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再回流沙镇
又是几日。
一天,张恒正在山上打坐,远远便听到鞭子抽打牲口的训斥声。
睁眼一看,只见远处驶来一辆马车,而且是往这边来的。
“奇怪!”
张恒目光中带着审视。
他在瘟疫山上几个月了,从未见过有人往这边来过。
人迹罕至是一方面,另一方,瘟疫山的名声可不算好。
“道长!”
马车到了山脚下,一个戴皮帽子的中年人心急火燎的向山上跑来。
一开始,张恒只觉得来人有些眼熟。
等他到凑的近了,张恒想起来这是谁了,惊异道:“你是流沙镇客栈的老板吧?
“道长好记性,是我啊。”
客栈老板见张恒认出了他,不由松了口气。
张恒心中很是奇怪,问道:“你怎么来了?”
客栈掌柜哭丧着脸:“无心师父下山前曾告诉我,说您在瘟疫山上潜修的事,本来我是不该打搅的,可镇上遇到事了,我心里没底啊。”
张恒一听这话,面色严肃起来:“你慢慢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很快。
在客栈老板的讲述下,张恒弄清了来龙去脉。
起因是一群泼皮无赖,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说流沙镇附近的山里有将军墓,里面埋着明末清初,一位病死在这里的清朝将军。
消息真假,无从得知。
反正几个泼皮是信了,一行三五人就进了山,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直到昨天,有泼皮的家里人进山去找,才在北望山上找到了一个盗洞。
这个盗洞直通山腹之内,内部,隐隐有嘶吼声传来,听着就不对劲。
“山洞内的嘶吼声!”
张恒眉头微皱,低语道:“莫不是遇到了僵尸?”
客栈掌柜战战兢兢的回答:“我们也不清楚,随行的神婆进去看了看,没多久的功夫就听一声惨叫传来,然后就没动静了。”
“我们不敢再探,只能用石头堵住了洞口,回去一寻思,于是就想到您了,您走南闯北,一定是有大本事的人。”
张恒没接这话,只是寻思道:“连神婆都折进去了,照你这么说必是僵尸无疑,幸好你们没有再进去,不然进去多少人都是白搭。”
“道长。”
掌柜的一脸纠结:“实不相瞒,这群泼皮中有一个是我不成器的侄子,我刘家就这么一个男丁,还请您行行好,随我下山走一趟吧,多少钱我都愿意给。”
闻声。
张恒陷入思索。
对僵尸,他是不怎么忌惮的,因为僵尸是有形之物,不像鬼属于无形。
有形之物必被物理所克,其实不用他下山,这帮人找些炸药把墓坑炸了就行了。
只是考虑到凡是都怕有个万一,张恒想了想开口道:“你要是早些日子来,我或许不会随你下山,最多给个办法把你打发了。”
说完又道:“你来的时机很好。”
早些时日,纸鬼没有恢复,张恒少一底牌。
正所谓一动不如一静,在缺少底牌的情况下,想让他下山恐怕很难。
今时不同往日。
纸鬼恢复了,张恒的底气也硬实了。
再加上是对付僵尸,心里有底,下山活动活动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有纸鬼在,等闲的黑僵奈何不了他,除非碰到任老太爷那种吸了至亲血的,或者千鹤师叔押送的皇族僵尸这种,不然他都能应付。
“道长,我们现在就下山吧。”
看到张恒没有一口拒绝,刘掌柜精神大振。
“不急,不急。”
张恒虽然不忌惮僵尸,自问有手段对付,可他也不会轻视:“你先去马车里等我,我要准备一二,马虎不得。”
“谢谢道长了。”
刘掌柜一步三回头的下了山。
半小时后。
张恒拎着两个大箱子下来了。
这两个大箱子,每个都有大号的行李箱大小,看上去颇有分量。
看到他手上的东西,刘掌柜又忍不住问道:“道长,这里面是什么呀?”
“你当我跟你去喝酒啊,不多准备准备,肉包子打狗怎么办?”
张恒是有底牌。
可他不是仗着底牌就肆意而为的人,该有的准备当然不会少。
甚至不夸张的说,有他这两个箱子在,真不一定用到纸鬼出手。
“道长,车内请,车内请。”
刘掌柜点头哈腰的打着偏场。
张恒也不跟他计较,往马车内一座,摸了摸车上的暖炉,还行,热乎的。
嘎吱,嘎吱...
因为前几天刚下的大雪,路不是很好走。
一直到下午,马车才回到流沙镇,停在了刘掌柜的酒楼门口。
“爹。”
马车刚到,酒楼内就迎出了一位少女。
她穿着白色的狐皮裘,眼角有一颗泪痣,很像古校长版神雕侠侣中的郭襄。
“这是我女儿刘琪,之前在外面读书,现在教育界有些不太平,我就把她喊回来了。”
刘掌柜向张恒介绍着女孩。
张恒微微点头。
漂亮女孩他见得多了,想当年,他也是在国产区冲过VIP的人,见过大场面。
什么清纯校花,美女教师,文静护士,见的多了,搞得他现在脸盲,根本看不出谁漂亮。
“道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刘掌柜急得不行。
“今天恐怕是不行了。”
张恒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又看了看兜里的怀表:“现在是下午两点多,如今又是冬天,天黑的很早,北方五六点钟就天色大黑了。”
“现在去,估计天黑才能到,那东西到了晚上可不得了,危险系数太高了。”
张恒将怀表一收,又问道:“那几人失踪几天了,两天还是三天来着?”
刘掌柜回道:“我们是昨天发现不对的,再算上进山时间,大概有三天了。”
“三天?”
“再多点,算四天。”
张恒一边在心中盘算,一边低语道:“人不喝水能活三天,不吃饭能活七天,他们进山既然是为了盗墓,不可能不带水和食物,要是死了,几天前就该死了,没死的话,再多撑一天也不是大问题。”
刘掌柜一听,目瞪口呆:“道长,这可使不得啊。”
张恒眉头一挑:“我不是见死不救,而是要稳妥行事。”
“与其现在带你们过去,到了山上找到盗洞,一看天黑了再回来,还不如干脆今天就不去,明天五更起床,天蒙蒙亮就到山下,活着救人,死了超度,省时省力。”
“这,这...”
刘掌柜一时语塞,急的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刘琪见了,忍不住拉着刘掌柜的胳膊,小声抱怨道:“爹,我之前就劝你别请道士,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要相信科学。”
“要我说,表哥他们可能是下到墓地里面,因为缺氧而窒息了,或者遇到了陷阱被困住了,正等着我们营救呢,等明天,怎么不等明年?”
张恒不吭声。
如果刘掌柜不同意,他掉头就走,这些人另请高明吧。
毕竟,他不忌惮僵尸,却也从未小瞧过。
大晚上去捉僵尸,有这个想法的人一定是没睡醒,张恒可不会在这种事上胡来。
“道长,我听您的,明天就明天。”
刘掌柜看了看张恒,又看了看闺女,终究是没听闺女的。
毕竟,张恒虽然说的不客气,但是仔细想想,他的担心未必没有道理。
自古的传说中,脏东西到了晚上都会很凶。
现在去,晚上到,遇到危险怎么办,要知道他们探的是古墓,不是青楼。
第六十七章:将军冢
晚上。
“琪琪,把这些酒菜给道长送去。”
刘掌柜吩咐后厨炒了三个菜,又放上一壶烧酒,催促女儿给张恒送去。
刘琪本不想去,但是被刘掌柜的一句话给挡了回来:“咱们老刘家,还有你表哥他们老蔡家,两家就这么一个男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明天还指着道长出力呢。”
刘琪没有办法,不情不愿的接过餐盘。
咚咚咚...
张恒正在房间内打坐,很快听到了敲门声。
“进来。”
闭着眼睛,张恒看也不看的说道。
嘎吱。
伴随着推门声,刘琪走了进来。
张恒虽然没有睁眼,但一股扑鼻的香味袭来,闻其香,不看也知道来的是谁。
“道长,你从我爹那骗了多少钱?”
刘琪放下酒菜,关上了房门,就坐在了桌子旁。
张恒也不睁眼,淡然的说道:“我们没提钱。”
“没提钱,你会那么好心?”
刘琪冷冷一哼:“你不用想骗我,我可是见过世面的,之前我在天京读书...”
“你在天京读书?”
张恒缓缓睁开双目:“之前学生游行时,有两个从南方来的学生代表,一个穿白衣,一个穿黄衣,你可认识?”
“你是说白兰兰和叶丹丹吧?”
刘琪有些发愣:“你认识她们?”说完又低叹道:“她们已经被害了。”
“是啊,被害了,骨灰就在我这。”
张恒心平气和的回了一句。
“骨灰?”
刘琪吓了一跳:“你连骨灰都偷?”
张恒楞了一下。
这是什么脑回路。
大姑娘,小媳妇,哪个不能偷,偷骨灰?
有句话叫熊大无脑。
张恒往刘琪的山间扫了眼,不大呀,怎么说话这么蠢。
“贫道出身茅山,不是江湖术士,我偷骨灰干嘛?”
张恒很是无语:“你不用乱猜了,我从江南来,来时与她们二人同行,也算有点交情,拿着她们的骨灰,是为了返乡时将她们带上,让她们葬入祖坟,落叶归根。”
刘琪笑的很尴尬,有些不好意思。
张恒也不再此事上多追究,转口问道:“你也是进步学生?”
“我不是。”
刘琪连连摇头:“我胆子小,只敢帮她们发发传单,算不上进步学生。”
“这样啊。”
张恒的脸色缓和几分。
力有大小,出力的方式也不同,能帮着发发传单,也算尽了心意了,不是只有被枪毙的才能称为进步。
说起来,刚开始见面时,张恒对刘琪的感官并不好。
她一身白色狐皮裘,打扮的与小镇格格不入,让他联想到了归国的海龟。
现在看,刘家丫头虽然臭美了点,却也不是嘛也不懂的娇娇小姐。
“你且去吧,我有没有本事明天你就知道了,今日多说无益。”
稍微聊了几句,张恒就开始了赶人。
经过他的一番说教,刘琪老实多了,被唬的一愣一愣的,根本不敢炸刺。
第二天。
天还没亮,刘掌柜便来敲门。
张恒出去一看,来的人还不少,一同上山的青壮有七八十号,拎着锄头,镰刀,还有棍棒,看上去就像和邻村争水,打群架一样。
“道长,人应该够了吧?”
刘掌柜上前问道。
“不是够了,而是多了。”
张恒拿眼睛一扫:“几十号人,去干嘛,赶集吗?”
说完又道:“留下十个青壮就行了,那几个盗墓的浑小子还活着,就抬下山,死了,帮着收敛下尸骨,再多也不需要了。”
张恒有八成把握,入墓的几个人已经死了,说不得连尸首都不会剩下。
只是这话他没往外说,毕竟孩子再不成器,也是父母眼中的宝,哭,还是留着回来再哭吧,一路哭过去他嫌烦。
“出发了!”
伴随着一声吆喝。
张恒,刘掌柜,刘琪,还有十名青壮,坐着三辆马车出发了。
“一会上了山,你们要听我吩咐。”
“墓里有什么,现在谁也闹不准,说不得会遇到危险,跟我挨得近一些,兴许能捡条命回来。”
平心而论。
刘掌柜还好,按照张恒的本意,刘琪这小丫头片子他是不想带的,但是没架住刘琪的哀求。
毕竟,下墓的人中有一个是刘琪的表哥,表哥表妹这玩意,说起来是笔糊涂账。
张恒是外人,不好瞎琢磨,更不好多问。
她执意要去,那就带上她吧,省得拉具死尸回来哭的要死要活。
三小时后。
众人来到了北望山,此时天色蒙蒙亮,看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了。
“冬天的天,亮的可真晚。”
张恒下了马车,看了看天色,回头向众人吩咐道:“上山吧,到了山上天就该大亮了。”
众人连连应是,由刘掌柜在前面引路,一行十几人往山上赶。
“道长,就是这了。”
走到半山腰,靠近山顶的位置,刘掌柜停了下来。
张恒上前一看,发现一个缓坡处打着盗洞,洞口用石头和树枝封着,看上去没被破坏过。
“没破坏就好,说明里面的东西没出来。”
张恒嘀咕一句,随后命令道:“将东西搬开。”
听到他的话。
几个青壮上前,你抱石头,他抱木头,很快就把盗洞的洞口清理出来了。
“道长,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进去?”
看着黑黝黝,通向山腹内的洞口,刘掌柜忍不住出言道。
“不急。”
张恒看了眼天色。
此时天色微微亮,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
“将箱子打开。”
看了两眼,张恒收回目光:“动作轻点。”
咔!!
两个箱子打开。
一个里面是八卦镜,桃木剑,符箓,竹筒,还有一些盒子一样的东西,看上去都是法器。
另一个就更神奇了,里面明光锃亮,居然是一面面镜子。
“山洞之中幽暗无比,阴气级重,对我们很是不利。”
张恒将一面镜子拿出来:“有这些镜子就不同了,我在洞口处立一大镜,然后进入洞中,五步立一小镜。”
“等太阳出来,阳光照在镜子上,直接打入墓中,将里面照的灯火通明,管他什么魑魅魍魉,一遇阳光就不灵了。”
唰!!
一缕阳光照下,随着镜子的反射,照的众人睁不开眼。
张恒见了哈哈一笑,乐道:“成了!”
