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暗无天日
文朗不怒反笑,很温柔的帮她捋了捋额前的乱发:等着。我也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不过……”他说着,又把琴打横抱了起来,在她的脸庞上轻轻的吻了一下:“现在,你还是乖乖做我的女人吧。”
……
夜很美,至少,现在在宇文朗的眼里,是这样的。
午夜梦回,他喜欢的是一手撑着头,静静的欣赏她的睡姿。她白晢的肌肤,她微蹙的眉头,她紧闭的眼帘,她小巧的琼鼻,她抿着的红唇……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迷恋一个女人的身体,甜美,隽永,只是拥抱亲吻一下就会觉得很满足。虽然绕了一个大弯,但是,他真该感谢上苍,该得到,还是没有失去不是?
很想给她一个名分,让她重归万人之上的荣光,尽管她对那个身份似乎深恶痛绝。除了名分和物质上的赏赐,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蓬勃的感情。可是很显然,显赫的地位、丰足的享乐,并不是她所喜欢的东西。
摸摸她光洁的脸颊,宇文朗忽然痴痴的道:“若这是五年前,我们初识的那一天,该有多好。”说完,长叹了一声,在她的身边躺了下来。
等宇文朗的呼吸变得均匀了以后,琴却忽然睁开了眼。
整整两天两夜,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感觉明明和宇文护的见面还是在刚才,可是一睁眼,却什么都不一样了。除了在最开始的时候钻心地痛楚让她无法逃避无法入眠,到了后来,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宇文朗对她做了什么,她几乎都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不去想,也去挣扎。反正最重要的已经被夺走,她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
随意的穿了几件衣服,芨了鞋走下床来。浑身还是很疼痛,酸软到了骨子里,身体里没有一丝力气,就跟跑了几百里路一样。她跌跌撞撞走到门边,一打开门,冷风呼呼的往里灌。然而清冷的感觉却忽然唤醒了她蛰伏的思绪,她打了个冷战,走了出去。
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冷冷的月光挂在天边,墙角的梅花淡淡地散发着清香。她走了几步,但是两天没有吃东西,走了几步,就眼冒金星,呼吸急促。院外,似乎也有眼睛在观察着院内地情况。不想回屋,但是似乎也出不了院子,琴就干脆靠着栏杆,坐在抄手游廊上。
还在新年当中。北国地冬天相当冷。小风一吹。琴冻得瑟瑟发抖。她抬头看月。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冷是么?那就干脆冻死算了。反正活着也是行尸走肉……
宇文朗毁了她地人生、把她地自尊狠狠地踩在脚下。琴悲哀地发现。她这一辈子。生命中所有重大地转折。都和宇文朗有关。无论是远嫁)国、金殿受审、被废。还是如今……她做梦也没想到。拼死抗争了若许年。最后还是逃不出宇文朗地掌心。
还能有什么比拥有一个女人地身体和决定她命运地走向。更能在她地心口上刻下难以磨灭地痕迹呢?如果只是为了求得那一处最深地刻痕。宇文朗毫无疑问做到了。
她爱谁。她恨谁。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唯一重要地是。她现在已经失去了爱与恨地能力。过去那个意气风发。英姿飒爽。会和宇文护斗嘴斗智、会弯弓射大雕、会一剑战群狼地人呼啦啦抽离了身体。飘飘摇摇去了远方。留下来地是渣滓、是泥沼。是暗淡无光地黑暗灵魂。
或许在几千年后地今天。有人能在遭遇了相同地事情后。满不在乎地大声说自己“被狗咬了”。可是在古代。即使是再洒脱地人。也无法云淡风轻地看待自己被玷污地事实。
一个女人。即使她能力搏猛虎、能指点江山、会琴棋书画。高贵如同天之骄女。在这样地事情面前。永远都是个弱者。
宇文朗一点都不惧怕她会死,因为他手里还握着宇文护的命、秋叶绿荷的命,甚至是寒霜的命。琴自己可以反抗,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在自己逃脱大难的同时也救出其他人。这是个拳头和权力的世界,只有强者才有主动权。
弱小的人,即使被欺负、被侮辱,也只能哆哆嗦嗦的芶活于世。
琴一直觉得自己是只鸟儿。最开始的时候,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羡慕外面广阔的天地,梦想着有一天能展翅高飞。跌跌撞撞被人赶出了牢笼,她终于可以有了几年自由的日子;但是现在……她不仅又被禁锢在笼子里,甚至连翅膀都被折断,再也无法飞翔了。
想过要杀了宇文朗,所以她明知那是一把没有开锋的剑,也要义无反顾的握紧、举起、刺下。可是她忽然很颓然的想到,就算杀了他,失去的能够再重来么?
她忽然捂住脸孔,有风吹过,她单薄的衣襟猎猎而舞。好冷,真的好冷,彻骨的寒,冷到了心里。就算紧紧抱着自己,蜷缩在一起,也一点温暖都取不到。
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宇文朗穿着小衫出来,看着琴哆哆嗦嗦蜷缩成一团靠在抄手游廊上,宇文朗又是急又是气,连忙跑了过来,蹲下去问:“你怎么在这里?——你的手好凉!”
宇文朗想要握住琴的手,帮她暖暖,琴却一下子抽出手,晃晃悠悠的扶着墙站起来。刚站好,人就晕了。
宇文朗赶紧抱住她,一沾手才发现她身子滚烫滚烫,正是受了严重的风寒。他一面高喊“太医、太医”,一面将她打横抱起,一溜小跑回了床上。
方子很容易就开出来了,是因为多日不吃东西以至的身体虚弱,然后偶感风寒,吃几服药就够了。宇文朗一直在旁边照顾,看到她潮红地脸和逐渐恍惚的意识,还有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因为冷而发颤的身体。那么刚强那么骄傲那么倔强的一个人,如今却是这副样子,宇文朗忽然觉得,这么暴力的要走她的初次到底是不是错。
但是事情已经无法挽回,除了加倍对她好,宇文朗想不出别的什么办法能补偿。
药很快熬好,粥也都送上来了,宇文朗心烦意乱的把照顾的丫鬟太监们都赶了出去。喂她,她不张口;想要叫醒她,她却依然还在恍惚中。吃不了药,就不会好,这可怎么办?
勉强撬开她的嘴,宇文朗毛手毛脚往里面灌药,然而琴却咽不下去,全都流了出来。宇文朗擦去她嘴角地药,最后一横心,自己含了一口药就往她嘴里喂。这回琴总算没有吐出来,喉咙里“咯咯”两声,咽了下去。
宇文朗大喜,立即又喂了她几口药。喂到后面,琴又咳嗽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宇文朗吓得赶紧帮她顺气,也不敢再喂她喝药了。粥也没有喝,宇文朗就这么紧紧抱着她,不敢动,生怕一动,她就会受伤受冻。
到了半夜,琴悠悠地转醒,就发现自己被宇文朗紧紧抱在怀里,头正靠在他的胸膛。琴忽然觉得一阵恶心,想挣脱他的怀抱,但是这样一动,却把他弄醒了。宇文朗喜滋滋的抱着琴,笑道:“你醒了?”
为什么还没死?琴醒来后的第一感觉居然这个。看到宇文朗满脸堆笑地看着自己,想到可能今后还要面对这一张脸,这一个人,她忽然心里涌出一阵悲哀和抵触。
宇文朗无限柔情的伸出手她碰碰她地脸,伸手摸摸额头:“烧退了,烧退了。”琴看都不看他,翻了个身子就睡了,宇文朗自己讨了个没趣,但是却一点也没有生气,只是笑嘻嘻的道:“太好了,太好了。”
琴的身体挪了挪,尽量离宇文朗远一点。宇文朗心里明白的很,也不去反对,只是轻轻搂过她的肩膀,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地时候,宇文朗已经离开了。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刚熬好地药,一碗咸粥。
太阳透过褐色的窗棂照进屋子,琴晃晃悠悠地起床,勉强尝了一口粥,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吃了粥,喝了药,又能怎样?只要自己不死,就会一辈子被他囚禁在这里,当他的禁脔?
可恨地是她连自杀都不可以!——宇文护还在他的手上,秋叶和绿荷也被莫名其妙的牵扯进来。本来她是不相信一贯珍视家人的宇文朗能对自己的亲弟弟动手的,但是前天的经历让她明白了,宇文朗终究只是个一心为己的帝王。那样满眼戾气的宇文朗,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她就算想死,也得确保宇文护和秋叶绿荷逃出去,安全了,她才能安心去死。
寒霜……寒霜,不知道寒霜怎么样了?这么多天……诶!她虽然着急,但是我……琴摇摇头,她不想去见寒霜,她也没有脸去见寒霜。
至于宇文护……那更像是上辈子的梦了。明明就是两天的功夫,但是感觉却隔了许多年一般。琴边襟里,只叹无缘。
不敢奢望再和他在一起,只求他平平安安,能顺利逃出去,就算是回报他的感情了吧!
正想着,宇文朗忽然推门而入,琴一下子就收敛了悲伤的表情,变得冷冰冰的,也不理人,也不动,就坐在琴边,自顾自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宇文朗毫不介意的自己解去了大衣,走过来从后面抱住琴的身体。琴扭动一下,想要挣脱宇文朗的怀抱,宇文朗却似乎提前知道了她的行动,反而抱的更紧了。
宇文朗顺着她还没有束好的头发向侧边吻了过去,一路亲吻到耳朵旁边。感觉到琴不再挣扎和反抗,他忽然心里生出一份欢喜来,不知怎么的就傻傻的问了一句:“你不抗拒了?”
“就算我反抗,你会放了我么?”琴口气相当的冷淡平和,似乎在说一件和她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宇文朗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怎么会?你不是说你要留在这里么?我永远都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说完,他又一把将琴抱了起来,缓缓走出门。
琴闭上眼,一点也不关心自己要去哪里。但是随着宇文朗走街串巷了以后,她心里忽然生出一阵恐惧:难道,宇文朗是想把她带到宇文护地身边,耀武扬威的么?她心里忽然大惊,她不想见到宇文护,不想让宇文护看到自己的这个样子。发急的她只能紧咬下唇,用劲捏紧拳头。当看到宇文朗抱着她从一个院落右转,远离了那上山的必经之路以后,她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然而宇文朗接下来的行为却让她光火不已。宇文朗带她走到一处热气蒸腾的屋子前,侍女一推门,扑面而来的水汽让她猝不及防。这是……这是,温泉?宇文朗是想……
感觉到琴的身体微微地颤抖,宇文朗很自觉
了伺候的侍女。屋里众人都退了个干净,连门都带剩下他们两人。宇文朗把琴放到地上,用手背试了试水温,正好。回头刚要解开琴的衣裙,琴戒备的后退几步:“你想干嘛?”
“我想干什么?还用问么?这里是浴场,你说呢?”宇文朗笑嘻嘻的走了过来,伸手想要碰她地衣服,琴忽然开始向后退了几步:“不要,你不要过来!”
宇文朗一脸无所谓:“这有什么?沐浴不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么?你不是很喜欢沐浴地么?我还记得,你在草原上的时候,曾经深夜里和寒霜两个人去村边的小河洗澡。怎么现在你又?”
琴震惊了:“你!你居然……”她一直疑惑,自己是女人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容易被他看出来,没想到却是因为……
宇文朗又上前一步,琴连忙向后退:“别过来!你这个变态,你这个疯子!”
宇文朗笑道:“当时我又不是故意去看的!——何况,只要是个正常男人,看到那样的景致都会动心吧?”
琴忽然觉得自己好脏,真地好脏。原来事情可以追述到两年前,原来他在那个时候就……怎么世界上还会有这种人,而且居然满不在乎的做出这种不知羞耻地事情?
看着宇文朗一步步接近,她整个人像是被击溃一样,除了缓缓的退步,她真是毫无办法。
不过宇文朗才没有什么兴致跟她玩你进我退地游戏,趁着琴一时失神的时候,三两步冲了过来,一把把她搂在怀里。琴大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而后地事情似乎顺理成章。当温热的水流漫上了她的肩头的时候,琴悠悠的转醒,一见宇文朗正光着身子坐在她眼前,拿着毛巾细细的洗去她身体的污浊,一股无法言说的、极度羞耻后的愤怒涌上心头,再加上温泉蒸腾的热气,使得她的脸上泛上一抹夺目的红艳。嘴唇已经被咬的出血,明明控制着自己不要哭不要哭,一眨眼,眼泪还是很轻易的滚了下来。
就这几天的功夫,她似乎是将一生储藏所有的眼泪都流尽了。
“你干脆杀了我算了!”琴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闭着眼睛恨声道。
水声一动,接着,宇文朗的胳膊就缠了上来:“我怎么舍得杀你?也许过去我对你有兴趣,还参杂着报复宇文护的快感……不过,经历过这两天,我想明白了,我爱你,是真的爱你。”
琴头一偏,厌恶的不想看他:“别逗我发笑了!宇文朗,我很恨你,一辈子都恨你!”
稍微一愣,忽然宇文朗的笑声又起来了,然后,更加紧的抱住她:“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这么讨厌我,是因为你终于承认了,自己已经是我的女人的这个事实?就算是恨也罢,爱也罢,你都无处可逃了。”
琴又被激的全身的气血暴涨起来,霍的转过头,怒吼道:“宇文朗,你今日不杀我,他日我必杀你!”
宇文朗无所谓的笑笑道:“为了那一天,你得好好活着才行。不过现在是享受生活的时候,我会尽量,让你在这段时间爱上我的。”
“做梦!”琴紧咬着牙关,目龇欲裂。
“现在是在做梦啊……不过,当我们有了孩子以后,事情也许就会变得不一样吧……”宇文朗说着,嘴唇凑近她的,琴厌恶的移开了脸庞。然而手腕却被他禁锢住,再接着,他的整个身子又靠了过来……
琴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嗓子里连撕心裂肺呼喊的力气都失去了。千回百转之间,只有一句话回荡在她的脑海当中:
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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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果然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种事果然这是个禁区。书评区的亲们大多都是义愤填膺的啊,本后妈已经是众矢之的了。
我不喜欢看韩剧,尤其讨厌一味唯美的公主王子写法。现实是残酷的,有开心,也有悲伤,也许这些悲伤大到了普通人无法承受的地步。
宇文朗的确足够无耻,所以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现实中不也正是如此么?不过我说了,要是这么就完结,那女主就不是那个高傲的女主了,本文也该改名叫。
至于结局怎么偏喜,大家可以参考。平心而论,是我认为宇文护没有资格拥有一份完整的幸福,所以才这样写。不管他是被迫的、不愿的、还是怎么也罢,他毕竟曾经是个刽子手,有十万人死在他的手上。
不管是历史上、现实中,这样手里沾满鲜血的人如果一点惩罚也没有受到的话,那些死在他手上的冤魂岂不是白死了?虽然这个报应,很不幸的落在了女主身上……
我虽然不相信命运,可是我也相信无论你做什么事,冥冥之中,报应不爽。宇文朗会为他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我也保证到了最后,会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苦难到了极限,是会反弹的。
鞠躬感谢一直支持本书的亲们,谢谢!
七十三、上元节
得小的时候,琴曾经问起亲,什么是欢乐,愁。母亲曾经摸着她的小脑袋说,和你父亲成亲、生下你这个小精灵是欢乐,凌家被抄家、带着你住进冷宫,则是忧愁。当时琴还太小,并不明白母亲的话。
长大以后,渐渐经历了一些事情,琴发现自己和母亲得出了完全相反的结论:被废、被赶走,是快乐,因为只有如此她才能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四处游历;而大婚是忧愁。自从见了宇文朗第一面以后,她就满心厌恶和抵触,到了现在更是如此。宇文朗居然还恬不知耻的说要和她有孩子?
不如干脆一刀杀了她算了。得不到父母祝福的孩子,就算生下来也不会幸福。
白天又黑夜,浴场而后又是小院。除了某个时间段宇文朗出去处理公事,他连宫也不回,早朝都不上了,每天只是让太监送来成堆的奏折,在清醒的时候批阅一番。新年快要过完了,宇文朗却没有搬出龙凤山庄的意思,住的相当惬意。
不过对宇文朗而言是至福,对琴而言则是难以想象的噩梦。每天几乎不吃东西,也足不出户,却被宇文朗毫无足的索取,短短的半个月,她整整瘦了一圈,人也虚弱了不少。现在任谁也认不出来,这个孱弱白晢的女子,就是那个弯弓射虎豹,飞箭斩豺狼的百夫长。
日出日落,冬去春来,一切如常。大自然根本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痛苦就真的“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人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她却从来没有看见神明有站在她的身边。对她笑一笑。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来神明也是崇尚金钱和权势的。
靠着自己地一点医疗知识,琴小心翼翼的做着避孕措施。很简单地,只是几个穴道,以及平常的饮食而已。宇文朗看到琴和他提要求想要吃这个吃那个,满心欢喜的去准备了,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一层。现在的她再也受不起沉重的打击,她也爱孩子,可是,绝不能是宇文朗地!
