖子,遂又梗着脖子继续开口说道:“锦姐儿并非有意为之,只是当时人潮拥挤,不小心被人挤到湖里去了。”
苏氏淡淡的笑了一下:“就是我们信了,旁人也怕是不会信的。”
见邱姨娘脸色晦暗不明,苏氏抬手拂了拂鬓边有些散乱的髻发,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如今外面都在传言,我们卫国公府家风散漫,家教不严,且女子品行不端。”
看到众人面色变得十分难看,苏氏识趣的不再开口说下去,向钟曲氏福了福身,坐了下来。
钟曲氏抬手闭着眼按了按眉心,才有些疲倦的说道:“锦姐儿出嫁前不得踏出府门半步,每日跟着嬷嬷学女红和礼仪。”
邱氏有些不满的开口道:“老夫人,这是不是有些不合理啊,锦姐儿刚定了婚约,你便拘着她.....”
钟曲氏张开眼,忍无可忍的朝邱氏厉声道:“邱氏!如今你倒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当初锦姐儿出生,你身子尚未好转,便到我这里来求情想把锦姐儿养在你的院子里,那时我见你着实可怜,才应了你的请求,如今你自己看看教出来的是什么个东西!我们卫国公府历来家风清正严谨,却被这不孝女给毁于一旦,你可知外面的人如何说我们?说我们卫国公府的姑娘为了权势一个个恬不知耻,不折手段!你以为你们的把戏能糊弄过去吗?此事没得商量,若锦姐儿执意往外跑,到时候就算是把我这诰命给丢了,这婚约也得作废!”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话,钟曲氏脸色发红,有些喘不上气来,一旁的刘安平家的连忙上前给钟曲氏顺了顺气。
邱氏脸色灰败,低着头应了一声才坐回去,眼底是旁人看不见的恶毒神色。
待气息渐缓和,钟曲氏定了定心神,继续捻动着手里的佛珠:“长房留下,剩下三房都回吧。”
人陆陆续续的走完了,只剩长房的儿子媳妇坐在钟曲氏下方,身穿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温声向钟曲氏说道:“母亲您莫要生气,这锦姐儿拘在府里想来也不会闹事。”
这是卫国公府的嫡长子,钟铭烨,掌管翰林书院的翰林大学士。钟曲氏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这锦姐儿性子已然歪了,只盼望她莫要再生是非了。”
钟铭烨见老人面色有些差,担忧的看向自己的妻子,明柔见自己丈夫如此,沉吟片刻,朝老夫人说道:“儿媳这几日多安排些人手在锦澜苑,派人跟着锦姐儿。”
见老夫人面色稍缓,明氏不知想到什么,面上带着几分笑意:“儿媳收到长兄的信了,这几日想必阮姐儿和裕哥儿就快到了。”
钟曲氏一听,眉眼带着几分笑:“回来好啊,回来好,这俩孩子怕是玩的疯了。”前两句带着几分喜悦,后一句虽是埋怨的话,却带着宠溺。
明氏与钟铭烨互看一眼,都笑了笑,明氏继续说道:“听长兄的意思,璐姐儿和瑄哥儿也会来咱这儿住一段时间,璐姐儿和瑄哥儿都是乖巧的孩子,想必到时候府里一定很热闹。”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了。夫妻二人见老太太如此,双双笑着退了下去。
这厢,从蕴秋堂出来后,苏氏和钟铭昊并肩走着,过了一会,仔细看了看四周,将身后的丫鬟婆子摒在远处,钟铭昊沉声询问着苏氏:“为何要得罪邱氏?”
见丈夫一脸凝重,苏氏面上不由得带上几分笑意,停下脚步,抬手理了理丈夫的衣领:“只是往日欠了二嫂的情分,帮她出了一口气而已,也算是还了她的人情。”停了片刻,苏氏敛去笑意,淡淡说道:“再者我本就不喜那母女两人。”说的是邱氏和钟允锦。
钟铭昊见她面色有些不虞,连忙拉着娇妻的手揉了揉,安慰道:“好了,他们是自作自受,那五....”
钟铭昊停了停话语,稍后又开口:“总之,你不要想得太多了。”
苏氏任由丈夫把玩自己的手,苦着眉眼看着钟铭昊:“只是这锦姐儿这一出,将我们卫国公府的名声也给毁了,那要是哥儿还好,那些个姐儿可如何是好。”
钟铭昊毫不在意的接话:“咱们就禄哥儿一个儿子,哪里来的姐儿......”钟铭昊突然想到,自己的妻子对长房的阮姐儿可是特别喜爱,果不其然,钟铭昊就听见苏氏幽幽的说道:“可是阮姐儿怎么办.....”
最后钟铭昊好不容易才把苏氏给哄好了,回了院子连忙叫禄哥儿陪着苏氏,分散她的注意力。
第四章 归家
云水苑,明氏坐在里屋,止不住的叹气,钟铭烨掀起帘子走了进来,见她如此,心底有几分明了,有些心疼的拉住妻子的手温柔的安慰道:“阮姐儿早已定下了婚约,看那宋澄也并非那般不明事理的人。”
明氏抽出手来,轻轻拍了拍钟铭烨的手背,“我也知晓这般,但我这心里就是止不住的担忧。”钟铭烨安慰似的抬手抚了抚明氏的脸,面上皆是浓浓的爱惜之色。
卫国公府的长媳明柔是苏杭一带有名的才女,性格也是十分温和,当年钟铭烨与好友一起到江南游玩,对明柔一见倾心,红着脸上前结识。
后回京,遂立刻告知钟曲氏,请了当时的青玉郡主前去说亲,这明家乃是大名鼎鼎的书香门第,建了一所郦丰书院,五湖四海不少才子前来求学。
明柔嫁入卫国公府半年不到,孕有一子,乃卫国公府的嫡子钟京裕,两年后,诞下一名女婴,卫国公府的嫡女钟京阮。
立春不过几日,明氏的长兄明淳前来拜访,歇了几日,便带着钟京裕、钟京阮前往苏杭游玩,近日就要回京。想到自己的一双儿女马上就要回来了,明氏眉眼间洋溢着温柔,暂且不去想那些。
锦澜院,邱氏揽着一名长相娇美的女子哭得不能自已:“我的儿呐!我的儿!”
门外站着几个壮硕的嬷嬷,眼观鼻鼻观心,对屋内的动静恍若未闻。钟允锦低着头埋在邱氏怀里,面上尽是嫌恶,观其相貌,一双上挑的丹凤眼,弯弯细细的柳叶眉,绛唇轻抿着,面若芙蓉,相貌属中上。
虽面上一幅嫌恶的样子,但开口却是温声细语:“母亲你莫要伤心了,免得哭坏了身子。”
屋外的嬷嬷想着和五皇子定了亲还很伤心嘞?
邱氏哭得满脸鼻涕泪,一抽一抽的,邱氏属于温婉型的女子,奈何这十几年在内宅斗智斗勇,早已磨光了她的灵气,明明才三十几岁的妇人,却宛若一个市井泼妇。
“儿啊,这一年只有委屈你了。”邱氏轻轻抚着钟允锦的脸,和五皇子的婚期定在明年秋天,所以钟允锦到明年秋天不能出门,听这话,钟允锦低着头小声说道:“祖母也是为了我好。”眼底闪着恶毒的光。
邱氏一听她这话,瞬间炸毛了:“为了你好?你刚定了亲,便把你拘在府里,这还得和五皇子培养感情,一年后五皇子怕是都不知道你是谁了.....”
守在屋外的嬷嬷无语望天,邱氏一直在絮絮叨叨,声音一会大一会小,偶尔有钟允锦温婉的声音传出。
五日后,苏氏急忙忙跑到云水苑,明氏有些好笑的给苏氏上了茶水,浅笑着问道:“三弟妹何事?”苏氏喝了一口茶水,缓了一口气才说道:“大嫂,我听说阮姐儿今天要回来了吗?”明氏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是今日。”
“大嫂可知具体?”
沉思片刻,明氏才摇摇头说道:“信上没有说,不过我估着时间路程,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回了。”
苏氏点点头,不再说话。明氏温和的看着苏氏,再唤丫鬟给续了一杯茶。三房只有钟禄一个哥儿,苏氏伤了身子不能再生育了,钟曲氏和三房夫妇俩谈了一晚,最后打消了为三儿子过继和纳妾的念头。
不过,因苏氏尤其喜欢女儿,奈何不能再生育,也不太喜欢过继的,所以钟京阮一出生,苏氏就欢喜不已,拿她当自己的女儿看,甚至比明氏更甚。
明氏贴身丫鬟衣紫急忙跑了进来,脸色十分激动,还不待她开口,苏氏就嗖的站起来询问道:“可是阮姐儿回来了?”衣紫脸色通红,因跑得过急,暂时口不能语,当下听苏氏这般问,便点了点头。
苏氏双眼一亮,提着裙子便往外跑,明氏哭笑不得,唤来阿萝开口吩咐道:“你赶紧去看看前几日收拾的房间可落了新灰,得擦拭干净,再仔细看看缺不缺什么,各个客房安排几个丫鬟嬷嬷小厮,告诉他们可得把几位主子给伺候好了。”阿萝一面听着,一面记着,明氏说完,也提着裙摆赶忙往外跑。
钟京阮刚走进蕴秋堂,便被一名着浅青色褙子的妇人抱进怀里,闻着味道,钟京阮不由得翻了翻白眼,脆生生喊道:“三婶婶!”苏氏怀里搂着个香香软软的小丫头,又听这软糯的声调,瞬间眉开眼笑了,放开小丫头,捏了捏她白净的脸蛋,笑着问道:“想不想三婶婶?”
“想!”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回道,苏氏把人搂怀里揉来揉去,亲了又亲,突然怀抱一空,见明氏一脸激动的抱着钟京阮,苏氏有些不开心,不过转念一想,那是人家的亲娘,一点不开心也消散了,明氏捏了捏钟京阮的脸蛋,捏捏小手,又揉了揉小脑袋,开心得不行。又看见自己的儿子张大眼睛看着自己,明氏又把裕哥儿搂到怀里,抱着自己的孩子,明氏心里满足得不行。
老太太坐在上面,一脸激动:“阮姐儿、裕哥儿,到祖母这里来。”钟京阮离开明氏的怀抱,飞快的扑到钟曲氏怀里:“祖母~”
声音甜的腻人,尾音拉的长长的,钟曲氏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乖孩子,乖孩子。”
裕哥儿站在一旁,做小大人般,面无表情的看着钟京阮,看似无动于衷,只是眼底的羡慕却泄露了他的真实想法,钟曲氏一手将钟京裕揽到自己怀里:“裕哥儿这些日子可想念祖母?”
小男孩假装思量,还不待他开口,就听见同在老太太怀里的小丫头笑嘻嘻的说道:“可不呢,祖母,除了我就数裕哥儿最想您了。”钟京裕不屑的瞟了她一眼,不语。
钟曲氏听钟京阮这话,越发开心了,佯装严肃的呵斥:“阮姐儿,这是兄长,要叫哥哥,不得...”
“不得无礼,长幼有序,祖母,祖母,我都知道,我最乖了。”钟京阮接过钟曲氏的话头,撒娇的拉着钟曲氏的手臂摇啊摇,摇得老太太心都化了:“好好好,你最乖,小滑头。”
哄完小姑娘,钟曲氏慈祥的望着明淳:“这一路裕哥儿和阮姐儿多亏你了,待老大老三回来,吃过午饭就去歇歇。”
明淳笑着回道:“都是明淳应该做的,谢过老夫人。”
说完,明淳把明玉瑄和明玉璐带到中间去,给钟曲氏行了行礼,老太太又笑眯眯的拿出准备好的礼物给了两个小孩子。
又寒暄了几句,老太太拉着钟京裕、钟京阮问着这一路的新鲜事。苏氏逗着璐姐儿和瑄哥儿,明氏和长兄说着家常话,问了问家里的近况。
第五章 兄长
明氏见这祖母三人一个惯会哄人,一个故作老成,一个高兴得不行,也不去打扰,平复了激动的心情,走到明淳跟前向他问好,明淳笑着应了几句,把两个小孩子推到明氏面前,指着小女孩说道:“这是璐姐儿,明玉璐。”
又指着小男孩说道:“这是瑄哥儿,明玉瑄。”两小孩眨着闪亮亮的眼睛看着明氏,齐声喊道:“姑母!”
