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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宁溪南     大唐朝请郎txt下载     大唐朝请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35章 紫砂绛枣

    张军看了脸色不断变幻的郜国大长公主一眼,心里也是颇为佩服的。

    这位公主比较有头脸的面首,一个是亲小叔子,两个是皇族同宗,其中一个还是他孙子辈的小鲜肉,真的是为了快乐什么都不在乎了,也是活的精彩。

    “外相,何日还府?”

    “未知,尚需时日。”

    “奴,与外相同行可否?”

    “……可以,那便如此吧,殿下可回去安排,只是万匆喧扬,安排好后可着人先去凤翔规置,再向陛下请辞为好。某着人呼应。”

    “是,便依外相。”

    郜国满腹心事的告辞走了,升平这才活跃起来,盘到张军身上询问因由。要说……这会儿的衣服是真方便啊。

    张军一边手动操作,一边把事情和升平说了一下,包括可能的后果,萧复的判断。

    升平颤动着交了货,不知道是到点了还是被惊吓着了,抱着张军半晌也没说话。

    “奴奴也想去了凤翔。”

    “却不是好时机。”张军没有拒绝,但也没同意。这事儿可不是一句话的事情,牵扯太多了,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其实也是挺喜欢和升平在一起的感觉的。

    又陪着升平说话亲热了一会儿,张军出来坐车离开。

    升平送走张军,脸色沉了下来,回到屋子里挥退下人,抱着锦被在那里琢磨事情,直到天色黑下来。

    张军这边回了府里,处理一下公文后到后宅寻自家媳妇和宝贝女儿,结果却见大娘子在卧房里,小清禅陪在一边。

    “怎么了?”张军过去在大娘子脸上亲了一下,看了看,脸色有些不太好。

    大娘子脸一红,有此扭捏:“奴奴……月事来了,郎君勿怪。”

    妇人来了月事是要躲着家主的,以免带来邪祟……

    也不知道古人是怎么想出来这个理由的,估计是因为不能人伦,不如就让她们躲的远远的,好和别人欢愉。

    其实古人的妻妾制度还有通房丫头什么的规矩,本身就和月事这事儿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胡说。”张军在大娘子脸上摸了摸:“身体自然现像,何来怪罪一说,到是你这几日不要动作,勿沾凉物才好。”

    这话是白说,你让她动也动不了,这会儿又没有什么巾啊棉啊栓的,就是绢布包上炭灰什么的,你动动试试。

    “耶耶,娘娘如何了?”小清禅还不懂这些,只以为娘娘病了。只不过这病发作的到也奇怪,每个月准时准晌的。

    “无事,你这几日要多陪娘娘说话。”

    “好,清禅喜欢娘娘。”

    张军直起腰身皱了皱眉头。

    他在琢磨有没有可能搞出来巾棉栓这些玩艺儿,想了一圈儿也没找到能替代的东西。这事儿其实主要还是在于防漏。

    “耶耶,可是不开心?”小清禅偎在大娘子身边盯着张军。

    “并未不开心,耶耶只是在想事情。”张军去女儿小脸上轻轻捏了捏,站起来往外走:“家中可是有石蜜?”

    “砂糖么?”大娘子问了一声:“有糖霜可用,便叫紫蕊取来。”

    “不是糖霜,便要紫砂糖。”糖霜就是细白的砂糖。

    紫蕊听到两个人说话,快步从侧室走过来,张军说:“取些紫砂糖来,家中可有绛枣?”

    “有,奴去取来。”紫蕊应了一声。

    “拿至厨肆吧。”张军背着手走去厨房:“些许即可,你也来。”

    绿蕊应了,自去后面取东西,张军来到小厨房。这府中的厨房,只内宅就有几处,大小不一,使唤的人也不同。

    这个挨着主堂的小厨房是侍婢们用的,主要是用来快速服务家主,煮水,热汤,洗澡水什么的,也能蒸东西。

    张军左右看了看,自己动手引了火,在釜里添水烧。

    府里的侍婢们早就习惯了张军动不动就亲自动的作风,就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准备着随时听唤帮忙。

    绿蕊很快取了紫砂糖和绛枣来。就是粗红糖和红枣。

    张军取了一些,煮了一碗大枣红糖水,用两个碗来回折了几下以便快点散热,一边在心里嘟囔真特么奢侈。

    张军府上主宅用的碗筷全特么是纯金的。是真金,不是铜。盘子到是金银都有。

    也有玉磨制的碗盘,但那东西太易碎了,张军让人全都收了起来。

    没办法呀,世家子,世家妻,底蕴就在那,现在又贵为郡王国夫人,家里的用具想换成低调的都不行。

    张军到是真的喜欢木制碗筷。可是木制是下等人家用的,他家只能用金银,可者玉,水晶。

    传说用金碗金筷便可以长生不死,也真特么是服了。

    这东西怎么说呢,确实不太好用,还晃眼睛,最关键这玩艺儿导热还贼特么快,你说是不是缺心眼?

    连折带吹的把红糖水吹得可以喝了,张军装了两碗叫侍婢托着,回到主堂这边,对紫蕊说:“以后娘子月事的时候,每日晨起,就寝时各煮一碗,让娘子服下。你等也是,自行煮吧。”

    “是。”绿蕊应了一下,有些奇怪的看了张军一眼,感觉自家郎君好暖,好细心。

    “这般煮来,可驱寒暖宫,活血脉去淤沉,月事常饮对身体有益,也可去病灶。”

    紫蕊听的小脸红扑扑的,低下头只管走路。

    这个年代男人和女人讨论月事……也就张军能干得出来,还不感觉有什么。

    回到主卧,张军让大娘子把红糖水喝了,叮嘱她月事其间每天都要煮来喝。紫蕊就在一边说这碗是张军亲手引火煮的,到是把大娘子感动够呛。

    小清禅在一边看得馋了,扒着张军的袍子眼巴巴的看着他,也不说话,就是大眼睛里伸出只小手在那挠啊挠啊。

    张军笑着把她抱了起来,拿过红糖水来喂她。这东西当饮料喝也没事儿,又不是药。

    “咦?是饴饧。”

    “清禅以为是什么?”

    “嘻嘻,清禅不知。”糖水不是什么神秘东西,小清禅可以说是天天喝。

    “喝了,到是感觉腹中温热。”大娘子喝完巴嗒巴嗒嘴,感觉有点舒服。

    “正是,紫砂糖煮绛枣驱寒暖宫,正好月事活血脉,只对身体好,以后再来月事便煮来喝,家中人等都可取用。”

    “便让紫蕊安排吧。”

    “是。”

    紫蕊应了一声,着人开始安排晚饭,四个人吃过了便沐浴安歇。实在是没什么可干的,也没有娱乐。

    这会儿的贵人也就是喝酒狎妓听歌看舞,张军都不喜欢。府上的歌妓现在都改行了。

    现在张军府上的歌舞妓都转做了侍婢,洒扫收拾什么的,要么白天跟着大娘子缝衣裳。

    要是能放走张军早就把她们放出去了。

第336章 沙盘制成

    大唐的娼妓分为几等,第一等就是宫妓,伺候皇帝的和重臣的,算是私物。张军府上这些就是。是歌舞表演,不要想歪了。

    第二等是在长安和洛阳的妓馆中提供服务的官妓,随着节度使的兴起,各节镇所在的治城中也有了这个档次的妓馆出现。

    第三等也是官妓,但叫娼,是在州府以上城市中存在的官员活动中心,长安和洛阳也有,主要为中低级官员服务。

    第四等同样是官妓,就叫作娼馆,是为低等官和高等吏提供服务的。

    再往下就是寮和肆了,寮里面也有官妓,但基本上都是到了年纪或者其他原因退役的,主要还是各种原因下海的良家,普通百姓也是进不去大门的。

    肆就比较杂乱了,退役娼妓,下海良家,抢掠买来的贱口等等,三教九流都可以进来玩耍,只要有钱就行,也没什么卖艺不卖身的说法。

    其实三等以下,卖艺不卖身就已经名存实亡了,只是不能强迫。

    而肆,就可以放肆而行,百无禁忌,也是民间所见最多的皮肉生意,里面发生的各种令人发指阴暗罪恶罄竹难书。

    那些女人在这里完全就是一只用来赚钱的动物,或者连动物都不如……人性是极恶的,当能任意的践踏伤害别人时,那种凶残恶毒就会无法想像。

    张军之所以要下手清理瓦肆的原因也就在此。三四等妓馆虽然也是皮肉场,但还能遵循个自愿,里面的人大多也是主动去的。

    而瓦肆则不同,里面基本上都是各种手段弄进来的,用各种残暴手段逼迫。

    这些官妓,尤其是宫妓,是有独立户口的,登记在册,属贱户乐工奴,她们是不能迁户或者放还的,违法。

    如果张军把她们放还了,张军违法,而且还会牵连到她们本人受罪,直接打死都有可能。操蛋的规定就是这么定的。

    所以张军也只能把自己府上的宫妓给当年婢女来用,好吃好穿不打不骂的,也不用再糟尽身子,平时打扫亭房洗洗衣物,或者织布缝衣。

    宫庭舞蹈这个东西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兴起无据可查,但肯定是源于皇宫和官贵人家。

    所有的这种舞蹈,都是以伤害女人的身体为代价的,没有例外。

    像印度的瑜伽,是合欢佛的侍女所练,用来取悦和尚……其实就是满足和尚们的各种残暴性趣儿,所以各种姿势都离不开合欢,而且对骨骼伤害很大。

    近代,像芭蕾舞,是沙皇皇宫中流传出来的专供贵人玩乐所用,也是以伤害舞者的身体为代价的……贵人不用考虑这些,人有的是,随便死。

    其实芭蕾舞被引进国内,也是某个人想取悦上面而已,为此伤几个死几个他自然无所谓。而且他成功了。

    张军做不到,而且他也确实无法从这种东西里找到乐趣儿,无聊还差不多。因为他不够阴暗,也不够扭曲。

    ……

    又过了数日,张军依然每天出没宫中,一边完善沙盘一边编写笔记。

    中间又和升平见了一次面,听她说郜国正在处理家产,分家,也已经向皇帝提出了修道的意愿,只是未说要去凤翔。

    这段时间,刘从一和萧复再没有过府,张军也没找过他们,具体的情况一点也不解……他也不想了解,反正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到是霍仙鸣与李泌,时不时的会找张军小聚一下,请教一些练兵以及财政方面的事情。

    李晟和浑日进也来府上拜见过一次,不过没说什么正事。

    张军到是想和李适好好聊聊,但除了第一天以外,中间这么多天他都没有见到李适的面,也不知道这皇帝陛下是真忙,还是有意避着他。

    因为有足够的工匠搭手,沙盘的制作很快,张军除了指导操作以外,也就是塑形需要亲手而为,这事儿谁也代替不了。

    塑形搞好以后,涂色这些都不用他动手,甚至工匠们还制作出了微缩的城池,让整个沙盘看上去更具体也更真实。

    张军自己就把西方的主要城市,国家还有主要的聚居地,港口这些做了标注,这个也只有他才能做得到。

    其实在这个时代,大唐以外的世界并不大,人口也并不多,工艺技术文明什么的更是谈不上,相当简陋。

    张军主要是要让皇帝和大臣们看到外面的世界有多大,矿产有多丰富,资源有多广阔,自然就要标注的详细一些。

    他要把大唐上层社会的目光引出去,让他们去关注世界。

    只有这样,他的科技梦想,航海梦想包括国家治理方面的变革,所受到的阻力才会最小……在庞大到不敢想像的外部财富空间面前,国土内的这点东西简直就不叫事儿。

    而且张军也会让他们知道,只有变革了,才更方便他们出去攫取财富壮大家族……也确实是这个样子,只不过要受到全面的监管和治理罢了。

    ……

    “大监,请会禀报陛下,沙盘已成,请陛下前来检验。”

    “哦?这就成了?”

    “是,工匠得力,自然速度就要快些。”

    张军虽然说是可以在宫内随意行走,但这东西总是要有个度,事实上规矩是相当多的。

    就比如随时都会有一位大监守在殿外,只要张军一出殿门便会跟在身后,不时的劝一句提醒一下什么的。

    必竟这是皇帝和他的女人们生活的地方嘛。

    虽然大唐和宫内诸美人妃女私通的官员太监一大把,但那必竟是暗下里的事情,就像皇帝喜欢和大臣的媳妇嬉戏,也总要以皇后的名义唤人进宫才行。

    再说一遍,唐代的太监并不要求切鸡鸡,有切的,但很少,他们也不被允许在后宫工作,是属于有编制的正式官员。中官。

    他们也不叫太监,大监和太监是不同时期对高级中官的尊称。明代开始才切的,不过也并不严格,清代才有净身房。

    “张节镇又立新功,本监在此恭喜了。某便去禀报大家,还请节镇在此地稍候。”

    张军瞪了这个嘻皮笑脸的大监一眼:“某不用你提醒,聒噪。看日后某如何寻机会打杀了你。”

    因为霍仙鸣,窦文场焦希望等人的关系,这些中官大监们和张军的关系极近,张军又是个大方的,手头比较松,这段时日到是结交了一些。

    大监笑呵呵的快步去寻皇帝禀报,张军这边洗了手,把身上衣服拾掇了一下,然后叫工匠们清理现场,叫宫人打扫卫生。

    宫内有人工摇动的风扇,而且还能摆头,和现代风扇对比,也就是没有电力的差别。

    专门有摇扇的职务,张军叫他们大开殿门,对着门外猛吹,消散殿内的油漆味道。

    过了一会儿,李适带着李勉,李泌,李晟,刘从一等人过来,却多了几个陌生面孔,张军一个也不认识。

    “爱卿劳苦。”李适显得相当开心,见到张军伸手来握住张军的手臂问候了一句。

    “臣不敢。”张军还了一礼,也把胳膊从李适手里抽了出来。他实在是不习惯这会儿的男人没事就把臂牵手以示亲近。

    “节镇,”李勉冲张军招了招手:“快来见过诸位。镇海韩节度使,南阳公,此西川张节度使魏国公,此为兵部卢侍郎,范阳郡公。”

    张军依着李勉的介绍上前一一见礼问候,也算是搞清楚了都是哪位。

    “张节镇虽未谋面,却已神交久矣。”

    韩滉和张军拱了拱手:“某已命卢复辖采石一军配合凤翔使者行事,如何处置但凭节镇文书。”

    张军心里有些小尴尬,没想到这位大佬如此通达,只好抱拳行礼:“某到是低看南阳公了,在此表罪。”

    这会儿也不是说话的时候,简单的见个面认识了一下,几个人就陪着李适走进殿中。

    说实话,张军见到卢翰并不意外,但能同时见到韩滉和张延赏,就多多少少有些奇怪了,只是这时候也不好问。

第337章 诸相之间

    “这便是我巨唐的江山?”李适眼中发亮,精神相当亢奋,扶着沙盘的护板问了一句,却是不用谁来回答,只是心情激荡之下的自问罢了。

    “这便是,朕的江山。”隔了数秒,李适自己回答了自己,情绪已经平稳了下来。

    做为皇帝和宰相,在场的人对大唐的万里江山都是熟知在胸,只不过是从来没有这么直观的看到过而已。

    谁也不用人介绍,各自在沙盘上寻找自己熟悉的地方,然后上下左右一联动,自然也就看明白了。

    韩滉绕着沙盘走了几步,便寻到了采石军几个字,仔细看了一下沙盘上的地形地势城池营寨,点了点头,然后上下寻找。

    等他找到京砚山,看到城墙堡垒随着山势江湾连绵不绝,一直抵至建业石头城,不由得老怀大悦,扭头赞赏的看了张军一眼。

    这可是他这几年相当自得的事情,修筑堡墙,巩固江防,驱退李希烈五万大军,喝止王韶的不轨。这也是他备受李适青睐的原因。

    张军制作沙盘的时候,只是考虑到了各处防务状况,其实还真不是有意的突出韩滉,纯属歪打正着。

    李适比较关注的是大唐如今各处边关的情况和地势,李勉关注的是国内诸大州,其他诸人都在寻找自己记忆中的地方,就任过的地方,来对比是不是真实。

    张军负着手陪在一边,看着皇帝和诸相的样子,心中还在思索,为什么韩滉和张延赏会在这个时候同时出现在宫中。

    这会儿,韩滉是镇海军节度,兼浙江东西道观察等使,可以叫一声浙江王也毫不为过,军政大权在握,妥妥的土皇帝。

    唐代的浙江东西两道地盘相当大,包含了现在的浙江,江苏,上海,安徽东部,福建北部和山东南部。

    如果没有张军的存在,韩滉绝对可以说是德宗朝的外相之首,手握鱼米之乡大唐的粮袋子,大唐最富庶之地,还没受战乱影响。

    更何况他手握四军,都是国家级正规部队,还有和户部度支使相同的税务裁判权,那真的是风光无限。

    别看北方四镇蹦的欢,一直在造反,真论起富裕程度和兵力,还不不如老韩。

    李希烈那么牛逼也没敢去碰浙江。

    但就是这么牛逼的老韩,这会儿突然出现在皇宫之中,还和他说采石军就交给他了……张军有点想不明白呀。

    话说,老韩好像已经六十二了,也算是老当益壮。老了呀。

    再说张延赏。他和张军都是出身蒲州张氏。

    张延赏的爸爸是唐玄宗李隆基朝的辅相,不过死的早,在张延赏三岁那年就病死了,不过张延赏仍然靠着老爸的关系蒙荫入仕。

    张延赏历经玄,肃,代,德四朝,从监察御使,殿中侍御使做到御使中丞,当过河南府尹,也就是东都洛阳的府尹,然后连转三镇节度使。

    这一切都和他娶了苗晋卿的女儿没有任何关系。

    785年这个时候,他正在剑南西川节度使的任上,兼成都府尹。

    这哥们过去最大的成就是重新划分了江南道与淮南道的边界,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成的事情。

    李适跑路,从奉天到洋州,又从洋州到梁州。

    张延赏先是寻机讨平了张朏作乱,稳定了西川的局势,然后调集了大量物资送往梁州,供应皇帝以及军队的消耗,立下大功。

    这也是为什么李适总惦念着想要张延赏入朝为相的原因。

    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到是合乎情由,李适想这么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李勉和李晟都不是太喜欢张延赏,所以一直压着。

    李勉不想张延赏入朝为相,主要是考虑能力问题,而李晟就简单的多,就是有仇隙。

    李晟是外相入朝,文韬武略威震八方,一杆大旗就能维护边关和平的人物,在辅相当中威信相当高,就算皇帝李适也不能忽略他的意见和态度。

    原历史上,就是因为李晟的态度,张延赏拜相不得,只是得了个尚书左仆射的虚衔,后来还是李适安排韩滉来为两人调停,算是化解了旧怨。

    张延赏这才得以出相。

    但是不久李晟为儿子向张延赏求亲被张延赏拒绝了,李晟大怒,两个人的仇怨更深了,但是那会儿张延赏已居相位,李晟也没有办法。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相互排斥,李晟想弄垮张延赏的相位,张延赏想罢了李晟的兵权。

    正好吐蕃大相尚结赞使出‘离间政策’,张延赏顺水推舟,而那个时候韩滉又去世了,没有人在中间调停。

    李适被吐蕃人的间计搞的有点动摇,就听信了张延赏的话,免了李晟的大部分军权,重用崔汉衡。

    这也就间接推动了后来的平凉劫盟,大唐一下子损失了李晟,马燧,浑日进三员令吐蕃人夜不能寐的大将,还有韩游瓌等将军,和吐蕃的局势大变。

    张军看了看李晟,又看了看韩滉,最后目光落在张延赏身上。这是,李适决心要扶老张上位了?让韩滉来调停?