将桃木剑背在身上,再将竹筒和符箓袋绑在腰间,张恒大手一挥:“将小羊丢进去。”
咩~
小羊被一把丢了进去,伸着脖子,好似感受到了危险。
张恒也不管它,只是站在洞口处静静的等着。
等了一会,见张恒还没动静,刘琪有些难奈不住了,开口问道:“道长,丢羊进去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试探下里面有没有氧气?”
“不是。”
张恒摇头:“以前里面或许没有氧气,但是盗洞出来,又这样晾了几天,空气早就灌进去了。”
刘掌柜也忍不住问道:“道长,羊是用来做什么的?”
“羊是活物,我想看看将羊丢进去,能不能引出什么东西来。”
说到这,张恒猛地一抬手:“都别动,有动静!”
踏踏!
踏踏!!
洞口内,传出蹦跳声。
往里看,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
咩!
咩!!
小羊发出惊恐的叫声,随后便是一阵扑腾。
很快,咩咩的叫声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吸允声。
“茅山张恒在此,魑魅魍魉不得放肆!”
张恒一晃手中镜。
随着他的动作,阳光瞬间照入盗洞之内,向声音传来的位置照去。
入眼,盗洞内有几个面色青白的人,正围着小羊啃呢。
“是我侄子,是他们!”
刘掌柜激动的指着一人。
下一秒。
唰!!
不等刘掌柜再说什么,阳光照在几人身上,很快便冒起了白烟。
呼!!
短短几秒的功夫,白烟化为火炬,将几人烧成了一地白灰。
“道长,这是...”
刘掌柜看傻了眼。
“被僵尸咬过的人会变成行尸,这种行尸,照到阳光就会自燃,很快烧成一片灰烬。”
张恒目光中闪烁着精芒:“错不了的,这座墓中有没有财宝,我不知道,不过一定有僵尸。”
第六十八章:崩山
“僵尸!”
听到这两个字,刘掌柜吓得缩了缩脖子。
“不错,就是僵尸。”
张恒为众人解答道:“僵尸者,尸变而生,神憎鬼厌,见者不详。”
“古老相传,最早的僵尸始祖,是黄帝的女儿女魃。”
“女魃身披黄红二光,是为旱神,红光一照天气酷热,赤地千里,黄光一照地水干枯,雨雪绝迹。”
“之所以旱魃,旱魃的叫,是因为取了女魃和旱神神职合一而称,当然,旱魃这种东西已经上千年没有出现过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旱魃,也不算妖邪,而是神的一种,属灾难神,归雷火瘟斗,瘟部,瘟㾮昊天大帝吕岳掌管,是瘟部下的一位正神,位列仙班的那种,主神是女魃,其他旱魃则是她的手下,负责干旱。”
“不过你们放心。”
张恒把心思收了回来:“墓里的那个,只是个普通僵尸,绝没到旱魃的地步。”
说到这,张恒往盗洞口上摸了一把:“不然这座山的山土应该是红色的,方圆百里也几乎不会下雨下雪。”
“道长,墙上好像有字啊!”
盗洞另一边,是一条甬道。
太阳光往里面一照,借着光线,众人隐约间看到了壁画。
“刘掌柜,你带着刘琪守在外面,保证阳光能随着镜子照进墓坑,其他人,随我进去。”
张恒雷厉风行,说完,第一个钻进了盗洞。
“道长,这墓好像不是清朝将军的。”
众人进去之后,很快察觉到了不同。
入眼,壁画上刻着两军交战的画面,其中的主角,是打着明字旗和冯字旗的军队,并不是大家想象中的清军。
“冯字旗?”
有懂行的人说道:“我听说书的讲过,明朝北击元庭时,宋国公冯胜曾受命出兵辽东,这座墓不可能是冯胜的,莫非是冯胜手下的某位大将。”
张恒目光微眯。
明朝将军墓?
这可不得了啊,如果这座墓是清朝将军墓,墓主人成为僵尸的时间最多两百多年。
明朝就不同了。
元末明初距离现在有五百多年,这里面的这位...
张恒目光一凝,低喝道:“把镜子支起来,让阳光照遍整个甬道。”
“道长,镜子支好了。”
忙碌了一会,甬道内被照亮了起来。
张恒回头看了看。
甬道有十几米长,阳光经过几次折射后消散了不少,再往前恐怕就照不到了。
“照不到墓室啊!”
张恒看了看盗洞。
就差四五米,盗洞往左再来四五米,阳光就能照入墓室了,可惜...
吼!!
不等再想下去,墓室内突然传来一声低吼,随后便是推动石棺的声音和蹦跳声。
众人纷纷看向墓室,只见着蹦跳声的接近,一名身材高大,穿着破烂铠甲的将军出现在了墓室门口。
“啊!”
青壮们吓得连连后退。
“哈!”
将军吐着尸气。
它指甲长长,成灰黑色,手上也长着灰黑色的绒毛。
张恒只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一只凌驾于白僵之上的黑僵,跟九叔干掉的任老太爷是一个级别。
当然,一个级别也有高下之分,眼前这位颜色偏浅,不是纯黑色或者黑紫色,而是灰黑色。
这说明它成为黑僵的时间不长,毕竟它死的时间虽然长,可北望山并不是风水宝地,更不是养尸地。
它能变成僵尸,多亏了一身煞气,不然寻常之人葬在这里,是万万不会尸变的。
踏!
黑僵尝试着向前跳了一步。
下一秒,手臂接触到被镜子转射进来的阳光,就像触电一样的缩了回去。
它不安的嘶吼着,吐着尸气。
一方面感受到了张恒等人的阳气,想要对他们发动攻击。
一方面又畏惧阳光,不敢轻举妄动。
“级别是一个级别,只是眼前的这只黑僵,或许是因为刚苏醒的关系,看上去没什么灵智。”
张恒从僵尸的目光中看到了嗜血,杀戮,暴虐,唯独没有看到灵光。
这说明,眼前的僵尸不具备灵智,只是单纯的杀戮机器。
“也就这样。”
张恒一边与僵尸对视,一边头也不回的吩咐道:“你们出去吧。”
青壮们一窝蜂的向外跑。
张恒见怪不怪,直接打开手边的法器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牛皮纸包着的,好似盒子的东西。
“没见过吧?”
张恒头也不抬,根本不在乎对他虎视眈眈的僵尸,低语道:“这可是好东西,暹罗来的。”
一边说,一边拆开盒子。
很快盒子拆好了,打开一看,里面是七根雷管和一块计时器组成的炸弾。
从体积来说,这玩意看上去不大。
威力却大的惊人,用的都是改良型火药,用来开山都没问题。
张恒熟练的拆开计时器的后盖,将里面的电池按照正负极装好,随后设下了一小时的倒计时。
弄完这一切,他顺手将炸弾丢进了墓室,笑道:“送你了!”
僵尸不为所动,只是看着张恒,心痒难耐的搓着指甲,想吸他的血。
张恒和它对视了一会,又觉得可能还不够。
于是重操旧业,将箱子里的六个炸弾都设了定时,并自语道:“我看过了,你的墓应该是先挖山,将山头挖平,然后在被挖平的山体中间修建的陵墓,修好后填土,再盖一座山头出来,所以你的陵墓内部很脆弱,只要制造一场足够剧烈的爆炸,就能将山炸塌,将你埋在下面,对不对?”
张恒抬起头,看着对他垂涎欲滴的僵尸,开口道:“你不用看了,我不会拿着灵符和桃木剑过去跟你缠斗,我没那么傻。”
“有人说过,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你百战而死,属于你的辉煌,已经埋藏在了历史尘埃,新时代,没有承载你的船了。”
说完,张恒将几枚炸弾丢了过去,并送上祝福:“安息吧,将军。”
话落,张恒转身就走。
“道长,里面怎么样了?”
看到张恒出来,众人赶忙上前询问。
张恒看了眼天生的太阳,回答道:“你们走大运了,里面是一只刚苏醒不久的明朝僵尸,幸好此地不是养尸地,它又苏醒不久,不然你们撑不到请我下山。”
“道长...”
“不必说了,先下山。”
张恒说完向山下走去。
看到他走了,众人那还敢待在原地,哭爹喊娘的往山下跑。
到了山下,刘掌柜喘着粗气:“道长...”
“再走三里。”
张恒态度明确。
众人一看,怎么办,跟着走吧。
连拉带拽,三里出去。
众人看向张恒,发现他站在马车上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北望山。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轰!!
地动山摇,北望山塌了一角。
第六十九章:归去
咚咚咚...
敲锣打鼓,奔走相告。
“北望山上发现僵尸老巢,张恒道长怒而崩山,一举解决小镇大患。”
再传。
“北望山上有尸王,张恒道长引雷击山,连山都轰塌了。”
再传。
“北望山上有旱魃出现,张恒道长请来天兵天将,一场恶斗下来,山都倒了。”
再传。
“张恒道长是天神,口吐雷光,一口下去将北望山震塌了。”
......
张恒呢。
拎着两瓶莲花白,此时正优哉游哉的上山呢。
诗曰:“我已将心向明月,富贵与我如浮云。”
什么百姓的夹道欢迎。
什么乡绅的三宴五请。
什么鲜花,掌声,欢呼,崇拜。
张恒根本不在乎,就连死了表哥,女要俏,一身孝的刘琪,也顶多让他目光一亮,想乱他心是不可能的。
吨吨吨...
打开莲花白,喝了几口。
张恒把屋里的暖炉点燃,坐在蒲团上,开始三省吾身。
北望山之行。
虽然没和僵尸正面交手,但是活干得漂亮。
同样也印证了他的观点,对付僵尸,不一定要用桃木剑,也不一定非得大战三百回合。
正所谓: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
甚至都不需要是猫,只要能抓老鼠,狗也不是不可以。
“总结一下,僵尸虽然号称铜皮铁骨,力大无穷。”
“但是它的短板很明显,有形之身,必要被物理所克,哪怕它是铁打的,也扛不住大炮乱轰,就像大罗道那具被轰碎的护教甲尸一样。”
“所以对这种有形之物,我应对起来还算容易。”
“当然,只是普通僵尸,飞尸与旱魃这种飞天遁地,神通自成的僵尸,这些办法恐怕就不行了。”
“就拿炸山来说吧。”
“旱魃根本不惧阳光,我惹它,它恐怕第一时间就会冲出来把我撕碎。”
“飞僵虽然怕阳光,可是它能飞天遁地,白天藏在地底下根本不出来,茫茫大地,也是无从找起。”
“到了晚上,出来了,也是来去如风,哪怕事先埋好炸弾,能不能波及到它也很难说,这两个级别的僵尸,遇到了最好是绕着走。”
张恒想的越多,心中的谨慎越多。
面都没露,就搞定了一个老僵尸的飘飘然,也在这种自省中渐渐褪去。
四月...
天气已经开始暖和了。
早上推门出去,张恒发现山上的雪化了不少,树木也开始抽芽。
张恒吃着早餐,将纸鬼从符箓封印盒内放出来,一起欣赏着这副大地回春的景象。
“张小子...”
看了一会,张恒听到了熟悉的呼唤。
回头一瞧,果然是三太姑来了。
“三太姑,您来了。”
张恒笑着迎了上去,将三太姑抱起来放在了桌子上,又给它拿来了两个拇指大小的小西红柿:“这是小西红柿,稀罕物。”
“唉...”
三太姑没有胃口,叹息着说道:“我刚刚接到消息,和尚与岳绮罗在河漠斗法,两败俱伤,和尚被我们救下了,岳绮罗则再次消失了。”
“消失了?”
张恒眉头微皱。
“是啊。”
三太姑推测道:“她可能发现我们在帮无心和尚找她了,这一消失,恐怕不会再回北三省,而在北三省之外,我们这些灵仙势单力薄,恐怕也帮不到你什么。”
张恒劝慰道:“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岳绮罗这老妖婆道行高深,让她知道你在帮我,回头恐怕还会寻你们的麻烦。”
“这倒不怕,北三省是我们灵仙的大本营,不是她一个岳绮罗说放肆就能放肆的。”
三太姑信心满满,并不在意岳绮罗的报复。
张恒见状放下心来,又问起了和尚的事:“和尚伤的重不重?”
“这个...”
三太姑有些犯难:“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上半身的骨头都被击碎了,按理说应该必死无疑,可抬回去之后我们又发现,他好像没啥事,骨头都开始愈合了。”
特殊体质?
张恒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词。
因为在茅山之中,符箓一脉的石坚师伯就是特殊体质,天生亲近雷电。
雷法在他手上的威力,要比其他人用高出三成。
听上去三成不多,实际上足以让人同阶无敌,越阶而战。
“三太姑,和尚有对我说什么吗?”
“说了,他让我们转告你,伤好之后,他会继续追捕岳绮罗,短时间内恐无相见之日。”
“还说他有件事骗了你,他不是什么和尚,更不是来自大雪山。”
“具体如何,下次相见他会如实相告,让你不用挂念。”
张恒听到这里,嘀咕道:“果然如此!”
