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 瞒我何事
“娘说了,夕食过后便不要再打了,灯下打牌伤眼睛。”沉南珣对陆风禾说。
陆风禾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倒是秦玲儿气恼地说:“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郭大娘子站在一旁看针线筐里的绣样,挑了几张放在桉几上,该是想拿回去描一份。
郭大娘子见沉南珣来了,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又挑了两张就放下了绣样。
“禾娘,这些我先拿去了,描好了送来还你。”
陆风禾点头,“你都拿去慢慢挑好了,我现在又不用,你也不用急着描,明日日头好了再描不迟。”
郭大娘子笑着应下,就告辞要走。
秦玲儿见牌友都要走了,这牌是真的打不下去了,罢了罢了,各回各房间去吧。
沉南珣站到了郭大娘子刚刚站的地方,也拿起了簸箕里的绣样,确实多,曾经沉南珣只觉得这绣纹不错,从未仔细看过绣样,原来一个好看精巧的绣纹这样复杂。
“你们用过夕食了?”陆风禾问。
沉南珣放下手里的东西,站直身子,“夕食用过了,哥哥们在小酌论诗,嫂子们约莫也在吹着江风吃茶闲聊。”
“你也吃酒了?”陆风禾下意识探了探头,想闻一闻看有没有酒味。
沉南珣抬手自己也闻了闻,“哥哥倒了,便凑趣吃了两杯,都是果子酒,没什么味道。”
番茄小说
陆风禾再次从沉南珣面前走过,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福安有没有与你说过什么?”陆风禾问。
沉南珣皱眉,福安每天与他说的话可太多了,陆风禾问的是哪一件。
陆风禾见不得他这个不上心的样子,“你身边的几个小子也到成婚的年纪了吧。”
“你说福安的婚事?”沉南珣这时候反应倒是很快了,“提是提了,不过,不提也罢。”
“何时提的?”陆风禾问。
“我去褫州之前,他想先提亲……”
陆风禾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福安没有对青菱不上心,只是造化弄人,她与沉南珣眼下的关系确实不适合再把二人凑在一块,可……难寻有情郎。
沉南珣见不得陆风禾皱眉的样子,“让福安来你身边当差?”
陆风禾连连摇头,“他来了你身边得用的人就少了,不行不行。”
两个人要在一块,福安来不了,那就只能青菱去。
陆风禾脱口而出,“让青菱去……”
“不行不行,青菱怎么能去郡王府当差,青菱可是同我一道长大的。”陆风禾自己否定了自己。
沉南珣倒是想过这一法子,“你的嫁妆多半还在京都,不需要个身边人看管着?”
福安和青菱结为夫妻,让谁换了主子都不好,也没非要换主子的必要,只要人在一处就行了。
陆风禾心动了,“他们两个都是奴籍,往后孩子算哪边的?”
“福安是军户,秦凤路的世代军户。”
陆风禾瞪大眼睛,她从未想过沉南珣身边管着起居的小厮是军户,她还当是奴籍呢。
“我倒可以许了青菱良籍。”
“不若问问他们的意见?”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谋而合,让人把福安和青菱角了来。
青菱就在四层听差遣,闻声便来了,福安在楼下和船工一道喝酒聊天呢,小跑着上来,到舱门口不留神撞到了正要进门的青菱。
青菱红了脸,瞪了福安一眼,福安伸进门的脚立时缩了回去,等着青菱进了门才跟在后面进来。
碧荷和绿芙对视了一眼,谢过厨娘,朝沉南珣和赵氏的方向福了福就拎着食盒上楼了。
用夕食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了,秦玲儿和郭大娘子为了玩叶子牌夕食都不下来用。
黄文珊坐在陆四娘子和陆三娘子中间又是银牙咬碎,原来可都是她们三个一道玩牌的,如今她们人不够加上个小丫头都不喊她。
还有郭大娘子,凑什么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与陆风禾也是亲姑嫂呢。
只是黄文珊在想什么没人关心,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
郭夫人夸陆三娘子,“三娘子这夕食安排得好,尤其是这一道清蒸江鳝,爽口不腻。”
陆三娘子连连摆手,“哪里是我准备的,这是沉大郎准备的,我可想不起来吃这些东西。“
郭夫人笑得促狭,“禾娘倒是个爱吃这些东西的人。“
陆四娘子给郭夫人和赵氏布菜,“谁说不是呢,这禾娘啊,就爱吃个新鲜,什么稀奇古怪的她都爱尝一尝。”
赵氏放下喝汤的调羹,“还不是你们惯着她,什么新鲜的都往她跟前送。”
黄文珊听了觉得喉咙塞得慌,喝口汤都觉得食管子被撑大了。
沉南珣与几位郎舅小酌了两杯,留下他们借着酒兴吹着江风谈诗词歌赋就上楼了。
陆风禾也已经吃好了,正在舱房里踱步,秦玲儿百无聊赖地翻着叶子牌,显然是还要继续酣战。
“娘说了,夕食过后便不要再打了,灯下打牌伤眼睛。”沉南珣对陆风禾说。
陆风禾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倒是秦玲儿气恼地说:“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郭大娘子站在一旁看针线筐里的绣样,挑了几张放在桉几上,该是想拿回去描一份。
郭大娘子见沉南珣来了,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又挑了两张就放下了绣样。
“禾娘,这些我先拿去了,描好了送来还你。”
陆风禾点头,“你都拿去慢慢挑好了,我现在又不用,你也不用急着描,明日日头好了再描不迟。”
郭大娘子笑着应下,就告辞要走。
秦玲儿见牌友都要走了,这牌是真的打不下去了,罢了罢了,各回各房间去吧。
沉南珣站到了郭大娘子刚刚站的地方,也拿起了簸箕里的绣样,确实多,曾经沉南珣只觉得这绣纹不错,从未仔细看过绣样,原来一个好看精巧的绣纹这样复杂。
“你们用过夕食了?”陆风禾问。
沉南珣放下手里的东西,站直身子,“夕食用过了,哥哥们在小酌论诗,嫂子们约莫也在吹着江风吃茶闲聊。”
“你也吃酒了?”陆风禾下意识探了探头,想闻一闻看有没有酒味。
第一零六章 看你如何
朝食过后,太阳还高高挂着,天空却飘起了小雨,斜斜地落在琉璃窗上。
陆风禾葱白的手指点在琉璃窗上,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窗外的细雨。
枍哥儿的新鲜劲也消减了些,陆九郎又把孩子们都聚到了四层的观景台,拉上两面的帘子,带着孩子们一起温书。
正所谓一日不写手生三日不思心生,蒙学阶段尤其忌讳三日打鱼两日晒网,可以不习新篇,但温书是一定要坚持的。
陆家几个孩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陆九郎没想到的是枍哥儿这样小,还刚蒙学没多久,竟也能坐得,不哭不闹也丝毫不见烦躁,描红久了手酸也从不耍赖不写,只是会要求少歇片刻,不必人催,他自会重新拿起笔,一笔一画认真地写下。
陆九郎还与陆四郎说起这事。
“这可不像小拾,她最不耐烦地就是练字,打小写得就比我们少,我们手腕绑着沙袋临字,她也只是坐着旁边看着,看大戏似得。”
“小拾是女子嘛。”
“这性子与男子女子无关,小拾做什么都没个长性,我看枍哥儿这是随了他爹。”
陆四郎没说话,这事随谁都行,反正是好事。
行船不同与坐画舫出游,画舫会有各式艺妓,弹唱百艺,行船是很无聊的,在船上短则三五日,长则十天半个月,顺着运河,南来北往。
下晌到了汴州港,是离京都以后第一个大港口,在汴州港要停留约莫一个时辰,船上的人不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踏上了跳板往码头去了,这人漂久了就想踏到实地上。
陆风禾看着陪在自己身边的青菱,“你怎么不忘码头上去逛逛,我这里不需伺候。”
青菱摇头,“汴州港奴婢逛过很多次了,也没什么好逛的。”
绿芙拿了新煮的花茶进来,“我们青菱姑娘啊不用自己去逛也能吃上想吃的东西。”
青菱气恼地想去掐绿芙,“快别说话了,怎么跟碧荷似的。”
绿芙吓得连连喊叫,“诶诶诶,茶茶茶,莫闹莫闹。”
青菱瞪了她一眼才收了手。
陆风禾不能上岸去的郁闷多少开解了些,显然小姐妹们都知道青菱婚事定下了的事。
“青菱你快与我提一提,把绿芙定给谁合适。”
绿芙放下花茶,“姑娘且安心,奴婢呀,谁都不嫁,奴婢自梳伺候姑娘一辈子。”
陆风禾连连摆手,“别别别,我可不要老姑娘,老嬷嬷倒是可以。”
三个人笑作一团。绿芙气恼地都囔了一句,“姑娘怎么也这样促狭。”
陆风禾用了一杯新上的花茶,“哟,这不是我们带上船的吧。”
“这是香芽儿昨日一早天不亮就去花圃里摘的花包,不知道她怎么处理的,奴婢尝了,一点涩味都没有,香芽儿说能喝个三日左右,日子久了该发酵了。”
陆风禾又细细品了一口,“是不错,没想到她还有这手艺呢。”
绿芙点头,“香芽儿说她点茶也不错,等到了毗陵奴婢得试一试她。”
“那就有劳绿芙姑娘了。”
青菱凑趣,“绿芙嬷嬷。”
绿芙又龇牙咧嘴想去撕青菱,“你这张嘴,真真是白长了,福安管事可知道你这样尖牙利齿。”
一句话,青菱又熄火了。
陆风禾看着觉得好笑,这两人是唱大戏呢。
“下去吧。”笑声还没停下,就听到门口有声音传来。
几个人一同看向门边,沉南珣拿着两包点心走了进来。
“去取两个碟子来。”沉南珣对行完礼要退出的两个说。
绿芙很快就取了来,想接过点心自己把它放到碟子里,却被沉南珣避开了,绿芙识趣地退了下去。
沉南珣一边打开点心包,小心地放进碟子里,生怕不小心弄碎了点心。
一边与陆风禾解释,“这是马蹄糕,听说汴州城里这家的最好吃。这是红枣糕,你也要用些,红枣是补气血的。”
陆风禾偏不如沉南珣的意,捻了一块马蹄糕。
手上温润的触感表明这点心还热乎着,“你去城里买的?”
沉南珣点头,“对,你快些尝尝。”
汴州港可是在城外的,从船靠岸到现在也不过三刻钟,他这是马不停蹄去城里买了点心就上船了?
“你可以逛一逛的。”陆风禾忍不住说。
沉南珣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黄牛饮水似地一口饮尽,又倒了第二杯。
陆风禾心疼这好好的花茶,如何耐得住沉南珣这样喝,可,看在手上的点心的份上,罢了,就当用花茶换的点心吧。
咬下小口,确实不错,清爽细腻,并不甜,还带着细细的奶香。
陆风禾推了推碟子,“你也用些?”
沉南珣摇头,“你先用,我先吃口茶。”
陆风禾也不与他客气,客气给谁看呢,没必要。
两块马蹄糕,一块红枣糕下肚,陆风禾擦手吃茶。
“再用些?”沉南珣说。
陆风禾摇头,“尽够了,再用夕食该打发了。”
沉南珣见陆风禾真没有再吃的意思,那起一块,陆风禾好几口才能吃下的一块点心,沉南珣两口一块两口一块,陆风禾一杯茶还没用完,两盘点心已经见底了。
这男子与女子的食量果然……差距甚大。
去港口闲逛的人陆续回到船上,外间喧嚣了起来,都在问询,买了何,价几钱。
陆风禾兴致勃勃地听着,这住得紧凑也是有好处的,至少热闹,带着人情味的喧嚣最是让人向往。
庞大的楼船起锚了,渐渐驶出港口。
陆风禾仿佛为了配合楼船的摇晃一样躺在了罗汉床上,两边还停着不少船,有的只有一个两个人在甲板上走动,走的却是人来人往在装卸货物。
枍哥儿被舅舅带下了船,在码头见到了一个围着很多的人饼摊,非要拉着石头排队买了一张……并没什么特别之处的饼子。
枍哥儿来见陆风禾,陆风禾拿帕子擦了擦枍哥儿的脑门上的吸汗,“跑慢些,娘亲一直在呢,去码头玩得开心吗?”