两个如玉雕的小孩子看着自己,且长相与自己的兄长有八分,有两分还有点像自己,明氏心里高兴得不行,拿出准备好的礼物塞到俩孩子手里:“好好好,乖孩子。”
明淳看了看四周,只有老太太和苏氏,加上明氏不过三人,不待他问,明氏主动说道:“铭烨和三弟还未回府,应是被公事绊住了。二弟陪二弟妹带着孩子回娘家了,怕是要吃了午饭才回,”
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四房很少出院子。”明淳点点头,拉着璐姐儿和瑄哥儿走到老太天跟前,行了礼,两个孩子也甜甜的喊了人,一人得了一个红包。
一行人坐着寒暄了几句,几个小辈在一旁玩着,苏氏时不时在钟京阮的脸蛋上吧唧一口,小丫头淡定的将脸上的口水擦掉,张大眼睛看着苏氏:“三婶婶,禄哥儿呢?”
苏氏笑眯眯的摸了摸钟京阮的脑袋:“禄哥儿昨晚玩疯了,这还没起呢。”当下已是巳时三刻,太阳高高的挂着,再过一会就是晌午了,钟京阮得意的说道:“禄哥儿真懒,我辰时一刻就起了。”
“嗯,阮姐儿真乖。”苏氏又在钟京阮白嫩嫩的脸蛋上亲了几口。
这厢,钟铭烨和钟铭昊提步进了府门,钟铭昊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四房最近怕是有什么动作。针对大房的。”钟铭烨面不改色:“随他们来。”
钟铭昊见他如此,笑着捶了一下长兄的肩膀,不再说话。
卫国公府有四子,长子钟铭烨,次子钟铭秋,幼子钟铭昊,剩下的是当年卫国公府纳的小妾生下的儿子:钟铭翰。
钟曲氏向来是一碗水端平的,对小辈一视同仁,对待丈夫小妾生下的儿子也从不苛刻,钟铭翰从未在钟曲氏这里受过气,但是他生性较为敏感,为人较阴暗,就是钟曲氏也不太喜欢他这性子。
往内院走去,钟铭昊对兄长说道:“我听闻今日阮姐儿和裕哥儿快要回来了吧?”提到自己的儿女,钟铭烨眉目一下子就柔和下来,嗯了一声,钟铭昊继续说道:“哎,这孩子一转眼就这么大了,想当年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团,白白嫩嫩的,香香那时抱着阮姐儿都不肯撒手。”
听幼弟这般絮絮叨叨,钟铭烨一点没有不耐烦,钟铭昊是出了名的话痨,不过他这么一说,钟铭烨想起来十年前,那年阮姐儿出生,仲冬,农历冬月二十一,下着鹅毛大雪,明氏将阮姐儿生下后,苏氏就抱着阮姐儿死活不放手,让人哭笑不得,后来随着年纪慢慢长大,阮姐儿的每一个生辰都有苏氏参与,女儿房里的物件有多都是苏氏送的,想到这里,钟铭烨微微一笑,这个三弟妹当真比明氏这个亲娘还宝贝阮姐儿。
刚踏进主屋,钟铭烨就看见自己的一双儿女在一旁玩耍,有些激动的喊道:“裕哥儿、阮姐儿。”俩小孩转过头来,看见来人面貌,顿时飞奔到钟铭烨面前,钟京阮环住钟铭烨的腿,甜甜的喊道:“阿爹,我好想你呀。”
钟京裕有些别扭的看着钟铭烨,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格,钟铭烨笑着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果不其然看见钟京裕的脸蛋慢慢的红了,宠溺的笑出声来,弯腰将自己的小女儿抱起来,上前给老夫人行了行礼,又给大舅子问了好,才把钟京阮搂怀里和她说起来悄悄话。
钟京裕乖巧的站在一旁,时不时搭个话,明氏一脸温柔的看着这个画面。
钟铭昊很不合时宜的打断这三人的对话:“裕哥儿,阮姐儿,看见了阿爹就忽略了三舅舅是不是。”语气很是哀怨,裕哥儿一板一眼的喊了句三舅舅,钟铭昊毫不客气的在钟京裕的脸上捏了一把,小少年红着脸站在一旁,看得苏氏忍俊不禁,对着明氏说道:“你家裕哥儿怎么样教的?怎么比女孩子还容易脸红。”
明氏也有些无奈:“都是一样教的,年纪小没什么,今后年纪渐长,应该不会这般了。”苏氏听她这话,再看看钟京裕红红的脸蛋,嘟囔着说:“长大了也不一定.....”
这厢,裕哥儿喊完以后就安安静静的站着不再说话,倒是阮姐儿从父亲的怀里向钟铭昊伸出白白胖胖的小手:“三舅舅抱。”钟铭昊看少女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心都软的不行,笑着将钟京阮抱了过来,对自己长兄埋怨的眼神视而不见。抱了一会,又被苏氏抱了过去。
钟铭烨看着明淳旁边的两个孩子,温声问道:“这是瑄哥儿和璐姐儿吧,我看着和阿柔倒是有两分相似。”明淳应了几句,叫着两孩子上前喊人,明玉璐、明玉瑄也不怕生,脆生生的对着钟铭烨喊了句:“姑父!”钟铭烨笑着应了一句,钟曲氏吩咐刘安平家的准备开始午宴。
安柳家的抱着禄哥儿进了主屋,钟铭昊接过了儿子,仔细询问着奶妈:“禄哥儿几时起的?”安柳家的恭敬的回道:“巳时三刻起的。”
顿了顿话又道:“起后喝了一碗糯米莲子粥,吃了两块水晶莲子饺。”钟铭昊点点头,提步往苏氏走去,安柳家的敛眉退在一旁。
苏氏又从钟铭昊怀里接过钟禄,轻轻捏了捏儿子的脸蛋,对着禄哥儿轻轻说道:“你大哥哥和六妹妹回来了,欢喜不欢喜?”钟禄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钟京裕和钟京阮,奶声奶气的说道:“欢喜。”
苏氏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又在脸蛋上亲了亲。
摆好了午宴,钟曲氏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主院走去,一顿午宴在欢声笑语中过去了。吃完饭,阿萝领着明淳父子父女三人往厢房走,三人一人一间房,都是挨着的,阿萝安排了几个嬷嬷在两个哥儿姐儿房里,完罢,便前往明氏的院子里禀报去了。
第六章 赴宴
赋声苑,明氏搂着钟京阮仔细问着这两个月。
“外祖母给了我一块玉,二表姐可喜欢我了,每晚挨着我睡,裕哥儿和瑄哥儿每日都跟着二舅舅学习骑射,我和璐姐儿有时候会偷偷缠着二舅舅教我们,二舅舅还说我在骑射方面很是有天赋呢.....”
钟京阮拉着明氏的手说着,不料被明氏轻轻拍了一下头,不明所以的望着她,明氏有些无奈的说道:“好好一个姑娘家,干嘛去学骑射,要是有个好歹,那可如何是好。”
钟京阮毫不在意的说道:“没事啦,二舅舅在一旁看着呢,你看女儿这不是好好的嘛。”见明氏还欲张口,钟京阮拉着明氏的手摇啊摇:“阿娘,今晚你陪我睡好不好,女儿可想你了,好不好嘛~”明氏哭笑不得的轻轻捏了捏女儿的脸蛋:“好好好,就属你嘴最甜了。”
说罢,便唤来衣紫:“你去告知老爷,今个儿我就在阮姐儿这里歇下了。”衣紫得令,轻脚轻手的退下了。钟京阮笑嘻嘻的拉着明氏不停的说,明氏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心里一阵柔软。
钟京阮比钟京裕小了两岁,今年不过十岁。出生的时候下了大雪,眉眼和明氏相似,鼻子和嘴巴倒是和钟铭烨一模一样,钟京阮从小身体就不好,但是因着性格开朗,又会哄人,在京城不少太太们都对她格外喜爱。
在八岁时,明氏领着钟京阮到丞相府上去参加丞相夫人的生日宴会,不料这就定下了和丞相的嫡次子宋澄的婚约,宋澄年纪轻轻骑射和文墨都异常出彩,长相上乘,性格十分温和有礼,对钟京阮也是分外的宠溺和包容。
卫国公府对这一桩婚事十分满意,而钟京阮长相娇美,性格活泼,小小年纪便写得一手好字令人拍案叫绝,钟京阮的字是跟着老卫国公钟辞树和她的外祖父明庆岸学的,两者都是受人尊敬的大儒,所以钟京阮的字在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所以这丞相府对这一桩婚事亦是十分满意的。
“四姐姐怎么会突然定了婚约呢?”钟京阮看着明氏问道,对小女儿说那般不堪的事,明氏说不出口,就含糊的说道:“就那样定了呗。”
知母莫若女,钟京阮听出母亲话中的敷衍,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母亲又骗我。”气鼓鼓的把脸转到一边,明氏笑着戳了戳女儿的脸:“那你且听好了啊。”
明氏简略的说了一下,钟允锦是如何在逛花灯的夜晚掉到水里,五皇子又怎么莫名其妙的跳下水给就上来的,随后五皇子就前往宫中求得太后给两人赐了婚。
语罢,明氏拍了拍钟京阮的手:“阮姐儿你要知道,做人呢,开心最重要了,有的人表面风光,暗地里不知是什么样子的,所以娘亲不奢求你能够嫁个有权有势的皇家贵族,只求对你好,娘亲就放心了。”
钟京阮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既然是皇子,为何要亲自跳下去就四姐姐呢?并且....四姐姐乃是庶女,这五皇子和太后真的一点不看重出身的吗?”