人不管怎么变,有些习惯是不会变的。
无心既不参禅,也不打坐,张恒早就怀疑过他不是和尚。
当然,假和尚,真奇人。
岳绮罗的厉害张恒亲眼所见,无心能追杀她,这身本事不是一般的高。
“张小子,话已经带到,你要是没事我就走了。”
“还有件事。”
纸鬼恢复后,张恒就该回去了。
没走,是为了等无心的消息。
现在消息等到了,也知道了无心在河漠养伤,岳绮罗不知所踪,再留在这里也没啥意义。
“三太姑,还请你们给无心带个话,就说我要回南方了。”
“以后来了南方,一定要来阳江找我,我在阳江很好打听。”
张恒说到这里。
又看了看三太姑,想了想,从屋里拿出一兜大洋:“三太姑,这兜大洋你拿着吧,要是嘴馋,就叼一块大洋去农户家里换些酒肉。”
说完,张恒考虑到有些不太保险,再道:“还是别去农户家里了,万一吃醉了酒,遇到了歹心的憨货,说不得要送了性命。”
一些民间传说中,出现在人面前的精怪往往下场凄惨。
张恒就看过这样一则故事。
山下一家农户经营着一片果园,每天晚上都有个老妇人来买果子。
结果有一天正赶上农户家里酿酒,推辞不过就饮了几杯。
谁成想老妇人不胜酒力,没走几步便醉倒在地,现出原形,一看居然是一只全身火红的红狐狸。
后面就不用说了,一锄头打死了,剥了皮毛卖了钱。
张恒自问,三太姑这种全身雪白的刺猬,也是很稀有的。
虽然不如红狐名贵,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值点钱。
这要是喝醉了酒,被一锄头打死,上哪说理去。
所以思前想后,张恒把前面的话收了回去,劝谏道:“想吃什么,还是叼块大洋去出马弟子的堂口吧,咱们有钱,谁看您不是个宝,不得敬着?”
三太姑想了想,没有拒绝。
远了不说,她在南方生活了好些年,最爱吃龙眼和荔枝。
这两种水果运到北方可不便宜,回头要是嘴馋了,总不能求着出马弟子给买一点吧,那多丢面子。
有钱就不一样了。
想吃什么直接吩咐,咱有钱,看谁的脸色,谁的脸色都不看。
“行,我知道了。”
三太姑点头应下,随后又道:“我家教主准备在长春开设堂口,以后你有事找我,可以写信或者发电报到长春的必应堂,到时候我也会去那边。”
张恒稽首:“福生无量天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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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张牧之来信
二日后。
“张恒族长亲启。”
“劳你挂念,为兄在鹅城一切皆好,黄四郎与四大家族蹦跶不了多久了。”
“你派来的那五百人,为兄就留下了,你不知道,接到你书信的小六子,高兴的昨晚上一夜没睡,一个劲的拉着我询问,问我该怎么带队伍。”
“说实话,你这个当叔叔的,太抬举小六子了。”
“他哪有能耐当副团长,要我说,就连排长他都干不好。”
“不过你放心,六子是我儿子,他不懂的地方我会帮着他,不会让他把队伍带散。”
“另外,还有件事想和你说,你所说的四县联保一事,我认为大有可为。”
“鹅城这边有我在,肯定不会出乱子。”
“此外,我已经跟老汤摊牌了,他果然不是汤师爷,而是马邦德。”
“而且他对我说,他其实不是来鹅城上任的,而是康城。”
“鹅城凶险,康城富饶。”
“康城县长的委任状,我已经还给他了,让他马走康城,从容上任。”
“老马临走前还承诺,四县联保的事算他一码。”
“他所在的康城挨着门澳,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可以帮上大忙,还问你那边有人没有,有的话给他也派几百人去,不然他这个县长,没有兵,到了康城估计也是傀儡,放屁都不响。”
“望相聚,张牧之留书...”
张恒看着书信,脸上的笑容是怎么也止不住。
“果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走运的时候,老天爷都在帮你。”
张恒将书信递给张振天。
张振天一看,乐道:“马邦德去了康城,这么说,康城以后也是我们的了?”
说完放下信封,又道:“四县联保之大计,眼下只差融城了,融城再一入手,四县之地可养兵一万,到时候宋专员再下来,就不是一个旅长能开口的了,怎么着也得是个师长,甚至是军长。”
讲到这里,张振天对张恒一拱手:“恭喜族长,大事成矣!”
张恒笑着摆了摆手,只道:“我高兴,是因为打通了前往门澳的通道,以后要是有什么变故,我张氏一族便可举族搬往门澳,此为退路。”
说完,张恒叹了口气:“我一直再想,想以后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五十年。”
“想如果有一日风云变幻,什么是出路,什么是未来。”
“我自己呢,我是不担心的。”
“但是我要担心你们啊,你们叫我一声族长,死心塌地的跟了我一场,我不能不给你们留路。”
“现在...”
张恒拿出南国地图,指着地图上的门澳:“这就是我给张家找的退路。”
“族长,那宝瓶山呢?”
张振天小声道:“我们在宝瓶山上也投入了不少人力物力。”
“那地方留给大沟镇的其他人吧。”
“大沟镇不止我们张家一姓,万一日后有变,非人力所能及,我们说往门澳搬,其他姓氏的人能跟着我们吗?”
“不能吧,我这个张家族长,只能把自家管好。”
“宝瓶山就留给他们吧,说不得,他们用得上。”
张恒吸口气,正色道:“传我命令,从一团再抽调五百人,由张小奎任团长,前往康城,为马县长站队。再令,驻扎阳江之一团,驻扎鹅城之二团,驻扎康城之三团,各自募兵,每个团,我都要拉出两千人的规模来,要钱给钱,要人给人,总之一句话,快速壮大队伍。”
说完,张恒又告诫道:“为保证忠诚度,营,连,排,班,这四级的长官只能由姓张的人来做,外人,短时间内最多给他副职,明白没有?”
“明白。”
张振天先是点头,随后又有些迟疑:“族长,小奎是不是太小了,还不到二十,让他当团长能服众吗?”
“为什么不能?”
“你要明白,我们的军队,不是正统意义上的军队,而是宗族私军。”
“下面的大小军官都姓张,他们玩枪的手法,还是小奎他爸教的,不服,一个个的才吃几天饱饭,不服就来找我,我看哪个兔崽子敢。”
张恒往桌子上重重一拍。
随后几日。
随着书信往来,一个团变三个团。
分别由张振虎,张牧之,张小奎为团长,镇守阳江,鹅城,康城三县,三县一体,连成一线。
同一时间,张恒又开始大肆买地,半个月下来,就在四县之内买了三万亩良田回来,开始种植他从现代带来的高产粮种。
另一方面,他还开始购买商铺,开设粮店。
如今遭逢乱世,粮食是能与黄金划等号的硬通货,手上有粮,能做的事就太多了。
至于办厂方面,他也在细细谋划。
阳江等地矿产并不丰富,铁厂,钢厂,兵工厂,肯定没戏。
从现弄技术,生产青霉素,这个也不靠谱。
远了不说,青霉素这种东西,一经问世就是划时代的产物。
别说他只有三个团,就是有三个军,恐怕也守不住青霉素的技术配方,弄这个死路一条,白白给人做嫁衣。
最后思前想后。
张恒终于知道自己该生产什么了。
尼龙丝袜。
1937年,杜帮公司的一位化学师偶然发现煤焦油,空气与水的混合物在高温下融化后能拉出一种坚硬、耐磨、纤细并灵活的细丝,这就是后来广为人知的,并引领了丝袜浪潮的尼龙纤维。
第一批尼龙丝袜于1940年5月5日上市销售,第一天就卖出7万多双。
后期进入抗战年代,南国向美利坚方面讨要物资时,就明确标注了三大件:丝袜,雪茄,还有发膏。
当时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丝袜雪茄的没有,抗战的不能。
没这几样东西,就不能打仗,你说这需求得有多旺盛。
“每个人都有两条胳膊,两条腿。”
“我的右手是道术,左手是民团。”
“右腿良田与粮店,左腿便是工厂。”
“靠山就更简单了,修道方面,我有茅山作为后盾。”
“再加上有传送门作为依仗,遇到危险随时能返回现实,我他妈怕谁啊,我连我媳妇都不怕......额,我没有媳妇。”
想到这。
张恒不等再想下去,孙嬷嬷敲响了房门:“老爷,徐真人让人来传话说,让您晚上过去一趟。”
第三十四章:什么叫专业
“师父找我?”
张恒想不出徐真人找他能有什么事,只能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晚上多准备点饭菜,我要给我师父带去。”
“是,老爷。”
孙嬷嬷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等孙婆婆走后,张恒来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看着地图陷入思索。
“融城!!”
张恒眉头微皱。
阳江,鹅城,康城,融城。
这是汉东省西南沿海四县,但是和其他三县不同,融城这个临海县城是被军阀占据的。
此人自称融城大帅,是武义亲王的侄子,来到融城后与当地海商联盟,为沿海地区的海运生意保驾护航。
兵力虽然不多,只有三四千人,但是他手下有一种张恒没有的兵种,海军。
当然,说是海军,其实就是几艘二手炮艇,并以此管控着几县的海运生意与南越,暹罗,菲宾,马来几国的货物往来。
张恒现在最犯难的是怎么解决他。
武力解决。
眼下他的三个团,还没有形成战斗力,短时间内不宜用兵。
再者,打败融城大帅容易,难的是不被武义亲王穿小鞋,不被海商联盟所厌恶。
无商不富。
张恒是现代人,很清楚商业的重要性。
远了不说,一打起来,融城的富商跑掉容易,再想让他们回来可就难了,他想要的是完完整整,繁华富裕的融城,可不是一片烂摊子。
武力解决,是下下策。
上上策是和平拿下,兵不血刃。
只是这更难,张恒周围没有能和融城那边说上话的人,他目前的实力也不足以让融城大帅倒头就拜,跟着他当个二帅。
“发展自身才是硬道理,融城的事先放一放吧。”
“等到明年开春,我手上有三个加强团,六七千人马,那时才是考虑融城的时候,现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张恒深吸一口气,目光从地图上挪开。
......
夜晚...
张恒拎着食盒,来到了道观。
“师父,看看我带什么来了,您最爱吃的东坡肘子。”
张恒进门的时候,徐真人正指挥着张大胆给长明灯添油。
见是张恒来了,徐真人脸上多出几分笑容,直道:“阿恒,你那边忙完了?”
“忙完了,都是些琐事,说出来怕打扰到师父您清修。”
“不过师父您放心,我忙也是一时的,只要把手头的事捋顺了,剩下的交给下面人去做就行了,我只管掌舵,用不着划船。”
张恒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盒放到桌子上,叮嘱道:“师父,您趁热吃吧,这东坡肘子必须得趁热,凉了就不对味了。”
“好。”
徐真人坐在椅子上,一边打开食盒,一边头也不回的向张大胆吩咐道:“先吃饭,吃完再做。”
“是,师父。”
张大胆美滋滋的应下。
坐在徐真人身边,一边拿筷子,一边心急的看着徐真人取食盒:“师兄啊,我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你有没有做啊?”
“你师兄做事,马虎过吗?”
徐真人揭开食盒。
入眼,食盒分为五层,第一层是东坡肘子,第二层是葱爆炒羊肉,第三层是红烧狮子头,第四层是四种凉菜弄的拼盘,第五层则是一小盆米饭。
“每次都弄这么多,太浪费了。”
徐真人嘴上这样说,笑容却怎么也止不住,就像那些孩子回家买了礼物,满心欢喜,又抱怨着破费的父母一样。
张恒见状也不揭破,拿出带来的花雕酒,开口道:“师父,我陪你喝两盅。”
“先等等。”
徐真人伸手拦住张恒:“你晚上还有别的事没有?”
张恒摇头:“没有。”
“那就别喝了,留点精神。”
徐真人解释道:“等吃完饭,夜在深点,我准备带你们去见几个朋友。”
“见朋友?”
张大胆一脸迷惑:“师父,大晚上见什么朋友啊?”
徐真人笑而不语。
倒是张恒有些猜测,看看徐真人,又看看张大胆,他们二人拜师已经有段时间了,却还没直面过那些东西。
大晚上的去见朋友,这些朋友,恐怕不是什么正经朋友。
“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了?”
看到张恒面带思索之色,张大胆忍不住问道。
“知之为不知,不知为知之,是知也。”
张恒也不点破,只道:“快吃吧,多吃点,都是你爱吃的菜。”
张大胆有些莫名其妙,随后也就不去想了,低着头大口扒饭。
两炷香的功夫。
吃饱喝足,徐真人站起了身:“去跟祖师爷说晚安。”
“是,师父。”
张恒与张大胆走到神像前跪下,手掐法决,拜了三拜:“祖师爷晚安。”
“该走了。”
等他们回头时,徐真人已经把驴车架好了。
二人跟在徐真人身后,坐上驴车,这一走就是一个时辰。
“师兄,怎么来乱葬岗了?”
看看周围,张大胆一脸困惑。
“你忘了,师父要带见朋友啊。”
张恒在朋友二字上咬的很重。
“啊!”
张大胆摸着肚子。
晚上吃得太多,出门冷风一吹,这肚子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难受了。
“白天我已经看过了,这里,还有那里,都有好朋友藏着,你们开始挖吧。”
徐真人从车上拿下两把铁锹,不由分说的递给二人。
“师父,我不行了,我先去方便一下。”
张大胆捂着肚子,一溜烟的跑了。
“懒驴上磨屎尿多!”
徐真人看的直摇头。
“师父,我先来吧。”
张恒接过铁锹,冲着徐真人说的位置就开始挖。
由于这里是乱葬岗,埋得并不深,很快他就从里面挖出了一具薄棺。
“是棺材,你有福了。”
看到张恒挖到了棺材,徐真人露出可惜之色。
张恒不懂这里面的道理,忍不住问道:“师父,为什么棺材是有福了?”