枍哥儿满脸郁闷,“娘,我看到一个摊子好多人围着买饼子,我以为很好吃,我排了好久的队,总算买上了,可是,我觉得他做的还没厨娘做的好吃。”
第一零七章 你就这样?
说着枍哥儿把油纸包着的饼捧到了陆风禾面前。
陆风禾看着眼前这个分量十足地饼,似乎明白了为何会有那么多人围着。
“其他人也是只买一个吗?”
枍哥儿想了想摇头,“不是,有的阿伯买十来个。”
“他们拿到饼也很失望吗?”
枍哥儿还是摇头,“未曾。”
“这一个饼几个大钱。”
“一个饼两钱,五钱就能买三个饼。”
陆风禾明白了,这是靠量获得顾客的,可是这时候与枍哥儿说价钱,他是没有概念的。
“或许是因为这个饼摊的饼很干净,吃了不会腹痛。”
枍哥儿似懂非懂,点头,“原来是这样。”
沉南珣轻笑一声,“你也就哄哄孩子。”
陆风禾气恼自己被当着孩子的面揭穿,“那你如何与他解释实惠。”
沉南珣让枍哥儿把饼子放下,“走,爹爹带你去底舱转一圈。”
枍哥儿摇头,“不行啊,娘亲不让我去。“
“你娘不让你单独去,可爹带着你去没关系。”
枍哥儿扭头看陆风禾,“娘,是这样的吗?”
陆风禾点头,“是,若是爹或者舅舅们带你去是可以的。”
枍哥儿欢呼一声,他早就想知道这样大的船,没腿没轮子的,如何能浮在水里,还能行走。
陆风禾不服输地看了沉南珣一眼,他到要看看沉南珣如何与枍哥儿解释,为何毫无特色的饼子却有那样多的人去买。
沉南珣只是轻笑,就领着枍哥儿出去了。
此刻,陆风禾恨自己不能出门,比不能去码头更遗憾地是不能看看沉南珣到底怎么教孩子的。
直到夕食,陆风禾都没再见到沉南珣喝枍哥儿,心里有事,闹得陆风禾夕食都没用多少。
天都擦黑了,枍哥儿才小嘴憋着,脸上还挂着泪珠来到陆风禾跟前。
陆风禾连忙站了起来,给枍哥儿擦着眼泪,问的却是沉南珣。
“枍哥儿这是怎么了?”问完还斥责,“教不会慢慢教吗,怎么能训孩子呢。”
沉南珣觉得自己很冤枉,他带枍哥儿去了一个时辰,与枍哥儿说的话不超过五句,怎么就成了他训斥孩子。
“枍哥儿快与娘说一说,你这是怎么了?”
枍哥儿还带着鼻音,显然是哭过了,“娘,他们好惨啊,我们多给他们些工钱吧。”
陆风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
“底舱的船工,他们好辛苦,一整天待着憋闷不见阳光的底舱,底舱还很冷,可他们泰半都不着上衣,船桨好重,枍哥儿推都推不动,可他们还要摇得飞快。”
这楼船虽然正常行走靠的是帆,可遇上激流,遇上避船,遇上转向,或者逆水、风力不足时还是需要底舱船工摇桨的。
原来沉南珣是带枍哥儿去看船工的活计去了,也是,这船上,最辛苦的约莫就是船工了,拿到了工钱也是最低的,码头有的是他们这样的人。
“娘,我们的箱笼好重啊,枍哥儿也推不动,可船工搬比我们箱笼还重的货物,才能得一个大钱,连一个饼都买不起。”
这是带他体会了一下码头搬运工的活。
“娘,他们那么辛苦却吃不上一点好的,连饭都是糙米,肉也少得可怜,枍哥儿一口都吃不下,可能还能连吃好几碗,还说这是很好的伙食了。”
确实,还让吃糙米,不厚道的主家让船工吃陈米霉米也是有的,至于肉,有就不错了,两三天让开顿荤的不在少数。
“娘,我们多给他们一些工钱吧。”
陆风禾倒是很赞同沉南珣这个方式,纸上得来终觉浅,让他亲自去看看去体验去感受。
“那么枍哥儿现在明白为何码头那家没什么特色的饼为何那么多人买了吗?”
枍哥儿点头,“爹说,因为他只要两个大钱,一张饼泡开了够一个成男子吃饱了,只需搬两箱货物。”
“为何不能多给工钱,你问过你爹了没?”
枍哥儿点头,“问了,爹说我们的银钱都在娘这里,给多少娘说了算。”
陆风禾看了沉南珣一眼,言下之意不必多说。
你就这样教孩子的?还不如像我一样直接告诉他因为饼干净呢。
“因为若是我们船上的船工工钱涨了,其他船上的船工是不是会心里不痛快?”陆风禾循循善诱。
枍哥儿点头,“那他们也涨?”
“可并不是每一家都像我们家一样有多余的钱拿出来给船工涨工钱,而且,我们只是偶尔行船,涨了也就涨了没多少钱,时常跑船的主家他们日日要给船工工钱,若是涨了,他们是不是要多出很多银子,他们是不是又不乐意?”
枍哥儿似懂非懂。
陆风禾也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
“总之,工钱是不能涨的,但我们可以让他们吃好一点,顿顿有荤菜怎么样?”
枍哥儿拍手,“好诶。”
“不过,这银子得你出。”
“啊?为何?枍哥儿也没银子啊。”
“因为是你想让他们吃好点的,从你往年的压岁银子里出。”
枍哥儿有些不大乐意,但还是点头,“好吧。”
陆风禾把翠芝叫进来,“你去看一看,枍哥儿一年有多少压岁银子。”
要说银子,枍哥儿还真没多少,他还小,长辈多是给新鲜玩意儿,金银玉石,直接给银子的很少,给也是给一些花样新鲜兆头吉祥的金银裸子,多是空心的,让孩子拿着玩儿,并不值钱。
果然,翠芝过来报,“金银加起来也不过百两。”
“待着枍哥儿去问厨娘,若是让所有船工每吨有一个荤菜,一日需要多少银子。”
翠芝领命待着枍哥儿去了,厨娘刚清理完厨房,几个人坐在船尾吹风,船上人多,还要分三个灶吃,厨房的人也辛苦,从早到晚,几乎都呆在烟熏火燎的厨房里。
见到翠芝来还以为主子要加餐,嘴上不说,可问好的声音多少带了些情绪。
“哥儿,此时你得自己问。”翠芝得了陆风禾的信,提醒枍哥儿自己问。
枍哥儿尊卑还不是很有概念,他只是到他面对的是膀大腰圆的陌生人。
“请……请问,若是让……让船工每顿都…都有荤菜,一日需多少银子。”
翠芝补充,“多要多少?”
第一零八章 自己去送
婆子看了翠芝一眼,翠芝示意她如实说。
婆子扳着指头慢慢算给枍哥儿听,“船上船工总共六十余人,每五人一斤肉,一顿约十余斤,其中鱼肉便宜些,江上也能自己捕鱼,算三十文文一斤,鸡肉三十文,猪肉贵些少说要六十文。”
“若是一顿猪肉一顿鸡肉或鱼肉,一日要一贯钱。”
枍哥儿看翠芝,翠芝点头,“算得不错,行船至少还要十日,那就得拿十贯钱。”
枍哥儿又问,“我又那么多钱吗?”
翠芝应,“有的,奴婢带你回去拿。”
一贯钱等于一两银子,按理说枍哥儿可以直接拿十两银子给灶上的婆子。
陆风禾也确实这样做了,可被沉南珣拦住了,他让福安拿着十两银子铰碎了去找人换大钱。福安头都挠破了,这临时临了的,他去哪里找人换十贯,别说没那么多,要真有几百个大钱,也没人带身上啊,不怕贼惦记?
结果还真给他找到了,船老大还真就带着大钱,主要是有些船工他们到了毗陵不一定跟着回京,或是家就在沿途的,家人会算着时间到码头来先结一些工钱回去花用。
福安去找船老大换钱,船老大还不乐意,因为碎银子是自己铰碎的,重量上不能很精确,虽说一两银子等于一贯钱,可真用银子支付几百个钱,最后往往一两银子只能铰出八九百个大钱。
福安好说歹说,船老大才听明白,这是陪孩子玩呢,稍后他拿着银子去找厨娘又把大钱换回来就是。
别说,十贯钱还真的挺沉的,勐地抬那一下,福安差点美抬起来还闪了腰,按照规制,一贯钱六斤三两。
福安抬着一箱子钱回到三楼,把箱子放到风地方,“哥儿,这是你要的大钱,共十贯。”
枍哥儿还不大会数数,闻言并不露怯,而是看向翠芝,“翠芝姨姨,你帮枍哥儿数一数,枍哥儿在旁边看着。”
陆风禾看枍哥儿架势不错的样子,只想捂嘴笑,要不是知道他老底他不识数,还当他是个能监督的呢。
翠芝数完了,报给枍哥儿,“正好十贯。”
枍哥儿要让福安帮他拿下去,这次遭到了陆风禾的拒绝,“是你要拿钱给厨娘的,那你就自己拿了去。”
枍哥儿委屈了,瘪着小嘴,“可枍哥儿搬不动。”
“那就一贯一贯拿。”这是沉南珣说的。
既然要换大钱来让他看一看到底要花多少钱,那便也让他自己拿下去,感受一些这些钱的重量。
枍哥儿转头看陆风禾,企图找陆风禾求助。
陆风禾只是应着沉南珣的话,“这可是你自己要做的事,怎么能让别人帮忙呢,帮你换钱还是因为你小了些,怕你被骗了。”
陆风禾又给他出主意,“你可以请哥哥姐姐来帮忙,也可以请石头帮你拿两贯。”
要说石头的力气,虽说这一箱子是抱不下去的,但拿个三五贯还是不成问题的,但陆风禾只让那两贯。
枍哥儿一听,行,把哥哥姐姐都喊来,一人拿一贯,他也能少跑好多趟了。
枍哥儿噔噔噔就去找人去了。
陆风禾却是觉得沉南珣变了,她打量着沉南珣。
“你今天怎么了?“陆风禾问。
沉南珣放下茶盏,“为何这样问,我今天很好啊。“
陆风禾摇头,“往常你最不耐烦带枍哥儿了,你居然还能带他去底舱,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带他去找船老大问一问了事了呢。“
沉南珣也说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了?大约是下定了决心想要做一些事,枍哥儿作为他的长子,将来要么尊贵无比,要么身负血海。
“一时没找到船老大,就直接带他去问船工了。“沉南珣敷衍着说,有些事他现在却是不大好与陆风禾托底。
陆风禾知晓他并没有与自己说实话,只是顺着自己的话敷衍自己罢了。
只是,敷衍就敷衍吧,眼下二人也不是需要什么对说的关系。
孩子们早就待烦了,好不容易有点事做做,那还不一窝蜂地来,不光陆家五个孩子还来,郭家那个与他们不大熟的哥儿也跟来了。
几个孩子一人拎一贯,石头拿了两贯,箱子里居然只剩下一贯了。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陆四郎家的池哥儿算是几个孩子里最大的,六岁上了,一咬牙又拎起了一贯,小手拎不动,就让大钱滑到手腕上,两只挂着大钱的手还交叉抱在胸前,看着有点滑稽。
婆子看了翠芝一眼,翠芝示意她如实说。
婆子扳着指头慢慢算给枍哥儿听,“船上船工总共六十余人,每五人一斤肉,一顿约十余斤,其中鱼肉便宜些,江上也能自己捕鱼,算三十文文一斤,鸡肉三十文,猪肉贵些少说要六十文。”
“若是一顿猪肉一顿鸡肉或鱼肉,一日要一贯钱。”
枍哥儿看翠芝,翠芝点头,“算得不错,行船至少还要十日,那就得拿十贯钱。”
枍哥儿又问,“我又那么多钱吗?”