明氏语塞,叹了口气:“这个就无从得知了,你祖母问了锦姐儿,不过她说她也不知,那我们自然也是不知的。”
“是真不知,还是不想说。”钟京阮年纪虽小,但是却十分聪明,明氏听见她的嘟囔,爱惜的摸了摸钟京阮的墨发:“且不管她如何,我们一家人开心就好了。”
小丫头撒娇的在母亲怀里滚了几滚,然后便沉沉的睡去了。
翌日,天渐明,卯时三刻,钟京阮是被明氏从床上拉起来的,“阿娘,今日怎起得这般早,女儿还未睡醒呢。”
明氏轻轻拧了拧小丫头的脸蛋:“赶紧把眼睛睁开,今日是丞相府的老夫人生辰,前几日就递了帖子过来,昨日你归家,我倒是给忘记了。”
好说歹说,梳洗完了后,钟京阮被明氏按在梳妆桌前,有些迷糊的望着明氏。见明氏执起发梳对她说道:“今个儿参加宴会的姑娘多,我家阮姐儿一定不能落了下风。”钟京阮翻了翻白眼,完全没有淑女姿态,任由明氏倒腾自己。
约莫三刻钟后,已经巳时一刻了,钟京阮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明氏最后把珠花别上去说了声好了,钟京阮才慢慢直起脑袋,棱镜有些模糊,但是还是依稀能看得清。
镜中的少女,梳了一个双丫髻,两边个别了淡粉色珠花,还吊着几缕同色流苏,耳坠奶白色珍珠,弯弯细细的柳眉,眉尾尖尖的,杏眼粉腮,睫毛卷翘而长,因着刚睁开眼,此时烟波朦胧,美得惊心。
在眉间有一粒红红的朱砂,钟京阮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不料明氏眼明手快的拉住了:“这可不能摸,这是用口脂点上去的,要等一会才干了。”
哦了一声,钟京阮又被明氏提了起来,换了衣裳,内着鹅黄色小衫,下穿素白色莲花裙,外披素色褙子,腰间挂着一个香囊。明氏看着女儿的这番装扮,满意的点点头,钟京阮上前搂住明氏的胳膊撒娇道:“阿娘,女儿饿了。”
明氏这才想起来,连忙吩咐阿萝将早膳摆上,这空隙,明氏对着钟京阮说道:“你身边的丫鬟老是按你的心意换了又换,这下你年纪渐长,可不能像以前那般随意了,等宴会结束回来,我买几批丫鬟回来,你看着挑。”
见钟京阮没有意见,明氏又道:“我把我房里的路素敏家的,何媛家的送给你做嬷嬷,你可愿意?”钟京阮恹恹道:“听阿娘的。”
见女儿这般,明氏有些心疼,打算等会在马车上给她补一觉。很快早膳就上齐了,有冰糖炖燕窝、虾皮鸡蛋羹、,莲花糕、水晶包、奶白水饺、芝麻卷,枣泥糕。钟京阮挑了几样自己爱吃的,约莫一刻钟吃完了,钟京阮对着镜子补了补口脂,整理一下仪容,挽着明氏出了门。
第七章 姐妹
府外马车早已备好,钟京阮挽着明氏的手臂笑嘻嘻的跨出府门,见其他三房女眷都已候着,因着没到休沐日,卫国公府的哥儿都去了学堂,赴不了宴。
钟京阮和明氏与其他三房的人打过招呼后,上了各自的马车,上了马车后,钟京阮朝明氏说道:“阿娘,今日四房竟也出门了。”明氏淡淡一笑:“毕竟是丞相府可不是别的。”钟京阮看了一眼明氏,低下头仔细琢磨她这话里的意思。
揉了揉小女儿的脑袋,明氏有些心疼道:“姐儿乖,先睡会吧。”钟京阮乖巧的点点头,趴在明氏怀里睡了过去。明氏轻轻的拍着钟京阮的肩膀,眼睛却看向别处静静的出神。
钟京阮感觉有人在推搡自己,不耐的抬手揉揉眼睛,明氏将她抱到怀里,柔声说道:“姐儿醒醒。”
睁开眼睛就是自家娘亲柔和的面孔,钟京阮开口问道:“这么快就到了,我记得丞相家的不近呢。”
宠溺的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明氏浅声说道:“是不近,不过这可不快,你都睡了一刻钟了。”
最后明氏替钟京阮整了整仪容,朝外喊了一声,阿萝在外掀开帘子,明氏牵着钟京阮往外走,衣紫拿出小杌子放在地下,扶着明氏下了马车。
明氏下了马车后,转身要抱钟京阮,不料小丫头纵身一跳下了马车,给明氏吓得不行,呵斥了钟京阮一番,奈何明氏受不住小女儿的一番撒娇,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二房三房四房的太太姐儿也相继走到明氏身后,明氏是长房媳妇,又是主妇,所以是她领着人进去,钟京阮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跟在明氏身后的太太姐儿们。
二房是白卿妤白氏领着自己的两个女儿钟楹月和钟楹娇,三房只有苏令香苏氏一人。四房是岳净萧岳氏牵着自己的女儿钟如環,后面是妾室生的女儿,钟如鸢。明氏淡淡的看了一眼她们,低声道:“都安分些。”
话中有话,各位太太都明白,都应了一声,明氏扫了一眼,在四房上多停留片刻,岳氏敛眉站着,两个姐儿也都乖巧的站在她身旁,收回视线。
明氏牵着钟京阮的手,提步往丞相府门走去,拿出帖子,浅笑着递给门房,门房见到是卫国公府的太太,机灵的把差事交给旁人,殷勤的俯身伸出手带着众人过了垂花门,往右侧的抄手游廊走去,各个太太姐儿都安静的走着。
钟京阮张大眼看着丞相府的一草一木,上次来这里还是丞相长子大婚,至现在已是一年之久,虽是如此,不过钟京阮对这里依旧是十分的熟悉。
来到主院,明氏见丞相夫人杜漪媛杜氏一壁有条不紊的吩咐下人做事,一壁笑吟吟的招待着客人,丞相老夫人宋云氏正坐在上方和老姐妹唠嗑,这厢,杜氏见明氏领着一堆人过来,连忙将客人丢给妯娌许罄许氏,整整衣袖,抬手拂了拂髻发,方才踏着步子朝明氏走去,待走近后,杜氏有几分激动的拉着明氏的手:“可是稀客,好些日子不见你了。”
明氏嫁到京城后,最交好的妇人便是这杜氏,见好友如此,明氏也有几分激动,不过明氏素来沉稳,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才回握住杜氏的手:“凭得你说我,那也不见你来瞧我。”
两人相视一笑,杜氏低头见钟京阮看着自己,心里软得不行,弯腰将钟京阮抱到怀里,捏了捏她的脸蛋,笑着问道:“阮阮可想媛姨?”钟京阮看着这个面容清丽的妇人,在她脸上吧唧一口,再亲热的搂着杜氏撒娇道:“想媛姨,阮阮可想媛姨了。”
杜氏听她这话,再做这般动作,顿时笑得眉开眼笑。明氏在一旁也笑着看着他俩,苏氏和白氏也相视一笑,钟楹月见钟京阮这般,不屑的小声嘟囔道:“马屁精。”
眼底却是实打实的羡慕。钟楹娇拉了拉自家姐姐的衣角,怯怯的喊道:“长姐....”钟楹月牵住幼妹的手,不再开口。后面岳氏拉着钟如環,两母女神色复杂的对视了一眼,无人可及不见钟如鸢眼底的阴鹜。
和苏氏、白氏、岳氏打过招呼后,杜氏领着卫国公府的女眷前往丞相老夫人宋云氏跟前走去,钟京阮从杜氏怀中下来,两步做一步走到宋云氏跟前,郎朗开口道:“祝老夫人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如松鹤。”
宋云氏笑着将钟京阮揽到怀里,揉了揉小丫头的发髻:“这好久没有听阮阮这甜甜的小嘴说的蜜语了。”话语中带着几分打趣,钟京阮也眉眼弯弯笑着回道:“那我多说几句,让老夫人开心开心。”
宋云氏笑着连说了几个好。明氏轻声呵斥道:“阮姐儿不可无礼。”钟京阮眨眨眼,麻利的从宋云氏的怀里爬出,小跑着跑到明氏身旁,乖巧的让人怜爱不已。
宋云氏笑着说道:“让茜姐儿带着丫头们去后院逛逛,说来这丫头们也是好久没见了。”
过了一会,着枣红褙子的少女浅笑着娉婷走来,落落大方的给在座的夫人们行了礼,明氏见她礼数周全,举止有礼,不由得看了看自家的淘气包,捏了捏钟京阮的脸蛋有些恨铁不成钢,很快宋礼茜拉着钟京阮的手,领着一众姐儿往后院走去。
钟京阮仰头看了看宋礼茜,遂又低下头不语。做深沉状,看得宋礼茜忍俊不禁,揉了揉她的花苞头,笑着问道:“阮阮可想我?”钟京阮立即点头答道:“自然是想的。”
“那你可想我了?”钟京阮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团子抱住了,淡淡的梨花香萦绕在鼻尖,心下一软,反手将团子抱在怀里,笑眯眯道:“当然想阿萝。”
宋礼萝开心的拉着钟京阮到处逛,宋礼茜面色温柔的看着她们,领着卫国公府的女眷缓步走着。钟如環莲步轻移,走到宋礼茜身旁,浅笑着开口:“早已听闻茜姐姐才情过人,今日一见,传言不虚。”
钟楹月听她这话,翻了个白眼,简直比钟京阮还会拍马屁。
第八章 重逢
面色微红,宋礼茜回以一笑,温声开口道:“妹妹说笑了,礼茜才学尔尔,谈不上过人。”
钟如環莞尔一笑:“茜姐姐过谦了。”停了片刻,钟如環向宋礼茜再次开口说道:“妹妹是卫国公府四房的姑娘,在家行三。”
宋礼茜面部有片刻的微凝,教人捕捉不住,片刻恢复宁静,笑着回道:“那我就称你如環妹妹,可否?”见她如此,钟如環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却没听出宋礼茜语气里淡淡的疏离,有些高兴的挽住宋礼茜的胳膊:“自是极好的。”
后面钟楹月拉着钟楹娇观着景色,时不时宋礼茜搭上几句,语气温和,让人如沐春风,就连钟楹月对她都生出几分好感,钟如鸢走在最后,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宋礼茜暗里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见她如此沉默也不主动搭话。
这厢,宋礼萝拉着钟京阮跑到水榭里,在钟京阮疑惑的眼神里,宋礼萝费劲的抬起手,用带着梨香的香帕轻轻的将钟京阮额角上的微汗擦了擦,方才将手帕叠好放入怀中,钟京阮心里一阵柔软。
宋礼萝比她小一岁,但是却处处护着自己,眉眼弯了弯,捏了捏团子的脸蛋,温声开口道:“拉我来这处,可有什么要紧事?”
这水榭处地较偏,钟京阮以为她有要紧事。摇摇脑袋,宋礼萝脆生生的开口道:“没有要紧事就不能与你一起来这处了吗?”哑然失笑,钟京阮还想说什么,不料小丫头又开口说道:“阮姐姐...”
在钟京阮疑惑的眼神中才说出下半句话:“你会和我大哥一直在一起吗?”蓦得一瞬,钟京阮脸一下就红了,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人的面容,温柔的眸子,脸发烫。
见她如此,宋礼萝瞬间明了,怕是这两人早就两情相悦了,双手撑着脸,宋礼萝甜甜的笑道:“阮姐姐可不知道,你许久不来寻我们,我大哥早就心急得不行了。”
钟京阮脸越发的烫,羞红着脸轻声说道:“阿萝你不要说了。”宋礼萝看她实在是经不起调笑了,才笑嘻嘻的转移话题,和她聊起了京城里当下的首饰和衣裙。
两个小丫头俏生生的坐在那里,水榭的池子里皆种满了莲花,绿绿的荷叶,粉白的莲花瓣,碧水蓝天,一幅画面落在在不远处少年的眼里。
少年约莫十三四岁左右,着圆领素白长袍,墨发用一根白玉发带束之,神色温润,面容如玉俊朗,好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这乃丞相府的嫡次子宋澄,与钟京阮有着婚约的宋澄。
此时宋澄一旁还站着一位少年,与宋澄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那少年一袭青墨色圆领长袍,双手负在身后,气质教人胆寒,眉间隐隐有着几分戾色,见他相貌,令人惊叹不已,剑眉入鬓,细长的丹凤眼向上挑起,鼻梁高挺,绯色薄唇勾着一抹笑,饶有兴致的看着水榭里的穿素色衣裙的小丫头。
钟京阮正耐心的听小丫头叨叨叨,惊觉有人看着自己,转头朝视线来源看去,宋澄面色温柔的看着自己,纵是隔得这么远,钟京阮好似能看到心上人眼里化不开的宠溺,红着脸朝宋澄笑了一下,视线扫过宋澄旁边那人,笑容一下子就凝固了,敛了笑容有些不可置信的瞪着那人,一时失了态。
宋礼萝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见好友走神,跟着她视线朝那边望去,看见自己兄长站在那里,有些兴奋的朝宋澄招招手:“大哥!”宋澄听见她的呼喊,笑了笑,对着旁边的人不知说了什么,两人朝水榭走去。
钟京阮却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适才那人....那是长公主之子谢嵘,生性乖张不好惹,钟京阮小时候时常与他打架,为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人不对头也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后来谢嵘出京游玩,已有五年,如今两人再见竟是如此场面。
少年两人很快就走到了水榭里,宋礼萝立马拉着钟京阮走到宋澄身前,甜甜的叫了宋澄,宋澄嗯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幼妹的脑袋,看着钟京阮扎着两个花苞,手痒痒的想去揉一揉,不过顾及到礼数,忍了下来,朝钟京阮笑了笑:“钟六姑娘。”
钟京阮也红着脸喊了句:“宋公子。”宋澄朝两个小丫头介绍着谢嵘:“这是谢家小公子,想必你们早已认识了。”
宋礼萝上下打量着谢嵘,嘟囔道:“可不认识了,当年把阮姐姐欺负得那么厉害。”钟京阮有些哭笑不得,宋澄也有些无奈,温声对宋礼萝说道:“阿萝不可无礼。”
宋礼萝还想说什么,不料谢嵘突然开口:“钟六姑娘,好久不见。”声音略微低沉,颇有几分磁性,煞是好听。
钟京阮听得一愣,遂笑着回道:“谢小公子。”谢嵘见她如此,便计上心来,懒懒的继续开口道:“想当年,钟六姑娘可把我给欺负得不行。”
宋礼萝和宋澄都有些诧异的看着他,钟京阮张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他,勾唇一笑,谢嵘找一石凳坐下,方才不疾不徐的说道:“当年,钟六姑娘在我脸上用指甲划了一道口子,并扯下我一大把头发,并且.....嗯...”