“棺材,棺材,升官发财。”
“我第一次跟师父出来见朋友,挖到的是竹席裹着的,那模样,咦,好恶心。”
徐真人知道张恒不懂这些,又道:“棺材里的,品相要好一些,一会你吐得时候,应该能少吐一会。”
张恒咽了口吐沫。
回头看了看张大胆消失的位置,他晚上可吃了四碗饭,一会有他受的。
“还等什么,开棺吧。”
徐真人做了个抬棺的手势。
张恒知道今天是逃不过的。
一狠心,深吸一口气走了上去,抓着棺盖狠狠一掀。
嘎吱...
因为是薄棺,又是乱葬的苦命人,所以这副棺材上是没有棺材钉的。
张恒轻轻一拉,瞬间,棺材盖就被他掀到了一旁,露出了躺在里面的朋友。
“别闭眼,越是危险,越要睁大眼睛,看得仔细。”
徐真人的手搭在了张恒的肩膀上:“认真看,仔细看,直到你不再恐惧。”
张恒强忍着不适,只见在月光下,棺材里躺着个烂了半张脸的家伙。
“怎么样,怕不怕?”
徐真人语气幽幽的凑上来。
“不怕。”
张恒咽着口水,态度坚决:“就是恶心了点。”
“不怕啊?”
徐真人手中拿着一个八卦镜,对了下月光,随后往尸体脸上一照:“等会你就怕了。”
咔!
咔咔!!
被八卦上的耗光一照,尸体便开始了抖动。
徐真人见状又拿出铃铛,先是对着尸体的眉心一印,然后轻摇铜铃:“起!”
张恒看的清晰,只见尸体直勾勾的从棺材里站了起来。
“看你的了。”
徐真人抽出背上的桃木剑丢给张恒,随后铃铛向张恒一指:“去!”
“师父,上来就实战啊?”
张恒看着手上的桃木剑,还有向自己扑来的尸体,苦笑道:“进度是不是太快了?”
“不快点,怎么进步。”
徐真人摇晃着铃铛:“刺他的胸口,剑尖要横着进去,竖着会被肋骨卡主。”
张恒退了几步。
幸好这东西的速度不快,还有给他想的时间。
“刺啊!”
噗嗤!!
张恒一用力,直接将桃木剑推了进去。
心脏受击,尸体瞬间到地,与此同时徐真人也露出了满意之色:“不错,有了这第一次,第二次你就不会犹豫了。”
“师父,还有第二次?”
“别说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也有,当年你师祖就是这样教我的。”
回程中。
张恒面色发白,张大胆更是扶着马车大吐特吐。
今天他算是中头彩了。
他那个朋友是用席子裹的,比张恒那个恐怖的多。
再加上吃得饱,被那朋友往身上一扑,虫子往身上一甩,张大胆直接就吐了,倒不是害怕,而是太恶心。
......
此后几天。
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的练胆+练手。
还别说,确实挺管用的,吐啊吐就习惯了。
一星期后,张恒已经面不改色。
他的心,和他的桃木剑一样冷。
按照徐真人的说法,现在的他,有资格出去说自己是道士了,因为他不会吐。
不要小瞧‘不会吐’这三个字,这里面有大学问。
嘴上说的天花乱坠,一见正主就吐,你说你是道士人家都不信,因为你不专业。
什么叫专业,能搂着尸体睡觉,尸虫掉嘴里,就当嚼了个花椒粒,我嘴里更有味,这叫就专业。
第五十三章:别怪族长心狠
“张振虎亲启。”
“毫无疑问,有些人错误的估算了形式,认为我们会向他们妥协。”
“我认为有必要让这些人明白,命运掌握在我们手中,而不是他们,这种错误思想,决不能在他们的脑海中生根发芽。”
“我不知道此刻阳江的情形,但我愿意给你见机行事的权利,相信你会很好的处理掉这件事,不会让我失望......张恒留。”
看着写在纸上的字迹。
张恒深吸一口气。
他一直很清楚,张振虎是个内心激进,做事不择手段的人。
他的内心深处藏着一只猛虎,同样,如果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也成不了商行的镖头,未来的宝瓶山之主,这也正是张恒重用他的原因。
所以他很清楚,接到这封电报的张振虎会做什么。
他会觉得自己得到了支持,得到了认可。
张振虎是一个信奉武力解决问题的人,有这种支持和认可之后,他会做的比他预想的更激进。
他会带兵闯入那些士绅家中,砸开他们的粮仓,用极低的价格买走他们的粮食。
甚至在必要时,他会杀鸡儆猴,让人知道张家不是好惹的,更惹不得。
而这,正是张恒想做,又不能做的。
同样这里面还有一个原因。
随着民团的逐步发展,武装力量的日益壮大。
张恒身边现在有两派人,一派是文官派,以张振天为首,负责后勤运作与资产管理。
另一派,则是张振虎这些握着枪杆子的武官派。
张振虎少年时期就去了县城,在县城闯出了一片天际,是很多张家年轻人心中的榜样。
后来,张恒让他负责民团,又一定程度上的增强了他的威望。
如今以民团为骨干,演化出了一团,二团,还有三团。
可核心依然是老民团这帮人,所以在无形之中,张振虎的势头更盛了。
张恒虽然知道,张振虎对他挺忠心的,但是有些事不能不防。
让张振虎去对付这些士绅,做这个恶人,就是为了断绝他日后可能有的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张恒很信奉一句话,给人只七分,三分留自身。
他永远不会完全的,百分百的信任一个人。
所以不只是张振虎,张振天,张大胆,张牧之,大奎,小奎兄弟,他也有各自的后手安排。
只不过,张振虎是第一个受到钳制的而已。
“虎子,其实我知道,你想当旅长,管着三个团的人,而不是一团团长。”
“我还知道,你看不上小奎那孩子,认为他资历不够,没资格成为三团团长,和你平起平坐。”
“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可我不能满足你啊!”
“同甘苦容易,共富贵很难,我让你事事如意,其实是害你,是要你的命。”
“反倒像这样,该做事做事,该背锅背锅,你才能像不倒翁一样,与我荣辱与共,希望你能想明白这个道理,不然...”
张恒语气幽幽:“真有那么一天,你可别怪族长心狠,要知道,我,是张家的全部未来。”
念叨完,张恒拿起第二电报。
第二封电报是张振天发来的,上面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全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前天族里算账,有七块大洋的开支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群人算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是算错了。
昨天工厂施工,有个工人抡锤子砸到了脚,请了三天病假。
今天早上有族人调侃别人媳妇,被对方听到了双方打了一架,鼻子都打坏了。
还有中午拉来的木头规格不够,不能当大梁和柱子用,只能做边角料。
总之,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
张恒看的津津有味。
傍晚...
天京南城,枫树林。
北春园戏台。
“好!”
树林内搭着戏台,叫好声不绝于耳。
张恒拄着竹仗,坐在树下闭目养神,与周身狂热的戏迷们格格不入。
“好,看赏!”
每有一段精彩戏份,众人便会将赏钱投上戏台。
看众人那副狂热的样子,跟现代人追星没有区别,甚至犹有过之。
“谢谢,谢谢大家。”
曲有终散时。
晚上九点多,戏子们纷纷登台拜谢。
众人依依不舍的分别,三五一行,讨论着刚才的表演片段,说到精彩之处,直说的吐沫横飞。
又是半小时。
等到人散的差不多了,张恒缓缓睁开双目,低语道:“去吧...”
嗖!!
纸人从张恒的袖口飞出,直奔后台而去。
张恒没有跟随,因为这些唱戏的人,都是楚美人的兄弟姐妹,除非它疯了,不然不会胡来。
“楚楚,楚楚真的是你啊!”
很快,戏台后面便传来了哭声:“当年你不辞而别,我们找了你好久,还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了。”
“师父和大家都还好吧?”
“好,都好着呢,只是师父的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如从前了。”
听着里面的窃窃私语声,张恒闭上眼睛再次开始打坐。
不知道过了多久,本该摘下灯笼闭场的戏台,突然又传来了戏腔声。
此声柔美动人,光是声音便让人想入非非。
张恒盘坐在树下,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
入眼,一名穿着深蓝色戏服的清秀美人,正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帝女花》。
歌词大意:“借一杯附荐凤台上,帝女花带泪上香,愿丧身回谢爹娘,带泪,带泪,暗悲伤。’
这是张恒第一次见到楚美人的真面目。
很美...
一小时后。
戏院外。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真相?”
“他们需要的不是真相。”
“也对...”
月色下,张恒拄着竹仗缓步前行,走了十几步后脚步微顿,又道:“那你也不该骗他们,说你再给阳江县的张大帅当小老婆,还把我的银票发给大家。”
“没有下次了。”
沉默...
张恒突然有些伤感,叹息道:“从长白山回来路过天京,还可以再来看看。”
“再怎么看我也是鬼,不是人,刚才好担心吓到他们。”
嘭!!
纸人炸开化为厉鬼。
楚美人长发遮面,黑色指甲掀开头发,露出惨白的脸,没有瞳孔的白色双眼:“就像这样!”
看着眼前的恐怖面容。
张恒许久没有说话,良久之后才默默点头:“了然...”
第五十四章:出尘子
第二天...
张恒前往了青云观。
算起来。
青云观属玉清一脉,据说传于唐时,距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
几起几落,虽然没有茅山派,天师府,全真道,神宵宗,白云观这些地方出名,但是在两京之地也算得上大观,信徒众多。
只是今天来的不巧,赶上了秋雨。
等到张恒抵达青云观时,雨越下越大,十米之外的景象已经看不清了。
“这位居士,因为下雨,山上路滑,我们观主已经吩咐过了,今日暂不接待香客,如果居士无处可去,向左200步有家客栈,只需说是观中信众,便可留下避雨,还能领到一碗免费的姜汤喝。”
看到张恒走来,守在山门雨亭下的小道士,还以为他是来还愿的善男信女。
“这位师弟,我不是来还愿的信徒。”
张恒打了个稽首,再道:“还请你向观主禀报一下,就说茅山张恒求见。”
“茅山?”
小道士穿着蓑衣,人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有凭证吗?”
“这枚玉佩你可认得?”
张恒从脖子上取出茅山玉佩。
小道士一看,赶忙行礼:“青阳子见过师兄。”
上清,玉清,太清,三教一家,张恒出身上清派茅山宗,小道童出自玉清派青云观,论起来大家都是同门。
“有劳师弟上山禀报,就说茅山张恒求见。”
张恒看了看外面的大雨,又从腰间的钱袋内掏出两枚大洋:“师弟回来也去酒楼要碗肉汤喝吧,也好暖暖身子。”
“多谢师兄。”
看到钱,小道士嬉笑眉开,直道:“师兄稍等,最多一炷香我就下来。”
说完,小道士戴好斗笠,穿着蓑衣往山上去了。
张恒目送着他的背影。
要不是不合规矩,他真想直接上去,这样多方便。
可惜不合礼数。
他是来求见青云观观主的,直愣愣的上去,听到他来,青云观观主是出来见,还是不出来。
这大清早的,万一刚刚起床,还没梳洗,出来见他多丢面子。
不见吧,人都到了,去大殿一等半个时辰,你这架子也太大了。
低头不见抬头见,搞不好就要结仇。
所以不是关系太亲近的,前来拜山,没有自己直接闯进去的,都要事先通报。
人家要是不见你,会有一套说辞。
见,派个人下山迎你,你往山上走的这段时间内,人家那边也有个准备。
一炷香后。
小道士连蹦带跳的下了山,向张恒邀功道:“师兄,本来我们观主还准备睡个回笼觉,被我直接给叫醒了。”
额...
张恒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下雨天,人都打不起精神来,谁不想在床上多睡会。
可他又不能不来,自打来了天京地段他总是心绪难安,还是正事办完抓紧去长白山吧。
“你们观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张恒打着把油伞,跟在小道士身边问道。
“观主吗?”
小道士想了想,回答道:“爱干净,还有点自恋,人倒是挺不错的,而且很会做生意。”
“做生意?”
张恒愣了愣。
青云观观主会做生意,这是夸赞吗?
不该说道行高深,宛若仙人吗?
压下心中的惊异,张恒不在言语。
......
青云观位于山上。
从山下的雨亭上来,不多不少,正好三百六十五个台阶,暗合周天星斗之术。
走完这三百六十五个台阶,青云观的观门映入眼帘。
一眼看去,道观风景秀丽,殿宇不少。
可惜因为下着大雨,大殿基本都关着门,香客和道士就更看不到了。
“师兄,观主在三清殿内等你,你进去吧,我还要去山下给信徒们指路。”
到了三清殿门口,小道士打了个稽首便告辞了。
张恒回施一礼,随后看了看写着‘三清殿’三字的匾额。
想到小道士之前提过,青云观的观主是个爱干净的人,于是将油伞合起来放到外面,又踏了踏脚这才进去。
“福生...无量天尊!”
张恒刚一踏入殿门,便听到了一声礼赞。
“福生无量天尊。”
张恒止步,对着供奉在大殿内的三清像行了一礼。
行完礼后,他向殿内看去。
入眼,只见在三清像前盘坐着一个三十左右,一身白衣,发髻上插着一枚白玉簪的青年道人。
“贫道出尘子,添为青云观掌教真人,不知道友所来何事?”