翠芝应,“有的,奴婢带你回去拿。”
一贯钱等于一两银子,按理说枍哥儿可以直接拿十两银子给灶上的婆子。
陆风禾也确实这样做了,可被沉南珣拦住了,他让福安拿着十两银子铰碎了去找人换大钱。福安头都挠破了,这临时临了的,他去哪里找人换十贯,别说没那么多,要真有几百个大钱,也没人带身上啊,不怕贼惦记?
结果还真给他找到了,船老大还真就带着大钱,主要是有些船工他们到了毗陵不一定跟着回京,或是家就在沿途的,家人会算着时间到码头来先结一些工钱回去花用。
福安去找船老大换钱,船老大还不乐意,因为碎银子是自己铰碎的,重量上不能很精确,虽说一两银子等于一贯钱,可真用银子支付几百个钱,最后往往一两银子只能铰出八九百个大钱。
福安好说歹说,船老大才听明白,这是陪孩子玩呢,稍后他拿着银子去找厨娘又把大钱换回来就是。
别说,十贯钱还真的挺沉的,勐地抬那一下,福安差点美抬起来还闪了腰,按照规制,一贯钱六斤三两。
第一零九章 到底是谁
福安抬着一箱子钱回到三楼,把箱子放到风地方,“哥儿,这是你要的大钱,共十贯。”
枍哥儿还不大会数数,闻言并不露怯,而是看向翠芝,“翠芝姨姨,你帮枍哥儿数一数,枍哥儿在旁边看着。”
陆风禾看枍哥儿架势不错的样子,只想捂嘴笑,要不是知道他老底他不识数,还当他是个能监督的呢。
翠芝数完了,报给枍哥儿,“正好十贯。”
枍哥儿要让福安帮他拿下去,这次遭到了陆风禾的拒绝,“是你要拿钱给厨娘的,那你就自己拿了去。”
枍哥儿委屈了,瘪着小嘴,“可枍哥儿搬不动。”
“那就一贯一贯拿。”这是沉南珣说的。
既然要换大钱来让他看一看到底要花多少钱,那便也让他自己拿下去,感受一些这些钱的重量。
枍哥儿转头看陆风禾,企图找陆风禾求助。
陆风禾只是应着沉南珣的话,“这可是你自己要做的事,怎么能让别人帮忙呢,帮你换钱还是因为你小了些,怕你被骗了。”
陆风禾又给他出主意,“你可以请哥哥姐姐来帮忙,也可以请石头帮你拿两贯。”
要说石头的力气,虽说这一箱子是抱不下去的,但拿个三五贯还是不成问题的,但陆风禾只让那两贯。
枍哥儿一听,行,把哥哥姐姐都喊来,一人拿一贯,他也能少跑好多趟了。
枍哥儿噔噔噔就去找人去了。
陆风禾却是觉得沉南珣变了,她打量着沉南珣。
“你今天怎么了?“陆风禾问。
沉南珣放下茶盏,“为何这样问,我今天很好啊。“
陆风禾摇头,“往常你最不耐烦带枍哥儿了,你居然还能带他去底舱,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带他去找船老大问一问了事了呢。“
沉南珣也说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了?大约是下定了决心想要做一些事,枍哥儿作为他的长子,将来要么尊贵无比,要么身负血海。
“一时没找到船老大,就直接带他去问船工了。“沉南珣敷衍着说,有些事他现在却是不大好与陆风禾托底。
陆风禾知晓他并没有与自己说实话,只是顺着自己的话敷衍自己罢了。
只是,敷衍就敷衍吧,眼下二人也不是需要什么对说的关系。
孩子们早就待烦了,好不容易有点事做做,那还不一窝蜂地来,不光陆家五个孩子还来,郭家那个与他们不大熟的哥儿也跟来了。
几个孩子一人拎一贯,石头拿了两贯,箱子里居然只剩下一贯了。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陆四郎家的池哥儿算是几个孩子里最大的,六岁上了,一咬牙又拎起了一贯,小手拎不动,就让大钱滑到手腕上,两只挂着大钱的手还交叉抱在胸前,看着有点滑稽。
婆子看了翠芝一眼,翠芝示意她如实说。
婆子扳着指头慢慢算给枍哥儿听,“船上船工总共六十余人,每五人一斤肉,一顿约十余斤,其中鱼肉便宜些,江上也能自己捕鱼,算三十文文一斤,鸡肉三十文,猪肉贵些少说要六十文。”
“若是一顿猪肉一顿鸡肉或鱼肉,一日要一贯钱。”
枍哥儿看翠芝,翠芝点头,“算得不错,行船至少还要十日,那就得拿十贯钱。”
枍哥儿又问,“我又那么多钱吗?”
翠芝应,“有的,奴婢带你回去拿。”
一贯钱等于一两银子,按理说枍哥儿可以直接拿十两银子给灶上的婆子。
陆风禾也确实这样做了,可被沉南珣拦住了,他让福安拿着十两银子铰碎了去找人换大钱。福安头都挠破了,这临时临了的,他去哪里找人换十贯,别说没那么多,要真有几百个大钱,也没人带身上啊,不怕贼惦记?
结果还真给他找到了,船老大还真就带着大钱,主要是有些船工他们到了毗陵不一定跟着回京,或是家就在沿途的,家人会算着时间到码头来先结一些工钱回去花用。
福安去找船老大换钱,船老大还不乐意,因为碎银子是自己铰碎的,重量上不能很精确,虽说一两银子等于一贯钱,可真用银子支付几百个钱,最后往往一两银子只能铰出八九百个大钱。
福安好说歹说,船老大才听明白,这是陪孩子玩呢,稍后他拿着银子去找厨娘又把大钱换回来就是。
别说,十贯钱还真的挺沉的,勐地抬那一下,福安差点美抬起来还闪了腰,按照规制,一贯钱六斤三两。
福安抬着一箱子钱回到三楼,把箱子放到风地方,“哥儿,这是你要的大钱,共十贯。”
枍哥儿还不大会数数,闻言并不露怯,而是看向翠芝,“翠芝姨姨,你帮枍哥儿数一数,枍哥儿在旁边看着。”
陆风禾看枍哥儿架势不错的样子,只想捂嘴笑,要不是知道他老底他不识数,还当他是个能监督的呢。
翠芝数完了,报给枍哥儿,“正好十贯。”
枍哥儿要让福安帮他拿下去,这次遭到了陆风禾的拒绝,“是你要拿钱给厨娘的,那你就自己拿了去。”
枍哥儿委屈了,瘪着小嘴,“可枍哥儿搬不动。”
“那就一贯一贯拿。”这是沉南珣说的。
既然要换大钱来让他看一看到底要花多少钱,那便也让他自己拿下去,感受一些这些钱的重量。
枍哥儿转头看陆风禾,企图找陆风禾求助。
陆风禾只是应着沉南珣的话,“这可是你自己要做的事,怎么能让别人帮忙呢,帮你换钱还是因为你小了些,怕你被骗了。”
陆风禾又给他出主意,“你可以请哥哥姐姐来帮忙,也可以请石头帮你拿两贯。”
要说石头的力气,虽说这一箱子是抱不下去的,但拿个三五贯还是不成问题的,但陆风禾只让那两贯。
枍哥儿一听,行,把哥哥姐姐都喊来,一人拿一贯,他也能少跑好多趟了。
枍哥儿噔噔噔就去找人去了。
陆风禾却是觉得沉南珣变了,她打量着沉南珣。
“你今天怎么了?“陆风禾问。
沉南珣放下茶盏,“为何这样问,我今天很好啊。“
陆风禾摇头,“往常你最不耐烦带枍哥儿了,你居然还能带他去底舱,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带他去找船老大问一问了事了呢。“
第一一零章 等我回来
陆风禾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画中人真的是自己?所以自己因为自己气了那么多年?
陆风禾又想起一事,“你去利州是去见人的?”
沉南珣点头。
“一个孩子?”陆风禾又问。
沉南珣摇头,“应当不会见到他家哥儿。”
陆风禾怒喝,“既然你心里有我,你为何还要那样做!”
沉南珣不解,“什么事?家中的事吗?我知道我道歉没用,但府中的事我真的并不知情。”
“你还要装傻?”
“还有其他什么事?”沉南珣自认面对陆风禾,除了府中他确实疏忽甚多,其他事上他是问心无愧的。
说不清的事就是梦到的。
“我梦到你领回来一个孩子,只比枍哥儿小了岁余,让我养着,外间都说是你的外室子,我问你,你只让我当自己孩子教养。”
沉南珣皱眉,“那都是梦,什么外室子,不可能,还只比枍哥儿小岁余,说这辈子你肯定不信我,但过去这二十多年,我确实只与你在一起过,也只有哥儿姐儿两个孩子。”
陆风禾摇头,“不,太真实了,孩子一口利州府官话,你这次过去真的不是去见你的外室和外面的孩子?”
沉南珣只差对天发誓了,“我至今也就去过两趟利州,还有一趟只是路过,利州城都么进,比哥儿小了岁余,那孩子现在也就两岁上下,三年前,枍哥儿出生后我回了京都,我并没有去过利州啊。”
陆风禾想想也发现了许多不可合理之处,当时沉南珣因为对她对哥儿有所亏欠,只要没有公差,日日宿在白露苑,去骁骑营和马军司也都是当日来回。似乎真的没机会去利州找外室。
“在京都养着,发现有孕了你派人送去利州?”陆风禾猜测。
沉南珣真的要发誓了,“若却有此事,我愿天打五雷轰。”
陆风禾面露难色,“真的没有?”
沉南珣却是非常严肃,“绝无可能。”
陆风禾虽然还有疑问但也决定且信一会他的鬼话,此事揭过不提,还有一事却是由不得他打马虎眼的。
“我……我还梦到枍哥儿没了。”陆风禾说着带上了哭腔,此事她当是想到都觉得痛彻心扉。
沉南珣震惊了,难道,禾娘的梦预示着什么?能让禾娘如此痛苦,枍哥儿一定是年纪不大就……还一定是意外。
若自己一无所知,那枍哥儿的命运极有可能就是这样的。
所以,自己没有退路了,若自己退了,枍哥儿没了,禾娘也会日日悲痛,单想到这两桩,沉南珣都不想退了。
陆风禾看沉南珣变幻莫测的神色,她猜不透沉南珣在想什么,但他却一点不意外的样子,甚至还挺释然的。
所以枍哥儿的死一定是人为,而且,沉南珣是知情的,且现在就已经有了端倪,枍哥儿才三岁啊,这事谋划了十多年?
不管是谁,沉南珣是知情的这一桩,陆风禾就不可能原谅他。
“所以此事是有征兆的?”
沉南珣沉默着没有说话。
陆风禾气得拿枕头去打沉南珣,“那是你亲子啊,虎毒尚且不食子。”
沉南珣被陆风禾打了两下,陆风禾那点力道,又是枕头,打在身上闹着玩儿似的。
“禾娘,我答应你,待我从利州回来,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陆风禾摇头,“枍哥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可以不顾他生死,我不可以!”
“动手的人是凶手,知晓却不说的人难道不是帮凶?”
