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代行刺史
边上亲兵可不管什么这个那个,听到命令拔刀就围了上来,几个和尚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噼哩胖啷被砍倒在地。
张军拎着三棱刺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几个和尚:“诸僧为吐蕃细作,欲谋害某与杨都尉于此,险些成事。”
他这会儿破衣烂衫的被喷了半身血,模样要多惨烈就有多惨烈。
“幸亏杨都尉机敏,某侥幸逃免,着人马上查抄诸寺,一概僧人下监细细询问,把诸寺给我仔细的搜几遍。”
“尔安敢”大兴寺主持指着张军,愤怒的喝问。
“斩了,把尸首剥去僧衣,挂至西门示众。”
噗哧噗哧几声,四个和尚瞪着眼睛咽了气,被亲兵粗暴的扯掉袈衣,露出里面的甲胄来,还都是吐蕃式样,到是挺统一的。
甲胄属于军器,大唐虽然不禁刀兵,但像横刀陌刀制式弓弩以及甲胄这些还是不允许民间使用的,私藏都不行。这就是罪。
“郎君,必竟是天子恩泽之地。”杨怀兵在边上还是劝了一句。
“嗯,”张军点了点头,想了想说:“大兴寺乃供寺,历代天子多有恩赐封赏,可择一老僧承继主持,继续宏扬佛法。
各寺僧众青壮还俗入营,老僧幼弥可留下,统置大兴寺,日常用度可按人头公仓度支。
其他诸寺都查抄了充公,寺院田亩财帛一应与佛说无关之物全都抄没,出家人即是出家,何必为俗物所累?悉心念佛去罢。”
“郎君,寺院田亩也有天子赏赐。”
“是吗?我却是不知,若是当真,让他们去找天子吧,敕命下来某自然遵从。着人快马凤翔知会长史,梁州报功当加上诸僧谋害之事,请圣上定夺。”
杨怀兵张口还想说什么,话未出口自己又放弃了,看了看一地的污血,扭头着人过来收拾打扫,这事儿就算这么定了。
衙堂里已经不能待了,血腥气太重。
虽然大家都不是太在意,但必竟不舒服。
“州衙以后专事政事吧,军事移至……你自行选个寺院用做军署,其他寺院可做公仓营署,无关之物拆了便是。”
泾州城平地不多,顺着泾水岸边由东至西,往北大多是人工平整出来的山地,坡坎,州衙就是在半坡上,军营在州衙以西,公仓在州衙东南,算是平地。
而平地部分的整个西侧被诸寺院占去了至少三分之一,事实上那一片儿基本上都不归州衙管,和尚们会闹。
因为和尚势大,城内百姓拜佛的很多,平日里烧香献贡祈福,很多民户依附在寺下以逃避徭役赋税,实际上并没省下多少,只是被寺院拿去了。
官府拿了还要训斥,和尚拿了笑眯眯的,还会说一些吉祥话,许些来世果报死后成佛之类的话,老百姓也就信了他。
其实说明白了都是套路,什么有因才有果,把责任都推到你自己身上,什么有果才有报,不是不报时日未到,把未来也推给你自己,他就没什么事儿了,怎么说都有理。
但人本身就是个非常奇怪的物种,给自己活着就会厌弃,就会空虚,总会给自己找点儿精神寄托,信仰也就是这么产生的。
尤其是古时的百姓,目不识丁,闻不及里,一辈子窝在一个地方,相当淳朴极易哄骗。现代人为什么聪明?不过就是信息接收的足够多。
处理完了意外,张军去洗了澡换了衣服,这才和杨怀兵叙事。
杨怀兵看上去有些疲惫,张军也没问因由。很多事只能自己扛,扛不过也就不过了,旁人并不能解决什么。
李玫刚才带着人去查看公仓,这会儿才回来,听闻发生了械斗忙跑过来看了看张军,确认没事儿才放下心。
“我杀了和尚,你为何不恼?”张军笑着问李玫。
这会儿高官贵户大多礼佛,平时里多有施舍打点贡奉,没事找个高僧回来念念经打打禅什么的,算是雅事。
“某信的是佛,不是和尚。和尚多有肆意妄为恃宠而骄,某也是训诫过的。天子也杀过僧人,佛和和尚是两件事情,就像人分奸恶良善。”
哎哟,还是个有功力的哲学人士。
“那你平时可念经文?”
“略有涉猎。先前家中有几份西来经文,请大僧来通译了。世面传经文多为近人所撰,其义与西经相去甚远,某却是欣赏不得。”
“读经可有所得?”
“借事喻人罢了,有得也无得,某阿耶说,到是儿孙有了故事说。”
这个李怀光到也是个妙人,说佛经到是可以当故事给儿孙讲。也到是没错,其实佛经本身就是寓言故事,通过一些小故事来讲道理。
古人无智,你说了他就信了,就当作真事来理解。但事实上达官贵人这些没有人信,就是从中理解道理罢了,这就是悟,也就是禅宗的本意。
不过后来净土宗大胜,成了主要流派,禅宗就断了。净土宗又叫念佛宗,不讲悟,就是念佛号就行。
其实这就是因为古人识字率太低想出来的一个传道的法子罢了,并没有什么神奇的地方,果然也大获成功。
他们传诵的经书都是自己编写的课本,和西方佛教已经没有一丁点关系。主要就是为了短小易记押韵好念。
就是现在流传的这些,什么梵语(古印度语)其实就是个幌子,是为了彰显高大上。
唐三藏等和尚先后多次去取经,其实就是禅宗最后的努力,想通过这种方式把正统佛教带回来,不过因为需要修习者有很高的文学修养,最终还是失败了。
国内佛教的内部争斗过程,就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包围城市的过程。
净土宗只要求人会念一句阿弥陀佛,说一声大慈大悲观世音佛就是佛家弟子了,回家摆个像对着喊就行。
傻子都能记得住,于是有了大量的群众基础。
同样,这个方法也打败了道教,不过必竟道教是本地人,虽衰不灭,最后就形成了儒佛道三足鼎立这么个局面。
其实很多佛信徒都不知道六祖慧能是禅宗之祖,和现在这些念经的没有一毛钱关系。
建白莲社在庐山东林寺创立念佛宗的人是东晋的慧远,不过念佛的人已经不知道这个慧远姓贾,读的是六经,精通的是老庄之学。他是道家传人。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国内佛教有点佛道不分的原因,他是在道教的基础上写了很多小作文用来充作佛经的,也就把很多道教传说给改了性质。
就比如燃灯道人,从此就成了燃灯古佛。连名儿都没说变一下。这是个能人。
……
“郎君,职下……职下有请。”杨怀兵在他琢磨了半天,终于还是拱手说了出来。
“何事?”
“职下战阵之上无畏惧之敌,可是于政事实是无奈,颇感疲惫。”这哥们不擅长摆弄政事,这几天下来已经要崩溃了。
张军笑起来,拍了拍杨怀兵的肩膀:“你到是求错了人,当面不识真佛了。”
杨怀兵愣了一下,看了看张军,又扭头看了看李玫,站起来冲李玫拱手一揖:“敢请李郎君教某。”
“小郎君不如就在泾州代行刺史,让怀兵专心军事,”张军想了想对李玫说:“京畿必有一战,也省去了小郎君尴尬。”
第105章 歌妓舞院
张军的意思是让李玫就留在泾州代理刺史的职务。
一来是泾州确实需要一个擅理地方政务的人来担任刺史,二一个就是他和李怀光之间肯定是要打一场的,也可以免去李玫的尴尬。
必竟是亲父子嘛。
再说泾州确实也重要,不管理政治上的还是军事上的地位都相当高,属于重点城市,也必须治理好。
这里可以说是以后张军对吐蕃用兵的主要基地。
因为地形地势的关系,如果说取回秦州吐蕃会跳脚,那取回原州吐蕃就得吐血,战略意义相去太远,是必须要获取的。
而取胜的关键肯定是基地,这就是泾州的重要性。
“某安定京畿后,必取秦原二州,而以原州之义重大,泾州为重中之重,就拜托李小郎君了。”张军冲李玫拱了拱手。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李玫略一思索也就点头同了意。现在留在泾州也比较符合他的境遇。
“如此,某即上书梁州,为小郎君正名。”张军点了点头,表示会马上上书,请皇上确认李玫泾州刺史的正统身份。
“多谢。”
“自己人。”
“怀兵暂代泾州都知兵马,统辖整训泾州兵事,专于征兵城防诸事。”
“诺,怀兵效死。”
“须着重李郎君安全,务必保证。”
“谨诺。”
“公仓着人封锁,待长史来人接手,原城中胥吏编入军伍,整训后再议。”
“诺。”李玫马上进入状态,领命。
“郎君,有原州牙将胡焘杀牙将高奇归附,还请郎君一见。”
“明日罢,今日累了,诸事也未平稳。明日着他来见……来陪某午晌。”
“谢过郎君。”这个面子给的比较大,杨怀兵有点感激。
“无须客气,即为袍泽必同气连枝。”咱们是自己人,我帮你长脸是应该的。
“封寺之事,想来影响会很大,城中诸民怕是要恐慌喧闹。”李玫进入了状坊,开始考虑施政的事情,首当其冲就是这次封寺事件。
“数典罪状公示出去,先把道理占了也就没事了。诸民不过生计,给他们找些事情做做。”张军安排了一下。
做为一个现代人,处理这些小事情简直不要太简单,不过就是一个抢夺舆论导向权和占领道德制高点的事儿。
“青壮僧人还俗如何安置?”一事不烦二主,李玫干脆放弃了自己思考,逐一请教起来。
“集中起来,白日屯土修墙垦荒,晚间参与学习。
多给他们讲讲当下的境况,内贼纷乱刀兵四起,外夷袭扰边城危急,此国难当头之际,大好青年自当挺身而出,护卫家园。”
劳动改造加思想教育,张军相信结果会是相当不错的。
“郎君。”武怀表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郎君,寺内寻得诸多女子,还有大小女尼,该怎么安置?”
这个年代从寺庙里找出女人一点都不奇怪,是很正常的事情。
西来佛说没有那么多所谓清规戒律,即不忌肉也不忌女色,那都是念佛宗后来自己搞出来的事情。
想一想,释迦摩尼是什么人?一国之王子,你让他戒肉戒女人戒各种舒适生活?怎么可能嘛,教义本身就是他写的,他能写这些?
唐代这时候连戒疤都不存在,除了研习教义和尚和普通人的区别并不大,和尚的风流韵事很多,也没有人大惊小怪。
像辩机薛怀义怀素等等都是当时鼎鼎大名的大和尚,风流韵事也是一时美谈。和尚娶妻生子饮酒在这个时代都很常见。
后来念佛宗大行其道以后,戒律清规之类的东西慢慢流行起来,开始各种约束束缚,断欲斩情,这其实本身就是反人性的极端事情。
其实就是吸纳了儒家的程朱理论,灭人欲存天理嘛,不过好像说这话的程朱本人也做不到,一样娇妻小妾积田累财。
张军看了看李玫:“可有办法?”
李玫想了想:“不如就在寺中立一别院怎么样?让这些妇人比丘暂居,如果有家人的慢慢劝她们回家,没有家人的可以捣衣洗布,也算能将养自己,慢慢寻个好人家就是了。”
张军搓了搓下巴,感觉李玫这话说的有点满了。这些女人怕不是太好找人家,她们这段经历瞒不住人,哪个男人肯讨?除非远走他乡。
不过,让她们捣衣浣布做衣服这事儿还确实可行,就算是成立个服装厂嘛。
点了点头:“可以。不如将寺内幼儿一并归置别院吧,都是妇人,比老僧更宜善待孩童。不过要勤加监管,以免打骂。”
“不如寻年纪大些的认做义母。”杨怀兵插了一句。
“此事到是可行,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要看自愿,哪有强迫来的?先就这样吧,定些条规让她们记熟些。”
张军叫人取来纸笔,想了一下,写下了这个时代的第一份员工守则。
“可着这些妇人捣衣织布,生产衣服被衾诸物,营内若需用,可来定制,如数付宝,余时可在当街辟一门店贩卖。
收入去除诸妇薪资原料耗糜诸成本,盈利可用来扩张工厂,收养童妇,也算是一件大善事。”
“歌妓老妇可以收纳吗?”李玫问了一句。
张军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但须经过培训,让彼等熟悉条规,知晓工作内容还有福利,要靠自愿。城内歌妓舞院可多?”