出尘子拂尘轻甩,气度非凡,一看便是有道真修。
“见过掌教真人。”
张恒敬对方是青云门掌教,自然不会失了礼数,当即稽首道:“茅山弟子张恒,冒昧来访,还望掌教真人勿怪。”
说完进入正题,再道:“掌教真人,不知道你们青云门,是不是有一位叫岳绮的祖师?”
“谁!”
出尘子手上的拂尘直接甩出去了,撞在身后的烛台上,连供奉在三清像前的烛台都打飞了。
“真人,你这是?”
张恒眉头微皱,没想到出尘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帕金森,没听说过吧,就是一种手抖的毛病,西医告诉我的。”
出尘子糊弄两句,换上正色:“张恒是吧,这个名字你是从哪听来的?”
“是这样的。”
张恒放下竹篓,从中取出一个盒子:“这里是我偶然间得到的一件法器,是个金剪刀,上面刻着青云岳绮四个字。”
“我想这青云二字,可能跟你们青云观有关,于是趁着北上之际便来看看,如果这法器真是你青云观所有,我道门同气连枝,自然是要物归原主的。”
“青云岳绮,剪刀!!”
出尘子的脸色一阵变换。
就在张恒以为自己找对人时,却听他话音一转:“没听说过,我青云观没有叫岳绮的祖师,法器谱图上更没有什么剪刀法器。”
“那...”
“那东西你就自己留下吧。”
张恒还想再说些什么,出尘子便打断了他:“我想这法器落在你手中也是一种天意,正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害,对了,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今天恐怕要招呼不周了,一会你就下山去吧。”
第五十五章:长生邪术《第三更,为盟主微笑中带着疲惫加更》
下山?
张恒一脸疑惑的看着出尘子。
怎么说他也远来是客,哪怕不算同为三清门徒的情谊,也没有刚上山就赶人的道理吧,要知道此刻外面还下着大雨呢。
还有一点。
出尘子说话时目光闪躲,不时又往木盒上瞟一眼。
那副样子,恐慌中带着惊疑,怎么看都像是在害怕。
“观主,你有难言之隐?”
张恒试探着问道。
“没有,怎么会呢?”
出尘子当即否认。
张恒还是觉得不对,质疑道:“可我看你的样子,明明是听过青云岳绮这个名字,不然不会反应这么大,你却说不认识,不太合理。”
“老兄,这世上不合理的事情太多了,你又见过多少。”出尘子一着急,直接来了个老兄,随后感觉说错了话,连忙又开口道:“道友,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就不留你了,你快快下山走吧。”
前后不过几句话的功夫,直接开始了赶人。
张恒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于是沉声道:“道兄,到底怎么回事,你要是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真不走?”
出尘子问道。
“真不走。”
张恒斩钉截铁的回答。
“那我就告诉你吧。”
出尘子叹息一声:“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听完之后带着这东西有多远走多远,千万别留在天京地界。”
张恒听的眉头一挑。
只是他沉得住气,并没有多问什么,而是示意出尘子可以说了。
“你猜的没错,这个叫青云岳绮的人是我青云观的祖师。”
出尘子第一句话,便证实了张恒的猜想。
“那是康熙年间。”
“康熙年间?”
“是啊,康熙年间。”
出尘子叹息道:“康熙年间,我的太师祖出门游历,在外面捡到了一个婴儿,因为在她身上发现了一张写着岳字的纸条,于是便给她取名为岳绮,并将她收养在了道观内,悉心教导,而这个弃婴,便是我的师叔祖岳绮。”
“我这位师叔祖呢,自幼聪明过人,任何道法在她手中一学就会,一会就精,真乃我青云观五百年不遇之弟子。”
“只可惜,她的聪明才智没有用在正道上,反而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痴迷于旁门左道之术,妄图从中悟出长生不死的法门,最终被逐出师门。”
“谁成想,被逐出师门之后,她反而变本加厉,再无收敛,真的练成了邪术。”
张恒迟疑道:“是什么样的邪术?”
出尘子看了看张恒,回答道:“是一种将自己变得半人半鬼,可以吸取其他人灵魂让自己长生,并且能和鬼一样,肆意夺取他人肉身的邪术。”
说完,出尘子又向张恒问道:“是不是很熟悉?”
张恒没说话。
因为在他们茅山祖师中,就有一位这样的祖师。
只不过和岳绮走的鬼道不同,那位出身赶尸派的祖师在寿元将尽之即,将自己练成了一具拥有自我意识的活僵,企图长生不死。
可惜,事情终有败露的一天。
那位祖师虽然练成了活僵之身,却没有办法祛除僵尸对鲜血的渴望。
一开始还好,只是动物之血。
但是很快,他就不再满足于动物,将目标选在了人身上。
那是一场浩劫。
那位祖师修为高深,为茅山宿老。
成为活僵之后更是僵中王者,一场大战下来茅山诸脉损失惨重,就连崇禧万寿宫都被摧毁了。
最后要不是请出了镇派法器,太乙拂尘,恐怕还不一定能降服的住他。
“我那位师叔祖的长生术,走的是鬼道长生之法,需要用到很多,很多的灵魂。”
“于是她开始滥杀无辜,造成了无边血雨。”
“但是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她的存在已经引起了民间的恐慌,我青云门也查到了她身上。”
“于是在百年前的一个晚上,我的师祖,也就是岳绮的师兄亲自出马,率领众长老合力设下法阵,将其封印在了文县内的一座枯井中,这一晃就是一百年过去了。”
张恒有些不解:“那不没事了,你还害怕什么?”
出尘子苦笑道:“没事就好了,前段时间师祖突然给我托梦,说当年他设下的法阵已经被人破坏,我的那位师叔祖已经逃出来了。”
“嗯!”
张恒心中一震:“你确定?”
“确定。”
出尘子哭丧着脸:“我那位师叔祖半人半鬼,乃是掌握了左道长生之术的异类,百年时光对我们来说是沧海桑田,对她而言却不过是弹指一挥,我已经去当年的那座枯井看过了,真的没了。”
“难怪啊,难怪!”
张恒眯着眼睛:“难怪我进入天京地界,就有一种心神不宁之感,原来问题出在这东西身上。”
张恒的目光看向木盒,准确的说,是看向木盒内的金刀剪。
金刀剪是岳绮的法器。
现在主人脱困了,又离得这么近,想来岳绮已经感应到它了吧。
“你既然知道她脱困了,为什么不去收了她?”
张恒又向出尘子问道。
“收?”
出尘子双手一摊:“百年前那一场大战下来,我青云观损失惨重,就连师祖也很快坐化了。”
“传到我这代,观中已是大猫小猫三两只,别看我是个掌教真人,其实我连我师祖十分之一的本事都没有,至今还没到筑基境,我拿什么去收她?”
说着,出尘子拉过张恒,小声道:“我那师叔祖放在当下,就算不是天下第一,恐怕也是前十的存在。”
“当年一战,我青云观底蕴尽出,不到筑基境,甚至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饶是如此,也只有我重伤的祖师和寥寥几位长老回来,其他人都战死了。”
嘶!!
张恒倒吸了一口气。
青云观怎么说也是青史留名的门派,为了镇压岳绮居然搞得整个门派一蹶不振,那老妖婆的实力强的有点过分啊。
现在那老妖婆脱困了,自己拿了她的法器,这要是被找上门来,岂不是死路一条。
“现在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吧。”
出尘子劝谏道:“你赶快拿着法器走吧,如果她找到你,你就把法器交给她,兴许还能换一条活命,你要是把法器留在我这,她找到你,你拿不出东西来,以她的性格绝对会杀了你。”
“那你这...”
“我这没事。”
出尘子解释道:“我师叔祖自幼在道观中长大,对青云观还是有感情的。”
“只要我不和她作对,她不会拿我怎么样,不然她早就来了,你说对不对。”
“只是我护不住你,如果让你留在道观内反而是害你性命,你现在应该有多远走多远,只要让她感应不到你,你就安全了。”
张恒眉头微皱。
照这么说,别说出尘子了,恐怕就是他的师父徐真人在这,也不是岳绮的对手啊。
罢罢罢...
张恒深吸一口气,对着出尘子稽首道:“出尘子道长,青山不改,就此别过。”
第七十章:返乡《求首订和月票》
天灵灵啊!
地灵灵啊!!
月黑风高啊,归故乡啊!!!
汉东省。
潮汕,五里乡。
凌晨两点。
张恒背着竹箱,一手持幡,一手持铃,走在夜深人静的小路上。
就像他说的那样,白兰兰、叶丹丹二女的骨灰,回乡时他肯定要带上,然后给二人的家里送去。
至于他怎么知道的二人家住哪里。
别忘了,刘琪和她们同为进步学生,聊天的时候自然会说到这些。
“白家!”
来到一户大院门口,张恒暗想道:“应该是这里了。”
咚咚咚...
敲响房门。
民国时期的大户人家,住的都是四合院,看门的门房是标配。
听到敲门声,没一会的功夫便有门房应道:“谁啊?”
“我叫张恒,从天京来,送你家小姐的骨灰归家。”
张恒如实回答。
门房不敢轻信,担心是盗匪骗门。
于是打开了门上的一个门中门,就是那种巴掌大小,可以向外看的小窗口。
入眼,张恒一身道袍,孤零零的站在外面。
往两旁看看,也没见其他人。
“道长,我家小姐的骨灰呢?”
门房对家里的事也清楚一些。
知道自己小姐几个月前,去天京参加抗议,被天京大帅杀害的事。
只是这骨灰在哪,却是没人知道。
“这就是。”
张恒拿出一个瓷盅,吩咐道:“通知你家老爷一声,这个瓷盅最好由他来接。”
踏踏踏...
随着门房的禀报。
很快,白家大院灯火通明,老爷,夫人,小妾,丫鬟,家丁,乌压压的全出来了。
白老爷是个中年人,看上去四十多岁。
一见骨灰坛就哭了,稀里哗啦,哭的跟个泪人一样:“我的闺女啊,你的命好苦,爹真不该送你去读书,让你没了性命。”
张恒将骨灰坛交付到白老爷手上。
随后,等他哭的差不多了,又道:“镇上是不是还有个叶家?我这还有个骨灰坛,是叶家小姐叶丹丹的,麻烦白老爷,是的话就让人去通报一声。”
“是是是,我这就让人通报。”
白老爷强忍着悲痛,命人去敲叶家的门了。
半小时后,叶家来人了。
只是和白家不同,叶家人显得很冷淡,拿过骨灰坛就走,一个谢字都没说,甚至连白家人都没有理会。
“叶家闺女,是被我闺女拉去天京的,叶家这是怪我啊,害得您也受了无妄之灾。”
怕张恒心里不舒服,白老爷连忙解释着缘由。
却不想,张恒对此并不在意,只是笑道:“我来此地,不为钱财,不为谢意,只为千金一诺,现在东西送到了,我的目的就达成了,你们谢不谢我,又有什么区别?”
“道长高义。”
白老爷恭维一句,随后想到此时已是后半夜,连道:“道长,今天太晚了,还请在我府上小住一夜,明天我再为道长尽地主之谊。”
“修道之人,幕天,席地,吃四方,现在骨灰已经送到,我就不打扰了。”
张恒摇着手上铃铛,向众人拜别:“天高水长,后会无期。”
“道长,道长?”
白老爷追出去,只见张恒步履轻快,一转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巷尾,哪里又追赶得上。
“真是道家高人,风采不凡!”
白老爷看了看张恒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上的骨灰坛,叹息道:“闺女啊,你要是还活着那该多好啊!”
说完,又忍不住悲上心头。
另一边。
张恒背着竹箱,赶着夜路。
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正穿行在一片树林中,突见前方红光普照。
定睛一看,发现前面的树林中,每棵树上都挂着一个喜字灯笼。
“有意思!”
张恒止住脚步,静静的看了一会,随后继续往前走。
复行数十步,一老妇人从林中冲出,一把向张恒的手抓去。
张恒后退半步,目光望来。
只见老妇人一脸慈祥,手中抱着个菜篮子:“后生,前面是乱葬岗,凶得很,这黑天半夜的,去不得啊!”
“老大娘,您是?”
张恒目光微眯,嘴角似笑非笑。
“我是这片林子的守林人,见你慌不择路,直往那绝地而去,心有不忍,特来救你,你快点跟我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老妇人说的是一脸诚恳。
“绝地?”
张恒不为所动,似笑非笑:“我看跟你走才是绝地吧?”
老妇人闻声一惊,向后退了半步:“后生怎能这样说话,老身见你深更半夜,一人在外,也是个苦命人,这才前来搭救你,你若不听,直管往前去,被那妖邪害了性命也是你的造化。”
“是吗?”
张恒收敛笑容,问道:“你看我这身衣服,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衣服能有什么不妥?”
老妇人抬眼一瞧,注意到张恒心口上的八卦后脸色一变,忙道:“后生,老身差点忘了家里还烧着水,你赶路去吧,我得回去看看了。”
说完,老妇人便要钻入深林。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点吧?”
张恒伸手往背后的竹箱内一抄,抄起藏在里面的铜钱剑来:“去!”
一甩手,铜钱剑破空而出。
叮!!
老妇人躲闪不及,直接被钉在了地上,片刻的功夫就化为了一阵白烟。
等老妇人一消失,再往前看,哪还有什么红灯笼,都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该死的蚂蚱往锅蹦。”
张恒上前收起铜钱剑。
收好之后,站在原地想了想,又顺着老妇人来时的位置走去。
走了大概有几百米。
林中深处见一孤坟,透着月光,只见碑上面写着:“钟氏之墓。”
左右看看,在孤坟附近找到了三具尸骨,看打扮,都是来往的独行游商。
“你这老货,还真会见人下菜碟,合着你只对落单的外地人下手啊?”
