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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抹茶蘸醋     全福夫人要和离txt下载     全福夫人要和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五零章 办正事来(万字大章)

    没办法,赵氏也算是高攀了陆家,赵老太爷便忍了下来。

    等陆五郎成亲了,陆家终于分家了,赵老太爷都开始修缮赵氏在毗陵城陪嫁的宅子了。

    结果,分家不分居,外孙媳妇生了孩子,孩子乳娘要单独住一个屋子,便连单独坐月子的屋子都没有,陆四郎就在前院住了一个多月。

    赵老爷子找到陆老爷子说要分府住,不要陆家给宅子,一个女婿半个儿,赵家自然会准备。

    陆老爷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说要分府也是他死了以后的事。

    就这,梁子又结下了,往后见面,吃得好又添了一句,住得好。

    所谓硬的怕横的,陆老爷子是那个硬的,赵老爷子就是那个横的,这两人在一块总说不到一块,可也总要说上那么一会儿。

    陆老爷子凑近赵老爷子,“就要分府了,往后我可也宽敞着呢。”

    赵老爷子脚步一顿,看向陆老爷子,“你不是说除非……怎么突然又要分府,你可是有了什么……”

    这人上年纪了,死呀病呀就都有些忌讳了。

    陆老爷子哈哈大笑,“你活九十九,我活一百,身体不好如何熬得过你。”

    “那你分什么府?我认识一个大师,请他来给你做两场法事?”赵老爷子凑近陆老爷子说。

    前朝灭亡就是因为尊了道教,便有道长自称真人,有长生不老之丹药,最后整个朝堂便被所谓真人把持。

    于是到了大雍,高祖第一条便是不得尊道,虽说并未禁止,但官家不尊,坊间能有几人敢明目张胆地与道士法师往来。

    陆老爷子斜了赵老爷子一眼,“你脑子里就没点别的东西?”

    “有啊,想看我重外孙呢。”

    陆老爷子不想与他多说,“三郎四郎要出仕,他们提出的分府。”

    看陆老爷子满脸愤满,赵老爷子开心了。

    “哈哈哈哈,你不可以吧,可是你又管不了,果然呐,儿孙都是来讨债的。”

    说完还凑近陆老爷子,“你倒是细细与我说说,我那个好女婿如何与你说的,把你气成这样?”

    “他自己同我说倒好了,他让二郎与我说的。”

    赵老太也知道陆二爷,外间行走也时常见到,诚信有余心计不足,得亏儿子是个心眼多的,爷俩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算是勉强把生意做了下来。

    若是八百个心眼子,那陆二爷也还算不错那便大错特错。

    陆二爷那个儿子陆三郎就有八百零一个,陆二爷是拖后腿的那一个。

    赵老爷子回头对身后的人说:“你们先去囡囡院里,我先去看看你们陆伯父最近玩的泥巴。”

    陆老爷子瞪眼,“我那是泥塑,什么玩泥巴。”

    “管你什么塑,我看着就是一坨泥巴,给你从宜兴带了一筐砂泥来。”

    一听宜兴砂泥,陆老爷子禁声了,玩泥巴就玩泥巴吧,每次来给他带点宜兴砂泥,说什么都行。

    两位老爷子往前院书房去了,赵氏带着赵家人往后院走。

    赵老太太一直拉着陆风禾,也不说话,就是紧紧地握着陆风禾。

    赵老太太一开始也并不是富家小姐,她也只是一个缫丝女,只是她家在县里开了作坊,专门收蚕茧缫丝。

    赵老太太自小就跟着煮茧缫丝,虽然嫁到赵家也就不做了,但年轻时候做得多,指关节都粗大变形了,这几十年的养尊处优也不可能改变骨相。

    赵老太太的手虽然柔软干燥,但比寻常女子要大上一些,陆风禾觉得外祖母恨不得把她的手包起来。

    赵明新两口子自然也来了,只是跟在了最后面,原来来陆家,黄文珊还能凭借与陆风禾的关系走上前,如今就连赵二爷家未成婚的四郎也走在她前面。

    赵明新甚至不想搭理黄文珊,一路尽与堂弟说话了。

    黄文珊就是帕子拽烂了也无济于事。

    走到后院门口处,陆老太太与秦玲儿已经站在花墙边等着了。

    两位老太太之间的气氛就要比两位老太爷和谐多了,赵家的晚辈与陆老太太见了礼,赵来太太拒绝了陆老太太去院子里吃口茶的邀约。

    “亲家母见谅,我这赶着去瞧瞧我那重外孙女呢,咱们老姐妹啊何时不能说话。”

    陆老太太也只是客气提一句,见被拒绝了也不恼。

    “那块去吧,倒是我不识趣了,蓁姐儿可是真真可人,要不是我这老胳膊老腿地怕有个什么闪失,我都想抱过来我这边养着了。”

    赵老太太抚掌,“那我可要赶紧了,赶紧把我重外孙女抱走,不能便宜了你。”

    说笑了两句,两边就在花墙下辞了行。

    赵氏交代秦玲儿,”八郎媳妇把你祖母好生送回去。”

    秦玲儿扶着陆老太太,“祖母,我们快些走吧,我赶紧把你送回去。”

    陆老太太瞪了她一眼,“怎么,惦记你外祖母带来的好东西?”

    “可不是,回去晚了被四嫂子和禾娘都分了,我可就亏大了,祖母你放心,定少不了你的。”

    祖孙二人说笑着回去了。

    赵老太太看着她二人的背影对赵氏说:“你是个命好的,两个媳妇也都是乖觉的。”

    这话就很有些含沙射影的意味了。

    赵氏赶紧转移话题问赵老太太,“娘,你们这次打算过来多久啊。”

    “我同你二嫂子并几个侄媳妇在毗陵多带些日子,等禾娘满月礼过了再说,至于你爹同你哥哥弟弟几个侄子便随他们去,有事就去忙,若是没事便也在毗陵住着。”

    赵氏看几个侄媳妇,“我见你们都没带孩子,还以为你们这一两天便要回转呢。”

    赵大太太拉着小姑子,“孩子闹腾得很,你知道的,我们府上也寻了几个夫子,一来就时间太长了,过两日再带过来松快几日。”

    赵氏闻言也就不再说什么,这大家子齐上阵,连成年累月在外跑着的大郎就过来了,一看就是来办正事的。

    幸好陆风禾的蕴华楼就在赵氏院子后面,也走不了几步,半下午天气暖和,院里无风,陆风禾索性让乳母把蓁姐儿抱了下来。

    蓁姐儿小小年纪就从南到北,见惯了人,赵家几位长辈抱她也不哭,还拉拉这个的耳铛、拽拽那个的珠链,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她也跟着咧嘴流一脸的口水。

    看过孩子,往襁褓里塞了金银玉石,甚至还有几张银票。

    陆风禾拉着赵四郎,“表弟这是做什么,你这银票给蓁姐儿还不如直接给我,被她两把揉一揉湖上口水,那就只是废纸一张了。”

    陆风禾说着就要把银票塞回去。

    赵四郎如何也不肯收,“表姐你都说了,不如给你,你便收着吧,本来想让娘帮着挑件见面礼的,可又觉得娘帮着挑的体现不出我的心意,可我实在不知道这奶娃娃喜欢什么,不如直接给银票,表姐你看着给外甥女置点什么。”

    这套言论,陆风禾真真是闻所未闻,请人帮着挑礼物敷衍,直接给银票就不敷衍吗?

    赵二太太也劝陆风禾,“收下吧,收下吧,见面礼给了外甥女什么,往后就都要给什么,往后让蓁姐儿多问她四舅舅要银票。”

    陆风禾知道赵家子弟都不缺钱,就连不做生意的赵明新也有私产,家里有大宗生意也都会入股,赵四郎还未成亲,私库更是丰盈。

    陆风禾也不再推辞,收了下来,“四弟放心,等蓁姐儿知事了姐姐定会告诉她,四舅舅是个有钱的,见面礼给的就是银票,往后若是缺了花用便去找四舅舅。“

    陆风禾说完长辈们都乐不可支。

    可陆风禾有些不大笑得出来,上辈子四表弟还真是如陆风禾所言,除了陆风禾给蓁姐儿的嫁妆,四表弟也拿出了半个家的家当给蓁姐儿,让她的嫁妆更厚了好几成。

    四表弟在婚事上一直不大顺,之前定了亲的姑娘前年冬天患了风寒,咳了一个冬天,眼见着春天就要来了,天要暖了起来,结果没了。

    上辈子明天春天会定下第二个姑娘,可这个姑娘与自家门客有了首尾,甚至有了身孕,婚事不得不作罢。

    就此,赵四郎一直在婚事上颇为抗拒,家中也不敢逼迫太多,直到三十多岁才自己相中了个姑娘,这便也罢了,在子嗣上他也很艰难。

    四十出头了还没有一儿半女,就连娘子都劝着他纳妾,可他一点心思也没有,觉得这都是命,既然是命那便不强求了,自己没有孩子,便对侄子外甥加倍地好。

    陆风禾看着神采飞扬的表弟,心想,她或许力量有限改变不了家国命运,但表弟这蹉跎的人生她总是能相助一二的。

    只是时候还未到。

    看过蓁姐儿,一群人又回转到了赵氏院子里,刚刚坐下没吃两口茶,陆三爷带着两个儿子并沉南珣回来了。

    满打满算二十来个人,别说赵氏院子本就不大,就是在白露苑,这二十来个人全部挤在厅堂里也是挤不下的。

    陆风禾站了起来想要带着几个表哥表嫂出去,让长辈好好续话,被赵老太太拉住了。

    ”禾娘坐着吧,坐不下就站着,这事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厅堂里听着。”

    赵老太太发话了,谁也不敢出去,也不能真让人站着,陆四娘子赶紧指挥人拿凳子搬椅子。

    “姑爷去前院你父亲院子里看看,让老头子赶紧过来,有事过后再说。”

    赵老太太能说老头子的也只有赵老太爷了。

    陆三爷带着陆四郎往前院走去。

    本来和乐融融的氛围被老太太两句话弄得大家都有点不大敢说话,生怕惊扰了赵老太太。

    那边赵老太爷也没在陆老太爷院子里待很久,他甚至都没进到屋里,和陆老太爷站在书房廊下就把事说了。

    “三郎真的要出仕?”赵老太爷迫不及待地问。

    陆老太爷点头,“不光三郎,四郎和四哥儿、五哥儿他们满月礼过后会同沉大郎一同去京都。”

    赵老太爷高兴地连连抚掌,“太好了,你也总算被两个儿子治住了。”

    陆老太爷一个脑袋两个大,“朝堂并不简单。”

    赵老太爷满不在乎,“我嫁囡囡来你们陆家不就图你们陆家是读书人,想让囡囡有个诰命当个夫人,如今三郎争气,我高兴都来不及,可别叹气,晦气。”

    “三郎都四十了。”

    “那又如何,我也在船上跑呢,只要保重身体,再干十年也不是问题。”

    赵老太爷奔波比陆老太爷多,虽然面上看起来有些苍老,可精神头和身子骨确实比陆老太爷好太多。

    “三郎……”

    “亏你还是读书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还是八哥儿教我的,你陆家要真碍人眼了,你越躲反而约容易出事,你大大方方地站在人前,就是想碰瓷也得悠着点。”

    赵老太爷不让陆老太爷接着说丧气话,“好了,孩子们想出去挣一挣是好事,有什么好拦的,你好好保重多帮衬几年才是正事,现在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成?”