可笑,挣扎了这么多年,现在还是这么一个结果。埋怨和悔恨都已经渐渐散去,就连每晚面对他时的羞耻心,也在天长日久中慢慢变淡了。
而且,琴居然悲哀的发现,尽管心里越来越讨厌宇文朗,一想到他就要恶心半天,可是,随着接触地时间慢慢拉长,自己的身体居然对他产生了熟悉的感觉。
可笑么?下贱么?也是因为宇文朗特意为之所致。他是皇帝,过去只有妃子讨好他、奉承他的份,他根本不会去在意、也不会考虑有人会和他争女人地问题。可是琴却不一样,她根本就在乎宇文朗的皇帝身份,而且她心里还爱着另一个男人。宇文朗只好每次之后都在她的脑海里打下专属于他的烙印,让她一回想起来,整个心里只有他的影子。就算达不到这个效果,至少也能让她每天每晚,想忘都忘不掉。
在这段时间。唯一地收获。是琴终于劝服了宇文朗放走了秋叶和绿荷。对于宇文护。她曾在秋叶和绿荷走之前。让她们两个带给宇文护一把笛子。本来她们两人听说那人是宇文护。心里还有点小疙瘩。然而。当宇文护拿到那支笛子以后。他一切都明白了。长叹一声。却并没有收回笛子。依然让秋叶和绿荷还给琴。
“我知道。不是你地错。这支笛子既然已经是你地。就不用再还给我。除非你有一天不想要了。不管怎样。你永远还是我心里地那个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
当秋叶和绿荷把宇文护地话带给琴时。本以为眼泪流尽地她又忍不住肆意地泪水。她接过笛子。来来回回地摩挲着。像是这世间最珍贵地宝贝一般。
秋叶和绿荷走了。走之前。琴托她们带一封信。给住在郡主府地寒霜。信里报了一番平安。意思是自己心情不好。出去散心。现在身体大好。不用担心云云。琴不知道寒霜会不会相信这封信里地内容。她只是知道。自己不能离开。也不要妄想有人会来救自己。——不。应该这么说。如果写信求援。是能救得出自己。却救不出宇文护。宇文护一天不能。她也要留下来陪他。宇文护可以离开。那她地使命也就完成了。是生是死。就看天地意思。
春节很短暂。瞬时间就到了上元节。宇文朗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上元节是琴地生日。他连忙吩咐下人准备了花灯和焰火。收拾一新。
不过琴显然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只是看了一两眼。就眯着眼要睡过去。宇文朗看到一半。发现琴紧紧裹着大衣。把头埋在衣服里悄然睡去。也没有了看下去地兴致。便抱着她回屋休息。
刚一放下,捏着她的胳膊,宇文朗才惊讶的发现,记忆里丰腴健康的她,现在居然瘦成了这个样子。手腕有种病弱般的白,细的仿佛能一折即断。
在一开始的时候对于自己的亲近还会拼死抗拒,而现在几乎不管不理。也不弹琴,也不下棋,也不写字,每天的娱乐只是坐在窗边托着下巴看天。看到人的时候也是目光呆滞,不说话,似乎失去了语言。
宇文朗发现她似乎很嗜睡,有时候一天都躺在床上,他真害怕她就这么睡过去,再也不醒来。可是在草原上的时候,她每天都看病到很晚,早上起得很早,只需要很少的睡眠就够了。
最让他觉得遗憾的是,她会哭,她会怨毒,她会疯狂,但是她似乎不会笑。过去最为迷恋的她的笑容,温暖、舒心,一看到就会觉得人生很美好,身体充满力量。可是,她现在似乎已经忘记笑容是怎么一回事了,她的脸永远是阴天。
宇文朗忽然想起小时候养的一只云雀,他爱着它漂亮的羽毛和动听的歌声,命太监抓起来给他送来。虽然每天给它喂清澈地泉水,每天给它可口的点心,它却一点也吃不下,很快就这么死了。琴她会会也这
不会……
这样想着,宇文朗忽然变得很惶恐。他感觉琴地生命之火正一点一点的变淡,万一真的有一天,她就这么羽化登仙了,怎么办?无论如何也想失去她,但是也不愿意自己的她去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是地,其他东西可以君子成人之美,但是自己的女人怎么能送给别人?
想到她这些年受过的苦难,从大婚那天地羞辱开始,到后面一意孤行生死相搏,再到后来草原上两人争锋相对转变成倾心爱慕。每一步,她走的有多艰难,而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对她又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想起她在草原上的英气勃勃地姿态,再看到现在的她……痛悔、自责,宇文朗紧紧的抱住琴,喃喃的问:“我知道你没有睡着,你说,到底要怎么样做才可以?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忽然,琴居然有些回应了。她动了一下身子,转过头来,淡淡的道:“放了宇文护。”
宇文朗被琴地话刺得周身一震,他霍的站起来,看着她冷漠地脸,忽然觉得一片灰暗:“你就这么喜欢宇文护,这么想和他在一起么?”
琴冷淡的道:“你错了。我确实是很爱他,可是我不想和他在一起,我很脏,我不配。”
宇文朗全身地气血都被琴的话激起来了:“你很脏?——你是说……跟我在一起,很脏?”
琴不置可否,她只是翻了个身子,又睡了过去。
看到琴地这副表情,宇文朗心里一股气就上来了,上前一把扳过琴的肩膀,强迫她直视自己:“你给我说清楚!你说和我在一起很脏是不是,你很讨厌是不是?”
琴根本就不看他的眼睛,头一偏又朝里扭着。宇文朗一手捏着琴的下巴,强行把她的脸扭过来:“说清楚!”
“如果你不是瞎子,”琴终于开口了,语气淡淡的道,“应该看的出来。”
“你!……”宇文朗脸都扭曲了,“和我在一起的半个月,让你这么讨厌是不是?”
琴不说话,只是“哼”了一声。宇文朗狂笑道:“好!好!好!既然你觉得自己脏,我就让你脏个够!你不是讨厌我么?我就偏偏要折磨你!我就看看,你以后还逃不逃的出我的手掌心!”
宇文朗压上来的时候,琴头一偏,就能看到窗外那轮圆月,那么清亮,那么明晰,冷冷的看着世间发生的一切丑恶,却无动于衷,漠不关心。于是她的眼神也变得冷起来,当宇文朗气喘吁吁躺到她身边的时候,琴冷冷的说了句:“完了没?我要睡觉。”说罢,就闭上眼睛,面向墙壁睡了下去。
听到琴这话,宇文朗真的有被五雷轰顶的感觉。第一次,他遇见这样一个女人,让他爱到无法言说,可是又如此轻慢他……就算,就算和她做了天底下最亲密无间的事情,她也不会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就算她尖叫也罢,挣扎也罢,或者打我骂我,甚至一剑过来也罢,求求你不要这样轻视我!宇文朗愤怒、无奈、而又痛悔,只觉得什么都失去了,他只是很无助的紧紧抱着琴,嘶声道:“我求求你,你看我一眼好不好?就一眼,就一眼……”
琴根本动都没动,也许她是睡过去了,也许她是根本不想看他。宇文朗像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也像是一头受伤的小兽。这一次,他是真的知道错了,亲手把美好的事物毁在了眼前,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悲剧。
人们常常把破坏后又重来的感情叫做“破镜重圆”。可即使是破镜能重圆,镜子上也有一道可怖的伤口,就算是极力掩饰,也永远藏不住。
他只是很无助的抱着琴冰冷的身体,在她耳边喃喃道:“你想怎样就是怎样……等事情一完,我就放了宇文护。我以后再也不折磨你了,我再也不强迫你了。我不求你能对我好,我只求你能多笑一点,你能开心一点。
琴还是没有回应。许久,宇文朗叹了口气道:“这是我的奢望么?我是活该,不配的是我。可是,就算我现在放了你,也于事无补。我亏欠你的,永远也补不回来了。这辈子剩下的几十年,如果可以的话,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我发誓会对你好。”
琴还是无动于衷。她根本不相信誓言,也不相信什么“天长地久”。在她看来,这辈子剩下的几十年就已经是她的极限,她甚至怀疑自己根本撑不了那么久,还要下辈子、下下辈子?下辈子还要受他的侮辱,不如干脆让她去死好了!
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已经全然不知道。这些日子,她虽然躺在床上的时间相当多,却并不嗜睡。更多的时间,她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和床上的幔帐发呆。脑子里乱成一团,想些天南海北的事情,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唯独没有想宇文护——她不敢想,只怕一想,自己就要忍不住想自杀的冲动。日日夜夜,然后又日日夜夜,一天过完了接着再一天,现在的她都已经在混日子等死。
宇文朗果然不再折磨她了。其后的一个月,也只是抱着她躺下而已,并不进一步行动。早上也按时早朝,完毕后抱着大堆的文件来龙凤山庄批阅。可是这又如何?她一点也没有觉得这是改进或是宠溺,对她来说,除了释放宇文护之外,一切都不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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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下章之后,情节转变~~~
苦尽甘来的日子就要到了……
和布日古德的对手戏,还有最后和宇文护的交集,都会马上到来。
七十四、昭宁?
有一天,她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居然被外面的吵醒了。琴翻了身接着睡了过去,忽然那吵闹声越来越响。恍惚间,只听见那个声音相当有穿透力,仿佛是个女人的声音:
“这里面到底住了什么人啊?为什么我不能进去?”
琴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是昭宁!
她的下一个想法就是:我绝对不能被她发现!
外面的太监也劝道:“郡主,哪里有什么人啊?这是放杂物的房子,里面谁也没住。”
昭宁显然是不相信:“没住人?没住人那派这么多人看守干什么?有宝物不想被我看到?——别扯淡了!玉玺我还拿着盖章玩呢!还宝物!什么宝物我没见过,骗我!你还年轻了几十年!”
太监陪着笑脸道:“郡主,真的没有什么东西。”
昭宁怒喝:“刚刚说是宝物,现在又说没什么东西!没住人,没住人院子里会有熏香么?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滚开!”说罢,一把推开拦路的太监,“噔噔噔”就往里面闯。
然而等她闯到屋子前面的时候,却发现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白色衣袍,光着脚,长发垂腰的瘦弱女子忽然从门里走了出来。看到那个女子的面容,昭宁惊讶的大张着嘴:“老天!你是……”
像是回应昭宁的话,琴惨然一笑,站在门口不动。昭宁大步走了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没说完。琴就像断了线地木偶一样。顺着门栏软软倒下。昭宁大吃一惊。一面冲上去扶住琴。一面回头叫着发愣地小太监:“还站着干什么?去叫太医啊!”
琴被架进了屋子。很快太医也被请了过来。坐在床边。为她把脉。
昭宁既有对琴健康地担心。也对她地忽然出现感到诧异和震惊不已。她知道这里是宇文朗地秘密基地。而最近又一直在流传宇文朗因为宠幸一个女人而不肯回宫地事情。琴忽然出现。而且还穿地这么随便;环顾室内。也都是居家过日子地感觉……难道说。那个传说中地女人。就是她么?
也对。只有宇文朗。才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藏起一个人来。而不被别人找到。可是奇怪地是……他们是怎么认识地?难道是上次寒霜来地时候。说地……宇文朗真地在金帐汗国和她们生活了半个月而结下地情缘么?
那三哥、四哥地事情又该怎么办?一时间昭宁忽然觉得琴一个人牵扯出所有地纠葛。剪不断理还乱。
刚这样想着。忽然出现地宇文朗让昭宁所有地疑惑都得到了解释。下了早朝刚回来地他忽然听到了昭宁闯宫和琴晕倒地消息。连衣服都没换。急急忙忙冲到了小院。一见昭宁站在床边。琴躺在床上。太医在一旁帮她把脉。瞪了一眼惹事地昭宁。又急忙问:“怎么回事?严重么?”
太医放下手中的把脉地丝线,捋着山羊胡子笑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这位姑娘并不是生病,而是,有了身孕了!”
“什么!!!”听到这话,最先惊醒的居然是躺着的琴,她坐起身来一把揪住太医的衣襟,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太医被吓了一跳。想必是这个女子要飞黄腾达,有些不敢相信,他再次笑眯眯的道:“恭喜姑娘,你有了身孕了。
琴一下子放开了太医的衣襟,无力地倒在床上。最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不过宇文朗显得很高兴,拍手大笑道:“真的么?太好了!”他子嗣不多,一直以来,只有茹妃给他生下了儿子,其他几个妃子也只是有公主而已。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是和琴有了孩子,不论是男是女,都是他的宝贝。
宇文朗大笑大跳,高兴的忘乎所以,马上打赏了太医和其他下人,又俯身下去看看琴。琴地脸显得比过去更白了,大睁着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不可能的,不可能地,我一直都有防护,怎么会?
难道是,第一晚的时候?一想起那个恐怖地夜晚,琴再也忍不住,胃里一阵恶心,虽然什么都没有吃,却很想吐。
宇文朗吓得赶紧又把太医招了回来,又是开药安胎,又是置办东西,忙里忙外,看着昭宁这个大闲人在一旁,心理烦的很,一挥手就想把她轰走。
然而琴却拉着昭宁地衣服,不让她走。宇文朗忽然鬼使神差的想到:“对了,昭宁有经验,让她告诉你怎么样才能舒服点。”
听到这话,琴又是忍不住想吐出来。折腾了半天,琴虚弱的对宇文朗道:“你走吧,我想和昭宁待一会儿。”
宇文朗十分听话的遣散了众人,自己也走了。等屋里的人退了个干净,琴又无力的躺在床上。昭宁走过来,有些同情的道:“姐姐……”
琴什么都不说,紧咬着下唇,一手缓缓的摸着肚子,另一手攥拳的攥的紧紧的,半晌,才道:“你知道么?我很想死……”
昭宁坐到床边,紧紧握着琴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而人也瘦了好多。昭宁的眼圈红了:“姐姐,你怎么会……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琴不理她的话,只是自顾自的道:“这个孩子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我不允许他活在这个世上……”
昭宁再也忍不住,抱着她哭了起来。两个月,两个月把本来一个生龙活虎的人折磨成现在这个样子,她的手腕极细、肤色惨白、目光无神,失去了所有生的动力。她居然,居然还有了宇文朗的孩子?一看就知道,她是被强迫的。昭宁真的难以想象,这些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哭完了,昭宁抽抽噎噎地坐在一边。这时,琴忽然抓住昭宁的胳膊道:“我求求你,给我堕胎的药。我不能要这个孩子,不能!——不,如果孩子没了,宇文护也会死的……没错,我应该去求他放了宇文护,让宇文护跑得远远地,然后寻死就好。——是的,昭宁,给我毒药,鹤顶红、孔雀胆、砒霜!越
昭宁被琴的忽然蹦出来的话给吓到了,听清楚她想寻死的话,又马上劝慰道:“不行,不行……”
琴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眼里忽然放出精光:“宇文护走了,我的使命就完成了。我不能让这个孩子出世,我也不想活了。就让我们一起死吧!死了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姐姐,你想开一点,可别做傻事啊……”
“如果你被一个你讨厌的人,每天折磨,根本看不到尽头……现在,我居然还,居然还……我真的快忍不下去了,如果不是为了宇文护,我早就,早就……”昭宁握住她地手,感觉她身体在颤抖。她也知道该怎么劝琴,那么骄傲一个人,却被压抑到这个地步。将心比心,如果她也遭遇到这些事,可能早就自尽了吧……
怎样才能帮她,怎样才能让她脱离苦海?昭宁紧紧握着琴的手,自己在努力的思考,却想不出什么实质性的方法。
许久,琴才道:“我的事,能不能瞒着寒霜?”
昭宁一愣,问道:“为什么?寒霜很担心你的事,而且,现在地你也需要她的照顾。”
琴头一偏,朝向里面:“我没有脸见她……而且,我也不想让宇文朗手里多握着一条人命。”
“姐姐……”
琴又看向她,声音平静的道:“昭宁,我求你,瞒着她,然后,保证她的安全,行么?”
虽然身遭大难,但是琴的眼睛依然清澈如水。昭宁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便打了个擦边球:“三哥呢?你就不想让我求求皇帝哥哥放了三哥?”
琴淡淡的道:“没用地。宇文朗对他的仇恨是到了骨子里的,就算是有孩子来要挟,他最多也就勉勉强强的放了他。当然,如果你能求他放了宇文护,自然更好。”
昭宁点点头:“我知道了。姐姐,我今天就不走了,我陪着你好么?”
琴什么都没表示,她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需求。
晚上地时候,昭宁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在门外等得心急火燎地宇文朗跳跃跃的,不断朝里面看,昭宁一直握着琴地手,两个人不知道在小声交谈些什么。连午饭和晚饭是下人送到里间,她们两人解决的。唯一值得庆幸地是,琴看在昭宁的面上,吃了一点东西。现在的她可不是一个人了,有身子的,必须也为了孩子找想。
昭宁走的时候,意味深长的把宇文朗叫到一边,只问了一句,就让宇文朗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皇帝哥哥,琴姐姐她这样,不是自愿的吧?”
宇文朗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是。昭宁看到宇文朗的反应,摇摇头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不想多说些什么。皇帝哥哥,实话跟你说吧,琴姐姐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听说琴不想要孩子,宇文朗顿时紧张起来。昭宁道:“我想你也知道,琴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孩子毕竟是我们宇文家的,而且既然已经有了,就是一条小生命,我会尽力劝阻她打消这个念头。不过……”
“不过什么?”