    正好窦文场走到张军身边,张军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低声问:“窦大,马帅可曾入京?”

    窦文场瞄了一眼李适,摇了摇头:“某只听闻陛下有诏去河东,但详情未知,马帅也未来京城,若是节镇吩咐,某着人打探。”

    张军想了想,摇了摇头松开手:“只是关注,并无他意,无需打探。你与霍大要时时惊心,莫要被人拿了手柄。”

    “劳节镇挂记,某自省得。”

    “此时,安稳便是极好。”张军看着沙盘边上的诸人:“某明年便要巡边,京畿仰仗你等……等春日,你等来凤翔,有些物事交接给你等。”

    “可是那火炮?”

    “火炮是献与陛下的,且那物过于笨拙,只宜用于守备。某给你等些好物件儿,”张军笑了笑:“只是莫要声张。”

    “了解。”窦文场看了看其他人,偷鸡一样笑了几下。

    “只要京畿不乱,天下便无大事,”张军点了点头:“若有些许贼子,只等某去施以乱拳便是,你等勿乱阵脚,只管守卫陛下,看戏。”

    “诺。”窦文场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右胸,对张军承诺了一声。

    张军没说大话,只要京畿不乱,其他地方无论怎么样他都不耽心,更不惧怕,他相信凤翔军这会儿在这个星球上,没有敌手。

    这绝对不是自大。

    别听那些什么老外的历史学家胡吹,什么这个王朝那个王朝,这个古文明那个古文明的。

    事实上,在1786年之前,整个西方都还是茹毛饮血的奴隶制部落社会,文明的萌芽都没露头呢。

    “张节镇,”李勉的声音传过来,张军忙转头去看:“某在此。”

    “来,”李勉招了招手:“节镇,此……沙盘,地势高低河流粗细,城池远近,可敢保真实?”

    “某自认可实现八成,若说完全一致,某做不到,但也相差不远矣,于民于军,皆可放心应用便是。”

    李勉点了点头:“此言到是可信。”目光从窦文场身上扫过:“不如,节镇为陛下与吾等,介绍一下世图之形。”

    “正有此意。”张军抱了抱拳,伸手引着李适和诸相去世界厅。

    李勉是看他与窦文场在那私语,故意的打断他,并把他叫了身边,这点他知道,也感激。

    老头对他还是相当维护的,这是怕他的行为引起李适的猜忌,必竟中外有别。

第338章 指点世界

    “李相不必耽心,”张军低声和老爷子说话:“只是神策护卫京城皇宫,职责重大,某便让窦护军待春日率人去趟凤翔,有些好物事与他。”

    “何物?可是那火炮?”

    张军摇了摇头:“火炮是某献与陛下之物,且火炮笨拙,只能用于守备。某有些小发明,正在测验,若是成功,便是近身利器。”

    “嗯,”李勉点了点头:“你到是个有心的,到时候,老朽也去看个热闹。”

    “某求之不得。”张军拱了拱手:“李相,这是何故?”张军伸手暗掇掇的指了指张延赏和韩滉。

    “稍后便知。”李勉没解释,想来稍后李适会说。

    李适满心的兴奋,带着几个重臣转来转去的看,等转了好几圈儿,心里那些兴奋劲儿过去了,才召手叫过张军,让他讲解。

    这些因为要大许多,这个国际盘做的要更为精细,矿产物产人口,大城等等也有了更清晰的标示。

    张军拿过藏在沙盘边沿的细竹枝来,指点着从长安开始讲起。

    就讲矿藏,国内的几大煤,几大铁,金银铜等却是没提,然后各处产量约有多少。讲这个主要是让皇帝和大臣们与国外那边有着比照。

    铁,铜,煤是当下大唐最急需的矿产,金银等物还要降一个次序。

    铁炼钢制甲制刀,现在还要加上火炮,铜铸币,煤生焦,焦冶铜铁。

    “奚与渤海,有铁煤无计其数,外累成山,绵延数十里,可以兆亿计,且开采甚易,只需剥开封土即可。

    从渤海随山势向东至新罗,一路煤铁随处可现,至新罗江洲北,铁煤以外,有巨藏之铜,一矿之数可抵我巨唐数百年采炼。”

    张军说到这看了李适一眼。从新罗过海五百里就是那座银山,这事儿李适可是惦记着呢。

    李适眼睛往那边看了看,微微挑了挑眉毛。这事儿不能当着重臣的面说,会被他们以皇帝不能太过追逐钱财而拒绝。

    这可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会发生。做为重臣,及时的纠正皇帝的思想,什么喜色爱财贪杯嗜赌等等等等,都要及时阻止。

    为了这个他们真的能逼着所有人放弃要到手的银山。

    “以臣愚见,诸亲王,前各节度团练,皆可由陛下发放册书,至奚地,渤海与新罗勘寻矿场,发掘精炼,以供国需。

    矿冶可以及私,但所冶诸产需专卖与国库,并以年售出总额处以税收。税金可以实物抵赖。”

    “此事……”韩滉捋了捋胡须,看了看李勉和李晟:“可行?”

    “有何不可?”张军反问了一句:“四都督府可曾撤除?河北道可曾易地?尽是我巨唐辖土,有何不可?”

    话是这么个话,理也是这么个道理,但张军这话吧,有点不讲理。有点绕哈。

    就是安史之乱以后吧,大唐对东北地区的管控力直线下降,渤海国,靺鞨,室韦和奚基本上都处于自治状态了,连上贡都停了。

    理论上,除了吐蕃以外,从东北到西域,北到贝加尔湖以北,西到乌拉尔山,都是大唐的羁糜州,各督护都督府。

    但到785年这会儿,已经基本上都只留存在纸面上了。

    这东西有或者没有,不是嘴上说说的事儿,要看拳头。能打服那就没什么关系,随便说,随便发敕书。

    但安史以后,帝国武力已经降到了一个极低的水平,现在能保证边境安全就已经相当不易,韩滉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此事可议。”李勉插了一句。他是首相,他说的话只要皇帝不反对那就是道理,韩滉也就闭了嘴,不再说什么。

    “再来看这里,绝岛——罗娑斯。此岛概有我巨唐国土总量之六成以上,多旷野肥沃。是算上西域与回纥等在内的国土。

    此岛矿藏之多令人难以置信,尤其铝与铁,藏量是我巨唐百倍之数,而此岛仅数万茹毛饮血盖天席地之野人生存,未及织衣,未识耕种,以猎为生。”

    “此外,”张军看了一眼李勉:“此岛尚盛产黄金,藏量颇丰,超于大唐。即使不考虑矿藏,以此岛之广阔,气候,若为耕种,大唐永世不为粟米而虑矣。”

    “隔着巨海,即使可有,却如何运得?”张延赏趴在沙盘边上看。

    “张国公有所不知,我巨唐商船早已通航此地,多有兜转,也有与土著接触,船运不是问题。”

    “大海行舟,风险颇大。”

    “某当会亲自督造海船。”

    张军看了张延赏一眼,没搞懂他是什么意思,索兴不再理会他,小竹枝一指乌拉尔山:“安西大都护,安北都护与坚昆都护在此处相汇。

    自安西大都护此地而北,直到坚昆都护,沿山而行,铜矿极为丰富,此地空渺无人,属坚昆黠戛斯部……”

    嘴都要说干了,张军从西亚到欧州,美州,非州都掏干的讲了一遍。

    矿产,人口,城市,军事力量。虽然整个世界这会儿也没什么太多的人口太大的城市,但还是讲了两个多小时。

    唤宫人拿了水来,连喝了两大碗,嗓子才算是好受了一点。

    “节镇,大秦何在?”李勉问了一声。

    “首相,大秦早已消亡了,现在是拜占庭与法兰克。彼处之人信神恋教,有教庭,大主教高于诸王,常引导战争,凡异己均付武力。

    另外就是黑衣食,也是宗教立国,信奉的是另外一种教义,不过同罗马教相同,也是几异己者均要铲除,不与共存。

    彼诸势力之国……与秦时相仿,但军力远远不及,奴隶横行国力低微,治炼耕织均为原始,到处争斗行教,人命如草芥。

    有织粗陋,以手抓食,赤祼坦露皆为寻常,人人恶臭无比,有室无溺,屎尿纵横,满城街道尽为黄白之物泛滥。

    王官贵族亦是随处便溺,贵妇也一样,只是以裙蔽股,或由奴隶钻入裙内吞食擦拭,行趾荒唐无度,极为野蛮粗鄙。”

    这话可不是张军编的,这会儿的欧州就是这么一副鬼样子,实际情况比张军说的还要厉害。整个城市没有厕所你敢信?

    大唐的公厕和公共浴池到处都是,家里更是装修的豪华舒适。完全就不在一个文明层面上。

    法兰克贵妇流行让奴隶或者追随者钻到裙子里舔食屎尿也是真的,顺便干不干点别的不知道。

    皇帝家的房子里也没有厕所,皇帝要跑到外面随地解决,或者就在走廊里,整个皇宫臭气薰天。

    他们还不洗澡……高跟鞋和香水就差不多是在这个时期前后发明的。

    一个是为了不踩屎,一个是为了遮臭。

第339章 臣请复命

    汉唐人,把罗马帝国唤做大秦。

    具体是什么原因形成的这种叫法无据可考,但流传久远。

    张军又给皇帝和重臣们普及了一下这个时期世界国家和军事的划分,还有实力的对比……虽然那点实力其实完全可以无视。

    不谈路途遥远艰险,不难气候差异悬殊,更不谈大海辽阔一片未知凶险无比,也不谈宗教的洗脑凶残排外。

    张军就和皇帝重臣们说资源,说矿藏,说军事对比,说世界之广葇与人烟稀少,说工业科技,说农业和造船。

    没有人会怀疑张军所说的真实性,任何一个世家大家族都有其他人不知道的秘辛,积累,都在四方打探各种消息做各种努力。

    随便挑出哪一个家族,都有各方面的不为人知的情报或者资源握在手里。千年家族任何一家都不可小看。

    你没有关注到的事情,人家关注到了,你没有考虑的事情人家考虑到了,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每一家的发展和规划都不会相同。

    哪怕同属一族,不同的分支相互之间也是有差异的。

    就像这会儿的张延赏,在一边默默的听着,脑袋里却是一直在琢磨这事儿是不是回去和族长知会一声,两家之间通个气。

    他和张军是同族,都是蒲州张氏出身,但身份上不太相同。

    张军是他这一支的嫡脉,而张延赏只是他们那一支的庶出。也就是寒门子。

    庶出寒门并不代表出身低,只是相对来说获得的家族资源肯定要少很多。

    但一旦出人头第,像张延赏这种,就可以开宗立脉了,在外面获得的尊重反而要多一些,因为他代表了他自己。

    这就像富一代和富二代乃至富三代的差别。

    氏家大族的开枝散叶还不止如此,他最恐怖的地方在于随时可以得到广泛的支持。

    就像现在,张军已经独立门户,深得皇帝信任位极人臣,他在朝庭上的主张就会得到所有张氏族人的支持。

    不论是哪一支哪一脉,只要能够得着使得出力气。包括张延赏。这个不用任何人组织联络,他自己就会这么做。

    这才是世家大族最可怕的地方,也是历代帝王最忧心的地方。他们在资源和人才递补方面的优势太强大了。

    像张军鼓励开设学堂,不计门户尽可读书,推行军政两院议事,为什么做为皇帝的李适不忧反喜?为什么他会动心会支持?

    因为这是一种打破世家门阀优势的手段,可以打破家族对读书,科考和军政上的某种垄断。

    如果是皇帝自己推行……事实上大唐几代皇帝都在做这个努力……困难重重,从李世民到李适都八代了,还没看到希望的曙光。

    而张军做为氏家大族的代表,手握重权的外相,武倾天下的节度使,他在自己的地盘上想推行什么政策易如反掌。

    甚至都不用得到皇帝的同意。

    然而他能做出种种有利于皇帝,皇族的行为来,如何能让李适不老怀大开?如何能不信任倚重?

    当然这在世家大族那边又是另外一种评说和猜测了。张军也不在意。

    说白了这个时代一切靠拳头说话,阴谋诡计只适于文人,适用于旗鼓相当的对手罢了。

    氏族能够对付张军的手段少的可怜,一个是削弱他的军权,让他入朝,另外一个就是暗杀,还得能保证一击必杀不给他留下报复的余地。

    也就是要么说服皇帝同意下诏,目前来说,疆域没收复之前,已经被张军点燃了收复失地之火的李适不可能同意。

    甚至哪个敢提出这种建言,百分百会被李适视为奸仇,流放都是轻的。或者还要带上诸相的怒火。

    再一个就是军事力量,要在极短的时间内突破张军身边的防卫力量,达成一击必杀。这个在半年前还不是不可能,但这会儿那就是自杀罢了。

    至于潜入凤翔城寻找机会……那真的是想多了,北城或许还能充做商人流贩混过去,南城全是军众,陌生人就像星星一样明亮闪耀。

    南城的房子铺面都不对外,业主都是登记在案锁定的,交易需要通过武候铺,税赋司和卫尉司签押。

    卫尉司是张军借用卫尉的名义组建的军法军务机构,就不说了。

    税赋司是张军把赋税商税盐铁钱粮等税务相关的工作全部从户政三司提出来新组建的部门,只管收税和研究税务相关工作。

    武候铺是大唐的街坊治安单位,在凤翔是武候司下属的分支机构,主管治安和缉捕,侦探等职,兼协助商税部门行事。

    其实就是派出所,但是军事化的内卫力量。武候司可以看作是凤翔府公安厅,下属有由团练改建过来的治安部队。

    ……

    听完张军对欧州三大势力以及他们的城市军事以及政治结构的描叙分析,李适和李勉,诸相眉来眼去的呆滞了半天。

    “便是如此?”

    “便是如此,绝无妄言。”张军肯定的点了点头。

    “竟然如此愚蛮未化。”李晟拢了拢胡须:“岂不是尚不如吐夷?却统治如此广阔的土地,实是不敢置信。”

    “即是如此,当年高密云如何会落败?”刘从一看了张军一眼,提出了疑问。

    “密云郡公虽败犹荣。”张军开口就给高仙芝的失败定了调子。

    “密云公兵力太少,孤军深入,后勤不畅,对黑衣食之事了解也甚少,彼时西域诸国又多有异动,所以致败。

    彼时黑衣食扩张迅猛,一路向东而来,教兵数十万众,某认为正是被密云公此战所吓,才止步于葱岭以西。”

    其实不得不说,张军是有意的把当年高仙芝的作为美化了一些。

    事实上,高仙芝的失败和他这个人有着很大关系。

    这哥们相当狂,不愧是高句丽族。

    不过他也确实是文修武备,相当优秀勇猛,人也长的帅,有值得狂傲的资本。

    事实上在这个年头,所有的大唐人都狂,都是无与伦比的自信,都拿眼角看老外。

    高仙芝错就错在,他没有获得大唐皇帝的授意之下,就自由攻击了西域不少国家。

    当时他一共私自攻打了石国,突骑施,朅师等等十几个大唐属国,劫获了大量的财物资源。

    具体的理由没有人知道,后世也是各种猜测,但纵兵劫掠贪财冒功这事儿估计肯定也是原因之一。这在当时是正常事儿。

    当时他把财物的一部分贡献给了玄宗李隆基。

    751年的李隆基已经不是开元盛世时候的李隆基了,而是天宝年间的昏聩皇帝李隆基。

    他不但收了高仙芝献上来的财物,还杀了高仙芝掠回来的诸王,晋高仙芝为大将军。

    然后西域诸国吵闹起来,玄宗根本不听解释,直接派兵镇压。

    这就把当时的西域诸国给搞怕了,对大唐皇帝的态度也不明确起来,就都有点动摇,和黑衣大食之间的小动作也就多了。

    到高仙芝打怛罗斯的时候,就是这么个状态,西域诸国都在观望,或者亲近黑衣大食,这才是导致他失败的根本原因。

    但张军不能这么说,不可能去谈论已故大将军和先帝的不是。是也肯定要不是。这是政治正确的事情,必须是别人的原因。

    而且这也和他的计划相辅。出兵嘛,总要先有个理由的,要说服满朝大臣。

    “现西域诸国皆亲近黑衣食,左右摇摆不定,又加吐蕃回纥不断侵占土地致使安西北庭失联,是以,发兵西域复我巨唐声威,乃必然之事。”

    “吐蕃也罢,但回纥一直与我大唐交好,怎可妄动刀兵?”