“此事到是未知,职下可着人去查。”杨怀兵愣了一下回答。
他一介武人,又刚占州城没有几天,自然没有时间去了解歌妓院的情况。他也不会去。
这会儿的歌妓院可不是宋代以后的娼寮窑子,而是正儿八经的高级娱乐场所,没有点文化基础还真没脸去。
这会儿也没有窑子这种称呼,那是宋代以后的事儿。
这会儿想去歌妓院上班可不是容易的事儿,得知书达礼,通晓琴棋诗画,通韵,能谱曲填词,书法也得有一定的水准才行。
现代人对古代最大的误会,青楼妓院绝对是排名第一。
那可相当正规,一般人大门都进不去的地方,初时连艺都不卖,先考,过关了才能进,后来开始卖艺,但绝对不卖身。也不允许。
要不然古代名人雅仕的傻啊?还会一个一个娶回家里。
一等为妓,全才型优秀女人,二等为娼,有些方面略有不足或者能力不够全面,或者长的稍微差一点儿。
妓和娼都不是普通人能有资格接触到的。
到了宋代以后,因为国家不断的战乱败退,私娼寮馆开始出现。其实也就是为了活着而已,那就是纯卖身的地方了,也比较‘亲民’。
第106章 立誓于此
李玫接了刺史的职务,马上进入状态忙了起来。
城中原来的胥吏经过考核留了一些,其他的全部编入军营,又从杨怀兵的亲兵中抽了些人补上小吏的空缺。
古时候的民政管理相对来说要比现代简单的多,没有现在那么多事儿,只要不犯法就活你自己的,按时交粮纳税也就行了。
这会儿的税收施行两税制,去除了很多杂税散捐,对商业,尤其是游走商人的税收比较重,对民户和固定商户的税收虽然比开国初期要多一些,但算不上重。
户税是按人家的财富程度征收,尽可能的让富人多承受一些。
地税按亩征收,这会儿男丁满了十八岁受田百亩,征额差不多是四十分之一的样子。
所谓两税制,就是一年收两次,其余时间自由发展,总的来说,唐代税收制度比较关注下层人民,比汉代只关注上层人要好很多,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比汉有所提高。
不过两税制的后患就是国家不再监控土地,再加上连年战乱,这导致了后来的土地兼并。
李玫接手民政的第一件事就是厘清丁户丈量田亩,这是张军定来的规矩。
张军自己则跑到军营去和泾州原守军见了见。
“某奉敕节度凤翔陇右,以平定兵乱起复故土为己任。
当下四方糜乱民不聊生,皆起于兵祸,虽你等累受胁迫,但却不能说没有责任。
上官不仁,你等可曾反抗?
某说句话在此,若某有一天迷了心窍欲谋反叛,你等人人可诛之,某必无怨言。巨唐之大须所有巨唐健儿厮守,不是某个人的责任。
某占了泾州,占了邠州庆州,占了鄜坊诸州,却不是贪图官爵,而是想保京畿平安,保诸军士家眷平安。
保家卫国,人人都有责任,某有,诸将有,你等军士也有。我来保诸家眷平安,你等当守护一方平安,而不是随众叛乱。
现在陇佑之地尽失,邠宁失数州,泾原失数州,很多军士故土难归,家亲难寻,这是谁的责任?是吾等军人的责任,是吾辈之羞耻。
现在某编练新军,欲取秦原数州,取回陇右之地,辟安西之路,恢复太宗雄风,复我巨唐军威一雪前耻,诸位可能同行?”
“万胜。”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嗓子,大家都跟着叫喊起来,情绪就调动起来了。
人都是有血性的。
“编入新军后,诸将军士的家眷,将统一迁至天兴城生活,远离边塞。
某在天兴建新城筑新房统置土地,号凤翔军城,使诸家眷再无战乱烦扰,让你等可系心战阵,无后顾之忧。此为一。
二,新军中再无品秩层级,凡能者上,庸者下,将才者为将,吏才者为吏,无视出身等等,诸军士一视同仁,以战绩考核说话。
三,新军按月发晌,不再是军粮衣物,统一发放通宝。军粮衣物军械料使一应公仓度支,不再抵算军晌。”
下面骚动了一下,有人开始议论,张军摆了摆手继续说:“四,凡凤翔新军辖内,一应律法税赋遵从王制,但军人家属例外。
凡军属,买卖可优惠,坊事可优待,为曹为吏选择优先,赋税减半,徭役从后,若军士战死家属领功,一应抚恤明示全军接受监督。
五,本府新造器作监,新军军械物使会不断更新出陈,惟利惟坚,全部公仓度支更换全军,以增杀敌保命之机率。
六,新军之内,白日操练,每晚晌后统由博士助教讲授经文,传授文字,免收束脩。识文断字增为日常考核项目,望诸军士努力。”
“吾等可以读书吗?”一个低层将官激动的站了起来。
“正是。新军人人可以读书,习练好了自有奖励提拔。日常操练评核,战阵占六,经文为四,不合格者即要受罚。”
“如何罚处?”
“为伙伴浆洗衣袜被衾一个休沐。”
下面军士都笑起来,开始互相打量逗趣。大家的热情都比较高,被张军所讲的六条新规打动了。
“以上是福利,即为新军,当有新的规律,要严格遵行不可有半分违背,令出而动,令行禁止,任何人都不例外,包括某与诸将军。”
“如取原州,某愿依令相随,生死与共。”
“生死与共。”
“好,如此,诸位当努力操练,待圣驾回京之时,就是某等取秦原二州之际。某立誓于此。”
“唯。”
在这个年代,立誓就是最重的承诺,没有人会疑心你不兑现,也没有人会虚诺不兑,那就没法立足了。所谓一诺千钧就是这个意思。
这是个文化水平物资水平很低的年代,却也是道德水平相当高的年代。
给军士们讲了话,张军又接待了原泾州诸将,和他们坐下来聊了聊,解释了一下新军不论品秩的道理。
晚上大家一起吃饭,张军让杨怀兵把胡焘叫到自己身边,和他边吃边聊了一会儿,问了一些家庭情况这些私事,宽慰了几句。
就这么简单的事儿,放到现代估计都不会有什么感觉,但在这个年代把胡焘感动够呛,当下击胸立誓生死相随。
到是把张军整的挺不好意思的。
接下来两天,杨怀兵带着胡焘编练新军,张军在城内四处察看了一下,看了看城中百姓的生活状态,集市作坊什么的。
城里的寺院除了大兴寺外全部充军,包括田亩财产都罚没了,大兴寺也只保留了主要建筑,其他近几年增建的部分都做了剥离。
全城四十岁以上的和尚一共就三十来个人,选了一个年纪最长的接任了主持,带着这三十来个人修行,每天的开销实名到公仓支取。
其实就是领点粮吃饭,别的他们也用不到什么。
女尼和寺中的‘信女’到是有三百多人,吓了张军一跳。不过到也正常,必竟两千多和尚呢,青壮年就占了八成。
其实按现在话来说,她们这些人就是寺妓,用来满足和尚们的生理需求。
其中有自愿的,也有胁迫的。
孩童到是不多,一百多个,和这些女人一起安置到了离州衙最近的一处庙中,改名为织浣局,算是公办织布厂,也生产成衣。
张军为织布厂制定了厂规以及薪酬晋升体系,公选了厂长副厂长等一应职务,并下了一份定单,为全军生产夏服。
工厂顺利开工,大部分女人还是很开心的,只有极少数不太情愿,直接就被忽略掉了。
有些人就是喜欢那种‘被人日日宠’的生活,这个谁也没办法。
至于那些强制还俗的僧人们,待遇照比这些女人可就差了不是一星半点,除了操练,每日里开始修夯城墙,拆改寺庙,平整道路修缮房屋,开始了劳动改造。
第107章 横财巨富
三日后,兴元元年四月初五,李应右派过来的人手到了泾州。
杨怀兵那边对原守军的编练也基本完成,接下来就是每天操练学习的事儿了,慢慢磨合。
“郎君,长史有书信。”
“家中可好?”张军接过信轴。
“一应如常。只是新城筑造需要大量人手,四方县城十有六空,都过来到天兴以求谋生来了,下面各县多有置问。”
这是正常现像,在这个活着不易的时代,人们自然愿意往能活的更好机会更多的地方跑,何况又没有多远。
都是自家属地上的子民,肉烂了在锅里。
“回复各县,无须为此事慌乱,尽力为县民做好协调即是,其他……待某回来再叙。”
这是大好事儿啊,张军还有寻思着怎么能让散居各县的老百姓往天兴凤翔这边汇聚呢,他们自己就主动过来了。
有了这个开始,迁移的事情就妥了,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至于各县的官吏其实好解决,给他们安排些工作就是了,工作又不会缺。在自己的地盘上当然要受自己管制,不听话的就走呗。
其实就算人走光了,这些官吏的薪水一样不会少,朝庭一样会发放下来。
大唐的县治分为十等,最上为赤县,就是比较富裕比较重要的地区,大多在京畿地区,长安周围。
第二等为畿县,就是各府的治县,因为政治地位高而获名,和人口富裕程度关系不大,但因为依托着几大府治,人口经济各方面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要凤翔府不被裁撤,治下各县的地位就不会动摇,所以也没有被降级的危险,基本上没有什么影响。
旁边有军曹按照张军的意思撰写给各县县令的回复公文,张军打开信轴看李应右的来信。
信一拿出来张军就乐了,李应右是用铅笔写的。看来这玩艺儿在凤翔是要普及开了。
李应右先是恭贺张军拿下数州,逼走李怀光,然后汇报了一下凤翔府的现状:人口多了,下县多有迁转,已经妥善安排。
水泥窑已经建起了一座,正在布置第二座,砖瓦窑也立起来准备生产了。
坊寨的建设也比较顺利,预计月底就可以开始陆续搬迁。
张军设计的滑轮经过工匠的试制调用,已经安装到了工坊各处,节省了大量的人力,提高了不少工作效率。
铁弓已经造出两具,等着张军回去调试应用。另外,张军安排的几根钢管子也铸造出来了,需要张军回去验收指导下一步工作。
神臂弩那边已经确定了弓身的复合方法还有用料,正在制造中,不过这个需要一些时日。
新版横刀已经开始装备新军。
整训征兵的工作初见成效,现在营中已经暂编了五个团,还有七千多新卒在训练中。
军属迁转的事情也比较顺利,天兴城非军户已经全部迁至凤翔这边,两边的居民全部安置到位,正在计算重新划分田亩。
而且已经通知下面各州县把境内军属向天兴迁转。
然后就是关于财政方面。
李应右以新军训练和换防的名义,已经着人将所占各州的公仓,查获的财物向天兴转移。
看到数字张军不禁兴奋起来,这次又发财了,还是笔横财。
钱两百多万缗(贯),粮二十多万石,布帛共计十五万一千多匹,金三万余两,银二十余万两……
张军就感觉自己眼前冒出了无数小星星还散着白花。
什么概念呢?这一年全国的总收入是钱一千一百九十七万八千余缗,粮二百七十五万三千余石。百分之二十有没有?
感谢李怀光,感谢李建徽,感谢窦谕,感谢李纾,感谢张昕,感谢阎晏,张军在心里把这些人从头感谢了一遍,都是大好人哪,妥妥的付出不要回报的活雷风。
这里面李怀光和李建徽占了大头,他俩都是带兵勤王出来的,啥也没带,结果都留给了张军。
这里面还有李玫的功劳,他献给张军的那两个庄子里面‘存货’相当丰富。
当然也是因为把各州府的公仓都缴了的原因,大唐富啊,底子相当厚。
这里面还没包括泾州的收入。别的都不说,光是这些查没的寺庙就是富的淌油了,还有公仓,还有冯河清和田希鉴的财产呢。
发了发了,张军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镇定,心里默念着都是小钱儿,都是小钱儿,哥们以后可是要称王的男人。心脏嘣嘣的跳啊。
“郎君?”