    赵老太爷兴奋地计划着,“之前院子修缮了一半便停了工,现在只怕要重头开始,我得赶紧让大郎找人安排下去,别耽误了我女儿乔迁大喜。”

    陆老爷子着实有些跟不上老伙计的思路,怎么好好地又说到分府去了,心疼,被赵狗扎的。

    “我儿子的府邸我自会安排。”陆老爷子梗着脖子说。

    赵老爷子挥手,“算了吧,别说你陆家的宅子了,就是满毗陵城你也找不出比我囡囡陪嫁宅子更好的了,都是自家人,何必分你我,你别说当年结亲的时候你没这个想法。”

    “行了,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何必委屈自己孩子。”

    赵老太爷说完就要走,今日过来可是有大事。

    “对了,一会我们去湖边三白楼用夕食,你着人同你们府上西府也说一声,算是给禾姐儿接风了,也是为我们着突然造访的道歉了。”

    陆老太爷抬手要拒绝。

    “拒绝啥啊,二郎定了八桌,不去吃了多可惜,郎君们去义学也怪辛苦的。”

    陆老太爷话是不少,但在话痨赵老太爷跟前,他完全没了插嘴的余地。

    接下来的话,赵老太爷情绪有点不高。

    “也是二哥儿媳妇不经事,趁着沉大郎在,这事得有个决断,黄氏是孙媳妇没错,禾姐儿也是外孙女,一家人也没有含混过去的道理。”

    陆老爷子确实做好了这件事和稀泥的准备,毕竟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实在不好处理。

    赵老太爷接下来的话让他有些自惭形秽,“新哥儿是要在外行走的,娘子可不能这么湖里湖涂什么都凭自己心意来,这事也当时敲打其他晚辈了。”

    “虽说禾娘要和离,这事并不是主要原因,也似乎没有太大关系,但毕竟牵扯到沉家子嗣,总是要当着沉大郎的面掰扯清楚,等于他们有了决断再与你说,你便装个不知情罢,家丑能不扬就不扬了。”

    陆老太爷冲赵老太爷作揖,“贤弟大义。”

    赵老太爷哈哈大笑,“行了,别与我拽文,明知我大字不识几个。”

    陆老太爷却是打心底佩服,枉他自诩懂得天下道理,却从未想过有些事该当着沉大郎的面说清楚,甚至没想到要与黄氏掰扯,黄夫子托人找上他,找上陆三爷,他也只给我一个避字诀。

    说到底这事不是陆风禾与黄文珊的事,而是沉、陆、赵三家的事。

    没有实质性的伤害有怎么样,她有实质性的行为就足够了,没有伤害只是禾姐儿运气好,两个孩子运气好而已。

    刀都捅了进去,不能说背捅的人没死,捅刀的人就无罪吧。

    赵老太爷自顾自离开了陆老太爷的院子,往后院走去。

    “走走走,不用来催,是不是你外祖母让你们来的?”赵老太爷在路上遇到了陆三爷和陆四郎。

    爷俩见礼之后赵老太爷问。

    陆四郎点头,“外祖料事如神。”

    “哼,少恭维我,除了你外祖母谁还会来催我。”赵老太爷说,”沉大郎回来了没?“

    ”同我们一道回来了?“

    ”禾姐儿还是要与他和离?”赵老太爷又问。

    陆三爷叹了口气,“似乎是这样的,禾姐儿半点松口的意思都没有。”

    “也别叹气,我总同你大舅哥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禾娘是个有福气的,就算你们陆家容不下她,还能去苏州与我们在一起,京都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赵老太爷在商场看惯了父子兄弟反目成仇的,对晚辈唯一的要求就是一家人和和睦睦有商有量的,至于其他的,那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不强求。

    “外祖说的什么话,怎么会容不下她们母子呢。”

    “沉家能放孩子跟着禾姐儿?”赵老爷子这是没想到的。

    “孩子都带来了,再想带回去怕是不容易。”

    “也是,孩子能带着再好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别让禾姐儿同孩子受了委屈,要不然我就来带他们去苏州府了。”

    陆三爷同陆四郎再三保证,赵老爷子还是一脸狐疑。

    陆三爷虽然嫁过女儿,可远嫁,时间又短,感触不如嫁了女儿二三十年的赵老爷子深。

    “每次囡囡回苏州总是来去匆匆,不是家中有孩子就是要伺候长辈,你们年纪小没经过事,这女子啊,嫁到婆家也不是婆家人,不是说三郎待囡囡不好,再好,她除了你们,你父母兄嫂与她而言都是陌生人一点一点熟悉起来的。”

    “女子出嫁了,回家不叫回家,叫回娘家,为什么?因为那里也不是她日夜生活的家了,女子总是艰难,更何况禾姐儿是和离回来的。

    “陆家也不同别处,应当是不喜女子抛头露面的,你们族人又多,口舌定也是少不了的,你们读书人处事最是在乎名声的,不如……”

    “岳父此言差矣,禾娘和离归家难道就是败坏了门风名声吗?莫说她是和离,就是被沉大郎休妻,只要禾娘没有犯七出之条,我陆子宴也是容得下她的。”陆三爷打断赵老太爷。

    说完他才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好。

    “岳父见谅,方才……”

    “你能这么想最好,我也只是担心囡囡,禾姐儿过不好,囡囡也不会开怀,你有这个心便是再好不过了。”

    陆三爷闷声没说话,确实如此,谁都想要儿女万事顺遂,赵老太爷也不过一片爱女之心。

    “你父亲说你们要分府了,就去囡囡陪嫁的宅子住吧,实惠才是真的,你也别觉得住娘子的陪嫁便丢了脸面,大丈夫,不必在这些事情上较真。”

    早年分家时,赵老太爷便提过,当时陆三爷虽然没有直言,但与陆三太太还是别扭了一阵,他堂堂进士老爷住了娘子的宅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陆子宴成了倒插门。

    可年岁渐长,陆三爷对这事反而不排斥了,那个陪嫁宅子确实不错,子孙多了,禾娘也回来了,挣那个面子让孩子们住不开怀不值当。

    确实,实惠才是真的,说不定四弟还羡慕他分府了还能有那么大的宅子住呢。

    这些年家里里里外外的,没少依靠娘子,何必再这事上分个你我呢。

    “听岳父的,只是修缮宅子不劳烦岳父了,总是要让我做些什么。”陆三爷说。

    能答应住进去就行了,至于谁修缮,不重要,自己暗中贴补点也就一样了。

    “你与四郎都要出仕,若是手里银钱不够也不要去找囡囡,来寻我便是,女子心窄,这大笔银子花了没个泡影她坐不住。”

    陆三爷冲赵老爷子深鞠一躬,“那边先谢过岳父了。”

    陆四郎也跟上,“谢过外祖。”

    “好了,一个是姑爷,一个是外孙,还能不管你们不成,银子没了可以挣,人要好好保重,官场上的事我不懂,生意场上的事我总是能帮一帮,你们好了,囡囡便也好了,赵家也跟着沾光不是。”

    面对赵老太爷的一片拳拳爱女之心,陆三爷自愧弗如。

    “让岳父跟着受累,是小婿的不是。”

    “行了,我们爷三的话就莫要说给旁人听了,说出去让人笑话,三郎那么大岁数了才想着出仕。”

    陆三爷和陆四郎当然知道赵老爷子只是说笑,若真觉得让人笑话,他便不会与他们说那么多了。

第一五一章 下值便去(一更)

    陆三爷大受感动,自己决定出仕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岳父进门到现在更是不到一个时辰,得知消息的时候只会更短。

    那么短的时间,他能说出这番话,可见是要有准备下意识说出的。

    这种未经过权衡利弊深思熟虑的支持更是难能可贵。

    言语间到了赵氏院子,枍哥儿第一次见赵家人,又是一番收获,枍哥儿嘴甜,一圈人喊下来,所有人都恨不得揉他几下。

    堂屋里的气氛又重新热络了起来。

    枍哥儿在书院兴奋得没歇晌,这会有点犯困,眼皮塔拉着。

    赵老爷子来了,枍哥儿打起精神喊了人见了礼便被翠芝带回去歇觉去了。

    成婚后沉南珣也只是枍哥儿出生后见过一次顺路到京都去看外孙女的赵老爷子。

    时隔三年,赵老爷子依然精神矍铄。

    沉南珣恭恭敬敬地见了礼。

    赵老爷子在主座位上坐了下来,让下首两边做第一位的两个儿砸起来。

    “三郎坐。”赵老爷子说。

    陆三爷选了右边。

    “做什么呢,你就这是折煞沉大郎了,坐左边,沉大郎也坐。”

    沉南珣连连推辞,别说还有两位舅舅,就是只有两位舅兄,这首位也不到他坐。

    “坐罢,你是代表沉家,按理说这主位才该你坐的,我同你外祖母便倚老卖老托个大了。”

    若是代表沉家,那沉家在三家之中确实地位最高,好歹也是一品郡王不是。

    “外祖父说的哪里话,便是家父在此,也该您坐主位的。”

    赵老爷子又安排陆风禾坐到沉南珣下首,然后是赵氏、陆四郎、陆八郎。

    至于左边陆三爷下首,自然坐的赵大爷、赵二郎、黄文珊然后才到其他赵家郎君。

    外围的凳子椅子赵老爷子便不去管,可这座位的安排,一看就是要处理黄文珊用药一事。

    赵老爷子见人都坐定了,开门见山,“有些事得尽早处理了,省得我这个老东西这个岁数了还睡不安稳。”

    “黄氏,对禾娘用药,残害沉家子嗣你认还是不认。”

    黄文珊呆愣地点了点头,复又拨浪鼓似地摇头。

    “孙…孙媳并未残害子嗣。”

    “用药你可认?”赵老爷子又问。

    黄文珊注意到赵老爷子问法的不同,以为有了转机,忙不迭地点头。

    “禾娘孕期是否还在用药?”

    黄文珊愣了愣,这不想有转机的样子啊,但面对那么多人,铁证如山,她也只能微不可见地点头。

    “对有孕的人用药,还不算残害子嗣吗?”赵老爷子反问。

    问完也不给黄文珊说话的机会,看向陆八郎,“八郎,刑名你最熟,我记得……”

    “可禾娘没事啊,孩子也没事啊,残害子嗣我不认。”

    黄文珊见赵老爷子扯到了刑统,有些着急,别说,赵家并不是那种特别重脸面的家族,至少不如陆家重脸面,扭她送官的事,黄文珊觉得赵家不是做不出来。

    赵老爷子理都没搭理,继续自己的话,“刑名里有个说法叫未遂?还是什么?”

    陆八郎想了想,“黄氏这本质上也不是想谋杀,谋杀未遂有些过了。”

    黄文珊连连点头,“正是正是,我没想谋杀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想谋害一番?”沉南珣挑眉问。

    陆八郎慢条斯理,“但刑名中还有一个说法,叫谋害已伤,按大雍刑统,这罪同谋害。“

    其实陆八郎在这里也偷换了一个概念,刑统里说的是“谋杀已伤”,所谓谋杀已伤就是说凶手意图谋杀是行凶导致被害人受伤,按照律法,这也是死罪。

    陆八郎只是把谋杀换成了谋害,这也没错,她确实实施了犯罪,并且造成了伤害,有碍子嗣不能当堂说出来,但不能说不代表这事就能模湖掉。

    黄文珊慌了,这沉大郎和陆八郎显然是不想轻轻揭过的,明明一路上从京都毗陵,除了赵明新给她摆了脸色意外,其他人虽然不大乐意,但也没太多为难她。

    黄文珊以为这事就这样了,沉家不会再说什么,陆家也不会,大不了就是被赵家长辈训斥一番。

    可这两日在赵家,也无人过问她这事,虽不热络,但也没人挤兑她,她渐渐放下心来,以为这事就这样了,日子长了众人也不会再无视她。

    就连来毗陵,黄文珊一路也很平静,大不了与陆风禾道歉就是了,能屈能伸,委屈一时,这也没什么。

    可没想到赵老爷子开口就要给她定罪,甚至不问一问为什么。

    “你们怎么不问问我为何如此行事?”

    不等其他人开口,赵明新就率先满足她,“那你便说一说为何如此?”

    黄文珊见赵明新替她说话了,心里又有了希望,满眼情意地看着赵明新。

    “还不是因为我在乎你,我不想失去你。”

    赵明新冷哼一声,“那你冲表妹用药什么意思?”

    “每次赵家送节礼到京都,你都是先陪着人到郡王府,然后才带着人往家去,你真的没什么私心?她真的没有哄骗你们?”黄文珊指着陆风禾质问赵明新。

    听到这,赵明新一脸不可置信,这都要计较吗?

    倒是赵家另外两外郎君,赵大郎赵明斫和赵三郎赵明斯惊呼出声。

    赵明斯话说得更难听,“那我送节礼送得多,是不是我也与表妹……”

    “我倒明告诉你,我确实有私心,我就想先送给表妹,怎么了?”赵明斯气得拍桌子。

    其实哪里有黄文珊想得这样复杂,两处节礼送什么在苏州就定下了,从码头卸船,到赵明新府上会先经过郡王府,省得到赵明新府上又要折回来,便总是一路先送了给陆风禾的节礼,略坐一坐,再往赵明新府上去。

    等到了赵明新府上一般就会盘桓一两日,时间早晚些都便宜。

    “不一样的,有时下值了他也会直接往郡王府去。”

    赵明新愣住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兴瞎说。”

    陆风禾倒是不憷,身正不怕影子斜,“莫不是沉大郎不在京都时,有时收到家里的信,有外祖或是舅舅写给我的便直接送过去?”

第一五二章 各取所需(二更)

    在他们刚去京都那一两年这种事确实时有发生,那时赵明新也是初入官场,每天便是无事也不敢随意离开,总是下值了匆匆去郡王府送一趟信,问候一声才回府。

    二人交往从不避人,也没甚好避人的。

    后来沉南珣回京了,赵明新也多少算站稳了脚跟,苏州再去了给陆风禾的信,赵明新要么无事时抽空走一趟,要么就早朝散朝了请沉南珣代为转交。

    黄文珊梗着脖子,“谁知道你们借着送信,表哥表妹的都干些什么。”

    “黄氏,慎言!”这是赵大太太说的,这种话传出去了空穴也要来风的。

    陆风禾真的觉得有些好笑,黄文珊是不是觉得谁都是她,只要给个机会就能顺杆子往上爬。

    “婆母你也别急,我做这事与你也是有关系的。”

    赵大太太瞪大眼睛,与自己何干?他们去京都以后顺利有了后,她便再也没过问过小夫妻之间的事,怎么还攀扯上了自己?

    “若不是你当年有意结亲,我也不至于记挂这事这样久。”

    “你怕不是脑子不清爽了,莫说二郎,就是大郎成婚之前我也想看了好几家的姑娘,怎么?男未婚女未嫁我相看相看有些心思还不成了?”

    这确实是,这年头多是父母之命,能在婚前就认识结婚对象的不多,多是父母相看了,觉得合适,再让子女寻机会接触接触,若是也看对了眼便请媒婆提亲。

    谁家在定下之前不相看三五个,自己挑选别人,别人也挑选自己家孩子,只要不当着孩子的面戳破这事,这事就算不得个事,便是那请了官媒上门被拒了的,也不是没有。

    赵大太太也只是动了这个心思,与小姑子提了一嘴,小姑子敷衍着说这是还得看陆家两位老人的意思,这其实就是委婉地拒绝了,自己在屋里与夫君说一下也不行?