    “异族异类,二心不死,说起来亦不过是我大唐皇帝的属臣罢了。”

    “同时激怒吐蕃回纥,实为不智,但偏动一方又恐起唇亡齿寒之意。”

    “安西远在西域,出兵必经吐蕃回纥二部……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几个重臣议论起来。

    张军的心中升起一丝悲凉。想当年赫赫之威的大唐,也要顾此及彼犹豫不绝了。

    “陛下。”张军朝李适拱了拱手:“沙盘之事已毕,臣请复命,臣需回凤翔去了。”

第340章 金銮议事

    李适愣了一下,拍着沙盘的粗大木框想了想,点了点头:“如此,明日便回了吧……爱卿有功,今日便在宫中欢宴。”

    “诺。”张军应了下来。就是和诸大臣一起在宫中陪皇帝吃顿饭开心一下,这事儿不好推。

    当晚。其实还没到晚上,李适在宫中设宴,请张军和一众宰相宴饮。

    一同相请的还有在职的亲王,郡王,国公,三品以上官员,其他在京的三品以上官员,军使。

    大唐的亲王郡王国公不少,但有一部分并没有实职,就没在今天宴请之列。

    这让张军稍微有些意外,感觉,这应该是李适的内心发生了一些变化,在向外面传递一些信息。但这和他无关,也不想去猜测。

    张军不喝酒。

    虽然也确实是喝不习惯这个年代的煮酒的那个味道,但主要还是一种习惯,原来到大唐之前他也不喝酒,只是抽一点烟。

    酒能让人思维迟钝,麻醉神经,影响身体的反应速度,健忘,基本上没什么好事儿……

    人们都在谈甲醛变色,装个房子买个汽车都处处小心,但却从来不在乎酒里含着大量的甲醛和EC。

    酒宴很丰盛,并且加入了张军带来的炒菜。

    虽然不像张军府上用的猪油,而是用的这个时代流行的芝麻油,但也是极为新鲜的。

    四菜一汤,肉羹,宫中酿制的蒸溜酒,还有生脍和烤羊,甜品自然是醍醐和蜂蜜。

    由此可见李适是真的有点高兴,这顿饭算是大手笔了。要知道虽然他是皇帝,但这种宴请也只能是他自己掏腰包,是不能动国库的。

    晚宴仍然是筵席,没有用桌椅,大家盘腿或跪坐在席子上,一边吃东西一边欣赏中间宫妓们的歌舞。

    大唐是有歌的,但不是我们现代所理解的歌,从现代的眼光来看,应该叫戏。或者曲。

    唐玄宗之所以被奉为梨园祖师,就是因为他喜欢在太极宫和大明宫之间西内苑的梨园里教宫妓们唱曲儿。

    如果放到现代,李隆基就是一个音乐人才,比较优秀的词曲创作者,编写创作了很多戏曲小段儿,再经过宫妓的口流传到了宫外民间。

    李适居中而‘跪’,张军盘腿坐在李适的右侧,李勉居左,再往下依次排列。只是张军没想到的是李晟坐到了自己下首。

    按道理来说,李晟这会儿是正儿八经的次相,应该坐到李勉的下首才对。

    虽然大唐文武不分,但职务上还是有文武之别的,张军就是当今天下的武将第一,自然他这边也就是以武职排序。

    韩滉坐在了李勉的下首,再下来是张延赏,然后才是刘从一……这不科学啊。

    一场歌舞作罢,宫妓们躬身退了下去,李适看了看两边的文臣武将有点老怀大畅,举杯提了一杯,还笑着给大家介绍了一下炒菜的来历。

    这会儿的酒杯形状和现在的高脚杯有些相像,但杯子比较大一些,脚要短一些,就像是小碗下面装了个脚,是用纯金纯银打制的。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高脚杯本来就是从汉唐以后传到西方去的。

    只是并不是大家以为的那种历史剧里用的觚觯角爵等等,那些都是礼器,不是人用的。爵是唐代酒器的统称,并不是实指。

    斝更不是,它是用来煮酒用的。

    张军虽然不喜欢喝酒,但也并没有拒绝。

    也不能拒绝,桌上也有酒,黄金杯也是满的,不过就是意思意思,没像其他人那样痛饮,只是皇帝提酒,或者其他人敬酒的时候举一杯。

    话说这个时代的酒,即使是宫内的蒸馏货,也不过就是夺命大乌苏那个水平,还喝不醉张军,也就是几泡尿的事儿。

    这个时代的酒其实就是全民共同享受的时代性饮料,果酒葡萄酒这些……这只是我们汉族淘汰掉的生活习惯,而不是什么西方人的高贵优雅。

    歌舞三停,酒过三巡,大家便随意起来。

    大臣们并不是规规矩矩的跪在那里菜也不敢吃酒杯也不敢碰,就等着皇帝喊一声举杯应喝,那是清朝。

    这会儿的大臣和皇帝一起吃饭并没有什么约束,闹哄哄的你来我往,脱衣服光膀子也是正常事儿。

    跑到中间摔跤比拳,还有喝着喝着打起来的,皇帝也不会劝止,反而会在一边看热闹。

    “节镇可是吃饱了?”李勉隔着皇帝问了张军一声。

    张军确实吃饱了,他又不喝酒,所以吃的快,这会儿正拿着牙签在那剔牙,看着下面的大臣们群魔乱舞。

    “是。”没想到李勉会这么问了一句,张军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陛下?”李勉又看向李适。

    李适拿着酒杯在那看热闹,听李勉问,也点了点头,放下了酒杯站了起来:“李卿也来吧。”

    李勉就叫上李晟,君臣四个从喧闹的殿中出来。并不会有人高呼皇帝回宫,也不需要大家恭敬的送别,一切都很随意。

    这边四个人出来,那边殿里该吃吃,该喝喝,该打架打架。

    只是皇帝一出来,宫妓就不会再露面了,除非有皇帝的命令。这是规矩。

    就像皇帝可能哪天高兴了就把宫妓赐给哪个大臣,但是你不能在宫内的筵席上去调戏。那就是大不敬。

    君臣四人从麟德殿出来,踩着积雪缓步而行,来到东北边的金銮殿,随行的大监早有吩咐,这边已经准备好了茶汤点心还有热水。

    几个人洗了洗脸,进入殿内吃茶。张军让工作人员给换了一杯热水。

    “朕欲点延赏入相,张卿以为如何?”刚坐下,李适就问了张军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

    张军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晟,李晟端着茶粥在那看,好像在分析里面都放了什么。

    “依节镇的判断,如实说来便是。”李勉吹了吹茶粥,美美的喝了一口,揪着胡子回味了一下。

    “臣,是外臣,枉议诸相之事,怕是不妥吧?”张军不太想掺合这事儿。

    “说来便是。”李适看了张军一眼。

    张军舔了舔嘴唇,想了想点了一下头:“那,臣便依己之见枉作论之,是与不是,还请陛下,首相多有担待。”

    李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张军说:“依某的所见所闻,私以为,魏国公历练丰富,政绩斐然,节制地方牧守有为,但却不适为相。

    臣以为,巨唐不缺英才,陛下亦不缺良相,用人之道,不外乎知材适用,将合适的人放到合适的位置上,增益其功。

    据此,臣以为以魏国公为相,不若以魏国公掌户部更宜,正是魏国公之所长。”

    其实三省六部的长官,理论来说都是宰相,但宰相也分高低,也就是话语权的问题。李适说的为相,那就肯定不是普通宰相了,大概率也是首辅之类。

    但是张军真的是不认为张延赏能干好这个工作,历史上也说明了这一点。

    他是个妥妥的辅助型人才,是干实事的料,但是你让他高高在上面做一些框架性的工作,那就不是他的能力可以支撑起来的了。

    胸襟和大局观不够。

    “郑国公如何?”李适又问了一句。

    “郑国公……”张军犹豫了一下。

    他不知道为什么李适会突然拿这件事情来询问自己,按理说,这是皇帝和首相李勉的权力圈儿,是重大事务,怎么可能容别人,尤其是一个外臣来给什么意见?

    但偏偏就是这么随意的问出来了。

    “臣对郑国公不甚了解,但依以往诸事行判,以郑魏二国公相较,臣推郑国公。

    臣以为中官至三省诸部监,外官及各道府州,均已不适因功循赏或以资历背景论断,都应因才适用而进行选择。

    便以郑魏二国公而论,魏国公以臣之见,长处为实务理政,更适辅助之职,而首相,首辅等,均需眼界胸襟,需有统御大局之魄力。”

    李晟全程一另事不关己不搭不理的样子,在那津津有味的吃茶粥,李勉看了他一眼,垂目思索。

    李适眨了眨眼睛,又问:“张卿急于还府,可是因为尚结赞?”

    “尚结赞此次无声无息,掩大军于鸣沙,手控安乐与东皋兰,却是来意不明……某以为还需三思而行。”

    李勉劝了张军一句:“军力不明,来意不明,五军不明其三,又正逢冬月酷寒,不妨待明年春暖时分再为行事稳妥一些。”

    “节镇可探得那尚结赞是在安乐还是东皋兰?”李晟问了张军一句。

    “丰安城。”张军回了李晟一句,反问李勉:“我等不明其意,他等可知我等之意?我等不明其军事军力,他等可明知我之军事军力?

    冬日酷寒,非我军之酷寒,彼军也需受困,两两相减,并无任何变化,可是我等却可以掌握出其不意,何必等待春暖花开?

    彼时两两相加,某以为情势并不会对我军有利,徒增伤亡罢了。再则说来,某也并不是必须要打,但不能不动。”

    张军的意思很明白,不是一定要打一仗,但不能没有行动。

    要动起来,做好打的准备,这样就能出其不意,掌握战场的主动,也可以逼迫尚结赞露出来意,或者暴露他的军力布置。

    这样的天气确实不适合冷兵器战争,风雪严寒对这个时代的运输来说是难以逾越的天堑,漫长的补给线是吐蕃大唐共同的问题。

    事实上凤翔军队现在已经可以说脱离了这个时代的冷兵器范畴,但这事儿不能明说。

    相对来说,单纯就说补给,同样的军力,凤翔军起码能比其他部队少一半的运输量……刀枪箭支这些都用不到。

    凤翔用得着出同样的军力吗?完全用不着啊。

    李适想了想,又换了个话题:“张卿以为,李卿欲归军武,此事如何?”

    张军又看了李晟一眼,没想到这件事李晟已经和皇帝谈过了。

    “臣大喜。”张军实话实说:“若行军部,马帅与李郡王不可或缺,乃臣之期盼。”

    “军部当如何开衙?”李勉问了一声。

    “以臣之见,陛下为帅,马帅居副掌总,李郡王居次行守,臣居次主攻伐,戴郡王居次行训练,兵部归拢后勤诸事,可行。”

    “于何处开府?”

    “若行军政二部,军政当分置开府,互无干扰,陛下左右操执。至于于何处开府,便看陛下方便,并无不同。”

    张军的意思很明白,军部设在哪里都无所谓,而且自己只负责打仗,守家和后勤这些都可以交给皇帝来决断。

    到时候部队统一整训后会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张军手里的主战部队,一部分是李晟手里的守卫部队。

    这样一分配,可以说守卫,后勤,学院都握在皇帝手里,大家都可以安安心心的过日子。

    张军自己只要控制主战部队就完全可以了,以后这支部队对其他方面的依赖会越来越小,完全不用担心任何问题。

第341章 赐府悬爵

    张军回到府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长安城里一片寂静,只有皇城相近的坊中隐隐透出些许灯光。

    长街上徼巡和彍骑不时的交错经过,远远的能看到外城门楼上的灯火通明。

    家中大部分人,还有小娘子已经入睡,大娘子却还没歇息,而是在居堂等着他回来。

    “为何不睡?”张军洗漱了一下进入房间,把大娘子抱到怀里询问。

    “奴,奴奴想念郎君,想与郎君欢娱。”大娘子全身滚烫,抱着张军就开始不老实起来,情绪比较高昂。

    张军伸手一探,早已是沟壑横流湿泞不堪了。

    心里有疑问,但形势已经容不得他多想……

    良久,大娘子软瘫成了一团。

    “娘子,却是为何呀?”虽然两个人秘室之中情趣不断琴瑟合鸣,大娘子也逐渐被开发了出来,但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啊。

    “郎君不知么?”

    “何事?某不知啊。”

    “今日飨食后,宫内来了人,陛下行赐。赐金银若干,食邑若干,兴化坊府宅一处,悬开国县子一名。

    奴奴便,便,便有些难耐。郎君不喜么?”

    “喜欢,如此甚好。”

    张军把媳妇搂在怀里慢慢抚摸温存,心里在赞叹李适的手笔。不声不响的奖励就下来了,刚才在金銮殿中提都没提。

    金银布帛都是小事儿,在兴化坊给了套房子,这奖励就相当重了,还悬置了一个开国县子的爵位。也难怪媳妇这么激动。

    悬开国县子的意思,就是给老张家放一个空悬的子爵爵位在这里,只要以后两个人生个儿子,马上就能承袭了。

    这份奖励不得不说,确实很大。

    “郎君,明日可是还要进宫?”

    “明日无事了,某还说明日便回了凤翔去。”

    “那,明日郎君与奴奴一起去兴化坊可好?”

    “好,那宅子便交给你……要这许多宅子,拿来何用?”

    “自然是有用的。”

    大娘子抱着自家相公心里那个美呀,女儿小小的就是郡君了,儿子还没有影儿就是子爵,就问谁家能比?

    至于府宅,那自然是越多越好,这可是皇帝赐的,不是自家花钱买的,意义又不相同。

    “兴化坊。”张军躺在那想了想,找到了兴化坊的位置:“娘子可知,此宅原为何人所住?”

    “那大监说,是前任租庸使府,奴奴不识得。”

    “租庸使?”张军愣了一下。

    李适这会儿已经把税制改成了两税法,租庸使这个职务事实上已经没有了。

    而大唐的最后一任租庸使刘震全家都被德宗砍了脑袋。是他的房子?这李适的手笔,有点巨啊,都不能用大来形容。

    租庸使是干什么的呢?

    总税务官,负责收拢察验天下财物。也就是全天下,不管是交上来的税收,还是贡上来的宝贝,都要经他的手过一遍才能入库上册。

    有想法了没有?对,这其实是个天下第一的大土豪,光明正大的从皇帝身上薅羊毛的官儿。

    捡校尚书租庸使刘震,可是大大的有名。

    “可叫人过去了么?”听到是刘震的房子,张军问了大娘子一句。

    “嗯,已命紫蕊带了仆众和近卫去了。郎君不是不关心么?不要恼了今日紫蕊不在就是。”

    张军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敦伦的时候紫蕊没在床边侍候。

    张军不禁有点汗颜,自己这是坠落了么?从刚开始的无法接受抗拒到现在竟然都不知道床边有没有人有几个人了。

    大唐的官贵人家的那种奢华腐败程度,可以说是历代最高的。

    和宋代完全是打肿脸充胖子,用全国的饥无餐眠无榻来供养国都的骄奢**,支付官员的高昂工资福利完全不一样。

    大唐的奢华完全是因为国家的富足强大。

    这个腐败,可不是现代的那个意思,指的是腐女的那个腐,败家的那个败。

    就像刚刚张军和大娘子敦伦,红蕊和紫蕊会一直扶侍在床边,是真的扶和侍,是要参与的。

    擦洗,挑豆,调琴,擦拭,助力,助攻,或者替代,要眼到手到心到,不能有一点马虎,甚至不能让两人感到稍微一点的异处。

    这就是功夫。

    张军刚开始是坚决不要的,但这会儿就是这么个规矩,你不让她在这侍候那就是要逼她们去死一样……

    最后双方各让一步,床边只能站一个人。

    像皇帝行房,屋子里有一群宫人在伺候,其他亲王大臣也差不多,十几二十人围着参观喊加油都是寻常之事。

    而且还是男女混合的。

    张军有些羞恼,探手在大娘子屁股上就是一巴掌,把大娘子打的嘤咛一声就紧紧的贴了过来,磨磨蹭蹭的想要张军去抚慰她,却又不肯说出来。

    又过了半晌,粗重的喘息随着一阵子压抑的颤音终于停了下来。

    张军拦住了要唤人的大娘子,自己跨下床来摸着黑去取了水盆等物。屋子里烧着火墙,到是感觉不到寒冷。

    一边侍候已经软成一团烂肉的大娘子,张军想到了女儿。

    “紫蕊不在,清禅谁来陪着的?”

    “有小婢陪侍着的,都是后堂老人,郎君不必牵挂。”

    大娘子也看不清张军的脸,但听得出张军不是在生气。还是伸出手来去张军脸上摸了摸,却忘了手上尚有阴湿。

    张军也不在意,反而很喜欢这个味道:“嗯,以后还是要有专人才好,清禅胆子小了些。”

    “郎君不知,清禅却是悄悄的和奴奴说,喜欢长安,不喜回到凤翔去了,只是怕耶耶不许。”

    “嗯?”张军愣了一下,三两下把大娘子的秘处擦干净了,手也不去管它,上床来把大娘子搂过来:“清禅为何不喜凤翔了?”

    大娘子动了动身子,往张军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这边府内有闹街,有吃食杂耍,清禅自然就喜欢些。

    凤翔府上太过安静了些。

    这几日清禅每日要去闹街周转,还识了两个仆侍家中的小儿,到是相处的好,每日里欢快的很,怕也是有些留连。”

    这是交到小朋友了。张军笑了笑:“到是好事,平日里孤独了些。可查过了是哪家的?”

    “是,已经查过了,都是府上的老人家,一户是洗衣娘,一户却是卤郎。”这个老人家指的不是年纪。

    张军抚摸着大娘子光滑柔软的手伴,想了想说:“便把这两户调配去凤翔吧,好生安置,也好让清禅有个玩伴。却不是伴当。”

    大娘明白张军的意思,应了一声,这件事就定了下来。

    张军府上的各类侍婢家仆家臣私户,加起来也是有好几千人的。

    这些人一部分负责侍候张军一家人的起居坐卧,一部分搞后勤,清洁扫除修整,还有农户,专门种地。

    其他像是铁匠,竹匠,木匠,石匠,腌咸菜的,卤肉的,唱歌跳舞的,织布缝补的……不一而足,可以说就是一个小社会。

    而在凤翔就不一样,凤翔张军的农庄是在城外,城内府中因为是官府衙宅,一大半都是办公场所,除了一座后花园便没什么了。

    府中的侍婢是不许成家的,如果要嫁人得申请,得到批准后也就算辞去了侍婢的身份,少有离府,大多是换成别的工作。

    这是为了保持侍婢们身体的纯洁性,免得主人开二手车。

    所以那边府内人就少,自然也就没什么孩童能和清禅玩耍。

    大娘子其实并不理解郎君为什么不许清禅找伴当,但也不会反驳。

    张军主要是感觉伴当有些残忍,夺去了孩子和父母的天伦之乐,而且他耽心这样,会使伴当形成扭曲的人格,隐患太大。

    这种事情是宁可信其有的,不得不防。

    反正就是陪伴嘛,把这两个孩子全家都接过凤翔去,在府上安排个工作,几个孩子就在一起玩呗。

    身份这东西张军又不在意。

第342章 租庸使府

    这一夜大娘子都没怎么消停,拽着张军行了好几次。

    第二天一早起来,张军就感觉自己的大腰子有些空虚,走路都有些浮飘了,耍了好一会儿大槊才感觉实在了点儿。

    他到是明白大娘子的心态,这不是有了子爵爵位了嘛,这就有些急了,想快些弄出个儿子来。

    可是这事儿,他是能急得的吗?越多越是不容易啊,可是又没法说明白。你给大娘子上堂生理课?