顿了顿,薄唇轻启:“还脱了我的裤子。”宋礼萝眨眨眼好似有些没反应过来,宋澄听罢,无奈的笑了笑,钟京阮已经是恼羞成怒了,几步走到谢嵘跟前,指着谢嵘说道:“你...你胡说!”
谢嵘将指着他的小手轻轻拨了下去,轻飘飘的来一句:“我怎么就胡说了?”钟京阮气不打一处来:“你说的这些我都不记得,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嵘笑了笑,抬手揉了揉钟京阮的脑袋,触感意外的好,在钟京阮恼怒的眼神中,宋澄复杂的神色中将手收了回去,谢嵘笑着道:“我记性来向好,所以不会错的。”见他故意扭曲自己的意思,钟京阮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第九章 是非
谢嵘见他们都站着,便开口说道:“都站着作甚?坐下叙叙旧罢?”钟京阮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与你有什么好叙旧的!”说罢还是坐了下来,不过离谢嵘却是远远的,宋礼萝和宋澄也相继坐了下来。
几人相对无言,宋礼萝见气氛尴尬,便与钟京阮坐一块,又叽叽喳喳的和她说起话来,谢嵘听见宋礼萝的声音,朝宋澄说道:“你妹妹可真是会说。”宋澄笑了笑:“小妹天性活泼。”
谢嵘挑了挑眉,不再多话,转头将眼神望向水榭外,视线却时不时往钟京阮身上瞄去,这小丫头好像长大了?长得还挺好看的,嗯就是性格不讨喜,话太多了,怕是宋澄这小子以后有的受。
“谢小公子?”突然传出一到声音,钟京阮看见三五位姑娘娉娉袅袅往水榭走来,为首的姑娘着绯色褙子,头戴绯玉钗,莲步缓来,待走近一看,这女子柳眉弯弯,一双细长的凤眼好似含着情,亭亭玉立那里,好一个貌美的女子,这姑娘乃兵部尚书的千金,李云姝。
李云姝淡淡的瞥了一眼钟京阮,莲步轻移,缓步带着一众姑娘走入水榭内,朝宋澄礼貌的微笑点头,再看向谢嵘,少女面上突然浮着一片绯色的红晕,咬咬唇,轻声出言问道:“谢小公子可介意我们打扰了?”
谢嵘用手撑着脑袋,面对如此美人,眼皮竟是抬也不抬:“介意又如何?难不成你会出去?”
李云姝脸色白了白,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宋澄朝李云姝笑了笑,温声开口道:“姑娘莫要介意,谢小公子向来如此。”给了个台阶下,李云姝朝宋澄感激的笑了笑,找了一方石凳,坐了下来,后面几个姑娘互相看了看,也寻了地方坐了下来。
谢嵘看了一眼宋澄,抿了抿嘴不再开口,李云姝朝钟京阮柔柔的笑道:“阮妹妹。”钟京阮得体的回笑道:“云姝姐姐。”
说完不再开口,李云姝咬了咬嘴唇,垂下眼睑,略微委屈的继续朝钟京阮道:“阮妹妹与谢小公子的感情真是教人羡慕。”钟京阮一愣,眨眨眼,有些摸不着头脑,又见李云姝幽幽开口:“竟与你一同说笑,见我们来此,却不再开口。”
张大眼睛,钟京阮看怪物一般看着李云姝,扯了扯嘴角:“云姝姐姐莫是看错了?谢小公子是与宋公子坐谈,我与阿萝不过是插上几句罢了,谈不上感情好。”
李云姝面色稍缓,才重新提笑,不料谢嵘突然开口:“我与京阮妹妹自幼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感情自然是好的。”这话一出,吓得钟京阮差点从凳子上蹦起,眼看宋澄的脸色越来越不好,钟京阮立马肃容朝谢嵘开口说道:“谢小公子莫要胡说,我何时与你感情好了?再者这青梅竹马又是何故?我幼时在京中有许多玩伴,那岂不是与所有玩伴都是青梅竹马?何况我已有婚约,还请谢小公子慎言。”
一口气说下来,钟京阮有些微喘,宋礼萝递给她一杯茶水,接过茶水朝宋礼萝笑了笑,余光瞥向宋澄,见他面色不似适才,方缓了一口气,在心里使劲的嫌弃着谢嵘。谢嵘复不再开口,起身拂了拂衣袖,朝宋澄拱手道:“明羽先走一步。”明羽是谢嵘的字,宋澄也朝他拱拱手。少年朝钟京阮看了一眼,见小姑娘不理自己,挑挑眉,谢嵘转身便走了。
李云姝见他走了,便不再端着,朝钟京阮笑道:“阮妹妹与宋公子的婚事可真真是教人羡慕。”钟京阮脸色绯红,宋礼萝也笑眯眯看着她,宋澄则是将头转向一边,可以看到耳朵已经红了,李云姝莞尔继续说道:“青梅竹马且互相爱慕,并还有了婚约。”
后面着粉衣的姑娘接着说道:“是啊,真真是羡煞旁人了。”沉稳如宋澄,此时一张俊脸也是覆了一层薄薄的红晕。手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咳了咳,朝几位姑娘礼貌的道了别,转身略有些狼狈的出了水榭。
宋礼萝拉着钟京阮捂着嘴直笑自己的哥哥,李云姝面色温柔的朝着钟京阮说道:“阮妹妹可知谢小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钟京阮一愣,不咸不淡的说道:“云姝姐姐说笑了,我岂知谢小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况且我小时候还与他争吵打架,我与他关系并非很好。”
李云姝面色淡了淡,还是那名着粉色衣裙的女子朝钟京阮说道:“钟姑娘不要谦虚了,那谢小公子分明对你照顾有加。”钟京阮柳眉倒竖,刚想发火,不料衣紫急忙跑来,朝钟京阮说道:“姐儿,出事了。”
钟京阮眉心微皱:“何事?”起身朝外走去,宋礼萝也跟在钟京阮身后,李云姝捏了捏手里的帕子,也跟了上去,衣紫走在钟京阮后方,斟酌着如何开口,钟京阮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见衣紫一脸小心翼翼,心下烦躁,脚步更是快了几分。“你且说说如何?”
钟京阮肃问,衣紫看了看身后的一众姑娘,心底琢磨到底说不说,李云姝见此,轻声安慰道:“阮妹妹不必着急,去看看便知晓了。”
宋礼萝也上前拉住钟京阮的手,仰着头看着她道:“是啊,阮阮,我们一同去看看便知了。”钟京阮定了定心神,朝李云姝礼貌的笑笑:“多谢云姝姐姐。”
又转头揉了揉宋礼萝的发髻,对她笑了笑。衣紫见此,,往钟京阮身边靠了几分,垂着头轻声道:“姐儿,适才四房鸢姐儿与宋大小姐起了争执,不料環姐儿突然牵扯其中,環姐儿还失手刮伤了宋大小姐的脸.....”
钟京阮脸色越发深沉,忍不住捏了捏手中的手帕。疾步走到前院,隐隐有哭声传出,钟京阮提起裙摆,跨过院门,见明氏一脸凝重的和杜氏站在一旁,宋曲氏坐在上方,岳氏紧紧拽着钟如環的手,钟如環一抽一抽的哭泣着,钟如鸢一如既往站在一旁,脸上无悲无喜,看到钟京阮来了后,面上才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第十章 丑事
明氏见女儿来了,朝钟京阮点点头,宋礼萝走到宋曲氏身后,一众少女皆站在自家母亲的身后,钟京阮走到明氏一旁,看向宋曲氏,见她脸色微凝,便斟酌着开口道:“宋老夫人,我可否能去看看茜姐姐?”
宋曲氏点点头:“阮阮向来与礼茜交好,去吧。”福了福身,钟京阮起身的一刹那抬眸看了一眼钟如鸢,转身便让丫鬟领着自己去宋礼茜的院子,这一眼教钟如鸢心下一凉。
钟京阮明白,此事定是有人搞鬼,钟如環虽然脾气骄纵,但心比天高,不屑出手伤人,更何况她与宋礼茜平时相交甚少,为何出手伤人?当时只有钟如鸢与钟如環在场,钟京阮觉得,比起钟如環,钟如鸢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五姐姐才更值得让人怀疑。便打算去宋礼茜那里看看,顺便问问真相到底是如何。
明氏见宋曲氏不打算开口,心下思量一番,肃清嗓子,看着钟如鸢,沉声却问道:“環姐儿,你且好生说说,究竟是发生了何事?”钟如鸢一脸错愕,见明氏理也不理自己,心下有些发虚。钟如環只是哭,对明氏的话置之不理,明氏面色微沉,语气重了几分“環姐儿!”
钟如環身子一抖,才断断续续说了:“我....我.....我也不知为何....我看着....看着五妹妹与宋大小姐起了争执....有心去.....去劝解.....怎料五妹妹竟是要动手......结果....结果便就是你们看到的样子了......呜呜呜呜”明氏被她哭得心烦;“闭嘴。”钟如環吓得立刻停止哭泣,岳氏低着头,无人看清她眼底的阴鹜。
钟京阮跟着宋府的丫鬟走到一处院落,名白露苑,是宋礼茜的院子。走进院子,发现门口种满了许多花,“是阮妹妹吗?”干净温柔的声音传来,钟京阮听罢,提起裙摆走入屋内:“茜姐姐怎么样了?”
有丫鬟掀起帘子,钟京阮进入里屋,见少女坐在床头,笑吟吟的看着自己,钟京阮走近一看,见少女原本光滑的脸上多了一道细细长长的血痕,血痕虽浅,看了却教人心中难受,更何况女子。见少女一脸凝重,宋礼茜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髻:“我无事。”
伸手握住宋礼茜的手,钟京阮开口问道:“茜姐姐,你可否给我说说当时的场景?”
宋礼茜沉凝片刻,徐徐开口道:“我在一旁招待客人,钟五小姐上前来与我说,钟三小姐道我之前那副明志山水图乃赝品,我问钟五小姐如何看待这个问题,岂料她说我看着高清,实则自私狭隘,我来不及说什么,又见钟三小姐上前与我交谈,我无心与她谈论,怎知钟三小姐突然抬手做扇我状,庆幸我躲过几分,否则我这脸就不能见人了。”
钟京阮听得震惊:“那副明志山水图乃是云蹴夫人所作,并亲手赠与你的,何来赝品一说?更何况谈论争吵也就罢了,为何要动起手来?”
见宋礼茜不语,钟京阮皱着眉头继续道:“这環姐儿平日里自视甚高,向来对自己言行举止十分苛刻,为何朗朗乾坤下竟要动手打人?”宋礼茜温声开口道:“阮姐儿不用太过担心了,我与钟三小姐向来素无瓜葛,她何苦为难与我?”
钟京阮点点头:“如此看来,这五姐姐怕是......”与宋礼茜对视一眼,均不再说话。
正堂,明氏问完钟如環,转头看向丫鬟婆子:“你们且说说,当时是怎么个场景。”一众丫鬟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有个丫鬟不似别的人皆低着头,而是时不时看看明氏,教明氏心生怀疑:“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扑通一下跪在明氏跟前:“奴婢名吹雪,是三小姐院儿里的扫洒丫鬟。”明氏皱皱眉:“扫洒丫鬟如何能出院子跟在環姐儿身后?你且如实说来,若是半句虚言,那就家法伺候。”
钟家的家法十分严厉,对下人的家法也是十分凶残,果然,话音刚落,丫鬟就立马磕头道:“夫人明鉴,奴婢句句属实,是昨日在三小姐身后服侍的金月染了风寒,这溶月姐姐就让我顶替金月的位置。”
金月是钟如環院儿里的二等丫鬟,溶月乃一等。明氏开口道:“溶月何在?”着浅青色褙子做丫鬟装扮的少女上前:“奴婢在。”
“她说的可是实言?”明氏不咸不淡的问道,溶月看了一眼吹雪,恭敬道:“禀夫人,确有其事。”明氏挥挥手,溶月福身低头站在一旁。明氏抬抬下巴对着吹雪道:“你接着说。”
吹雪开口继续说道:“奴婢看见是三小姐抬手欲扇宋大小姐......”