    陆三爷冷哼一声,“我都不知道的事值当你这样做文章?”

    这事陆三爷真的不知道,赵大太太同赵氏说了之后,赵氏直接同陆老太太提了。

    当时陆风禾已经找陆老太太露过心思,想嫁沉南珣,况且,这孩子再嫁回媳妇娘家,会让人觉得是不是赵氏在陆家受了委屈,所以才想让自己女儿嫁回娘家去。

    这姑舅结亲,虽然两家都不差,但怎么都会有换亲的嫌疑,陆老太太当时便拒绝了赵氏,让赵氏不要再提。

    既然长辈都拒了,赵氏便也没有再同陆三爷说,反正不可能的事,何必多嘴平白添一桩官司。

    赵氏这事是要说一说的,“当时大嫂子过来与我说了,我下晌去母亲那边,便问了母亲的意思,母亲不同意,说禾娘的婚事她同父亲有计较,我便也未再与你说。”

    陆三爷都不知晓,若是不解释,赵大太太指不定还觉得小姑子敷衍她呢。

    有了这一番解释,赵大太太心里刚刚升起的一点点不痛快也便没了,确实后来禾娘嫁的比自己家好,虽然现在说要和离,但……也还没离不是?

    赵老爷子不想听这些陈年官司。

    “你就凭借你的主观臆断就用药害人,这事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的。”

    “我用的是补药。”黄文珊还在强辩。

    赵老太爷正眼都不给她一个,“要不你还是跪着说话吧。”

    听起来是在商量,实际上根本无法拒绝,所有人都看向她,黄文珊就是再不情愿也磨磨蹭蹭跪了下去,刚好天热,赵氏刚命人把屋里的毯子撤了,黄文珊就这么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但梗着的脖子也很清楚地告诉众人,她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什么药你自己没数?你们心自问,你到底有没有安好心,若是寻常补药为何不敢直接拿到禾娘跟前,而是要花钱让人偷偷煎给禾娘?”陆八郎连连发问。

    “自己做下的事并不能因为伤害不显就一笔勾销,没那么好的事,若是如此,我便当着长辈也是敢说,我有千百种威胁你的方法,让你不受一点皮肉伤,但日日生活在恐惧中,要不,试试?”

    秦玲儿早就忍不住了,陆八郎既然说了,她也就不客气了。

    “禾娘待你如何?你心里没点数?养不熟的白眼狼,不求你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也别反咬一口啊,你这种汲汲营营的卑鄙小人,我真是替禾娘不值,养条狗那么久还会摇摇尾巴,你呢?你会用药!”

    “现在用的是虎狼之药,下次呢,是不是就换成要人命的毒药了。”

    ”你怎么还有脸上门来,多大块脸呢。”

    陆八郎见秦玲儿说得差不多了才出言止住她,“好了,长辈都在呢。”

    秦玲儿这才听了下来,理直气壮地冲长辈道了不是。

    陆风禾就一直冷眼看着黄文珊,“珊娘,我最后叫你一次珊娘,以后你我就没关系了,就是亲戚间的走动也免了,我去外祖家你避着些,至于陆家,你也别来了,回毗陵也别让我看见。”

    秦玲儿凑过来,”我也是,见一次骂一次,八郎也会骂。”

    “待你如何不要你评价,也不用别人来说,我自己问心无愧便是……”

    黄文珊盯着陆风禾,在她看来陆风禾就是在惺惺作态,“待我如何,我就是你施舍的一条猫猫狗狗,你待个妓子都比我好,一个妓子都能与你同吃同住,一同进学,我呢?夫子在给你们教学,我就只能在院门外候着……”

    “你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你不过是想用银钱买我跟前跟后罢了,我也不过是收了你的钱财当个陪衬罢了……”

    听到这里,陆风禾觉得自己要心梗了,自己真心相待的朋友居然把她们之间的友情看成是一场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的交易。

    “罢了,你既然这样认为,那便这样吧,我与你无甚好说的了。”说完陆风禾往后靠了靠,眼睛微微阂上,一副不想再看到她的样子。

    沉南珣注意到陆风禾眼角湿润了,越过中间的高几,轻抚陆风禾的手臂。

    明明不合时宜的动作,明明来自已经不期待的人了,可陆风禾还是觉得有被安慰到。

第一五三章 贵府二娘子

    秦玲儿也赶紧跑到陆风禾身后,“我们不理她,真真是不可理喻。”

    本来,赵老爷子带一家子来,也只是表个态,表示赵家对此事并不知情更不支持,让黄氏好好当着众人的面冲陆风禾、沉南珣道个歉。

    赵家也把黄氏留在苏州,好好规劝规劝,有长辈约束这她总是会收敛一些,慢慢教,不至于教不会。

    眼下这个情况看来,是教不会了。

    沉南珣微微垂下眼睑,”我有一个问题,你哪里来的补药。”

    本来他们以为只是普通的虎狼之药,但前日京都传来消息,赵府近年并未长期购买过药材,方子里的一味助兴药更是禁药,坊间的药房医馆是买不到的。

    杨太医也证实了,这药说是助兴药,不如说是刺激人神经的药,同沉南珣中的百枯草中的一味是一样的。

    买禁药,黄文珊只怕自己没那个能耐,背后十有八九还有人,若,黄文珊有那么本事弄到禁药,还是那么长时间不间断,那黄文珊更是不能轻易揭过。

    沉南珣的毒不外乎就是襄亲王或是闻家的手笔,但不希望他子嗣康健的还有府里人。

    黄文珊的怔忪自然没有逃过那么多双眼晴,尤其是一直关注着黄文珊的陆八郎和沉南珣。

    赵老太爷一看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沉大郎不妨直说,这里没有外人。”

    ”信得过的太医看过了,补药里有一味禁药。”沉南珣倒不介意让这些人看清楚黄文珊的嘴脸。

    黄文珊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有禁药呢。”

    说完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里面会有禁药。”

    禁药之所以禁,那就是事关重大,多是杀人于无形的药,禁药之所以人人自危,那就是若是做实了买卖,无论是否知情,那都是重罪。

    陆八郎哼了一声,“罪加一等,活罪难逃。”

    黄文珊下一激灵,“我真的不知道,禁药是什么,什么是禁药,怎么会有禁药的,那就是补药啊。”

    “不论是否知情,买卖便是重罪。”陆八郎面无表情地补充,“你夫君是大理寺少卿,这事他比我清楚,不信你问问?”

    黄文珊看向赵明新。

    赵明新补充了一句,“家卷连坐。”

    黄文珊是真的慌了,说实话,这里面都有些什么药她完全不知道,只知道是补药。

    “若是不说,那边包管,证据确凿。”沉南珣说。

    赵明新也补充,“买卖禁药进诏狱。”

    黄文珊更慌了,诏狱,那时不死也脱层皮的地方,那是官家直接过问的地方,除了官家谁也救不了她。

    自古都是这样,越是怕死的官家,越是对禁药管得严,生怕被人利用,害了自己的性命。

    黄文珊梗着的脖子终于弯了下去,“是……是你们府上二娘子给我的。”

    这次轮到沉南珣震惊了!居然是二郎媳妇!二郎媳妇到底是什么人,二郎知不知道这事,父亲知不知道。

    “此言当真?”沉南珣问。

    赵老太爷也是说,“莫要随意攀咬。”

    黄文珊也无所谓了,事已至此,也没有帮刘氏隐瞒的道理了。

    “刘嬷嬷就是刘氏的人。”黄文珊一脸灰败。

    赵明新惊呼,“什么?刘嬷嬷不是你在京都买的吗?”

    这事赵家人其实都有而言,黄文珊娘家不显,下人都全部是活契,一大家子就共用四个下人,如何有死契或是家生子给她当陪嫁。

    她孤身一人嫁到赵家之后,赵大太太看她身边没人,把自己的一等丫鬟和管事嬷嬷各拨了一个给她,一来伺候她,二来也与她讲一讲赵家的规矩。

    至于其余的下人,都由着黄文珊,或从家生子里挑,或重买死契进来。

    黄文珊倒也照做了,在苏州赵家同长辈相安无事相处了半年多。

    正巧赵明新就点了京官,黄文珊一秒钟都不耽误,立马收拾箱笼往京都去了,下人也都带上了。

    明明跟着赵大太太也去过不少地方,可嬷嬷到了京都就上吐下泻,人都脱了形,水土不服一直不见好,最后没办法,只能送回苏州,说来也怪,这嬷嬷上船第二日症状就减轻了,等人到了苏州府,已经完全好了。

    嬷嬷当时还提心吊胆了好几日,生怕赵大太太认为她为了不在京都,估计装病回来。

    “所以,当时嬷嬷水土不服也是因为不服你差遣?”赵大太太问。

    黄文珊低下了头,半天才嗫嚅地说:“在苏州,院里的事她就处处指手画脚,到了京都她还什么都要管上一管。”

    这也真真是嬷嬷的无妄之灾了,嬷嬷原本是赵大太太身边的管事,专管规矩调教下人的,自然规矩比寻常嬷嬷重了一些。

    又觉得黄文珊是新妇,面子薄、府里也不熟悉,管得便也多了些。

    “我自己的院子我自己的府邸,我自己不会打理吗?谁要她个老虔婆来指手画脚。”

    黄文珊没说的是,她觉得那是赵大太太派来监视她的,一想到这就让她非常不痛快。

    她好容易可以当家作主了,结果还要被婆母监视,到了京都,她是一秒钟都不想有个人聒噪不停了。

    “刘氏安排的刘嬷嬷?”沉南珣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们成婚约莫半年。”

    黄文珊比陆风禾大上半岁多,又出了那样的事,他们的婚是从定下到完婚前后也不过半年。

    前一年夏末落了水,第二年开春便成了婚。

    而陆风禾成婚就晚了许多,秋天及笄订了亲,第二天秋天才成的婚。

    陆风禾成婚不到三月,赵明新便点了官,回乡过完年便带着黄文珊到了京都。

    时间上来算,也就是说,黄文珊到京都也不过两三个月便同沉二娘子勾搭上了。

    陆风禾理了一下时间线,“真是我的好姐妹,刚到京都就伙同我的好好妯里不想让我好过。”

    黄文珊看向陆风禾,“现在说这些你肯定不信,她与我说的是那都是补药,不会要人命的,我最开始拒绝了她,她说了几次之后便同我说,若我不想办法让你把药吃下去,她就同赵家人说我对嬷嬷下药,不想要赵家人留在京都。”

第一五四章 怪值钱的

    秦玲儿忍不住问:“你没事吧,你真的没事吧?对一个下人用药和对禾娘用药的性质是一样的吗?对下人用泻药和对禾娘用虎狼之药孰轻孰重你分不清?”

    黄文珊张嘴欲辩,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事到如今,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赵明新置身事外,语气没一点起伏,“说吧,想说什么就说吧,以后想说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黄文珊勐地扭头看向赵明新,不可置信地问:“你要休妻?”

    赵明新摇头,“赵家没有休妻的先例,也没有休了妻还能做大理寺卿的。”

    黄文珊闻言心里一点都没放心,她娘家毫无助益,夫家若是要拿捏她,易如反掌。

    “赵……赵明新,你……你要杀了我?”黄文珊忍不住问。

    赵明新慢条斯理,“你倒是提醒了我,我可以有一位亡妻,不过,算了,落人口实,往后我的娘子便是天下最贤惠的娘子了,为赵、陆、沉上下六代日夜诵经祈福吧。”

    黄文珊一脸不可置信,“你要把我送到家庙?”

    赵明新摇头,“家庙天高地远地,府里那么多屋子,一间佛堂总是能腾出来的。”

    陆风禾整个人有些茫然,又是佛堂,天道好轮回,难道曾经自己经历过的佛堂清修轮到了黄文珊。

    可自己是心甘情愿清修的,黄文珊的祈福,只怕佛祖也不敢听吧。

    赵明新又催促了一遍,“说吧,我也该知道我这些年的枕边人到底是人是鬼。”

    这话就很伤人心了,黄文珊虽然没少干坏事,但对赵明新,那也是掏心掏肺地好。

    “赵明新,你有没有心,我如何对你你感受不到吗?”