    只好随她,等着这股子兴奋劲儿过去也就好了。

    至于生不生儿子这事儿,张军没有任何的念想,生就生,不生就不生,无所谓,有个小棉袄就足够了。

    昨夜紫蕊没在府上,张军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锻炼过了便轻手轻脚的去女儿的住房里看了一眼。

    小丫头滚成一团正的正香,小脸红扑扑的。

    陪伴的侍婢挡在床边上防止小清禅滚下来,也正睡着。只是这光光溜溜的仰躺着,那一蓬黑燎粉齿却是让张军看个清清楚楚。

    还挺好看的。

    张军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扭头就走。不行,自己绝对不能妥协,不能坠落……不过确实挺好看的呀。

    本来准备今天就回转凤翔的,谁知李适又赐了一座府宅过来,那就走不上了,怎么也要过去转转看看心里有个数,而且有很多方面要安排。

    可不是接过来过个户那么简单的。

    虽说那府上折腾了这么一道,原来的主子被砍了头,但府内的家仆侍婢私户都还在,也是要随府一起过户过来的,总得安排。

    张军知道那里,应该比自家在长安的这座宅子要小一些,估计一百多亩的样子。兴化坊是下坊,面积比张军这边的小不少。不过有宝贝。

    长安城中的坊城主要分三种,上坊,中坊,下坊。

    这个上中下并不指等级什么的,只是形容大小,上坊一千两百亩,中坊八百五十亩,下坊五百五十亩。

    另有两市和兴庆宫不计在内,这三处都超过了一平方公里,接近两千亩。

    东西市东西对衬,规制格局占地都是一模一样,一边是国际贸易,一边是国内批发。

    市集和坊一样有围墙和大门,但里面并不是一个一马平川的正方型,而是再分成八门九块,还有流水和湖泊森林,地势也是高低起伏。

    九大块的每一块大概在两百二十亩地左右,里面还有更具体的货品门类区分。东西两市,光是里面的主干道路就有二十多公里。

    这么说吧,都在长安城内,但是住在曲池坊里面的人想去西市买点东西,一去一回得三四天时间……要住店。

    所以一坊一城,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

    等大小娘子都起了床,梳洗打扮好,吃了饭,一家人坐上马车去兴化坊。户部的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唐代别看在我们眼里封建落后,但是公职人员都是上门办公的,而且又负责任又讲规矩,服务态度也一向不错。

    当然了,这是上层面,下面到坊里乡间的,肯定就不太一样。

    主要是官府公职人员就到县,再往下是乡绅族老们在管理,官府事实上是跟着背黑锅的。这些乡绅族老能把人性的恶发挥到极致。

    坊里还要稍微好一点,必竟是在城市里,乡间那就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了,政令根本就达不到的地方。

    所以县令才会被叫做土皇帝。一县之令,这个县就相当于他的私人花园,可以为所欲为。

    两座府邸之间相距并不算远,按现在的话来说,大概有三公里多四公里不到的样子,马车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主要是空旷,不堵车。

    即使中途遇到其他人家的车辆,除开亲王和公主,都需要给张军让路。而普通百姓见到马车需要站到路边等候,这就大大方便了行车。

    贱户和僧尼是不能走到大路上来的,有罪,而且不论在哪里,贱户和僧人都要避官,就是要把自己藏起来才行,要不然也是有罪。

    就和商人不能与官员同席是一个道理,只不过事实上,执行的并不严格,尤其是在下面州县。

    租庸使虽然在历史上声名不显,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职务,但确确实实是重臣,是大员。

    刘家的府邸也是在坊墙上开大门的,只是没有附甲之臣的府邸那么有气势。就一个简简单单的城门洞,乌头坊门,两盏风灯。

    坊墙上没有城楼,只是在内侧加了一道女墙以防窥探。

    户部的官员,紫蕊和府上的管事,刘府原来的管事等人已经等在门口了,看到张军的车驾便前迎几步,在路右施礼。

    路右为迎,路左为送,是这个时候的礼制,其实也是交通规则。

    张军没有骑马,陪着媳妇女儿坐马车过来的。

    距众人还有五六步马车停住,张军跳了下来,先把大娘子扶下车,再把小清禅往怀里一抱,这才大步走了过来。

    “见过太保。”

    “不用多礼。”张军抬头看了看乌头坊门。

    小清禅凑在耶耶的耳边悄声询问:“耶耶,这是哪里?”

    “这里以后也是我们家呀,又多了一座房子,好不好?”

    小清禅眨着大眼睛看了看大门,小脑袋摇了摇,搂往张军的脖子:“不好,清禅不要。”

    “为什么?”张军有点没理解女儿的意思。

    “房子多了便要分出去,大家在一起才好。”

    原来是小丫头嫌家里冷清了。

    房子需要人打理,房子多了人手就要分开。

    没想到小丫头才这么大,已经懂得这些事情了,看来小姑娘确实也是孤独了,关注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和所有变化,并且还能总结。

    主要就是往外派人就总要从大娘子身边抽人担任管事,都是小姑娘熟悉的。这个时代车马慢,一走就是许久许久也不能相见了。

    虽然那些被外派出去的都会很开心,成为一方主事,但从小姑娘的角度来说就不是那么美妙,因为总要离别和想念。

    张军在女儿脸上亲了亲:“好,以后耶耶不再要房子了,也不让娘娘再向外派人,好不好?”

    “好。”小清禅使劲的点了点头。

    大娘子在一旁听着郎君和自家郡君的对话哭笑不得,嗔怪的瞪了一眼。

    户部主事和张军见礼,带着张军浏览了一下府弟主宅,交了敕书官文,张军签字画押,就完成了这座宅子的过户手续,告辞走了。

    这是张军在长安获得的第二座职务住宅了,第一套是原来侍御使凤翔司马那套,已经交还了户部。

    现在住的那套是张军自己家买的,不算。

    不过赐宅和职务分配的住宅还是有区别的,就是不会因为职务变动或者辞官退休什么的而变化,不用交还。

    算是私人的财产。

    大唐很多官员其实都是没有房子的,住的都是职务用房,也可以理解成宿舍,只是规格和大小有点夸张。

    有一些是因为职务变动频繁,随时准备迁家,还有一些就是单纯的穷,买不起。

    不过大多数还是不想买,没有那个念头,宿舍住着又不用交租,不舒服吗?等老了退休回老家就是了。

    反到是民间商人买房子的最多,也最喜欢买房子。

    底层老百姓是不需要买房的,国家按人头给地,良口一丁一亩,贱口五丁一亩,一个三口之家就是三亩地,相当豪华了。

    打发走户部的官员,紫蕊便过来汇报工作。这才是大头。

    “娘子,郎君,通府户三百又六十五,丁口千六百七十三人,童叟三百有六。府藉仆婢合七百又二十一,内府婢百六十二人。

    内府堂七座,合百二十一间,外府宅六百六十三座,未曾详细。

    有厩,场,院,坊,曲市各一,仓,库若干,私酿一处,田亩林池未曾计数,山丘也还未察看。”

    紫蕊是昨天接到敕书才带人过来的,这么短的时间能做了这么多事,已经相当厉害了。

    而且她的处理方式也很有效,先是弄清楚府上人丁户数以及老人和孩子的数量,再查清私藉奴藉,然后就是内外府的房子。

    田亩林池山丘这些本来就是次要的,又跑不掉。

    和张军升平坊的房子地势基本平缓不同,这边的地势正处在山梁和丘谷上,有点立体,内府处于低缓处,山丘上树木比较多。

    唐代的达官贵人喜欢建寺院,也喜欢搞山地公园,长安城内利用地势修建的山地公园有上百个,寺庙就更多了,而且还不收门票,大家可以随意进出游览。

    当然,你得有那个身份。

    紧挨着升平坊的新昌坊就是长安城内最著名的山地公园之一了,由太平公主奠基,先后几位王爷修造,可以俯视长安城十二街区。

    杜甫,白居易,李商隐等都给这个公园题过诗,先后好几代皇帝也曾经在这里登高望远。

    尤其李商隐,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塬。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个名句就是诞生在这里的。

    所以不要把大唐长安城想像成一马平川整整齐齐的城池。不是。

    长安十二时辰很多细节都做的很好,但就是把长安城拍成了平面,这个错误太大了。

    想一想,一个坊东西就是一公里,怎么可能是平的?又不像现代有大型机械。

    唐长安从南向北是六道山谷六条河,六个塬坡,太极宫在最低点。

    南高北低,东高西低,南北势差一百二十多米,东西势差七十多米,路都是起起伏伏的大斜坡。

    前面说过,就算在同一个坊里也是有山有河有谷有田有树林的。必竟就算下坊也有五百五十多亩呢,三分之一平方公里。

    上坊就不用说了,自身就是一平方公里。

    东市西市更不是我们想像的热闹繁华的集市,那就是一座城中城,城中又有城,也是有山谷有平原有原始森林的。

    进府仍然要乘车,靠脚走是不可能的,那想把整个内外府走一遍估计得一天,怕是都不够。

    张军直接去看仓和库。

    紫蕊做事很稳妥,过来第一时间就安排近卫对这里进行了封锁了,并对里面的工作人员进行了排查,限制出入。

    仓和库不是一回事儿,仓可以理解为可食用,粮仓酒仓肉仓这些,库则是不可食用,像布库,器库,金银珠宝物件等等。

    很多现代词汇都差不多是这样形成的,原本都是各有含义。

    事实上随着历史更迭,我们不断退化的不只是身体,技艺,还有语言和本能。

    “府中诸人可有察验?”

    “回郎君,仓库诸人均在此处,并无逃退,一应记录查验也并无闪失。”

    张军点了点头,感觉老刘家这群家仆还是不错的,并没有因为战乱就偷东西逃跑,还在老老实实的工作。

    仓库没有损失,那其他方面就无所谓了。

    张军又去看了看刘府的私酿,也就是私人酿酒坊,不过有点失望,也不比绿蚁新培酒好过多少,根本没什么用,到是可以改造一下。

    张军草草巡视了一圈,就令人把刘家的私藉佃户什么的都叫了出来,汇集在操场上。一千多口子,站的密密麻麻的,都带着忐忑的神色。

    像这种主家犯罪杀头的,一般家中奴仆都没什么好下场,后来者一般都不会再继续使用他们,不是发卖了,就是驱逐。

    发卖的还好一点,不管如何还有个讨生活的地方,哪怕苦一点。但是驱逐那就是让他们去死。

    这些人都没有官方户藉,出了府连贱藉都不如,官府不管,分地无望,连找工作都没人要。

    别看都是府内的奴仆佃户,但也有相应制度,也是有主事管事的,甚至还有乡正。

    “外府一应奴仆,三日内可自定行止。

    思去者,我家郎君允尔等官藉,可至管事处登记。

    愿留府中者,可自行推举诸部主事,近几日可行旧事,等待安排。”

    张军并不准备把所有人都留下,想走的他不会阻拦,并且会为他们变更户藉,好让他们出了府也有落脚谋生的基础。

    想留下来的他当然也不会拒绝,不过会重新进行考核安排。

    包括外府的规划也会重新命人来做过,奴仆都会换成私藉,并重新给他们建造屋舍。

    私藉虽然不是官方户口,但也是脱离了奴藉贱藉的,对等良口。对这些人来说,那也是一步登天了。

    当然这和张军的地位有关,换个爵位职务低的官员就不一定。

    外府的事情初步处理了一下,大家这才进到内府。也是就后宅,主人家生活起居的范围。

    同样,仓,库是头等事务,然后是其他重要区域,还有物资什么的。

第343章 伸冤改藉

    内府的仆婢比外府高级,接触到的事物也比外府那些人要多要杂,自然眼界和心眼也就不一样,就有人趁乱偷跑,还有窃了财物私奔的。

    这在这个时代,是要斩头的重罪。

    别看唐代没有手机电话网络通信,也没有遍布各处的监控,但是想追踪抓人其实比现代要简单的多。

    除非你已经跑出几千里之外隐姓埋名了。

    也就是说,全看上面或者仇家较不较这个真儿,是不是舍得这份花销和付出。

    那些流放的人为什么不跑?跑不掉的。

    但张军并没有打算追讨拿人什么的,原来和自己又没有任何关系。

    内府的人要比外府少的多,七百二十一个人,其中侍婢一百六十二。这比张军府里可是多了不止一倍,真特么豪奢。

    要知道虽然这些人是奴仆,但也是要按月发工资的,尤其侍婢的工资还挺高的。

    张军同样叫人把这些人集结起来,告诉他们三天内自由选择是留用还是出府,出府的给官藉,给遣散费用。

    这些人的户口其实特别好办,只要府上给出具证明文书就行了,谁也不会刁难。

    “若有私情的,也可在三日内坦白,我家郎君允尔等通婚,可自定行止,三日内即往不咎,若是隐瞒,三日后便是家法。”

    大府上的奴仆侍婢相互间有私情其实很正常,也很难阻止,必竟男欢女爱嘛,但这事儿属于重罪,抓到就是打死。

    张军想着不如就成全了他们。

    至于那一百六十二个侍婢就没这么简单了,要由专门的婆子挨个去检查身体,是不是有病的,是不是破了身,有无异味等等,都要登记在册。

    这个即使张军不想搞也不行,是规矩。

    “莫如,也与他人相同,若有思去者便与些钱财放出府去吧,我家也不需要如此多的侍婢。”张军和大娘子商量。

    “侍婢也是凡人,也有生老病死七情六欲,以某之意,府内的侍婢可以改为礼聘,定下时限即可,可随时请辞或申退。

    其为人子女,亦可自由为人妻母,这是天伦,亦是谋阴德之事。”

    大娘子考虑了良久,才同意可在到年龄后自由请辞,也可请婚配,但不同意礼聘。

    那样的话张府会成为上层社会的笑柄的。

    而且在内宅侍应的婢女,必须是完壁良人,也不能有任何感情上的瓜葛这条底线大娘子也没有退让。

    内府是大娘子的地盘,就算是张军也不能强行难为让她做什么。这是律法决定的。

    张军到是没感觉什么,改变总要一点一点来,慢慢的潜移默化。

    最后一百六十二个侍婢,遣散了七十多个,有年纪偏大的,但基本上都是因为被男人疏通过的原因。

    张军安排给她们办了良藉,给了些财物,有家的回家,没有家的便去凤翔安置。

    凤翔现在需要大量的熟练工人,女子也是不可缺少的,都能给她们一个安稳的生活。

    又有十几个壮着胆子表示想留在府里,但是想去外府的,都是心有所属但不敢越雷池的那种,张军也都给了成全。

    最后剩下七十三个,个个年轻貌美枝条高挑,还都是完壁之身体味宜人的。

    张军感觉太特么多了,留这么多人干什么呀?

    大娘子可不管这些,一一做了安排。

    其实是张军想多了,这么大个府邸,人少了还真不行。你总不能在内宅安排几十个大汉吧?

    等大娘子做为女主人完成了接收安排的一应工作,张军下令清查田亩林地,把外府全部推倒重建,内府这边也有相应改动,只保留了几处闲堂。

    所有物资财物都运去凤翔,这边只保留了足够的生活物资以供府内人员消耗。

    小清禅也找到了玩物,刘家养着不少骆驼,这是小清禅从来没有近距离见过的东西。而且还有几匹小崽儿,不像老畜那么酸臭。

    张军之所以要把整个宅院重新规划重新建筑,一方面是为了利用率,美观,另一方面嘛,那就是财物了。

    老刘当初逃跑的时候可是没少埋东西。即使现在张军已经没有那么缺钱了,但东西埋在土里也浪费不是,挖出来摆着也好看嘛。

    他又不能直接令人去挖,而且他也不知道太具体的埋宝地点,只好采用了这么一招。

    几十驼啊,刘震几十年租庸使积攒下来的宝贝和财富。

    其实那些东西在张军看来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吧,不过在这个时候那就是了不得的。当然,到了后世那更了不得。

    大多也就是些金器银具珠宝,什么黄金酒杯,黄金盘碗,古玉宝钱。

    在这个府上,张军的话就是圣旨,没有任何人敢发出疑问或者阳奉阴违,更没人敢打听原因。

    话说回来,就算是没有宝贝,这座府宅也是要推倒重建的,全是夯土房子,只有内府有几处砖木结构的堂室,有两栋小楼。

    堂,室,房,屋在这会儿意义完全不同,各有所指。

    堂是居中居正,是主人使用的房子,是府里最高最大的,室是指堂后的女眷居处,所以正妻也叫正室,还有侧室。

    房,是指室两侧面向庭院的房子,也就是东西厢,是妾或者嫡子的居所,后来和室相混。所以又有大房,二房这样的称呼。

    而屋,是指有顶的帐子,或者用布围起来的空间,也指房顶,后来被指代用来给客人居住的临时房间,也就是客房。

    而外府,包括内外府的间墙,就全是夯土结构了,这玩艺儿风吹雨淋的就会自然损坏,每年都要修补。

    甚至奴仆里还有挖土为房,或以木为蓬,住地窖或者窝棚的。

    同样是家仆家奴,那也有高低贵贱,也有盘剥欺凌,甚至更为严重。

    处理好内府的事情……其实张军并不想掺合,但是不行,他得一个一个看过去,不喜欢的要挑出来。

    其他的王官贵族甚至要侍婢们一个一个光溜溜的等着主人挑选,上下左右都要细细的捏摸查看。张军实在是干不出来。

    其实也不用张军挑,能被刘震留在内府的,那身材模样基本上就不会差,只要把头发打开和脸一起洗干净了,张军就能接受。

    张军让紫蕊着人带着近卫去外府,通告所有奴仆私户,想要留下来的,要他们相互检举恶行,推举主事。

    近卫就守在外府大堂前接受冤诉。

    这个时代没有人敢诬告,一旦查明是要反坐的,也就是你告别人杀人,那一旦证明是诬告,那你就会被判杀人,直接问斩。

    反正你诬告的是什么刑罚,你自己就得到什么结果,只有从重没有减轻。

    这就是大唐律法公正的一面。

    只不过平时这些奴仆私户是没有机会告官的,有什么事情甚至主人家都不知道,就被处理掉了。死几个人都不算事儿。

    可怜官绅院中井,累累白骨知几何。说的就是这种奴仆侍婢的阴暗人生。

    “我家郎君宽宏仁厚,愿为尔等屈张,只限三日,过时不候,若有冤屈恶报尽可诉来,三日后便做罢了,权当无事。可听清楚了?

    不管何人,所因何事,凡侍强凌弱冤屈者皆可报来,有郎君为尔等做主。

    三日后,便由大家共举新任主事,旧人旧职全部作罢,若多人受举则众者得,听清楚了吧?”