“休得胡说!你这贱婢!”还未说完,就见钟如環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吹雪,而众人皆被她的言论惊到,岳氏一惊,连忙将钟如環按向自己怀里,连忙向宋曲氏赔礼:“是我管教无方,教宋大小姐受了委屈,还请老夫人看在環儿年纪小的份上多多包涵。”
“年纪小?是还没断奶吧。”一道懒洋洋的少年音介入,众人看向门口,见宋家公子宋澄领着一人走入院内,原那人是谢家小公子谢嵘,传闻他说话毫不留情,字字珠玑嘲讽得人面色发红。
果然,钟如環从自家母亲怀里出来,一张脸气得发红,身子也是气得发抖,直把岳氏心疼坏了:“谢小公子未免太过了。”
宋澄看了一眼钟如環,对宋曲氏行礼道:“孙儿觉得谢小公子的话并无道理,我家幼妹今年不过十岁,却已懂得莫要害人的道理,而这钟三小姐今年好似已及笄了。”岳氏一双眼瞪得溜圆。
最后岳氏拉着钟如環给宋曲氏正正经经道了歉送上一盒玉肌膏,宋曲氏脸色才稍微缓和。只是这明氏看向钟如鸢的眼神,越发深沉。而这岳氏活了这么久,也知道此事并非那么简单,也同样把眼神看向钟如鸢,教钟如鸢打了个哆嗦。
第十一章 败露
宋澄与谢嵘朝宋曲氏行过礼后,宋澄向宋曲氏温和道:“祖母,我领着阿萝带谢小公子去看看阿茜。”几人一同长大,略有情分在,宋曲氏点点头,朝谢嵘颔首,又低头揉了揉宋礼萝的发髻:“去吧。”宋礼萝起身朝宋曲氏福福身,走向宋澄,拉着幼妹的手,宋澄带着谢嵘一同往后院走去。
前院气氛略紧张,李云姝见状,与自家母亲对视一眼,沉吟片刻,笑着上前道:“宋老夫人,云姝听闻老夫人平日里最爱礼佛,巧的是云姝前几日在尘曰寺遇见琴海师父,她送了我一本佛经和一串开过光的沉香手珠。”
朝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捧着一个白玉盒子上前,李云姝走到丫鬟身旁,福了福身接着道:“云姝年纪尚轻,受不住这等云泽,便借花献佛献于老夫人。”
尘曰寺是香火最旺盛的寺庙,且颇有威望,里面的师父僧尼也是受世人尊重,而琴海师父是尘曰寺的主持,乃是出了名的得道高僧。
听她一番话,宋曲氏将心中对钟如環的不快压了下去,笑着对李云姝与其母柳氏道:“难为云姝这孩子有这番心意,只是这生辰礼已是让你们破费,如今这又是好礼,倒是教老身有些惶恐。”
柳氏抿抿嘴,笑着接话:“小辈的心意,望老夫人笑纳。”宋曲氏与钟曲氏是一族姐妹,但因是远亲,因此很少接触,不过两人皆是三品诰命夫人,都是京中颇有威望的夫人。
宋曲氏笑着点点头,连说了几声好,又有夫人附和,和那哪家娇俏的小姐与宋曲氏说了几句俏皮话,逗得宋曲氏笑意连连,院中气氛渐渐和谐轻快。
只是明氏与岳氏的眼神不时看向钟如鸢,让她如坐针毡。明氏看她神色便知自己打猜测十有八九,心里怨钟如鸢心思歹毒,怨她不分轻重陷害姐妹,岳氏也猜出今日之事与钟如鸢有关,只是她想不明白,钟如鸢是二房的庶女,为何会对四房的嫡女出手?
更何况这钟如環平日里和她也无过多交集,总之不管如何,岳氏看向钟如鸢的眼神越发冰冷,回府一定叫她好看!明氏与岳氏心里明白,纵使知道是钟如鸢搞的鬼,两人还是不能当众说出,毕竟说出来可信度也不大,现实与人证皆在,若是轻易说出,很难教人信服,且钟如鸢没有这样做的动机,教这件事也越来越难解决,还会让人误以为钟家嫡女无担当,竟拿出庶女挡剑。
这厢,宋澄牵着宋礼萝领着谢嵘往白露苑走去,宋礼萝仰着头看向宋澄:“大哥哥,长姐没事吧?”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宋澄捏捏她的脸,笑道:“无事,刚刚阿茜的丫鬟来与我禀过。”
宋澄又看向谢嵘:“明羽兄在想甚?”谢嵘笑道:“女人果然是非多。”宋礼萝嘟嘟嘴刚要反驳,不料对上谢嵘的眼神,缩缩脖子紧了紧宋澄的手。
宋澄点头道:“女子向来心思繁重敏感。”看了他一眼,谢嵘道:“今后你与那钟京阮成了亲可还纳妾?”宋澄被他的话语惊了惊,开口道:“明羽兄莫道如此话语,若是教人听见......”
“行了行了,你且回我的话即可。”谢嵘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宋澄无奈,知晓他性子便是如此,倒了没说什么,只是想了想:“应当是不会。”
谢嵘嗤笑一声:“应当?”宋澄憋红了脸:“这往后的事....谁能知晓......”谢嵘不再搭话,转头看向一边,眸色渐深。
“长姐~”一进屋宋礼萝便松开宋澄的手,奔向宋礼茜,少女将幼妹揽入怀中,又温柔笑道:“我无事。”宋礼萝猛地凑近宋礼茜的脸,仔细盯着宋礼茜的脸,心疼的依偎在宋礼茜的怀里嘟囔道:“这钟三小姐实在是太过分了。”
宋礼茜与钟京阮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宋澄看了一眼钟京阮,又看向宋礼茜,浅声道:“知晓你无大碍,但还是想来看一眼才放心。”
宋礼茜心下一暖:“劳烦兄长费心了。”又疑惑的看向谢嵘,谢嵘还是第一次涉足女孩子的房间,心中有些不自在:“我就是无事来看看你.....等会子我还得与你兄长一同去书店买些书。”
解释得有些牵强,宋礼茜也不知他到底作何打算,却还是轻轻点了头:“多谢谢小公子。”最后钟京阮待了一会便与宋礼茜道别,和宋澄、谢嵘二人出了院子,有小厮前来,朝宋澄耳语了几句,宋澄有些歉意的朝两人道:“家父有些事需找我,你们随意逛逛,等会子我来寻你们。”钟京阮朝他笑着点点头,谢嵘挑挑眉应了一声。
宋澄走后,剩下两人对视一眼,丫鬟小厮都远远地跟在后面,谢嵘看着院外的桃树枝丫已伸进墙内,自顾自出神,钟京阮也静静的陷入自己的沉思,两人缓步往前院走去,一时皆无言。
快到前院,钟京阮侧身向谢嵘行礼:“谢小公子再会。”谢嵘眯着眼看着她,眼底涌动着教人看不清的情绪,钟京阮心中疑惑:“谢小公子?”谢嵘回过神来,勾唇一笑,行以回礼:“钟六姑娘好走。”钟京阮点点头,转身便往前院走去。
前院,宋曲氏已退席,留下杜氏在此,杜氏见天色不晚,便笑着开口道:“现已到用午膳时分,请各位入席。”
于是各家夫人领着自家女眷纷纷落座,杜氏安排好后,才笑着转身去了后院,转身便一脸心急火燎,厉声责问着旁边的丫鬟:“茜姐儿竟在你们面前被钟家那不成器的伤了,难不成你们都是木柱子吗?”
丫鬟皆垂眸低着头听杜氏数落,不过杜氏知晓,这岳氏虽领着钟如環道了歉,但那明氏一定会查个究竟,毕竟这也是钟家的丑事,想必明日就会传出钟家有女伤人的传闻。
“茜姐儿如何?”杜氏淡淡开口问道,完全没有适才的气急败坏,后有丫鬟答道:“已看过大夫,大夫说伤痕尚浅,用几天药膏敷上便无大碍了。”
杜氏点点头:“以后你们谨记,看好茜姐儿和萝姐儿,若是她俩出了任何差错拿你们试问。”一众丫鬟婆子纷纷应是,杜氏见状,便不再开口。
第十二章 装扮
三年后,明盛一百八十六年夏,钟京阮已是十三岁的姑娘了。
昨晚盛京下了一夜的雨,在炎热的夏季非但没有一丝凉爽,反而更是增添了几分燥热,教人心生烦意。
翌日清晨,抚筠将梳洗的盆舆准备好,刚踏进屋里,就见抚芸对自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抚筠会意,轻轻的将盆舆放在木架子里,又浅声的问道:“姑娘还未醒吗?”
看了一眼里屋,又道:“今日姑娘有约,可不能失约。”抚芸接过话头:“时辰还有松动,待再过一盏茶我就去伺候姑娘起身。”
抚筠点点头又道:“这天儿是越发的热了,等会我让下面的人去管家那里多领一些冰块来放在屋里,姑娘是个苦夏的,这样热的天教人不好受。”抚芸也赞同的点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里屋传出一声轻笑,两人对视一眼,忙向里屋走去。
走进里屋,墙上挂着名师的山水画,窗边是一排名贵的花草,书桌旁边的书架上整整齐齐的摆着各种各样的书籍,又见屋里随处可见的名贵花瓶瓷器,如此张扬,却不显一丝俗气和怪异。
抚芸走到床前,轻声问道:“姑娘可要起身?”床上的铺着一层冰蝉丝制作成的羽被,轻薄冰凉盖着很是舒服,当然价格也不菲。钟京阮倚在床头,低着头把玩着自己的发丝,听见抚芸问道,便有些懒懒的回道:“我再缓一会。”
抚芸称是,自家姑娘的起床气向来重得不行,是得缓缓。钟京阮又道:“抚筠,你去小厨房简单准备些吃的吧。”抚筠点点头回答道:“是,姑娘。”说完便转身吩咐去了。
抚芸见自家姑娘神情有些恹恹的,便有些心疼道:“姑娘要不推了今日的宴请罢,这天儿这么热,奴婢担心您受不住。”钟京阮抬头看看窗外,又看向抚芸,撅了撅唇,有些郁闷道:“可我听说今儿个宋澄哥哥也会去啊,好不容易见着他,我又怎能不去。”
少女眉间含着一股娇羞,哪怕是如钟京阮这般骄傲张扬的女子,谈起自己的心上人也不免含羞。抚芸有些惊艳的看着自家姑娘,她向来知道姑娘相貌惊人,只是这眉眼含羞的娇态,却又是让她不免惊艳一番。
抚芸接着说道:“可奴婢这不是担心您嘛。”然后又不知想到什么,愤愤说道:“姑娘可不知,昨个儿夜里我听少爷院儿里的小厮说道,少爷又被那恶霸给欺负了!据说伤的不轻,国公爷生了好大的气。”
抚芸说完,惴惴不安的看着钟京阮,果然,一听这话,少女眉眼间的娇羞刹那间褪去,忽的从床上蹦起来,连忙穿上鞋下了床,眉眼间皆是抑制不住的怒气,眼里尽是嫌恶:“这谢嵘实在是太过分了!”
三年未见,岂料他在京中的名声如今是越发不好,每每欺负自己兄长,而自己兄长又是脾气沉闷之人,这不是白白叫他欺负去,又朝抚芸问道:“爹爹可有说如何处理?”
抚芸恭敬的回道:“昨个儿少爷下学回府后,丞相就带着那恶霸上门赔罪,神情诚恳,国公爷也不好再咄咄逼人,只道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就此作罢。”
钟京阮有些烦闷的走来走去,眉间溢出几分戾气:“小孩子?那谢嵘年纪比我大上三岁岁,比兄长大了两岁!却老是爱欺负兄长,实在是欺人太甚!不行我得去找爹爹去!”