    秦玲儿抚掌,“这话问得好,反正黄文珊你是没有心的,禾娘如何对你你是感受不到的。”

    黄文珊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盯着赵明新。

    赵明新在大理寺办的桉件少说上百,面对的犯人更是什么样的人都有,黄文珊这点眼神还真是撼动不了她半分。

    黄文珊如何不知赵明新面慈心硬,尤其他打内心不大看得上自己,这些年能看起来和谐恩爱,完全是自己粉饰太平,赵明新又多有配合。

    “我最开始自然是拒绝了她,这什么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如何能下给禾……别人吃。”

    黄文珊这口气听起来倒挺自豪的,你们看,我最开始是拒绝的。

    “后来禾娘有孕了,前三个月并没有宣扬,我也不知道,但那段时间毗陵同苏州来的东西和信件都多了起来,赵明新三天两头就往郡王府去一趟。”

    陆风禾人都傻了,她查出有孕的时候沉南珣刚去西北,她一个人在沉家,那时候高嬷嬷还踏踏实实在伺候她,就告诉她不能说,不要惊动了胎神娘娘。

    可陆风禾孕反实在太严重了,杨太医虽然熟悉,可毕竟是男子,陆风禾也问不出口,只能写信问赵氏,这一问,赵氏自然就知道陆风禾有孕了。

    赵氏又回娘家去收集治孕吐的方子,于是赵老太太和赵大太太也知道了。

    陆风禾孤身一人在京都,赵氏恨不能插翅飞去,眼前的东西,甭管好坏,只要觉得陆风禾可能用得上,就流水地往京都送。

    赵老太太也几乎三天一问,问陆风禾好些了没,有没有缺什么,只要自己的掌柜要忘京都去,就是一车缫好的蚕丝她也想带去,让陆风禾给孩子做衣服被子的时候用。

    赵家来信送货勤快了些,赵明新也就跑得勤快了些,好几次只有给陆风禾的药材吃食,没有赵明新府上的,赵明新也就没同黄文珊说。

    “每次赵郎前脚去郡王府,后脚刘嬷嬷就能得了消息告诉我,就连他带了几箱东西去都说得有鼻子有眼。”

    “赵郎有空大中午去郡王府却没法在宵禁之前回府,这让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新官上任可能不一定有三把火,但一定有三车里不清的烂事。

    赵明新又是赵家唯一一个走了科举的人,他有自己的理想,也有自己肩负的责任,他对律例并不如八郎精通,但,既然给了他在大理寺当差这个机会,他就绝不会因为自己不懂而错失良机,留在衙门通宵达旦在他刚刚到大理寺那两年是家常便饭。

    赵家可以不给他们带东西,但是给陆风禾带信是一定要给他带的。

    若是赵家其他郎君到京都还好,能直接上郡王府的门,若是掌柜管事行船到京都,多是先找到赵明新,再由赵明新带着去郡王府。

    “就因为表哥多去了几趟你就下药了?”秦玲儿问。

    黄文珊摇头,“刘氏再三保证只是补药,想让陆十娘晚些有孕,让她的孩子再大一些,省得将来不好争夺。”

    黄文珊对陆风禾的称呼都换了,刚刚还差点脱口而出说了禾娘,现在变成了陆十娘

    陆风禾闻言看向了沉南珣,沉二郎还有争爵位的意思?

    沉南珣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我便拿了药给义庄的人吃,吃了六日,又过了四日,那人不仅没死,还身子好了不少,我又让刘嬷嬷吃了十日,请了郎中来把脉,郎中也说刘嬷嬷身子大好脉搏强健,我才信了那是补药。”

    众人一时也说不清该夸她聪明还是骂她蠢了。

    至少她还能知道找人试试药,看看到底是不是毒药。

    可她怎么没想过,这义庄的人缺衣少食,一身病症,别说补药了,就是寻常两碗肉汤下去他也能身子好些,至于刘嬷嬷,她本身就是刘氏的人,都是做戏她也要做成身子强健的样子,更可况,这郎中说不定还是刘嬷嬷自己安排的。

    “我问刘氏,她们就在一个府上,为何不自己动手。”

    “刘氏说白露苑她完全插不了手,铁桶一样,我是陆十娘信任的人,还许了我许多银钱。”

    秦玲儿好奇地问:“给你了多少。”

    “一千两。”

    秦玲儿满脸不屑,“眼皮子这样浅。”

    黄文珊大喘气,“黄金。”

    这下别说秦玲儿了,就是见过大笔大笔银子的赵老爷子都倒吸一口凉气,黄金啊,现在让他拿那么多黄金出来他都不一定能拿出来。

第一五五章 “贤惠”娘子

    赵大爷也不澹定了,“都……都给你了?”

    黄文珊不明所以,点头,“给你。”

    “你……你都花用了?”

    黄文珊摇头。

    陆风禾是了解黄文珊的,她不会花的,她最多只会留下小部分,最多不过百两,剩下的她一定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要说多,一千两黄金也不算多,现今市场上黄金白银“五换”,多不过“六换”,战乱天灾年也最多“八换”,也就是说一千两黄金要换白银也就五六千两。

    对堂屋里在座的各位来说,六千两白银并不算什么。

    他们惊呼的不是给一千两黄金,而是一千两黄金都给了。

    严格说来黄金并不算货币,没人到街市上拿出一锭黄金做买卖,更没人会把金锭子绞碎。

    市面上流通的黄金并不多,能一次子拿出一千两黄金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官家奢靡,惯用金器,导致如今权贵也好金器,更有大量的黄金成了女子的首饰头面。

    常人家有点黄金就都做成了头饰器具,没谁会攒一千两黄金,也攒不到那么多。

    刘氏一个内宅女卷,出手就是一千两黄金,这其中的文章可大了。

    沉南珣同对面的陆三爷交换了一个眼神。

    陆三爷开口冲赵老爷子说:“父亲,此事事关重大,只怕牵扯不小。“

    赵老爷子如何不知这大量黄金即严重问题,“虽不可宣扬,但深究是免不了的。“

    沉南珣喊了一声寿康,外面的寿康躬身进来。

    沉南珣冲寿康耳语几句,寿康再次躬身离开。

    沉南珣这才冲赵老爷子说:“外祖父安心,若有结果定会第一时间说与外祖父知晓。“

    赵老太太对黄文珊说:“你把剩下的黄金交给明哥儿吧,我老太婆补你八千两白银。”

    黄文珊换过黄金,自然知道这黄金价值几何,老太太居然舍得拿那么多白银同她换。

    还没等黄文珊答应下来,赵明新起身冲老太太作揖,“如何能要祖母的银子,黄金便是孝敬给你的。”

    黄文珊瞪着赵明新,“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拿来孝敬别人。”

    赵老太太也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赵明新并不理黄文珊,想了想说:“那祖母就心疼心疼孙儿,替孙儿给表妹五千两,算是给表妹赔不是了。”

    赵明新说完还冲着沉南珣和陆风禾作了揖。

    赵老太太一听赵明新这安排,当下也就应下了,“那祖母便替你了了这一桩。”

    黄文珊站起来想要去拉扯赵明新,赵明新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怎么可能被黄文珊拉扯住,也就是长辈在,赵明新不好大动作,只能将黄文珊控制住。

    “如何不能动那些黄金,因为禾娘吃了药,你才得来的金子,药吐不出来了,金子给禾娘有何不可?祖母又找禾娘兑了黄金,与你何干。”

    瞧瞧这大理寺少卿的一张嘴,顺序稍微一调换,同样的结果完全来自两个不同的事。

    这时候,只要是个脑子不好使的,都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巧了,黄文珊就是那个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的。

    半晌,黄文珊才说:“那是给我的,我的!”

    赵明新一把扔过拽着的黄文珊的双手,黄文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你从何处得来,因何而来?”

    黄文珊啜嗫不语,是呀,自己怎么得来的黄金……给陆风禾喂药得的。

    “赔给苦主,合情合理。”赵明新问,“有何不可?”

    黄文珊茫然四顾,没人替她说话,听起来有点道理,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合理,具体哪里不合理,她又说不清楚。

    黄文珊想到了另外一招,“我就不告诉你在哪里,有本事自己找去。”

    陆风禾看着黄文珊这个无赖样,半点念想都不想给她留了。

    “你们院子里,她屋外的桂花树下面挖一挖,若是没在就是她屋子后面的二月兰下面。”

    黄文珊瞪大了眼睛看着陆风禾,“你如何知晓!”

    陆风禾微微笑了一声,“好歹与你姐妹相称小十年,对你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陆风禾嘴上没说,心里想的却是,我好歹把你当姐妹二十多年。

    黄文珊打小藏东西就喜欢往地里藏,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错觉,觉得好东西挖个坑埋起来就能长出更多来。

    又总不愿意好东西离了自己的眼,陆风禾想了想,黄文珊坐在屋里就能看到的两个地方,无非就是房前屋后。

    “我说呢,我说了好几次桂花实在太香了,秋天我闻着完全不能安睡,你宁愿让我去前院,都不愿意把那桂花树移栽到别处,原来是怕挖了树露了富啊。”

    黄文珊这下彻底没了指望,“海哥儿,我的海哥儿,你们总不能让海哥儿没了母亲。”

    赵大太太早有安排,“海哥儿也会有个天下顶顶慈悲的母亲,我会带着两个海哥儿在毗陵住着,让海哥儿在陆家书院求学。”

    黄文珊连连摇头,“不行啊,不行的,孩子怎么能没有母亲呢。”

    陆风禾心疼海哥儿,可是显然,才三四岁上的孩子已经被黄文珊养出了一幅势利眼,这样的母亲养下去,只怕能歪到琉球去。

    “怎么会没有母亲呢,母亲只是在苏州老家,苏州毗陵这样近,休沐过节总是能回去的。”

    黄文珊还是在下意识摇头,“海哥儿明明有母亲,你们却不让母亲教养。”

    “你又能教他什么呢?背信弃义?不分是非?还是……权财当道。“赵明新一点脸面都没给黄文珊留下。

    黄文珊看到陆风禾,突然想到。

    “你们真的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她陆风禾有陆家做靠山,沉家孩子给了她不多言辞,就是你赵家,也眼巴巴地上门来道歉,你们就是欺侮我黄家没人,我不依!”

    陆三爷倒也不惧,“即然如此,就请黄夫子来堂上听一听吧。”

    陆三爷让陆八郎去,“路上也把堂上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一说,一千两黄金也说一说,我倒问问,黄夫子是如何教女的,我还要问一问,黄夫子是不是也是这样教弟子学生的。”

第一五六章 请黄家来

    黄夫子一家就住在鹤鸣书院山脚下,那里的房子准确说来也是陆家的,几排院子专门用来给夫子或是过了州试并成了家拖家带口给鹤鸣书院求学的人住的。

    陆家一年只收一两银子,这纯粹就是给洒扫婆子和收夜香人的工钱。

    黄夫子一家在那一住就是十数年,就连黄文珊兄长成婚了也与黄夫子挤在那院子里。

    陆八郎先命人加快脚程去通知了黄夫子一家,自己再带着马车去接。

    陆八郎到了,黄夫子已经带着老妻和儿子在路口等着了。

    陆八郎并不与他们寒暄,只是跳下马车让他们先上去。

    等人进了马车,陆八郎也跟着坐了进去,驾车的人是寿康,倒也不需要避着。

    “今日外祖家人都来了,趁着沉大郎还在毗陵,坐下来好好说说黄氏对家妹用药一事,陆家在场,没道理黄家没人在就做了决定,父亲特明我来接三位。”

    黄夫子诚惶诚恐,事发之时黄文珊并未写信回来,是陆三爷收到了信,在书院告知了黄夫子,黄夫子才赶紧请人带信去京都问询。

    黄文珊的回信还没收到,就收到了赵明新写来的信,并且说他们即日启程回苏州。

    黄夫子好几次想同陆三爷说一说此事,都被陆三爷找理由躲开了,他甚至还想着去找陆老爷子,陆老爷子不常到书院,几次去陆府也未能见到。

    直到收到黄文珊的信,言语间一副不大放在心上,没甚大事的样子,黄夫子也放下了心,虽然沉陆两家得罪不起,但女儿现在是赵家的媳妇了,赵家总是不能不管的。

    赵家的面子陆家总是要给的,再说了,人不是都没事嘛,黄夫子自我开解了以后便也开解了妻儿,一家人渐渐也放下心来。

    “有两桩事我先说与各位知道,第一桩,黄氏用的药里有禁药。”

    “什么?”黄夫子惊呼出声,“禁药?可查明了。”

    陆八郎睨了一眼,“也没必要在这事上诬陷黄氏,毕竟弄不好赵家是要被连坐的,这孰轻孰重新哥儿一个大理寺少卿还不知晓吗?”

    黄夫子脸烧了起来,他第一反应并不是女儿做错了事,而是别人冤枉了他女儿。

    黄夫子连连摆手,”八郎君误会了,小老儿的意思是……意思是这事我们完全不知情,她胆子怎么这样大,居然还能弄到禁药。“

    陆八郎也不接茬,“第二桩,黄氏收了人一千两黄金。”

    黄夫子一家子这辈子除了赵家来的聘礼里看到过黄金,还没真的拥有过黄金,黄大娘也只是黄文珊成亲才得了一对赤金手镯充充门面,结果还没捂热乎就充到聘礼里送到了儿媳家。

    一千两黄金对他们来说,价值大于这背后的意义。

    黄大郎先与黄夫子开口,“个死丫头,得了那么多黄金也不见给哥哥一两半钱的,果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陆八郎不管黄大郎说什么,只是盯着黄夫子。

    黄夫子颤抖着说:“一千两黄……黄金吗?可是真的,何人能给她这样多的黄金,京都果然人人都是穿金戴银吗?”

    好了,陆八郎觉得陆三爷也不用看黄夫子的品行了,这样的人确实不适合当书院的夫子了,眼皮子浅就算了,关键是推卸责任。

    之前从不觉得黄夫子品行有瑕估计是也没什么大事能让他暴露本性吧,天天面对的事面对的人都和自己情况境遇差不多,学生又尊师重教,他也没什么机会暴露出来。

    这两件事,黄大娘同黄大郎也就算了,黄夫子作为一个读书人,一个夫子都半点重要性没意识到,这样的敏锐度也不再适合当夫子,指教别人了。

    黄家三个人在滴滴咕咕说着一千两黄金的事,陆八郎也懒得听了,索性掀开帘子同寿康一起坐到了车辙上。

    陆八郎现在就一个想法,“我那个妹妹真真是个痴儿,结识的这都是些什么人,从夫君到朋友,没一个是好东西。”

    陆八郎也不管旁边的人是沉南珣的人,更忘了自己娘子和妹妹也是情同姐妹,这人呐,气上头了,连自己都骂,何况自己娘子呢。

    寿康大气不敢出,更不敢说话,只是默默地记上一笔,得去主子面前告告状。

    下车的时候黄家三个人面色都有些不好,不是对陆八郎,而是对他们自己家人,陆八郎有些坏心眼地想,莫不是一家人没有讨论好一千两黄金的去处?