“你要答应我,以后要对她好。不要再勉强她干什么事,再这么下去,就算她没死,也会疯的。”
宇文朗点头如啄米:“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她,只怕她不要!”
昭宁斜了一眼宇文朗,心想你早干什么去了!过去我在宴席上说一句姐姐的好话,你还罚我不准去参加祭奠,现在倒好,宝贝到这个地步!—晚了!琴的性子她相当清楚,宇文朗这么对她,就算是和她有了孩子,就算是生活在一起几十年,她的态度也会有一点改变。
看到宇文朗着急和兴奋兼而有之的表情,昭宁轻叹一声,忽然又问道:“皇帝哥哥,你打算把三哥怎样?”
提起宇文护,宇文朗的面孔便忽然变得僵硬起来。不管怎么说,宇文护都是他与琴之间不得不提的事情,即使他痛恨、他厌恶,也没有办法去除宇文护在她心里的地位。甚至……宇文朗心里清楚,琴肯留下来,正是因为宇文护在他手上!
看着宇文朗越来越阴郁的表情,昭宁叹一口气:“皇帝哥哥,就算我求你,也算是为了琴姐姐找想……你可千万不要杀了三哥,也不要去折磨他。琴姐姐的心理状况很不稳定,如果三哥出了什么事,我怕她会做傻事。”
“住口!”宇文朗忽然狰狞的大吼一声,“他宇文护何德何能,我……”
“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昭宁也气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稳定住琴姐姐的情绪,不然她和孩子就都危险了!——何况三哥,三哥怎么了?他肯为了琴姐姐放弃他的如花似玉的侍妾们,放弃高高在上的王位,整整找了她四年!光是这一点,你能比得上么?”
“我……”宇文朗一时语塞。仔细想想,他的确是没有为琴做什么事,相反,是他一直粗暴的把她推开,是他一直在伤害她。就算现在想对她好,也是自己一厢情愿,她却把自己的好意,当成是折磨和侮辱。
宇文朗无力的垂下手臂。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从来做事都是凭自己的心意来,想怎样便是怎样,其他人都得乖乖听他的话。他也学会了发号施令,也从来不去考虑别人的感受。他当初怎么也想不到,是他自己亲手毁了他的姻缘,把一个英姿飒爽的人折磨到现在这个样子。可是就算他现在放了她,也什么都没有办法改变。琴已经是他的人,现在是,以后也会是;她还有了他的孩子,身体上的烙印、血脉的亲情,是她永远剪不断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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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悲哀到达顶点,所以明天会开始缓和~
七十五、放归
着宇文朗低头不语,昭宁叹了一口气:“皇帝哥哥,你好自为之吧。我以后会常来的。”
宇文朗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昭宁神色复杂的看了宇文朗一眼,走了。她还是很不放心,琴的样子,似乎已经崩溃了。现在支撑着她生命之火的,只有宇文护的生死。如果事情再起一点变动,她相信就算琴不死,也必定会发疯。
宇文朗答应了下来,再进小院的时候,推开门,躺在床上的琴看了一眼,发现进来的人是宇文朗,立即闭上了眼睛。宇文朗看到她的表情,心里堵得很,又不好和她再说些什么。昭宁说的对,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和她生气,毕竟是有孩子的人,万一出了什么事,伤的可是两个!
他讪讪的坐在琴边,风吹进屋子,窗帘飘飘摇摇的。想到她过去弹琴时的美态,弯弓射敌的潇洒,拔剑杀群狼的英姿,这些都像雾一般散开。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现在的她只是一偻残魂,红颜枯骨,纵是活着,也与行尸走肉没有一点区别。
宇文朗忽然一下子就冲了过来,他却不敢碰她,也不敢握她的手。有孩子的喜悦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他甚至不知,这个孩子是否能保得住,她又是否还会活着。
“到底要怎么样做才行?你告诉我!”
琴很正经的睁开眼睛,虽然眼眶里有些滞涩,可瞳孔却依然晶亮耀眼:“你说的,只要我有了你的孩子,就会放了宇文护。”
宇文护!又是宇文护!虽然经历昭宁的一番开导,宇文朗还是感到全身的气血翻涌不止。他捏紧拳头道:“不行!我不能答应!”
琴瞪大眼睛,颤声道:“你……你明明说过的,你不能不讲信用!”
“不是地。不是地……”宇文朗甩甩头道。“我不是想要反悔。也不是想通过他留你在身边。只是……只是我要是放了他。你就会死。是地。你本来就是打算地对不对?只要我放了他。你就会随他自尽。”
琴根本没有听到宇文朗地话。她地瞳孔一瞬间放大。自言自语地道:“金口玉言。怎么会反悔。怎么会食言……”
宇文朗看到她地样子。心中大痛。一把抱住她道:“我不想失去你。但是。我更害怕你想不开!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样疯狂地爱你!如果我早知道这些事情会对你造成这么大地伤害。即使是天打雷劈。我都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可是现在大错已经铸成。就算我现在放了你。也于事无补了!我只求你好好地活下来。不要死。千万不要死啊!”
尽管宇文朗心中悲痛不已。可是琴却没有半点反应。她地心里。已经全部被刚才宇文朗说“不答应”地决绝占据了。如果宇文朗一直不放。她是不是得留在这里。一直到死?这样地折磨她到底还要承受到什么时候?而宇文护呢?就得一直在监牢里待一辈子么?那她留下还有什么意义?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宇文朗地食言。使得她再也不相信他说地任何一句话。也不想去相信了。没意思。活着真没意思。宇文朗掐断了她对尘世地唯一一点留恋。反正她是活是死。对宇文护也没有一点帮助。
秋叶绿荷走了。寒霜在昭宁家。至少。能保证她们三人地安全。至于宇文护。反正宇文朗也没打算放人。选择死亡还是一辈子在监牢中活着。似乎也没有多大地差别吧!
像是看穿了琴地心思,宇文朗叫人把屋里尖锐的东西都收走,金银器也收走,他还派人拿着“如朕亲临”地牌子,彻夜冲回城去,找去驸马府请昭宁回来救人。而他自己彻夜守在琴身边,就害怕一个不注意,她就死在他眼前。
昭宁在一个时辰以后来了。摘下披风的帽子,她很不高兴地道:“不是说了不能刺激地么,现在怎么又?”
宇文朗摊摊手,坐在床边一脸无奈,然后俯下身去查探琴的状态。昭宁也着急了,赶紧跑过来,看到地琴虽然大睁着眼睛,但是表情却永远是木木的。不甘、委屈、还有痛苦与挣扎,什么都退去了,只有微弱的心跳和隐隐约约的呼吸,能显示她还活着。
昭宁吓得蹲下去摸摸她的额头,冰冰凉凉的,手也是冰冰凉凉的,身体也是冰冰凉凉的:“天啊,怎么会这个样子!”她回头朝着宇文朗大骂道:“才半天而已,怎么会这样?”
宇文
无措:“我,我只是……”
昭宁一挥手:“不必说了。”低下头去摇摇琴的胳膊:“姐姐,姐姐。”
琴没有回应。宇文朗连忙问:“怎么了?”
昭宁瞪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没有办法,就算姐姐埋怨我,我也要使绝招了。”她说完,走出屋子,宇文朗只听见她说:“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蓝衣的女子慢慢走了进来,宇文朗眼睛一亮:是寒霜!
寒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昭宁说带她出来散散心,本来她是不想出门的,但是昭宁一定要,她也就只能顺从了。到了龙凤山庄,她也还疑惑不已,不知道为什么昭宁会带她过来。
当她看到了宇文朗,还依礼俏生生的跪下。
宇文朗哪里敢让她跪?三两下冲过来扶住她,现在的寒霜,就是救她命的唯一良药,他恨不得给她跪下。
寒霜还懵懵懂懂的,昭宁长叹一声:“寒霜,拜托你了。”说完,把她往床边一推,自己拉着宇文朗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刚出去不久,他们就听见屋里寒霜撕心裂肺的哭声:“儿!是你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昭宁叹了一口气,看看她身边的宇文朗。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颓废的宇文朗,一上一下的喉结,和深深的凝眉,显示出他也万般不愿。可是他现在难过又能怎么样?再不做出什么改变的话,只怕琴她撑不了几天的!
“皇帝哥哥,就算我求你,放了她吧!”昭宁沉痛的道。
宇文朗瞪大眼睛,他似乎不敢相信昭宁的话,有些语无伦次的道:“你,你在说什么昭宁,我……”
昭宁也回道:“皇帝哥哥,你把她折磨的还不够么!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死啊!你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再想想从前……我真的好害怕,她就这么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宇文朗争辩道:“不是还有寒霜么?寒霜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会……”
“就算你勉强留她在你身边,又能怎么样?”昭宁大声道,“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她是从骨子里恨你,即使你和她在一起,有了孩子,也不会改变!这份恨意,会随着时间的变长而积聚,从而要了她的命!本来我以为,她会因为孩子而撑下去,可是我错了……”
宇文朗沉默,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昭宁叹了口气道:“把她交给我吧,让我来照顾她。”
宇文朗还是不想放手。不管怎么说,现在琴已经和他有着深深的羁绊。这是唯一一个他用心去爱的女子,可是却为他受尽了苦难。现在的他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去弥补,也不知道怎样去拯救。——也许见不到自己,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救赎!
“孩子……”宇文朗看着昭宁,喃喃道。
“这什么时候了,还总想着孩子的事!”昭宁又被气的半死。别说是琴,就算是她,要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和自己讨厌的男人有了孩子,她也会千方百计打掉他的!
“不是,你会错意了。”宇文朗摆摆手,像是下定了决心,很痛苦的道,“如果她真的……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的话,就……就让她按照自己的心意办吧。我知道,她一直很痛苦,如果结果是这样的话,我宁愿什么都不做……诶!后悔也晚了啊……”
昭宁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宇文朗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想到他曾经强加给琴的那些不公正待遇,再想到他们现在的关系,昭宁也禁不住叹了口气:“冤孽!真是冤孽!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站在女人的角度,如果她遭遇到这些事情,早就对那施暴的男人深恶痛绝,就更别提为他生孩子,和他过一辈子的事了。偏偏这个男人是她的哥哥,偏偏他还如此痛悔他犯下的错,昭宁看得出来,宇文朗是真的很紧张她的。但是那又如何?琴失去的不只是清白之躯而已,还有作为人的尊严,还有她的信念她的追求。可是这一切,都被宇文朗无情的抹除了。就算以后琴拥有了自由,重获新生,这也将成为她心底永远弥合不了的可怖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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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孩子要不要,给个信哈~~本人偏重于,杀!
七十六、卸下包袱
宁缓缓道:“总之,先让她暂时住在我那里吧。我她的性命,至于孩子……留不留得下,就看天意了。”
宇文朗紧紧抓住昭宁的手:“求求你,让她活过来吧!”
昭宁松开他手,淡淡的道:“要求,也得去求寒霜……现在,只有寒霜,才能劝服姐姐。一切,就看她了……”
说完,两个人都望向屋内,哭声息了,说话声也没有,淡淡的烛光跳动着,将寒霜和琴的剪影投射在窗户上。
第二天一大早,琴就被送回驸马府了。
其实宇文朗是想和她说会儿话,做临别辞行的。不过寒霜晚上一直守在她身边,昭宁又像防贼一样的看着他,以至于他一点机会都没有。好不容易到了早上,她要走的时候,宇文朗想要看她一眼,却发现琴依然是那副闭上眼睛,置之不理的表情。
直到上车为止,琴都没有看他一眼。宇文朗远远站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她被送上车,车帘落下,车子远行。他想要拦下,却又不敢,只好眼睁睁的看着琴被送走。
日头高升,宇文朗站在原地,直到马车带来的灰尘都散尽了,才收回目光。一个人回到小院,她身上的香味仍在,屋子里也都是她用的东西。物是人非,想到她在这里曾经生活,她的痛苦,悔恨忽然弥漫了他的心。
“宇文朗,你还是个男人么?”宇文朗忽然重重的打了自己的脸几巴掌,而后,手臂无力的垂下。
他知道,他是永永远远失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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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琴一被送回驸马府。第一件事。就是要求堕胎。
昭宁连忙劝道:“我不是在乎这个孩子。我只是担心。如果在这个时候。你吃下那些虎狼之药。身体一定受不住地。你就算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也得等身体好了一点再说。”
她使了使眼色。寒霜会意。也赶紧来劝:“是啊是啊。孩子地事情是小。身体坏了才是大事。”
琴摇摇头:“你们不明白地。如果不想要这个孩子。我必须马上动手。已经两个月了。再拖下去。孩子就下不来了。我求求你们。我不想让这个孩子知道。他是在什么情况之下诞生地。我求求你们!”说到最后。琴脸色发白。想哭却哭不出来。
昭宁和寒霜对视一眼。尤其是寒霜。她是一直跟着琴地。知道她从前性子极其高傲。要说出样子地话。得下多大地决心和意志。看来这两个月。她真是受尽了屈辱。连尊严都失去了。
寒霜看到琴这幅样子,眼圈一红,也跪下来求昭宁:“郡主,我也求求你,帮儿一把吧!”
昭宁有些犹疑,当然有为琴的身体考虑地意思,怕她吃不消。不过论心的话,她自然也有为宇文家保存子嗣的想法。但是看到琴这个样子,她也没有办法坚持己见了。琴说地对,万一孩子生下来,知道了母亲是在什么情况之下怀上他的,又是在什么情况之下生下他的,想必也不会幸福。
昭宁点头道:“好吧。这样,姐姐,你先修养两天。后天,我后天让大夫帮你好不好?你现在这个状态,要是真的马上拿掉孩子,我真的怕你会陪上一条命!”
听到昭宁的保证,琴终于点点头,很放心的躺下。这么些天了,她都没有睡一个好觉。
过了两天,果然,琴还是吵着不要这个孩子。吃了药,孩子下来以后,她虽然似乎身体又虚弱了不少,不过在驸马府修养了一段时间以后,慢慢的有了一点起色。
不过有一天晚上,寒霜在她旁边睡觉地时候,忽然午夜惊醒,琴已经不再床上了。
她担心的四处找寻,可是屋子里没有她的身影。寒霜连忙去叫醒了昭宁,昭宁也担心她现在心理不稳定,赶紧穿好衣服在府里四下找了起来。
到处都没有她的身影。昭宁急了,连忙找来门房问问,确定宇文朗没有派人过来,也没有琴出门的记录,这才稍稍安定了下来。可是她会去哪里呢?
忽然,寒霜心里一动,拉着昭宁就往后院闯。她其实也不确定琴是不是会去那里,只是,如果有可能的话,她觉得琴是会去看一看的……
后院很大,其实当时已经有一拨人来后院找过了。
霜想到,那个角落一般不会被人发现。
绕过荷塘,再穿过一丛低矮的树林,在墙角边,有几块高高低低地太湖石,太湖石之后,是一个小小的土丘。这个土丘在几天前还不曾有的,堆起来也就是这几天的事,里面埋的是一条已逝地小生命,或者说,本来应该可以成为一条小生命的。
里面有一点微光,远远地,有人说话的声音。寒霜拉过昭宁地手,两人悄悄躲在太湖石后面,往里看。
那个在里面的人果然就是琴。昭宁和寒霜看到她拿过一个小篮子,一样一样往外面放东西,一面放还一面说:“娘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这是一些小巧地江南点心,不知道你是否喜欢。——是我想太多了吧,你就算出生了,也还是个孩子,根本吃不下这些东西……”一语未了,琴就做到土堆旁边,手轻轻的抚摸着那个土丘。
寒霜和昭宁心下明了,难怪今天白天的时候琴会特意要来一些材料,做些小吃。当时她们还很疑惑,想不到却是为了这个……
清风拂过,三月上旬的夜晚,天气还是有些凉的。琴没有穿什么衣服,寒霜害怕她冻着,想去提醒,又怕打扰,只好在原地待着。琴坐了良久,忽然又起身,在墙角边摘下几朵小花,放到小土丘上:“这是紫花。温肺,下气,消痰、止咳,虽然生于路边,很不起眼,却是大有益处。娘以后可能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你了,有它相伴,也会寥解寂寞。”
忽然,琴又跪了下来,哭的声嘶力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连说了四个“对不起”,而后的哭声让她没有办法把话说完,昭宁和寒霜看的有些诧异,等了很久,才听到她的话:“你不要怪娘狠心,娘实在是……实在是撑不住了……娘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杀过一个人,可是第一个要杀的人,却是你……娘不敢辩驳也不敢有怨言,因为娘的私心,要亲手结束你的生命,这一辈子,娘都补不回来了……对不起,对不起!”