抚芸见她如此,便急忙开口阻止道:“姑娘不可,您今日有约在身,实在是不能耽搁了。”钟京阮听到后神情有些松动,抚芸又温声安慰了几句,她就此作罢,让抚芸伺候她梳洗。
待梳洗完毕,抚筠也将早点准备好了,吃过早饭后,钟京阮又坐在梳妆镜前,由抚筠抚芸给自己梳妆打扮。
看着镜中的自己,钟京阮思绪已然飘远,脑海里却又浮现出谢嵘的脸,陷入沉思。
谢嵘是与钟京阮一同长大的,年纪相仿,性子也如出一辙,谢嵘是盛京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尤其是最近几年,年纪渐长,名声也渐渐恶臭,明明三年前两人相见虽说说不上十分要好,却是相对和谐。
那时的他虽然一张嘴得理不饶人,但也不似如今,游手好闲,性格乖张,阴晴不定,整日流连烟花之地,夜不归宿,且最爱惹是生非,可他爹是权倾朝野的丞相,他母亲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幼妹,外祖母又是当今太后,教人拿他无可奈何。
而钟京阮如今,因年纪渐长,容貌也是越发娇艳,且才情已经赶过宋礼茜和京中一众才女,跻身为盛京第一才女,又闹着要习武,明氏无可奈何,让她与钟京裕一同跟着教武的师父练武。
如今她能文能武,能骑马射箭,也能吟诗抚琴,且生得一幅好相貌,今年不过十三,前往说亲的人不计其数,性格也是极其张扬,与谢嵘的张扬不同,钟京阮生性热血,最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两人性子看似相仿,实则南辕北辙,并且这谢嵘最爱欺负的便是钟京阮的兄长钟京裕。
钟京阮一直想不明白,为何谢嵘一直欺负钟京裕?年少时两人因钟京裕大打出手,皆被对方打的鼻青脸肿,后来梁子便结下了,如今两人一见面即便不大打出手,也必定少不了冷嘲热讽一番,两人不和,也是盛京人尽皆知的事;
钟京阮想到谢嵘有一个妹妹,叫谢漾,模样生得乖巧,性格却不似她哥哥那般嚣张,十分恬静温柔,话虽如此,年少时钟京阮见谢嵘欺负自家哥哥,也变着法子欺负谢漾。
每次见小姑娘红着眼睛看着自己,钟京阮就觉得很歉疚,但看着那张与谢嵘十分相似的脸,便狠下心来使劲欺负小姑娘,于是两人之间的梁子越发结得大了。
“姑娘,您看这绯玉簪合不合您心意?”思绪被打断,钟京阮看着抚芸递到眼前的簪子,有些有气没力的说道:“如今正值夏季,这般色彩明艳的簪子都不要佩在身上了,让人燥得慌。”
抚芸点点头,将绯玉簪放回盒子里,又拿出荷月翡翠钗询问,钟京阮点点头:“就这个吧。”想了想又立刻说道:“不带这个,你将上次我生辰宋澄哥哥送我的那套朱颜牡丹头面拿出来,衣服也换那件牡丹样式的。”
抚芸有些着难的将荷月翡翠钗放回首饰盒里:“可是姑娘,您本来就苦夏,穿这般明艳的衣服出去,受苦的还是您啊!”钟京阮眼珠子咕溜溜的转着,有些狡黠的说道:“让你去你就去,话这么多,早应该把你嫁出去。”
抚芸听出她话中的揶揄,胆子也大了起来:“姑娘刚刚还说不要色彩明艳的....”抚筠在一旁捂着嘴笑,“我让你去你就赶紧去,还敢顶嘴了是吧!”
钟京阮捏着抚芸的脸蛋,佯装生气,抚芸见她眼中皆是笑意,便笑嘻嘻的从钟京阮手下逃走,连忙去取那套头面。抚芸与抚筠是明氏在钟京阮十岁那年替她安排的大丫鬟,两人的性格也十分得钟京阮的心。
第十三章 对峙
钟京阮坐在梳妆镜前,想着意中人,两颊飞起片片红云,镜中的少女眉眼间有些稚嫩,五官却是十分精致,柳眉凤眼,俏鼻樱唇,肤若凝脂,眼角略微上扬,彰显出少女张扬的性格,在少女眼角下,嵌着一颗小痣,在白净的肌肤上,更是显眼得不行,却更为少女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待梳妆打扮好,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抚芸将发梳搁在桌上,有些惊叹道:“姑娘,您今个儿指定把那些姑娘给比了下去。”
钟京阮白了她一眼:“好了,就属你嘴甜,马车备好了没有?”抚芸笑眯眯道:“早备好了,等着你嘞。”钟京阮满意的点点头,起身向外走去,抚芸也紧跟在后面。
出了院子,钟京阮抬手遮了遮太阳,见抚筠拿着一把油纸伞急忙赶过来,走到跟前,向钟京阮行礼道:“姑娘,奴婢已经吩咐下面的人将冰块放在屋里,想来今日赴约回府,定是很凉爽。”
说完,便将油纸伞撑开,举到钟京阮头顶,见她满头大汗,钟京阮接过伞,往前走着,浅浅笑道:“抚筠抚芸你们做事,我向来放心。”抚筠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和抚芸对看一眼,跟在少女身后。
好在抚筠细心,马车里也早早放了些冰块,虽然比不得屋内凉爽,但也不至于过分闷热,还有抚芸在旁边打扇,钟京阮趴在马车里的桌上小憩,抚芸也将打扇的速度慢了下来。
钟京阮是被一阵说话声给吵醒了,睁开眼,眉间带着一抹不虞看向抚筠,抚筠敛眉恭敬道:“姑娘,我们到望秋庭了。”望秋庭是盛京有名的景致,一大片湖中皆是荷花,湖中央有一座阁楼,供客人休息饮茶的地方,且从岸上到阁楼之间有一条用鹅卵石铺好的小路,并且小路旁皆有柳树,风景实在是可人。
下了马车,抚筠撑开伞举到钟京阮头顶。一下马车就是扑面而来的热浪,钟京阮不禁皱起了眉,却还是缓步走向湖中央。走到柳树下,顿时就清爽了许多,示意抚筠将伞收掉。小路走到一半,就听见朗朗笑声从楼中传来。
“咦,好似阮阮来了。”阮阮是钟京阮的闺名。众人往窗外望去。
虽是炎夏,但少女却穿着绯色牡丹裙,头戴牡丹步摇,耳坠牡丹花,脚踩牡丹玉香履,连腰间的香囊也是牡丹样式的。
“这么热的天还穿成这般,哼,不知是穿给谁看。”人群中有人说出了这句话,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身穿翠色罗裙的女子不屑的看着钟京阮来的方向,显然刚刚的话是出自她口,再看看这位女子,眉眼生得不错,就是鼻子稍稍有些塌,倒是显得面容没有那么精致,再加上此时她将头往上抬了抬,眼角的讽刺和漏出的鼻孔教人略感不适。
正逢此时,一位身穿鹅黄色衫裙的少女对着她娇声呵斥:“女为悦己者容,爱穿什么便穿什么,旁人讲这么多想必是嫉妒,你说是吧,盈月。”最后一句带上几分挑衅。
林盈月没想到郡主会替钟京阮讲话,一时间无话可说,只是瞪了瞪踏进阁楼的钟京阮。钟京阮一进门就迎上了林盈月的怒视,冷冷的回望了一眼,倒叫林盈月有几分虚了气势。
“阮阮,你今日可真真好看。”那位身穿鹅黄色衫裙的少女走到钟京阮身前,笑着夸奖道。钟京阮笑着回道:“我哪日不曾好看过。”
话中带着几分玩笑。“真是不知羞!”林盈月低声嘟囔着。少女又道:“我听闻这望秋庭的糕点不错,我们上去看看吧。”钟京阮点点头,和少女缓步往楼上走,上楼时在人群中看了看问道:“今日怎不见怀瑾。”
怀瑾是闵南王嫡长女,虞怀瑾。少女回道:“我听母亲道,虞夫人好似身体不适,怀瑾应当是在家照顾。”钟京阮点点头,又红着脸小声问:“阿玥,你可曾见到宋澄哥哥?”
沈从玥见好友如此,再看今日的一番装束,瞬间明了,娇笑着调侃道:“我道你今日为何穿着如此明艳,你分明是个苦夏的主,而今你这一问,我倒是知晓了。”
被闺蜜如此调笑,向来性格霸道的钟京阮有些羞得不行,也不回话低着头往前走,突然听沈从玥一声惊呼,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一双长靴闯入视线,暗道不好,果然便撞入了来人怀中。
宋澄正和好友畅聊,也未注意到前方,听到一声惊呼,转头就见有少女撞入了自己怀中。一阵淡淡的牡丹花香味扑面而来,让宋澄有片刻的呆愣,钟京阮心沉到谷底,与男子这般,想必自己的名声怕是不保,想的是好好威胁这人一番,免得拿自己的名声做文章,恶狠狠的抬头一看便愣住了,见来人面容如玉,剑眉入鬓,一双温润的眸子正看着自己,鼻若悬梁,下颌方正,玫红色的唇瓣正抿着,钟京阮一愣,怎会是....宋澄看清少女的面容,便低低一笑,将少女揽入自己的怀中,挡住了外人窥探的目光。
虽是如此,但是还是有眼尖的人看到了,不断有人窃窃私语,用暧昧的目光打量着两人。
楼下的贵女听见楼上的声响,也皆往楼上走去,待听到缘由,便用羡慕的目光看着钟京阮。钟京阮与宋澄情投意合,且已经定亲,乃是盛京人人皆知的事,如此这般,却还是有人嚼舌根:“哼,想必是钟六小姐投怀送抱吧!”
林盈月故意将声音抬高,好让所有人都听到,果不其然,在场的人有一瞬的安静,全都看向钟京阮,只是宋澄面色不如刚刚温润,面上也未带一丝笑意。
刚要开口,便听见站在身旁的少女厉声开口道:“如林小姐这般的,哪怕投怀送抱也无人敢要!”
林盈月脸色一白,她面容寡淡不出众,所以急于出头想要将众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大家已然习惯了她的性子,不料钟京阮当众让她下不了台,且用如此歹毒的话语故意中伤,林盈月有些不堪的将头低下,眼里尽是一片恶毒神色。
沈从玥见气氛有些凝重,便开口道:“林小姐心直口快也是爽快之人,今日不过一场误会。本郡主请了盛京玉楼香的厨子掌厨,还请各位姐妹赏脸。”
玉楼香是盛京极其出名的酒楼,背后的势力是丞相府,无人敢得罪,也是一般人请不起的。
于是这一顿饭,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过去了。
第十四章 诬陷
待吃完午饭,已经是申时。此时暑气略微有所减淡,一众姑娘便在沈从玥的带领下,在柳树下摆了桌椅,坐在湖边一赏湖景,若是再晚一点就能看见夕阳,钟京阮感觉热气没那么强烈了,也不着急回府,也跟着众人在坐了下来,静静的观赏景色。正在发呆之际,“六妹妹....”
一声怯怯的声音传来,突然被人打断思绪,钟京阮循着声音看向来人,只见身穿素衫的女子看着自己,身姿绰约,柳腰不堪一握,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皆是不安,钟京阮收回目光,淡淡开口:“我是不知长姐竟也在,何时赴约我也不知晓,倒是教我这个做妹妹的有些惶恐。”
钟楹欢脸色一白,张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坐下说吧,免得有人看到了,说我对长姐不尊重。”钟京阮低头抚平裙角,教人看不清神色。钟楹欢坐了下来,看着钟京阮小声解释道:“六妹妹....我是与陆小姐一同结伴赴约的,我不知六妹妹今日也会应约,因此并未告知六妹妹.....”
说完便低下头,钟京阮看着这个长姐,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你用不着和我讲这些,你想哪里便是,不必告知我。”钟楹欢还想说什么,便被人打断,“阮阮这是作何?难不成今日游玩,也是要训斥庶姐一番?”