    陆八郎带着三个人往后院去。

    到了堂屋该有的礼节他们倒也都有了,陆风禾站了起来,“黄夫子来坐吧。”

    黄夫子人都向前走了两步了才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即然是黄家的长辈,那便代表黄家坐下吧。”

    陆风禾也没有重新寻地方坐下,而是对赵家的长辈行了礼,“劳累外祖父外祖母,各位舅舅舅妈了,禾娘先去看看姐儿。”

    陆风禾说完看了沉南珣一眼,又冲着兄长嫂子们服了服就出去了,没有看黄文珊一眼,也没有向黄家人行礼。

    秦玲儿皱着一张小脸很纠结啊,脑子里两个小人在拉扯。

    理智的小人告诉她,她该去安慰安慰好姐妹的,毕竟被信任的人伤害,真的真的很难过,她应该陪着好姐妹的。

    可八卦大的小人真的不愿走,虽然陆八郎也会讲给她听,但陆八郎的性子只会平铺直叙,甚至给她写一份卷宗,一点八卦的精髓都没有。

    秦玲儿想了想,追了出去。

    ”禾娘,你先回去歇着,这事破事不听也罢,我回去听一听,事后好讲与你听。“

    陆风禾确实不想听他们拉扯,其实结局已经定了,黄文珊后半辈子肯定是清修没得跑了,这是赵家最大的诚意,也是陆家和沉南珣最大的让步了。

    至于黄家,掀不起什么大浪,请来也只是让黄文珊断了娘家为她出头的念想,老老实实清修去。

    陆风禾知道秦玲儿的心思,“不快别说话了,那厅里吵得我脑仁疼,你还来扰我清静,我回去躺一躺,坐了这半天,腰酸背痛的。”

    秦玲儿笑嘻嘻地说:“是是是,拾姑娘好好躺着,绿芙青菱,赶紧伺候你们姑娘回去歇着。”

第一五七章 恩断义绝

    陆风禾走了,沉南珣说话也就没了顾及。

    “黄氏残害我定西郡王府嫡子,此事我定西郡王是没打算揭过的。”

    陆赵两家自然知道沉南珣这话是说给黄家听的。

    “我沉家好歹也是本朝唯一的异性王,若是让父亲着紫袍戴七梁冠告到御前,只怕赵大人着少卿也到头了。”

    黄家的依仗是什么,黄家没有依仗,也不对。

    黄家之所以近年来日子宽裕了些,还不是因为赵明新从商户之子青云直上官至五品。

    若是真因为黄文珊一事,赵明新的乌纱帽没了,只怕赵氏第一件事就是休妻,一旦黄文珊被休,黄家就面子里子尽失去。

    黄大娘扑上去拍打黄文珊,“你湖涂啊,对谁用药不行……怎么能对陆拾姑娘用药呢。“

    秦玲儿冷笑一声,难怪能教出这样的女子呢,这意思就是陆沉两家惹不起,对其他人是可以的?

    赵大爷喝停了黄大娘,“亲家母你也歇歇,事情已然明了,请你们来也不是辩是非的,只是想让你们知晓,以后也莫说我赵家苛待黄氏。”

    “等新哥儿回京黄氏先去苏州城外的家庙跟着僧尼为自己做下的错事诵经忏悔,满九九八十一天了,便回府去佛堂里为沉陆赵三家祈福,每月十五会把抄的经书拿去供奉在佛祖面前。”

    若黄氏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没有谁真的就会供奉她抄的经书,别祈祷不成反被诅咒。

    赵大爷这话说得很委婉了,这就是要把黄文珊看管起来了,黄家人若是想见,每月就十五来见一面便是,外面的东西进不去,黄家估计也啥能给她的,黄文珊若要往外拿东西,拿随便,黄文珊自己也就那么点定数,她要省口塞牙给娘家,那也是她的孝心。

    黄大郎见一直没提到黄金,有些坐不住了。

    “妹子,听说你有一千两黄金,你倒是告诉哥哥黄金在哪啊。”

    屋里那么多人呢,那么显眼的动作,想让人不注意都难,至于他说的话自然也都听到了。

    赵大娘子一直就不太喜欢这个一副穷酸样还下巴抬得高高自命清高的弟妹,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她的教养了。

    听到这里忍不住冷笑出来。

    “她得了一千两黄金也没想着给黄家一个大钱,此时她能都把黄金给你们?别说些意外之财了,就是往日除了赵家的节礼,你的好妹妹可有漏过一文钱给你?”

    赵大郎一年都头奔波不见人,为了碎银二两,赵明新能步步高升除了陆家的关系,赵家的银子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若是赵明新能步步高升,一人得道全家沾光,银子花了便花了。

    可这黄文珊在京都花着银子这都干了些啥,光没沾到,祸倒是不远了。

    赵大娘子实在忍不住了,敢情这是貔貅一只,呸,说貔貅都抬举她了,铁公鸡一只。

    赵大太太如何不知,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儿子风里来雨里去挣银子,小儿子殚心竭力想要改变赵家的门楣,不能被这么一个目光短浅的祸害毁了。

    赵大太太拍了拍大儿媳的手才说:“若你们觉得这样安排能接受,那便我们还当姻亲往来,若是不大满意,那只有请亲家把黄氏领回去了。”

    黄文珊勐地抬头,“赵家果然要休妻。”

    “给你一封放妻书也不是不可。”这是赵明新说的。

    黄文珊还没说话,黄大郎连声应下。

    “满意满意,没什么不满意的,是珊娘做错了事,出嫁从夫,自然是听从夫家的安排。”

    虽说这年头女子和离不是大事,这陆家不就快有一个和离的女子了吗?

    和离再嫁也很常见,可再嫁父母兄长就管不着了,聘礼也与父母兄长没了关系。

    再说了,黄文珊嫁过苏州赵家,这要再嫁,至少两浙路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可能再娶的。

    赵家四时八节送的节礼也最是丰厚,一年到头就指着这些节礼改生活了。

    黄大郎瞬间想了很多,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还不如就照着赵家说的,只要还当亲家走动,他就不亏。

    黄文珊看着沉默不语的父亲,和欲言又止最后地下头的母亲,内心的绝望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从小家里的东西都是有数的,父亲身子不好,汤药上也没少花银子,余下不多的基本都花在了哥哥身上。

    她小时候还盼着父母能分点给她,后来她也断了这个念头,她知道,想要什么要自己去争取。

    她嫉妒陆风禾,凭什么陆风禾就能生在陆家,她上面那么多哥哥,还能全家都偏心她一个人,她一个女子,凭什么得到的比她那些哥哥的都好。

    还有秦玲儿、卫皎皎,凭什么,都是女子,凭什么她们上街能随心所欲,凭什么她们就算受了委屈也有人安慰,母亲说天下的女子都一样,可明明天下的女子都比她过得好啊。

    后来总算来了个青楼女子,她以为她能在刀红跟前找到一点优越感,可刀红根本不在乎她以为优越的地方,甚至还能同陆风禾一同学习,明明一个下三流风尘女子,凭什么不仅吃穿用度在她之上,就是气度聪慧也是她比不上的。

    黄文珊嫉妒身边所有的女子,所有比她过得好的女子。

    就连这一刻,她父兄想的也是赵家走动的节礼,而不是他们女儿妹妹的自由尊严。

    黄文珊决绝地抬起头看向赵明新,“给我放妻书吧,从此我们生死各不相关,不,义绝书吧,恩断义绝。”

    赵明新眼里有转瞬即逝的诧异,盯着黄文珊,“想好了?”

    黄文珊其实内心也很惶恐,陆风禾要和离,陆家能收留她,她自己有大笔的嫁妆,就是沉南珣也不可能真的不闻不问。

    她要和离,娘家是回不去的,嫁妆……不提也吧,不过百两银子,还都是些不好变卖的东西,赵家更是不可能和离了还管自己。

    还有海哥儿,她带不走海哥儿,罢了,带不走也好,在赵家至少吃穿委屈不了他。

    赵明新话是这么说,可真的要写放弃书、义绝书的时候,他还是不敢自专。

第一五八章 远远地走

    赵明新看向上首的赵老太爷和赵大爷,又对上了陆三爷和沉南珣的实现。

    知晓黄文珊不会心甘情愿地认错道歉,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是万万没想到。

    沉南珣无所谓地低下头,一个黄文珊,和离也好,义绝也罢,对自己的大业无甚影响,若非要说影响,或许,他会担心黄文珊没了赵家看管对陆风禾不利,但,陆风禾性子好不代表她是泥人没性子,这是虽然担心,但也不是大事。

    陆三爷见沉南珣不做表示,便知晓了沉南珣的意思,便也老神在在吃了口凉茶。

    至于赵老太爷和赵大爷,黄文珊嫁到赵家本就是牛不喝水强按头娶进来的,和离也好义绝也罢,这种事对男子的影响不可能没有,但不大,赵明新也正当壮年,也有了嫡子,从赵家来看也没什么所谓的。

    赵明新看到懂了长辈们的意思。

    就是再不喜欢黄文珊,这么些年同床共枕,黄文珊在养儿育女操持家事上也确实尽心尽力,真要和离,赵明新多少还是有些不忍心的。

    “此事你还是莫要冲动,和离之后呢,在赵家至少温饱无忧,平安无虞。”

    黄大娘也劝黄文珊,“对呀对呀,珊娘,你莫要冲动,女子和离能有什么好下场,姑爷说的有道理。”

    黄文珊冲动过后也确实冷静了下来,她最想摆脱的不是赵家,也不是身上的罪名,而是……黄家,之前她在京都,黄家有心无力鞭长莫及,这一会的功夫,她也算看明白了。

    她若是回了苏州,只怕黄家每个月要去找她一次,会变成她身上的吸血鬼,可她于赵家而言已经没用了,她哪里还有多余的血肉让他们吸。

    黄文珊看向赵明新,“我想与你单独说两句话。”

    夫妻一场,哪里就能完全没了名分,沉南珣也看出来了,赵明新不会轻易和离的,跟不可能义绝。

    沉南珣低头与陆三爷耳语,“黄文珊不可能再去京都,我们府上的烂摊子十有八九要扯上她,到时只怕赵二郎……”

    沉二娘子刘氏能拿出千两黄金,刘家什么家底,沉南珣同陆三爷都是知道的,刘氏背后肯定有人,可刘氏一个闺阁女子,她父亲干净的可能性太小了。

    这拔出萝卜带出泥,黄文珊若是在京都,肯定是要被带出的,这样一来赵明新怎么也会有污点在身上。

    赵明新中不中用对沉南珣来说无所谓,但……对赵氏和陆风禾来说不行,尤其是赵氏,在明知道赵明新会有污点的情况下,陆三爷还坐视不管,肯定会与赵氏生了间隙。

    陆风禾只怕也是差不多的心思,沉南珣突然有点迟疑了,他不敢赌陆风禾的心。

    翁婿两个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无奈和妥协,他们是不在乎赵家,可他们不能不在乎他们的娘子啊。

    看来这要保赵家,就得保赵明新,这要保赵明新,黄文珊就得继续膈应下去。

    沉南珣想了想茶盏微斜,慌了一些茶水在桌上,他用手指沾了茶水就写下两个字,“成”、“米”。

    陆三爷微微皱眉,很快便舒展开,手指点着圈椅的扶手,好半晌才曲起手指,用指关节敲了一下。

    沉南珣了然,这陆三爷是赞同了自己的提议。

    沉南珣有些伤脑筋,这事要怎么说,这种迂回的事真的不适合他来做,可总不能让岳丈来当这个恶人。

    赵明新同黄文珊一前一后进来了。

    黄大娘又上前拉着黄文珊劝她不要和离,好好在赵家带着,黄大郎也在旁边帮着腔。

    黄文珊看着眼前两张喋喋不休地嘴,只觉得聒噪,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黄文珊不禁自问,自己之前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从没觉得是自己家除了问题,而不是别人的问题。

    她刚刚同赵明新说的话也很简单,求赵明新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助她离了黄家,要关要罚,悉听尊便。

    黄文珊看向赵明新,“我想与你单独说两句话。”

    夫妻一场,哪里就能完全没了名分,沉南珣也看出来了,赵明新不会轻易和离的,跟不可能义绝。

    沉南珣低头与陆三爷耳语,“黄文珊不可能再去京都,我们府上的烂摊子十有八九要扯上她,到时只怕赵二郎……”

    沉二娘子刘氏能拿出千两黄金,刘家什么家底,沉南珣同陆三爷都是知道的,刘氏背后肯定有人,可刘氏一个闺阁女子,她父亲干净的可能性太小了。

    这拔出萝卜带出泥,黄文珊若是在京都,肯定是要被带出的,这样一来赵明新怎么也会有污点在身上。

    赵明新中不中用对沉南珣来说无所谓,但……对赵氏和陆风禾来说不行,尤其是赵氏,在明知道赵明新会有污点的情况下,陆三爷还坐视不管,肯定会与赵氏生了间隙。

    陆风禾只怕也是差不多的心思,沉南珣突然有点迟疑了,他不敢赌陆风禾的心。

    翁婿两个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无奈和妥协,他们是不在乎赵家,可他们不能不在乎他们的娘子啊。