“嗯,?无无事。给某倒白水来。长史信中说府内一切都好,新弓已经造就,某不免有些激动了。此弓若配置全军,新军战力十倍提之。”
“恭喜郎君。”
“此为同喜,乃凤翔通府通军之喜,吩咐下去,杀羊宰猪,今天当庆贺一番。”
军营里烹猪煮羊,张军嘱咐李玫安排胥吏给城内有老人幼子之家送去肉粮,以示同欢,一下子全城欢腾,像过大节了一样。
民心一下子就升了数十个百分点。
只有那些劳动改造的和尚,眼中含着委屈的泪水,仰空嗟嘘,怀念着往日的美好生活。
……
“禀郎君,各处俱以清点明白。”
“账册做好了?”
“已经完成,也分剥清楚了。”
“好,那就起运吧,某与你等同行。”
三天后,四月初八,张军带着亲兵和一部分重新整编后的原泾州军,押运着物资离开了泾州城。
杨怀兵和李玫带着全城军将胥吏博士在城门送别。
“悉心教诲,今日你等为军士蒙师,他日必有厚报加身。若是做的好,本府自然不会亏待,阖府纳新,缺人缺官补缺无数,当从你等中间抽选。”
张军和大家作别,最后语重心长的嘱咐几位博士还有助教,希望他们能认真的教授军士知识。
“诺。”几个博士和博士助教恭身应诺。
张军点了点头,翻身上马,扬手和大家挥了挥,这才被亲兵拥簇着走了。
因为带着大量车驾,速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两天才走到邠州。
好处到是也有,因为不用急于行军,到是有了时间把沿途细看了一遍,对各县的情况做了一下了解,又把招工的广告贴了出去。其实就是哄大家搬迁。
来到邠州,大军在城外扎营修整,张军被孟保请至城中叙话,汇报工作。
“可有难处?”
“尚好,只是民政诸事实是杂乱不堪,某闻郎君欲往天兴迁户,不如就把邠州都迁转了吧?吾等也可以专心兵事。”
这又是个头疼民政的。
“民政诸事有这么艰难吗?”
“何其难也,郎君哪,某现在感觉李长史就是个神人,兵事后勤民政诸事无不信手就来,实是大才呀,某多有不及。”
“不要急,这些事情长史已经有安排,过几天接管民政的人就该到了,你再坚持几天。
迁转的事情从自自愿,某在各处张贴了招工告示,想来应者不会太少,到时候你看着协调就是了,保证安全就可。”
第108章 参谋诸部
“某闻郎君要起复长安?”
“是,某这次回去就开始准备,月内当有行动……你想参加?”
“嗯,请郎君成全。”
“这事儿啊……”张军想了想:“到也不是不行。你自己找个可靠之人顶替你镇守邠州,如何?某现在无心此事。”
“诺,职下保证邠州无虞。”
“其实你不必如此,起复长安只是第一步,以后战阵的机会还有很多。
河中一战是免不了的,秦原二州,陇右之地,安西北庭,我们要打的仗太多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征招编练新军,起复长安算不上什么大场面。”
“嘿嘿。”孟保尬笑了两声。
他的心思张军自然懂得,他算是归附将,起复长安这种战斗意义不同,可以洗去身上的污点,或许还会有大功加身。不,是一定会有大功加身。
张军自然不会阻挡麾下人马立功的机会。“那你自行安排妥当,然后去三塬寻某。”
“诺。”
“也不是很急,不必慌忙。”
“职下省得。”
“征兵一事怎么样?”
“初始诸民将信将疑,某着人大开营门任人探视,在营门立状详细解说了一番,现在已征得青壮四千余。”
“嗯,不错,怎么安排的?”
“先在营中由老兵编练几日,表现合格者送至凤翔大营入伍,现已送返三批,计三千六百人。此人众家眷迁往天兴诸事也在安排当中。”
“好,为你记一功,待长安事毕一起结算。新军有功就奖,有过就罚,功过并不相抵,此条你要且记。”
“可有着罚之人?”
“有。杨怀兵记罚一次,合十杖。当前他镇守泾州,功过皆为暂存。”
“敢问所为什么事情?”
“轻率了。带着一排亲兵孤身进城试险,虽然侥幸成了,但此过必须处罚。当然,轻取泾州,此功也必重奖。”
“郎君明辩。”
“不用拍马屁,这一套在某这里行不通。
本府奖罚分明,无人可以避脱。你等努力,某自然记在心里,时时为你等谋求长进,但该打的板子也是不会少的。”
“郎君,某闻新军暂行编练为数团,敢问,某可不可以独领一团?”
“可以。”张军点头同意下来:“时日尚短哪,原计三月余整训,奈何时事不允,只能且做且看,慢慢整合。
现在凤翔缺将,你等自是可以暂代,但并不是就能从此无忧,考核还是需要的,不合格的人肯定要下来重新整训。
所以你也要有心理准备,这个团长只是暂时的,等拿下长安后应该会有几个月的时间用来修练内功,那个时候咱们再计。”
“诺,职下必不负郎君器重。”
“谈不上。”张军摇了摇头:“人都有长短之处,某的责任就是分析发现出来,把每个人放到适合的位置上面。
你等做事如有不足,当是某的行事不足,某会自领惩罚。
一起努力吧,凤翔欲展翅高腾,当需诸将同心协力,某却是不敢贪功。某只求刀锋弩劲,诸战少损折些军士,都是父母生养血肉之身,并无不同。”
“郎君仁慈,职下必以郎君为楷模,悉心习之。”
张军点了点头,笑着说:“虽然你是在拍马屁,不过这句话某受了。
等长安事定,某会在凤翔开办将班,即时,某自任老师,会把胸中所学尽数讲与你等,以求对日后战事有所助益。”
“杀夷狄,某必不落人后。”孟保握拳立誓。
“杀夷狄之事不急,攘外必先安内,到是诸节之事繁多,远超外夷。慢慢来吧。”
“郎君吩咐就是,吾等只管随郎君刀锋所指。”
“你这句话说的并不全对,某也是人,凡人俗子,是人哪有不会犯错的?若是某指挥错误当如何?
是以某欲在军中成立参谋部,集众智应对兵事,减少某犯错的机率。
若是李怀光能集众智,何来此次反叛?
为将者惟勇是远远不够的,有勇有谋才是根本,而谋略不是人人都能擅长,这就是参谋部的意义所在。”
“某,某请战。”孟保想了想,还是感觉自己擅长战斗,动脑筋这事儿还是交给别人去做吧。
“府上立参谋总部,下以各团为单位立参谋部,设参谋长一职统率诸参谋,专讨兵事,定制行军战事计划。
营内设参谋,平时集于团部,战时分下各营为主将谋计,受参谋长统辖。
你虽然是团长,但也要尊重参谋的最终意见,可以辩,但不能否。另外,会成立后勤与教习二部,平参谋部,皆参与战事,各执一职。”
“如此如何分别主次?”
“战时团长为主将,可独擅,但战后会进行分析判断,评议功过。”
孟保脸抽成了一团,感觉有点麻烦。好好的统兵,弄出来三个能和自己讨论提意见的,放到哪个主将身上也会不爽啊。
“莫要烦燥,日后当知如此行事的妙处。某亦是如此。”
“若某为这个,这个参谋长,就可以和郎君辩斥?”
“当然,此为职责权力,感觉某行事有错即可当面提出,但需给出可行建议,不能只凭空口虚谈。
以下也是如此,若你为主将,你部参谋长只会凭空挑事而无实据谋略,你当可拒之。事后某会依例裁撤更替。”
孟保琢磨了一下,感觉如果是这样,到也是可以接受的,必竟有了可以商量的人总比自己一个人应对所有事情要轻松些。
不过是幕僚罢。这么一想,心里也就通顺了。
张军和孟保在城内营中吃了晚饭,交谈了到黑天,张军出城回到营中休息。
第二天初九,大军起拔,带上邠州又一批准新兵出发,还是从三水县绕过来走云阳。
中间在云阳县城休整了一下,看了看民政,贴了招工征兵的告示,两天后,四月十一日回到到三塬县城。
云阳县属雍州,归京畿管理,而且不更兵事,张军就没想着占领,也就是顺点人口意思意思。
像泾阳三塬富平这些,这都是京畿赤县,在皇帝那挂了号的,不是你说占就占,打仗的时候没人追究,打完仗就不一样了,占不住,除非你造反。
不像下面的州县占也就占了,是节度使之间的事情。这里必竟距离长安太近了,肯定得控制在朝庭手里才行。
安排了人带着新兵和泾州军士继续押运物资去天兴,张军自己回了三塬大营。
高固把张军迎进营内,亲自给倒了水问询辛苦。
“怎么了这是?有事儿?有事直说。”
“李部诸军已东渡黄河,神策部与贵先部依郎君所示据守同州与长春宫。郎君,是不是可以起复长安了?”
“情报确实了?”
“是,职下已过查验。”
“嗯,下一步起复长安,”张军看了看高固:“你是耽心某不让你参战?”
第109章 朱部消息
“这个……嘿嘿,还请郎君示下。”
“也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得的消息,胡乱思想。起复长安非小事,你等皆有担当,都不会少下了,放心吧。”
“职下感激。”高固深施了一礼。
其实他和孟保的想法都是一样的,他们是归附将,必须得积极打仗来洗去身上的污点才是,要不然以后总是会被人翻小账。
李适是个什么性格大家都清楚,太反复了,到时候哪天他忽然想起来这事了,说不准就下旨把你弄死或者流放。这事儿真很容易发生。
李怀光为什么一路坑到底?估计也是有这方面的想法在里面。回不了头了。
“起复长安说起轻松,实非易事。”张军想了想,对高固说:“李泚麾下人马不少,虽不能说猛将如云,可也是比凤翔够看。
而且长安墙高城大,反将兵马可以都驻扎到城内去,易守难攻,怕是要折损某不少军士啊,某每思想起来就感觉不畅。”
“郎君,近几日某多方派出游骑打探消息,朱泚诸部也并非都集在长安城内,多半还是在城外各处驻守的。
起复之时,我部只需以围合之势多方齐发使彼等来不及退回城内,即可大大减少城内驻军,降低攻城的难度。”
张军摇头苦笑:“哪里有这么容易,对方兵强马壮的,难道你还奢望他们一触即溃?”
“郎君,下层军士大多是胁迫而反,不会真的拼命,只需拿掉主将吾军必胜。”
这个到是实话。中下层军官军士大多都不是真心实意的想反了大唐,都是不敢不反跟着主将走罢了。
高固拿出地图铺到案上:“郎君请看。现韩旻,宋归朝,张庭芝,仇敬忠,薛纶等驻扎于长安城外诸处,
源休为相,姚令言入伪朝拜帅,高幽嵓,武震等为左右武卫,李忠臣、张光晟,段诚谏,朱进卿,董希芝等为守城大将。”
高固拿着铅笔在地图上勾画,把叛军诸部的位置,守卫范围大致的标记出来:“虽号称兵马众多,但其实战力未必。
当初攻打奉天数月不下,韩游瑰论惟明三千兵防御解围,戴休颜八百兵纵横李营,李怀光大军未至,李部骑军弃营散去。
职下依此而断,朱部叛军除数将兵马以外,军内大部战意颇颓,只是随波逐流罢了,纵有再多兵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
到是郎君所说长安墙高城大,这个到是颇为头痛,职下思来想去也未有破城之法。”
“你到是有心的。”张军拿起地图端详起来:“探察如此详细,着实下了功夫。可有折损?”