“不过也对,乡里乡亲的多有忌讳,更何况本地人失踪,一般都会有人来找,外地人才好下手。”
张恒往身后的竹箱看看。
不用问,看这幅打扮就知道他是外地人,十里八村谁会这样出门。
随后,张恒又理了理思路。
要是他没猜错的话,老妇人应该先是用障眼法,在前面弄了点红灯笼出来,然后骗这些游商说前面是乱葬岗,闹鬼,去了会有危险,再以帮忙带路为借口,将这些人引到自己坟前给害了。
乱葬岗是假,真正危险的是这个老妇人。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走着夜路,突然有人跟你说前面闹鬼,让你不要过去,你一看,前面确实阴森恐怖,挂着写有‘尊’字的白灯笼,或者写有‘喜’字的红灯笼,你过去还是不过去?
不去的话,他又跟你说让你跟着他走,不然你会有危险,你走还是不走?
神神明明,自思自量。
第七十一章:顺路看看九叔
次日。
离开五里乡地界,张恒来到了华五县。
华五县是汉东三十六县之一,并不起眼,唯一让张恒熟记的是华五县下有一镇,名叫任家镇,九叔的义庄就在这里。
“我在省城时,往家里面发过电报,家里一切安好。”
“既然如此,眼下又到了华五县,也不急着走了,顺路去看看九叔吧。”
张恒打定主意,开始向任家镇而去。
下午。
任家镇到了。
张恒顺着路人的指引上门,很快找到了九叔的义庄。
“九叔要知道我顺路来看他,一定会很开心。”
张恒一边想着,一边上前敲门。
咚咚咚...
嘎吱。
刚敲两下,大门就开了。
张恒往里面看了看,心想道:“看来这边治安不错,都不用锁门。”
转念又一想:“这里是义庄,好似也没什么可偷的,难不成偷一身死人衣服回去穿?”
压下心中的想法,张恒也没喊人,自顾自的往里面走去,准备给九叔一个惊喜。
“咦,没人吗?”
张恒进去一看,门开着,义庄里居然一个人没有。
“嗯?”
不等再想下去,张恒突然听到后院有惨叫声传来。
顺着声音走过去,入眼,义庄后院有间封着木板,贴着符咒的后厢房,惨叫声正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别打了,各位小少爷,乖宝宝,我们知道错了。”
“你们不讲信用,是坏人,我们要把你们吊起来,弹吉吉。”
“啊,又弹吉吉啊!”
“是啊,能不能换个玩法,上次弹完肿了三天,让我们出去怎么见人嘛。”
“不要,就要弹吉吉。”
听着里面的对话声,张恒眉头微皱,一把推开了房门。
入眼,两个年轻人正被吊在房梁上,对着空气连连告饶。
“嗯?”
张恒见此情景,立刻将手探入怀中,掏出两枚铜钱在眼前一擦而过。
下一秒,房间内景色大变。
只见一群五六岁,穿着红肚兜的小孩正聚在供桌前,满是惊异的看着他。
“灵婴!”
张恒目光一凝。
灵婴是鬼类的一种,指那些未出生就被打掉的孩子,死后所化的婴儿鬼。
在其之上,还有一种名为灵童。
顾名思义,就是出生了,但是未满十岁便夭折的孩童。《到十岁,或者十岁以上就不算孩童了。》
因为都是小孩子,这种鬼会比较淘气。
执念也相对简单,多是找个父母投胎而已,很少会出去作恶。
“难怪窗户要封起来,门口还挂着帘子,原来是灵婴房。”
张恒的目光一扫而过。
“你是谁?”
看到有人进来,一群灵婴吓得连连后退。
只是不等张恒开口,一名好似是孩子王的灵婴便说道:“他一定是这两个坏人请来的帮手,把他也抓起来,一起弹吉吉。”
“弹吉吉,弹吉吉!”
一听弹吉吉,一众灵婴纷纷拍手叫好。
下一刻,一群灵婴争相恐后的向张恒扑来,看样子是想把他扑倒。
“好胆!”
张恒双手向口袋里一抓,立刻抓出一把铜钱,劈头盖脸就向灵婴撒去。
啊!
被飞来的铜钱砸中,冲在前面的灵婴立刻浑身无力的软倒在地。
后面的灵婴一看,有的一路小跑钻回了灵婴像中,有的瑟瑟发抖藏在了桌子底下,更有甚者直接就被吓哭了,动也不敢动一下。
“现在知道怕了,刚才不是很勇敢吗?”
张恒目光一扫,喝道:“还不回去?”
灵婴们一股脑的进了灵婴像。
看到灵婴都躲起来了,张恒的目光落在被吊在房梁上的两个年轻人身上,笑道:“二位师兄,你们可真有爱,每天都陪灵婴这么玩,生怕它们会寂寞,真令我佩服。”
“你谁啊,为什么叫我们师兄?”
“是啊,我们不认识你,你哪来的?”
被吊在房梁上,秋生和文才你一句,我一句的问着。
“二位师兄,还是先下来再说吧。”
张恒右手一挥。
纸鬼瞬间从他袖口飞出,在绑着二人的红绳上绕了一圈,瞬间就把绳子割断了。
嘭!!
二人重重的落在地上,疼的文才直叫娘:“我的妈呀,你轻点啊。”
秋生也哀嚎道:“是啊,也不知道接我们一下,老腰都快摔断了。”
张恒并不答话,只是笑看着二人。
说起来,二人到底是练过,龇牙咧嘴的在身上一阵揉,很快就跟没事人一样的站了起来。
“二位师兄,我叫张恒,是徐真人的弟子,九叔应该提过我吧?”
张恒笑呵呵的问道。
“张恒?”
“徐师伯的弟子?”
秋生和文才对视一眼,随后各自翻了个白眼:“完喽,学习榜样来喽。”
“学习榜样?”
这次轮到张恒迷惑了。
“是啊,也不知道你给我们师父灌了什么迷魂汤,他老人家出去一趟,回来就把我们骂了一顿,还要我们以后多跟你学习。”
秋生不服气的看了看张恒:“很普通嘛,不就是帅了点,白了点,又有钱一点,本事高一点,有什么了不起的?”
文才哭丧着脸:“师兄,这还不够了不起啊?”
“输人不输阵嘛。”
秋生挤眉弄眼,随后又昂首挺胸的问向张恒:“师弟,你不是在大沟镇当土财主吗,怎么来我们任家镇了?”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
张恒看出秋生对他有些敌意。
这敌意,类似于别人家的孩子来自己家玩,把自己从头到尾都给比下去了。
看着是敌意,其实是自卑。
于是。
张恒便将徐真人收到千鹤师叔的来信,只身前去相助,而后徐真人不在,楚美人出来作乱,众人合斗楚美人,三太姑战死,他在事后赶赴长白山送还三太姑骨灰,遇到岳绮罗和无心和尚,又在流沙镇炸山,干掉一只僵尸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讲述。
秋收二人面面相视,许久说不出话来。
之前,他们还有心跟张恒比较,心中不服。
这话一说,还怎么比。
就像一个孩子数学考了九十分,正要向人炫耀时,发现对方是国际奥数大赛总冠军一样,这差别也太大了,大到没有了追赶之心。
“你厉害,我服了。”
秋收竖起了大拇指,随后还不忘看了眼文才。
文才就更别说了,摊了摊手,直道:“我没有什么好讲,只有四个字,师弟你牛。”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我也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张恒并不居功,很快便转头问道:“二位师兄,师叔呢?”
“师父他老人家听戏去了,估计要晚上才能回来。”
秋生应了一句,还不忘追问道:“师弟,你刚才那一手太漂亮了,铜钱一撒,立刻把这帮灵婴收拾了,回头能不能教教我们?”
“你们想学?”
张恒笑道:“这一手没什么了不起的,厉害的是这些铜钱。”
从地上捡起两枚铜钱,张恒递给秋生二人:“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开元!”
秋生仔细辨认:“开元通宝!”
“对,这是唐代的开元通宝,距今已经有一千多年了,不知道转过多少人的手,而且这些铜钱受过香火供奉,上面夹杂着人道之力与香火之力,自然不是这些灵婴可以抵抗的。”
张恒把玩着铜钱:“这种品相的唐代开元通宝,本身便价值不菲,你拿着它随便去哪家古董铺,都能换半块大洋回来。”
说完,张恒又道:“看你们喜欢,地上的那些开元通宝就送你们了。”
“送我们?”
秋生咽了咽口水:“太贵重了吧?”
张恒看着他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笑道:“我家还一缸呢。”
第七十二章:送秋生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
收了散落在地的铜钱。
秋生和文才拿人手短,对张恒的态度更热情了。
他两个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被九叔标榜为茅山下一代杰出弟子的人,身上的一根腿毛都比他们腰粗,不服是不行的。
“没想到九叔这边弄得挺不错的,灵婴房,停尸房,法事房,阴魂堂,祖师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张恒在秋生二人的陪伴下,在义庄内转了转:“还弄了荷花池,九叔身价不菲啊。”
“那是肯定的,我们师父多黑。”
秋生说完这话,又左右看了看有没有人,低语道:“你不知道,给有钱人做法事,我师父一口价就要五十大洋,要是驱邪和捉鬼就更多了,一百两百不算多,三百五百也是有,没钱,能弄得这么气派?”
“是啊是啊。”
文才也在一旁帮腔道:“最可气的是,师父他从不给我们分钱,我们跟他要钱,比跟石头要钱还难,那么多钱,真不知道他一个人怎么吞的下。”
“其实我们算好的了。”
秋生又道:“四目师叔,比我们师父还有钱,我听师傅说,四目师叔有一箱金子,打棺材都够了,结果呢,四目师叔的徒弟家乐,一件衣服穿三年都没得换,好惨的,也不知道攒那么多钱干嘛。”
一句句听下去。
张恒摆了摆手:“你们不要乱想,你们师父也好,我师父也罢,甚至就是四目师叔,他们赚到的钱可不是自己一个人花,而是要分成五份。”
“五份,这么多人分啊?”
“是啊,哪来的这么多人?”
秋生二人无比惊异。
张恒示意二人稍安勿躁,解释道:“这第一份,是要上缴宗门的,茅山培养了大家,弟子学成之后下山,自然要拿出一部分收入供养宗门,不然祖师大殿拿什么去修,长明灯用什么去点?”
“以商业做比较。”
“茅山就是总店,那些学艺有成,下山开设道观,义庄,香烛店的弟子就是开设分店。”
“分店赚到钱了,自然有总店一份,不然你张口茅山,闭口茅山,打着茅山的招牌做事,只占便宜不出力,天下没这样的道理吧。
秋生二人一听,觉得是这个道理,问道:“师弟,第二份呢?”
“第二份,是献给祖师爷和各路鬼神的。”
张恒解释道:“祖师爷这边,早晚一炷香外加果品和香烛供奉,逢年过节还要献祭六畜,各个都要花钱。”
“鬼神那边也是一样,各路人马都要打点,不打点好,有些事情就会很难办,打点好了,什么事也就都好办。”
秋收二人一听,连连点头。
远了不说,每到鬼节九叔就要烧很多元宝蜡烛,用来打点地府阴差,这些都是他们亲眼看到的。
“师弟,第三份呢?”
“第三份,是修桥补路,救济灾民,行善积德的开销。”
张恒解释着:“你们不要以为,做好事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其实很多好事需要用钱来解决,比如有一个人饿死了,你要救他,就得给他一碗粥喝,没有这碗粥,这件好事你就做不得。”
文才不以为意的说道:“一碗粥而已,谁也不差这一口吃的吧?”
“是啊,谁也不差一碗粥,但是一百碗,一千碗,一万碗呢?”
张恒沉声道:“一碗粥只是比喻,做起来,你们知道一万难民,每天要吃多少粮食吗?”
二人摇头。
张恒答道:“一天就要一百担粮,这一百担粮食,能把你们的整间屋子堆满。”
二人无言以对,只能继续问道:“第四份呢?”
张恒一脸无语的看着他们两个:“第四份当然是师父的,日常开销,消遣娱乐,黄纸朱砂,公鸡狗血,哪个不要花钱?”
“哦,我明白了。”
秋生喜道:“第五份是不是就是我们的了?”
张恒先是点头,又是摇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你们想拿到这份钱可不容易。”
“民间有句话叫孩子多了得分家,我们不叫分家,叫出师。”
“一个师父,基本不可能只有一个徒弟。”
“徒弟多了怎么办,以九叔的义庄来说,是传给你秋生,还是传给你文才,总不能一人一半吧?”
“所以有个人注定是要离开的,这离开的人,自然也会带走一部分钱财。”
“到时候,自谋出路也好,去别处开设义庄,香烛店,棺材铺也罢,总之得有个落脚的地方,带一些钱财,不能给饿死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二人若有所思。
半响,看彼此的目光中,多了两分难以言表的深意。
张恒将一切看在眼里,心想道:“九叔,难怪你的弟子不成器,你这是把他们培养成巨婴了,不击碎他们跟着你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幻想,他们又怎么会长大,明白终有一天要靠自己?”