    看来这要保赵家,就得保赵明新,这要保赵明新,黄文珊就得继续膈应下去。

    沉南珣想了想茶盏微斜,慌了一些茶水在桌上,他用手指沾了茶水就写下两个字,“成”、“米”。

    陆三爷微微皱眉,很快便舒展开,手指点着圈椅的扶手,好半晌才曲起手指,用指关节敲了一下。

    沉南珣了然,这陆三爷是赞同了自己的提议。

    沉南珣有些伤脑筋,这事要怎么说,这种迂回的事真的不适合他来做,可总不能让岳丈来当这个恶人。

    赵明新同黄文珊一前一后进来了。

    黄大娘又上前拉着黄文珊劝她不要和离,好好在赵家带着,黄大郎也在旁边帮着腔。

    黄文珊看着眼前两张喋喋不休地嘴,只觉得聒噪,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黄文珊不禁自问,自己之前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从没觉得是自己家除了问题,而不是别人的问题。

    她刚刚同赵明新说的话也很简单,求赵明新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助她离了黄家,要关要罚,悉听尊便。

第一五九章 我要粮草

    沉南珣见赵家各位脸色都有些不大对,话锋一转。

    “不过,此时也不急,回京都之前做决定便是了。”

    沉南珣默默掬一把泪,这事还得让岳父同他们交个底才行,赵家人才智确实不如陆家。

    沉南珣又自顾自笑了一下,自己着相了,非要论,自己也差陆家子弟不是一星半点儿。

    陆八郎站了起来打圆场,“行了,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说得清的,沉大郎都说了不急,那便不急,我可惦记银鱼呢,还有禾娘最爱的白虾饼。”

    赵老爷子看了女婿陆三爷一眼,居然也给了他一个少安母躁的眼神。

    赵老爷子便安心了一半,这个女婿比他那个老子靠得住。

    陆三爷也说:“你们先出各自说话去。”

    年轻一辈相互看一眼,陆八郎拉着赵三郎和赵四郎,“走走走,去找禾娘讨茶吃。”

    沉南珣站起来要走,被陆三爷叫住了,“沉大郎且留一留。”

    沉南珣看着陆八郎吆喝着人都要去陆风禾那边,拉住陆八郎,“禾娘身边新买下的香芽儿点茶的手艺也不错,八哥倒是可以去品鉴一番。”

    陆八郎知道沉大郎这是心疼妹妹呢,他又不是那等不懂事的哥哥,就算带人去了也是冲刀娘子送来的七子饼茶,还真能让禾娘一人点一杯茶不成?

    陆八郎瞪了沉南珣一眼,“知晓了。”

    沉南珣这才作揖同赵家诸位郎君告辞转身回了堂内。

    堂内只剩下赵老太爷,陆三爷、赵大爷,陆四郎和赵二郎了。

    沉南珣在原来的位置坐下也未说话。

    陆三爷没办法,只能他先来开这个口。

    “禁药这事肯定要查的,若新哥儿在京都势必会被攀扯上,这也不是同岳父舅兄开玩笑的。”

    “让新哥儿外放这是其一,其二,新哥儿一直做京官,这于他往后升迁并无助益,四品换服是道坎,不外派几年着实不好办,这事新哥儿估计心里也清楚。外放也不是什么坏事,我也不瞒诸位,此次陆家四人出仕,最多一人谋个京都的朝官。”

    赵明新如今正五品,领了从四品的职,大雍朝服有三个颜色,一二品大员紫色,三四品绯色,其余的青色。

    只有迁了从四品,他才能把青色朝服换成绯色,也算是步入了中层,这一道是砍,很多人穿了一辈子青色。

    “其三……”

    沉南珣抬头看向赵明新,“我需要粮草,赵大人不若去成都府帮上一帮?”

    这是赵家人都没想到的。

    沉家驻军秦凤路,老家永兴军路,可以说西北二路尽在沉家掌握,除了这二路的粮草还有朝廷拨下的军饷粮草,若是还不够,要么主将自己掏银子买,要么就军户自己屯田。

    显然,这沉南珣并不打算掏银子买,若是要掏银子,也用不着他去成都府了。

    “你……你……余粮是…是要上缴的。”赵明新说。

    “那就多余下点。”沉南珣满不在乎。

    “田地和人口都是有定数的,如何多余,西北二路还不够吗?”

    沉南珣看向赵老太爷和赵大爷,“外祖父同大舅舅肯定是去走过西北的,尤其是秦凤路,泰半不毛之地,要么冬日冰封,一年最多有两百天可以更重,西北多的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赵老太爷同赵大爷确实走过西北,那些年他们还企图从西北互市获利,但西北太冷了,而丝绸又娇贵,虽然价高,可要得不多。

    赵大爷点头,“确实走过两趟,西北荒凉之地是不少。”

    关于囤粮,沉南珣也是很有经验的。

    “这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我只能请表哥帮一帮,至于怎么余下,我未去过成都府,但我有两句话想告诉表哥,一来瓜菜半年粮,二来山地若未被圈到庄子里,是不算耕地的。”

    赵明新对农事还真是不大清楚,可以说是五谷不分。

    沉南珣也看出来了,赵明新完全摸不着头脑。

    “若表哥应下这一桩,我会给表哥拟下一些章程。”

    赵明新看向沉南珣,有些迟疑,“有了章程我便能做成?”

    沉南珣挑眉,“为何不能?”

    赵明新便未再说话,他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那……新哥儿还能再回到京都吗?”

    这事陆三爷不敢保证,若事成,新哥儿一个从龙之功跑不了,只要禾娘没有因为黄氏迁怒,只怕赵家一个爵位也是有可能的。

    “回京都肯定是可以的,新哥儿还年轻呢。”

    赵老爷子看着女婿和外孙女婿,隐约有了猜测。

    “新哥儿确实该外放两年了,即然沉大郎有事相商,那便去成都府吧,天高皇帝远的,蜀地也算是个山美水美的好地方了。”

    即然赵老爷子的都开口了,赵明新只能应下。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在下不通农事,此事我也只能说尽力而为。”

    “我门下到有一个表哥用得上的幕僚,说来还是鹤鸣书院出去的,表哥若是不嫌弃,回京之后聊上一聊,若是投缘,便让他助你一助。”

    赵明新作揖,“那便先谢过了。”

    这人最好是真的通农事,而不是沉南珣胡乱找来监视他的人。

    赵明新也有赵明新的骄傲,他不允许自己把份内的工作做得乱七八糟毫无头绪,监视他便罢了,可千万别是个狗屁不通还指手画脚的人。

    沉南珣说到黄文珊,“至于黄氏,不若就跟着表哥去成都府吧,表哥外放身边没个人照顾外祖母舅妈也放心不下,若是她规规矩矩伺候好表哥也算是她将功补过了。”

    赵明新松了一口气,若是这样,也算是做到了对黄文珊的承诺,让他远离黄家,倒是再做上一场戏,让黄家不敢轻易找上她。

    赵明新冲沉南珣作揖,“某铭感五内。”

    对这个结果,赵老太爷也是满意的,“如此便好,一家人就该和和美美地,互帮互助。”

    赵老太爷也教赵明新,“这事你也是有责任的,都说枕边教妻,那么久了你完全没察觉便是你的失职,让黄氏一错再错便是你从未与她分说过这些道理。”

第一六零章 避而远之

    日头差不多了,赵陆两家浩浩荡荡往毗陵城外的三白楼去。

    毗陵南城外,再往南五六里就是太湖,太湖有三白,白鱼、白虾和银鱼。

    此三白除了太湖是吃不到的,三白出水见风即死,只有在湖边才能吃到最鲜美的。

    其实太湖周边不光有毗陵,远的不说,出了苏州城不到十里也就到太湖边了,可要说太湖三白做得最好的,还是毗陵城外的三白楼。

    三白楼一半在岸边,一半在水上,整个楼修建得仿佛一艘渔船,后面就是三白楼自己的小码头,随时可以进湖打捞。

    本来没计划黄家人,可黄家人既然来了,万没有不邀约的道理。

    可黄大娘正正是让人大跌眼镜,知晓了夕食去三白楼吃,一叠声地让黄大郎去家中接两个孙子,说孙子还从未去过三白楼,还要黄大郎把娘子也带来。

    秦玲儿正正是长了见识,没见过这样占小便宜没个够的人家,临走甚至还问丫鬟要了油纸,把堂屋里摆出来几乎没人动过的点心都包了起来。

    她以为她走在最后没人看到,陆四娘和秦玲儿作为主家,哪里有客人未走她们先走的道理,一切都看得真真的。

    秦玲儿同陆四娘子吐槽,“这黄大娘真是没个够,拿一盘两盘便是了,这是七盘八盘都要装走的样子啊。”

    陆四娘子拉着秦玲儿,“算了,没几个钱,她要便让她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几个钱不是钱啊,我们晚间回来不吃了?吃不完那么多下人呢,还有吃不完的东西不成?又不是什么放得住的,他们家满打满算也才六口人,一日两日能吃多少。”

    秦玲儿也不是心疼点心,就是看不惯黄家人这毛病,这黄大娘走出去哪里有半分举人娘子的气度。

    “好了贫贱夫妻百事哀,这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举人娘子的气度又有何用,就是举人老爷也没用。”

    妯里两个愣是站在廊下等黄大郎把堂屋里能装的点心果子都包起来,才离开了赵氏的院子。

    结果到了三白楼就看到黄家整整齐齐一家六口站在了三白楼门前,黄大郎家的小哥儿手黑呼呼地就去拿黄大娘手里油纸包着的点心。

    秦玲儿下意识去找黄文珊,黄文珊早就跟着赵明新进去了,自己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

    进了三白楼,男卷女卷分开坐,孩子们也单独坐了一桌,黄家的两个孩子进来了,原本挤在一处玩的孩子们便都做回了位置上,人人都手摆在桌子上,一张圆桌愣是被几个小萝卜头挤得没有半丝间隙。

    陆风禾不明所以,便问陆五娘子,“孩子们这是怎么了?这样做不好吧。”

    陆五娘子是个温温柔柔的性子,要不然也容不下陆五郎宿柳眠花。

    “这事也不怪孩子们,黄家这个大哥儿是个出手的,小哥儿又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孩子们往常不大能见到,但跟着去义学也是免不了的。”

    “书院不让带侍女,就是小厮也不可能一人带一个,孩子们几乎都是大的带小的,中午也是从家里带去的点心凑合吃一顿,黄家小哥儿看到谁手里有好的,甭管吃的用的,就要,常常不问自取,吃的便也罢了,玉佩笔墨也要,陆家的孩子便不给,黄家大哥儿见状便直接出手。”

    “陆家几个孩子同黄家两个哥儿没少打架,这孩子之间的事也不好找大人去理论,之前六弟家游哥儿门牙直接被黄家大哥儿打松了。”

    陆风禾没想到孩子之间也有纷争,“黄家人不知道?”

    “知道,还反咬一口说我们家孩子以多欺少。”

    “陆家大的几个哥儿也不同他们一起玩,一起玩的多大不过二哥家泽哥儿,也才六岁上,却是个瘦弱的,哪里打得过黄家大哥儿,总之啊

    陆四娘子拉着秦玲儿,“算了,没几个钱,她要便让她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几个钱不是钱啊,我们晚间回来不吃了?吃不完那么多下人呢,还有吃不完的东西不成?又不是什么放得住的,他们家满打满算也才六口人,一日两日能吃多少。”

    秦玲儿也不是心疼点心,就是看不惯黄家人这毛病,这黄大娘走出去哪里有半分举人娘子的气度。

    “好了贫贱夫妻百事哀,这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举人娘子的气度又有何用,就是举人老爷也没用。”

    妯里两个愣是站在廊下等黄大郎把堂屋里能装的点心果子都包起来,才离开了赵氏的院子。

    结果到了三白楼就看到黄家整整齐齐一家六口站在了三白楼门前,黄大郎家的小哥儿手黑呼呼地就去拿黄大娘手里油纸包着的点心。

    秦玲儿下意识去找黄文珊,黄文珊早就跟着赵明新进去了,自己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

    进了三白楼,男卷女卷分开坐,孩子们也单独坐了一桌,黄家的两个孩子进来了,原本挤在一处玩的孩子们便都做回了位置上,人人都手摆在桌子上,一张圆桌愣是被几个小萝卜头挤得没有半丝间隙。

    陆风禾不明所以,便问陆五娘子,“孩子们这是怎么了?这样做不好吧。”

    陆五娘子是个温温柔柔的性子,要不然也容不下陆五郎宿柳眠花。

    “这事也不怪孩子们,黄家这个大哥儿是个出手的,小哥儿又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孩子们往常不大能见到,但跟着去义学也是免不了的。”

    “书院不让带侍女,就是小厮也不可能一人带一个,孩子们几乎都是大的带小的,中午也是从家里带去的点心凑合吃一顿,黄家小哥儿看到谁手里有好的,甭管吃的用的,就要,常常不问自取,吃的便也罢了,玉佩笔墨也要,陆家的孩子便不给,黄家大哥儿见状便直接出手。”

    “陆家几个孩子同黄家两个哥儿没少打架,这孩子之间的事也不好找大人去理论,之前六弟家游哥儿门牙直接被黄家大哥儿打松了。”

    陆风禾没想到孩子之间也有纷争,“黄家人不知道?”