哭声一直回荡着,昭宁和寒霜都不敢动,悲凉之后只有叹息。过了好久好久,琴才停止了哭泣,忽然缓缓的站了起来,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你们出来吧。”
昭宁和寒霜一愣,还是站了出来。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看到别人的伤心事,应该来安慰是不是?可是这种事情怎么安慰?孩子是琴一定要拿掉的,但是……
“我对不起他。以后无论有什么报应落在我的头上,我也会承受的。”忽然,琴开始说道。
“儿,你……”寒霜站了出来,想要劝服琴,却见她一摆手,表现出不用的姿态。随后,缓缓的转头:“郡主、寒霜,人们都说大恩不言谢。我麻烦你们已经太长了,可是除了一声‘感谢’,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谢意。”
昭宁连忙摇摇手:“不必说谢谢。何况,这些事情说到底,都是我们宇文家的人对不住你。”
琴摇摇头道:“过去的事,就算了。以后,我与宇文朗再无半点关系。至于阿护,我救不了他,也报答不了他对我的情意。今生亏欠的,只好来生为奴为婢,希望能……”
寒霜上来劝道:“儿,别再自责了,不是你的错。”
“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我想报仇,宇文朗贵为天子,也根本不是我所贸贸然行动就能报复的对象……”琴很理性的摇摇头,“今后,我只想一个人静静的过些平淡的日子。”
昭宁听到她的话,有些疑惑的问道:“你已经,不恨皇帝哥哥了么?”
琴的眸子猛然一亮,而后又迅速暗淡下来,忽然笑道:“如果我说不恨,你相信么?——对他,我真是想到了骨子里!”她说那个“想”字的时候,着重的、恶狠狠的念了一下,昭宁忽然觉得心头一跳,一股冰冷的寒气一下子侵袭了全身。
而后,琴摆摆手,脸上的阴郁表情又回复了正常:“夜深了,我不好再打扰你们。我们回去休息吧。”
昭宁和寒霜点点头,她们忽然觉得,卸下了包袱以后的琴,过去的清高和自信又一点一点的慢慢聚集,回到了她的身上。
不过,似乎还有一些特别的,让人觉得害怕的东西,也同时汇集了过来……
七十七、不归
果真在一天天的好转。短短半个月的功夫,她已八八了。
就像干涸龟裂的大地淋淋沥沥的下了绵绵细雨一般,转眼间,几近枯萎的禾苗便迅速的回复生机。每天按时定量吃下饭菜和滋补品,稍好一些的时候就练习武艺。十几天之后,昭宁就惊奇的发现她不仅慢慢胖了一点,而且明显健康了很多。
不只是健康而已,现在的琴展现出她过去从未有过的另一面。她的气质变得更加沉稳,尤其是眉间眼角总是萦绕着一抹淡淡的忧愁,在成熟优雅之外,平添一份让人怜惜的感觉。如果说过去的她是一朵半遮半掩的花蕾,现在的她就已经是含苞欲放的鲜花。就连昭宁身为女子,有时候都忍不住被她的淡然一笑而吸引。
看到琴一天天回复,昭宁和寒霜也是相当欣慰。不过,那段日子在琴心里的回忆是抹也抹不去的,尤其是宇文朗刻意在她身上留下的烙印。一个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她总是独自一人沐浴。而且,深夜往往有风吹草动,她就会从梦中惊醒,然后这个晚上,她基本就会在无法抑制的纠结于痛苦中睁眼直到第二天。
其实这段日子,宇文朗一直有在暗处关注着琴的事。毕竟昭宁是他妹妹,他时不时来这里串串门子,关心一下妹妹的饮食起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在昭宁的强烈抵制之下,他也只敢远远的看着,不敢上前去搭话,甚至不敢让琴发现自己。
琴把孩子拿掉,他知道了。孩子的坟就在后院,他也去看了。坟上每天都有琴送来地点心鲜花之类的,他看了之后沉默良久,俯下身来抚摸着土丘上的泥,这里埋的,是他地孩子。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他心里知道,琴对他地恨,是刻骨铭心的。
琴所有的滋补品、她的饮食、照顾她的大夫,都是宇文朗派出来地。每次都是通过昭宁,小心翼翼的送出去。他就是害怕琴听说是他送地,全都不要。
看到琴一天天好转,看到她一天天的容光焕发,宇文朗好几次忍不住想要把她拥入怀里的冲动。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都曾经和他生活过一段时间。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而她也是他最爱的女子。可惜,两人却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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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炎热。上京街头却陆陆续续出现了很多的携家带口地难民。北方的战事很不好,作战失利,让很多人都流离失所。
宇文潇去南方也没有太大地效果。_国还是一样地进攻。尤其是带兵地常三公子。一直嚷嚷着要打到上京来。虽然_国地进攻力相当有限。可是也不胜其扰。
更加让人烦心地是。吐蕃那边渡过了严冬。居然也蠢蠢欲动。开始新一轮地进攻。宇文朗没有什么时间常来驸马府。每天成堆地奏报忙得他团团转。
形势还是继续恶化着。每天都有大量地难民涌入上京。又在京兆尹地强逼之下被赶出了城外。不多时。新征地兵员经历过短暂地誓师大会。又哭哭啼啼地和家人告别。上了前线。昭宁每天也担惊受怕。生怕云飞出现了什么问题。
可怕地事情还是发生了。就在征兵之后不久。金帐汗国连同吐蕃地联军就攻破了潼关。云天扬及其五万守军奋力抗击。终因寡不敌众而失败。云天扬战死。五万守军大多被杀或被俘。逃出来地只是少数。
消息一出。举国哗然。招募而来地新军本来要去东线。被迫改道去了西线。谁知走到半路。却遭到敌人地伏击。死地死。逃地逃。溃不成军。等最后一收编。十万大军只剩下两三万人。还大多负了伤。金帐汗国和吐蕃地军队疯狂地从潼关涌入关内。西线再也守不住了。
西线一跨。东线也就跟着摇摇欲坠。虽然东线有云飞、王田、宇文彦三人顶着。但是军心已经散了。这些月来他们抵抗着金帐汗国地军队。说句实话。要不是仗着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就他们地战斗力。和草原将士一比。根本死不足惜。何况)国地王牌。云天扬所带地西方军已经被剿灭殆尽。就连新生血液也被剿灭了十之七八。战士们戍边三四个月了。都有了一点思想情绪。白天还好。一到夜晚。就栖栖遑遑地。
夜,在垠垠绵天的边寨上,是冰
静的。
天地间,似乎所有的物事全停止了呼吸。偶尔一些夜间活动的小动物钻出了地表偷偷跑动几步步,重又隐入草地之下。边寨大营中,守在城门口的的小卒们忽然无声无息的从城楼上摔倒,接着,几条黑影用飞镰跳上了城楼,然后隐入茫茫的夜色中。
巡街的一个小卒靠在街道边,在似梦似醒的瞌睡中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呼,他满头大汗的挣扎着,攥紧拳头手舞脚踢。旁边被惊醒的士兵大怒,不耐烦的推搡着他叫道:“大晚上的,嚎什么嚎,你哭丧呢?”一语未毕,一根银针悄无声息的刺入了他的咽喉。毒液钻心,他还来不及挣扎,登时毙命。旁边被惊醒的士兵们被这恐怖的声音感染了,刚想尖叫,银针又绵绵袭来,街巷里顿时倒了大批的士兵。先前的黑衣人极有默契的脱下自己的夜行服,再套上晟国士兵的衣装。慢慢向大营潜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忽然,在营地的四面八方,都有人高喊着:“蛮子攻进来了!”
士兵们睡的迷迷糊糊的,听到喊声,都纷纷冲出帐篷来,烟火袅袅。
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他们身边穿着晟国士兵服装的没见过的“同伴”,忽然高喊着“蛮子攻进来了!”然后一刀劈向还在朦朦胧胧间的将士们。
惨叫声连连。被这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氛感染的士卒越来越多,长期积压在士兵身上的压抑、劳累和恐惧这时一起爆发,疯狂惊叫的人越来越多,此起彼伏一浪接一浪歇斯底里的嘶吼迅速传遍整个大营。凄黑的夜色中,大营发生了千年以来最令统兵官恐惧无策的“营啸”。整个营地一片鬼哭狼嚎,嚎叫声令越来越多的人感到恐惧,纷纷抓起武器戒备每一个靠近的人。大骚乱爆发了,兵营变成了最恐怖的战场,袍泽战友象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他们一边象疯子似的大喊大叫着,一边抓起一切能够打击别人的武器,悍不畏死地拼命劈砍。
远远的,像是回应他们的自相残杀,草原军士们特制的号角声铺天盖地的响起。战士们更是杀红了眼,闻讯而来的宇文彦、云飞他们来阻止这场毫无意义的拼杀,却不妨有些特意“接近”的士兵们忽然一刀袭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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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上京就传来噩耗:东线被金帐汗国攻破,主帅宇文彦、神威将军云飞不知所踪,骠骑将军王田死于乱军之中。
消息一来,满堂皆惊!而在驸马府的昭宁得到了这个消息,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西线、东线,尽皆失手,晟国,完了!
尽管还有些狂热的份子认为半壁江山还未失落,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上京以北,无险可守!
只要攻破帝都,杀掉宇文朗,晟国就不复存在了!
因为云飞生死不知,对昭宁的打击实在是太过巨大。昭宁现在整天惴惴不安,食不知味寝不安眠,再加上两个小家伙闹腾的,偏要找爹,昭宁心里烦得很,又不想吃东西,人很快就撑不住,病倒了。
这个时节,人人自危,宇文朗天天也有忙不完的事,根本没有心情管昭宁如何如何,云家的人也是忙得一团乱,先前云天扬的死已经让云府打击够大的了,现在云飞出事,陷在南边战局的云飞的两个兄长们也是紧张万分。云府便随便派了一个下人过来问候一句,送了点慰问品,接着,便没了声响。
现在换过来,成为琴照顾昭宁。驸马府里也是人心惶惶的,昭宁遣散了大批的家仆,只留下几个死心踏地的老仆人守着。府里一下子就安静了许多,连寒霜都奉命每天进厨房帮忙烧菜做饭、洗洗刷刷的,而琴则整日围在昭宁身边。两个小家伙上下扑腾,昭宁缠绵病榻,根本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去管他们了。反倒是琴,整天带着两个小家伙进进出出,玩东玩西的,两个小家伙也粘到她身边。
然而命运并不因为一个人的意志而转移,噩耗还是不断传来。东线失手后的五天,宇文彦终于从乱军之中跑了回来,连同带回来的还有一万残兵败将。不过,云飞……他没能带回来。
七十八、阴影
弟该死!那日晚上,蛮子夜袭,且连同营内的细臣弟与云将军、王将军一起镇压,依然抵挡不住草原蛮子的攻势,大营失手了!而王将军为了掩护臣弟和大军的撤退而与蛮子抗敌,不幸以身殉国!云将军与臣弟且退且战,路经栖霞岭的时候,遭遇蛮子的伏击,云将军身先士卒,率领军士们奋勇抗敌,而后……只怕,凶多吉少!”
听到这话,坐在龙椅上的宇文朗生生被惊得呆住了,原因很简单:)国,已经无将可用!
镇守南方的还有云家的两位公子,这次,宇文朗是亲笔写信,将云家二公子云峥调了回来,紧急布防京师防线。
而宇文潇则还是留在南方,因为最坏的打算……就算他宇文朗死了,宇文家族总还有留存下来的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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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求你,不要告诉昭宁姐姐关于云四哥的事……”偷偷摸摸把琴拉出去,特意在京城一家小酒馆见面的宇文彦如此嘱咐道。
“云飞他,真的……”直到现在,琴还不敢相信这个事实。那个看上去如此阳光的沉稳少年,怎么说去就去了?
宇文彦很沉痛的点点头:“其实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不过,他仅仅以两千人马,抵抗蛮子的数万大军,这几率……诶!是我对不住他,是我对不起昭宁姐姐!”
“事情已经如此,你也不要自责了。”琴叹了口气,“云飞想必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宇文彦道:“皇兄表面上是让我领取责罚,去皇陵思过。实际上是给了我锦囊一枚,让我在……在晟国撑不下去了以后隐居山林,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我今晚就要走了,本来是无论如何也要去见见昭宁姐姐的,可是我……”
“这些事谁也不愿意见到地。昭宁想必也不会怪你吧……”琴摇了摇头。又十分和善地看看宇文彦:“也不知道我们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别说这些丧气话!当然还有机会。我相信我们一定还有机会地!”宇文彦说到这里。眼睛忽然放出光亮来。他还是相信)国几百年基业。怎么会说断就断?
琴又不是)国人。对)国也没什么感情。当然对宇文彦地话没什么感触。
“总之。我希望姐姐能帮我瞒着昭宁姐姐。尤其是关于云四哥地事。最好不要告诉给她知道。”
“嗯。我明白地。”琴点点头。叹息一声。纸包不住火。谁知道这个秘密能瞒多久呢?战胜悲伤。也只能靠昭宁自己地力量了。
说话间已经接近傍晚。这次是琴字回驸马府以后地第一次出门。若是在平时。她晚归就晚归。也不太在乎几点时间地。不过。现在地她明显对于驸马府以外有一种强烈地不安全感。虽然宇文彦想劝她吃顿晚饭。琴还是执意要回去。理由就是“安慰昭宁”。
说到这一步,宇文彦也不太好意思留她了。临走,宇文彦还不忘嘱咐一两句:“姐姐,虽然很不想说这种话……我劝你还是留条后路,要是万一……诶!总之,我不希望看到你和昭宁姐姐出什么事。”
琴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我这种人,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
宇文彦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确实,今天琴的表现很奇怪,她拒绝坐在窗边,而且大白天却要下人点灯,把屋里照的亮亮的。
琴忽然有点脸色发白,摇摇头笑道:“没事没事,可能是……最近没睡好吧。”
宇文彦点点头,忽然又问:“姐姐,去年年关的时候,你忽然一声不响就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去了哪里?见到三哥了么?什么时候回来地?”
宇文彦这一连串关心的问话,正巧打中了琴的七寸。她忽然一下全身寒毛倒竖,脸色“唰”的变得惨白,瞳孔缩地如针孔一般。宇文彦看到她的这副表情,觉得有些差异,上前一步问道:“姐姐,你怎么样?”
“别过来!”忽然,琴像是如临大敌一般惊叫起来,“噌”的一声,居然拔剑出鞘,横在身前。宇文彦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两步,问道:“姐姐,你,你到底怎么了?”
宇文彦的退步,让琴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一下。调息了一会儿,她惨白的脸孔稍微缓和了些,虽然脸上
着汗珠,还是勉强挤出来一个微笑:“没,没事…
宇文彦脸上惊疑不定,看着琴的神态,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他上前又想扶着她,琴却很紧张的摇摇手:“没事了没事了。”
宇文彦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坐在原来地座位上,看琴慢慢的恢复过来。一炷香的时间,琴深呼吸了几口气,转过头道:“我们走吧。”
宇文彦点点头,面上还是很担心的样子,只是不好问。到了酒楼下,远远的看着琴走远了,宇文彦有些疑惑地道:“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姐姐离开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么?”他实在有点不放心,便和身边地一个侍卫小声的道:“跟上去,直到她安全地回到驸马府为止。”
走在前面的琴全然没有发现已经被人悄悄地跟踪。已经三月了,她裹紧衣服,依然觉得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琴开始变得害怕和男人接触。平时的时候,她一直躲在驸马府里,遇见的人很少,但是,依然不愿意和男性仆人在一起。当然,路过看到,或者是小男孩都是没有的关系的,她害怕的是他们平时偶尔不小心的身体接触。这在刚才表现的尤为明显,她出府以后,本想在路边一个摊位上买一点东西给昭宁的两个小家伙当玩具的,可摆摊的小伙计把钱找给她的时候,手刚一伸,她就跑了。面对宇文彦的关心,她想到的也只是恶心和害怕而已。
夕阳西下,琴总觉得寒气袭人,一路小跑回了驸马府。大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抵在门后,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一般,浑身顿时觉得轻松不少。
只是,她没有发现的是,在门关上的一瞬间,她的身后出现了两道目光。一道关切的、大功告成的,是宇文彦派出来的侍卫。而另外一道,显然带着一丝惊奇和狠厉,疑惑道:“这个人……我记得不错的话,她不是应该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么?——难道,民间流传她还没有死的传闻,是真的?”