“你不需与我分说,我也不想听你狡辩。”
陆风禾根本不给沉南珣说话的机会。
“禾娘……”
“你别说话,我不想听,出去。”
“你等……”
“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你……”
陆风禾从未高声呵斥过谁,大声说话也是少有,这两嗓子把陆四郎和四娘子喊了出来。
上下层的人也都探头想打听,赵氏更是已经走到楼梯口了。
陆风禾忍不住拿起床边高几上的茶盏砸了出去。
“你出去啊。”陆风禾歇斯底里。
沉南珣心疼地看着陆风禾,说他冤,他也不冤,他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只要建功立业,就能家宅安稳。
可说他不冤,他也多少有些冤的,毕竟他也才知晓没几日,还打算冒天下大不韪,他如何就成了帮凶。
陆风禾见沉南珣还站在一旁,想也没想就去抓水壶,结果水还很烫,水壶自然不凉,一个没抓稳,水壶摔在了床边,大半热水溅到了沉南珣鞋袜上。
沉南珣仿佛感受不到烫,扑过去看陆风禾发红的手指。
陆风禾看着半跪在床边的沉南珣,满眼悲痛。
赵氏推门看到的就是一地碎片,沉南珣鞋袜尽湿地半跪在床边给陆风禾吹指头,高声呼喝,让下人取烫伤药来。
赵氏识趣地退了出去,显然自己女儿并没有吃亏,沉南珣也处处让着禾娘。
小夫妻吵架也算不得坏事,尤其是两个人都有心结的当口,长辈不能过问太多,小夫妻之间的事,如非必要,长辈还是不插手的好。
沉南珣小心翼翼地边吹边给陆风禾涂药。
陆风禾看了半晌沉南珣半张脸便很快移开了视线。
陆风禾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画中人真的是自己?所以自己因为自己气了那么多年?
陆风禾又想起一事,“你去利州是去见人的?”
沉南珣点头。
“一个孩子?”陆风禾又问。
沉南珣摇头,“应当不会见到他家哥儿。”
陆风禾怒喝,“既然你心里有我,你为何还要那样做!”
沉南珣不解,“什么事?家中的事吗?我知道我道歉没用,但府中的事我真的并不知情。”
“你还要装傻?”
“还有其他什么事?”沉南珣自认面对陆风禾,除了府中他确实疏忽甚多,其他事上他是问心无愧的。
说不清的事就是梦到的。
“我梦到你领回来一个孩子,只比枍哥儿小了岁余,让我养着,外间都说是你的外室子,我问你,你只让我当自己孩子教养。”
沉南珣皱眉,“那都是梦,什么外室子,不可能,还只比枍哥儿小岁余,说这辈子你肯定不信我,但过去这二十多年,我确实只与你在一起过,也只有哥儿姐儿两个孩子。”
第一一一章 闭门不出
陆风禾摇头,“不,太真实了,孩子一口利州府官话,你这次过去真的不是去见你的外室和外面的孩子?”
沉南珣只差对天发誓了,“我至今也就去过两趟利州,还有一趟只是路过,利州城都么进,比哥儿小了岁余,那孩子现在也就两岁上下,三年前,枍哥儿出生后我回了京都,我并没有去过利州啊。”
陆风禾想想也发现了许多不可合理之处,当时沉南珣因为对她对哥儿有所亏欠,只要没有公差,日日宿在白露苑,去骁骑营和马军司也都是当日来回。似乎真的没机会去利州找外室。
“在京都养着,发现有孕了你派人送去利州?”陆风禾猜测。
沉南珣真的要发誓了,“若却有此事,我愿天打五雷轰。”
陆风禾面露难色,“真的没有?”
沉南珣却是非常严肃,“绝无可能。”
陆风禾虽然还有疑问但也决定且信一会他的鬼话,此事揭过不提,还有一事却是由不得他打马虎眼的。
“我……我还梦到枍哥儿没了。”陆风禾说着带上了哭腔,此事她当是想到都觉得痛彻心扉。
沉南珣震惊了,难道,禾娘的梦预示着什么?能让禾娘如此痛苦,枍哥儿一定是年纪不大就……还一定是意外。
若自己一无所知,那枍哥儿的命运极有可能就是这样的。
所以,自己没有退路了,若自己退了,枍哥儿没了,禾娘也会日日悲痛,单想到这两桩,沉南珣都不想退了。
陆风禾看沉南珣变幻莫测的神色,她猜不透沉南珣在想什么,但他却一点不意外的样子,甚至还挺释然的。
所以枍哥儿的死一定是人为,而且,沉南珣是知情的,且现在就已经有了端倪,枍哥儿才三岁啊,这事谋划了十多年?
不管是谁,沉南珣是知情的这一桩,陆风禾就不可能原谅他。
“所以此事是有征兆的?”
沉南珣沉默着没有说话。
陆风禾气得拿枕头去打沉南珣,“那是你亲子啊,虎毒尚且不食子。”
沉南珣被陆风禾打了两下,陆风禾那点力道,又是枕头,打在身上闹着玩儿似的。
“禾娘,我答应你,待我从利州回来,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陆风禾摇头,“枍哥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可以不顾他生死,我不可以!”
“动手的人是凶手,知晓却不说的人难道不是帮凶?”
“你不需与我分说,我也不想听你狡辩。”
陆风禾根本不给沉南珣说话的机会。
“禾娘……”
“你别说话,我不想听,出去。”
“你等……”
“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你……”
陆风禾从未高声呵斥过谁,大声说话也是少有,这两嗓子把陆四郎和四娘子喊了出来。
上下层的人也都探头想打听,赵氏更是已经走到楼梯口了。
陆风禾忍不住拿起床边高几上的茶盏砸了出去。
“你出去啊。”陆风禾歇斯底里。
沉南珣心疼地看着陆风禾,说他冤,他也不冤,他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只要建功立业,就能家宅安稳。
可说他不冤,他也多少有些冤的,毕竟他也才知晓没几日,还打算冒天下大不韪,他如何就成了帮凶。
陆风禾见沉南珣还站在一旁,想也没想就去抓水壶,结果水还很烫,水壶自然不凉,一个没抓稳,水壶摔在了床边,大半热水溅到了沉南珣鞋袜上。
沉南珣仿佛感受不到烫,扑过去看陆风禾发红的手指。
陆风禾看着半跪在床边的沉南珣,满眼悲痛。
赵氏推门看到的就是一地碎片,沉南珣鞋袜尽湿地半跪在床边给陆风禾吹指头,高声呼喝,让下人取烫伤药来。
赵氏识趣地退了出去,显然自己女儿并没有吃亏,沉南珣也处处让着禾娘。
小夫妻吵架也算不得坏事,尤其是两个人都有心结的当口,长辈不能过问太多,小夫妻之间的事,如非必要,长辈还是不插手的好。
沉南珣小心翼翼地边吹边给陆风禾涂药。
陆风禾看了半晌沉南珣半张脸便很快移开了视线。
陆风禾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画中人真的是自己?所以自己因为自己气了那么多年?
陆风禾又想起一事,“你去利州是去见人的?”
沉南珣点头。
“一个孩子?”陆风禾又问。
沉南珣摇头,“应当不会见到他家哥儿。”
陆风禾怒喝,“既然你心里有我,你为何还要那样做!”
沉南珣不解,“什么事?家中的事吗?我知道我道歉没用,但府中的事我真的并不知情。”
“你还要装傻?”
“还有其他什么事?”沉南珣自认面对陆风禾,除了府中他确实疏忽甚多,其他事上他是问心无愧的。
说不清的事就是梦到的。
“我梦到你领回来一个孩子,只比枍哥儿小了岁余,让我养着,外间都说是你的外室子,我问你,你只让我当自己孩子教养。”
沉南珣皱眉,“那都是梦,什么外室子,不可能,还只比枍哥儿小岁余,说这辈子你肯定不信我,但过去这二十多年,我确实只与你在一起过,也只有哥儿姐儿两个孩子。”
陆风禾摇头,“不,太真实了,孩子一口利州府官话,你这次过去真的不是去见你的外室和外面的孩子?”
好看的言情小说
沉南珣只差对天发誓了,“我至今也就去过两趟利州,还有一趟只是路过,利州城都么进,比哥儿小了岁余,那孩子现在也就两岁上下,三年前,枍哥儿出生后我回了京都,我并没有去过利州啊。”
陆风禾想想也发现了许多不可合理之处,当时沉南珣因为对她对哥儿有所亏欠,只要没有公差,日日宿在白露苑,去骁骑营和马军司也都是当日来回。似乎真的没机会去利州找外室。
“在京都养着,发现有孕了你派人送去利州?”陆风禾猜测。
沉南珣真的要发誓了,“若却有此事,我愿天打五雷轰。”
陆风禾面露难色,“真的没有?”
沉南珣却是非常严肃,“绝无可能。”
陆风禾虽然还有疑问但也决定且信一会他的鬼话,此事揭过不提,还有一事却是由不得他打马虎眼的。
第一一二章 命里该有
陆四郎与袁大郎,都道同窗之情,却是师生之实。
袁大郎春闱前一年一直在鹤鸣书院,跟着陆四郎做策论,只差没有逐字逐句地模彷了。
郭大人说陆家几乎每一代都有治世之才,这事还真不是夸张。
陆风禾的祖父,陆湛下一代,当得此任的是陆风禾之父,陆子宴。
至于陆风禾这一代,倒是还不太显,主要子弟太多,在治学一途上,要么索性蹉跎了不考,要么随便考个榜上有名即可。
目前要说最出名的,反而是陆五郎,因为风流韵事传扬整个江浙路。
再其次便也只有一个陆大郎一手丹青受天下人追捧了。
至于其他子弟,倒真没有特别引人注目的。
陆风禾看了一看陆四郎,“哥,若真是上面……”
“小拾,此事非同小可,也不是你我二人能商议得出结果的,只是,你要相信哥哥们,就算你嫁出去了,陆家也没有不顾你安危的道理,何况你这都归家了,陆家更是要处处护你周全的。”
陆风禾拉着陆四郎的手,六神无主。
“今晚让你四嫂陪你吧,一个梦,也当不得真。”
陆四郎说着宽慰陆风禾的话,内心却是很凝重的,这种情况真不是日有所思所以夜有所梦的,他们也曾设想过沉家的处境。
在沉南珣第一次在陆家表明身份的时候他们就曾设想过。
在陆风禾以为自己小心翼翼地讨好祖父祖母求一门婚事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出了她想嫁给沉南珣的心思,当时一家老小,所有男子都做到了一起,彻夜推算沉家的走向。
只是,陆家祖上有训,绝不行算命一途,当时只是为了他二人的婚事起了一卦。
卦象算不得好,是凶,只是,卦相也言明了,富贵险中求。
最终拗不过陆风禾,同意了这门婚事。
陆四郎又想起了当时的卦象,富贵险中求,可,前提是要挺过去那些凶险之事,没了命,还要什么富贵。
只怕,枍哥儿就是陆风禾命中的一个坎坷。
陆四娘子劝着陆风禾回去了。
陆四郎掐指算了算沉南珣的八字,心下一凛,他也呆不住了,披衣上楼把陆九郎喊了起来。
要说陆风禾因为是家中唯一的女孩颇受宠爱和重视的话。
那陆九郎就因为上头哥哥太多,家中已经不大管得过来了。
只要规规矩矩治学行事,不太出格,父兄长辈就都不太管他,也导致他去了很多地方,结交了很多人,也看了很多杂书。
这些书就包括各种教派的经典,命之一术陆九郎还是颇有研究的。
陆九郎还没睡,还点着灯在看残棋。
“四哥,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事?”
“来,四哥给你一个生辰,你来看一看。”
陆九郎让陆四郎进来,说的却是,“四哥,你这说的是什么,祖上有训,测算一事不可违。”
“行了,别和哥哥打马虎眼了,爷爷也时时起卦问事,起卦不算测算了?”