“未曾。现京畿糜乱,各部军马纷杂其间,只要不是夺营突袭,下面军士间并无恶斗,反而相互多有打探示好之意。”
张军点了点头:“游骑军士一应报来,此事有功。到是先某一步,你也暂记一功。余下时日勤加操练兵马,起复之事某自有定计。”
“诺。”
边上武怀表掏出小本本把张军的话记录下来。张军一回来这哥们明显又活跃起来了,有了主心骨。
张军一路行军也是劳累,草草处理了事情吃了晚饭就睡下了。
第二日,出罢早操,奉先张良派了信使过来,把那边的情况汇报了一下。
李怀光渡河后,大军并没有全部撤到河中,在黄河西岸还是留了一些军马,除了驻守同州和长春宫的赵贵先和段威勇,守焦篱堡的却不是尉珪,而是徐庭光。
尉珪带着两千人马驻守河西,却是与徐庭光,赵贵先拉成了一线,感觉有点在防御奉先的张良,把做为第二道防线的长春宫包裹了起来。
张军嘿嘿一乐,嘱咐武怀表派人通知鄜坊丹三州加强警戒一日一报,也就把这边的事儿先放下了。
他相信李怀光这会儿应该不敢打这几州的主意。起码暂时不敢。
又让信使回复张良暂且驻军不动,等待老家派将来接手。现在的局势奉先变得诡异起来,成了和李部互瞭的前哨,却是不能放弃了。
不但不能放弃,怕是还得增兵。得适当的给尉珪和徐庭光那边一点儿压力。
十二日下午,李应右派过来的人到达,也给张军带来的书信,派往诸州的政务官已经出发了,让张军放心。
只是因为时间太紧迫,人手上怕不是那么妥帖,接下来会慢慢进行调整。不过也应该没什么事儿,现在这些人的主要任务就是征兵,迁人,搜刮。
这几次发财,把李应右也有点带偏了,对搜刮相当积极。
转了一圈儿发现没什么事情了,张军这才想起来,李应右上封信说复合弓已经试铸出了两具,不禁心里就有点痒痒,索性第二日就带着人回天兴。
中间到醴泉看了看孙福达安慰了一下,让他和戴休颜多多勾兑,也去邰城和窦谕拉扯拉扯,一定要把这两部分兵马稳住,到时记功一件。
四月十三日晚,张军到达天兴。
一路疾行,张军下了马就感觉大胯疼,好在大腿没有磨破,这具身板还是相当可以的。
天兴城这会儿已经大变样。
北面城墙已经没了,这边的路已经夯好,中间一条直接和原来城里的主街相连。
原本只要铺上砂石或者石板也就成了,现在因为有了水泥的原因,需要浇筑一下,所以暂时还未完工。
主要是张军不在家,这些人心里都没有底动手,必竟从来没有弄过。
坊寨到是已经起来挺大一片了,人多力量大,又加上水泥砌墙确实也快,还不像夯土那么占地势。
路边多了数不清的临时居所,木板房,帐蓬,土窝窝,反正能凑和着住一下就行,这会儿也不冷了。
主要都是近期迁转过来的人家。
不是不给分房子,是城内的房子正在重建,城外暂时只规划了出来,还顾不上。
这个时代的房子主要是以夯土为墙,装上木顶木门,就和五六十年代的草房差不多,还没那结实。
这也是为什么唐代建筑极少有能保留下来的。
虽然暂时居住比较困难点,但能看出来人们的情绪比较高涨,穿的比较整齐,脸上也有笑容,这也就够了。
在这个战乱不休的年代里,北方底层普通百姓的脸上已经很少能看到笑容了。
现在三处军营也都启用了,西营是本部这个不用说,南营做了新兵营,而东营暂时改作了公仓,重兵把守防卫森严。
说是东营,其实他应该算是在城北,只是比较偏东,等坊寨民居建起来到是正好挨到东营的西侧,不用整改。
张军草草看了一圈儿就迫不及待的进城去工坊,结果到了才知道保密坊已经被李应右迁去了东营内。
第110章 东营为仓
进都进城了,张军从工坊出来径直去了县衙,也就是现在的军法(卫尉)部。找李应右。
现在刘承旨的办公室在凤翔县城那边,用了那边的县衙,李应右用了天兴县衙,府衙就成了张军的牙堂。
而原来朱泚的牙堂张军准备改一改,办成凤翔商业公司的总部。那地方宽敞,档次也比较高,正合适。
以后就是李应右和张军镇守天兴城,也是军城,然后刘承旨和高庆一政一商驻在凤翔城那边。
其实等新城全部按规划建好以后也就不用分天兴凤翔了,只能叫南城北城。都是凤翔府城。
一座占地近十平方公里的大城,也就比泾州城小一点儿,不过全是平地,实际使用面积远远高于泾州城。
张军之所以看中了这边准备着重发展做为大本营,就是看中了这里的地势。
东西八十公里,南北二十五公里的平原,河流众多土质肥沃气候宜人交通便利,北西南三方抵山,只有东方开阔可直抵长安。
只要把秦州原州庆州拿在手里一锁,整个府境牢不可破,就算吐蕃大军来袭也只能绕路延州,而那样的话压力就小得多了。
风翔以南吐蕃下不来,是大雪山带。
北边还有朔方和夏绥两节度,抵御吐蕃的责任是大家的。
这也是为什么邠宁节度后期也往往会兼领朔方甚至夏绥的原因,主要就是为了更好的抵御吐蕃。单于府的责任主要是回鹘(含突厥)。
李怀光领河中尹,节度河中邠宁朔方夏绥,兼单于府都护,可见皇帝对他的信任和倚重,把整个北方都交给了他。可惜性格有问题。
张军在衙门口下了马,把马交给守衙军士,李应右已经得了消息从里面迎了出来。
“某自行进去就是,你出来干什么?今日不忙?”
“郎君回来,职下应该迎接。这些时日职下早已经焦头烂额,还幸好高别驾能帮衬凡多。”
“某此次回来会把诸事大体分别一下,缓缓你的压力。”
“职下感激。”
“你不用高兴的太早,虽然分别,但仍然需要你来掌总,操心是免不掉的。短时日内某怕是没有空闲关心家中诸事。”
“能分些具体业务出去职下就满意了,掌总一事到是不难,郎君即然信任,职下定必尽心。”
两个人相携进了县衙。
张军还是第一次来这边,左右看了看,比府衙略小,格局到是差不多,里面胥吏脚步匆匆,一派繁忙的样子。
“家眷可是迁过来了?”
“谢郎君关心,已经迁过来了,在偏院安居。”
“张二哥家眷呢?”
“也已经迁妥,就在府衙左近,治安所隔壁。”
按照张军的吩咐,军法部在城中划片儿设立了一些治安所,专人值守,巡街治安。
其实本来唐制就有这个部门,不过是归县尉管,现在都收归军方了。县里的差役原本就少,现在都在做户口和田亩相关的工作,也管理市场。
“张二哥不在,家中诸事还须李五哥你多担待些。其余诸将家眷也不要冷落,正值用人之际,须让彼等安心才好。”
“郎君放心,一应将众家眷都安置在府衙周围诸坊,一应物事也是多有关心的,不会出任何问题。
现在城内坊间正在整修重建,第一批改造的即是诸将家众的坊里。”
“砖瓦窑已经正常生产了吗?”
“是。旧窑都在,重启并不麻烦,只是怕甄官署将来生事。”
“匆须理会,本府治下以发展为纲,只要对发展有利,什么条条框框都可以打破,若是有事某来担待,你等尽管安心做事就是。”
“有郎君在,某等自然不怕。”李应右笑着揖了一揖,表示对张军力挺的感谢。有个能担事儿肯担事儿的上官在,也是一种幸福。
“各项物资可厘清了?”
“还在分仓,”李应右笑起来:“缺时心慌,这一下子太多了却也是总感不安。”
张军点点头:“要以军民总分,凡军事必须之物要严加管控只进不出,民用部分当流入市场转动起来,亦军亦民之物你自己把握,在可控范围内即可。”
“职下正在甄别处理,分设账册公仓,对一应物事分类处置。”
“嗯。”张军点了点头:“要全力保证工坊,想办法加快工坊的速度,我们时日不多,能为军将们增加些好处就增加一点。
迁转过来的民户可有工匠?”
“这个职下到是还没有来得及,近几日适转来户颇多,城建也刚刚开始,安置起来诸般麻烦。人手也不足。”
“人手可从营中选调,另外,可在迁来诸户中选招吏员,彼等初来乍到心内惶然不定,正是需要安定人心之时,若有驱使必会从心。”
李应右说:“职下却也是想到了的,只是没有郎君允可职下不敢妄为,想着也不是十万火急之事,就想着等到郎君归来再说。”
张军点了点头:“要注意品性,选择携带家眷之人,独身孤客暂时不考虑入吏,到是可以从军。”
李应右拱了拱手应了下来。
“当下之急是匠作,要抓紧一切把建设加速,域内匠作户都可以征调,可以在城东起座营地暂行安置下来。”
“此次派出诸吏职下已经交待了此事,各地匠作户会一一通知,自愿前来。职下谨记郎君所说,不逼不迫,全凭自愿。”
“好,有你在某就放心了。你忙吧,某去寻韩丈人。”
张军站起来背着手往外走:“大战在即,某实是顾不过来家中诸事,这段时日还要你多辛苦。”
“职责所在。”李应右站起来目送张军。
张军出来直接上马出城,去了东大营。
东大营原来的木墙已经被石墙换掉了一大半,很多工人在军士的监督下施工。
张军站在边上看了几眼,挥手召来一个军士:“筑墙之事何人负责?”
“回郎君,是马军曹。”
“可在?去唤了来。”
“诺。”军士转身就跑,一溜烟儿就进了营内。
也就是几分钟,军士带着一个人又跑了回来。
“莫急,不是什么要紧事,先喘喘再说话。”张军哭笑不得,这军士累的小脸都发白了。
“郎君可有吩咐?”马军曹做了两个深呼吸平静了一下,拱手问。
张军说:“即是重筑,何必循着原来的模样?东营守着城角,距离也不远,何不与城墙衔接起来,少一面防御,亦可更牢固些。”
“回郎君,李长史有言,说郎君说过,城墙无用,会限制城池的发展,以后都会拆除的,是以职下未曾使连接。”
张军搓着下巴琢磨了一下,摇了摇头:“这三边城墙却是不须拆除,日后还会加固,把东营筑过去吧,正好扩充一下,现在还是有些小了。”
“诺。还请郎君行文。”行,请郎君你留下文字做为证据。这就是唐代官吏做事的原则,就算是面对皇帝也是一样。
张军在马上站起来往左右仔细看了看,这才下了马,和马军曹一起顺着已经建好的东营新大门进到营内。
大门全部用水泥石块砌就,一看就特别结实,只是这木头大门就显得有些别扭了。
第111章 可供瞻忆
“惠将军可在营中?”
“回郎君,惠将军在西营,东营如今划归军法部由李长史亲自监管。可要职下去寻?”
“不用,”张军摇了摇头:“等某处理完事情自去西营就好。某先与你文书,稍后要去坊里。”
“这边请。”马军曹带着张军和武怀表来到他的办公室里,给张军倒了杯水,取来纸笔。
现在在张军的影响下,凤翔军中多饮热水,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这就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的例证,不过也正好随了张军的心意。
“卫生之事营中可有执行?”张军接过笔随口问了一句:“方才却是忘记了问长史此事。”
马军曹手脚麻利的铺纸研墨:“已经在执行了,不过诸事还未妥当,长史也在催促施工。”
“嗯,此事当务,你要放在心内,卫生之事涉及大家性命,甚为重要,马虎不得。”
“诺。郎君,职下有一事不解,请郎君解惑。”
“说。”
“李长史说城墙制约城池须当拆除之事乃是郎君所说,因何郎君却又说须留存加固?”
“这个啊,”张军想了想,说:“此话确是某曾说过,城墙也确是会限制城池发展,但也只是限制,却不是非拆不可。
某在想,城为先人所筑,当时也应颇费力气花费了银钱时日方成,就此拆毁未免可惜。百十年后何人还能记得?
不如就留下吧,可供后人瞻忆。若是城池扩张,在墙外划地建造就是,拆掉城门为路即可。”
“那……郎君,恕职下多嘴,若是有敌攻至怎么办?”
“若是敌人打到了城下,说明吾凤翔大军已败,已经无力战阵,有城无城又有何分别?守护家眷亲邻须靠手中钢刀与震世威名,城池何用?”
“吾等就凭着手中刀一直杀出去,先杀至敌之老营,如此就不用耽心他人将至了。”武怀表很有气势的比划了一个砍人的动作。
“对,就是这么个道理,所以为了家眷亲邻的安危,彼等也需努力。”张军点了点头,沾了墨写下文书,签上名字。
张军本身就通书法,写得出一手好字,偏偏这具身体的原主也是个有造诣的,一手楷书浑然厚重四平八稳,堪称一代大家。
这也是多次被皇帝敕命书写碑文的人,和什么褚欧颜柳并肩的名家,你当玩啊?