考虑良久依然得不出什么结论的他,只好再看了一眼驸马府的招牌,转身回去:“必须把这件事,告诉红姐。”
话音还没落,他就几个起落,迅速的消失在上京的街巷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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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逃也似的回到了驸马府,想到刚才的行状,兀自喘息不已。
门房的人和她说话,她开始愣愣的没有听见,后来人家不放心想来伸手问问她时,她猛然跳开,惊惧的一回头,一看那人虽是个男子,却已经垂垂老矣,才放心的回复了心神,慢慢的走到府里。一路上,不管谁和她打招呼,琴都没有听见。
遇到寒霜,琴只丢下一句:“帮我准备水,我想洗澡。”随后便一阵风冲进屋里,任凭寒霜在外面拍门都不应。
水很快就放好了,拒绝寒霜的陪护,琴一个人待在屋里洗澡。
用力的搓洗,把皮肤搓的红红的,都快磨破了,她还是不愿意放手。每次她不小心和男性接触,即使没有碰到,她都会狠狠的搓洗身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舒服一点。
忙完这一切,她颓然的坐下,木桶里的水花荡漾,她直直的坐着,刚好漫到胸口以下。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当她看到水面上反射出来她的倒影,那胸口上本来是玉钗刺下的伤疤,却换成了牙痕了以后,禁不住又是惊呼一声,忽然用力的打散水花。自然,这个转换,是宇文朗所为。
要是可以的话,她真的是很想用刀削去这个牙痕。这道伤痕离她的心脏只差半寸,分别代表了两个时期,宇文朗在她身上留下的痛苦回忆。如果那一天她真是不想活了,恐怕最为轻松的方式,就是从这个伤口一刀刺进去。就算是死,她也会坏这个耻辱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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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为了不小白,加了这么一个设定,就是女主现在不能接触男人,即使是伸手过来也不行。接着,就看宇文护和她怎么相处了~~
七十九、密谋
儿,儿,你怎么了?”门外的寒霜听到了这声拍门,问问琴的情况。琴不答,依然缓缓的没入水中。
是啊,就算是再怎么洗澡,洗去的也只是表面的痕迹,身体里的污浊,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应该去死么……”把头慢慢的沉入水里,琴努力的甩甩头,被暖暖的水包围着,依然觉得很不安全。
“为了宇文朗,我要丢掉自己的一条命?”琴忽然一下,心头火起,恨恨的道,“就算是死,我也应该先杀了你!”
洗完了澡,琴换好了衣服,从屋子里出来。寒霜看见她出来,连忙迎上去问个究竟:“儿,究竟怎么回事?”
经过热水的浸泡,她的脸色看上去红润了很多,而且心情也转换了过来,遂摇摇头笑道:“没事。”
寒霜拉着琴的胳膊:“儿,别瞒我,我觉得你心里有事。”
琴摇摇头:“没事没事的,我能有什么事呢,我还活着,芶延残喘的活着……”
寒霜眉头一皱:“儿……”
琴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声道:“彦儿他回来了。
寒霜一愣:“五殿下……那也就是说。云……”
琴打断她地话:“他。没有回来。”
寒霜地手滑落了下来。她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云公子他……怎么会?不可能地。不可能地!”
琴有些沉痛地道:“彦儿说。云飞为了让他安全回来。自己带着少量人马抵抗金帐汗国地军队。凶多吉少啊!总之。不能让昭宁知道这些事情。万一她……我怕她撑不住!”
寒霜木然地点头。琴知道她地心思。也叹了口气。这辈子。她觉得最为亏欠地人。就是寒霜了。
琴叹了口气,接着道,“彦儿说了,让我们准备一下后路。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在上京城外找一个地方,如果他们真的攻过来了,好歹也有一个地方落脚。”
寒霜点点头,虽然表情还有点悲伤:“好的,儿是想?”
琴的眼睛忽然开始悠然迷惘起来:“清山……那里是我曾经想和他一起的地方,可惜……”
寒霜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事,想了想又问:“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她知道最近琴都很不开心,趁这个机会走出上京,去散散心也好啊。
谁知道琴却脸色惨白的摇摇头:“不必了不必了。”
寒霜心里一紧:“儿,你最近,究竟怎么了?”
琴白着脸,她怎么好跟寒霜说这些呢?她说她不敢出府,她说她害怕和男人接触?还是应该告诉寒霜她觉得自己很脏,看到那个耻辱的标记就忍不住想要自杀地冲动?
一直以来,自从琴被放归以后,是对宇文朗的恨意才支持她活到现在。她也是第一次发现,想要杀死一个人的冲动,真地能够让人拥有无穷无尽的活力。
寒霜看着琴的表情,摇了摇头。她自然是知道琴最近胆小怕事了不少,看到什么风吹草动都觉得惊惧不已。她地变化,和宇文朗脱不了关系。放在过去,就算是毒打也好,虐待也罢,事情一过,她都能迅速的复原,而且还越挫越勇。可是这一次,寒霜是明显的感觉到,琴恐怕是再也回复不过来了。
怎样才能帮她?只有三殿下在,才可以解开她的心结么?还是让她报复完宇文朗才够?就算她亲手杀了宇文朗,就算三殿下来开导,只怕依照琴地个性,也会觉得,一切都晚了吧……
琴摇摇头,补上一句:“总之,昭宁那边,先瞒着吧,至少得等她身体好一点再说。”
寒霜皱着眉点点头,又伸出手来握着琴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如雪:“儿,你,你可不要想不开啊。”
琴忽然就笑了,不过眼神很是凌厉:“放心吧,我就算是死,也会拉着宇文朗填命!他一天不死,我走也走得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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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在上京城的另外一边,一座贵族大院的深宅里,灯笼静静的点着,屋子里却没有烛火照映,似乎主人已经躺下休息了。
一道黑影缓缓地潜入,悄无声息的越过高大地围墙,跳到院子里。当这道黑影正准备进门的时候,忽然,从旁边射出一把飞镖来。黑影顿
,向旁边急急跳了出去。
还没落地,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一个高大地黑影默不作声的从门里闯了出来。
先前那个黑衣人遭遇袭击,却一点也不吃惊,而是笑着骂骂咧咧:“小黑,都跟你说了以后不要用这么暴力地方式来迎接我!”
高大的黑影冷哼一声,刚想动手,门里又走出来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你们两个,都给我消停一点!”
高大的黑影立即不做声了。而那个骂骂咧咧的黑衣人一面讨好的笑道“知道了,红姐”,一面脱去了身上的夜行服,露出蓝色的衣装。
红衣女子看到两人都不动了,方才笑道:“进去吧,小姐还等着你们呢!”
屋里没有点灯,红衣女子拿出了打火石,“锵锵”两声,将屋里的油灯点亮。他们就看见,在窗前有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歪坐在软榻上,似乎相当慵懒的玩着窗台上一盆海棠的花瓣。三个人于是都不再说笑,而蓝衣人更是很正式的整理了一下衣冠,昂首走了过去。
“拜见千夫长!”三人齐齐拜道。
“嗯。”那美丽女子懒懒的答应了一声,也没有看他们三个,而是继续玩着手里的花,看似漫不经心道,“听红雪说,兰久你有了新发现?”
那个蓝衣人正是隐鹰营第二队的百夫长兰久。这次悄悄潜入上京,自然是为了毁灭)国的计划。不过他的任务是监视北城各大名门府邸,看看是否有问题。而高大的黑衣人是他的搭档,隐鹰营第三队百夫长阿木尔;红衣女子是红雪,隐鹰营第一队的百夫长,也是凤媛的贴身丫鬟。至于那个歪坐在窗前玩花的美丽女子,自然就是隐鹰营的千夫长、曾经的凤仪楼花魁凤媛。
“属下路经驸马府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兰久躬身道,十分恭敬。说实话,他虽然很喜欢女人,可是却从来不敢对凤媛有一丝的不敬。他心里相当清楚,凤媛的手段和能量。
“哦?何人?”凤媛依然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问的不温不火的。
“说起来,这还是属下的不是。本来这个人在五年前就应该死的,是属下一时失手,让她逃了。那个人如果属下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五年前上京之乱里逃出去的_国公主、废后琴。”
“什么?”凤媛忽然从软榻上坐了起来,“那个女人?这个时候,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若有所思的用长指甲掐下一朵海棠花,一片一片的扯下花瓣,眼珠滴溜溜的转着,“应该不是……_国方面虽然一直是以她的死亡作为幌子,但是似乎,昭穆帝对她也并不是很宠。——不过还是需要注意一下啊。”
“需要,杀了她么?”兰久忽然问道。
“那倒不必,非常时期,当小心为是,暂且留她一命。若是发现她确有不利我们的时候,这样。”说着,凤媛用手比了一个“砍头”的姿势。
兰久点点头:“属下一直派人关注她的行踪,若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立即汇报。”
凤媛摆摆手:“不急,不急。你和阿木尔另有任务。后天归来的云峥,务必取他的性命!”
兰久和阿木尔点头道:“是!”而后,兰久又有些关切的问:“曲家,我们需要去……”
凤媛笑道:“没想到我的能力居然被你小看了!”
兰久脸微微有些惭愧,他自然是知道当初曲继宗对凤媛的迷恋。他明白凤媛的意思,杀掉云峥以后,宇文朗除了曲家的人,已经无将可用。而且曲家这些年一直受到宇文朗的打压,怨气还是极重的。想要在这时候策反曲家,对于布日古德的灭掉晟国的计划,相当有助力。可问题是,曲家不是曲继宗一个人说了算的,家族长辈真的会任凭一个小辈反逆宇文朗而不顾么?
像是看穿了兰久的心思,凤媛笑道:“担心什么,曲家一定会跟着我们走的。说到这里,我还得好好感谢一下那个‘地狱红莲’!”
一提起“地狱红莲”宇文护的名头,其他三人皆是脸色一变。别人不提,就兰久来说,他加入隐鹰营,这些年视人命如草芥,杀人不眨眼,就是为了报复宇文护。当年阴山一战,他的父兄都死于宇文护之手。而他的母亲,也因为受不了这个打击而自尽。本来圆圆满满的小康之家,就这么毁了。他对宇文护和晟国的仇恨,可以说是铭心刻骨的。
八十、和谈失败
媛把手里的残花一丢,有些神秘的笑道:“隐鹰营第长,你们都没有见过吧?”
三人面面相觑,然后摇摇头。隐鹰营是千夫营,但是其实只有五个分队。一个千夫长,五个百夫长,每个百夫长手下有两百人。除了红雪、兰久、阿木尔之外,第四队队长前些年在执行任务中死亡,现在的百夫长是曾经苍狼营的白音。
而第五队队长,他们只是听说过有这个人,但具体是谁,他们也不清楚。
凤媛道:“他是阴山一战中死于宇文护之手的大将巴力之子,这些年,一直潜伏在晟国,在上京,在宇文护的身边!宇文护只怕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贴身侍卫黑鹰,就是他的仇人吧!而宇文护死了以后,他又跟在曲家家长曲凌东身边,想要策反还是逼降,简直易如反掌!”
三人大彻大悟,凤媛接着道:“当初是他亲自向狼主保证一定要领下这个任务,报仇雪恨的。这些年,他忍得很辛苦,本来想亲手杀了宇文护,可惜被他跑了。”
“那也就是说,那个地狱红莲还活着?”兰久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忽然变得很严肃。五年前,他奉命杀死琴,却因为宇文护、宇文潇和云飞的搅局而失败。他最为恼火的,不是没有完成任务,而是没有亲手手刃仇人宇文护。
“应该是死了,”红雪回答,“前一阵,地狱红莲出现在驸马府,似乎是被大内密探抓走了。宇文护和宇文朗之间的关系非常差,要不然也不会装死逃跑。自那以后,宇文护再也没有出现过,恐怕是凶多吉少。”
“哼,便宜了他!五年前,五年前相遇的时候,杀了他就好了!”兰久恶狠狠的道。
“窝里斗,他死的也真是不值啊!”阿木尔也冷冷的下评语,“真的很想看看,这个传说中地嗜血狂魔在战场上究竟是怎么样的!”几人之间,只有他的家人没有参与当年的阴山一战,对宇文护的恨意并不太深。
“要复仇,也轮不到你们两个。”凤媛淡淡的道,“狼主他,真的很想和地狱红莲在战场上比一次。可惜,没这个机会了。”
于是那三个人都不说话。许久。凤媛对兰久和阿木尔道:“云峥就拜托你们了。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杀地干干净净地。”
两人肃然回道:“是!”
接着。凤媛又看向红雪:“通知白音。让他看住那个驸马府地废后。不管是不是真地。不管那个女人去哪。都要一一汇报!”
红雪点点头。于是凤媛又变成那种慵懒地表情。歪躺在软榻上。挥挥手道:“你们走吧。这会子我也乏了。”说罢。也不理他们。自己又在掐着花玩。
三人答应着退了下去。红雪继续道:“你们最好能在云峥到军营之前就把他杀了。这样对宇文朗更有威慑力。”
兰久和阿木尔点头:“知道了。”说完。两人飞身一跃。很快消失在院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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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云峥就被发现,死在云扬馆去往皇宫的上朝的路上。
朝野震动。云峥的死,给朝臣们太多的触动。他们再不支持宇文朗地负隅顽抗,求和之声一片。
宇文朗也动摇了许久,这个时候,他终于想起了曲家。不过,如今的曲家却不太好请地动了。
曲家的家长曲凌东远远的避入深宅大院,以“年纪老迈,不能胜任”为由,拒不接受。其他曲家的子弟也纷纷走亲访友,要不就是陪妻妾吟风弄月去了,要不然有些想要跃跃欲试的,却没有什么威信,根本不足以担当大任。
曲家的沉默,更加刺激了朝臣,上书求和,甚至要求投降地奏折雪片一般飞来。巨大的压力之下,宇文朗也派出使臣求和,情愿割地赔款,只求退兵。
布日古德那边也是反应地相当迅速。想和?没问题,现在他占领的地方全都要划给他,每年还得交纳大量地钱粮,宇文朗还得尊称布日古德一声“叔叔”。这样屈辱的条件宇文朗自然是不会答应地。布日古德也无所谓,不想和?那就打呗!这么多年的经营,这么多年的准备,而且内部有隐鹰营的活动,外部有_国、吐蕃的协助,还怕他上京打不下来?就算宇文护现在当了晟国的皇帝,统领军队,只怕也回天无力了吧!
宇文朗这边暴怒,面对群臣的退缩
銮殿上拍桌子大吼:“宁可陪上朕的身家性命,也决几百年基业败在朕的手上!”
他这么一吼,下面的群臣自然是不怎么好劝了。不过各自还是有各自的打算,不少人已经开始向外省搬运东西,不少人辞官,不少人偷偷的准备出城。上京城内,各种留言四起,百姓也纷纷搬迁,城外的流民也不断涌入。京兆尹为了京城的治安,害怕细作混进城,奉命不得开城门,于是城外绵绵沿沿都是携家带口的逃难民众。
这一切,对于琴来说都不重要。她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心情顾及民众的处境,一天到晚躲在驸马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何况)国也不是她的故乡,自然也没有什么故土失落,同仇敌忾的国仇。
但是,当某天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起来散步的时候,望向北边,琴真的从灵魂深处感觉到了震撼:
龙凤山庄的方向,在那里,燃起了冲天的大火,烧红了半边天!
第二天得来的消息,金帐汗国的军队打到上京以北,而龙凤山庄……洗劫之后,一把火给烧了!
大火持续的烧了几天几夜,到了第三天,山火才算熄灭。
宇文护他,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
不过,在琴垮下来之前,有一个人比她倒得更快:昭宁。金帐汗国的人打到了京城以北,而云飞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显然,他根本没有办法回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琴和寒霜也不好再瞒着昭宁了,便一五一十把宇文彦的话带给了她。听完宇文彦的话,昭宁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又是晚上,昭宁躺在床上,看着身边的琴和寒霜,什么话都没有。寒霜还好,退下去给两人拿吃食。琴是一下子就爆发了起来:“你这算是什么?不就是云飞没有回来么?那又怎么样?他是死是活还不一定,你就这么没有出息?你还有孩子,你还有多少东西没有失去?”
昭宁被琴的话唬的一愣一愣的,瞪大眼睛坐在床上看她。琴眼睛里似乎在喷出妖异的火,整个人似乎被阴灵附体了一样,狠狠的拍着自己的胸膛:“我才想死!我早就想活了!要是我像你一样,六岁的时候就应该跟着我母亲一起去死!这么多年我撑下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我现在一事无成,宇文护的命也救不了,而且我还……”
听到这里,昭宁也被琴的话和她的表现震惊住了,连忙过来抓住她的手,感觉她的指尖冰冰凉凉的,身上似乎是很兴奋的在颤栗,但是脸上却绽放出夺目的红色。
她一下子也慌了,琴最近的精神状态,还有身体素质都在稳步提升,可唯独这心结,却是越结越大,这一阵自己都倒了下去,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情来理会她的痛苦。而且在平时的时候,琴也表现的“事过境迁”的坚强,昭宁便想当然的以为,这次虽然是宇文朗对她做出了不可原谅的事,但是琴的恢复能力她也是领会过的。再加上,在她的想法里,总还是觉得琴虽然被宇文朗废了,过去总还是有婚姻关系;而且现在宇文朗又对她痴心一片,只要琴开口,皇后之位还是她的。却没有想到,琴的性子高傲到了这个地步,倔到了这个地步!
“姐姐,我……”昭宁紧紧握住她的手,真的害怕琴此时眼里的狠辣和妖异。她现在整个人仿佛被暗黑和仇恨吞噬了心灵,只是大张着眼睛笑道:“我干什么还要活着?宇文护都死了,我也应该去死。——是的,我早就应该去死了。民众说的并没有错,我是个会给人带来不幸的人,我是个不洁的人,我是个狠心杀死自己孩子的人,像我这样的败类根本没有必要活着!”