    “参军,坊间旧事可能作数?”

    “本坊么?”

    “是。”

    “道来便是,某替你交予郎君,由郎君取舍。”

    有一就有二,很快,这边就围上一不少人,一个一个排着队告状。就是告状。

    什么事儿都有,打人的,占地的,强买强卖,霸凌妻女的,克扣晌钱粮末的。

    总共就是五百多户,有冤的总是少数,一个下午也就登记差不多了,到是那些被告的咬牙瞪眼的瞧着,又来找参军哭诉。

    这会儿他们自身难保,也属于可怜无助的人,还哪里有平日的威风。

    第二天张军就断了大半天的案。有些事情一看就知,有一些还是要求证一下,多方参考。

    不过都不难,这个时代的人相比后世,那真是全体道德楷模一样,很好盘问。

    除去要离府的,张军斩了两个人,但祸不及家,没动他们的家人,只是和另外一些罪不至死的一起驱逐出府。

    这些驱逐的就有点惨了,张军也不会好心的帮他们办理户口。自生自灭吧。

    然后留下来的这些人统一改为私户,不再分奴藉贱藉,让大家一起推选各部主事,重新分配工作。一时间通府大喜。

    等张军宣布拆府重建,户户有房,现场哭成了一片。

第344章 何人能敌?

    预想的日期,足足耽搁了五日。

    刘震的府宅终于处理好了,张军留了一队近卫在这里,由紫蕊推举的侍婢在这边管事,由府中私户共同推举的各部主事协同。

    府里的私户也没有全部留下,而是经过挑选和原来府中的调混了一下,免得生事。

    安排好了一切,张军一家带着小清禅新交的小朋友那两户人家一起,乘车返回凤翔。

    这边的推倒重建张军就不用看着了,也没那时间。

    至于挖出来的宝贝也不怕被人贪墨,没有哪个敢,又跑不掉。

    回程并没有直接回奔凤翔,而是在盩厔打了个站,去军官学院看了看老戴。

    张军有些事情要和老戴商量一下,同时也确认一下他的身体状况。这老头原本今年可就死了,张军希望能改变历史。

    他现在需要人手支持。书院可是重中之重啊,是二十年大计。

    如今朝中诸事大多他都不必理会,李适已经被藩镇折磨了一圈儿,现在眼见着覆藩在望,边疆军务也回到正轨,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对他搞事情。

    这种状态至少可以保持到西域和辽东重归大唐以后,不过那时候也就差不多进入拓土开疆的局面了,他仍然不用耽心。

    至于朝中诸老,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这是个靠拳头的时代,文化人之间的那点龌龊对他毫无影响,也没有几个人敢打他的主意。

    而且和明宋完全不同,大唐有自己的自信,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他们的眼睛都是朝外的,还不像明宋那样完全内卷。

    这是个可以做事的时代,蝇营狗苟不是没有,但大多只是个例,也多是发生在文化人之间。

    ……

    旧历还未去,田野里的积雪已经在消融,把大地弄的像春天的野狗一样,黑一块白一块肿一块的,斑斑驳驳。

    这几年气温一直是偏高的,长安周近已经不太下大雪,后面甚至一连几年就不下雪,引起了蝗灾。

    正是梅花开的季节,一路上总能看到这里一团那里一簇的,惊艳着这个荒凉的世界。

    小清禅鼓着小脸儿,双手支着下巴躺在软榻上面,无聊的透过掀起一角的绵帘看着马车外面的景色。

    她的两个新交的小朋友拘谨的端坐在一边。

    大娘子在后厢,正挑着帘子做女工,一边不时的看一眼女儿。

    轿厢里的炭炉散发着浓浓的热量。

    张军骑在马上,跟在马车边上行走。

    不是他不想坐车,而是骑马这东西必须时常磨练,免得荒废了,以后他在马背上的时间会很长很长。

    而且战马也是需要时时骑乘的,也算是相互之间的一种相处方式,只有人马合一,才能在战场上肆意纵横。

    骑熟了的战马和主人之间可以说心意相通,根本无须刻意控制,它自会通过主人的双腿和重心调整自己的姿态还有速度。

    最关键的是,长时间不骑马,大腿上的茧子就会软化消褪,再骑马需要重新遭一回罪,那个滋味可是不好受。

    至于腿型不是这个时候应该考虑的事情,而且可以通过平时的运动来调整。

    “耶耶。”

    “嗯,在这。”

    “耶耶,为什么清禅不能下车?”小家伙几次想下车去外面玩,都被大娘子教育了,所以才闷闷不乐。

    “道路泥泞,而且我们在赶路,娘娘不也是在车上的么?等到了盩厔就好了。”

    “可是清禅想骑马。”

    张军看了看女儿眼巴巴的小眼神儿笑起来,但还是摇了摇头:“外面风大,没看还有雪么?若是病了要喝药,饭也吃不下。”

    “耶耶为什么不怕?”

    “耶耶是成人,已经习惯了,皮肉要厚些。”

    “清禅也想成人。”

    “嗯,平时好生吃饭,多多运动,慢慢就长大了。”

    张军扭头往后面看了一眼,长长的车队一眼看不到边,从展动的各色旗帜能看得出军将们的骑列很是整齐,连绵数里。

    小旗官背插五色角旗随在张军侧后,和武怀表靠在一起,两个人年纪都不大,这会儿正笑嘻嘻的分食烤薯。

    这东西还是张军闲着没事鼓捣出来的,没想到还挺受欢迎。还真是万物皆可烤。

    “耶耶,要何时才到盩厔?”

    “快了,你玩耍一会儿就到了。”张军笑着安慰小清禅。

    这孩子从张军来了以后,渐渐的越来越外放好动,已经有朝着假小子方向发展的可能了,不过张军并不感觉如何,孩子本就应该活泼些才好。

    他希望孩子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没必要非得要从小规训成大家闺秀的模样。

    “喝。”武怀表突然喝了一声,纵马越过张军向前奔去,小旗官也一带马疆,靠到张军身侧,以便及时传递张军的命令。

    张军抬头看向前方,到是没有惊慌。

    京畿周围这会儿风平浪静一派祥合,周边的匪类路霸村贼已经被凤翔军以拉练为名扫荡了多次,早就散尽了,现在可以说路上连个拿刀的都没有。

    虽然凤翔一府的辖境只到眉州,但事实上整个京畿都在凤翔军的实名控制之下。

    从陇关大散关向东到盩厔,包括武功都是实际管辖境,再往东到长春宫,往北一直到延州都是凤翔的控制区。

    只有咸阳城以及长安以南子午道至蓝田县境一带,才是禁军的地盘。华州和潼关是神策军驻防。

    这边的同州潼关两防御史已经名存实亡。

    同州张军交给了昭义军李抱真,李抱真忠孝勇武,昭义军镇守有功,从无劣迹,张军也不好直接把人家收编,要等皇帝的决断。

    但东征回来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李适好像把昭义军给忘了,一直没什么表示。

    张军到是不急,无所谓的事情,到是李抱真私下表示凭张军宣调,愿为羽翼。

    张军到没有怀疑李适在针对自己,而是感觉李适在防范河东。

    现在天下最大的军事势力是凤翔。

    但张军对李适不设防备,态度也相当明确,让进京就进京,还请皇帝莅临指导,又请命皇家陆军,对皇子公主也不戒备,李适是放心的。

    排在第二位的就是河东。

    李怀光覆灭以后,河东河中合二为一,北东南三方据恒山中条太行吕梁诸山脉地利,西以蒲州黄河口眺望京畿。

    虽然马燧向来忠勇屡立大功,李适对他也是百般荣宠,但张军并不认为李适特别信任马燧,要不然就不会存在贞元三年的罢却兵权。

    当然,马燧自己也是有问题,他竟然和吐蕃讲诚信讲感情,有点不可理解。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辛秘,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

    武怀表这会儿表现的相当英勇,呼喝了一声提醒张军注意之后,单骑匹马一直冲到了前军。

    原来是迎面来了军马,看旌旗足有两营兵力。

    张军坐在马上笑着摇了摇头,到是大娘子略感不安,援窗往前面看了看:“郎君。”

    “无事,安心就是。”

    听张军说无事,大娘子便放心的坐了回去。

    在她心里,自家郎君是天下第一勇士,最厉害的男人,他说无事那就肯定无事。

    确实无事,是戴休颜率着军官学院的师生前来迎接。

    车队停下,戴休颜随着武怀表来到张军面前,二人在马上抱拳施礼相互问候。

    张军打量了一下戴休颜,面色红润须发整洁,好像比原来还显胖了些,说话也是中气十足,看来日子过的相当司惬意舒心。

    “到是有劳郡王相迎。”张军感觉这老头大抵今年是死不掉了,也是放下了心。

    “何劳之有,应尽之意。节镇请进。”进这个字并没有入的意思,是向前。

    戴休颜哈哈笑着,邀张军同行,还冲从车帘中钻出个小脑袋看热闹的小清禅挤了挤眼睛,把小清禅羞的哎呀一声缩了回去。

    “劳师动众了,”张军看着排列整齐的学院师生,拉了戴休颜一下两人同行。

    “平日也有行军操练,并不妨事。”老戴解释了一句:“亦并未影响功课,院中训练亦未中断。”

    “如此甚好。学院操劳,辛苦郡王了,只是当下略有急迫,实在不能放松。待大事定就郡王再含饴享乐便是。”

    张军含笑看了戴休颜一眼。李适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送给这老头好几十个优质宫妓,这是准备把老头累死么?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学习,学院的学生们已经有了很大的可见变化,军容整齐肃穆,身上透着一股子铁血的气息。

    包括学院的老师们变化也是相当大的,他们本来也是一边学习一边再教训学生。

    车队重新上路,学院的师生便做两路走在车队两侧,拥护着一路前行,由东门进入盩厔城。

    盩厔城里外已经焕然一新,城墙城门都经过了修茸,主干道也做了加宽,宽阔的马路铺上了水泥。

    坊墙民居都换成了砖瓦,只有大殿和寺庙没有动,保持着原貌,现在到是成了城内的风景。

    张军抵达学院的时候,英烈塔一侧的小操场上正在训练。

    有两个班的学员身着重甲,举着用木头刻的枪形瞄着操场一侧的木靶中心不动,枪口上还吊着块石头。

    另一边,着半甲的学员正在跑队列,轰轰的脚步声沉重又整齐,个个头上汗气蒸腾。

    因为这个时代的军官要着甲,到是正好省了制作负重,这些往日高高在上的铁甲现在都沦落成了训练器械。

    举枪训练所有人都要进行,有着严格的时间和标准规定,也是所有师生最不能理解的训练内容,完全不知道是干什么,但又不敢反抗。

    而且这个训练过程其实比跑步操枪要辛苦多了,身体负重静止,要保持木枪的水平和稳定。感觉上更像是刑罚。

    和这一比,队列训练简直就是一种幸福。

    张军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满意的点了点头。

    “节镇,此种操练……确是为何?”戴休颜在一边问了出来:“满院师生均有不解,多有疑问,可老朽也无法做答。”

    张军看了看操场一侧的木靶,都是三四公分厚的实木大板所制,有二十五块。

    “叫他们散开。”张军用马鞭指了指咬牙坚持的师生们。

    戴休颜招手唤过牙兵,很快在那举枪的师生们就解放了,一脸开心的整队,被带到一边站成队列,都在暗暗的活动着肩臂。酸疼啊。

    “不要控制,要把血活开,动作大些无妨。”张军吩咐了一声,牙兵又跑过去安排。

    这边的师生在活动着手臂,张军招过来武怀表:“唤二十五卫。”用马鞭指了指木靶。

    武怀表一路小跑过去,从近卫营中叫了二十五人过来。

    戴休颜看着这二十五人上下打量,主要是这身军服感觉有点帅气,而且还不明白功用,特别是身后的长木匣。

    张军点了点头:“三连射。”

    武怀表呼喝了一声,二十五个近卫马上排列就位,整齐的解下背上的木匣平放在地上,然后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杆乌黑无光的木柄长枪来。

    快速熟练的检查了一下枪械,然后起立,上弹,瞄准一气呵成。

    武怀表高高的举起右手:“注意……三连射。放。”

    砰砰砰砰砰……蓝烟涌起,二十五杆枪的声音以毫秒之差汇集成了一声,就如旱地里猛然响了一声雷。

    在一边看着的师生们被吓了一跳,紧紧的盯着这边不明所以。

    近卫们快速的退膛上弹,再次瞄准。

    砰,砰。三发过后,近卫举起右手示意结束,然后从枪管下抽出钢条通拭枪膛,再检查一遍步枪,入匣收起,重新负到背后。

    “归队。”

    二十五个近卫排成一队小跑着归队。戴休颜和一旁的师生们目光都盯在这二十五个近卫身上,有点不明所以,对这个长匣之物满满的好奇。

    张军碰了戴休颜一下:“郡王,请看木靶。”

    戴休颜愣了一下,扭头朝操场边上的木靶看了过去。

    二十五块木靶有几块有些倾斜,但并没有其他变化。戴休颜没明白,奇怪的看了张军一眼。

    “可取了来看。”张军笑了笑,摆手叫武怀表去。

    必竟离着有七八十米,别说戴休颜老眼昏花,就是张军也看不清上面的弹孔。挺大的木板,这会儿的子弹又打不碎。

    武怀表一路小跑过去,找了一块已经被冲击的倾斜的靶子摇了摇从土里拔出来,扛着跑了回来。

    足有四公分厚的实木大板子上三个弹洞,前面还只是个小洞,背后已经炸开。

    “这是?”戴休颜下意识的伸手在洞上摸了摸,手指被毛刺扎了一下。嘶……

    “这便是日后凤翔军要装备的武器,三百五十步可洞重甲,无论人畜一击必杀。”

    张军简洁的介绍了一下:“但需臂膀有力,举持稳定方可建功,故有此训练。”

    没有目标的训练也有效果,但效果必定一般,如果给出一个明确的,令人神往的目标,那训练的结果就会令人惊喜。

    最开始的时候虽然制定了这种训练课程,但是枪没搞出来,所以也就不能说什么,只能强制进行训练。

    现在正好让近卫演示一下威力,来激发师生们的训练热情。

    其实这枪目前来说还没有办法大量生产,就算是近卫团也没能全部换装。

    不过好消息是,一些问题已经在爆发激情的工匠们努力之下得到了解决,火药也在紫阳观那几位化学家的努力下不断改善。

    就像近卫用的子弹,这会儿已经没有了浓重的烟雾,而只是淡淡的蓝烟。

    这次是石油立了功。

    张军派了部队过去军管黑火油产地,经过一番努力已经可以少量开采……主要是这会儿的开采难度相当低,石油自己都冒出来了。

    虽然酸纯度还有待提高,但张军已经相当满意了,起码有了像样的发射药,完成了后装。这就是倒推的强大之处。

    现在近卫装备的这款步枪可以理解为德雷泽,但实际上比德雷泽要更先进一些,从后膛密闭到发射药,膛线都要更好。

    说到这,张军要为这个时代的工匠匠师们举四个大拇指,太强大了,难怪说大唐是中古的颠峰,世界文明的奠基者。

    “三百五十步洞重甲?”戴休颜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呼吸都急促了,手指上还在冒血呢全然不顾。

    “是,其实还可更远些,只是人目力有限,再远就要失了准头,若是乱军到也无妨。”

    戴休颜把被木刺扎伤的手指伸进嘴里舔了舔,呸的一声吐掉:“四百步杀敌……纵有快马钢甲又如何?又如何?哈哈哈哈……”

第345章 七镇防线

    张军耽心的伸手在老戴的背上拍了拍:“郡王,还是给师生们解惑吧,稍后某与郡王详诉。”

    他是真怕这老头一下子笑过去。

    早知道就不直接演示了,先说说让他有个心里准备。

    “无妨无妨,”戴休颜推开张军:“老朽此刻身心顺畅,五府通透,却是从来没有如此好过。”

    他又伸手摸了摸靶子上的破洞,手都有些颤抖了:“好,大善,巨唐至此无敌矣,天下还有何人能阻?”

    张军有点汗颜。这玩艺儿,不是万能的呀。

    保密坊和紫阳观前前后后搞了这么长时间,上百人参与不断的试制,反复试验,连着几次重大突破,到这会儿也不过装备了一个战斗营。

    现在虽然生产枪支问题不大了,但子弹还是个大问题。

    在张军的指导下,凤翔保密坊已经在实验室里面相当快速的完成了另一个世界枪支从出现到定型的整个过程。

    当然,这并不是张军有意为之,在现代受了太多的所谓历史学者的误导,对这个时代的技术,工匠和技能点有着太多的误判,所以才走了点弯路。

    事实上,现代枪械的发展史,是一个从无到有的研发发现的过程,所以才会有不断的试探,不断的实验,摸索着向前。

    而张军要做的实际是拿着成品倒推,试验的是工艺可以满足到哪一步,而不是必须顺着枪械发展史从头再来一遍。

    事实证明,除了原料和手工操作影响产量,其他各个方面完全没有问题。

    张军十分庆幸自己来了大唐,还是盛唐,虽然只是盛唐的尾巴。

    如果再晚个几十百八年,或者到了宋以后,那就绝对是另外一副样子了。

    唐末整个科技文明都发生了大崩溃,产生了巨大断层,别说钢,宋代的铁都得跑去和西夏学习请教。

    还有火器。史书上虽然对宋代的火器有一些描述,但显然并不重视。事实上确实是不重视,宋代理学崛起,开始打击一切工业科技。

    事实上宋代的时候,火器发展的最好的是我们一直当做野蛮人的,感觉只会放牧和抢掠的蒙古,也就是大元。

    蒙古是西方火器发展的启蒙者,奠基人。

    你以为成吉思汉靠什么跃马欧洲无敌于世界?靠射箭吗?真理在炮口之下是谁说的知道么?

    但这句话被篡改成真理总在大炮的射程之内你就记住了。

    现在限制张军的就是个产量问题。

    但想解决产量问题就没那么容易了,目前还只能靠人工,靠增加工人数量……这东西也并不是没有上限的,对工匠的技术要求也相当高。

    必竟人口基数摆在那里,在农耕的时代,一共能有多少工匠?