沉默。
听了张恒的话,秋生和文才少见的没有嘻嘻哈哈,而是露出正色。
其实道理他们都懂,只是不想面对。
现实的伪装被张恒揭下,露出最真实的一幕,由不得二人不深思。
“文才师兄,好好学本事吧,多问,多看,这样你才能成为人生中的主角,而不是身为配角,却想着主角的事,不肯面对现实。”
这是张恒给文才的告诫。
告诫完文才,张恒又看向秋生,开口道:“秋生师兄,我也送你一句话。”
秋生下意识的看向他。
张恒一字一顿:“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命由我不由天!!”
秋生一句句的念着。
越念,目光越明亮,好似找到了人生信条。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
秋生握起拳头,高举右臂:“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不要被人踩在脚下,我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做命运的支配者!”
“谁在大呼小叫?”
正喊着,九叔推门回来了。
“师父,我悟了,我悟了!”
看到九叔回来,秋生激动的跑上前去:“我知道以后的目标是什么了,我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了!”
“我看你是病了!”
九叔上下打量秋生一眼,突然伸出一指,点在了他的后颈上,一下就把秋生点晕了过去:“文才,你师兄得了癔症,快把他扶到里屋去。”
张恒看的嘴角抽搐。
秋生,超级进化......进化失败。
第七十三章:蔗姑《四更一万二,明天继续万字更新》
“阿恒,你怎么来了?”
让文才将秋生送回屋后,九叔又亲切的招呼起了张恒。
张恒也不隐瞒,将这些日子的经历说了一遍,着重提到了岳绮罗这个名字。
九叔听了眉头紧皱。
他是那种很正派,很传统的茅山道士,对邪魔外道很排斥。
一听岳绮罗杀人取魂,以鬼道长生,九叔就有些坐不住了:“此妖人一定要尽快除去,不然一定祸乱苍生。”
张恒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知道归知道,现在根本搞不清岳绮罗的下落。
“师叔,岳绮罗手段不凡,再加上被找到了一次,我想她这次消失,一定会更注意行踪的隐秘性。”
“到时候,人海茫茫,她又有奇术在身,找,恐怕是找不到的。”
九叔想了想,开口道:“你能不能画出她的样子来?”
张恒直接摇头。
你让他画,他顶多画个火柴人给你,人物肖像还是算了吧。
还有一点则是,岳绮罗不是一般人,她能跟鬼一样肆意的夺取别人的肉身。
万一她已经把肉身换了,变成了新面孔,画她以前的肖像反而会成为一种误导。
“这青云观也是,出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打个招呼。”
九叔想了想说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会给茅山总坛写信,将岳绮罗的事告诉三老,具体怎么办,到时候由各大道门商量吧。”
“师父,刚才我去给灵婴上香,发现它们不吃东西了。”
不等再说下去,文才从后院跑了过来。
九叔一听这话,只能将后面的话压下,向文才说道:“小孩子最贪吃,灵婴怎么会不吃东西,是不是你吓唬它们了?”
“这个...”
文才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
“说啊?”
九叔再问。
“师叔,是这样的。”
张恒主动站了出来:“我来的时候没有通报,看门开着就进来了,结果正好看到二位师兄再和灵婴玩,我不知道他们这是日常打闹,还以为是灵婴自己跑出来的,于是就将它们收拾了一顿,可能吓到它们了吧。”
“是这样吗?”
九叔看向文才,目光中带着对徒弟的怀疑。
文才并不是一个有担当的人,眼见张恒把事情抗下了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去否认:“是啊师父,不过张师弟也不是故意的,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九叔脸上的表情松懈几分,相信了这个说法,转头向张恒说道:“不是什么大事,我去灵婴房看看。”
说完,又向文才说道:“文才,陪你张师弟说会话。”
“是,师父。”
文才满口答应下来。
随后,九叔去了灵婴房。
门关上的那一刻,文才一口气松了下来,嬉皮笑脸的和张恒说道:“张师弟,幸好你扛了下来,不然师父非得打死我不可。”
“没那么严重。”
张恒先是应了一句,然后又道:“灵婴相当于幼童,非常难养,九叔出身符箓一脉,没想到对养鬼也如此精通。”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师父是谁。”
文才与有荣焉的拍着胸脯。
张恒点点头,随后突然想到一个事,忍不住问道:“我之前听九叔说,任家镇上出了僵尸?”
“是啊,那僵尸已经被我师父收拾了,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文才哭丧着脸:“可惜了婷婷。”
说完,害怕张恒不知道婷婷是谁,文才有解释道:“婷婷是任老爷的女儿,长的特别漂亮,不过你是见不到了,任老爷死后,婷婷便带着钱财去投奔亲戚了,说是她二爷爷,叫什么任天堂。”
“任天堂!”
张恒在心中暗想着:“这不是音乐僵尸吗,没想到两部剧串联起来了!”
“文才,去准备马车。”
片刻后,九叔从灵婴房内出来了。
“师父,准备马车做什么?”
作为好奇宝宝,文才属于不懂就问的类型。
九叔听到后也不瞒他,叹息道:“这群灵婴被吓坏了,有魂飞魄散的风险,我准备将它们送到蔗姑那去,术有专攻,蔗姑最擅长的是通灵问米,在她那这些灵婴才能尽快好起来。”
蔗姑是张恒他们师父这一辈的小师妹。
有的人或许觉得,茅山不收女弟子,其实这是错的。
天下间任何道观,道脉,都会收女弟子。
要是不收女弟子,就不会有全真七子中的孙不二,上洞八仙中的何仙姑了。
“师弟你不知道。”
一听要把灵婴送到蔗姑那边,文才就忍不住拉着张恒告密道:“蔗姑一直对我师父有意思,嘿嘿。”
茅山属于正一道,上清派传承。
正一道中,除了少数住观出家的道士外,其他道士是可以结婚的。
当然,结了婚的道士,就成了火居道人。
而在茅山的门规中,火居道人没有执掌三宫六殿的资格,一结婚,就意味着你未来成就再大,也不可能成为六殿殿主和三宫宫主,相当于放弃了宗门继承权。
以张恒为例。
如果他不成家,一心潜修,日后等他这个辈分的茅山弟子开始掌权后,他也有机会去竞争请神殿殿主一职。
当然,有没有人选你是另一码事,起码你有这个机会。
而在结婚之后,你就会自动丧失这个资格。
因为在宗门眼中,你不是个能一心奉道的人,心中牵挂太多,自然不能将宗门大事托付给你掌管。
“你在笑什么?”
听到文才的笑声,九叔投来疑问的目光。
“没什么师父,我在和张师弟说蔗姑住在五华县城,一会进了城他就有口福了,谁不知道我们的五华三黄鸡最出名。”
文才说瞎话不眨眼睛。
“算你有良心,你张师弟第一次来五华,我们要尽地主之谊,晚上就在县城吃吧。”
九叔少见的没有训斥。
因为在大沟镇时,张恒对他可是没的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能吃的吃了个遍。
现在张恒来了五华,他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不说让张恒把上次的吃回去,起码也得让人挑不出毛病才是。
“师父,我们去蔗姑那,秋生师兄怎么办啊?”
文才想到了被打断进化的秋生。
“他又不是小孩子,醒了后渴了喝水,饿了吃饭,难道还要我教啊?”
九叔眼睛一瞪:“别管他了,去备车,我们马上出发。”
文才一听这话,屁颠屁颠的去了。
边走还边嘀咕着:“你小子真没口福,我们去县城吃三黄鸡去了,你留在家里吃灰吧。”
稍许。
马车准备好了。
九叔将灵婴像装在箱子里,又去房间内换了身新衣服,这才招呼着张恒说道:“阿恒,一会我们先去蔗姑那,然后去给你接风洗尘,你来一趟任家镇也不容易,说什么也得住几天。”
张恒知道家里一切都好,也就顺着应了下来:“九叔,我正好要跟你请教些符箓上的事,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打扰你清修。”
“怎么会,我这两个徒弟不成器,你愿意学,我还巴不得多教点,省得到时候一身本事都要带到棺材里。”
九叔坐上马车。
说着,抬头看了眼正在偷听的文才,无语道:“还愣着干嘛,赶车啊,不想吃三黄鸡了?”
一想到去了县城能吃三黄鸡,文才一甩鞭子:“驾!”
........
五华县。
娘娘湖...
江南之地多水,五华县这个县城,更是被几条河道贯穿全城。
其中在县南位置上,有个小湖位于城中,取名娘娘湖。
为什么这么叫,因为湖边有座西王母庙,传说,这是王母娘娘洗澡的地方。
当然,这种传说太虚无缥缈了。
不过这里有庙,香火不错倒是真的。
蔗姑呢,则是娘娘庙里的庙祝,平日里帮人占卜,解梦,上香,通灵问米,日子过的很是自在。
只是今日来的不巧。
张恒三人刚进庙中,就听到了拍桌子的声音。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西北角摆着张桌子,一对男女正满脸坎坷的站在旁边,看着一名三四十岁,穿红戴绿的女人很有节奏的拍打着桌子。
“别出声!”
见到这一幕,九叔压低着声音:“蔗姑正在通灵问米。”
通灵,字面意思,就是请下面的亡者上来。
问米,则是因为通灵之时,多要在面前摆一碗大米,对着大米念念有词,看上去就好像在问大米问题一样。
当然,大米肯定是不会回答问题的。
真正问的是请上来的存在,只是普通人肉眼凡胎,看不到这些。
“师父,这拍来拍去的是什么意思?”
文才看得新奇,忍不住小声问道。
九叔听到后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张恒。
张恒对这种目光太了解了,这不就是上学时,坏学生提问,老师不回答而是看向好学生,示意好学生来回答吗。
“敲敲敲,敲开鬼门关。”
“拍拍拍,拍开地狱门。”
张恒小声给文才解释道:“能够通灵的人,都是在下面有人的人,他们和某个阴官交好,于是就定下联络信号。”
“需要通灵问米的时候,就用这种特定的敲击与拍打方式,向下面的阴官传递消息。”
“阴官接到通知后,就会偷偷从地狱把人带上来,让它上来答话。”
“事成后,香客给了供奉,问米婆自己留一部分,另一部分则会买来金银元宝烧下去,分给阴官。”
文才一听,有些傻眼:“怎么像给狱卒塞点好处,然后家属去探监一样?”
“不是像,而是就是。”
张恒笑道:“正常来说,被押入地府的亡灵,是不会再让他们返回阳间的,这不合规矩,只会让他们更加的思念红尘。”
“但是呢,鬼是人变的,人有人界,鬼有鬼界,一样少不了衣食住行。”
“于是就有阴官和阴差相互勾结,以此来赚取外快,只要不出纰漏,上面的判官们也乐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收点孝敬。”
“毕竟,下面的这些阴差,阴官,好多都是死了几百上千年的。”
“阳世间,早就没人供奉他们了。”
“至于工资那玩意,说出来大家都懂,没哪个当官的会指着工资过日子。”
“所以这一来二去,多个朋友,不久多了条路嘛。”
九叔非常满意的看着张恒。
说起来。
要论和下面的阴官打交道,整个茅山,没有比九叔更出色的。
九叔有多出色。
他还活着,就做起了阴间的银行大班。
你以为的九叔,抓鬼厉害,实际上,他在人情世故方面更厉害。
九叔可不是脑袋里一根筋的道士,银行大班,更不是阿猫阿狗。
说句不好听的话,今天九叔遇到了千年鬼王,金银甲尸,旱魃,飞僵,一个不小心挂了。
回头人家就是天地银行的总经理,分分钟,就能带着牛头马面杀回去,死后超凶的!
细数整个茅山。
除了九叔,谁还有这条件。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地府银行的总经理,那得有多大的权势。
无常殿中的无常,将军殿中的将军,功曹使者,二十四衙门中的鬼差,丧神,吊客,夜叉,罗刹......
有一个算一个,谁敢不给九叔面子。
“又不是过年过节,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啊。”
几分钟功夫。
蔗姑突然坐直身体,说话的语气也变了样子。
“老婆,我是有事求你啊,你已经过世几年了,我这寻思着想再取一门太太,于是就带她来见你了。”
男人一脸殷勤的在旁边说道。
“张师弟。”
听着那边的对话,文才有些莫不着头脑,向张恒问道:“下面的人办事效率这么高吗,几分钟就把人带上来了?”
“不是。”
张恒回答:“正所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地上一日,地下一年。”
“我们这里的几分钟,恐怕在下面已经几天了。”
“当然,到底时间是怎么换算的,不同的地狱有不同的时间流速,慢的和我们一样,快的能快几百上千倍,你问我,我也说不准。”
文才听得暗暗咂舌:“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
说完,又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张恒:“师弟,你是怎么知道的?”
“人不学,不通达。”
“我茅山道书之中,有一本叫周氏通幽记,这位周氏老祖乃是奇人,曾七下地狱,与判官把酒言欢,上面记载了很多阴府奇闻与应对之道。”
“后经我茅山历代祖师编修之后,这本书越发的博大精深,实乃通幽入狱之上乘读物,回头你可以去看看。”
张恒对文才的孤陋寡闻实在是佩服。
莫非这就是儿徒弟?
钱真人的儿徒弟钱水,没事就在家研究厨艺,立志要做茅山最好的......厨子。
秋生和文才就更不用说了。
张恒很好奇他们两个学到现在究竟会什么。
超度亡魂会不会?
破煞定魂会不会?
开坛做法会不会?
都不会。
好。
大将军符能不能画?
平安镇煞符能不能画?
六畜安宁符能不能画?
财气亨通符能不能画?
天师斩鬼符能不能画?