唐代可不只是诗词赋说众多,书法大家那也是双手双脚数不过来的。
马军曹小心的吹干墨迹,把文书归档存好,张军背着手站在门边打量营中。他还是第一次来这边。
原来的木屋夯土军营都已经拆掉了,地上用石灰画着印迹,到处都在建。
这个时代的人好像特别喜欢长方型,城池是,坊市也是,修营还是。其实主要是长方形比较好规划,好分。
“郎君可是欲去坊内?就在对面。仓库还在里面,要从此走进去,因正在建筑,先用大木封存,由军士昼夜卫守。”
张军已经看到了,在营中的位置用巨大的木头又围出来一个小营,上面刀枪林立旌旗招展的。
“罢了,我自去坊中寻韩主事,你去忙吧。”
马军曹督办东营的建设也是相当忙碌的,张军让他去忙,自己带着武怀表出来去保密坊。
保密坊这会儿也是临时建筑,就在大营西北角上,在临时办公区的对面。
巨大的圆木起码能有四米高,围的严严实实的,只在东侧留了一道进出门户,一个班的战士把守在这里。
张军拍了拍又直又粗的木头,有点感慨,这体形放到后世去得值多少钱哪,在这会儿就这么被当成了桩子,以后也就是伐了烧柴的命运。
所以,个体努力成材真的意义不大,主要是你还得生对时代才行。生不逢时,越努力越惨,这里也包括选择错了方向的。
“郎君。”守门的班长带着战士欠身施礼。
“辛苦。”张军伸手在班长肩上拍了拍,冲战士们点了点头:“韩主事可在?”
“在,韩主事平日大多都在营中忙碌,我去为郎君寻来。”
“不用,某自己过去就是。此坊关系重大,平日里要多加谨慎。”
“诺,我等知道的,郎君放心,除非我等死光了,不然宵小绝对进不去。”
“无赖。什么生啊死的,都得好好活着。”张军抬脚在班长腿上轻踢了一下,笑骂着往里面走。
“咱家郎君如此人物,想不到与我等如此亲切。”有个战士感慨了一句。
班长是原来的老营军士,班上的战士大多不是,还是第一次见到张军。
“班长,你被郎君踢了一脚,怕是要走鸿运了,定要宴请才行。”
“你个田舍奴,为何某就要宴请?彼等都是郎君麾下,唯独要杀某祭腑么?”
“班长,营中真会发放老钱?”
“郎君吩咐的岂会不实?你等等待就是,足月即可。不过,某听闻,晌钱却不是足额给到某等手中的。”
几个战士都是面露失望的神色。“某还从未亲手触过老钱呢。”
“看你等的样子,丧气。不是不发,只是不会全额给到你等手中,某问你等,家中可有耶耶阿娘?可有妻儿?
某听军曹说,发晌当日,须家中正妻同来方可领得,若无正妻阿耶阿娘亦可。”
“这是为何?”
“吾等丈夫自当奉养耶娘妻小,郎君是怕吾等得了老钱便私下糜费了,岂是你等想的那样不堪么?”
“我和我阿耶说营内要发老钱,我阿耶却是不信,笑说若是月月都有老钱,定要去为我谋个大户正妻。”
“那你岂不是要美死了?”
“足月却是如何算计?”
“以吾新军成立那日起算,三十日为一月。”
“那,那我等……”
“安心,都有,军曹却是说了,首月不论入伍几日,都会相应折算,有几日算几日,下月起也就足了。”
……
“丈人。”
“郎君。未闻大军归来呀?”韩主事看到张军愣了一下,拱手询问。
“没有,长史书信言铁弓已成两具,某心中难奈,私下里跑回来的,大军尚在龙首塬上。”
“未知情势如何?”
“大好,比某先前算计还要顺利些。”
“如此甚好,恭喜郎君了。”
“同喜罢。带某去看。”
“郎君这边请。”韩主事让了一下,让张军先行一步,两个人来到一边的房间里。
保密坊搬到这边规模扩大了许多,分了很多房仓部门,如果没有熟悉的人带路怕是要绕丢在里面。
一张大实木桌子,复合弓的零件都摆在上面,擦拭的锃光瓦亮的,明显精心打磨过。
房间不大,宽十几步,深二十步左右,侧面墙上挂着新版的横刀,三棱刺,看来是准备把张军‘发明’的东西都摆放在这里。
张军把零件拿起来,仔细的一个一个翻来覆去的验看,寻找瑕疵处。
“郎君,几支管子却是已经铸好了,不知接下来当如何。”韩主事在边上问了一声。
“可容易?”
“尚可,弄熟了也算容易,只是粗大的慢些,也容易出漏眼。”
“或可用白铜来铸,可以试一下。”张军头也不回的答话。
第112章 冶炼工艺
“白铜?郎君,白铜贵重,怕是需上表请准才是。”
白铜的炼制在这个时代已经很成熟了,而且还是两个分枝,镍白铜和砷白铜。镍白铜就是铸造开元通宝的原料,也是三品以上大员车驾的主要装饰物。
砷白铜往往被用来冒充银子,而且因为有毒,所以是被禁止的。唐代严禁流通白银,或者也和这个有一定的关系。
说白了在这个时代,白铜这玩艺儿就是钱,是国家管控的东西,私自弄是要杀头的。
“试铸一下,还不知道可不可行。若是可行某即上奏求准。”
韩主事想了想点了点头:“如此也好,那某便着人来试。”
这个到是不存在浪费的问题,试铸一下不行的话,再铸回成钱就是了,耗损都在承受范围内。就是罪过又大了点,其实也没人在意。
“到是不急,待某测算一下,拟一张图纸再说,某先把此弓装置起来给丈人你看。”
韩主事也就不再提别的,满是兴致的看张军组装复合弓。其实也是在学习,张军为了让他看仔细,干脆放慢了速度让他一起动手。
“此处需铆合。”
“此处需锁紧,但要方便拆取,以防需要置换,可有办法?”
搞发明是真不容易。张军这会儿有很深的感触。自己这还是抄作业呢,真不知道当初那些发明者是怎么就琢磨出来的。
装了一半,发现,需要螺丝。铆接只能固定死,确实结实,但想拆开那也是想都别想,除非破坏掉。
但是弓身上有些位置必须留活,防止易外损坏好迅速更换,要不然就只能丢掉了,成了废物。
韩主事找来工匠,几个人在那比划议论了一会儿,有点为难的对张军说:“怕是需要琢磨琢磨,即要结实坚固又要活动可拆,不太容易。
若是木制到还好说,铁胎从未见过,别说见,闻所未闻,故此也就没有专门的造作方法,还请郎君见谅。不如,再允某等一些时间?”
“你却是想得复杂了。”张军拿过零件靠在一起:“丈人不必把它看做一张弓,只管是铁制工具就是,捶铆凿焊削钣无不可用,不必小心翼翼。”
大唐不只是冶炼工艺先进,制器工艺更是发达,金属加工钣金,浇铸,焊接,切削抛光,铆接镀层,鋄,捶打刻凿等等都运用的纯熟,有着极高的工艺水平。
只是一个焊接就有大焊,小焊,两次焊,掐丝焊等等,无论那种焊法,都做到了焊口平直,看不出焊缝的程度。
成品的密闭度,垂直度,螺纹同心度,子母扣的严密度等等,很多地方就算是现代工艺都很难模仿。很多工艺现在国内已经失传了,需要去日本韩国寻找。
不过做的基本都是生活器具,军器的制造相对要简单的多,都是直来直去只管韧刚锋利即可。
张军提出来的要求他们不是做不到,而是不太敢动手而已。必竟这是张军设计的弓,他们见所未见,所以就耽心怕出问题。
“如此……某等试试。”韩主事想了想,拱手应对。
“若是需要如此小心,那将士还如何用它上战阵撕杀?”
“惭愧,却是某等想的多了。”
于是韩主事又把工匠聚集过来,开始试着按张军的要求制做。
张军在一边陷入沉思。其实这会儿只需要几颗螺栓就搞定了,但是没有。螺纹这东西是早早就有了的,只是一直未曾有人把它用到实处。
这会儿的工艺完全可以制造出合格精准的螺丝和螺栓出来,其实就是一个同心度的问题。
甚至不只这些,包括金属或者木器的密封工艺这会儿也是很有一套的,虽然造价方面有待商榷,但确实可以做,也达到了实用标准。
想了想,张军拿起笔,在麻纸上画了螺栓螺母的示意图,招手唤来一个杂役:“此物可能造作?”
杂役拿起图纸仔细看了看:“郎君可是要把这个内纹之物以套扣螺纹的法子套在纹杆上使上下可动?”
别小看坊内的杂役,他们只是还没达到师傅制定的出师时间或者什么标准,但一样手艺精通技术精湛。
“正是,上下需要灵活些,若是大力拧动不能脱扣。可能做到?”
“仆下可以试试,若是不成郎君勿怪就好。”
“怪你做甚?只管去造来吧,若是成了与你记功。”
“诺。郎君稍待,这个怕是需要些功夫。”
张军点了点头,背着手在坊里踱步,考虑着怎么能快速提升一下现在的制造效率。工艺方面是肯定没什么问题的,难的是制造需要的时间。
要是按照现在的这个速度想把复合弓装配全军,那都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看来,这个原始机床的问题必须快点解决掉,然后搞一个流水线生产的初级模型出来。这也是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有了原始机床以后,可以考虑水力发电的事情,有石墨有铜银和钢,制作电机需要的东西是齐全的,虽然不能用来照明,但发展个二代机床问题不大。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绝缘材料,这个得和工匠们好好探讨探讨,实在不行只能提前用笨方法提炼橡胶了。原料到是应该不缺,只是产量问题。
在密封上他反而不愁,这个时代的工艺完全可以采用软金属密封,或者用石棉,麻,桐油这些东西替代。
要是时间允许他现在就能带着工匠造蒸汽机……起码造个锅驼机毫无问题。
在蒸汽机不断改进推动工业大发展的时候,橡胶的作用甚至都没被发现,它并不是蒸汽时代的必须物资。
而且橡胶的替代品也很好找,杜仲树,俄罗斯蒲公英都可以。这会儿应该叫大唐蒲公英,那地儿现在是大唐国土。
但如果说到绝缘,橡胶这个东西就比较重要了,虽然树脂和虫胶都能达到绝缘效果,但确实没有橡胶可靠易制。
张军对发电这一块并没有深入学习过,但简单的电机还有变压模块还是会缠,他现在需要的是动力带动机床,也不需要太精深的知识。
那些可以带些学生然后让他们慢慢去研究就行了。
也就是说他只会制作相对简单的制电用电设备,但对电磁理论就所知不多,只会一些简单的公式。这还得感谢义务教育。
绝缘材料啊。他抿了抿嘴唇,有点发愁。千头万绪啊。要说还是蒸汽机要简单些。
要不……他搓了搓下巴,就先搞蒸汽机?电力慢慢研究?按照工业革命的顺序稳稳当当慢慢的走?
“郎君。”韩主事过来叫醒张军。
“嗯?可是好了?”
“到是弄出来了,只是不知好不好用,能否达到郎君所要求。”
“我来试试。”张军马上就把什么发电机蒸气机扔到了脑后,摩拳擦掌的走向操作台。复合弓,耶耶来了。
第113章 科学不易
其实蒸汽机完全就可以驱动机器,做为各种需求的动力设备了。
只是张军考虑的是,蒸汽机的操作太麻烦了,占地大,噪音大,能耗也大,污染到是可以暂时不考虑,但危险性大能不考虑?