    张军让武怀表把靶子拿去给学院师生们看,被戴休颜拉住了,戴休颜吩咐牙兵把武怀表扛过的靶子送回去复位。

    然后老戴让学院老师把全院的学生们组织起来,去近距离参观那二十块靶板。

    这边,老戴拉着张军的袖子把他拽到了办公室。也幸好这是个老头子,要不然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消息呢。

    要知道男风在唐代并不盛行,会引来讥笑和歧视的,搞不好官位不保。

    男风和**这事儿从周朝一直到近代都是官贵者们的小情趣儿,甚至在南北朝时期平民中也很流行。

    什么龙阳啊,断袖啊,分桃啊,以欣赏的语言写在历史书上,是显摆的一种方式。

    只有唐代不好此计,甚至还有点瞧不起。

    大唐尚武勇,尚英雄,追求的是建功立业,而且女人的地位也比较高,风气开放,思想自由,很多东西自然就站不住了。

    “此物此时尚不宜大肆宣扬。”进到办公室,没等老戴说什么,张军就先一步说话了,堵住了老戴的嘴。

    戴休颜愕然,愣了有一会儿才扯着胡子发问:“为何?”

    “某知晓郡王之意,此等利器确实可以说天下无敌矣,但将传诵出去,我巨唐士气顿时大涨,宵小者莫敢发声。”

    戴休颜点了点头,他正是这么个意思。有了这种武器,他相信都不需要打,传扬出去逆藩贼国自然就老实了。

    “此事原由有三。”张军比了比三根手指。

    “其一,此物生产有限,极耗时日,需慢慢配装方可,不是短时日内能完成的。

    其二,此物对将士的要求颇高,并非拿来即可操持,需不断的学习方可,这也是某建立学院的用意。

    其三嘛,”张军握了握拳头:“某以为,我大唐的风气也该做一番改变了。

    以前的大唐宽容,不以汉胡区分,不以种族异化,一视同仁,但也正因如此,四陲之地时常不稳,多发骚乱。

    正因如此,方有安史之变,有各地藩镇割据,有回纥侵食土地,有吐蕃常犯边境,有西域诸国的左倾右顾。

    某需要时间。

    待学院师生完成学业入军中骨干,待此物可以列装全军,待某扫除诸地贼强稳定国土。

    某不需要臣服,在某之视线所及之地,只有覆没,只有纳入。入者则生,臣者必死。”

    戴休颜深吸了一口气,皱了皱眉头,看着张军半晌没有说话。

    张军的话对老戴来说,冲击性有点大。

    大唐虽然武勇,但向来宽宏,从来也没有说过顺者昌逆者亡的话,对异族多有仁厚提携,只要臣服就可以封国,自由且无拘无束的生活。

    看看天下四百羁糜州,西域塞北那几十个都护府就知道了。

    但老戴也不得不承认,张军说的对。正是因为大唐君臣的宽宏仁厚,才造成了后来一系列的动荡。

    从安史以降,乱局几乎都是胡人胡将所为。大唐的胡人将军实在是有点多。

    粟特,高句丽,铁勒,沙陀,突厥,回纥,靺鞨,奚,室韦,六诏,吐谷浑,还有九姓杂胡。

    这些民族都和大唐打过仗,然后臣服融入,大唐对所有民族来者不拒,可以一起生活为官做将,而且不干扰他们的民族传统和特性。

    还不止如此,大唐还允许所有的民族拥有自己的文化和土地,授以羁糜州,都护府,单于府等等身份,甚至封王封国。

    鼎盛时期大唐有封国四百多个,直接导致的就是国度成为了全世界划分地盘的统一名词。这就是国家的起源哪。

    这到不是大唐的首创,封国是周朝创造出来的诸候制度,所以才有了春秋战国诸候称霸赛,有了汉后三国,也才有了大唐后期的分崩离析。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的古代都叫什么什么朝,而不叫国的原因。皇和帝才是统治者,国只是一个封号。

    这种制度后来被西方模仿,有了教皇封国,这也是西方各国的起源。

    历史上真正被大唐灭国的的民族只有寥寥几个,第一个就是高句丽。百济其实不算,是灭高句丽的时候顺手拍死的。

    然后是突厥,再就是薛延陀。没了,其他民族都只是臣服。吐谷浑是被吐蕃灭掉的。

    这几个国家各有死因,都是左次三番的晒脸,屡教不改,把大唐彻底激怒了。

    当时灭了高句丽和百济之后,只在辽东半岛上的尖尖那地方有一点国土的新罗,覆灭可能也就是一个命令的事情,但大唐收兵了。

    这才有了后面的新罗的不断壮大,甚至反过来还想夺取整个东北的控制权。那地方的人在历史上就是以不要脸出尔反尔著称的。

    “老朽,老矣。”呆了半晌,戴休颜吐出一股浊气,感叹了一声。张军的想法他无法判断对错功过,索性就此打住,不问不说也不听。

    “郡王不老,郡王有大作用。”

    张军笑着握了握戴休颜的小臂:“军官学院乃大唐陆军重中之重,一切皆须仰仗郡王,我只希望郡王爱惜身体,为我陆军训练英才。”

    “节镇此言确是夸大了,”戴休颜笑着摇头:“老朽只是虚占其位,节镇所著功课老朽也是日以习之,领悟不断。”

    张军有点受不得夸,脸上有些发热,摆手看向户外:“郡王莫要夸赞,增还需郡王等时时苛责,以免懈怠。”

    张军召来戴休颜的卫兵,厨丁和侍婢,详细的过问了一下老戴的私生活状态,运动量,吃饭睡觉的情况这些。

    总体来看老戴的身体状况尚好,没发现什么问题。想来是少了些征战的原因。张军的出现改变了太多的东西。

    张军这才放下心来,和老戴讨论了一下教学训练各方面的问题,对学院当下的教学训练情况做了检阅。

    在每周例行的英烈塔祭奠仪式上,张军给全院师生做了讲话。

    有近卫营的步枪表演在前,可以说全院师生的心灵都遭到了重创,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对学院,对未来有了不一样的止标和憧憬。

    张军讲的是家国,讲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的理念,浅谈了一下战争,讲了一下大唐以外的世界,告诉他们,好好学习,以后带他们去看外面的世界。

    我们去征服世界。

    一番近两个时辰的演讲,把全院师生刺激的热血沸腾嗷嗷直叫,张军则挥一挥衣袖,带着媳妇女儿重新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经眉县到宝鸡,张军带着媳妇女儿顺路去了大散关,是视察,也是带着媳女闺女游玩散心。

    安史之后,经过几十年的战乱,大唐周边的局势一变再变,失了大量的国土,原来的京畿六关,现在有三关都变成了边关,成为了守御吐蕃的前线。

    张军现在的辖区,北起灵州南至剑南西川,七镇都和吐蕃接壤,陈仓关,陇关,泾州城,原州三城,灵州,都是防御吐蕃的重塞。

    虽然他还没有接手山南西道和剑南两川,但敕诏已经下了,他已经是事实上的三镇节度。

    李适这是把整个大唐和吐蕃的边界线都交到了他手上,不得不说倚重之意。

    大散关是古关隘,是周朝散国的门户,是刘邦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里的重要地点,也是汉代抵御西羌的重要关卡。

    汉代的时候还没有藏,而是羌人,而且是磨制石器的羌人。

    城关离宝鸡城不到三十里,水泥车道已经修通,顺着姜水蜿延进入秦岭。

    路上没有积雪,清扫的也很干净,虽然没有什么风光秀丽,但沿途山谷众多,到也有些情趣,反正小清禅瞪着大眼晴东瞅西看的挺开心。

    张军之所以要转道来大散关,事关他后面的全部计划。

    783年清水之盟,现任大唐皇帝李适同志承认了吐蕃的实际占领区,同意以现有边界做为两国的边界。

    这直接导致大唐的防御进入紧急状态,失去了太多的地利优势。

    张军的计划是先打南诏,封住吐蕃的南出口,然后从灵州发起攻击联络西域收复失土。

    整个计划里有几个关键点,那就是已经成为边界防御关隘的陈仓,大散关,仙人关,飞仙关,金鸡关还有汉源城绝对不能有失。

    这一线的关隘全部是只需牢牢防守,不让吐蕃越过一步即可。问题到是不大,冷兵器时代防守方本身就占便宜。

    至于大渡城,张军考虑了之后感觉,并不适合做为防守的节点。

    虽然两国约定大渡水为界,但大渡城和雅州之间相距太远,交通太难,补给不便,于是把防御放在了飞仙关。

    如此一来,到时候只需要在雅州布置重军和后勤仓库,大度水一线就稳了。

    而大散关,直接就是风翔的西南出入口,顺着姜水连接凤州至仙人关,自然更是重中之重。

    这个凤州的情况和大渡城有点相似。

    凤州以西两国以清水为边界,但只要大散仙人两关不失,凤州这地方就算丢了也没有任何关系。

    它处在吐蕃,大散关,仙人关三方中间交界点上,且无险可守。吐蕃即使下了凤州城,也还是要打大散仙人两关。

    所以大渡城和凤州城就成为了整个由北至南防线上面,被自己人和敌人两边同时放弃掉了的神奇城池。

    一方根本不守,另一边肯定不打。

    至于陈仓关以北,从陇关,泾州到庆州一线是进攻的门户。

    大散关已经经过了重建。在原来的老城关外面一里,以钢筋混凝土结构重新筑起了一道新的关隘,和老城一起形成了一个瓮城的结构。

    老城这边,在新城关筑好之后,也开始翻修,是按照原来的古建筑方法重建,用砖石包裹,加宽加厚。

    为什么要按照古建方法重建呢?主要是张军对水泥钢筋这玩艺儿没有太大信心。

    这东西见效快,建筑速度能提起来,坚固性各方面也没问题,但是持久性就不太能令人相信。

    古城古屋可以千年不倒,风采依然,但是钢筋混凝土这玩艺儿……一百年能不能?

    六百年老城岿然不动,修缮完工数月新墙轰然倒塌,千年铁狮越保护烂的越快,几百年老建筑装上避雷针天天被雷击……

    所以张军如果不是追求速度,还是更相信这个时代的工匠技人。

    钢筋混凝土有没有用?有,修路铺桥,建筑工事都是好东西,是战争和发展的好帮手。但是对于永久建筑来说,张军感觉还是算了。

    再看吧。

第346章 神鸡凤凰

    现在,整个大散关被新老两座关墙分成了两部分,前部是军事重地,后面是居民,后勤,也就是生活区。

    新筑的关墙左右连接两山,高十余丈,宽六丈六尺,外面垂悬壁立,内面层层叠叠向东北方延绵半里有余,犹如挂在两侧山壁之上。

    大散关是建在山上的,横断在驿道之上,锁在峰口最高处。

    唐代以前的关隘基本上都是这么个造型,建在山上,可以有更好的视界,攻防都能借到地势之利。

    也方便和其他兄弟单位之间用烽火或者旗语传递信号。

    老关墙处于岭口最高处,原来就是一道厚十几米的夯土墙,单门洞,墙北两边坡上是兵营。

    现在新墙一起,老关成了后方,在墙上可以俯视新墙以及两道关墙中间的全部区域,不只是守关将士的居住条件好了,防守空间增加了数倍。

    而攻关的难度何止增长了十倍,后面的生活区包括依关生存的百姓也更加安全了。

    张军抱着小清禅把整个关防看了一遍,一边给女儿讲这里是干什么的,这是为什么,那是为什么,如果敌人来了怎么样。

    小清禅到是听的津津有味儿,也不知道是真听懂了还是就是单纯的开心。

    守将是经过轮训的凤翔老人,驻守在这里的军士有三分之一的凤翔老兵。张军看了看大家的居住饮食,关心慰问了一下。

    因为是冬季,这边的物资不算是太充足,这是时代的问题,不是工作问题。

    张军检查指导了一下关隘工作,听了守将和参谋的工作报告,看了一遍预演,这才放心的离开。

    又去陈仓关站了一脚,于第二天午后返回凤翔。

    以凤翔军现在的战斗力,在防守这一块,张军基本上不是太耽心,视查一圈也不是为了安心,而是鼓舞士气慰问军士。

    回到府内,给小清禅的两个小朋友家里安排了住处,再给她们的父母调配了工作。

    两个妈妈白天带着孩子来内府缝补,晚上下了工带着孩子回家。两个爸爸在外府听差。可以说完全改变了生活轨迹。

    小清禅终于有了玩伴,不再是孤孤单单的小姑娘了,进了府就喳喳叫着带她的小朋友去看小马,给她们讲西园的滚滚盼盼果果一家。

    府上和外院耕种劳作等事情有大娘子带着红蕊紫蕊安排调度,张军一头扎在了工作里。

    张军没有坐在舒服的办公室里召见下属听汇报的习惯,他更喜欢亲自到现场去看去摸,亲眼看看情况,和工匠们聊几句。

    做为一个又红又专的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他清楚的知道脱离群众是大忌,后果会有多么可怕。

    到时候具体工作无法了解不说,下属会抱团把你当成傻子,只让你听到他们想让你听的,看到他们想让你看的。

    历史血淋淋的证明,无数的公司企业,王朝势力都是垮在了老板的办公室里,懒惰和被吹捧起来的盲目自大摧毁一切。

    鸡的屁和报表只不过是一场豪华的骗局,就像袁克定的那张报纸。

    而这张报纸会向上传递九层……整个世界都难以自控的虚幻了起来,变成每一层想变成的样子。

    ……

    张军用了几天的时间把凤翔各个单位坊作走了一遍,到一线了解了一下情况,这才回来看报告阅文件,同时召各坊主事来商议。

    现在凤翔的工坊已经形成了两个作业区,一个是依靠在雍水,千水畔的水力作业区,二一个就是处在新城中轴线上的坊寨。

    而农业和民生的水力设施全部集中在老城东湖以北的诸水沿岸。

    凤翔不缺水,不缺大河,这是老天爷最好的礼物,让张军的很多想法都能轻松实现。要知道虽然这会儿的长安城号称八水环抱,但事实上是缺水的。

    在张军的规划下,城东东湖以北为民生区,城西是工业区,并沿凤凰三泉至东湖,在原来护城河的基础上建水带公苑,对所有居民开放。

    搞公园这事儿古来有之,从囿到苑再到园,划定一个区域任草木和鸟兽自生自育,筑土垒台埋石建亭以供欣赏游乐。

    随着不断的发展,也从皇家独占,到官贵私人营造,再扩展到城建之中,成为城市规划建造的一个组成部分。

    而城南包括南城整个都是军事区,军事管制区和保密区,辖城北二十里的玄武营区。也就是演武营。

    因为演武营据山而建,有地名玄武,李应右就给题了个玄武营的大号。也是图个坚不可摧的口彩,张军自然不可能反对。

    经过一年多的营造修建,整个新府城的规划已经基本实现,整体布局基本完成,包括城内外屋舍田亩的重新分配工作都已经完成。

    这还得感谢战乱。

    大量从四面八方汇集到凤翔来的流氓和军属,使凤翔府有了大量的劳动力,这些人为了建造家园爆发出了极大的热情。

    流氓,失去田地和住所流亡他乡的百姓。

    流氓带来的不只是普通劳动力,还有大量的工匠和兵源,这就是新凤翔发展的基石。

    “报。郎君,别驾来访。”

    “请进便是,高别驾何须通报?”张军放下笔捏了捏鼻梁:“别驾也是,太也虚伪。”

    高庆笑着走了进来,冲张军抱拳施礼:“某可不认郎君点评,上下有别,礼之所在。”

    张军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坐,无须客套。”

    其实张军一直对高庆的来历有些兴趣,但两个人相处的还不错,高庆这个人很中庸,不争不抢的心态特别好。

    他把张军安排的工作处理的井井有条,和李应右刘承旨配合的也很有一种默契,又不会僭越,和他做同僚会感觉很舒服。

    这可不是一句能力强就能概括的。

    智商情商能力家教阅历学识缺一不可。

    而且别驾这个官职,在当今的大唐可是很有些说头的。

    这个职务始于前汉,为州刺史的从官,不是属官,地位并不比刺史低,因为和刺史行不同车,所以称为别驾。

    唐代改别驾为长史,由从官变成了属官,是州府的二把手,权力很大,后又以郡丞为别驾,州不复设。

    到了高宗时期,以皇族为别驾,行监视主官的权责。

    肃宗代宗两朝基本上别驾已经是一个不常设的养老职务了,算是没什么实际权力的虚衔。

    所以高庆的这个别驾的来历就颇有点值得琢磨,说是皇族吧,他又姓高,而且他还是实职。

    现在凤翔府的三驾马车,李应右掌军备,刘承旨掌民户,高庆掌商赋,这其中刘承旨和高庆感觉都有点神秘。

    不过大家合作相处的都还不错,张军也就懒得去挖什么秘辛。

    “可是打扰郎君了?”高庆坐下看了看张军办公桌上有些凌乱的文件资料。

    “未曾。”张军摇了摇头:“只是此次进京堆积了些,并无大事,花些时日罢了,看得某头晕眼花,正好歇歇。

    别驾有事但说便是。”

    “郎君得陛下青眼,重事必有依赖,此为大喜,辛苦些也属常事。”高庆恭维了一句。

    “若论逢迎之事,别驾远有不及,还是说正事吧。”张军笑着拍了拍桌子:“且不如帮我签阅公文。”

    他是别驾,确实有代替张军签阅公文的资格和权力,地位还在李应右长史之上。

    “职下不敢。”高庆笑着拱了拱手:“本府物产流通已入正轨,职下依郎君之册布置妥当,但有一事,还须郎君定夺。”

    “嗯?”张军松开捏动鼻梁的手看了高庆一眼:“何事?”

    高庆负责的是凤翔府商赋,主要就是把凤翔诸坊的产品销售出去,在长安和周边诸州开设商铺或者办事处,

    然后从各地采办货物运回凤翔和长安二销。这会儿的生意并不都是现金,很多时候是以物易物的,需要二销来回笼资金。

    另外就是商税的征收。国家规定的各项民税由刘承旨那边负责,高庆负责商税,兼着凤翔境内的商业管理。

    “郎君可知柳林秦饮?”

    张军点点头,但没明白高庆说的是什么意思。

    凤翔是古雍州,这里在历史上相当出名,少典氏在这里娶于有蟜氏,生下了后来大名鼎鼎的黄,炎二帝。

    这里还是老秦的发迹之地,汉唐诸朝的帝居之地。

    古来贵泽之地,各种传说就相当相当多,另外,就是酿酒的多。酒在唐代以前可是帝王官贵的专属饮料。

    高庆给张军普及了一下凤翔的酿酒历史和现状。

    凤翔的酒坊有点多,贞观以降在官署有备案的就超过了四十三坊,集中在凤翔城西北一带,以柳林为中心,距凤翔老城有十五里左右。

    凤翔老城并不是方方正正的城池,而是像一只头部向西的老母鸡,乍着翅膀那种,东湖就处在鸡尾……史书上说这是一只凤凰的造型。

    鸡嘴的位置就处在三眼凤凰泉,仿佛要去喝水。

    传说正是看到了凤凰喝水才造起了这座城……反正这玩艺儿就是听一听,谁也无法考证,反正凤翔的名称确实是这么来的。

    原来叫雍县,是古雍州的治所。

    唐玄宗就愿意干这种事儿,陈仓改宝鸡,说是他看到了神鸡,雍县改凤翔,又是他看到了凤凰……为什么不是那只神鸡过来喝的水呢?