陆九郎坐下,“那我可先说了,这是你让我看的,爷爷要知道了受罚可是要一起的。”
陆四郎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快些。”
陆九郎就这昏暗的灯光看了一眼就把纸条凑到了烛火上,“以后这个生辰莫要再提了,若是人问起就往后推两个时辰。”
陆四郎皱眉,“可是有问题?”
“这是谁的生辰,紫薇命,只是,红鸾挡着了,冲得过九五至尊,冲不过不得善终。“
陆四郎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只要不是官家长子,任是谁,紫薇命都不是好事,杀身之祸都是小的了。
“沉大郎的。“陆四郎喃喃道。
“什么?睡的?我大妹夫的?”陆九郎惊呼出声。
他皱眉眯眼,重新算了算,没错,就是这个命。
他甚至还很不情愿地看了陆风禾的八字,按理说命之一术是绝不看认识的人的,尤其是亲近的父母兄妹。
陆九郎叹了口气,还真的命里该的,居然真的看出一丝风栖梧桐的命来。
这两人在一起,富贵险中求还真是……非常贴合。
“他们左六宫波折比右六宫大得多,这一遭过不过得去我就不知道了。”
根据人的生辰八字去测算紫微斗数,紫微命盘又划为十二宫,其中,左六宫是,父母宫、命宫、兄弟宫、夫妻宫、子女宫和财帛宫,右六宫是福德宫、田宅宫、事业宫、部署宫、迁移宫和疾厄宫。
根据陆九郎的测算,他二人如今这桩婚事反而成了一道坎,要么一人得到鸡犬升天,要么全部不得善终。
“所以他二人和离?”
“四哥,今晚这些话除了这个房门,过了今夜就都忘了,我能看到,但不能预测,更不能干预。”
“不管最后沉大郎有没有冲过去,我们都有我们自己的命数,他确实会成为我们命数里的变数,但,变数的影响是有限的。”
“他们要和离,是我陆家没有从龙之功的运数,他们若是能在一起,也只是我陆家多年隐忍终得天日。”
陆四郎点头,确实是这样的,别因为别人的一个命数就冲昏了头脑,别人的命数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别说这两人还要和离,就是没和离,将来登了大位能不能留小拾还两说呢,更何况陆家。
“四个,且随他们去吧,若是他们要我们相助,那我们就帮一把,若是他们不言辞,那我们也只能装不清楚。”
陆四郎点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就像他与小拾说的,兹事体大,他们兄妹二人也商议不出结果嘞。现在也一样,这事更大了,他们兄弟的商议也是做不得数的。
陆四郎是彻底睡不着了,与其回去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还不如在这呢,至少还有人作伴。
于是兄弟两个极有默契地研究起了残棋。
这边陆风禾被陆四娘子揽着回到了房间也是睡意全无。
“乖,去床上躺着,嫂子今晚在这边陪你。”
陆风禾摇头,只是坐到了罗汉床边,“嫂子你陪我说说话就回去吧。”
说话是肯定的,就是一道睡也肯定是要说的。
“小拾,是不是被离京之前郡王府去府上要孩子的架势吓到了?”
第一一三章 明目张胆
陆四娘子突然说,要说最近发生的跟孩子有关的事也只有这一件了,可只是这样,也不至于梦到孩子没了。
陆风禾却在陆四娘子的提醒下想到了另一件事。
她生完姐儿,枍哥儿就被郡王妃留在了身边,说是让孩子陪陪她,也正好让陆风禾腾出手来教养小闺女。
沉南珣回来了,陆风禾还说过此事,说孩子不能一直养在祖父祖母身边的,想让沉南珣去吧枍哥儿带回来。
沉南珣倒是去善福堂走了一趟,只是这一趟去了挺长时间还空手而归。
沉南珣当时说的事,此时是父亲拍了板灯下的,还说福善堂一定会好好教养孩子,让陆风禾不必担忧。
所以,当初枍哥儿出门晃悠就被人算计上了,哪怕只是在府上。
是不是也因为自己坚持把枍哥儿带回来打乱了对方的计划,所以……沉南珣才知道的?
按照这个思路,那迫害枍哥儿的人还只能是郡王妃和郡王爷那边的认了。
郡王妃身边几个人陆风禾打了不知道多少教导,这等心思和缜密的安排,陆风禾觉得几个人都不像是有这个脑子的人。
至于郡王爷那边,陆风禾还真是不大清楚。
若真是这样,那郡王府也太可怕了,简直就是个吃人的地方。
就算……就算主谋不是他们,那背后的主谋也太可怕了,居然可以把手伸到郡王爷身边。
沉南珣可是说过的,他们家是有暗卫的,是沉家的暗卫太不济事了,还是对方的人太厉害了。
不过,不管哪一种,陆风禾都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那个吃人的地方还是远离的好。
“嫂子,你回去睡吧,我也去睡了,明日一早孩子们去找你扑个空不说,如今沉大郎可是该躲在舱房里的,你若在这里过饿,明日出去就不好说了。”
陆四娘子想想也是,但确实不放心让陆风禾一个人待着,去把隔壁值夜的人喊起来。
今夜值夜轮到绿芙带着香芽儿,刚刚绿芙已经陪陆风禾走了一趟,这会子刚坐下。
“绿芙姐姐你且睡吧,上半夜我眯了一会,我去屋里陪姑娘吧,明日你还要当差呢。“
陆四娘子看香芽儿已经手脚麻利地自个儿收拾齐整了。
“行吧,今夜你好好陪着姑娘,可不能打瞌睡,明日你再补个觉。”
香芽儿应是。
跟在陆四娘子后面还顺道对陆四娘子说:“奴婢刚刚一直听着动静,奴婢耳朵好使,听到四郎君往楼上九郎君那里去了。”
陆四娘子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这半夜三更的,只要是个没睡的都能听到动静,况且陆四郎还做不到来去无声呢。
“知晓了,多谢告知。”
“娘子客气了,奴婢惶恐。”
“警醒些,别睡得比主子还死。”
香芽儿点头。
陆四娘子回到自己屋里,果然陆四郎没在。
这人真是的,娘子前脚出门,这人后脚就去找兄弟,还真是不给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机会。
折腾了大半夜,陆四娘子实在是困,也懒得去找陆四郎了,在船上,两兄弟能干点啥,大不了就是多吃二两酒,随他去吧。
陆四娘子想着醒着就睡着。
能进屋里值夜,香芽儿求之不得。
就算不进屋,她也得找机会到跟前来守着,这舱房实在太小了,一个能藏下她的地方还真找不到,不像在府上,横梁一趟到天亮。
香芽儿进屋的时候陆风禾还斜躺在罗汉床上。
“姑娘,可是不自在,要不要喝水,还是奴婢给姑娘按一按头。”
“你还会按头?”陆风禾问。
香芽儿下头,好似有些不大好意思,“奴婢娘白日里总在灶边或者背着冒热气的茶壶,晚间总会说头疼,大夫说是白日熏多了,药吃了也没用,要么少熏写,要么就针灸。”
“可是少熏是不可能的,针灸也没那么多银子每日去做,老大夫的学徒按一按会便宜很多,可也耐不住天天去,当时奴婢还小,估计学徒也是难得见到一个什么都问她的小姑娘,就交了奴婢头上的穴位,什么穴位对应哪里,他说了很多遍,奴婢也就记住了,后来都是奴婢自己给娘按头。”
陆风禾挑眉,自己这是捡到宝了?
“来,你给我按按试试。”陆风禾是真头疼,夜太深了,睡意全无,脑袋蒙疼。
香芽儿躬身上前,“姑娘不如去床上,稍微侧着一些,头向外便可,要是按舒服了直接睡也好。”
陆风禾想想也是,便去床上躺着了。
香芽儿半跪在床边的脚踏上,一边给陆风禾按一边香,她就是被人养着伺候人的,这点事有什么不会?只是,她被人养着是为了伺候女子,伺候主母,而不是为了伺候男子的。
“果然舒服多了。”陆风禾赞到,“香芽儿你还会什么?”
香芽儿想说,只要你觉得我应该会的,我都可以会。
嘴上说的却是,“奴婢也只知道头上的穴位,别的我可不敢造次。”
“不如让你去跟余姑姑学一学,往后余姑姑不在了你也能给我按身子。”
香芽儿感激涕零,“多谢主子,只是奴婢蠢笨,只怕……”香芽儿惊觉自己称呼错了,吓得立马闭嘴消音。
“往后这样,夜里你当值,白日你睡好了就去找余姑姑,明日我与余姑姑说。”
“姑娘大义,能跟着姑娘真是奴婢三生修来的福气。”
陆风禾喟叹一声,“力道再重一些,对对对,就这样,轻飘飘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刻钟不到,还真就被香芽儿说中了,陆风禾渐渐没了声音,呼吸也平稳了起来。
香芽儿确定陆风禾睡了才收了手,把陆风禾放正,自己去房屋中间的地铺上躺了下来。
香芽儿也想舒服地叹口气,“能躺着还能有褥子薄被,这才叫睡觉嘛。”
虽然主子身边的人也不错,可还是很想自己的小姐妹啊,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混得进来。香芽儿甚至还盘算起青菱的婚事来,青菱走了,姑娘身边势必空出来。
只是,这次要用个什么身份呢编个什么故事呢?希望可以直接光明正大进来。
第一一四章 接下拜帖
连续行了两日船,夜夜都靠着香芽儿给她按一按头才能睡着。
船工的号子声,洗漱做饭的泼水声,船板上的走动声……陆风禾悠悠转醒,好久没有这么安稳地睡过了,一夜无眠。
恍忽片刻之后,陆风禾才想起自己是在回毗陵的楼船上。
“姑娘可是醒了?”外间传来香芽儿的声音。
陆风禾掀开帘子,“醒了。”
绿芙带着两个婆子很快端着洗漱的水进来了。
绿芙一边指使着婆子把水放下,一遍挂起床幔,伺候着陆风禾船上鞋袜。
“刚刚三娘子说,我们下晌约莫就能到金陵了,今晚要在港口停一晚。”
“这样快,就快到金陵了?”
“哪里还快,我们可是日夜行船呢,三娘子说金陵不比别处,还需停上半日,几位郎君都下船有事,只怕今日就能收到拜帖,明日还有人会到船上来。”
陆风禾嗯了一声,“那既然要停,你们几个人便换着去码头逛一逛,切记不要走远,安全地回到船上来。”
也不知道会停在江北还是江南。
陆风禾记得小时候经常坐画舫到金陵来走亲戚,她最喜欢穿停在江北,江北人没有江南多,可江北的小摊子却更好吃一些,都是浦口当地人摆的,而江南因为人多,摆摊子的人也从五湖四海来,有些口味陆风禾确实不太能接受。
果然,三娘子预料得不错,船刚在码头停稳当,就有几家的仆人请安上了船,找郎君投贴的,还有直接投到赵氏那里的,甚至连陆风禾都收到了两封拜帖。
陆风禾收到的两封一封是自小的玩伴,嫁到金陵城的杨家卫皎皎的,一封是如今应天府刺史樊大人之妻郭氏的。
应天府刺史,陆风禾还真是不认识,更何况他夫人郭氏。
只是刺史也算是武将了,直接帖子递给她,只怕是看在沉家的面子上,就算她与沉南珣要和离了,可行走在外,这点脸面,陆风禾倒也不至于完全不给。
两个帖子自然是都接了下来。
夕食虽然实在船上用的,但却是最出名的望江楼送来的席面。
只是晚间,陆四郎来到陆风禾房间。
“今日刺史夫人给你递帖子了?”陆四郎开门见山。
陆风禾点头,“可是有什么问题?”