“姐姐,你别说了……”
“我要说,我要说!”琴红着眼睛,把嘴唇咬出血来,“从看到龙凤山庄起火的那一刻,我就觉得人生的意义都没有了。你知道我现在还想干什么么?我想杀了宇文朗,亲手杀了他!只有这个信念,支撑我到现在,是我活着的唯一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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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几章确实写的有点不是太顺,抱歉了!顺便推荐一本书,有直通车的~~~
八十一、金鹰戒指
昭宁紧紧握着她的手,两个悲痛而又无可奈何的女人抱在一起。夜色深沉,仿佛绵绵密密永远没有尽头一般,朝着远方延伸。
第二天,昭宁和琴玥就开始着手准备去清山的行程。
一手操办这件事情的是寒霜。昭宁病体未愈,不能舟车劳顿;而琴玥又对驸马府外的空间感到恐惧。寒霜实在是不敢让她们两个去自己找住处,于是便带着驸马府的人出城了。
寒霜带的银子是宇文朗上次剩的。本来琴玥这次回来以后,看见了宇文朗的东西,强撑着病体也要把那些珠宝扔了。是寒霜瞒着她偷偷留了下来,不管宇文朗对她做过什么,留点钱下来总是没有错的。她们一直都住在昭宁这里,虽然昭宁不说什么,但是下人已经有些不乐意了。这一次出去找房子,看到钱全是寒霜拿的,那些平时有些腹诽的下人们也都收起了碎嘴。
千里马奔波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晚上,才到了清山。进山以后,按照琴玥的要求,寒霜在清山转了两三天天,才在深处找了一处安静而又不显眼的地方,简简单单的四间小房子,平房,向上是巍峨的清山,向左下有一道清澈的流水。周围有绿树掩映,看上去格外幽静。
房主是一对老夫妇,这里是他们的世代居住的地方。本来他们是不愿意出售的,只是他们的唯一的女儿嫁到南边去,又因为女儿和女婿听说最近局势不太好,一定要两老回南方养老,他们这才无可奈何的应承了。
“这里条件不错,下去不久就有村落,交通还是很通达的。”房主老头搓着手笑。他要价三十两,实际上已经要多五两银子。要去南方,路途遥远,不多拿一点的话,恐怕会吃点苦头。
没想到寒霜一点也没跟他们讲价,反而大方的多拿出二十两银子,一共五十两,笑笑道:“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也算是为玥儿积福吧。”
两位老人大喜,连忙留下寒霜一行人,打下的山珍,好好招待了一番。寒霜留下一两人守在这里,自己带着侍从们又赶了回去。这样出来一次,五天时间悄然过去。
等寒霜回来以后,琴玥和昭宁就准备着出府了。
马车刚一从后门驶出驸马府,几道探索着的目光就无声无息的跟上。其中一道目光,很有默契的转身便跑,看那态势,是去通知上级。
到了城门,毫无疑问会被拦下。当昭宁出示她的郡主玉章之后,守将很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车行出了上京,刚刚下了官道,就有几个人围了上来。
出来的是昭宁的管家,他很威严的冷冷道:“不知道这是谁的车架么?昭宁郡主!”
其中一个人冷笑道:“就是因为知道这是郡主的车驾,我们才来拦的。”
在马车里和昭宁和琴玥互看了对方一眼,心想现在晟国的治安乱成了这个样子?才出上京后不久,就遇到打劫的了?
在其他人也认为这群不速之客是为了财物而铤而走险的时候,一个沉稳的声音忽然道:“什么都不准放跑!我们要一点点的搜!”
这句话一出,琴玥心里就跟明镜一般:这群人的目的,恐怕并不是财物,也不是昭宁,而是自己。而且,这个沉稳的声音,还隐隐约约有点熟悉,似乎是在哪里听过一般。而且,这个人虽然努力的模仿上京的官话,可是说的并不利索,口气了隐约带着一点北国的风味。
他,是来自草原的。
至于他是因为自己临阵脱逃的“凌月百夫长”身份,还是因为自己曌国公主的身份,这就不得而知了。琴玥只知道一点,她绝对不能把昭宁拖下水。
想毕,她动了动,昭宁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般,一把拉住琴玥的手,很严肃的摇摇头,不要她动。琴玥当然知道昭宁的想法,抽开了她的手,轻声道:“放心,那个人没死之前,我是不会这么快就送命的。”
琴玥掀开车帘出了马车,这个时候,寒霜也从另一辆马车里钻了出来。白音看着琴玥和寒霜的脸庞,眉心忽然一皱,他总觉得眼前这一男一女很有点熟悉的感觉,但是他也想不起从哪里见过她们了。
但是寒霜当年是被白音亲手抓回去的,她自然是认出白音了。她悄然向琴玥靠近,说出了白音的身份。琴玥有些愕然,她虽然知道白音后来被布日古德收服,而且还和他一起参加了布日古德统一草原的西征,但是还不知为何他会来抓自己。
略略思考了一下,琴玥张口用草原上的话问道:“请问阁下是什么人?”
不止是白音,就连其他来抓捕她的人都是很惊讶。他们要抓的人是曌国的公主,白音又不认识琴玥,本来是把目光放在寒霜身上的。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长相清秀的男子居然一开口就用草原上的话语来说。而且说的那么地道,一听就知道是学过的。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琴玥接着又道:“白音大人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还一起共事过的。——或者说,我们曾经也是对手。”
白音的眉头皱的更狠了,他是觉得眼前的两个人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回头看看下属们,他们也是一头雾水。只是这个清秀男子说是他的对手又是他的同伴,而且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很显然对他们暗自监视驸马府的事情也相当明了。难不成……他也是苍狼营的人?
想了想,白音终于用草原话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认识我?”
琴玥道:“两年前,万骥盟。你那时还是阿尔思楞的人,曾经命令手下血洗万骥盟,还带走了‘千夫长的家眷’,当成威胁鹰准部的筹码,还记得么?”
此话一出,顿时那边的数人通通变了脸色!
先不论白音,当初兰久和阿木尔去收服白音和苍狼营残部的时候,就讲好条件,帮助他们隐瞒自己曾血洗万骥盟的事情。上面还派人下来,告诫万骥盟的人不准寻衅滋事。因此事情一过,几乎等于风过无痕,知者甚少。而且就算是苍狼营的人,也不一定知道他当年就是那个幕后主使者。
而现在,琴玥居然随口就出他当年做的一件隐秘事,不仅仅是白音,就连他的部下也是惊诧不已。两年过去,他的部下早不是苍狼营,就现在执行任务的人来说,就有几个是来自鹰准部的,这样的消息莫过于在他们的心里,对于这个一丝不苟、而又年轻有为的上司的形象上抹污泥。
白音自然是惊讶非常,他的脸色白了白,然而却没有露出过多的惊异,而是把情绪很好的内敛了。顿了顿,他才尖着嗓子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琴玥平静的指了指寒霜:“她,就是当初被你抓起来的人。”
白音和其他人惊异的看了看寒霜,寒霜也用草原话向那些人问好:“你们好。”
琴玥接着道:“我和白音大人一起参加过西征,”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是鹰准部万骥盟的人。”
白音尚好,其他的部下都像见鬼一样的看着琴玥。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来这里抓那个废后,忽然扯出了一个旧人。白音还是不相信:“就算你说出了那些事情就算你能说出来,也不一定能证明你的身份,谁知道你是不是从别的渠道知晓的呢。还有,你是从昭宁郡主的车驾里出来的,你的身份相当可疑。你若真是万骥盟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晟国?”
琴玥出了口气:“我想,你一定听过在西征过程中,有一个‘妙手圣医’,被狼主封为百夫长,却在攻打晟国的时候临阵脱逃。”
白音和他的部下们都瞪大了眼睛,白音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可思议:“你……就是那个‘妙手圣医’?”
琴玥点点头:“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要躲在晟国,躲在驸马府的原因了。”
白音和他的部下们默然,许久,才道:“为什么要逃?”
琴玥道:“因为我厌倦了战争。我是个大夫,只想救人,不想杀人。上战场就必定面临杀人和被杀,这两者我都不想选择。”
白音紧紧的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道:“就算你是那个‘妙手圣医’,但是以你的罪名,也足够受严惩了。跟我们回去吧!”
琴玥笑道:“恐怕你们没有这个能力。”说完,她忽然从脖子上掏出一个金灿灿的事物。在阳光的照应下,他们看见那事物分明是一只戒指,戒指上,一只金鹰展翅飞翔。
他们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金,金鹰戒指?”金鹰纹饰是布日古德特有之物,其作用相当于晟国的玉玺。金鹰令、金鹰刀、金鹰戒指……但凡有金鹰之物,都拥有相同的效应。
白音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半响,犹犹豫豫的道:“能否给我看看?”
琴玥点头道:“当然。”说罢,把戒指从脖子上摘下来,扔给他。
八十二、意外的重逢
音和他的部冲过来围着看,检查无误。
“怎么样?”琴问了句。其实她也紧张的很,虽然见过一些草原人对她的这枚戒指惊讶不已,而且这个东西如果真是布日古德所有,那么拥有它的人,就必定代表了某种特殊的地位。
白音铁青着脸将戒指还给她:“既然你有这个东西,我们也没办法了。”
琴笑道:“谢谢。
我们走!”
,,回头,忽然问了一句:“华颜姑娘还好么?”
白音一愣,琴怎么会认识华颜的?现在的华颜已经是他两个孩子的母亲了,白音想了想,点点头:“很好。”
琴点点头道:“那就好。当初救回寒霜,多亏了她,一直没有机会对她说声谢谢。若是你有机会碰到她,一定要帮我转达,就说万骥盟凌月谢谢她。”
眼睁睁的看着琴的车架离去,白音和他的部下们还在面面相觑中。这个凌月的出现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而且更意外的是“他”居然还有金鹰戒指。白音吼道:“看什么看?你,去报告凤媛姑娘今天事;你,跟上他们,一定不要跟丢了,不然我唯你是问!”
两个下答应了下来,白音这才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心里闪过一丝忧虑。
琴她们自然也发现了有人地尾随。估计放慢了车驾。似乎游山玩水一般转着。
本来是对这个世界没什留恋地。不过有人三番四次地窥伺着自己这条贱命。反而使琴生出一股宝贵地念头。尤其是刚才白音地一番拦路打劫。虽然当时琴挺身而出是为了救昭宁。但是你一言我一语之间。不知不觉也让她产生了“活下去”地念头。更让琴感觉在生死之间徘徊过一圈。心里对于生地渴望便积聚增强。
是啊。虽然自己地人生一塌糊涂残破不堪。但是。死在你们这些喽喽手里。也太掉价了!
连坐在一旁地昭宁也明显地感觉到了琴心境地变化。虽然她什么也没听懂。但是也隐约间知道。过去那个从容不迫。对一切厄运都能微笑面对地琴似乎又回来了。
行走了半日。乡间野地慢慢见地多了。琴她们这才发现。有许许多多地携家带口地难民聚集在路边。脏兮兮地。也没有地方。也没什么东西吃。看上去颇为凄凉。
走得越远。流民越多。到处都是衣衫褴褛地民众。偶尔也有车马光鲜地贵族。但是极少。看到昭宁琴一行人带着车马。排场极大地过来。不少人都是翻着白眼。一脸不敬地样子。更有甚者。还会往马车里扔石子。管家和仆人们自然不依。下车来狠狠教训了那几个不敬者。不过后来被昭宁喝止了。
“大家都不容易,这里也不是上京,算了吧。”
依照昭宁和琴地吩咐,寒霜把一些钱分发给众人。等马车走了之后,有人从马车的标记上认出了云扬馆的标示,顿时,哭声、惊叫声、还有半喜半忧的心情,让现场的众人都乱了。
云家,代表了晟国强盛的标记。现在,连云家~人都难!
)国,是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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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慢悠悠行了两天一夜。到了第三天清晨,方才到了清山脚下。
山路崎岖,马车上不去了。管家和家仆们只好将马车弃之不顾,靠人力将包裹辎重搬上去。走了大半日,终于在日落之前,到达了小院。
老夫妻已经离去了,看上去似乎有点家徒四壁。当晚随意地收拾了一番,就这么休息。两个孩子一间屋子,琴和寒霜一间,昭宁自己一间。两个小家伙初次住在外面,心里相当有新鲜感,上蹿下跳不亦乐乎。只不过屋子有限,却是住不了这么多的人。昭宁只好把管家他们都劝走,一个也不留下。
条件是简陋了一点,琴和寒霜尚好,昭宁确是觉得有些寒酸了点。
可能之后地很长一段日子都要住在这里,琴和寒霜花了一番力气收拾屋子。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起床打扫、擦洗,一番收拾,居然也是小有气象。至少像模像样,也是窗明几净的。两个小家伙和昭宁醒来以后,看到屋子里外一新,又加上山里空气清新,显得格外精神。
没有侍女,也没有厨子,是琴亲自带着弓箭到后山打了几只野鸡。孩子看到花花绿绿地野
相当新鲜,琴只好把野鸡扔给寒霜处理,又带着山上转了转,抓了两只小灰兔给孩子玩。
离他们屋子不远处,还有几户人家。琴和寒霜到那些人家处讨了一些蔬菜和粮食种子,还有犁头之类,不久,便在自家屋子前辟开一处地方种种菜。她们还有闲钱,日子过的相当逍遥。
只不过,当半个月以后,琴和寒霜偶尔下山,顺手救了一位昏迷不醒的妇人之后,麻烦就来了。大家纷纷传说清山之上有一位神医,不久一些人慕名而来,求医求药不断。琴又不忍心看着那些病人死在路上,有钱的收费,没钱的免费医治。不过,她有一个条件:只救女子。
渐渐的,琴的名头一点一点传开了。外面的人纷纷传说琴是个来自太医院的千金小姐,不好接触男子。却不知琴是根本没有办法接近男子。每当琴看到那些男病人向她伸出期待的手,那扑鼻而来的男子气息,她就忍不住要反胃,接着夺路而逃。
再也不是那个对人敞开心扉,毫无芥蒂的“妙手圣医”了。只要一看到那双伸来的手的主人,她眼前就仿佛显现出宇文朗的影子。那种灵魂深处的战栗和阴暗,是她甩都甩不掉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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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天比一炎热起来,晟国的形势也一天比一天险恶起来。琴虽然身居深山,不问世事,不过她也能从越来越多上山看病的病号的人数,以及她们谈天的内容上得知山外的情况。宇文朗似乎是还想抗拒,千方百计的拉了曲继宗来守城。面对城高池深的上京城,金帐汗国和吐蕃的联军也一时无计可施。只不过,现在曲家握有晟国剩下兵力的一大半,一跃而成举足轻重的显赫家族,就连云家,也不免要受他掣肘。
病员越来越多,而且很多都是逃难而来的穷人。琴赠医施药之余,有时还得提供饮食住宿之类。原来的几间小屋子早就不够用了,便又多盖一两间茅草房,充作临时病舍之用。
某天晚上,琴忙完,正准确洗了手回房,昭宁的两个小家伙忽然冲了过来,拉着琴的衣角,用稚气的童声道:“姨姨,姨姨,那里有个怪叔叔。”
琴俯下身,摸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乖啊,回家我们看兔兔好不好?”
不相信他们的话,两个小家伙急了,拉着她就往山崖那边靠。琴只好跟着他们一路走了过去,在一块大石头后面,靠着一个人。小家伙们松开琴的手,小跑了过去:“叔叔,叔叔,我把姨姨带来了。”
琴立在那里,不好上前招呼,又不好离开,只好不咸不淡的站在当地。她只看到一个宽大的袖子升了起来,干枯的手上拿了一个绣子编成的蜻蜓,塞到孩子手里。
两个家伙欢呼雀跃,手举着竹蜻小跑回去。
琴想了想,还是有礼貌的问道:“请问您找我有事么?”
那人似乎动了一下,想要站起来,但是却没有成功。琴在后面看到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他的腿似乎有点问题,试了好几次,依然还是站不起来。琴心里有些为难了,只怕这人也是来求医的。可是他是男人,自己是没有办法来接触的。所以她只好远远站着,也不上前扶起他,也不敢和他近距离接触。
那人倒在地上气喘吁吁,看到琴站在原地没动,似乎有些意外。了一瞬,他了口气。
琴听到他的叹气声,只觉得似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于是大着胆子向前探了探身子,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来求医的么?对不起,我虽然是大夫,却没有办法……”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那人苦笑了一声,摇摇头道:“你不愿意,扶我起来么?”
琴瞪大了眼睛,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人,这个人是……
她连忙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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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希望这个人是谁?嗯,好了,我也不卖关子了。下一章宇文护隆重登场~~~为了结局不后妈,我会好好写的
八十三、若即若离
的头发乱糟糟的,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脸上胡子瘦,到处是黑黑的污泥。身上的衣服破破烂,还能闻到一股酸臭的味道。一条腿似乎是被重物砸断了,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森白的骨头,伤口上的肉也外翻着流脓。整个人仿佛毫无生气的死物,灵魂都飘飘摇摇,仿佛马上就要飞向远方了一般。
他,他真的是那个人么?
那个神采飞扬,视天下于无物的人?