电能必竟是最干净的能源嘛,只需要细细的一根连接线就行了,只要做好绝缘就万无一失。
但是,确实难哪。
晃了晃头,抛开乱七八糟的想法,张军把工匠们按照他的指导安装起来的复合弓身拿了起来,先感觉了一下,有点重,不过对于这个年代的军士来说还不是什么大问题。
按照现代重量,一把完整横刀应该在三斤以内,二斤半到三斤区间,张军那把特制的达到了四斤半。
唐刀是历史上各代制式刀具里最轻的(刀身二斤),这是治炼技术的问题。
明代制式军刀有五斤,太轻薄了就达不到刚度要求,但确实太重了,加重了士兵的负担,事实上也削弱了战力。
这把复合弓身,张军掂量了一下,差不多有四斤左右,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减薄,这个需要不断的试验。
取过准备好的加加长弓弦,试了试臂张,张军在诸位匠作的热切目光中开始上安装调试。太简陋了,缺少很多小部件,但也没办法,只能对付着用。
边安装,边用笔把感觉需要的小部件记下来,等下画图让他们去试做,虽然会增加一点重量,但会更好用,上手更快。
十多分钟,安装完毕,再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实没什么问题了。
“取箭来。”
不用韩主事招呼,有杂役飞快的跑去取了制式箭支过来,箭头是张军改过的,与箭杆同粗的三棱箭头。
别说什么复合弓不能射木箭竹箭,只要你有这个时代工匠的手艺,什么箭都射得。再说,这复合弓也不是完全体。
不过张军还是很小心的,他原来练复合弓的时候有被木箭爆过的心理阴影。
拿了弓和箭,大家从屋里出来,来到外面。
保密坊中间有块被房子挡的严严实实的空地,就是用来试验一些武器用的地方,也是长方形,宽不到二十米,长有五十米以外。
“这也太近了呀。”张军看了看,感觉不合适。不用这张弓,就是随便军中一把弓也不只这个距离呀。
不说什么最大射程,那东西也没什么用。
唐军中配置的弓弩分步用和马用两种,步用弓弩的杀伤要偏大,大概在一百米到一百五十米这个范围,弩远弓近。
这只有五十多米的样子,确实是过短了,主要是张军耽心伤了人。
这里都是临时的木板房,就五十来米这个距离,射穿不要太轻松。
而且他也是第一次用这东西,不完全体全金属复合弓,到底怎么样心里一点数没有,也控制不好准头。
“只做控弓可行?”韩主事往两边看了看,也是感觉确实近了,就问张军你只演试一下控弓行不行。
张军摇了摇头:“此弓忌空弦,着箭必射,否则极易伤弓损弦。”
韩主事捏着胡子想了想:“莫不如……去西营靶场?此间原来到是有靶场,现在都拆毁了。”
“好,就去西营。”张军想了想点头同意。出去找空地方还得准备靶子,叫军士清场什么的,也是麻烦,还不好保密。
几个人又拿着弓箭返回坊内,张军摇了摇头说:“保密坊务必有自己的靶场才好,宽至少百步,长……三里暂时够用。五里最好。”
韩主事下巴差点掉下来:“郎君莫不是说得梦话么?靶场长五里……可是用来赛马?”
张军凑近韩主事压低声音:“那几根管子,某预估可打三里开外,五里也说不上,若是去离不够如何测试?”
“当真?”
“当真。当下某只怕精度不够,管子难承巨力,得反复试过来看。”
“可是耽心径尺不均?”
“不,是耽心灌铸,怕有隐裂或砂眼,若是有会炸裂。”
“隐裂某到是可保无虞,砂眼……某着人想想。那郎君所说以白铜铸,是可避免么?”
“嗯,白铜强韧超过钢铁,耐受力更强大。”
韩主事点了点头,小声问张军:“可是与那紫阳观有关?”
“正是,此事务须守密。”
“诺。若是真正可打三里五里,只需稍稍转进即可远袭敌营,我大军万胜矣。”
“三五里并不是极致,若是管径内刻上膛线,射程还可翻倍,也更加精准。”
嘶……韩主事吸了口凉气,眼里闪烁起激动兴奋的光芒来,随即又隐了下去:“却是要如何刻得?”
“某见坊内有切削造作,何以削得?”
“削刀为特殊打造,百炼加身,是以更加坚硬锋利超于钢铁。”
“以削刀即可,反复拉削可得。”
“……恕仆下愚笨,想不出来。”
“这个到是简单,到是如何能快速的大量制作是某头疼的问题。翻车可使水力带动械力,但仍不够巨,亦不够快速。此事,得容某想一想。”
这个当然就得用到齿轮,可是在这个时代,润滑是个问题,磨损太大。
科学发明不容易啊,牵一发动全身,有了这个就得有那个,没有一样是简单的。
“可是有比水力更甚之物?”
“当然。火力即是。走吧,去西营。”张军看那边准备好了,提醒了韩主事一些,大家出来上马去西营。
早有亲兵提前一步通知过了,惠静寿已经在营门等候。
见了礼,也没闲话,大家一起来到靶场。
张军看了看,人员已经驱离,整个靶场安安静静的。箭靶后面就是营墙,不会有人,不用耽心误中。
“此去多少步?”
“回郎君,及远两百步,箭靶为五十,一百,一百又二十,一百又五十。”
一百五十步,接近两百三十米。
这已经是这个时代最强的弩的极限杀伤距离。不是射不到更远,再远就没什么杀伤力了。如果单论射程的话,一般的弓就可以超过。
“前方确认无人了吧?”
“诺,军士已尽数驱离。”
张军从武怀表手里接过用软布包着的复合弓,心里有一丝小激动。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玩上这个呀,有点做梦的感觉。
第114章 两百二十
再次检查弓身弓弦,确认没什么问题,张军深吸一口气,持箭上弦,缓缓拉动。
两头的弓片弓轮发出初次绷紧拉伸扭曲摩擦的声响。
除了定位什么都没有,全靠感觉瞄准。
韩主事的眼睛死死的盯在弓身上,仔细的观察着它的一切变化,好趁机了解每个部件的大概用途功能。
只有详细了解了用途功能,他们才能进行提升和进一步改造,让弓发挥出最大的能效来。
那些将士们带的每一件武器都是这些匠人数年累月的不断琢磨不断改进精益求精打造出来的。
大唐的匠造是相当严格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每一根箭矢,每一把刀上面都铭着工件和监造的名字,编号,可以说是终生负责制。
所以大唐的各种技术匠作才能这么高速的发达起来,而且相当可靠。
周边诸国均循此例,这就是后世所谓的工匠精神,对工匠的重视度相当高,地位也高。结果后面人家继承,咱们自己扔了。
张军深呼吸,压制住内心的激动沉静下来,仰弓瞄准,松弦。嗖————
射箭对于他来说不算难,在现代玩复合弓也算是老手了,而且这具身体有着深刻的弓射肌肉记忆。力气还大。
脱靶。张军老脸一红,叹了口气。确实没那么容易啊。
军士骑着马过去察看,转了一圈在靶后的营墙上找到了箭支,去拔了几下没拔动,打马回来报告。
“报,箭入营墙尺许,深不可摇。”
“偏了几许?”
“偏右两步以左。”那就是两步以上了,这个误差有点大。唐代以左为大。
张军遥看着箭靶思考了一下,重新搭弓上弦,屏住呼吸又是一箭发出。
军士又是快马跑过去兜了一圈回来:“报,仍是入营墙尺许,擦靶而过,差以掌计。”
偏离箭靶一个巴掌的样子。
张军点点头,心里稍安,再次搭箭控弦。嗖。
“报,中靶,透靶而过没土至羽。”
“好。”张军笑着叫了一声好,还行,算是没把脸丢尽,三箭中一。于是不射了,把弓递给韩主事:“丈人试试。”
韩主事也不客气,早就跃跃欲试了,接过弓来握在手里拎了拎,让手臂适应一下重量,然后才取箭搭弓。
“此弓以某的臂张所调,丈人可能须吃力些。”张军提醒了一下。复合弓的臂张是一人一调,这是个优点也是缺点。
韩主事铁匠作出身,力气自然是不差的,稍一凝力便开了弓,只是他臂张照比张军要小不少,没能把弓开尽。
他还记得张军说过这把弓最大的好处就是拉开了以后不需要太大的力气控制,刻意停下来体验了一下。果然如此。
他就这样张着弓举了有十几个呼吸,仔细体会弓身的变化应力。
“郎君大才,此弓果然无须大气力控弦,某此刻还能从容说话。”
“若是此弓以你的臂张调试,你还会更轻松些。”
“刚刚军士报,可是深入营墙尺许?”
“是,前两支深入营墙尺许,不可摇动,第三支透靶而过没土至羽。”
韩主事的脸瞬间红了起来,激动了。
“勿慌,冷静。”张军急忙伸手扶住他持弓的手臂:“呼吸,稳住,先把此箭射了再说。”
这可不是开玩笑,这一箭抖出去射中人就是穿透,点背的直接就得挂了。近距上弓箭的威胁比一般手枪都大。
装满了沙子的塑料桶,十五米,手枪根本打不穿,但是复合弓轻松穿透。是穿透,不是射入。
韩主事紧吸了几口气平稳下来,仰起箭头瞄准,计算曲道,然后张手放弦。嘣,嗖。
军士骑马过去兜了一圈回来:“韩主事此箭亦透靶而过没入土内,未及箭羽。”
一箭就中了。张军感觉脸有点疼。
不过也不奇怪,这些匠作玩了一辈子武器,其实在弓射技巧还有横刀使用上都远远超出了绝大部分将士的水平。这叫熟能生巧。
真要拼到时候上了战场一般将士根本就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马来。”韩主事把弓往张军手里一塞,急急的喊人牵马。
“快与丈人牵马。”张军接过弓笑着叫军士。
韩主事翻身上马急急的冲了出去,到箭靶和营墙处仔细察看,半晌方才回来。
“郎君,此弓犀利,老朽估算,可射杀两百二十步以左。”
可以在两百二十步的距离射杀敌人,那就是比现在军中应用的弩还提高了七十步。可别小看这七十步,这就是必胜的保证。
这会儿的弩阵在敌军距离一百七十步左右仰射,一百五十步杀伤,但射速偏慢,也就是两三轮就冲过来了。
一百步弓兵加入仰射,五十步弩阵换弓平射,及二十步弃弓换刀准备拼杀。
如果能把发射的时间前推到二百四十步,那就可以足足多射五到七轮,那是什么概念?有可能直接就把敌军射溃散了,都不用拼。
按照这会看到的穿透力,二百二十步穿甲妥妥的,这也是三棱箭头的功劳,比这会儿流行的大矢头锋利坚硬多了。
别看细,其实差别不大,这会儿的矢头也不过就是增加一点伤口宽度,还影响穿透性,其实真没有穿透的伤害大。
“可详细测算一下,着两个班战士轮流试测数轮以验证。”
“诺。”
“郎君。”惠静寿两眼放光的看着张军:“此弓,何时可装置全军?”
这就是胜利的保证啊。大秦帝国为什么天下无敌灭六国统一宇内?不就是靠着大风军阵吗?又远又利的弩阵无人能挡。
没等跑到近前人死差不多了,还打个屁?
这会儿的战争靠的是个人武勇,是瞪着眼睛迎着箭雨枪林往上冲,一般战损达到两成基本上就可以宣告溃败了。
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倒下,那种恐惧感由不存在到巨大,那不是任何血肉之躯能抵抗得了的。
“还需调试,此事要问询韩主事,某说了也不算。”
“韩主事。”
“惠将莫急,此弓还需调试,装置之法有些复杂,要待老朽仔细斟酌。郎君,此弓虽利……可是,上弦太过复杂,可有方法改进?”
“丈人可是耽心临阵上弦?”
“正是。军情瞬息万变,总不能时时备弦待发。”
“无妨,此弓弓弦装置调试后无须下弦,除非磨损严重方需更换,日常就是如此即可,只须切记不可空放。”
“当真?”
“自然当真。此弓未开之时拉力几无,不会伤弦。刚才丈人也试过了,开弓后可是省力?”
“极为省力。军士用此弓待战某估测,引弓柱香时间都不是问题。实在是,古怪之极。”
第115章 暂编七师
“郎君,某可否一试?”惠静寿热切的凑过来。
“去试了就是。不要急躁,慢慢开弓。”他们的臂展都不如张军,容易伤人也容易伤弓。
“不需要卸弦,但需注意时时保持清洁,轮内不能进了杂物,要随时检查弓弦的磨损状态,若是起毛就要打蜡,若是磨的狠了就要换弦。”
“那,岂不是全军将士都要学这换弦之法?”
“不,此弓不必装置全军,以后成另立两军,一弓一弩,专司操纵此弓与神臂弩。”
韩主事皱起眉头想了想:“若是装置全军,威力巨大呀,郎君为何?”
“此弓有些复杂,别看是全钢所制,但却不及原来的弓耐操,磕碰撞击都很容易引起问题,暂时还不宜装置全军,且慢慢试来。
某的想法是成立专职弓弩兵团,以操弓射弩为主。现在本府兵源应该不是问题,只须征召便是。”
“那神臂弩可是比此弓还厉?”