来人笑着说出这句话,教人以为只是玩笑,只是这话说的让人误会,徐蔓竹柔柔得上前站在钟楹欢身后,已经有人往这边看了过来,正窃窃私语,在大成向来是嫡庶分明,不分长幼只分嫡庶,各家中嫡出的欺负庶出的不在少数,只不过这样拿到明面上来,味道就变了。
钟京阮淡淡一笑,这个长姐,怕是在扮猪吃老虎,她从来没有看不起庶出的,但是若是心思不正,就别怪自己把她脸皮给扯下来!沈从玥听见动静,看了一眼徐蔓竹,皱了皱眉,很快舒展眉头,笑着走了过来:“咦?这是发生了何事?”
徐蔓竹看了钟楹欢一眼:“我适才好像听到阮妹妹在和欢妹妹聊天。”话虽如此,眼神却频频望向钟京阮,脸上却分明摆着我看见你欺负长姐了。刚才她说的话,也是被几位姑娘收入耳中,几人看向钟京阮的眼神也变了味。
钟楹欢低着头,好似证明了钟京阮欺负她的事实,钟京阮面露嘲讽,看着徐蔓竹懒洋洋道:“蔓竹姐姐可知晓我与长姐聊的些什么?”
徐蔓竹摇摇头笑笑:“我如何得知。”又看向一众姑娘:“你们可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摇摇头,钟京阮歪着头手支在桌上又用手撑起脑袋,笑眯眯对着钟楹欢:“长姐你可知我们聊了些什么?”
钟楹欢白着脸哆哆嗦嗦道:“六妹妹不过是....与我..与我聊些....”“聊些什么?”钟京阮拔高声音,吓得钟楹欢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呜呜呜呜呜..”钟楹欢低着头使劲哭,徐蔓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却温柔的抚了抚钟楹欢,安慰道:“欢妹妹不必害怕。”
钟京阮冷眼看着她们,听着别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以及沈从玥担忧的眼神。揉揉眉心,她见过太多这样的把戏了,她在杭州游玩的时候,那边的姑娘小姐尔虞我诈更是厉害,一句一话把人推向深渊。
这些人为何要诬陷自己?坏掉自己的名声?怕是明日就会传出钟家六小姐欺辱长姐,飞扬跋扈,这些人巴不得看她丢脸,她父亲是户部尚书,袭爵卫国公爷,自己母亲是杭州书香世家明家的嫡长女,明家在大成颇有声望,自己的未婚夫是丞相家的嫡次子宋澄,在盛京颇负盛名,才情过人,温文尔雅,是多少姑娘的梦中郎君。
钟京阮算得上是盛京中各家府中最得意的一位姑娘,对她嫉妒的人,大有人在,有多少人看着她丢脸。勾唇一笑,钟京阮才不怕丢脸,怕的是人家都踩到自己头上了,还对人笑脸相迎,她要做的就是把踩在自己头上的人,狠狠的拽下来。
“长姐出府,可有经过主母同意?”钟京阮抬手看了看自己的丹蔻,是鲜艳的大红色,钟楹欢仍是哭,对钟京阮的话恍若未闻,见她如此,钟京阮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抚芸。”
抚芸走上前,“对嫡出的兄弟姐妹不尊敬作何?”抚芸浅笑:“按照家规,掌嘴。”钟京阮嗯了一声又道:“那便掌五个吧,免得说我不怜惜家中姐妹。”
抚芸得令,朝钟楹欢走去,徐蔓竹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钟京阮,她是疯了吧,众目睽睽下掌掴自己的长姐?钟楹欢此时也吓蒙了,也不哭了,就呆呆地望着钟京阮,却见钟京阮对她挑衅一笑,抚芸见她呆滞,抬手就是一巴掌打下去,钟楹欢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又是一巴掌,钟楹欢尖叫,想要逃离,却被抚芸遏制住下巴,将五巴掌打完后,脸上已经肿得老高,抚芸敛眉走到钟京阮身后。
钟京阮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姐姐可要记住了,妹妹这是在帮你,若是他日冲撞了府中其他嫡出兄弟姐妹,他们可是不会像妹妹这般心慈手软。”
钟楹欢此时已经说不出来话了,鼻涕眼泪到处都是,徐蔓竹也走得远远地,却也不忘替钟楹欢“讨个公道”:“阮妹妹怎能如此心狠手辣,对家中姐妹下如此狠手。”
钟京阮无辜的眨眨眼,没说什么,倒是将徐蔓竹噎住了,沈从玥在一旁淡淡开口:“若是我们家家规,定是要打板子的。”
众人震惊,许多人家中都有这条家规,不过是在行为或言语上极度过分者才会施以家规,像钟京阮这般,倒是教他们背脊一凉,这钟家的庶出是过得有多凄惨。
钟京阮见众人脸色五彩缤纷,不由得笑了笑,也不去解释,她从来不会去为难庶出,若是有人惹着她了,她定是要那人,后悔自己所作的一切。见钟楹欢的样子,钟京阮挑挑眉,抬头与沈从玥对视一眼,两人皆相视一笑。
不远处的阁楼里,几位公子哥皆坐在窗边,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着绯红衣裳的男子朗声笑道:“宋兄,你这未婚妻着实是凶悍啊。”
这是盛都王家公子王虞,与宋澄向来交好,话落,又见另一位着素色长袍的男子也跟着说打趣宋澄:“这可不是,宋兄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咯。”
这一位是容家公子容桓,宋澄见他们如此打趣自己,无奈的笑笑,也没说什么,只是望向窗外的眼神更加柔和,他知道他的阿阮虽然备受宠爱,但从不恃宠而骄,不会主动去针对谁,不过也不会任人欺负去了便是。
若是有人欺负了她,她定是要如数奉还的,好比小时候,那谢.....想到这里,宋澄呼吸一滞,陷入沉思,脑海里浮现出那人的面容,桀骜的眼神,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三年前那段教他毕生难忘的话,宋澄心中尤其复杂,王虞与容桓见状,对视一眼,皆摇摇头,他们发现自己的好友总是爱走神,离宋澄坐得近的容桓又手肘撞了撞他。
宋澄一下子回过神来,“啊...何事?”见好友都看着自己,宋澄面上有些发热:“是我的不是。”
王虞勾唇一笑,调侃道:“宋兄莫不是想着你那小青梅?”指钟京阮,宋澄无奈笑道:“王兄就莫要再打趣我了。”三人皆笑笑,王虞复又开口道:“宋兄,我听闻你与谢家小公子以往十分交好,怎么如今却没见过你同他交谈过?”
宋澄一愣,神情有些不自然,勉强笑道:“如今这谢小公子堪称纨绔,还是不要与他多接触的为好。”容桓听罢,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像他那般的人,地位再高又如何,总之我是不屑与之交往。”
王虞也点头附和,宋澄见他们有在谢嵘身上深聊的情况,连忙举杯:“来来来,我敬大家一杯。”三人举起酒杯,谈天论道,好不惬意。
隔间,有一男子坐在窗边,着黑色镶金边长袍,墨发用一黑色发带束之,男子一直盯着不远处的姑娘,却不料被风吹来一阵话语,落到了自己耳朵里,“谢小公子堪称纨绔....”“不屑与之交往....”
谢嵘嗤笑一声,站在他身后的侍卫突然开口:“公子,要不我遣人去将他们教训一顿?”谢嵘手持一把扇子,执着扇子的尾端,动动指尖,扇子就转了转,听见自己侍卫为自己抱不平。
谢嵘漫不经心道:“谢匀啊谢匀,我都与你说过多少遍了,行事莫要如此冲动,你偏生不听。”侍卫谢匀扁扁嘴:“我只是看不惯他们如此说公子。”
谢嵘耸耸肩:“世人对我的评价比这还要狠毒,难不成你要一个一个给揍了?”谢匀嘟囔:“也不是不行...”“啪!”头顶挨了一下,谢嵘收回扇子,叹了口气:“众口难调,我又不在乎这些。”
只是,谢嵘看向坐在柳树下的少女,眼里闪过一丝志在必得,想到宋澄,谢嵘笑笑,不过是一只只会叫的伪君子,若是不惹着自己,倒是无事,若是惹着了自己,谢嵘眼底闪过一丝嗜血,将扇子抵在额头,开口吩咐道:“窗户关上吧。”
钟京阮一直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抬头向视线方向看去,却看见宋澄一直在温柔的看着自己,面色一红,连忙低头,端起眼前的茶杯一饮而尽,王虞和容桓看着宋澄却是一脸调笑,宋澄此时心里一心只有那脸红的姑娘。
沈从玥转头便看见了脸红的钟京阮,四处看看,却是看到了宋澄,心里闪过一丝了然,不由得笑笑,朝钟京阮走去。“怎的?这还害羞了?”见好友调侃自己,钟京阮撅了噘嘴,见她如此,沈从玥噗嗤一下:“果然啊,有了心上人的人,整日都跟泡在蜜罐中般,真真是教人羡慕不已。”
钟京阮被她句句给说的羞恼了,连忙去捂沈从玥的嘴:“啊啊啊啊,阿玥你好生讨厌啊。”沈从玥闪过去,拉住钟京阮的手:“我说的是事实啦。”钟京阮眼珠一转,笑嘿嘿道:“你莫不是有心上人了?”
光是心上人这三字就教人脸红,沈从玥红着脸道:“阮阮你莫要胡说。”钟京阮知晓自己好友是没有心上人的,只不过自己只是想调戏调戏她:“哦?没有心上人那你脸红个什么劲儿啊?你说说你,就是嘴硬。”
沈从玥哭笑不得:“我真是没有啊,阮阮你莫要闹了。”两人笑作一团。
徐蔓竹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两人,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呜呜呜...呜呜”被哭得心烦,徐蔓竹开口训斥:“莫要再哭了!广天白日成何体统。”
钟楹欢一下子止住了哭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捏住衣角的手指关节渐渐发白。“是不是特别嫉妒?”林盈月缓步而来,走到了徐蔓竹身后,低声在徐蔓竹耳边说道。
徐蔓竹转身不屑的看着她:“嫉妒?我看嫉妒的是你吧。”慢慢靠近林盈月,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毕竟,适才被羞辱的,可是林姑娘。”顿了顿,徐蔓竹模仿钟京阮的声调,一字一句的在林盈月的耳边说道:“如林小姐这般的,哪怕投怀送抱也无人敢要。”
林盈月眼底闪过一丝戾气,直直的看向徐蔓竹,见她不甚在意的拂了拂鬓边的髻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嘴角噙着一丝笑:“你说呢?盈月妹妹。”林盈月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哼了一声:“怕的是临阵倒戈,你说呢?蔓竹姐姐?”徐蔓竹娇笑,伸手理了理林盈月的衣领:“我与她,不死不休。”
徐蔓竹在八岁那年,到卫国公府赴宴,看到院子里有一只小猫,想要抚摸它,却教它跑掉了,徐蔓竹气愤不已,连忙教人去将那猫给抓回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抓住,当猫被抓回来的时候,徐蔓竹在猫的肚子上狠狠的踹了几脚,却被钟京阮看见。
谁知那只猫竟是钟京阮的爱宠,最后钟京阮大闹,所有人都知道是徐蔓竹将钟京阮的猫打成重伤,为此徐蔓竹惹了自己父亲生气,母亲为了讨好父亲,将自己关在柴房里,经此一事,徐蔓竹对钟京阮恨之入骨,恨不得她死掉才好。
林盈月听出她话里的决绝之意,浅浅笑道:“蔓竹姐姐所言极是。”伸手挽住徐蔓竹的手,两人笑着说起了其他话题,心照不宣的站在一条线上。
天色已晚,众位姑娘皆坐着自家府上的马车,向家中驶去。
夕阳渐沉,一大片红色的夕阳倒映在湖中,好似姑娘娇羞时的脸,教人心动不已。
第十五章 婚事
回府后,钟京阮刚回屋里,抚芸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对钟京阮说道:“姑娘,适才夫人遣人过来,道你今晚去云水苑用晚膳。”云水苑是明氏的院子,钟京阮愣了愣:“知晓了。”
此时离用膳还有半个时辰,抚芸听罢站在一旁,钟京阮倚在床头,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抚芸与抚筠看了一眼,抚筠斟酌着开嗓:“姑娘,要不要吃点糕点,垫下肚子?”钟京阮回过神,看了抚筠一眼,笑道:“也好,那就杏仁酥吧。”抚筠笑着应下,转身吩咐下去了。
“今晚兄长也在吗?”钟京阮站起身来,抚芸恭敬道:“少爷应该也是在的。”钟京阮点点头不再说话。很快杏仁酥就上来了,吃了几块,又再歇了歇,钟京阮领着抚芸往云水苑走去。
走到云水苑,钟京阮提了提裙摆,跨过院门,有丫鬟守在门外,见她来,恭敬行礼:“六小姐。”钟京阮笑道:“兄长可来了?”没等丫鬟回答,屋内传出一到清冽的少年声:“阿阮。”
钟京阮欢喜的走了进去,见屋内站着一人,着墨绿色长袍,头戴质地上好的碧玉发簪,身后是淡淡的烛火,正一脸温柔的看着钟京阮,笑了笑:“兄长。”
走到屋里,才发现自己父亲母亲都在一旁坐着笑着看着自己,钟京阮面色温柔,走到明氏身旁,撒娇道:“阿娘,今日这是作何?”明氏捏了捏钟京阮的脸蛋:“怎么?无事就不能与你父亲母亲、同你兄长一起吃个晚饭了?”