    ……

    事实上,我国古代是禁酒的,这事儿能倒推到大禹时代。

    第一部文字版禁酒令是西周的,一直到唐宋元明,各朝各代都有禁酒的诏告政策。原因就是这玩艺儿要用粮食。

    到了大唐,李渊建国的第一道诏令就是重申禁酒:以谷贵禁关内屠配。

    但事实上没人当回事儿,特别是太宗时期,国力大盛,虽有禁酒政策,但实际上民间是随便酿造随便销售,随便喝。

    天下酒坊多如星斗,甚至还催生了酒馆这么个生意出来。这就是饭店的前身了。

    什么绿蚁新培酒,红泥小火炉,什么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什么花间一壶酒,对影成三人。

    虽然大多写的是果酒,葡萄酒,但好酒还是粮食所酿,卖的特别贵。

    到了当今德宗陛下,禁酒令仍然还在生效期,民间和官府也仍然在酿造销售……唐代盛饮,酒是一种全民性饮料,天天都要喝。

    然后国家因为打仗就缺钱了,杨炎推行了两税法,其中就包含了榷酒制度。也就是官酿官卖,想喝酒就只能去官府买。

    但事实上这事儿禁不住,偷偷生产销售的到处都是,像酒馆都是前店后厂的。

    高庆来找张军说的就是凤翔酿酒业的事情。

    各行各业都梳理的差不多了,酿酒业还有酒馆这事儿高庆有点拿不太准。

    如果说遵照榷酤,那所有的酒坊酒馆都要查处,统一交给良酝署钦办,如果不按政策来保持现状,那又会流失一大块税赋收入。

    关键是高庆耽心这一点会成为以后中官们攻击张军的理论依据,这事儿还是挺重要的,一参一个准儿。

    凤翔如今在整个大唐各道府之中,简直像黑夜里的明灯一样耀眼,一举一动都有人在看着。

    这会儿张军的风头正盛,所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等到战争彻底结束,国内恢复过元气,可以想像来自各方面的攻击指责会达到一个什么程度。

    像烧砖冶钢武器制作什么的,还可以找借口拖掩过去,但私酿是肯定不行的,这是国家税务大事,性质不同。

    榷酤就是国家专卖的意思。

    张军没想到高庆说的是这事儿。

    想了想,张军说:“莫不如,就以榷酤吧,此事不好狡狎,榷酤就是。你回去后,寻良酿司说话,将酿坊均以号牌。

    以果、米区分,行单双牌证,各行其事。

    凡酿坊,以规模产量论,少数者令其兼并,以品质论,污浊酸寡者令其整改,统以凤翔酿号之即可。

    凡所酿诸酒均由商署统一收购发卖,各坊从中取份即可。不可委屈各处。”

    说白了就是各自按标准生产,官府统一收购销售。

第347章 十日试训

    张军前面就成立了良酿司,用来管理府内的酿酒事业,但也只是管理官酿坊,没有涉及到民间私坊。

    这会儿张军的意思就是把私坊全部归扰起来,统一管理统一标准,统一发卖。

    只要他们不私下的售贩,就不算违反榷酤的法令,同时张军也嘱咐高庆不要委屈了这些私坊,买卖要公平些。

    统一生产标准和品牌是必须的事情,如果生产规模和产品质量上不能达到标准,那也就只好兼并取谛,这没什么可说的。

    张军取过纸笔,给高庆简单的讲了一下统一品牌营销各方面的道理和好处。

    凤翔酿,就是张军给统一销售定下的名称,品牌。以后凤翔出来的美酒都叫这名字了,分为果酒和白酒两种。

    酿坊以号牌记账,果酒为单号,米酒为双号,也就是一厂三厂五厂这种是生产果酒的,二厂四厂六厂这种是生产米酒的。

    蒸馏酒是零号工厂,也叫总厂。

    产量少的坊作要合并增加规模,品质低的坊作要整改指导,让酒的品质提升上来,做不到就关闭封厂。

    酒馆,酤酒角做为商署下面的直接零售商存在,然后就是大宗批发。良酿司做为发放号牌,管理酒坊工艺质量的部门。

    以产量计算各坊在商品中的所占比例,商署这边回款后统一结算。

    提产量,抓质量,打品牌。

    这会儿整个大唐的酿酒业都处在低质期,因为官办嘛,好不好喝就是那么回事儿,没人在意,卖多卖少也没人在意。

    张军就是让高庆好好整治,趁着这个时机去占领市场。这可都是小钱钱哪。

    凤翔现在虽然不缺钱,但养着几十万军队,还在不断研发新装备,钱不怕多,越多越好,正需要开辟各种长久稳定的财源。

    “受教了,郎君妙计。”高庆听懂了整个计划,虽然对什么品质啊品牌呀还不能一下子理解,但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就够了。

    他把张军勾画的纸张小心的收了起来叠好放入怀中,准备回去了再好好琢磨琢磨。

    “诸坊所出均可如此操作,以凤翔造统一即可。”

    高庆点头应了下来,已经有了腹稿。

    这个年头并不用耽心品牌被人假冒,连烧一块砖都是带着防伪标记的,需要做的就是质量管控,还有销售渠道的建立。

    送走了高庆,张军又看了会儿公文,把去京城这几个月耽误的事情大致略了一遍,这才让武怀表着人去唤王如意。

    王如意又升官了,现在是玄武营区兼保密坊的军事主官,师级,授中郎将,邑一百。

    玄武营区可不是仅仅负责秘研武器的试验,同时还担负着新军种的试验性训练,各种装备的实战训练这些。

    王如意要负责管理营区安排监督日常守卫训练,要安排协助保密坊进行各种试验,还要负责营区和保密坊的安全保密工作。

    这还不止,另外,他还要负责新军制的编排训练工作,负责组建试验性部队以及开展训练。

    炮团,雷营,风营,步枪营,山地营,突击营,侦察营,骑步营,张军写了很多小册子,王如意就只管按着册子编练。

    这里面有一些不一定就能实用,不一定就能达到成军的条件。

    不过张军也没想的那么美好,反正闲着也闲着,打三杆子试试呗,好不好也有个概念,打下一点基础,以后需要的时候不用现去抱佛脚。

    像炮团,实际上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习,在模拟训练。

    大炮和步枪不一样,难度要大的多,还在摸索试制阶段,即使是倒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之所以其他都是营,而炮是团,是因为这东西试制的种类有点多,都需要人来不断的实验。

    像原来准备第一批安装到长安城头的守城炮,虽然粗笨,但已经可以用于实战了,可以用数量来堆补射速不足的问题。

    经过和李适的协商,现在这批笨炮已经被决定先列装西部边防关隘,用钢筋水泥重新修筑的关墙完全可以承载守城炮的反坐力。

    反而长安城现在的城墙不太能行,得重新搞一下,要不然一炮下去敌人怎么样不知道,城墙肯定得先塌了。

    这东西的震动和后坐力那是相当给力的,夯土墙感觉挺结实,但承不了几下。

    成吉思汗大军所向无敌攻城无数,不就是因为当时西方全部是夯土墙,甚至直接就是土墙,在火炮下完全不堪一击。

    元代以后城墙全部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进行砖石化,你以为是朝庭钱多烧的?不是,是咬着牙也得搞,火炮普及了。

    清代禁火器其实也和这方面有关系,一个是怕汉人掌握大杀力武器,再一个就是这东西的附加成本太高,太花钱了。

    现在保密坊在试制中的火炮有好几种,用现代术语来说,有加农炮,榴弹炮,迫击炮,火箭炮,多管火箭炮还有臼炮。

    其实主要问题还是在炮弹上面,这个需要点时间来突破。

    炮管炮身这一块基本上问题不大,工艺上的问题在大唐工匠面前都不算大问题,也就是产量上的高低。

    这会儿的冶炼工艺早就进入到合金阶段了,大唐的兵器铠甲之所以威震天下,就是合金的成果。

    白铜,砷银,铁铜,合金铜镜千年不腐,镍,锡,铅大量被应用,用酸工艺相当成熟。还有钱币。

    工业基础是相当高的,远远超出我们的想像。只不过后来彻底断了层。

    有了这样的基础,再加上张军的引导加成,其结果自然可以想像,进展神速。

    张军现在有几大遗憾,没有烟,没有辣椒,没有电。烟草和辣椒已经派人去西南寻找了,但电还是没有办法解决。

    发动机好造,但线圈现在搞不出来,也解决不了传输的问题。

    很多东西不能相信历史书,现在所学习的历史实际上是西方人编撰的,扭曲歪曲编造的地方相当多。

    很多东西并不是像历史书上所说的那样,比如西红杮,这东西是中国原产传到西方后再传回来的,就是现在叫圣女果的那种小杮子。

    比如很多技术,习俗,文化文明事实上都是从我们传到西方去的,甚至很多是淘汰的。比如刀叉,宫庭餐饮礼仪,比如生鱼片和抹茶。

    烟草和辣椒,薯类也都是中国原产,这东西全世界到处都有,不存在谁传播谁,品种上有所交流属于正常现像。

    还有棉花,葡萄……太多了。只是因为古时的交通问题,很多东西不普及,偏居一隅。

    再说一遍,葡萄酒,蒸馏酒,奶酪这都是我们自己的东西,我们老祖宗享受的时候老外还在啃树皮呢。

    ‘从牛出乳,从乳出酪,从酪出生稣,从生稣出熟稣,从熟稣出醍醐。醍醐最上。’

    在唐代奶酪就已经不算是什么好东西了,讲究人吃的是醍醐,一边喝着精酿葡萄酒,相当惬意。

    唐代喝酒就相当于现代人喝茶,后来因为禁酒,又有了茶叶,再加上酒醉人伤身,习惯也就慢慢改变了。

    这个时候的人肯定不知道,在几千年以后,他们淘汰掉的东西会被自己的子孙崇拜回来,奉为高级,以模仿为荣。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杜甫

    ‘手中稀琥珀,舌上冷醍醐。’白居易

    醍醐灌顶这个词儿可不是佛教用语,只是被他们借用了。

    佛教的经文基本上都是在唐中到唐末这个时期编写出来的,大量引用了文学和道教的东西。

    像刀叉,奶酪,牛排羊排,葡萄酒这些东西,大都是大唐的游商,胡商带到西方去的。

    还有被大唐灭掉的东西突厥,大月氏。就是因为长途骑马,这些东西他们带着用着方便。

    ……

    现在保密坊已经可以用于实战的炮,只有火箭炮,多管火箭炮和臼炮,其它大炮目前都只能打实心弹,而且太过笨重。

    好在紫阳观化学小组那边比较给力,进展神速,已经初步搞定了子弹,张军相信炮弹也不会太远了,也等得起。

    火箭炮这东西其实相当简单,完全就是民间鞭炮级的工艺进行一下升级,这东西历史上在唐末和宋代明代就已经大量被应用了。

    二踢脚,钻天猴。明白了不?吐球玩过没?知不知道一窝蜂,神火飞鸦,火龙出水了解一下。

    别听网上那些五毛们似是而非的胡说八道,在他们眼里高级的东西必须是西方传入,要不然就是胡扯,是夸大。

    是体制和政治结构的问题,导致了科技的无奈,而不是说我们造不出来。

    臼炮这东西就相当好理解了,这也是大炮求而不得的情况下,张军才想起来的东西。

    不过经过试验以后,张军才发现自己错了,这会儿需要的不是大炮重炮,是臼炮啊。

    工艺简单,操作简单易学,携带也算便利,最关键的是它对弹药的要求相当低,而且可以搞出来很多变种。

    话说蒙古人扫荡世界的主武器其实就是初级臼炮。

    这东西唯一的不足就是对后勤依赖太高,因为是前装,火药和弹药的携带运输都相当关键。

    但是威力大,射程短那是和重炮相比,几百米乃至一公里的射程你管它叫短?在这个时代那就是神器,可以打击一切视程内的敌人。

    而且威力是真的大,看看没良心炮的介绍就知道了。对付这个时代的步兵骑兵那简直就是屠杀,攻城就是在摧毁。

    ……

    玄武营过来到张军的牧守府三十六里,令兵去玄武营寻王如意传令,王如意再骑马进城来到府衙,也不过就是两刻时。半小时。

    王如意赶到的时候张军已经离了办公室,正在府西侧的操场上骑马。

    战马总要骑着溜溜,让它跑一跑保持状态,但又不能跑太久累到。这玩艺儿那叫一个精贵。

    这会儿的骑兵行军的时候都是不骑主战马的,怕累着,像后世战争中的骑兵,马都需要专门的卡车来拉着跑。

    “郎君。”跟着近卫来到操场,王如意冲骑着马兜圈的张军喊了一声。

    “王中郎。”武怀表假模假样的给王如意见礼,王如意抬脚就踹,被武怀表笑着躲开。

    张军看到王如意了,但是并没有停,继续纵马又跑了几圈,让马见了汗,这才停下来,把马牵到一边亲自给它擦洗。

    战马就亲昵的把大嘴往张军身上凑。

    “郎君。”王如意和武怀表走过来,王如意拱手见礼。

    “嗯,营中如何?”

    “一切无碍。”

    “炮营可能出战?”

    炮团设了五个营,其实就是个架子,并不满员,只是把架子搭在这里,随时都可以补充兵员进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张军问的是炮营,不是炮团,指的是火箭炮和臼炮,这会叫短炮。士兵叫它矮坨子。

    臼炮也分了好几种,最小的可以直接背负在战马上,或者短程由人扛着跑。

    “雷营,风营,火箭营和短坨子随时可以拉出来,”王如意笑着禀报:“军士们早就研习得熟了,就憋着想出来打一打呢。”

    “打仗,”张军拿着厚实的绵布慢慢擦拭着战马的身体:“可不是某个营团自身的事情,需要的是配合,是协同。”

    “职下明白,”王如意说:“诸营皆为远战,又不能冲锋,及近则危,需与枪弓弩刀诸队联合,以遮蔽阻断击杀建功。

    即能护卫常规军士安全,又靠常规军士护佑,须同心协力,缺一不可。”

    这是张军一再强调的东西,手册上也有着重强调,怕的就是因为威力大而生骄枉,到时候就是一盘散沙。

    “此话重要,要垂及下层军士才好。”张军点了点头,对王如意的表现感到满意,俯身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战马的蹄子,又用手试了试胯下。

    战马被触及了弱处,有点紧张,快速的踱动四蹄要躲开,被张军笑着在大脸上拍了两下:“你都失了雄根,还有什么好羞臊的。”

    战马冲着张军打了个响鼻。

    “去找长史,调两个团出来拉到西园外,与诸营演练一下配合,”

    张军看向王如意:“战术手册都要背熟了,和诸营之间磨合一下,等待命令。这次……,可叫风营,山地与炮营出动。”

    “山地?”王如意想了想:“那便唤火箭营与短炮?”

    “可以。”张军点了点头:“此次,以威吓与杀伤为主,需破城,需应对骑兵,需大面积快速杀伤。

    你来调配吧,做来某看。给你十日,若能满意,此次出征便允了你去。”

    王如意的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也红了,鼻息粗重起来:“郎君便看了就是,如意必会使郎君满意。”

    “好,有信心便好,那便去吧。……声动须小些,所有参员附保密令。”

    “诺。”王如意用力捶了捶右胸,发出澎澎的声音。

    武怀表在一边翻了个白眼。

    “怀表负责居中勾连。”张军轻手轻脚的给大马梳理毛发:“切记要多看多思,不明之处多向如意请教。”

    “诺。”武怀表应了一声,冲王如意拱了拱手:“那便请王中郎多加指教了。”

    “武兄客气。”王如意虚情假意的回了一礼。

第348章 旌旗猎猎

    给了十天时间给王如意去调配磨合部队,让武怀表跟着学习,张军自己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便来了保密坊。

    这次出征的目标就是驻扎在沙城的尚结赞。

    吐蕃缺人口,缺正规兵力,两万兵马在大唐还不至于引起多大的声音,但是在吐蕃已经有点伤筋动骨了。

    而且这会儿各国之间的边防像筛子一样,细作侦骑可以说大摇大摆的你来我往,尚结赞不会不知道论莽罗衣和这两万部队的情况。

    估计连已经死了多少人都一清二楚。

    再加上前面和李适的约定被李适和朝臣们拒绝了,吐蕃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对于他们来说,石米就可成仇,何况这可是两万主力部队,还有一个皇族将军。

    所以越是无声无息,就越是图谋甚大,只是猜不透这个尚结赞到底在图什么,在准备什么。

    虽然张军大抵上有所猜测,但也并不敢确实。

    关键是尚结赞带着大军驻扎不动,像来度假似的,侦骑也不敢靠的太近,所以打探不到具体的消息。

    张军在长安这段时间就一直在琢磨这事儿,最后还是决定。不管他,干就完了。

    管他想干什么图谋什么的,过去按倒捶一顿就完事了,正好这边修路还缺人手呢。

    如果能把结赞那囊拎回来或者给干掉,那可就是相当美妙了。至于婆悉笼猎赞的反应张军完全不在意,他巴不得吐蕃和大唐全面开战。

    婆悉笼猎赞的统治还有十几年,然后吐蕃会进入一个内乱期,从此开始衰败。

    婆悉笼猎赞的传说很多,但最主要的有两种,一种是说他被人用毒箭射死了,另一种是说他辞职去专心礼佛。

    但不管是哪种说法,他最终都消失在了吐蕃的皇位上。

    他的继任者足之煎和菊之都是短命皇帝,一个被亲妈毒死,一个被和尚打死。他俩成功的挑起了吐蕃皇室和佛教还有官贵家族之间的矛盾。

    到惹巴谨即位,吐蕃的大势已定,谁也无力回天了,只能一天一天的颓败下去。

    可是张军不想等。如果有开战的机会,为什么还要等十几年?

    这十几年带着大军去西边转转看看这个世界他不好吗?