“某也不知,要看丈人你等的劳作结果了,某也甚是希望能够更好。”
“郎君可是说过孩童亦可开弓的,惟射速极快。老朽一直牢记于心的。”
“当然,某说过的话自然会做数。只是,神臂弩和此弓又不相同,某不知弩臂是否能达到某的设想。此事还须钻研。”
“郎君放心,木造作那边已着专人研究此事,不断的试制复合,希望找到更好的方法。”
“如此就好。有你等尽心尽责之匠作,吾凤翔何愁万胜。某认为凡军事民事,首在匠作,工具是最重要的,你等之功劳某当重酬。”
“有郎君此话,老朽足矣,敢不用命。”韩主事抱拳揖了一揖。
张军还了个礼:“你等辛苦匠作,某做为一府之首,自当褒奖慰酬。
凡付出者均有所得,奉献者心甘无悔,宵小者受到惩罚,公平秉正,是某的责任。”
“郎君,若此弓装置全军,某敢立状平夷。”惠静寿试过了弓,有点激动的走过来。
“可射中?”
“三中二,未及正心。此弓惟准头不是很好操控,不过战阵之上应用没什么问题。”
两军对垒的时候讲的是覆盖面和发射频率,准头反而并不是最重要的。
而且这几个人都是此中老手,也不能做数,还要着一些普通军士过来射过才知道效果。
韩主事抱了抱拳:“请郎君授组装之法,老朽着人速制二十张出来试炼。”
张军点了点头:“丈人先行回去,某办了事情就过来。弓件只管安排铸造就是。”
“诺。”
韩主事用布包好了复合弓抱在怀里回东大营去了,张军和惠静寿来到他的办公室说话。
“郎君,此桌凳职下等可否打造?”
“此又不是禁物,如何不得?某只是怕你等不甚习惯,喜欢就着匠作打造……待坊寨立起会建家具工坊,专营桌椅床凳诸物。”
“到时某当为家中购买,起居甚是方便容易。”
“郎君。”武怀表探头进来。
“说。”
“有铁匠作求见,说是为营中打造铁炉之人。”
“城中铁匠作不是都被韩主事征用了吗?进来吧。”
一个铁匠跟着武怀表进来,给张军拱手作揖:“见过郎君。”
“不用多礼。可是有事?”
“郎君,天已变暖,铁炉之事还需郎君示下,另外,郎君所说那更易之法……”
“此事可急?”
“郎君,城中正在新建屋舍,城外所建更甚,等到年终天寒俱要取暖。”
张军想了想,说:“你且到廊外稍候片刻,等某与惠将军说过话与你同去坊作。”
“诺。”铁匠应了一声跟着武怀表又出去了。
“月底可有三万兵?”张军问惠静寿。张良出征,看家和整训新军的任务就落在了惠静寿头上,暂时来看干的还不错。
“千五百人为一团,本月可编十六团,只是训练之日尚短,怕是战阵之上多有漏处。”
两万多人,还行。张军点了点头:“无妨,只需阵队呐喊造势助威,不会冲锋对弈。”
这些人只需要能摆出架子吓唬吓唬人,能跟着打个顺风仗也就足够了,你不能求只训练了这么短时间的军士能骁勇善战。那是神话。
“此事可行。”惠静寿也明白这一点,笑着说:“些许日来只管训郎君之队列之法,到是甚为整齐雄壮。”
“好。此功记下。”张军去拿了地图过来:“本月三十日前,诸军当至前线集合,暂编为七个师,某自任暂一师之长,张都知任二师长,高固率三师……”
张军拿出铅笔,在地图上标记,安排各个团的集合位置,确定师长人选。团长以下军官这边编练的时候就暂时确定了的,等战后看情况是否调换。
“……六师驻鄠县,七师驻守凤翔监控秦州,待长安一定就好借势取了秦州回来。你与孟保却是谁担此任好些?”张军笑呵呵的看着惠静寿。
惠静寿想了一下点头:“如此,就由职下率七师好了。”
“好。那让孟保去六师。诸师四千五百战卒,允你七师六千卒,另千五百卒尽数老兵。
另外某会给你准备一样好东西,到时候破城必有大用,此战由你独断,某与诸将恐是无法相顾。”
“谨诺。静寿定不负郎君所信。”
“可着人潜近察看,一定要小心,万勿打草惊蛇。只待长安起复即刻发兵,取了秦州后即原地驻扎待命,典数人口封存仓廪,加筑城墙防备反扑。”
“诺。”
“本府日后军政分离,行伍者不兼刺史不涉民政,但会保留监督建议之权,你等要心里有数,省得到时跑来责备怪罪某。”
“郎君放心就是,吾等武夫不涉民政才好,诸事繁杂只吵得头痛,还不是须仰仗幕僚。”
“你是武举?”
“正是。职下却是看不得文章,只感觉酸味十足。”
张军笑着摇了摇头:“好,这边就交给你了,要在半月内使诸团就位,怀表,行文诸将军择日自行赴驻地就任。”
“诺。”
“那你忙吧,某去器作监。”
张军出来上马直接去了器作监。
锃新瓦亮刚出锅的少监正一脸灰渍的站在路边,看着劳力们拆墙。
“这是做什么?”
“郎君。坊寨成立在即,这边有些东西要及早准备,愚仆正着人拆改,以便日后迁转。”
“你到是辛苦。主簿可有消息?”
“三日前有信使回来,某已转交长史。”
“嗯,翻车造的怎么样了?”
“已造就七具,水泥坊用了两具,至月末可成就十五或十七具。”
“砖瓦窑如何?”
“已经开始烧制,月底即可开窑。”
“民间加盖屋舍所用,无须官窑一般严苛,应制定民普,民高,官普,官高诸等级出来,以加快民窑烧制速度。
砖瓦往后数年间都是需要大量造作之物,要力求生产速度和生产数量,越快越好,稍有瑕疵并不耽搁使用。”
“愚仆马上着人安排。”
第116章 铸铸铁球
“但也需保证坚固耐用,只是外廓不妨降些标准,稍有不足并不影响筑屋。”
“诺。”
和少监交待了一下眼下比较着急的事情,又去木工坊看了看,水泥坊铁坊瞅一眼,鼓励夸赞了一圈儿,张军出来去了几个道人那里。
道观这会儿正在造,搬过去还需要一些时间。
几个道人正在各自的房间里忙活。这些人还是习惯了自己躲在自己的地方闭门折腾,还没有合作讨论商议的习惯。
武怀表知道这些道人都在干什么,拉着张军不让他进屋子里面,自己跑进去喊人。
你知道谁的房间里正在干什么?万一进去正巧就炸了呢?虽然知道不会出人命,但那也危险哪。这会儿张军可不能受伤。
其实张军也没想进道人们的房间里面去。一个是未知危险,另一个是这些道人都是邋遢鬼,那屋子里又乱又臭的。
隔了一会儿,几个道人都出来来到议事厅。这个房间其实是给他们准备开会商讨用的,结果根本就没人用。
“进展如何?”
“见过郎君。略有精进,还未曾试过。”
“可有成品?”
几个道人都表示有,张军就让他们回去拿了来。
武怀表强烈反对,坚持大家去院子里,东西拿出来也只能摆在院子里,又叫亲兵准备了水龙在边上预备着。
其实这个院子一直是防火防盗的重点,每天都有专门的一个班在这边驻扎,一是警戒,二一个就是随时准备救火救人。
军士们的速度很快,水龙被迅速架了起来,什么火耙子勾连枪盾牌也都准备好了,水袋、皮袋、溅筒灭火器摆在边上。
唐代的水龙就是挺粗的一根竹竿子,有一丈长,中间打通了结,尾端系在一个大皮袋子里,袋中装着足有三四石的水。
救火的时候四五个人一起挤压水袋,让水顺着竹竿子喷出去。滋水枪式的水龙到了明代才有。
张军虽然感觉有点大惊小怪,但也没有出言制止。这也是好事儿,让大家知道紧张,知道此物是危险的。
没一会儿,道士们各自拿着自己的‘产品’出来,摆到张军面前丈远的地上,然后他们退出去几步,武怀表这才让张军上前。是个负责的亲卫官。
张军蹲下来仔细的看了看几个道士的产品,挨个用手捻了捻闻了闻,又用麻纸分出来一些让武怀表拿到一边去点燃看效果。
其中三个人的作品张军感觉有点模样了,不过方向各不相同。
一个是浓烟型的,点着以后着的不是很快,但是浓烟滚滚呛人鼻喉,久久不散。
一个是火焰型的,一看就是放火的好料子。
另外一个是爆炸,就是那个配料方式已经很接近现代炸药的哥们,果然没让张军失望。
张军把他的作品特意多包了几层麻纸裹紧,在里面放了些石块,让武怀表把这个炸药包加长了捻子放到木盒子里点,结果差点把盒子炸烂。
这可是厚实木板的木盒子。这威力已经可以伤人了,如果把石子换成铁片铁钉已经有了杀伤力。
“好。不错不错,诸道长皆记一功,当继续努力。”
几个道人也是喜形于色。做出来的东西能让张军满意,那这碗饭就算是稳了,以后道观一立那就是一方仙长人物了。
把几个人叫进议事厅,张军琢磨了一下,说:“如此,此物的研究发展当做一些变动。以后,就按这三个方向进行。
你们自愿编成三组,每组各持一方进行研究。
你,你,还有你。你等三人为各自的组长,记排长衔,足月发晌,其他人按班长待遇。从即日起,诸位为新军一员。
紫阳道观系对外,对内称研究所,某亲任所长。
各小组成立以后,要集思广议,不能再一个人琢磨了,太过于简慢,集众智方能效率。
各组长负责召集研讨进行试制并做试验记录。
以后制作也不要继续在房内,需专门立坊进行,断绝火烛小心炸燃。”
几个道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起身允诺。也不敢不应。
“如此就好。此三种马上进行生产,浓烟型和燃烧型用麻纸包裹,大小要统一,包扎要严密,外用油渍涂匀防水。
爆炸型这个,怀表,你用麻纸裹了,稍后拿去韩主事处。”
“诺。”
“保密坊迁走后,那里现在空着,正好拿来做生产车间。”
张军指了指那位爆炸型道人:“由你主持,可从军中召集人手,签署保密状,然后进行生产。此事机密。”
“诺。贫道誓死遵从郎君。”
“要小心为上,禁绝火烛,严格按照配比生产。”
“诺。”
“你二人也各自召集人手生产,我让少监给你们安排地方……一样机密,所有参与之人均须签了保密状,如有违例,斩。”
“诺。”
“着木作坊做木箱,以蜡密缝防水,用来装置此物,做好标记切勿混装。”
张军心情大好,安排好了火药的生产,带着炸药回到东营这边。韩主事还等着他教授安装复合弓呢。
“先不急。”张军摆了摆手:“可能现铸?”
“要看郎君所需何物,大小厚重几何。”
张军拿纸笔画了个椭圆,边画边解释:“高三寸,径两寸,内圆,外面要有切痕如此这般,切痕处需能防住手握不裂即可,顶上留正圆洞。”
画好,又给韩主事详细的讲解了一下:“就是此物,通体以生铁铸即可。”
“此物何用?”
“大用。”张军笑起来:“当为利器,韩主事你也定会大吃一惊的。”
韩主事歪着脑袋看着张军画的图纸琢磨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职下明白了,马上安排人铸就,需要一些时间。”
“越快越好。”张军点了点头:“铸后不可淬火。”
淬火会提高铸铁的硬度和韧性,手雷这玩艺儿可不需要,别到时候弄好了再炸不开炸不碎那可有意思了。要的就是那个脆生劲儿。
韩主事当即召人来去捣模铸铁球子,自己跟着张军学习安装调试复合弓。
第117章水力设备
复合弓这玩艺儿,是典型的会者不难难者不会,没接触过的学起来那叫一个复杂,其实学会了再回头看又会感觉这么简单的事儿当初怎么那么难?