陆四郎摇头,“倒也没什么,这船是沉大郎找来的,他也算是身上有点爵位在,武将来拜访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事,何况还只是女卷之间走动。”
“只是明日……”
“哎呀,我知晓,我明天还要见皎娘,我一早就去四嫂子屋里。略坐一坐就送她走,我估计十有八九也只是来走个过场的。”
“你心里明白就好,我们家倒是不碍事,没什么官职,可沉大郎那边,你还是要留个心眼。”
“嗯,下午三嫂子也与说我这位樊大人并不是好结交的,想来也是,应天是南北要塞,稳坐刺史还能领了水军副使的职,这人能简单才怪。”
陆四郎欣慰地说:“你心里有数便好。“
陆风禾还没说的是,三嫂子还与她说,这位郭氏也不简单,看着是问温和进人,实则字字有坑,应对一定要小心。
陆风禾本来觉得无所谓,可听三嫂子说了之后她就有些不想应对了,本来就不认识,何必再虚与委蛇。
这晚有是香芽儿来值夜,依然给陆风禾绞干了头发,跪在榻上给陆风禾按头。
“姑娘昨日按一按有没有好一些?”香芽儿问。
陆风禾小幅度点了点头,“松快了很多,夜里夜不太做梦了。”
“那奴婢今夜再给姑娘按一按,姑娘可千万要睡个好觉啊。”
陆风禾笑着应了。
第二天,卫皎皎来得很快,陆风禾刚用完照食卫皎皎就来了。
卫皎皎一看到陆风禾眼泪就啪嗒啪嗒地下来了。
“你这是哭什么呢。”陆风禾连连给她擦眼泪。
“想你了嘛,我出嫁你都没回来送一送我,派人送来的头面再好有什么用。”卫皎皎哭着指责陆风禾。
“哎呀,皎娘快别哭了,我这船本来吃重就大,你可别从里面给我淹了啊。“
卫皎皎拍陆风禾,“呸呸呸,你这说的什么话,好好的说什么淹不淹的。”
“是是是,是我说错了。”
“你这趟回来多久?”卫皎皎问。
陆风禾想了想,“大约会很久吧。”
“太好了,过几日我也会毗陵去,玲娘呢,怎么这么半天不见她人。”
“约莫是我母亲那里来了长辈,一时走不开吧。”陆风禾猜测。
卫皎皎摆手,“嗨,不管她,一天天地没个正形,她启程去京都看你给我来了一封信,我当时还气得想骂人,知晓我如今走不了了,还专程来与我炫耀。”
“怎么了?如何走不了了?”陆风禾紧张地看卫皎皎,可看起来全须全尾的,怎么就走不了了。
卫皎皎凑近陆风禾,“有了,只是还没坐稳,不大敢说,再有二十来天就满三个月了,到时我也好回毗陵。”
陆风禾真心为卫皎皎高兴,“太好了,回不了毗陵也不碍事,我这都回来了,等先回去安顿好,我再与玲娘来找你不迟。”
卫皎皎身子不大好,成婚这都四年了,总算怀上了,之前还曾写信给陆风禾问她京都有没有出名的郎中或者好用的方子。
当时陆风禾也问杨太医要了两个方子,只是未能见到人望闻问切,只是说症状,多半也不太中用。
陆风禾想起一事,“你千万别回毗陵,别回,坐稳了胎也别折腾,我与玲娘会来找你,你这好不容易怀上了,千万小心些,你们院子里那些莺莺燕燕你也莫要生气,能卖就卖了,卖不了的远远地打发了,别放在跟前晃眼。”
说到府中的事,陆风禾都觉得卫皎皎眼里没了光彩。
“你别提了,我刚有孕时,借口打发了两个出去,这两个月还不到,杨大郎又抬了两个进来,我抵死不给名分。”
卫皎皎嫁的是金陵杨家的独子,成婚之前杨大郎就有通房了,成婚第二日,杨大郎便抬举了两个通房做姨娘。
这便也罢了,成婚一年还为孕,杨太太直接往院子里塞了两个。
第三年,不用杨太太塞了,杨大郎自己已经轻车熟路地往府里抬了。
第一一五章 狗男人们
“禾娘啊,我真真羡慕你和玲娘啊。”卫皎皎说着哭了出来,“知晓我有孕了,他直接带了一个瘦马回来。”
卫皎皎气得帕子都搅碎了,“要不是当时我娘家哥嫂刚好来看我,只怕我也看不下这一场名分。”
“府里光姨娘就六个了,还有许多通房暖床丫头,我懒得与他计较。”
“那么多人都没人有孕?”
“倒是有两个姨娘有过,只是都没坐稳,一个月余就见了红,一个都显怀了睡梦中也没了。”
陆风禾叮嘱卫皎皎,“千万别折腾,我看你们府上这个子嗣……见我何时不能见,好好保住孩子保护自己才是。”
陆风禾记得卫皎皎这个孩子最后没保住,四五个月了见了红,孩子没了,自己还大出血,最后蹉跎了好多年,才得了一个姐儿,姐儿还体弱多病,不会吃饭先学会了吃药。
卫皎皎凑近陆风禾,“我觉得杨大郎就是作孽才多才伤了自己的子孙,府里那些愿意离府的姨娘通房我都传了话,如果想走,我给盘缠送她们走。”
“他们做他们的孽,我为我自己的孩子积福。”
陆风禾点头,“你能如此想便最好。”
卫皎皎果然也是宽了心的,“我来呀,就想沾沾你的喜气。”
“哪里是我的,来来来,抱蓁姐儿来,给她姨母看一看她。”
邵氏把蓁姐儿从隔壁抱了过来,被扰了睡梦也不哭闹,攥着拳头瞪着滴熘熘的大眼睛,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呀,可真好看,比你小时侯还好看着。”
“你这就不对了啊,你可是比我小的,再说了,你如何记得我小时候的样子。”
卫皎皎瞪了陆风禾一眼,“那么大人了,和个孩子争,比你好看你还不乐意了?”
“哥儿呢?该三岁多了吧。”卫皎皎问。
“跟着舅舅们去城里了,如今舅舅多了,这孩子完全不着我的边。”
“娘亲舅大,孩子跟舅舅亲多好,将来还靠舅舅们撑腰呢。”
陆风禾笑,“可不是。”
陆风禾又想到一个法子,“若是你们府上实在吵闹,让卫家哥哥接你回去养胎?眼不见心不烦,自己保重最重要。”
“之前我哥哥也写信与我说过这事,我当时想的是回去养胎势必要在娘家生产,这外嫁女在娘家生产,总是不合适的。”
“或者去你毗陵的陪嫁庄子上,我记得我们的庄子还是相邻的,在自己庄子上总行了吧,那庄子离卫府也就两刻钟的路。”
卫皎皎思索起来,“我回去想想,你说得没错,自己身子最重要,他要纳便纳,我现在倒也不是很在乎了,中馈在我手里,他们府上的营生也都靠着卫家的生意,若是惹急了,我跟他和离。”
说到和离。
陆风禾觉得还是有必要和好友说一声,“我正与沉大郎和离。”
“什么?和离?为什么!”
“沉大郎纳妾了?”
陆风禾摇头。
“沉大郎欺侮你了?”
陆风禾还是摇头。
“沉大郎……不能人道了?”
陆风禾眼睛都瞪大了,这卫皎皎说得什么脏耳朵的话,“瞎说什么啊你。”
“那你为什么和离?”
“沉家……不是个能善终的地方。”
“婆母搓磨你了?还是妯里上蹿下跳了?”
陆风禾不说话。
“那就是都有喽。”卫皎皎十分看得开,“何必呢,虽说在一个府上,但关起门来你还是过自己的日子,你迟早熬过你婆母,至于妯里,那就分家好了。还是沉家有祖训父母在不分家?”
“那倒没有。”
“就为这事和离?虽然想想也糟心,但也犯不着和离,这年头不糟心的有几个。”
“你说玲娘,我觉得她也不见得事事如意,就说吃穿上,她在家独生女,什么好的都紧着她,如今你们府上那么多人,头上还有那么多长辈嫂子,她就是有银子,她也不能再像从前一样随心所欲了……”
大约是赵氏那边的长辈走了,秦玲儿推开门就听到她们在说自己。
“说我什么呢?”
卫皎皎这些年与秦玲儿也时常见面。
“说你如今啊勤俭持家多了,原来可是绣楼什么绣样时兴什么往什么穿。”
陆风禾当然知道这大家族当媳妇的痛,她还在闺中的时候,赵氏也与她细细分说过。
要说银子,赵氏比秦玲儿可多多了,赵氏可是商户女,赵家可是江南路、江浙路、淮南路、甚至槐北路都数得上名的绸缎上古。
作为赵家的独女,还是高嫁陆家,赵氏的陪嫁之丰厚。
陆风禾出嫁的时候,赵氏还感慨,怎么只生了一个女儿,她的嫁妆都便宜陆风禾了。
绸缎商之女,她是妥妥的什么新料子什么好料子第一个送到她面前,在闺中她可以随便穿,穿一件扔一件都可以。
可是嫁到陆家就不行了,就是每年赵家送给她的缎子,她也要象征性地拿出一些来给长辈妯里,哪怕一人只能分个半匹一匹的,那也是不少了。
吃穿上大致上要与府上差不多,自己能改善的空间并不大。
更何况赵氏头上还有两个嫂子,两个嫂子还都是世家大族出来的。
世家大族说好听了是大族,其实好些人家因为传承太快,子孙太多,能给出嫁女的嫁妆很有限,陆风禾的两位伯母就是,嫁妆里的银子一分一厘都得算计着花。
她们越是这样,赵氏越不敢花,生怕让人觉得商户女轻浮,铺张浪费。
赵氏得知沉家只有两个儿子之时还挺高兴的,觉得人少好啊,至少陆风禾用不着看着别人来委屈自己。
秦玲儿听明白了她们在说什么,张口就来,“你们懂什么,这叫上行下效,我们从老太太到我,那可都是勤俭朴素的。”
卫家与赵家的关系更亲近些,卫皎皎的奶奶就姓赵,与陆风禾的外祖父是堂兄妹。对于赵家的情况也很熟悉,算起来,也要喊赵明新一声表哥呢。
“我刚刚上来的时候看到表嫂了,喊她一起上来,她扭头就走了。“卫皎皎不解,“总不至于因为我时隔多年认她慢了一点就摔脸子吧,我也不知道她在船上啊。”
秦玲儿一听,冷哼一声,“管她做甚。”
第一一六章 来当说客
卫皎皎不解,“怎么了?莫不是你们生了间隙?”
秦玲儿快言快语,“我懒得与她生间隙,她自己生了歹心才对。”
秦玲儿端得是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可卫皎皎又问了一遍,秦玲儿便倒豆子似得抖了个干干净净。
“她好意思跟着上来嘛她,你看我给不给她脸子,如果不是都在船上,我饭都不想与她吃一桌。”
卫皎皎大为震惊,“她……她……居然就因为姑母与婶娘的一句戏言就对禾娘用药?”
秦玲儿撇嘴给了卫皎皎一个你以为的眼神。
“天呐,若是在我们府上,她倒是能杀出一条血路。”卫皎皎说。
秦玲儿哈哈大小,“还说我没个正形,我看你也不逞多让。”
卫皎皎挥手,“你可别提了,我要是看不开我也别活了。”
陆风禾拍拍卫皎皎的手以示安慰。
“我没事,我真看开了,我也不想去争什么宠,更不回去搓磨谁,抬进来我就安置,要银子府中中馈有多少就是多少,进府的人越多,他自己的花用就越少。”
陆风禾和秦玲儿都沉默了,哪个少女不怀春,出嫁之前谁不想着夫妻和睦家宅安宁,所有的看开了,无所谓了,不在乎了都是背后一次次失望和无助堆砌起来的。
“诶,不过禾娘倒是提醒了我,我真可以和离,只要这个孩子平安生下了,杨府也没什么好指摘说嘴的地方了,只是我爹娘那里……可没那么好说话。”
陆风禾安慰卫皎皎,“表舅表舅妈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没有不在乎孩子的父母,只是这事却是需要从长计议。”
秦玲儿撇了陆风禾一眼,“说别人一套一套的,到你自己你就不管不顾了?”