这些都是最基础的。
往上,五雷符,神火符,八定符,养神符,金刚符,神行符,指地成钢符,画地为牢符,这些恐怕就更不用想了吧。
“一边待着去。”
注意到张恒的目光,九叔一巴掌拍在了文才的后脑勺上。
文才连自己为什么被打都不知道,站在一旁委屈的不行:“师父,我没犯错吧?”
“犯错?”
九叔气不打一处来:“回去没你的好果子吃。”
“啊?”
文才噘着嘴,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着:“早知道不来吃三黄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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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用南瓜锤死《第五更》
“师妹,义庄上的灵婴受到了惊吓,我带来你这,你帮我照看几天吧。”
等到蔗姑问米结束,九叔带着张恒二人凑了上去。
一听九叔的要求。
蔗姑便拍着胸脯保证道:“东西放我这你就放心吧,只是今天我这比较忙,恐怕没时间陪你们了。”
“这个无妨,生意要紧。”
九叔先是应下,然后又介绍道:“师妹,这是徐师兄的弟子张恒,你应该还没见过吧?”
“张恒,见过师叔。”
张恒低头行礼。
“徐师兄的弟子?”
蔗姑扫了眼张恒,冷哼道:“行了,知道了。”
态度略显冷淡。
张恒站在一旁看了看,发现面对九叔,蔗姑打心里开心,嘴角跟抹了蜜一样。
对他,蔗姑不怎么感冒。
“别想了,当年在山上学艺的时候,蔗姑和你师父就不对付,他们两个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有你没我。”
“虽说二三十年过去了,什么事都该看淡了,但是女人这种生物,又有多少道理可讲。”
离开娘娘庙,坐在马车上。
九叔看出了张恒的疑惑,稍微给他解释了几句。
“有你没我,这就难怪了。”
张恒心想这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师父,蔗姑怎么对你那么好?”
文才一边赶车,一边回头问道。
九叔一听这话,美滋滋的说道:“我当年在山上学艺的时候,号称玉面道君,哪像徐师兄,长的......咳咳,不提了,不提了。”
说完,还用眼角偷偷去瞟张恒。
张恒能怎么办,就当没听到呗,难不成还要回去问问?
一路无话。
中途在路边找了个老字号,吃了顿地道的五华三黄鸡。
味道还不错,说让人吞掉舌头肯定是假的,但是不虚此行倒是真的,自家附近有个这样的馆子,开车半小时去一趟都很值。
吃完三黄鸡,返回义庄。
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电灯和电视没有发明出来之前,人们通常睡得很早。
九叔给张恒安排了房间,有强撑着跟他聊了一会,就忍不住睡意回房睡觉去了。
“灵婴,蔗姑!”
房间内,张恒有些睡不着:“这是《新僵尸先生》的剧情要开始了吗?”
第二天。
“师弟,你在房间里打坐啊,我还以为你没起来呢。”
早上七点多,文才和秋生用脑袋顶开了窗户,嬉笑着看着张恒。
“我每日天一亮就会起来练气,这个习惯有半年多了。”
张恒也不睁眼,淡然的问道:“二位师兄不用练气的吗?”
“我们啊,回头再练好了,反正也不差这点功夫。”
秋生一边说着,一边挤眉弄眼的又道:“师弟,走啊,出去玩啊,师父让我们好好招呼你,我带你去偷鸟蛋怎么样?”
“偷鸟蛋?”
张恒睁开双眼,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师弟,鸟蛋很好吃的,我们去树上偷一些回来煮给你吃啊。”
文才一边说着,一边顺着窗户爬了进来。
张恒对这两个憨憨彻底无语了。
他堂堂阳江首富,怎么会做偷鸟蛋这么没品的事。
“两位师兄,我理解你们的一片心意,但是偷鸟蛋就算了吧。”
张恒也不打坐了,因为他有些跟不上这两个活宝的脑回路:“如果有别的去处,我还是很乐意奉陪的。”
“别的去处?”
文才摸着下巴:“下午河边会有一群小媳妇洗衣服,洗的时候她们会把裤腿卷起来,一眼看去都是小脚丫,大白腿,可现在不是时候,得下午去才行。”
张恒听的一阵胸闷:“有没有靠谱点的,我大老远的来任家镇,就为了看一群小媳妇洗衣服?”
秋生想到好主意了,抢先道:“有了,顺心居茶楼新请了个说书先生,据说会讲三国演义,师弟,我请你去听评书怎么样?”
张恒一听。
一壶茶,两盘点心,三段评书。
上午没什么事,去听听评书也不错,算一门消遣,比偷鸟蛋或者看小媳妇的大腿靠谱多了。
“师弟,来,就是这。”
在秋生二人的带领下,张恒来到了顺心居侧面的巷子里。
张恒左右看看。
这哪是哪啊,带来他这干什么,不是说去听评书吗?
“师弟,看到上面的窗户没,顺着墙爬上去,凑在窗户边上听,听得一清二楚。”
秋生往上面指了指。
张恒抬眼看去,要是他没猜测,这是顺心居大堂的侧窗吧。
请他听评书,在这听?
“师弟,你不知道,这里面的消费可贵了,进去就要买茶,一壶最便宜的碧螺春也要三十个大子,要花生和点心还得另外加钱。”
秋生一副我们赚到了的表情:“我们在这听一上午,起码能省半块大洋。”
文才也连连表示:“傻瓜才去里面听,那不是给人送钱吗?”
看着二人的一唱一和,张恒眉头微皱:“师叔让你们带我出来,没给你们钱啊?”
“给了。”
秋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让我们拿出去嘚瑟,给弄丢了。”
文才也没脸看他,嘟囔道:“师父平时不给我们钱,今早多给了点,一激动,回头就发现钱不见了。”
“唉!”
张恒又想到了钱水,叹息道:“儿徒弟,不好当啊!”
文才是九叔的儿徒弟,无父无母,被人扔在了义庄门口,吃穿用度全是九叔的。
秋生好一点,只算半个儿徒,虽然没有爸妈,上面却还有个姑妈。
没事在姑妈的胭脂店里帮帮忙,隔三差五,姑妈也会给他点零花钱,比文才好过一些。
不过看二人现在这幅样子。
不用问他也知道,肯定是黄鼠狼烤火,爪干毛净。
二人但凡能凑出三十个大子来,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憋得脸红脖子粗,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进去听戏吧,今天算我的。”
张恒摇头叹息,向顺心居走去。
秋生二人跟在后面,只听一阵相互抱怨:“都怪你,不就是两块大洋吗,非得拿出去嘚瑟,钱丢了,不美了吧?”
“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非得去吃豆花,这钱能丢吗?”
“我要吃豆花?你讲不讲良心,明明是你想吃。”
“我想吃,可我说了吗,我没说吧。”
“没说你也是想吃,回头我就去告诉师父,说你把钱弄丢了。”
“告诉就告诉,上次师父要你去买十斤灯油,你只买了九斤,还有一斤吃了回扣,回头我也告诉师父去。”
“我没吃。”
“你吃了。”
“我没吃...”
张恒一听。
这两对活宝,也不知道九叔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换成是他,非得买两个南瓜,带藤的那种,拿在手里将他们活活锤死。
第七十五章:任家镇义庄与秋生斗法《第六更》
中午。
从顺心居回来,秋生与文才已经是鼻青脸肿。
用他们的话来说,这是路上滑不小心摔的,至于九叔信不信,那就是另一个事了。
“丢人啊,丢人!”
“我让你们带阿恒出去玩,你们居然给我打架。”
“打架也就算了,还回来说你们是摔的。”
“好,就算你们是摔的,熊猫眼是怎么摔出来的?”
“这么高难度,教教我好不好,回头有师兄弟问我是怎么教你们的,我也有个说法。”
九叔到底是要面子的人。
哪怕此刻气急了,碍于有张恒在场也没去里屋拿竹条,不然换成往日里的风格,这个时候早该上竹笋炒肉了。
“师父,我们再也不敢了。”
秋生和文才对视一眼,噗通一下就给九叔跪下了。
张恒作为外人,说实话,这时候不该开口,但是架不住秋生二人挤眉弄眼的哀求,只能解围道:“师叔,二位师兄是顽劣了一些,我看就罚他们在义庄内反省,好好练功吧。”
九叔恶狠狠的看了二人一眼。
好似在说:“今天是你们走运,等你们师弟走后,这笔账我得好好跟你们算。”
半响。
“师弟,这次全靠你了。”
“是啊师弟,你一定要多住几天啊,不然你前脚走,后脚师父非得收拾我们不可。”
从大堂出来,秋生和文才跟死了老婆一样。
张恒本来想劝几句。
没等他说话,九叔便从里面出来了:“阿恒啊,下午我约了客户,要去喝西洋茶,你要不要一起?”
“算了九叔,我下午陪二位师兄练功吧。”
张恒一口回绝。
西洋茶,不就是咖啡吗。
他连咖啡中的极品,猫屎咖啡都喝过,那玩意,听说很废猫的。
“不去啊,那太可惜了。”
九叔本打算带张恒去见见世面。
转念一想,张恒是阳江首富,什么场面没见过,人家吃鱼片都要沾瓦萨米,好吃的发抖啊。
“师弟,喝西洋茶你都不去啊?”
“是呀,喝西洋茶很有派头的,我去过一次,秋生去都没去过,求了师父好久,师父都没答应。”
九叔走后。
文才一脸骄傲的和张恒说道。
张恒不想做答。
他的眼光太超前了,作为一个现代人,如果他想,回头买点咖啡果给猫吃,天天喝现成的都行。
“师弟,你是请神一脉的弟子,一定要供神吧?你供的是谁啊?”
九叔前脚刚走,秋生二人就坐不住了,拉着张恒问东问西,
张恒被烦的不行,只能回道:“我是初学者,刚开始供奉第一尊神像,奉的是义薄云天关圣帝君。”
关圣帝君,也就是关二爷。
请神一脉的弟子,能请各路神仙降临,但是在一众仙神之中,关二爷是最亲民的,非常适合新手供奉。
所以在请神一脉,第一个供奉的基本都是关二爷。
供奉一段时间之后,有了心得,才会再去供奉如钟馗,吕祖,三太子,二郎真君之类的神像。
“关圣帝君啊!”
秋生目光一亮。
随后,跃跃欲试的看向张恒:“师弟,师父让我们下午在义庄内练功,我看光练功太没意思了,不然我们玩点别的。”
“玩别的?”
张恒有些疑惑:“怎么玩?”
“你不是学了请神嘛。”
“你请神,我见招拆招,看看是你的请神术厉害,还是我学了十几年的大圣劈挂厉害。”
秋生自信满满的问道:“敢不敢露一手出来,也让我们见识见识?”
“还有这种好事?”
张恒一听就乐了:“我学了请神术到现在,还没有对人用过呢,你要和我练手,我求之不得啊。”
“那就这样说定了。”
“好,说定了。”
张恒一口答应下来,随后向文才说道:“文才师兄,帮我抬一张桌子来,另外你们不介意我借用下义庄里的东西吧?”
“随便你借,师父回来前收拾好就行了。”
秋生毫不在意的说道。
“好!”
张恒取了莲花灯,糯米,铜铃,香炉,鸡血,八卦镜,朱砂,黄纸,令旗,还有两根蜡烛出来。
当然,这些都是义庄里有的。
还有一些义庄里没有的,比如巴掌大小的关圣帝君像,降神幡,请神旗,护灵锣,通灵鼓,这些就需要张恒自己拿出来了。
“哈哈哈,师兄,今天咱们有得玩了。”
张恒站在法坛后面,掂量着手上的桃木剑,笑的非常和蔼:“师弟我出身请神一脉,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请神术我还没用过,今日咱们正好练练手,反正出了篓子也有师叔兜着,不用怕。”
“来吧!”
秋生深吸一口气,做了个请的手势。
“师兄,我要开始了。”
张恒先招呼了一声,随后又看向文才:“文才师兄,对不住了。”
“我?”
文才指了指自己,有些发愣:“不是秋生跟你比吗,有我什么事?”
“哈哈哈!”
张恒哈哈一笑,举起手中的八卦镜:“文才师兄,看这里!”
文才闻声抬头看去。
入眼,只见张恒手中的八卦旋转起来,而且是越转越快,转的人头晕眼花。
“定!”
张恒一跺脚,左手拿着八卦镜照着文才,右手猛地一指。
听到他的喝声,文才只觉得头晕眼花,迷迷糊糊,摇头晃脑的站在原地晃悠起来。
看到文才的样子。
张恒脸上的笑意更浓,将八卦镜往法坛上一摆,又将一尊关二爷的神像放在八卦镜前,嘴里念念有词。
咒令。
旗鼓香炉通三宝,三宝降世鬼神惊。
鬼神惊来天地东,天地动来有神明。
焚香点烛请上仙,请到关圣帝君前。
一请玄红赤兔马,二请青龙偃月刀。
神兵宝马今具在,再请关圣扶太平。
神兵火急如律令,有请忠义神武灵佑仁勇威显关圣大帝。
张恒咒语一停,直接拔下降灵旗,对着文才遥遥一指:“请!”
唰!!
文才一个寒颤。
下一秒,目光半眯着看向秋生,顺手还拿起了手边的扫把。
“某家关羽在此!”
“这就上身了?”
秋生看的一愣一愣的。
张恒不答话,右手挥舞降灵旗,对着秋生一指。
下一秒,文才双目一睁,拿着扫把就劈了下来:“鼠辈,拿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