    “知道,还反咬一口说我们家孩子以多欺少。”

第一六一章 被敲竹杠

    几位长辈都被陆七娘子哄得乐开了怀。

    陆大太太凑近陆七娘子,“你六嫂子还气呢?”

    陆七娘子小声对答,“怎能不气,泽哥儿门牙松了一颗,果子都得切小了吃,到换牙可还有一两年呢,这便罢了,还白白赔了银子。”

    陆大太太看向孩子一桌,”你看看那桌孩子,就围得严丝合缝。“

    陆七娘子也笑,“谁说不是呢,这事啊我们也不好说孩子。”

    这边就暂时揭过这个话题不聊。

    赵大娘子不明所以,以为陆家两位娘子只是去寻人说话,去去就来,不成想直接坐下了,没有一点要过来的意思。

    赵大娘子虽与西府这两位娘子交往不多,但也还算熟悉,勉强能说得上话,再说了,赵家置的席,陆家的娘子也不可能这样无礼。

    显然两位娘子这行为是针对黄家人的。

    赵大娘子看了黄文珊一眼,眼神里的轻蔑不言而喻,还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陆家人连同你们家人一张桌子上吃饭都不愿意,面子功夫都懒得做。

    最后上来的是陆四娘子和陆八娘子,其他桌都差不多了,赵大娘子又在,陆四娘子拉着秦玲儿就往那桌去。

    秦玲儿那叫一个不情愿啊,可总不能不管赵大娘子,好歹也是表嫂。

    陆四娘子还同黄大娘和黄大娘子招呼了一句,秦玲儿直接挨着赵大娘子坐下,招呼都懒得打。

    赵大娘子凑近秦玲儿,“我有一事不解,弟妹给嫂子解解惑。”

    秦玲儿也学着赵大娘子的样子凑近,“嫂子有事直说无妨。”

    “刚刚你们六娘子和七娘子坐的好好地,见黄家人来了,起身就走,六娘子借口都懒得找。”

    秦玲儿找了找六娘子和七娘子的位置,声音一点都不降低,桌上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表嫂莫怪,表嫂是知道六嫂子的,最是直率不过,六嫂子这是心疼孩子,小半年了泽哥儿门牙一点都没长好,还是松,咬不了硬的东西,还没六岁呢,换牙还有些日子呢。”

    赵大娘子问,“哟,哥儿门牙怎么了?可是摔了?”

    “若是自己不留神摔了,六嫂子也不会那么气了,游哥儿东西被抢了,游哥儿瘦小些,其他兄弟就帮着把东西拿了回来,抢游哥儿东西的人不乐意了,第二天偷偷从后面推人,不巧推到了泽哥儿,门牙不就嗑了。”

    “哟,谁家孩子啊,抢人东西不算,还从背后推人。”赵大太太问完才想起来,还能有谁家孩子,肯定是黄家这两个。

    秦玲儿捂嘴笑,“嗨,都说是小孩子闹着玩,可泽哥儿嘴肿了好几日,小厮领回来的时候满口血,你说做母亲的气不气,最气的是还没敲竹杠。”

    “啊?还能被敲竹杆?”

    “谁说不是呢,我们家孩子多,又常玩在一起,泽哥儿被推了其他孩子肯定不乐意了,两边就打到了一起,倒也都没怎么吃亏。”

    赵大太太笑,”也就你们府上孩子多,从小在一块感情自然深厚些。“

    黄大娘子不乐意了,”你们陆家三个孩子同我们两个哥儿打,什么叫没怎么吃亏。”

    “六嫂子没问你要泽哥儿的汤药钱,你倒是问六嫂子要了一百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哥儿缺胳膊少腿了。”

    黄大娘子站了起来,“你怎么说话呢,你们全家都缺胳膊少腿。”

    这动静可不少,尽管在角落,也让不少人侧目。

    在场不少老人家,老人家上年纪了,最是听不得死啊活啊病啊的,还指名道姓说陆家人。

    黄文珊脸上烧一样,不说这还全是陆家人,就冲黄夫子还要在书院教书都不能对陆家如此。

    赵大娘子看黄文珊一直没说话的意思,便要开口,毕竟这一桌算下来,也就她同黄家的关系相对亲近些,哪怕见都没见过几面。

    “不想吃就回去吧,给自己留点脸面吧。”黄文珊掀起眼皮对这黄大娘子说。

    这人呐端看与谁比。

    同陆家赵家大的娘子比,黄文珊只是一般,气度学识皆不突出,可在黄大娘子门前,好歹也是当了几年官夫人的人,要镇住黄大娘子还是可以的。

    黄大娘子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黄文珊看向母亲和嫂子,“这就是你们用一百两银子教出来的孩子?见到人都不会喊?”

    黄大娘这才推着两个孙子,“喊姑姑。”

    黄二哥儿问母亲,“这就是京都那个会给我带好吃的的姑姑吗?”

    黄大娘子点头。

    黄二哥儿这才甜甜地喊了一句,“姑姑。”

    下一句话让黄文珊差点背过气去,“姑姑,你是回来给我们换房子的吗?”

    黄文珊皱眉,下意识摇头。

    “啊?姑姑你不是有很多金子吗?你居然不给我们换房子?”

    说完又问,“那姑姑你带好吃的回来了吗?”

    黄大哥儿拉住弟弟,“你怎么这样眼皮子浅,姑姑有那么多金子肯定分我们一半啊,有了金子,什么房子盖不起来。”

    哥两个滴滴咕咕商量着金子可以拿来干什么。

    黄文珊看向母亲嫂子,“还惦记呢?没了,全没了?我一个出嫁女,有也不给一个子。”

    黄大娘想同黄文珊理论,黄文珊心烦地叹了一口气,“在夕食结束之前一个字都别说,被连累我被赵家厌恶了休了,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黄文珊气自己不长进,明明从小就看明白了的家人,为什么还要一直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从她与赵明新定下亲事,她母亲哥哥就天天在她跟前说,“赵家那样有钱,随便手指头里漏点就够我们花用好久了。”

    “你可千万要多搂些在自己手里,往家里送些,你哥哥取媳妇就靠你了。”

    等她嫁到了赵家,回门就问她要银子。

    后来索性也不接她回毗陵了,黄大郎直接去苏州赵家问她要银子。

    那时候她还想着家里确实不宽裕,如今夫家宽裕些,帮衬娘家点也不打紧,那时候赵明新私产还未给她,她自己更是身无长物,好在赵家人少,人多事都从中公开支了,黄文珊就把月例银子攒给娘子。

    黄大郎每次见她三两五两地给碎银子还不乐意,觉得黄文珊实在打发叫花子。

第一六二章 带上一起

    后来黄文珊去了京都,手里有了赵明新的私产,又想着自己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每年都会送百余两银子给黄家花用。

    百来两银子对赵明新来说没什么,对黄文珊对黄家来说可不少了。

    黄文珊甚至怕赵明新发现,还要想方设法在账本上动手脚。

    她那边做账的本事还是嫁到赵家之后赵大太太教的,如何瞒得过不会写字先会打算盘的赵家人。

    赵明新明里暗里提过两次,逢年过节若是没什么好买的便直接送银子回娘家。

    可黄文珊以己度人,觉得赵明新是在说反话,不让她给黄家银子,嘴上拒绝这不用不用,他们在毗陵花用不了多少,手上扒拉算盘的声音却更响了。

    黄家人穿得还算体面,除了两个孩子脏了一些。

    也是,赵家就是做丝绸布匹买卖的,年节最少不了的就是布匹了,黄家也不会缺了布匹,在穿衣上自然也就大方了些。

    况且知道要来三白楼,黄大娘和黄大娘子还特意换过衣服。

    直到上菜,黄文珊再次被黄家两个孩子惊到。

    三白楼,自然少不了三白,这个时节的银鱼还算不得肥美,故而每桌上了两条清蒸银鱼。

    黄大哥儿丝毫不顾这桌上还有其他人,鱼也不是一人一条的。

    直接往自己碗里夹了一条,又把剩下的一条夹到了弟弟碗里,还催促弟弟快吃,一会还有更多好吃的。

    等上了白虾饼,白虾饼是白虾去头去脚,和上少量的鸡蛋和面粉一整个煎出来的,鲜香酥脆。

    黄大哥儿又一快子夹走了大半盘。

    黄大娘还特别欣慰地说:“大哥儿真棒,真能吃。”

    赵大娘子被黄家人的操作惊呆了,只能盛了一碗莼菜白鱼羹慢慢地喝。

    黄二哥儿吃了会鱼,又尝了一口虾饼,对黄大娘子说:“娘,这虾饼好吃,我想带回去晚上慢慢吃。”

    黄大娘子把盘子里剩下的一半全部扒拉到了自己碗里,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张油纸,把虾饼包好。

    “行,祖母给我们二哥儿包好,回去慢慢吃。”

    别说赵家大娘子了,就是同黄家人打过交道的两位陆家娘子也惊呆了,快子都还没拿起来,就空了两个盘子了。

    秦玲儿推开了眼前还没动过的碗快。

    “表嫂,我们去找禾娘她们说话去吧。”说着就拉着赵大娘子站了起来,顺势还拉起了另一边的陆四娘子。

    两位娘子被秦玲儿一拉,也不知道是她们自己也坐不住了,还是秦玲儿拉得太突然,总之一手一个也把人都拉了起来。

    赵家定了八桌,陆家有三位郎君不在,男卷便只坐了三桌,陆家孩子是真多,十六七个孩子大大小小坐了两桌,女卷三桌也刚刚好。

    可这要给黄家人腾出来一下,其他两桌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于是秦玲儿吧主意打到了孩子们身上,愣是把自家孩子支使去了另一桌,腾出了三个座位来给他们。

    其他几位娘子见状纷纷把自己家孩子叫到了自己跟前,或是自己去了孩子那两桌,这一换,倒有些母亲还着孩子一起吃的意思,也不至于让赵大娘子尴尬。

    陆风禾就同陆五郎家哥儿换了座位,坐到了赵大娘子旁边。

    “表嫂莫怪,孩子多就是一窝蜂,要坐在一起也是一时,一个要找娘就又一窝蜂地要找娘。”

    赵大娘子拍了拍陆风禾的手。

    “你啊,嫂子又不是外人,用不着解释这样多。”

    秦玲儿拉着陆风禾哇哇大叫,“知道黄家人不要脸,可从没见过这样没脸没皮地人。”

    “前脚上的菜,后脚碟子就空了,不光小孩跟着吃,大人也一快子去了半碟。”

    陆风禾知道秦玲儿爱吃香煎小银鱼,香煎的银鱼就比清蒸的小很多,都是一人吃一条的,若是大一些的,厨子会顺着嵴背一分为二。

    陆风禾给秦玲儿夹了一条,她爱的小银鱼,还是小的,煎得焦焦的那种。

    “那我少吃点,我们玲姐儿多吃些。”

    秦玲儿推了陆风禾一把,“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陆风禾重新给赵大娘子盛了莼菜白鱼羹。

    ”要我说啊,这白鱼羹做得最好的还是外祖家,苏州府八仙楼也不如家里坐得好。”

    “还说呢,我记得我刚刚嫁成亲的时候,那时候姑姑还带着妹妹在苏州。桌上顿顿有莼菜白鱼羹,我十分不解,赵家顿顿吃白鱼便也罢了,怎么还顿顿都是做莼菜羹。”

    陆风禾捂嘴笑,这莼菜白鱼羹啊本来是她喜欢的,可在陆家她不能顿顿吃白鱼,其实,她更喜欢的是莼菜,尤其煮汤,那种胶黏滑嫩的口感让她百吃不厌,她总觉得毗陵的莼菜没有苏州的好吃,哪怕都是太湖捞出来的。

    只要是在六七八九这几个月,莼菜正鲜嫩的这几个月,只要她去外祖家,赵家的桌子上就顿顿有莼菜,几乎都是做莼菜白鱼羹。

    “后来我实在吃不下去了,我忍不住问你们表哥,是不是厨子就只会做这一道羹汤,实在不行我陪嫁里也有厨子,那时候你大表哥才说是禾娘喜欢,打小就顿顿吃都不腻。”

    秦玲儿哈哈大笑,“禾娘就是这样的,喜欢什么顿顿吃都行,还特别喜欢各种汤汤水水的,我记得有一年冬天,她突然爱上了羊汤,还非要鲫鱼一起熬,一整条的鱼和一整块地肉,熬到鱼肉都化了,羊肉也都一丝一丝的才行。”

    “大表嫂你是不知道,那一整个冬天我都不愿意找禾娘玩,陆府我更是不愿意来,我觉得禾娘院子里的空气里都有羊膻味。”

    赵大娘子被逗得哈哈大笑。

    陆四娘子也想起这事来。

    “玲姐儿还能不来,你是不知道,我那个冬天一直在上火躁得很,天天喝清火的茶汤都没用,后来请了杨大夫来看,他才说我羊汤喝多了,我本身就体热,后来我又一个月的莲子汤。”

    陆风禾捂嘴笑,“为难嫂子陪着我喝了一个冬天羊汤了。”

    陆四娘子笑,“不过冬天喝羊汤是不错,你哥哥那个冬天就没风寒过,往常不是着凉就是脾胃不适。”

第一六三章 换了赌债

    夕阳西下,放眼望去,湖面一片波光。

    女卷边吃边聊,气氛融洽,男卷更是酒过三巡,热闹非凡。

    只是这些热闹和黄文珊无关,同黄家人更没有关系。

    黄文珊看着桌上亲妈、嫂子和两个侄子那个样子,满桌的佳肴,她是一口都吃不下去。

    黄大娘还招呼黄文珊,“吃呀,赶紧吃,吃完了我好装起来。”

    说着还撕了一只烧鸡的翅膀给她,而烧鸡的两条腿两个侄子已经一人啃着一只了。

    黄文珊看看母亲油腻的手,再看看两个侄子脸上都是油的邋遢样,别说烧鸡了,就是龙肉她也吃不下。

    黄大娘又把另一只鸡翅撕给了黄娘子。

    黄文珊忍不住说:“你们慢点吃,人都走了。”

    黄大娘丝毫不觉得别人走了是不尊重,甚至嫌弃他们,反而沾沾自喜。

    “走了好呀,看着她们捻指擦嘴的样子我就烦,吃个饭慢慢悠悠地,能吃饱个啥。”

    黄大娘还招呼儿媳妇,“来呀,赶紧吃,一定要吃饱了。”

    黄文珊扶额,人家慢慢悠悠怎么吃不饱了,又不是吃慢了就抢不到的人家,用得着那么没喉咙似地往里倒?