陆风禾不解地看着秦玲儿。
“依我看啊,沉大郎人还是不错的,至少这么些年都守着你,暖床丫头也没有吧。”
要说府里,那还真没有,听竹苑只有些管事小厮,另外就是管事嬷嬷许嬷嬷。
若外室也是空穴来风,那沉南珣身边算是干净的,至少从没有人能闹到明面上,更没有人闹到她面前。
“你看,多好啊,连个暖床丫头都没有的男子能有几个。”
陆风禾惊呼了一声,“你……你说……”
“你以为你八哥没有?”
陆风禾捂嘴,有些不大敢相信,在她眼里,哥哥们都是顶天立地、正直可靠的,虽然……这些好像确实与有通房无甚大影响。
“好了,陆家已经挺好了,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就是五哥也只敢在外面胡闹,郎君们通房都少有,一两个暖床丫头,闹过头了,都不用娘子出门,郎君就自己打发了出去。”
陆风禾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有点反胃,女子难为,这世间很多规矩束缚住的只有女子,可很多时候,女子又不得不依附男子生存。
哪怕出生世家大族的女子又如何,也会遇上卫皎皎这样的糟心事,嫁了个糟心的郎君。
就是秦玲儿这种嫁进规矩森严的陆家,也不见得在夫妻之间的事情上有多开怀。
更别提那些贫穷人家,甚至打小被卖的女子了,依附男子很有可能成为她们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罢了罢了,不提了。”陆风禾叹气。
“如何不提,虽然我一直说你想和离便和离,只是如今看下来,我却是觉得沉大郎也不算太糟,若是他能把府上的事处理好,我倒觉得沉家也不错。”
秦玲儿说完又对卫皎皎说:“你是没去看过,我们禾娘那日子,光是灶上我就很羡慕了,他们大厨房只怕也没她小厨房分得那么细。”
“她小厨房光灶头就有四个,专门有白桉和点心厨娘,除了家里带去浙菜厨娘,还有北地厨子,听说十二个时辰灶上不熄火,防着禾娘半夜想吃点什么。”
卫皎皎惊呼,“天呐,禾娘,你居然一直自己吃小厨房吗?”
秦玲儿和卫皎皎不说,陆风禾还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现在细想,好像确实有点,就是陆家,也只有祖父祖母单独开了小厨房,另外就是哪位娘子有孕了自己出银子开小厨房,不过一般没人会开小厨房,最初就是出银子加菜。
秦玲儿瞪了卫皎皎一眼,“你也别喊,你们府上加上你小姑子也就五位主子,你还管着中馈,大厨房也与你的小厨房无异了。”
卫皎皎有些不好意思,她之所以能放宽心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在府里舒心,莺莺燕燕又怎么样,抬举成了姨娘又如何,谁闹到她跟前,她打杀了杨大郎也不会有一句多话。
至于公婆和小姑子,如今也与她客客气气、亲亲热热的。
杨大郎还算给她这个正妻该有的体面,日子久了,那些女子也不大往跟前凑了。
毕竟以杨大郎抬举新人的速度,若是得罪了主母,只怕在杨府只剩自生自灭一条路可走了。
秦玲儿又说起其他的,“你看看这一路上的安排,沉大郎算不上什么细致入微的人,但终归是个有计划安排的妥帖人。之前你八哥就与我说过,沉大郎这人自负也有自负的资本,人也很是可靠。”
陆风禾摆了摆手示意秦玲儿不必再说。
“我与沉大郎就这样了,你们也别劝。”
秦玲儿和卫皎皎互看一眼,卫皎皎倒没什么所谓,她与沉大郎也只是匆匆见过两面,只记得是个身形高大的身子,至于相貌人品,她也只是听人说起过,自己没什么太真切的认识。
但秦玲儿不一样啊,秦玲儿可是带着任务来的,赵氏这一趟下来觉得沉大郎确实不错。
沉家府上的是虽然沉大郎有责任,但说到底男子不关注内宅也是正常的,沉大郎自己无太多可指摘的东西。
半路夫妻怎么也比不上原配,陆风禾年纪轻轻也不可能真的就一个人过一辈子。
赵氏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与其让陆风禾过上三两年再盲婚哑嫁一个,还不如就与沉大郎相扶持着过下去。
世间男子好的都差不多,差的却各有各的不如意。
赵氏想让秦玲儿劝一劝陆风禾,闹一闹,让沉大郎知晓这事的严重性就可以了。
第一一七章 樊家郭氏
“禾娘在不在?”郭大娘子马氏在外面打破了屋里的沉默。
陆风禾应声,“嫂子,我在呢。“
“我送姑母和表妹上来,顺便也与你们说说话。”马颜卉自己推门进来了。
陆风禾站了起来,马颜卉陪着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妇人,落后半步还有一个十五六岁颜色正好的少女。
“姑母,这就是禾娘,禾娘还在月子里,你多担待一些。”马颜卉为二人做介绍。
“禾娘,这是应天刺史樊夫人,这是樊家妹妹莲姐儿。”
陆风禾见了礼,请樊夫人和莲姐儿坐。卫皎皎和秦玲儿也见了礼。
卫皎皎借口来时姑母那里有人,现下去看看姑母得了空没有,秦玲儿也挽着卫皎皎说送她下去,两人就辞了樊家母女离开了。
马颜卉这才说给陆风禾听,“说起来禾娘你可能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才听母亲说起来,樊夫人啊与我们家往上数上几代也是一个房头的人,只是夫人这一支早早地往淮北去了,往来少了些。”
陆风禾笑,“我说呢,樊夫人看起来总有几分相熟的感觉,原来还真有几分渊源。”
樊夫人倒也还算健谈,“可不是,要说啊,咱们江南这几路,只要是有名有姓的人家,论起来可不是都有些渊源在。”
陆风禾连连点头,“正是正是,没料想还会有这样漂亮的妹妹一起来,来,姐姐这只镯子你带着玩。”
说着陆风禾拉起莲姐儿的手褪了一只玉镯给她带上,莲姐儿连连推辞,慌张地去看樊夫人。
“夫人快与你们姐儿说一说,收下吧,虽说水头一般,可飘着紫,正适合这样年轻的女孩子,若是再推辞便是看不上姐姐的东西了。”
樊夫人看了一眼,水头要说一般也算很好了,但也算不得顶级了,飘紫却是一点不假,很浓重的一抹紫色,要说送这样的东西给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女孩,还是贵重了些。
想到陆风禾的身份,又想到前夜郎君与她说的话,这点东西倒也和适宜,况且,自己也带了给两个孩子的见面礼呢。
自己是什么身份,带贴身的东西必然是不合适的,可两个实心的小金锁也确实让她肉疼了好久。
“好了,别扭扭捏捏的,你禾姐姐给你你便收下,别辜负了她一番心意。”
莲姐儿这才红着脸谢过陆风禾。
“这孩子啊,打小就这样,不过啊,她可是很仰慕你的,昨日知道我要来与你说话,说什么也要我带着她来。”
陆风禾不解,还能有人仰慕她?仰慕她会投胎成了陆家女?这人场面话也说得挺有意思的,又不是什么治学大家。
“是嘛?那可是要谢谢莲姐儿了。”陆风禾随口敷衍。
没想要莲姐儿很郑重地点了头,“我到现在每年画的九九消寒图都是禾姐姐画的素梅图,姐姐曾在诗会上写的诗我也读了许多。”
陆风禾很惊讶,没想到还真不是客套。
陆家哥哥们其实没有说错,陆风禾做事确实算不上有耐心,画画也是这样的,可在丹青一技上,她多少有些天赋在。
原来闺中玩乐的东西有限,每年几个好友都会要她画消寒素梅图,画一幅两幅便罢了,一人要人人要,没要的也不能隔开了去,数下来一年要画十数张,还年年得画,陆风禾哪有这个功夫。
于是她想了一个主意,画了三五个样式的素梅图,送去书局,让人给她印下来,然后她拿去送人。
书局也是常去的店,单独做版也没多收钱。
大约书局觉得版都做出来了,就多印了些,流落到了金陵莲姐儿手里。
好在陆风禾当时送去的素梅图没有落款也没印章,都是等印好了再拿回来添添补补,盖上小印才拿去送人的。
陆风禾偷懒的事被小姑娘捅了出来,陆风禾有些不自在。
“你如何知道是我画的?”
“我看过你很多画,你的画我一眼就能认出来,笔触很细腻,我就算用最细的笔也画不出那么纤毫毕现的画。”
陆风禾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打击到小姑娘了,她之所以画得细是因为想画慢一点,画慢一点就可以少画一些。
原来都是和哥哥们一起学画画,她要是三五下画完了别人还在画,师傅就会让她在画一幅,如此一来,她就又要画很久,所以她会在一幅画上磨蹭一会,总不能提着笔什么也不做,那就只能去画一些小细节,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陆风禾安慰莲姐儿,“这个呀与笔的粗细没甚太大的关系,主要是要去看,要画竹,你就看看竹是怎么长的,竹节是什么样的,要画梅,你就去看梅树。”
小姑娘很快就开怀了,“啊,我知晓了,看多了是不是画的时候自然细节就仿佛印在脑子里一样。”
陆风禾点头,“是这样的。”
樊夫人出声打断她们,“好了,你这孩子,说起画画来就没完没了。”
莲姐儿又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莲姐儿的画一定很好。”
樊夫人也不是来与陆风禾叙旧的,二人也没甚旧可叙。
“之前沉世子给我们老爷来了信,说娘子要回毗陵一段时间,娘子往后若是有用得上的地方只管派人来送信,他们都是同僚,照看家卷也是应当的。”
刺史是管着一个州府军政大权,但民生方面有知府掌管,刺史更多的是军马大权,多是武官出任,但本朝也有文官担任的例子。
要说因为是同僚就要照应,那陆风禾是不信的,本朝为官的人那么多,是个家卷就要照应,如何能照应这样多。
只怕这位樊大人与沉南珣或是……沉家有点渊源。
当然,陆风禾自然是不会揭穿的,只是谢过樊夫人,“那禾娘就先谢谢樊夫人,理应我去拜访的,如今却让你跑了这一趟。”
樊夫人摆了摆手,“倒也不讲那么多虚礼,正好我也来与堂嫂见上一面。”
马颜卉放下茶杯,“母亲还与我说,姑母太客气了,我们走得太匆忙了,要不然该我们去府上叨扰的。”
“说什么叨扰,你们尽管来,金陵城我可是很熟的。”
樊夫人又略坐了片刻,看了蓁姐儿就带着女儿离开了。
第一一八章 有个大病
卫皎皎约莫是知道樊夫人母女离开了,又同秦玲儿一道上来。
“禾娘,你怎么不与我说实话。”卫皎皎上来就质问。
陆风禾不明所以,她未曾有事诓骗卫皎皎啊。
“这沉大郎真不是个东西,吵架就吵架,怎么还动手呢,摔碗砸杯的,活该烫伤了,要我是他,我也是没脸出来见人的。”
陆风禾看秦玲儿,“她这是哪里听来了风声。”
秦玲儿一脑门子官司,“你别提了,母亲那里还有人在,我与皎娘就去舷廊尽头略等一等,谁知道黄文珊就摸了过来。”
陆风禾笑卫皎皎,“你听她胡说八道呢,她现在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我过得不好。“
卫皎皎问陆风禾,“果真如此?”