钟铭烨也一脸柔和的看着她,转头朝钟京裕招招手,少年也坐到了钟铭烨身旁,明氏看着一双儿女感叹:“明明感觉阿阮还是那个只会跟着阿裕身后嚷嚷的小丫头,如今一看,却是长成了大姑娘了。”
说着说着语气有几分哽咽,钟京阮心下柔软,伸手握住明氏的手:“阿娘~女儿不管多大都是您的女儿啊,怎么今日如此感伤?阿爹你也来安慰安慰阿娘。”
这么看过去,发现钟铭烨也是眼眶微红,钟京阮一愣,才惊觉气氛不对,连忙看向兄长,钟京裕温声道:“宋家那边想你明年及笄后,就将你与宋澄的婚事办了。”
“那父亲母亲你们答应了?”钟京阮看向明氏,伸出手摸了摸小女儿的头顶,明氏张张嘴,却又是红了一双眼,钟铭烨开口道:“只是与他们说先考虑考虑,并未直接答应。”钟京阮有些慌乱:“为何要考虑?”
转头看向明氏:“明年我才及笄就要嫁过去,我不要,阿娘,我不要。”终于,明氏脸上有几分湿润:“阿阮,不得胡闹,据说宋老太爷身子渐渐不利爽,怕是挨不过明年年底了。”
钟京阮也有些难受:“这又如何?”闭闭眼,稳了稳心神,明氏接着说道:“若是明年及笄后不办婚事,等宋老太爷.....那宋澄就得守孝三年,三年,他等得起,你呢?你到时候就得被人说闲话!”
钟京阮梗着脖子犟嘴:“我就是不要,三年而已。”明氏苦口婆心:“阿阮,你不是向来就挺喜欢那宋澄的吗?如今要办婚事,为何这般抗拒?”
钟京阮闷闷不乐道:“再喜欢他也没有越过父亲母亲啊,我是想过与他成亲,可是明年我才及笄,虽及笄了,年纪依然尚小,自是不想这般早就要与父母亲分别,心中定是难受。”
明氏与钟铭烨对视一眼,心下挣扎,一旁的钟京裕突然开口:“父亲、母亲,如今不过夏季,还有些时辰,更何况宋老太爷的事情还未知,何不等等看,若是其中有变数呢?这么早便将阿阮嫁出去,想必你们心里都不好受。”
钟铭烨想了想觉得自己儿子说得也不无道理,有些问难道:“可这宋家催得厉害,如何等得?”岂料,他话音刚落,就听明氏说道:“就如此吧,等那宋家在派人过来时便让他们再等等。”
“岂不是将他们得罪了?”钟铭烨有些头疼,明氏眉头一舒,搂着自己的女儿笑着:“何为得罪?那岂不是事事都要顺着他们?再说了又没说不答应他们,不过是再等等罢了,想必我那姐妹定是懂我的意思。”
明氏这样想想心中舒畅不已,连忙吩咐人上菜,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晚膳。
钟京裕将钟京阮送回院子,路上,钟京阮开口说道:“兄长我听说那谢嵘最近是不是又找你麻烦了?”钟京裕身子一僵,有些勉强道:“阿阮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没有的事。”
钟京阮嘟嘟嘴,拉着钟京裕的衣袖:“可不要抵赖,我可是听说他这人十分凶恶,你今后得小心,莫要着了他的道,被他欺负了去。”钟京裕哭笑不得,看着眼前的少女,小时候那个整天在自己耳边叫自己裕哥儿的人儿,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揉揉妹妹的发髻,钟京裕也不想去做过多的解释,怕自家妹妹刨根问底,便温柔道:“我知晓。”
怎知少女越说越起劲:“那谢嵘不知怎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哥哥你说莫不是有人将他带歪了?”钟京裕抬头看了看天,低头看了看少女缓缓说道:“没有一层不变的事物,只是阮阮,人要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看法,不要一味的跟随别人的脚步,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钟京阮回问:“那若是一百个人说这是错的,那它就是错的吗?”钟京裕停下脚步,转身与钟京阮面对着面:“用心看,你觉得它是对的就是对的,你觉得它是错的就是错的。”
“那岂不是别人的话一点都听不得了?”少女继续追问,少年摇摇头:“别人的话你可以仔细想想逻辑,看是否说得通,别人的话只是作为你的想法参考,并不是完全不听,也并不是完全听从。”
钟京阮点点头,笑着道:“我知道了,哥哥你不要这么严肃嘛。你这样是讨不到女孩子的欢心呀。”少年脸慢慢的红了,钟京阮发现自己兄长真的是尤其容易脸红,从小便如此,见到了赋声苑,钟京裕如解脱般说道:“我先回院子了,阿阮你早些歇着。”
狼狈的转身便走了,钟京裕还能听见少女清脆的笑声,不由得也跟着笑了笑。想到那人,少年眸色渐深,敛了笑容,垂眸疾步过了转角。
回到赋声苑,抚筠替钟京阮卸下发饰,见她回到院里便心事重重,心下诧异,看了看抚芸,见抚芸对自己摇摇头便不再多嘴,钟京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渐渐出了神,她在想自己兄长刚刚的那番话是不是意有所指。
为何对谢嵘欺负了自己闭口不言?可是明明有人看见谢嵘在欺负兄长,还有想到自己的婚事,钟京阮越发烦躁,她现在很讨厌宋澄了,为什么要这么早成亲呢?想到成亲二字,钟京阮不禁脸发烫,嘟了嘟嘴,她才不想这么早就离开父亲母亲,都怪宋澄,一时间少女情态尽显无疑。抚筠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笑了笑,果然还是小孩子。
待梳洗完毕后,已经是戌时三刻,此时正值夏季,屋外蝉鸣不断,因着屋内放着冰块,教人凉爽不已,钟京阮尚未觉得困倦,淡淡出声道:“将我前几日看的游记拿来罢。”
抚芸应了一声,转身便去寻了,抚筠将灯盏放在钟京阮一旁的桌上,退至一旁听候差遣,抚芸很快便将书拿来,钟京阮便拿着书,在灯火下看了起来。
已是亥时一刻,夏季虽说炎热,可一到夜晚,天气便渐渐转凉,到了夜深时,更是教人有了几分凉意,此时钟京阮只着薄薄的中衣,抚筠有些担忧道:“姑娘可要歇着了?”
钟京阮正看得起兴,听她询问,便笑着道:“且不,我再看一会儿。”抚筠见她这样,连忙去一旁的木施上取来一件衣袍替钟京阮披上:“姑娘可得仔细身子,莫要贪了凉。”
不说还好,这一说,钟京阮真是感觉到了几分凉意,伸手拉了拉衣袍,朝抚筠笑笑:“我省得。”又过了三刻钟,此时已经是亥时四刻,马上就是子时了,抚筠见少女仍然兴致勃勃的翻看游记,不由得担心道:“姑娘,马上子时了。”
钟京阮经她这般说,才惊觉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便将看到的那页折了个褶子,合上书,递给了抚芸,抚筠伺候钟京阮脱下衣袍,少女这才感觉有几分困意,往床边走去。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一夜无梦。
翌日,钟京阮正在用膳,有丫鬟来抚芸旁边,在她耳旁说了几句,便立在一旁,抚芸掀开帘子,走到钟京阮身旁,温声禀道:“姑娘,三姑娘来了。”
钟京阮心下疑惑,自上次丞相府丢了脸,这钟如環回府后便闭门不出,今日出了门竟是来这个她向来不喜的六妹妹院儿中,不过自己按礼数是要迎接的,可钟京阮本就对这位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三姐姐没有半分好感,想着那便等着罢,心里这般想着,钟京阮面上不显:“请三姐姐到偏厅稍等片刻。”
抚芸得令,应了一声,便带着丫鬟朝外走去。钟如環得知钟京阮让她等着时,气愤不已,便开口责问抚芸:“六妹妹好大的架子,竟让我这个嫡姐等她。”抚芸见她如此,心里撇撇嘴,平时装得端庄大方,其实地下就是个市井泼妇,装给谁看啊,表面尊敬道:“禀三小姐,我家姑娘此时正起床梳洗,暂仪态不适,稍后便来。”
钟如環听了她的解释,冷哼了一声,起身朝偏厅走去。还阴阳怪气说道:“唉,毕竟是六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是要多加担当。”抚芸面带笑,提步跟在她身后:“三小姐来得确是不是时候。”
钟如環停住脚步,面色难看的看着抚芸,这是说没有顾及钟京阮,扰了她?见抚芸仍是一脸微笑,钟如環跺了下脚,出声开口道:“既是我扰了六妹妹,那择日再来看望六妹妹罢。”
气冲冲的朝外走去,还故意撞了一下抚芸的肩膀,没料到抚芸站得稳稳地,自己却是被撞得退了好几步,肩膀还隐隐作痛,钟如環见抚芸还是一脸微笑,气得牙疼,扬手做打人状,见抚芸还是眼也不眨的笑着,钟如環气笑了:“好,好,好得很,果然六妹妹院儿里的人都这般有风骨,我今日真真的涨了见识了,这样一比,我院里的都不知道是些什么混账东西!”
见抚芸还是一声不吭,钟如環甩袖便走了,走到院门的时候,冷不丁传出抚芸的声音:“三小姐好走。”钟如環一个踉跄,好在有一旁的丫鬟扶着,甩开丫鬟的手,使劲挺直了背走出去,模样却是十分滑稽,看得抚芸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叉腰看着院门口,抚芸有些不屑的撇撇嘴,在这府中,这三小姐是最讨人厌的,平时做足了大小姐的范儿,时不时给这位小姐摆摆谱,给那位小姐摆个脸色,真真是讨厌极了,在外还装作一副端庄大方的小姐模样,平日里最爱模仿自家小姐的穿衣打扮,明明一点也不好看,却跟一只花孔雀,见人便有意无意显摆。
抚芸走到门口,对一旁看门的丫鬟婆子仔细吩咐:“若是看到有人朝院儿里来了,记得及时禀报,莫要等到人都走到门口了才发现。”丫鬟婆子连忙点头,抚芸才满意的回屋。
屋里,钟京阮正在桌旁铺展宣纸,见抚芸回来了,开口说道:“抚芸你且来替我研磨。”抚芸笑嘻嘻道:“姑娘今日是要作画还是练字?”
撸起袖子,拿着墨条开始仔细磨墨,钟京阮也笑着道:“许久没有练字了,今日闲暇,练练手。”抚芸眨眨眼,有些疑惑,故意道:“姑娘你是不是将三小姐给忘了?”
钟京阮瞥了她一眼:“还用我说?你定是将三姐姐打发或是气走了。”抚芸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三小姐可真是惹人厌。”抚筠瞪了她一眼:“你说话可得仔细想想,小心隔墙有耳。”
抚芸无所谓的耸耸肩:“这是咱们的院子,能被谁听到若真是被人听见了又能如何。”
钟京阮提笔蘸蘸墨,见颜色尚宜,施施然落下一字,满意的点点头,浅笑道:“是啊,又能如何呢。”转头看向窗外。
入眼是一方水池,池里种着荷花,此时花开正盛,在炎热的夏季教人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