    “你们是饿了多久呀。”黄文珊忍不住说。

    黄二哥儿抽空抬起头,“姑姑,打从知道你要回来家里就没吃过肉了,祖母说你肯定会带好吃的回来。”

    “家里是没银子了嘛?我年前才给了你五十两。”

    黄大娘一挥手,“五十两够干啥。”

    黄文珊看看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五十两够寻常百姓一家五六口人一年的嚼用了,别说这才半年,黄夫子每月可还有十两的月银。

    一家人一个月二十两,在这毗陵可都算多了,看两孩子一个样子,只怕家里一个月五两银子都用不了。

    “对了,你可千万不能离了赵家,赵家这样有钱,你可得好好把赵家人哄好了,别的不说,至少在毗陵城给你哥嫂买个宅子吧。”

    黄文珊惊呼,“什么?宅子?”

    黄大娘一脸理所应当,“对呀,我问了,毗陵城一个宅子小些的也不过四五百两,若是能再买个庄子就更好了。”

    黄文珊不可置信地看着黄大娘,几年不见,她娘已经歪成这样了吗?

    当年虽然赵家娶她取得不情不愿,但该有的礼数一点没少,聘礼也并不敷衍。

    黄大娘当时还只是留了一部分金银布料说是给黄大郎娶媳妇用,至于其他的头面饰品基本都让黄文珊带到了赵家。

    那是黄大娘虽然偏心,但也还顾着她这个女儿,担心她嫁妆太薄了赵家人看不起。

    如今就已经完全不顾女儿的死活了吗?

    “我如今都这样了,就算留在赵家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黄文珊吓唬黄大娘。

    黄大娘正在夹菜,闻言一哆嗦,菜又掉到了碟子里。

    黄大娘看了一眼儿媳,迟疑地说:“那……要不回来?”

    黄娘子哼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黄大娘又慌乱地改口,“你好好同陆家姑娘认错,你们不是情同姐妹吗?你求她原谅,给她磕头,她一定会原谅你的,只要陆家姑娘不追究,赵家就不会抓着不放了。”

    给她磕头,这话居然是她亲娘说的。

    “不,我要和离,我不日便归家。”

    黄娘子还是没说话。

    黄大娘急了,“珊娘啊,你那么大人了,怎么还小孩子心性呢。”

    “意思家里容不下我了?”

    黄大娘纠结半晌,”珊娘,此时说这事确实不妥当,原本我还想写信给你,让你多给家里点银子,如今你两个侄子都大了,花用多了许多。”

    “那我之前让人送回来的银子呢?”

    黄娘子只顾着照顾自己的两个孩子,仿佛黄文珊母女说的话与她无关似的。

    “都……都用了。”

    “花哪去了?”黄文珊又问。

    黄家二哥儿用袖子擦了擦油嘴,“都被爹拿去了。”

    黄文珊看看亲娘,又看看嫂子,黄大娘那个心虚的样子做不得假,黄娘子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说吧,到底他把银子拿去干什么了?”

    黄大娘块哭了,“你就别问了,你多给娘些银子就是了,要不然……要不然这个家就要没了啊。”

    “你不是有那么多黄金吗?你给你哥哥点,让你哥哥把债还了就好了。”

    “债?什么债?”

    黄大娘子不说话。

    黄娘子放下快子,慢条斯理地说:“赌债。”

    “什么?他居然去赌?”黄文珊猜过她哥哥拿去吃喝,怎么都没想到会去赌。

    若是只懒只是穷说不定还有救,可若是赌,那就没救了,真没救了。

    “你……”黄文珊想问问黄娘子怎么不管管,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管,不可能不管的,可也不可能管得住。

    “就让他继续赌下去?”黄文珊问。

    黄大娘眼睛亮晶晶地,“你哥哥说他会改的,他一定不去了,这半个月他都没再去了。”

    “没银子还欠了债,他拿什么玩?”黄文珊冷笑一声。

    黄娘子声音不见起伏,“卖娘子卖儿子地玩。”

    真是不停在刷新黄文珊的底线,为了赌卖妻卖子,这样丧心病狂之徒的话还能信?这样的人还能改?

    “你就由着他?等着他再卖一次?”

    黄娘子看向黄文珊,“谁还不是苦命人呢,你是我就不是了吗?”

    黄文珊和黄娘子没怎么接触过,虽然黄娘子同黄大郎定亲的时候黄文珊还未出嫁,可黄娘子是衢州人,距离毗陵有些距离,两家往来并不多,黄娘子能嫁给黄大郎还是因为两边父亲是同窗。

    本来黄娘子是能先于黄文珊嫁过来的,可黄娘子母亲病逝了,黄娘子不得不守孝三年,这一守,婚期就往后推了一年多。

    黄娘子家里并不像黄家一样干净,黄娘子爹在当地当了个县丞,官不大姨娘却不少,她亲娘随是正妻,可却没能生下儿子。

    她母亲去世刚满一年,她亲爹就娶了新人,没错,不是扶正姨娘,而是娶了新人,新夫人也是争气,黄娘子还在守孝便生下了儿子。

    这亲娘没了,亲爹有了后娘不算,还有了儿子,黄娘子在家里便越发没了存在感,她盼着成亲,以为成亲了就能跳出泥沼,万万没想到这完全是另一个泥沼。

第一六四章 不断不行

    说到这里,黄娘子也忍不住了。

    “去年年关,他为了六十两银子压了我,若不是你带回来的五十两银子,只怕我们姑嫂也见不上这一面了。”

    黄娘子面无表情,黄文珊看到的却是哀莫大于心死。

    “就这样过着?”

    “孩子不能没了娘。”黄娘子是有心气的,可有心气也没用,她吃过没娘的苦,她不愿意她十月怀胎的孩子再去吃这个苦。

    黄文珊看着黄大娘,“你们也就由着哥哥?”

    黄大娘无奈,“你爹如今身子不好了,打他他比你爹跳得还高,我说多了他索性家都不回。”

    “哼,没救了,这个家没救了,一个子也别想我拿,你给了我钱了吗就想让我去填你儿子的无底洞。”

    黄大娘一把油手按在黄文珊手上,那种油腻的感觉,黄文珊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珊娘,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这个家不能散啊。”

    黄娘子突然说:“其实我挺希望他把我卖了的,卖给一个愿意把我们母子三个买下来的。”

    “倩娘,你这说的什么话?”黄大娘惊呼。

    “我真的想过,卖了也挺好的,至少不用担心被郎君拿去抵债。”黄娘子说完看向黄文珊,“和离了也别回家,卖完妻子就到妹妹爹娘了。”

    “倩娘……”

    “您老不会对赌徒还抱有期待吧,别了,少期待些,省得伤心。”

    黄大娘站起来抖着手指着黄娘子,一副要骂人的娘子。

    “骂,让陆家赵家听听你是怎么骂人的,要不是耐着两个孩子,我早就寻死了,全家从上到下没一个像样的。”

    ”老的老的为老不尊,大事小事只会逃避,只会把老妻儿子推到前头,本事没有,堂堂进士老爷契田都没有,我是没见过这么窝囊的进士,不对,有一点我说错了,摸儿媳妇屋子的本事倒是不错。”

    黄大娘整个人都在抖,“你……你给我闭嘴,你就不应该出门,就该把你锁在屋里才行。”

    黄娘子冷哼一声,“可惜了啊,你们为了吃顿好的,为了省一口口粮把我放出来了呀。”

    黄文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着黄娘子说的都是啥,“娘,娘,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以为我不想逃吗?我逃过,我逃不掉啊。”

    黄二哥儿靠着黄娘子,“娘,你身子好了吗?可以出门了吗?”

    黄娘子摸摸儿子的头,“娘不会丢下你们的。”

    “妹妹有没有兴趣同我回去看看厨房里的大链子啊。”

    黄文珊看着明明从小看到大的母亲,却觉得异常陌生且可怖。

    她很害怕,被发现她下药的时候,她只是慌张,跪在赵氏院子里的时候,她只觉得愧疚和不安。

    如今,她是真的害怕了。

    黄文珊慌乱地站了起来,四处张望,总算找到赵明新了,她不顾赵明新那一桌都是男卷,还有长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赵明新旁边,死死地拉着她的袖子。

    赵明新回头看到是黄文珊站了起来,在一桌人的注目下把会黄文珊拉到了一边,“可是有什么事?”

    黄文珊是真的怕了,“我……我……我不想和离,我……”

    黄文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下不光一桌人注目了,厅堂里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了黄文珊。

    赵大娘子皱着眉站了起来,走向黄文珊,她算是黄文珊的亲嫂子了,黄家人没个动静,总不能让婆婆来过问儿媳妇吧。

    “怎么了是?同二弟分开这么一会都不行了?”赵大娘子想玩笑一句把这事揭过。

    说到这里,黄娘子也忍不住了。

    “去年年关,他为了六十两银子压了我,若不是你带回来的五十两银子,只怕我们姑嫂也见不上这一面了。”

    黄娘子面无表情,黄文珊看到的却是哀莫大于心死。

    “就这样过着?”

    “孩子不能没了娘。”黄娘子是有心气的,可有心气也没用,她吃过没娘的苦,她不愿意她十月怀胎的孩子再去吃这个苦。

    黄文珊看着黄大娘,“你们也就由着哥哥?”

    黄大娘无奈,“你爹如今身子不好了,打他他比你爹跳得还高,我说多了他索性家都不回。”

    “哼,没救了,这个家没救了,一个子也别想我拿,你给了我钱了吗就想让我去填你儿子的无底洞。”

    黄大娘一把油手按在黄文珊手上,那种油腻的感觉,黄文珊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珊娘,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这个家不能散啊。”

    黄娘子突然说:“其实我挺希望他把我卖了的,卖给一个愿意把我们母子三个买下来的。”

    “倩娘,你这说的什么话?”黄大娘惊呼。

    “我真的想过,卖了也挺好的,至少不用担心被郎君拿去抵债。”黄娘子说完看向黄文珊,“和离了也别回家,卖完妻子就到妹妹爹娘了。”

    “倩娘……”

    “您老不会对赌徒还抱有期待吧,别了,少期待些,省得伤心。”

    黄大娘站起来抖着手指着黄娘子,一副要骂人的娘子。

    “骂,让陆家赵家听听你是怎么骂人的,要不是耐着两个孩子,我早就寻死了,全家从上到下没一个像样的。”

    ”老的老的为老不尊,大事小事只会逃避,只会把老妻儿子推到前头,本事没有,堂堂进士老爷契田都没有,我是没见过这么窝囊的进士,不对,有一点我说错了,摸儿媳妇屋子的本事倒是不错。”

    黄大娘整个人都在抖,“你……你给我闭嘴,你就不应该出门,就该把你锁在屋里才行。”

    黄娘子冷哼一声,“可惜了啊,你们为了吃顿好的,为了省一口口粮把我放出来了呀。”

    黄文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着黄娘子说的都是啥,“娘,娘,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以为我不想逃吗?我逃过,我逃不掉啊。”

    黄二哥儿靠着黄娘子,“娘,你身子好了吗?可以出门了吗?”

    黄娘子摸摸儿子的头,“娘不会丢下你们的。”

    “妹妹有没有兴趣同我回去看看厨房里的大链子啊。”

    黄文珊看着明明从小看到大的母亲,却觉得异常陌生且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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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福夫人要和离介绍:
江南第一才女,士族第一家毗陵陆氏女风禾,还未及笄求娶之人已是络绎不绝。
最终陆氏女嫁与本朝唯一异姓王之子,战功赫赫也恶名在外杀人如麻的沈南珣。
不少大家士族痛骂陆家失了士族风骨,丢了大家体面,居然与勋贵做亲,又说二人婚姻必不会美满。
上一世,陆风禾憋着一口气,没一天快活日子过,把自己熬成了名满京城的全福夫人。
这一世,生完女儿的陆风禾第一想做的就是和离,不管世人怎么说,自己快过才重要。
只是,明明要和离的两个人,怎么听说又喜得麟儿千金了。全福夫人要和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全福夫人要和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全福夫人要和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