张军慢慢操作,韩主事带着几个匠作悉心学习,绕来绕去不知不觉就搞了接近两个小时。一个时辰过去了。
“郎君,铁球铸就。”
“待凉透。不可淬火。”……
“郎君,有杂役求见,言郎君着他制作什么,螺丝?说是弄好了。”
“让他进来吧。”张军手里拿着东西给韩主事等人演示讲解,头都没有功夫回。
不是这些人笨,是这个东西有点太过超前,和这会儿的理念什么的完全没有融接的地方,得从头理解才行。
“你等无须关注他的原理技巧,只需学会使得即可。工艺方面可以以后再行慢慢研究。”
“某等愚笨。”
“这不是笨的问题,没接触过总要有个学习的过程,慢慢来不要着急。”
张军像慢动一样,仔细的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讲解,同时在一边的纸上画草图,注明关键点。
“要制一些蜡块,平时可用蜡块来保养弓弦防止起毛,磨损重了就需更换。某以后会在伍中配专人换弦,确保无误。”
“这到是个好办法,某就耽心怕是有些军士难以学会如此复杂的手段。”
一直讲了几遍,让韩主事几人慢慢练习,张军这才扭头看向等了半天的那个杂役:“弄出来了?”
“是,郎君请看可是要得?”
张军拿过杂役打造的螺丝,螺纹稍嫌宽了些,不过能用。
“可使螺纹再细密些,提升牢固。可有办法?”
“有的,就是做起来更加慢了。”
“若是以翻车带动自行旋转,可是能加快速度?”
“仆下确是未知,未曾见过,得试一试才知道。”
“如此……”张军想了想,说:“允你在铁坊抽调五个人,以你为主,排翻车一架,专司研究此螺纹,可行?”
“诺,仆下定当竭力。”
“好,我会着韩主事配合你,你先自行去挑人选吧,至少监处报备。”
“诺……谢郎君。”小杂役眼圈儿见红,喜极而泣。被郎君看中,这是要出人头地了。在这个年代想出头太难,也难怪他如此激动。
“去吧,好生钻研,此事成了给你记大功一件。”有了螺丝很多事情就都好解决了,这肯定值得给个功劳。
杂役施了一礼,又跑到韩主事那去施礼,这才抹着眼睛出去了。
“谢过郎君。”韩主事也郑重其事的向张军道谢。
“是他自己伶俐。”
张军摆了摆手,拿过纸笔想了想,画了个简单的单轴机械切削机床,以翻车为动力,加上曲轴连杆控制动力输入。
他本来想直接弄一台齿轮螺纹杆的箱头式车床,想一想还是暂时简单些,那个有点复杂,他不在家的话怕是有点难。
不过等箱头式车床架起来以后再升级就简单多了,那时候工匠已经掌握了车床的基本原理,不过是增加一些副件提速进刀什么的,理解起来就会快很多。
“此是何物?”韩主事凑过来看。
“以此物连接翻车,以翻车为持续动力使物旋转不停,以方便切削,可快速又能保证准确。
下面台子要平整结实,要坚固且重,与翻车相连切断的时候要小心,人员要束扎衣袖衣摆以防止卷入。
不要小看水力,人力不可及也,伤人毁命就在一瞬之间。”
“诺。”韩主事拿起图纸细细端详起来。他不懂车床的工艺,但能看出这些部件应该怎么制作,能不能做得成。
“翻车为永动之源,水力不竭则永无休止,可用之处繁多,待某回来再与丈人细细商讨。”
“前番以水力带动大磨某已仔细研究了一翻,此次又造此物,某对郎君之钦佩直如千水之滔滔。若郎君不弃,某愿拜师,习郎君之皮毛。”
“丈人谬赞了,前人之物,某不过是略加改进,不敢居功。以后本府将大力推进水力应用之机械,还要偏劳丈人匠作,共同商讨罢。”
张军可不敢居这个功。水力的应用比较早,西汉时代就有了,水磨,水碾,水椎甚至连椎都是很常见的东西。
不只是普通应用,古人还懂得筑坝累槽以提高水位增加动力,什么立式水车卧式水车都是早就有了的东西,包括冶炼金属的鼓风机都有水力自动的。
这个时候水力纺车都已经在江南一地出现了。
只不过因为时代的限制,这些东西并没能达到全面普及,一般都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和寺庙拥有。
长安周边从渭水到沣水,郑国渠,白渠,到处都被这些贵人筑坝建车立碾,连农户的灌溉用水都难以保证了。
764年,当时的户部侍郎李栖筠拆了白渠上的水磨水碾七十多架,778年,户部又奏拆了四十四架,包括代宗之女升平公主家里两架。
虽然事情不是什么好事儿,但能说明水力的应用在这会儿已经相当成熟了。
当然,这些东西和车床相比较起来都还是比较原始的应用,不够精细,也没有把水的力量完全展示出来。也是时代的原因。
“郎君只管吩咐,老朽当效全力,只是惭愧,怕是有些地方需郎君亲自指点一二方可。”
“正常,初学者难,以后就会感觉很简单了。铁球可是凉了?”
“尚温,不过可手持了。”一直在门口看着的武怀表赶紧汇报。
“可有空屋?”张军扭头问韩主事。
“有,郎君随某来。”韩主事带着张军出来转到另一间空屋子里。真是空屋子,什么都没有。
张军让武怀表把铸的几个铁球拿进来,用手试了试,二十度左右的样子,已经没什么危险性了。
“丈人看此孔。用软木塞紧,中间须留小孔穿绳,可行?”
韩主事看了一眼,点头表示没什么问题,张军就让他去弄了来。
韩主事召来杂役去拿东西,就是做个软木塞子,有了工具东西几下就弄好了,中间的眼儿也钻了出来,张军试了试,感觉还不错,能塞紧。
用麻纸包了燃烧的火药搓强做捻穿过软塞,把炸药也用麻纸包了一层装进铁球里,把塞子塞紧压实。
为了安全,捻子做的有点长,只怕人没跑远球就炸了,那可就有意思了。
“郎君,此是何意?”韩主事在旁边搭手,不过没看明白。火药他到是知道,在他印像里就是冒点火光喷股子烟。
张军弄好了一个手雷,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笑着说:“试过后丈人就知道了。可有厚木板?要结实些的。”
“有,某叫人去取。”
第118章 铁雷试爆
很快,在中间空地的里面那头,用大厚木板子埋进土里一尺多深,围出来一块有三十多平方的空间。
木板按张军吩咐高度都在两米以上,冲着对面没有人的方向在墙下留了个窄洞,可供人爬进爬出。
张军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叫拿长条大盾过来,在场几个人人手一个:“切记全身藏于盾后,千万别不以为意。”
主要是只有三四十米的距离,谁也不敢保证弹片会不会飞过来。
几个人看张军如此紧张,自然点头应是,把大盾拿在手里,不自觉的也有了一些紧张。
“可有谁跑的快些的?”
“某跑的快。”武怀表自告奋勇。
“可行?开不得玩笑。”
“行,郎君宽心就是。”
“好。”因为是在外面点火,张军也感觉危险性应该没那么大,叫人拿盾牌也只是预防万一。
张军带着武怀表来到木板墙边,让他钻进去,把手雷放到空地中间,然后把药捻顺出来。
等武怀表再钻出来,张军说:“你就在侧边听号点火,点了就扔了火把往回跑,不要回头看,只管快些跑回来我这里拿盾。”
“诺。”武怀表严肃的点了点头。被张军弄的有些怕了。他还从来没见张军这么紧张过一件事情,上阵杀人也没这样。
“往某这里跑,莫要跑反了。”
“记得。”
“好。”张军把火把交到武怀表手里:“听某号令。”
武怀表拿着火把手心就有点出汗。
张军走回到这边拿起盾牌档在身前,又拿了一面给武怀表准备的,这才大喊:“点火把。”
武怀表依令取出发烛,小心的引燃火把,然后扭头看着张军。
“点火。”
武怀表点了点头,定了定神,看准了地上的药捻把火把伸过去,药捻哧的一声喷出火星青烟燃烧起来,一溜火光飞快的缩进木板里面。
“跑啊。”张军大喊了一声。
武怀表扔了火把就跑,但明显还是慢了。张军看到了药捻引燃那一瞬间的速度,武怀表跑不过来。
“卧倒……趴下,趴下。”张军扔了盾牌趴到地上示范:“趴下。”
武怀表是个机灵的,马上一个前扑就趴在了地面上,迷惑的看向张军。
‘轰’……
一股浓重的烟雾从围着的木板里面腾起,密如暴雨的声音因为太快汇成了一声,啪。木板有明显的震动。
张军半张着嘴盯着武怀表。
木板只围住了四边,上面是空的,弹片难免会崩出来。
等了一下,没事儿,也没感觉有什么落地的声音。其实落了也听不见,更看不见。
张军爬起来示意大家没事了,带头向木板走过去。
“郎君,我能起来吗?”
“起来吧,这次怪我,捻子烧的太过快些了,差点害了你。”
“没事儿,”武怀表跳起来笑着拍土:“有木板挡着呢。”真是不知者无畏呀。
大家转到留了洞的这边,却见洞门上方的板子已经飞出去了,整个开了道窄门出来。
韩主事仔细看了看:“郎君,木板都有倾斜。”
张军点点头,从窄门走进空地里,叫韩主事进来:“看看板上。”
装炸药的时候张军算过,这么一个铁球的破甲片有大小不一的六十多片,打在木板上应该好找。
果然好找,足有指头粗的洞太明显了。
韩主事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跑到破洞前面去仔细看,又把小指伸进去摸了摸。
五公分厚的板子,破甲片打进去至少三分公,这要是人都能给打透了。
“此物,竟然如此犀利?”
武怀表在一边摸了摸脖子,这会儿是真怕了。这是要打自己身上,呵呵。
张军伸手摸了摸木板上的眼子,失望的摇了摇头。不是说威力不够,是捻子着的太快了,这是个大麻烦。他不知道怎么能解决。
“郎君可是不满意?”
“药捻烧的太过迅速,此物……无用。”
“依郎君之意当如何?”
“某想要药捻只出软木塞半寸即可,却需要烧够五个呼吸……想来是不可能的。”
这个时候只能制明捻式的手榴弹,这边拿在手中先点火,然后再后仰发力投出去,这个过程没有五个呼吸是不够的,很容易伤了自己人。
张军会制作安全导火索,那玩艺儿制作并不复杂,但对燃烧速度他没有办法,只是能保证燃烧的持续性,不会断烧。
安全导火索的安全两个字不是指对人,而是对炸药来说的。
他还会制作硝化纤,也就是无烟火药。其实相当简单,只是需要棉花和浓酸:这个时代浓酸是个大问题,而且也没有棉花。
必竟没专门学过这方面的东西,里面很多原理他都不是很清楚,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需要慢慢研究。但现在缺时间。
“此事……”韩主事捻着胡子想了想:“不妨交给老朽几人吧,某寻几个主事与诸位道长一起商讨一下。”
张军点了点头:“不要有什么负担,弄不出来也没什么,此次不用便是……只是此物可能大大降低健儿们的损失,某甚感可惜。“
韩主事使劲儿点了点头。看看这板子上那密密麻麻的洞就知道了,这玩艺儿要是投到敌军战阵里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那仗还用打?还用上去拼命?别开玩笑了,几千人的队伍都不用多,扔过去十颗八颗这玩艺儿马上就得崩溃。太吓人了。
韩主事越想越感觉这东西乃是神物,这要是因为捻子弄不出来而不能使用实在是太可惜了,冲张军抱了抱拳:“郎君在此教授,某去寻几位道长说话。”
“行,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万万不可冒险。”
张军指了指有些倾斜的厚木板:“若非上方未加封堵,爆炸的威力更甚,木板也会击穿,三五十米不一定安全。”
铁球铸大了,黑火药装的有点多,这威力自然就大。
韩主事拿了颗铸好的铁球就走了,一共铸了五颗,试炸了一颗,张军让武怀表把剩下的三颗收起来,不用试了。
这东西的威力足够,这黑火药也够用,只要弄出合适的捻子就可以上战场了。
“叫铁坊备些人手,按此模样铸造吧,多多益善,以木箱装之。木箱大小形状要一致,以方便计数。”
“诺。郎君,一共有三种烟火,都用这个铁球?”
“不是,其他两种就以麻纸包裹即可,外面以油渍透或以蜡密封,防水即可。”
武怀表拿着个铁球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儿,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刚才可是差点挂在这小玩艺儿手里,想想都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