秦玲儿也回过味来了,“禾娘这几天都没见到她都能猜中,我天天见着反而看不透。“
“这几天我眼见着表哥也不大乐意理她的样子,屋里我不知道,我们在宴息厅用朝食也罢,夕食也罢,海哥儿从来都是表哥带着来的,要么就是跟着孩子们从楼上下去,也不与她一起。”
卫皎皎冷哼一声,“这种人,心里多少是有些毛病,别人比她强,她想方设法去害人,别人不如意了,她又到处冷嘲热讽。”
都是自己人,陆风禾也就不端着了,斜躺在罗汉床上,“之前玲娘与她不对付,我还总劝着着玲娘,都一处长大的,不必那样生分。“
“你啊,就该让你吃点苦头才长记性,也不是谁都是红娘,再说了,红娘虽然沦落到教坊,但她骨子也是有传承的。”
卫皎皎倒是很认同,“玲娘这话不错,红娘这会儿王女当得可还舒坦。”
“你们啊,嘴上收着点,再说下去与她有何不同。”
“至少我们也只是说一说。”卫皎皎说,“不过,沉大郎真的动手了?”
陆风禾摇头,“没有,杯子和壶都是我摔的,他烫到倒是不假。”
卫皎皎知道好久没事就放心了,“那是他活该,狗男人,他们不天天喊着修身齐家治国的嘛,家都管不清爽,逞论其他。”
秦玲儿也笑,“你看看,你这人,真是好也是你说,坏也是你说,沉大郎摔的就是不是东西,居然动手,禾娘摔的就成了狗男人活该。”
卫皎皎狡辩,“那可不,禾娘多好的脾气,能让她发怒,肯定是沉大郎的错。”
秦玲儿挤眉弄眼,“沉大郎就在隔壁,你声音再大点,让他听到最好。”
“我可不怕他听到,他就是在我跟前我也这样说,禾娘生气一定是他的错。”
下船去逛码头的人陆续回来了,而上船拜会的亲朋故旧也三两相携离开,卫皎皎有些依依不舍,甚至不想下船,想跟着一起回扬州去,最后是被赵氏和秦玲儿连哄带训地松下了船。
午末,高大的楼船启程往东边,马上就出了淮南东路到两浙路地界了。
今夜入夜前便能到镇江,应当会在镇江再停一停,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绕去扬州,再行船一日有余便到了江阴,江阴走五渡水便到毗陵了。
如此算来最多再有三四日他们便能到毗陵。
陆风禾看着窗外渐渐稀少的房屋,见到卫皎皎,被好友伤害那些痛又被抚平了不少。
开始盘算着自己回毗陵后的生活。
肯定要先去苏州外祖家住上几日,在往嘉兴去,说不定还能赶上中秋钱塘涨潮。
果然,入夜了才到宿州,船停靠在码头,陆风禾听到了船工喊着号子把船往边上拉的声音。
“姑娘可是被吵醒了?”香芽儿轻声问。
“无碍,可是到宿州了?”
“正是呢,姑娘可要喝点水,莫要起来,夜里风大,屋里也冷。”
陆风禾嗯了一声,香芽儿掀开床幔递进来一杯温水。
陆风禾摸了摸香芽儿的手,是温热的,“屋里冷你也多盖点,莫要冻着了。”
“姑娘放心,奴婢身子好着呢,还要伺候姑娘和哥儿姐儿的,必定不会生病。”
陆风禾被香芽儿的话逗笑了,生病这事哪里就是说不生就不生的。
陆风禾把杯子递出去,重新躺下,香芽儿显然还坐着,陆风禾知道说了也没用,也不管她,只是强迫自己早点睡,她睡着了,香芽儿自然就去睡了。
天还没亮,陆风禾又是被吵醒的,这次是搬运东西的声音。
有他们一天要的瓜果蛋肉,也有码头摊子上送来的新鲜吃食。
香芽儿见陆风禾醒了,便伺候她坐了起来。
“奴婢还是头次坐这样大的船,之前还想着柳叶儿第一次行船会晕船,给她送了香囊,当时还羡慕了半天,说自己都没没坐过船。”
“没想到如今奴婢也成了着大船上别人羡慕的人。:
香芽儿想着法子与陆风禾说话,“奴婢上船的时候还有些当心,觉得这船在水里肯定是东摇西晃的,没想到这样平稳,屋里什么都有,桌椅家具全是固定在船板上的。”
陆风禾看着窗外,青灰色的天空已经有炊烟升起来了,还有不少人拎着风灯匆匆往码头赶来。
其实很多寻常百姓都是早间起来就生火做饭的,天还不亮就把朝食做好了,甚至还要烙几张饼子,天亮了便要出门做活计去了,各种各样的营生。
陆风禾就见过庄子里的人天不亮就起床下地,等正午特别热的时候就回来歇一歇吃个晌午,下晌日头下去了又下地了,直到天黑才回来用夕食。
赵氏说陆风禾在沉家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如何能忍,为何不与家中说道。
陆风禾当时只是听着母亲责骂,爱之深责之切,她知晓。
只是她不与家中说,并不是在忍,更不是因为沉南珣而隐瞒家里。
而是她看过太多苦命人,起早贪黑出一身力气就为了几个大钱,这能吃饱穿暖都已经不算最苦的了,还有不少人一生劳劳碌碌却温饱都无以为续……
每当陆风禾想到这些人这些事就会觉得自己遇到的事不过如此。
她如今这样坚决地想要离开沉家,离开沉南珣,这些委屈都是其次的,最主要的还是孩子的安危。
第一一九章 连夜奔走
陆风禾盯着窗外,看着忙碌的人群,也看着天边的霞光。
江边先是出现了一道白光,仿佛天地间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霞光便是从这道口子渗了出来,最后溢满天边,然后了东边的半边天。
陆风禾想着,文人骚客总爱去泰山看日出,她去泰山倒是不敢想,她是万万爬不上去的,或许可以去普陀山看一看海边的日出,应当比江上壮阔数倍。
陆风禾忍不住把琉璃窗推开了一些,清晨带着凉意和湿气的空气争先恐后地钻了进来,陆风禾深深吸了两口,感觉成天闷在屋子里的人都清爽了许多。
天色大亮,船上的补给都准备妥当便又启程了,宿州码头越来越小,江上的景色在陆风禾看来与前两天并无二致,有些兴致缺缺。
半掩着嘴打了个哈欠,香芽儿劝陆风禾。
“娘子不如再睡会,昨夜就没睡好,早上又早早醒了。”
陆风禾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泪,点了点头。
下晌秦玲儿又抱着叶子牌挽着马颜卉来了,陆四娘子都忍不住来凑了一搭。
接下来的两日,下晌的时间都消磨在叶子牌上了。
约莫是陆风禾好久没玩了,倒赢了她们不少银子,秦玲儿气得要陆风禾请客。
“这多简单的事,我看也别等到回家了,我听说扬州好吃的就不少,不如禾娘坐庄叫两桌席面上来。”马颜卉说。
说到吃的,秦玲儿那是如数家珍,“扬州的早茶更好吃,更好,今日去定了,明天一早送上船,朝食便吃扬州早茶。”
陆风禾笑着应下,“如今定夕食也来不及了,不如让人去看看六月蟹下了没,若有的话抬上两筐加个菜罢。”
秦玲儿指着陆风禾对马颜卉说:“看你看看到底谁会吃,这才刚进六月就惦记着六月蟹了。”
“你那别吃,蟹黄蒸蛋、蟹黄汤包、蟹黄蒸饺、蟹壳黄、蟹粉面……你一口也别吃。”
马颜卉看着两个人哈哈大笑,“玲娘别吃了,我替你吃。”
陆风禾直接把桌上赢来的银子推给陆四娘子,“辛苦嫂子替嘴馋的妹妹们安排一番。”
陆四娘子也不客气,接下银子,“丑话说在前头,这银子也有我的份,我可不会少吃。”
陆风禾盯着窗外,看着忙碌的人群,也看着天边的霞光。
江边先是出现了一道白光,仿佛天地间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霞光便是从这道口子渗了出来,最后溢满天边,然后了东边的半边天。
陆风禾想着,文人骚客总爱去泰山看日出,她去泰山倒是不敢想,她是万万爬不上去的,或许可以去普陀山看一看海边的日出,应当比江上壮阔数倍。
陆风禾忍不住把琉璃窗推开了一些,清晨带着凉意和湿气的空气争先恐后地钻了进来,陆风禾深深吸了两口,感觉成天闷在屋子里的人都清爽了许多。
天色大亮,船上的补给都准备妥当便又启程了,宿州码头越来越小,江上的景色在陆风禾看来与前两天并无二致,有些兴致缺缺。
半掩着嘴打了个哈欠,香芽儿劝陆风禾。
“娘子不如再睡会,昨夜就没睡好,早上又早早醒了。”
陆风禾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泪,点了点头。
下晌秦玲儿又抱着叶子牌挽着马颜卉来了,陆四娘子都忍不住来凑了一搭。
接下来的两日,下晌的时间都消磨在叶子牌上了。
约莫是陆风禾好久没玩了,倒赢了她们不少银子,秦玲儿气得要陆风禾请客。
“这多简单的事,我看也别等到回家了,我听说扬州好吃的就不少,不如禾娘坐庄叫两桌席面上来。”马颜卉说。
说到吃的,秦玲儿那是如数家珍,“扬州的早茶更好吃,更好,今日去定了,明天一早送上船,朝食便吃扬州早茶。”
陆风禾笑着应下,“如今定夕食也来不及了,不如让人去看看六月蟹下了没,若有的话抬上两筐加个菜罢。”
秦玲儿指着陆风禾对马颜卉说:“看你看看到底谁会吃,这才刚进六月就惦记着六月蟹了。”
“你那别吃,蟹黄蒸蛋、蟹黄汤包、蟹黄蒸饺、蟹壳黄、蟹粉面……你一口也别吃。”
马颜卉看着两个人哈哈大笑,“玲娘别吃了,我替你吃。”
陆风禾直接把桌上赢来的银子推给陆四娘子,“辛苦嫂子替嘴馋的妹妹们安排一番。”
陆四娘子也不客气,接下银子,“丑话说在前头,这银子也有我的份,我可不会少吃。”
陆风禾盯着窗外,看着忙碌的人群,也看着天边的霞光。
江边先是出现了一道白光,仿佛天地间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霞光便是从这道口子渗了出来,最后溢满天边,然后了东边的半边天。
陆风禾想着,文人骚客总爱去泰山看日出,她去泰山倒是不敢想,她是万万爬不上去的,或许可以去普陀山看一看海边的日出,应当比江上壮阔数倍。
陆风禾忍不住把琉璃窗推开了一些,清晨带着凉意和湿气的空气争先恐后地钻了进来,陆风禾深深吸了两口,感觉成天闷在屋子里的人都清爽了许多。
天色大亮,船上的补给都准备妥当便又启程了,宿州码头越来越小,江上的景色在陆风禾看来与前两天并无二致,有些兴致缺缺。
半掩着嘴打了个哈欠,香芽儿劝陆风禾。
“娘子不如再睡会,昨夜就没睡好,早上又早早醒了。”
陆风禾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泪,点了点头。
下晌秦玲儿又抱着叶子牌挽着马颜卉来了,陆四娘子都忍不住来凑了一搭。
接下来的两日,下晌的时间都消磨在叶子牌上了。
约莫是陆风禾好久没玩了,倒赢了她们不少银子,秦玲儿气得要陆风禾请客。
“这多简单的事,我看也别等到回家了,我听说扬州好吃的就不少,不如禾娘坐庄叫两桌席面上来。”马颜卉说。
说到吃的,秦玲儿那是如数家珍,“扬州的早茶更好吃,更好,今日去定了,明天一早送上船,朝食便吃扬州早茶。”
陆风禾笑着应下,“如今定夕食也来不及了,不如让人去看看六月蟹下了没,若有的话抬上两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