琴掩住了口,眼泪一点一点模糊了视线。
不过,那人略带自嘲的话语打消了琴的疑虑:“想不到,我居然会有这么一天,和你面对面,居然会认不出彼此……不,应该说,我一眼就认出你了,只是你认不出我而已。对不对?我的儿。”
听到这里,琴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宇文护,在他的肩头放声大哭。
什么害怕,什么骄傲,什么持,见鬼去吧!现在,只想紧紧抱住他,就好。
而宇文护微:一愣,而后,露出他惯常有的苦笑:“你压着我的腿了,很疼。”
听到这句话,琴立即松开手,一双眼睛关切的上看下看:“你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的?你的腿,还有你上上下下……”
看到琴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受伤的腿,宇文护的瞳孔微微一缩,有些不自然的笑道:“怎么?嫌弃我么?”
琴摇摇头:“怎么会?我是怕你嫌弃我……”刚一说完。她想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表情忽然有些黯然。轻轻放开了抓着宇文护胳膊地手。
宇文护看她地表情。脸上也是一僵。两个人面对面靠地很近。却是个怀心事。连眼神都没有交汇。
过了一阵。琴忽然叹了口气。站起来道:“我扶你回去吧。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治好你地腿。”
宇文护眼神微微一颤。然而还是把手伸了出来。琴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一步一步地搀扶着他回了屋子。
这边寒霜和昭宁正招呼两个小家伙上桌吃饭。正闹得不可开交。忽然看到琴走了过来。寒霜一面低下头摆碗筷。一面道:“回来啦?”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边地昭宁倒抽了一口凉气。缓缓站起身:“天啊!”而两个小家伙认出了送他们竹蜻蜓地人。大笑着跑过来:“叔叔。你来了?”
而后,寒霜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好久不见了。”
伤口很严重,需要马上处理。寒霜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屋子,让宇文护躺在床上,细细褪去他的长裤。尽管尽量放轻动作,然而还是免不了碰到他的伤口。宇文护虽然不喊疼,但是微微锁着的眉头和捏紧的拳头,还是显示出他身体的疼痛。
琴心里难受,却又无法可施,只好安慰道:“痛么?我小心一点。”
等长裤完全褪下,琴才看到他右腿地伤势。
一道长长的、可怖的伤口,仿佛咧开嘴大笑的恶魔,把筋肉、鲜血**裸地展现出来。伤口发炎了,还流出黄腻的水来,要是再不治疗,这一条~定会废了。而且不只是腿上地伤,他的全身上下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擦伤碰伤,人瘦了一圈,精神也大不如前了。
“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的,阿护,你究竟怎么了?”琴一面检查,一面忍不住心里的悲戚。
“金帐汗国的人攻过来地时候,整个龙凤山庄的人都跑光了。关我地小屋在后山,那些士兵们没有注意。放火的时候,我趁机逃了出来。我想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就是因为他们地进攻,反而放跑了他们的大仇人吧!”
琴拿出白毛巾来,细细擦去他腿上地污渍。到了伤口处,又用细纱布除去他伤口附近的脓水,吸去伤口里的坏血和污物。处理完毕,再上药,宇文护疼得脸色都发白了,不过还是咬着牙接着道:
“我逃出来,一面躲避着金帐汗国的人,一面小心不被宇文朗的密探逮住。我想去见你,所以到了上京城。没想到上京城戒严,不准人进,我就只好和那些流民们挤在郊外的破庙里。野味没了,粮食也没有,就连树皮都要被啃光,不少人都活不下去,就倒在路边死掉。有时为了一口馒头,就有人大打出手。力气大的、年轻力壮的就能抢到东西,年老体弱的只好眼睁睁的去死。”如果说以前宇文护逃跑的时候他还会为自己留下一点后路,在各大城市的商号存了银子的话,现在的他可就真是身无分文,一贫如洗,过得相当的悲
的他,就算是失去了皇子的身份,好歹还衣逍遥自在。这些天来,把他的锐气和气度都磨尽了,天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多少人和家里人失散,多少人没有尊严的活着,多少人因为一口水、一口饭而毙命。还有,还有不少家世良好、洁身自好的女子,为了一点点东西,而出卖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说到这里,宇文护的声音猛然一停,因为他分明看见琴的动作一僵,脸色也一下子白了许多。
琴上好了药,包扎了一下,又出去换了一盆水,帮宇文护里里外外擦洗一边,又问道:“你腿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宇文护道:“某天晚上,我和一群乞丐一样的人躺在破庙里,忽然听说蛮子打来了,连忙冲出去。夜幕深沉,什么都看不清,只是恍惚间,看到有喊杀声,说的却是上京官话。
我也不知道该哪里,就跟着一群人一起跑。跑着跑着,我身边一个带孩子的女人摔了一跤,我去扶她,结果就被追上来的骑兵砍了一刀。我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间,分明看到那人穿的是)国的军服。那哪里是蛮子打来?纯粹就是兵痞们来抢劫了!”
被仇人一把火放跑,却~:己人一刀砍下,这算不算是报应?
“受伤了以后,腿疼得很,又回不了上京,真是觉得心如死灰。忽然想到应该去清山的,就拖着这条坏腿,慢慢的朝这边走了过来。在清山下,听到当地人在议论这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女神医,打听一下情况,居然和你很类似。我就在想是不是上天在怜悯我,就上山来了。用了两天时间,到这里的时候刚好就看见那两个小家伙。诶!也许是我现在的样子和他们心里的三叔太不像了,居然没有认出现在的我——是的,也不能怪他们,我现在的确是不像那个我了,我早就不是那个我了……”
琴摇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在我眼里,你依然还是那个意气风发,会和我斗嘴、惹我生气的宇文护。”
“是么?”宇文护的眼睛微微一亮,而后,伸手握住琴的手。
琴一惊,陡然肌肤一阵战栗,一把抽回手来,表情一瞬间变的很惊惧。
而宇文护的眼睛里也闪过一丝不易查探的黯然。等琴帮他把身子擦洗完毕,他一句话都没说,闭上眼睛,就要睡去。
琴以为他路途劳累,也不多说话了,给他换了一身新衣服,掖紧背角,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门里门外同时传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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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宇文护醒来,很艰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开了门。阳光裹挟着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他的精神也为之爽然。
“三哥,醒了?”宇文护一开门,正碰上昭宁带着孩子玩耍。
“嗯。”宇文护点点头。昭宁的目光看向宇文护的受伤的腿:“伤口怎么样?还疼么?”
听到伤口两个字,宇文护陡然瞳孔一缩。两个孩子拉着昭宁的裤腿,惊讶的发现昨晚的怪叔叔变成了三伯伯,便咿咿呀呀的跑过来:“三伯伯,我要蜻蜓,我要蜻蜓!”
一个孩子轻车熟路的跑过来,一把捞着宇文护的右腿,摇啊摇的撒娇。碰到伤口的那一瞬间,宇文护疼得脸色“刷”的变白,几乎支持不住,就要瘫倒下来。
“子山、子淇,别乱动,过来。”昭宁吓坏了,赶紧把两个捣蛋鬼拉身边。宇文护往墙上一倒,歪歪斜斜就要摔了下去。
“阿护,怎么出来了?你的伤口不能乱动的!”琴正巧带着几个病号出来抓药,远远的看见了,连忙跑过来扶住即将跌倒的宇文护。后面几个病号看见了,都是惊讶不已。
不是说凌姑娘洁身自好,连男性病人都不医治的么?怎么会对一个男子这么亲密?几个妇女刚刚开始八卦,旁边的寒霜一脸平静的道:“那是儿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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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嫌隙总还是有的……这两个人要在一起,看来真的很艰难啊。我会努力的
八十四、心里的芥蒂
噢!”几人恍然大悟起来,连忙把目光齐齐照过来。们并没有看见宇文护的正面,而只看见他缠着厚厚绷带的腿。
把宇文护扶回床上,琴又检查了一下伤口,确信无误了以后,才“严厉”的批评了一下宇文护:“我不是说过你不能乱动的么。这样下去腿怎么会好?”
宇文护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躺回去了以后,不咸不淡的顶了一句:“若是以后好不了又怎么办?”
“咦?”琴没有意料到宇文护会说这个,想了想又回道:“不会的,一定会好的。我是大夫,我知道的。”
宇文护不再说话了,他眯着眼,状似又要睡去。琴轻轻掩上了门,他在里面叹了一口气。
日子一天天过,宇文护的腿也一天天好了起来,伤口渐渐愈合,只是依然有点。不过他的精神却没有因此而振作,反而看上去一天天更加颓废了。
这些日子里,就算昭宁和霜再迟钝,也看得出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芥蒂。琴总是很忙,白天要看病,只有晚上的时候才有时间去查探宇文护的伤势。不过就算在这个时候,宇文护也很少和她说话,一般的时候,只是躺在床上,或者坐着配合她的检查和上药。而白天,宇文护一般也是谨遵医嘱,轻易不出去活动,而是躺在床上看书。后来稍好一点,他就喜欢躺在不远处的溪边,靠着一块石头看天。
这天白天,宇文护本想找琴说话的,一推开门,几个病号诧异的看着自己。宇文护觉得有些窘迫,而琴抬了抬头,看见宇文护进门,便道:“你先去休息吧,我忙完了再去找你。”
宇文护缓缓的点了下头,拖着一有些地腿慢慢踱了出去。转了一圈也没有自己能做的事,他只好又重新去了溪边地石头上。
“三伯伯,三伯伯,我要骑,我要骑马。”下午时候,云子山和云子淇跑了过来。一般在这个时候,搭理宇文护的也就只有这两个小鬼。寒霜给琴打下手,昭宁帮忙家务,只有宇文护一个闲人,而且又会编绣蜻蜓,给他们讲故事,孩子们自然喜欢亲近他。
看着自己地腿。宇护地脸上露出一抹难言地苦涩:“三伯伯不能给你们骑马。这样。三伯伯给你们编一只竹马如何?”
“好诶好诶!我要玩竹马。我要玩竹马!”个小家伙拍着手大笑。
溪边不远就有一条小路。掩映在树丛里。坡陡得很。白天地时候。常常有病人从这里抄近道。远远地看见宇文护给两个孩子编竹马。有两个路过地中年大妈就忍不住聊开了。
“喂喂。你看到没?那边那个。带着孩子玩地人。听说就是凌大夫地未婚夫。”
“是么是么?怎么这样啊?”
“你看看那个男人。到底哪里好啊。邋里邋遢地。什么都不会做。一天到晚就是带着孩子玩。还是个子!凌姑娘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别说了别说了,他看过来了!”
几个大妈快步走了。宇文护却被激的全身热血沸腾,手一用劲,把刚刚编好地竹马给捏坏了。
两个孩子看即将到手的玩具被损坏,本来小脸气嘟嘟的,忽然看到宇文护目露凶光,吓得也不找他问话,屁颠屁颠的跑开。
宇文护一直在当地坐到夜幕降临,才缓缓的走回去。到了小屋,一打开门,昭宁有些埋怨的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们等你,菜都凉了。”
宇文护什么都没说,寒霜给他盛了一碗饭,他就坐着只管忙忙地扒饭,很快的吃完以后,又一声不吭地回了屋。倒把其他几人有些诧异的面面相觑。
晚上琴去换药地时候,检查了一下宇文护的伤口,发现已经愈合,她很高兴地道:“没问题了。”
“但还是有点,我和正不一样!”宇文护忽然口气强硬了起来。
琴一愣,又坐到他身边:“这伤治疗的时候略有一点晚了,不过若是好好调养,假以时日,还是会好的。”
“假以时日假以时日!我知道是什么时候?我想要它立刻好起来!”宇文护很没耐心的吼了一句。
琴吃了一惊,印象里的宇文护不是这样没有耐心的人,她柔声道:“怎么了?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
宇文护摇摇头,忽然一下抱住了琴。琴一惊,骤然而升的男子气息让她身体一紧。宇文护自然是感觉到了,慢慢的放开了他的手,仔细看着琴的眼睛,却不说话。
琴吓了一跳:“怎么了?”
“你变了,你变了,你和原来我认识的那个琴不一样了。”宇文护的眼睛忽然光芒内敛,黑漆漆的,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东西来。
听到这句话,琴心里凉了一半。她知道,在宇文护的心里,一直根深蒂固的存在着芥蒂。她不用想,也能猜到那个芥蒂是什么。她痛悔,她难过,但是失去的会再回来么?
看到琴的表情越来越黯然,宇文护不知为何心里一激,忽然靠了过去,一下子吻住了她的唇。
琴嘤咛了一声,被袭击,却并没有挣扎。琴只对一个男子的气息不怎么排斥,那就是宇文护。缓缓闭上眼,周围萦绕的都是宇文护的味道,很熟悉,让她不仅想起了从前,那些和宇文护一起打打闹闹、一起哭一起笑的日子。
都不太遥远啊,不就是去年发生的事情么?怎么感觉,像过了一辈子的那么长远?
往事一幕幕袭来,琴想哭又想笑。
笑的是现在宇文护还好好的活着,还在自己身边;哭的是,她自己已经没有享受幸福的资格了……
对了,资格……我经……
宇文朗!!!!
正抱着她地宇文护忽然发现怀里的琴开始挣扎了起来,他骤然松开手,就看见琴脸色煞白,忽然看了自己一眼,然后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宇文护觉得心里堵的很。自从再相见以后,一直以来,琴都拒绝和他亲密接触。有时候只是握
或者是稍微碰她一下,她就会白着脸立即跑开。问说。天长日久,宇文护心里的气愤与不安也越积越深。现在眼睁睁看着琴跑开,身影消失在夜幕里,他知道今晚之内是琴再也不会主动来找他了。
嗯,这件事一定得弄个明白。宇文护想了想,既然琴不会来找自己,干脆就让他去琴的屋子里等她算了。她回来以后,不管事情是怎么样的,总之一定地问清楚。
这样想着,宇文护起身去了琴的屋子,推开门,琴和寒霜都不在。他坐在琴的床上,用手摩挲着她睡过地被褥。佳人不在,温香尚存,他有点迷醉了。
忽然,他看见角落里一块砖头突出着,想着琴起床的时候可能会磕着碰着,他连忙起身去动那块砖。没想到略微一碰,那砖头居然按不进去,仿佛有东西一般。宇文护诧异不已,用手把砖块拔出来,里面塞着一个包袱。一打开,里面赫然就是宇文朗送给琴的那些珠宝!
宇文护惊的脸都白了。一瞬间,他仿佛忽然明白了琴为什么会躲着他,不愿意跟他接触。他想当然地以为,是琴也爱上了宇文朗,所以才不想和他接触,所以才这么宝贵的留着宇文朗送她的东西!
一股气愤之情上到了头顶,宇文护“霍”的站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冲回了自己的屋子。随意地收拾了一番包裹细软,他很奋然了冲了出去。
寒霜正好在外面整理药材,看到宇文护这幅打扮,连忙拦下来问:“大晚上的,三殿下怎么了?”
宇文护“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我走就是了!打扰你们这么久真是抱歉!”
听到宇文护劈头盖脸的这几句,寒霜也有点懵了,她连忙拦下宇文护:“三殿下,这是怎么说是,你怎么……”
没等寒霜说话,他就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去问你的好姐妹吧!”说罢,着脚急匆匆地冲了出去。
寒霜急了,又拦不下宇文护,只好回头去找琴。屋子里没人,她又跑出后山,果然在一片竹林里看到了正在苦恼的琴。
看到寒霜急急忙忙跑来,琴也有些奇怪:“怎么了?”
寒霜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儿,出大事了!你赶紧去看看,三殿下他要走!”
琴微微一愣,接着,又慢慢平静下来,叹了口气:“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寒霜愣住了,一把抓紧琴的胳膊:“儿,你这是怎么了?赶紧去追啊!你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等到他,为什么要放他走?”
琴苦涩的一笑:“为什么?——这还用问么?我配不上他,我忘不了宇文朗对我做的事!我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我还有什么脸面,要求他留下来?要求他和我长相厮守?”
寒霜也愣了一下,的确,在此时,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代,就算女子万般不愿,被人夺去了清白之身,就再也没有什么资格和底气要求男子再为了她如何如何。
忽然之间,寒霜想到了宇文护临走前对她说过的话,她怎么想也不觉得那是宇文护在嫌弃琴,反倒像是吃醋而置气。是的,宇文护早就知道了琴和宇文朗的事,要是他真的介意这个,就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寒霜连忙道:“儿,这事情可能有误会。你得去解释解释。”
琴摇摇头:“还用解释什么?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就算我解释,他介意的,也始终不会改变。”
寒霜发急的一跺脚:“好吧!就算他介意你的事!但是现在是晚上,他就算要走,也得等明天天亮以后再说啊!山路崎岖,光线又差,他现在腿脚不太好,你是不是想看他摔死才罢休!”
琴一想,是啊,现在晚上,宇文护要是一个人下山,出了什么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她立即回头,向着下山的路冲了过去。
“宇文护!宇文护!你在哪里?”琴一个人在山道上跑着,却没有见到宇文护的影子。她心里真是急了,宇文护才走没有多久,应该走不了多远的。难道他真的……
想到这里,琴四处看去,密林悠悠,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哪里看得清?她又跑了一阵,大呼“宇文护!宇文护!”回音袅袅,惊散了不少鸟雀,却始终没有宇文护的身影。
再下了一段,一条小溪横在路边。琴心里一动,顺着小溪找了起来。果然,在下面不远处,一块巨石旁边,她看见了靠着坐的宇文护。
琴立马冲了过去,靠着石头的宇文护听到动静,见来人是琴,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起来,哼道:“你来干什么?”
琴被这冰冷的话刺得浑身一缩,也停住了脚步,站在离他五尺远的地方:“我,我来找你回去。”
“不必。”宇文护冷冷的甩下一句,一手撑着地,一手扶着石头,想要站起来。看他好不容易站到一半,腿一软,又倒了下去。
“宇文护,我……”这下,琴也急了,她赶紧上前一步,伸手想去扶着宇文护,宇文护头扭到另一边,倔强地不理她伸来的手,自己尝试着站立。
宇文护又试了一次,终于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又准备离开。
“阿护……”琴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这样的他还怎么下山?当琴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拦下他时,宇文护忽然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阿护!”琴扑了上去,扶起倒地的宇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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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若不是一开始就决定写喜剧,我倒是宁愿写某某意外死亡,或是两人擦肩而过。还是厚道一点做人,让这苦命的两只在一起算了。嗯,攒点RP……
八十五、一夜夫妻
文护却闭上了眼,忽然从嘴里憋出几个字来:“何必走不就好了?我走了以后你就可以和二哥在一起了,多好!”
琴的身体猛的一颤,惊讶的道:“你,你在说些什么?”
宇文护张开了眼,眼睛里却只留下冰冷:“别装了,你不愿意我亲近你,不就是因为宇文朗么?是啊,他怎么说也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一夜夫妻百日恩’嘛,对不对?你还留着他送给你的珠宝,那么宝贝的把它们藏起来!我走了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又何苦来追我呢?”
“啪!”话音刚落,琴就一个巴掌甩了过来,狠狠的打在了宇文护的脸上。
“没有想到,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琴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很凶,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是我错了!我看错你了!我原以为是自己不配,到现在我才知道,我们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看到琴如此反应,宇文护却忽然大笑起来:“是啊,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之间的婚约,一笔勾销,从此再无半点关系!”
听到宇文护的话,琴的心里在滴血。是的,若说宇文朗毁掉了她的生活,那么,宇文护这番话就是把她对于人生的唯一一点微茫希望也给抹除了。她实在是想象不到,就算宇文护嫌弃她和宇文朗的事情,但是,怎么能用如此恶毒的语言把她的一切全给抹除?失去清白之身了之后她没有立刻自尽,或许说明她并不是个贞洁烈妇,但就是她自甘堕落么?事情发生地一切前因后果,都该她一个人来承担?
两个人同时过头,同时迈开步子,沉痛而又坚定。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她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曾经那么阳光那么宠自己的宇文护的形象,在她地心里轰然崩塌了。
然而,琴还没来得及走远,忽然,听到后面传来:“骨碌、骨碌……咚!”的一声闷响,她惊讶的回去,却看不到宇文护地身影。跑去一看,宇文护重重摔下了山坳,人事不省!
“阿护!”琴一下子就冲了过去,顺着山坡滑下山坳,抱住了昏迷不醒的宇文护。一检查,万幸还有气息。
掐人中。不久。宇文护悠悠转醒。看见他眼前是琴。而自己躺在他地怀里。头枕着她地腿。宇文护脸一歪。没好气地道:“你过来干什么?让我死了算了!”
琴百感交集。不过此时却是绝对不能放宇文护走了。她幽幽地道:“你说地不错。错地人是我。早在宇文朗侮辱我地那一天。我就应该自尽。
也许。我死了以。他会放了你。你就不会吃这么多地苦了。”
听到琴提起这件事。宇文护地身体明显一僵。而后缓缓地道:“我说了。这不是你地错。不用自责了。”
“是不是我地错又怎么样呢?”琴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已经不是清白之躯。就算杀了宇文朗。失去地也要不回来。我根本没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我更没有资格再来纠缠你。”说着。琴无限爱怜地摸了摸宇文护地脸庞。指尖划过肌肤地时候。她忽然笑了:“我一定会治好你。就算拼上我地性命。也会治好你。然后。我就可以找一个安静地方。自己了断自己。也许。这样才是我最好地归宿吧!”
宇文护一惊。忽然问道:“难道你不是因为喜欢宇文朗。嫌弃我。所以才……”
琴一愣:“你说些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嫌弃你?我恨宇文朗,他毁了我的一切,还间接害了你,但是我却没有能力杀他。”
“那些珠宝是怎么回事?”宇文护忽然突兀的问道。
“珠宝,什么珠宝?”琴一头雾水。
宇文护一愣,又问道:“那你为什么又不肯接近我?”
琴叹了口气:“对你,我不想再隐瞒了。自从那些日子,宇文朗碰过我以后,我就没有办法接触男子。就算是稍微碰到,我也会恶心半天。我是个不健康的人,我很脏,我真的要受不了了。”
宇文护摇着头叹道:“错了错了,全都错了。”他以为琴是嫌弃他没有用,什么也不会,而且还有一条腿了,却没有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然后用力把琴抱在怀里。琴一愣,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还问道:“怎么了?”
“嫁给我。”宇文护忽然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什么?”琴瞬间瞪大了
宇文护放开了她,却抓紧她的手,很认真的道:“嫁给我,好么?明天,不,现在我就想娶你。我再也等不下去了,一分一秒也等不下去了。嫁给我,好么?”
琴一愣,思绪还调整不回来,磕磕巴巴的道:“你在说些什么啊?”
“你不愿意么?”宇文护抓紧她的手,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感受到宇文护手心的温度,琴的眸子瞬间一暗:“我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啊……”
宇文护笑道:“我知道,我的这条命是你救的,我的这条腿也是你治好的。这段日子,你费尽心力的救我、照顾我。如果你不嫌弃我是个子,不嫌弃我是个没有用的男人,可能今后的日子都要你来养我的话,就嫁给我。”
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却见宇文护握着她的手,放到他的胸膛之上:“嫁给我,没有鲜花,没有珠宝,没有漂亮的大房子。即使是这样,你还愿意的话,就点点头。若是不愿意,就摇摇头。”
琴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然而鼻子一酸,很干脆的扑到他怀里,轻轻的哭了出来。
宇文护则微一笑,紧紧的抱她,再不分离!
“你真的,不介意么?”许久,琴忽然道。宇文护从山道上摔下来,万幸并没有受伤,只是夜晚天黑,回是回不去了。于是两个人干脆坐在草地上,不说话,享受宁静。
虽然宇文护刚才那番话是真心实意的,但是琴还是有些心里不安。毕竟……如果宇文护反悔的话,她是不会有一丝怨言的。
“怎么会不介意,我当然介意了!”宇文护话一出口,琴脸色就有点发白了。
宇文护笑容一收,忽然表情变得有些严肃:“我想是个男人,都会对这样的事情刻骨铭心吧。没错,我介意,我很介意!因为我爱一个女人,却不能拥有她的全部。当你把笛子还给我的时候,我惊讶,我愤怒,我痛苦,但是我最难以释怀的,是我心爱的女人就在我身边,遭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却没有办法帮她,我没用,我无能啊!其后的那些日子里,我辗转反侧,虽然不断告诫自己那不是你的错,可是我还是想放弃。你知道吗,我真的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只要一想到你被宇文朗占有,我的心就像被毒蛇撕咬一般,毒液让的我痛彻心扉。我想过要永远的离开你,不见你,这样我才能心里好受一点。”
琴垂下头,拼命的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经……”
宇文护又接着道:“不过,当那一把火烧过来的时候,我眼前都是你的影子,我不想死!而后,我看惯了生离死别,尤其是战争之后的疯狂与暴乱,我才开始想到人命真如草芥,不仅自己全然没有把握的余地,而且连最基本的尊严都剩不下。当我被一刀砍到右腿的时候,生命即将流逝的那一瞬间,我相当清楚的正视自己,我知道对于自己来说你是什么。我不是皇子了,而你也不是公主。比起介意你的事,我更害怕失去你。如果我失去了你,就等于失去了全部,失去了生存下去的意志和力量。
在乱世之中,我不会一门手艺,根本连活都活不下去!连活都活不下去,还讲什么气节,什么清高!”
琴紧紧握着他的手,感受到宇文护内心的激荡。看来,这一段日子,他确实是吃了不少苦头。
宇文护苦笑道:“高贵的身世于我而言,是一种笑话、一种绝妙的讽刺。什么弓马读书、什么报复什么理想,没有身份和金钱,我什么都不是,我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我是个没有用的男人。再见你的那一瞬间,当我看到你还是那么美丽,那么精神,而且周围的人也都围着你,相信你,赞美你,我觉得配不上你的人是我!我是个刽子手,我曾经杀了那么多的人,我才是没有资格拥有幸福的人。我亲眼见过人在我身边死去,我也差一点就要死去,只有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原来犯下了多大的错误!我该死,我该死!”
琴抱紧他,在他身边不断的低语:“别再自责了,别再自责了。战争,不是一个人的错。”
宇文护喃喃道:“你知道么?最近我每天都在做噩梦,梦见那些被我坑杀的阴灵,总在我身边转悠,想要带我走,带我去地狱。我想地狱才会是适合我的地方吧!”
八十六、亲事
就算是这样,不管下地狱也好,砍头也罢,无论是生都不要再丢下我!除非……”琴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一下,“除非你不想要我着你,我一定会立即消失在你面前,绝对不会让你为难的。
宇文护愣了一下,摸着她的脑袋道:“傻丫头,这应该是我的。”
“可是……”
“这样吧,”宇文护眼珠一转,忽然笑道,“你要是觉得亏欠,了不起我再去娶个小妾什么的,不就是了。”
他说着,笑眯眯的看着琴。琴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严肃,然而过了一瞬,竟然点了点头。
宇文护吃了一惊,没想到琴这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居然能答应他的这种求。他忽然大笑道:“你这傻丫头,我要是下半辈子靠你来养,我还拿你的钱去养一房小妾,我还是个男人么?娶一个会养家,又漂亮,还能照顾我的妻子,夫复何求?”
琴有些惊讶:“你,你说什么?”
宇文护搂紧:“我说,我是不会再娶的,除非,你跑了,不我了。”
琴一拳打了过来:“你又消遣我?”
宇文护龇牙咧嘴地道:“痛痛!”
琴马上摸过来:“痛么?哪里?”
宇文护笑笑道:“哪里都痛。尤其是心。儿。我什么都不能给你。我一直说要保护你。可是你最伤心最痛苦地时候。我不在你身边。”
琴摇摇头:“不要紧地。我没有关系。”
然而。宇文护靠过来地时候。琴还是微微地向后躲了一下。宇文护心下了然。握住她地手道:“看清楚。我是宇文护。是你最爱地宇文护。而你心里那一个梦魇。让我来把他驱散吧。”
琴地心下稍安。宇文护却想起了什么。笑道:“还记得第一次我吻你。似乎是在夕颜堂。”宇文护笑着。忽然站了起来。折了一枝柳条道:“姑娘好兴致啊。中秋佳节。不去朝霞馆献媚。倒流连此处。”
想到这里,琴也笑了:“当时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杀人不眨眼、风流霸道的纨绔王爷。谁叫你在天香楼抱我,在夕颜堂你居然还突然袭击!”
宇文护又坐了下来,抱着她,渐渐收紧手臂,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一嗅,陶醉似的道:“好香啊!太温顺的狗本皇子不喜欢,女人就应该像猫一样狡黠一点……”
琴又笑,宇文护却很正经的摇摇头道:“不对不对,我记得这个时候你打了我一巴掌的。”
琴笑道:“你还说,谁叫你那个时候强行抱我,我当时跳水的心都有了。”
宇文护笑道:“今晚月色多好,不陪本皇子坐坐?”
没有挣扎,没有推拒,也没有躁动不安,很自然地,两个人缓缓靠近,唇齿相依。夜色朦胧,人生如梦,当初谁又能想到,原来势如水火的两个人,现在居然如此柔情蜜意?
琴不见了,宇文护也不见了。本来寒霜和昭宁也大半夜爬起来寻找这两个人。本来两个人满山转悠,找来找去,忽然,昭宁拍了一下寒霜的肩头:“你看,那边是不是他们?”
她的手指的是溪边的那个方向,正是琴和宇文护坐着地地方。当她们看到这两个人相拥而吻,寒霜笑笑道:“我想我们不用操心了,回去休息吧。”
昭宁笑着点点头,长出了一口气。琴和宇文护两个人都是磨难重重,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现在总算能在一起,实在是太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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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
寒霜打开门,迎着阳光,打了个呵。
昨晚琴一夜未归,宇文护也貌似夜不归宿。看来这两人感情发展的很顺畅啊,寒霜点头微笑,多年来自己的夙愿终于实现了,儿她真地找到了一位足以托付终生的对象。
正想着,她看到琴扶着宇文护一步步的走来。寒霜连忙迎上去笑道:“儿,三殿下,早!”
不过,寒霜定睛一看,宇文护的样子,看上去似乎不太好啊……
也是,昨晚宇文护从山上摔下来,当时天色暗暗地,还看不出来,现在阳光一照,就有些惨了。
衣服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上也有多处擦伤。而且看情形,似乎他的脚上的伤了?
琴扶着他,回道:“赶紧收拾一下,昨晚上阿护从山上摔下去了,虽然看上去伤势不重,不过
要查的。”
寒霜吃了一惊,赶紧跑回去收拾。不过这动静也惊动了昭宁,她从屋里出来,可就没有寒霜那么好打发了:“哟,姐姐,三哥,早啊,这是从哪里回?”
琴叹气道:“别提了,昨晚阿护从山上摔下去,伤了腿。我们不好回来,才熬到现在地。”
昭宁这下也注意到宇文护的惨状,连忙跑过来搭把手。架回了屋子,琴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除了几处擦伤磨破了皮,倒是不碍事。昭宁此时放下心了,用肩膀拱拱琴:“喂喂,你们昨晚怎样了?别瞒我,我和寒霜都看见了。”
“昨晚?我们没怎么啊。”后来地时候,是宇文护脱去了外套,当被子,两个人靠在一起将外套~身上,就这么和衣而卧的。宇文护却是知道昭宁心里在想些什么,笑道:“虽然什么也没有,不过,我想也应该说一下了。”他说着,拉着琴地手,两人相视一笑:“我和儿,准备在近日成亲。”
“真的?”听到这个息,昭宁和寒霜显得比当事人还要激动,尤其是昭宁,都快要手舞足蹈了。
宇文护点点头笑道:“自然是真地。我和儿都想好了,简简单单的办一下,就我们几个屋里人,喝点酒热闹下就可以了。”
昭宁道:“那怎行?就算你想委屈,姐姐可不能委屈。毕竟,成婚可是人生中的大事啊。”
“这倒不必了,”琴笑着摇摇头,又看看宇文护,“婚礼只是仪式而已,只要心在一起,其他什么的无所谓的。”
看到她们坚持,昭宁也不再说些什么了。寒霜问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
宇文笑道:“选个黄道吉日吧……其实我的意思是越快越好。”
昭宁笑道:“看你急的!再也准备一下吧!”
寒霜搭腔:“三天以后,就是良辰吉日。”
宇文护笑道:“天助我也!三天就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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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屋子,扫地擦桌子。寒霜负责布置新房,昭宁带着两个小家伙贴大红“”字。两天功夫,小屋子里里外外就焕然一新了。
晚上的时候,琴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明天,就是她和宇文护的成婚的日子了。虽然宇文护答应娶她,可是琴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又翻了个身,琴直愣愣的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还是不能释怀,不管怎样,她心里总是有个疙瘩。一想到宇文朗曾经对她所做的事情,再一想起宇文护,是的,如果宇文护打她、骂她、嫌弃她,可能她的心里还会稍微安心一点,可是宇文护却依然对她那么好。我不配,我不配啊!
时间如流水一般过去,还是睡不着。琴终于决定起床,出去散散心。这一动倒是惊醒了寒霜,她迷迷糊糊的揉揉眼:“儿,你怎么了?”
琴披了件衣服起来:“我,我睡不着,出去走走。”
寒霜有些紧张了:“儿,三殿下好不容易才和你在一起,你可不要……”
琴点点头:“我知道,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寒霜还是有点疑惑,琴笑笑道:“别担心,我哪有这么脆弱。
开了门,山风一吹,琴裹紧了衣服。
月明星稀,山上没有其他人,除了举头能看见的明月,四处都是一片黑暗。信步走来,只听见虫鸣阵阵,天地似乎都陷入沉睡了。
轻轻把手抚在胸膛上,这里有一道伤痕。在五年前,曾经差点要了自己的命。而五年后,这道伤痕又被换成了另一个耻辱的标记。唯一相同的是,两道伤痕都是因为同一个人所为。
琴来回摩挲着这道伤痕,多少个日日夜夜,每当她回想起那些天受到的侮辱,心里就仿佛要撕裂一般痛苦。
和宇文护重逢,已经是她最大的愿望。能够一辈子在他身边,照顾他,她已经别无所求。就算宇文护娶了别人,她也不会有一丝怨言。她根本就没有企盼宇文护能和她再在一起,就算是宇文护答应,她自己也会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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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明天举行并不怎么隆重但是很温情的二婚……算是给大家一个交代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