    只不过因为吐蕃地理位置太特么特殊攻打不易风险太大,外人很难适应上面的环境和气候,张军实在是不想带着部队冒这个险。

    环境其实还没什么,这个时代的大唐不冷,吐蕃的气候也还没有像后世那么恶劣,一样的水美田丰,大片大片的草原。

    恶劣的是高原反应,这个才是对高原下其他人族最大的恶意,让这个时代的,哪怕是大唐的军队也谈之色变,感觉吐蕃有上天回护。

    这个时代的人,完全不能理解莫名其妙的就难以呼吸,好像要把人憋死,突然的头晕脑胀浑身无力甚至发烧胡言乱语是怎么一回事情,只能当做上天的惩罚。

    所以才造成了面对吐蕃全面防守的现状,任由吐蕃在外面跃马扬威不可一世,也就间接了纵容了回纥的态度……一旦对回纥动武,又耽心吐蕃在侧面下手。

    于是就这么纠缠来纠结去,慢慢的,陇右没了,西域断了,大片的土地丢失了,包括东北三族和朝鲜半岛。

    张军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因由,但他知道没用。他没有办法和所有将士用科学的方法解释高原反应,也没有药物或者氧气瓶来给将士们解忧。

    所以又能怎么样?所以才想了个笨招,把南诏拿下来把吐蕃的南大门堵住,慢慢熬死他。

    但是如果有机会干他一把,张军肯定是不会放弃。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要等?现在全天下特么谁有本事让老子等?

    张军当然也不会盲目的以为自己,不,自己的大军就天下无敌了,所以才会不断的试训,不断的尝试,想找到一个更适合这个时代的方法。

    对这次战斗他也并没有抱着一战定天下的想法,甚至没想过把吐蕃军队摧毁,全当是练兵了,这么好的练兵条件不用一下可惜了。

    但是胜利的信心肯定是有的,跨时代的武器和战术,胜是必然的,就看怎么胜。

    ……

    “郎君。”

    “丈人。丈人不必每次都来应我,自行安排就好,免得因为我耽搁了事情。”

    “郎君放心,老朽年纪大了,也只是动动嘴,到是不会耽搁。郎君里面请。”

    “丈人谦逊了,正是身强力壮之时,何老之有。”

    张军和韩老头商业互吹了几句,把臂往里面走。

    虽然保密坊算是器作监的下属单位,但实际上韩老头并不受柳翊诰节制,只是由器作监管带后勤,老韩头是直接向张军负责的。

    所以张军来这边,并没唤柳翊诰陪同。他管理的是外面的坊寨还有工业区。

    保密坊里又多了一个区域,归紫阳观使用,实际上就是化学实验室,只是这会儿不能这么叫。

    这些老道玩化学那真是天赋神通,对各种矿石材料的认知相当广谱,玩的贼溜,只是并没有化学的概念,对元素什么的也没有认知。

    张军也写了一些小册子交给他们鼓捣,并没有说的太深,只是告诉他们一个方向,一些材料的配比,任由他们自由发挥,但要做好实验记录。

    这些记录就会成为这个时代化学的启蒙知识了,会抄录下来编撰成为学堂的相关课本。

    有了这些实验记录,张军再添些化学物理知识进去,就比较容易说的通,也更容易被理解。

    数理化在这个时代还不用分家,混作一起学着,有用就行,慢慢再深入细分。

    “数日后,某打算派出新军,去沙州寻一寻尚结赞的晦气,”

    张军和韩监丞说了一下目的:“前有论莽罗衣两万主战军力,后有以功偿地之事作罢,尚结赞此次带着怨气而来。

    其此次行为有些怪异,不声不响,只管在沙州掩藏,带了多少人马未知,意图未知,甚至兵力布署也未查探明白。

    冬日里大军劳动本就艰难,探马侦骑更为不易,某也不忍让健儿们去舍命。

    某左思右想,但也不能就这样任由结赞那囊在榻前安坐,于其等他计谋,不如就泰山压顶。

    也正好趁此机会,让健儿们去体会一下新式的战斗,检验一下工坊的造作之功。冬日行军不易,却正适合新军活动。

    只是,某内心还是存有不安,故此来寻丈人。”

    韩监丞手捻胡须,想了想,点了点头,带着张军左转右拐的来到一处坊内,在门口签了押,带着张军走进去。

    这里是秘3号坊作,其实就是子弹车间,包括步枪子弹,臼炮的炮弹底火,还有地雷的研制。

    全手工作业。臼炮的炮弹其实就是个炸药包,里面放上铁钉蒺藜,或者石灰,或者是火磺,底火也是一个药包,用来发射。

    现在工匠对于软木芯引信的时间控制已经十分纯熟了,说几个呼吸炸上下不会相差几秒钟。

    子弹的工艺已经成熟了,匠工们据着案子低头操作,走的是半流水线的形式,速度也还算可以,现在差的只是火药的改进。

    地雷相对来说就要简单容易的多,这会儿已经有了子弹雷,触发雷和跳雷,还有投掷包。

    压发和绊发反而在这个时代不是那么好实现,正在试验。张军正在让紫阳观那边试验着做火柴,看能不能有点帮助。

    还是缺人哪,缺可以上手的老道。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想做这些研究就太难了。

    “若是从全天下征集善工的道人,丈人觉得如何?”

    韩监丞想了想,微微摇了摇头:“只怕不不能称郎君之意。

    如今天下道人三分,隐匿深山一心向道者,游走四方寻道者,再一便是那身毒胡僧,此三者,召来不易。”

    “游方道人如何不易?”

    “郎君你想,即为游方,居所不定,如何相召?”

    张军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摇头。是啊,隐居的肯定招不来,和尚要来也没用,游方的道人到是合适,只是该怎么召?

    想了想,说:“还是发出公文吧,召天下善丹道人来此,哪怕百十人中有二三可用,也就不枉花费的功夫。

    也可往天下诸观发布檄文,邀善丹者来紫阳观一游,通不通暂且一试吧。”

    张军朝跟在身边的武怀表点了点头,示意他记录下来,回去就办。

    韩监丞没再说什么,能干的道人多了对他这边是好事,他当然乐于见到。径直带着张军去查看产品库存。

    在这个季节出征打仗,后勤是肯定跟不上的,只能让军士们尽量多的随身携带,张军过来看看库存弹药有多少也好心里有个数,好进行安排。

    “地雷此次便不用了,此物利在防守,于攻击无益。短炮也只选轻便的,宜于行军。枪弹以五十发计,以此统计人数。”

    韩监丞和武怀表把张军的话一一记下。

    手雷这东西和特种箭支已经是保密坊的成熟产品了,生产了很多,不用计算。

    “去看看蒸汽炉。”张军检点了一下需要的弹药心里有了计数,也就放下心来,让韩监丞带他去看蒸汽机实验室。

    蒸汽炉已经差不多完善,这东西除了密封性并没有什么难度,难的是蒸汽的进一步应用。

    看完蒸汽炉,张军又给了韩监丞一些自己简化出来的机械图纸,给蒸汽坊的匠作们上了一节大课,就讲蒸汽炉的应用。

    汽缸,底座,活塞,曲柄连杆机构,滑阀配汽机构,调速机构和飞轮,轴承,导轨,传动的各种应用方式。

    润滑这件事不用教,这个时代的匠作都懂,也精通,包括密封工艺。秦汉轴承轴瓦和计程润滑等工艺就已经普及了。

    你让他们说原理可能不行,但实操个个都行。就和中药一样,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

    十天的时间转眼即逝,张军算是过足了一把老师瘾。

    另一边,王如意的新军协同训练结束了,过来找张军汇报结果。

    中间张军去看过两次,中间每天也都有总结交到他这边来,对情况还是相当了解的。

    张军并没有过多的指点,而是让王如意和将官们自己找问题解决问题,只是在必要的时候引导一下,这样印像才深刻。

    打仗和搞机械制造可不一样,生搬硬套肯定是不行的,不是说你提供了办法就行得通。

    就像大宋的赵匡义,根本就不会打仗,完全凭着自己的假想来胡搞,弄出了一套战阵战术,结果直接把腰杆子搞折了。

    事实上这种人才是真的多,特别是网上,今天教你创业,明天教你致富,实际上他连家门都没出去过。

    张军索性带着妻女还有小清禅的两个玩伴一起去了西园。

    让王如意带着手下七个营长,在西园的沙盘室进行了一番讲演对战,也顺便熟悉一下沙州的地形地势。

    张军也不言语,负手站在沙盘边上,就听着手下八个人分成两队来演示,听他们一边行军布阵一边争吵。

    小清禅和两个小玩伴就在侍婢的陪侍下在门外不远处玩耍,大娘子来了这边就要处理内务,暂时没时间带孩子。

    小清禅想去看猫熊一家,但张军怕多日未见发生什么危险,但没让她去。小丫头在生耶耶的闷气呢。

    吵了整整一个下午,天都要黑了,也吵的差不多了,张军这才拦下几个人。

    根据观察下来几个人的表现,张军拿着红蓝小旗一边演示一边讲解,针对每个人的特点和不足着重强调了一下。

    其实还不错,大家都是第一次接触热武器战争,训练的时间也不长,能有目前这个状态张军已经很满意了。

    经验和成长是需要鲜血来磨砺的,没有谁可以凭着理论和想法就战无不胜。

    两日后,配属的辎重营押运着物资粮草器械马匹在指定时间到达。

    在西园左近演练了十几天的新军七个营全体将士们,在歇息了一整天以后,整军集合,开始发放武器弹药。

    张军也没搞什么誓师,任命王如意为司令员,武怀表为随军虞侯,惠静寿为参谋长,就地成军。

    将士们完成换装,装备好武器弹药,领了马匹就直接出发了,什么都没宣布也没解释。

    张军也没说什么,抱着女儿一起把几员主将送到营门就站在那看着他们上马远去,看着猎猎旌旗开向北方。

    武怀表还是第一次离开张军身边,特别不舍,还哭了,被张军照着屁股踢了两脚。

    让武怀表参与这场战斗,一是练一练他,二是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必竟他算是代表着张军本身。再一个就是近卫营也要参战。

    近卫营成军后一直是训练,还没有经历过实战,必须要见一见血。

    步枪和火炮将第一次走上这个时代的战场,张军期待着他们带来的革命性的冲击,期待着大唐武力威嚇天下。

第349章 上兵伐谋

    “耶耶,他等要去了哪里?”

    “去打仗。”

    “打仗是何物?”

    “打仗就是……把欺辱我等的人打跑,报仇雪恨。”

    “那要的,把他们打跑。耶耶,何人来欺辱我等了?清禅没有见到。”

    “他们离的还远,大唐很大,很大很大,在看不到的地方有人在欺辱子民,那里也是耶耶的地盘,要管的。”

    “耶耶要管好多地方么?”小清禅伸着小手捧住张军的大脸,大眼睛盯在张军脸上:“是不是很是劳累?”

    “只是公务繁多,到是算不得劳累,即是劳累,小清禅一笑便也好了。”

    “是么?”小清禅就笑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未躲。她想让耶耶多快乐一些。

    “当然,耶耶的小清禅这么一笑,耶耶便什么都好了,好的不得了。”

    张军在女儿蛋清样的小脸上亲了亲,去颈窝里深嗅了两口,惹得小清禅歪着脖子嘻嘻咯咯的笑起来,小胳膊努力的想法张军的大脸推开。

    大军以连为单位,一人双马或三马,随着旗号排着还算规整的队型陆续开拔。

    前军早已经出发走得远了,王如意,惠静寿和武怀表三人带着中军和辎重,掌金角旞红五方旗帜,后面旆枿漫卷,号旗如海。

    这里要说一句,军,师,团,营,旅,队,什,伍,是自古就有的军队用词,不是现代人的专利。

    西园这边距城十几里,周边的人家村户早就已经迁至城东去了,所以也没有人围观大军出征,军队就这样静悄悄的离开了凤翔。

    张军没有等部队全部走完,上万大军想走完那得时间了。

    等王如意他们几个的旗号走远,张军抱着小清禅又看了一会儿,也就转身回了营内。军营和西园是连在一处的,中间有便门相通。

    “耶耶,有好多人。”

    “嗯,都是大好健儿,是保护我们的。”

    “清禅也想要那个旗子,好漂亮。”

    “好,耶耶找人给你讨一面回来。不过也要看人家舍不舍得给,不能强求。”

    “好……他会给的。哦?”

    张军笑着没有回应。

    小孩子即使再宠爱,也不能让她想要什么都可以轻松得到,那不是宠溺,那是在害她,总是要让她们知道,不是什么事都能如意的。

    人性总是从小到大慢慢积累出来的,所以并没有什么是小事,纵容的越多将来越是不可收拾。

    无条件的宠溺纵容那不是爱,那是恨。

    唐代人已经深知儿童教育的重要性了:‘养男不教,为人养奴;养女不教,不如养豚。’

    爷俩有一句没一句的穿过已经空荡荡的大营,回到西园里面,清禅扭脸向那边看了一会儿,小嘴忽然一嘟,又有些不开心。

    “还在生耶耶的气么?”张军笑着看了看女儿。小丫头其实闷气早就消散了,不过此情此景又想了起来,心里有些不顺而已。

    但是小丫头还是点了点小脑袋瓜,带有期盼的看着耶耶。万一有惊喜呢?

    小孩子其实是很会玩心机的,只是她们并没有这方面的主观意识。

    “前几日不让你去看果果,是因为耶耶有正事要做耽搁不得,不是真的不让清禅去。”

    张军在小清禅粉脸上亲了亲,低声给她解释:“猫熊必竟是兽,耶耶是怕清禅遇到危险,现在耶耶陪你过去可好?”

    “好。”小清禅就瞬间开心起来,小脸上抑制不住的笑起来,然后小脑袋布灵布灵的左右转动着寻找什么。

    “清禅要寻小小和自在同去。”

    “好,便寻了小小和自在同去。”张军笑着应下来。小小和自在便是小清禅的两个小朋友。

    唐代的女子是有正式名字的,但往往所取的名字就比较随心所欲,很多还会有佛道的禅味儿,就像小清禅的名字就比较常见。

    小小和自在这样的名字还算是比较正常的,唐朝人给女儿起名常喜叠字,小小,果果,真真,爱爱,心心,等等。

    敦煌文书里有大量记载。还有什么诸如PUA术,私通术,绿帽焦虑和解梦种种,和现代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除了叠字,还有其他各种奇奇怪怪的名字,可能是因为男孩子的名字规矩太多吧,就在女孩子身上找到了发泄点。

    像什么观自在,如心莲,丑丑,团团,毛毛,王王,粉粉,千光照,上无道,代宗喜儿。

    要是再赶上了复姓,那就是慕容观自在,西门代宗喜儿。

    还有叫金刚的,叫獠的,五六七八个字的名字也不稀奇。

    侍女带着刘小小和张自在候在便门进来的曲折处一处屋子里,她们不能进入军营,但在此处闲混,等着小清禅回来。

    屋子里烧着青炭,没有蒸香,暖炉上暖着水,桌上有糕点和樗蒲,两个小丫头正跪坐在榻上斗草。

    “小小自在。”小清禅笑着挥手,蹬着小腿从张军身上下来,噔噔噔的跑了过去:“可是谁胜了么?”

    斗花斗草是这个时候女孩子最常见的游戏,斗花便是寻花,这个要看季节,斗草就没那么多限制,只是寻草梗来较劲儿,看谁能把谁的勒断。

    现代的小孩子基本上也都玩过这个游戏,而且已经不限于女孩子了。

    “郎君。”几名侍女跪坐着给张军见礼,有点像跪拜。但这就是这个时代最普通的行礼。

    张军点了点头算是回礼,目光始终落在三个小娃娃身上。

    这个时代的高级侍婢穿着相当清凉,其实不只是侍婢,是越高贵的人家的女人们,穿的就越清凉简单。

    实在是因为越好的绢纱越是清透。普通人家是穿麻的,想透也透不出来。

    ‘胸前瑞雪灯斜照,薄罗衫子透肌肤。’

    虽然张军已经是经过现代千锤百炼的老音逼,阅影无数体验过京东热不热,但还是不免会受些刺激。

    三个小女娃凑到一起欢快的叽叽喳喳起来,小小和自在给小清禅讲她们方才的比斗,就一根细小的草梗,到像是手中有千军万马一样。

    张军也不去催促,负手站在房门处,转头看向外面,脑中思想着这次出征的相关准备和信息,相关战斗安排。

    多少他还是有些耽心的,这和实力无关。

    他不去,并不是说有事没有时间,而是想给部下们历练的机会。

    他不可能完成所有的战役和战斗,麾下将士们总得学会独立面对。这是必要的成长过程。

    这会儿是冬天,越往北越冷,灵州那边已经是大雪封天银驰万里,对于这个时代的部队来说是特别不友好的。

    不只是物资运输受影响,行军布阵也是万般艰难,战斗力会直线下降,直接打骨折。

    所以这个时代的战争总在春时起,冬日结束,不管战果如何,都不约而同的偃旗息鼓,等待明年春天的到来。

    从秋天开始边境上就开始相互开抢,抢粮抢人抢物资,准备过冬的同时想尽方法让对方过不好这个冬。

    而到了冬季,就是小股部队的骚扰了,也是侦察的意思,顺手抢掠一番。

    在这个物质匮乏的时代,多抢一斗米,对方可能就会饿死一个人。

    而这一切,都将在热武器面前化为泡影。

    环境对热武器的影响微乎其微,除了物资运输上存在的困难以外,其他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这次出征于其说是征伐,不如说是练兵,如果顺手能干掉结赞那囊那当然更好,干不掉也没什么。

    此役过后,大唐军毁灭式的,不受冬季影响的战斗方式和战斗力就会迅速传到逻些,传到哈喇巴拉哈逊王庭。

    传到西域,葛罗禄,黠戛斯,骨利干,拔野古,室韦,靺鞨,渤海和新罗。这个年代游牧民族的信息传递要远快于中原汉地。

    这才是张军的目的。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如果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也可以少牺牲一些大唐健儿,少花费一些时间和精力。

    和逻些,哈喇巴拉哈逊王庭相比,其他地区并不是张军的主要目标,战争也不是对付他们的唯一手段。

    至于苴咩城,那是必须摧毁的地方。

    这会儿时间已经到了腊月底,离着新年也没有几天了,再过两日便是除夕元正假,就是从除夕的前三天开始放假,放到后三天,也就是初三日。

    张军不用去长安,只需派个使者在大年初一去给皇帝拜个年就好,他现在考虑的就是打仗。

    不仅是这场沙州的围剿,还有马上就要准备起来的南诏之征。也是他正式接手兴元府和剑南两川的时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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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朝请郎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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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朝请郎,捡校尚书刑部员外郎,兼凤翔少尹,侍御史赐绯鱼袋,诸军粮料使张增再也不会在枕头边给手机充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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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逢乱世,奔战不休,
如何凭手中横刀,
复我汉家疆土?
“凡拒唐忤逆者,俱为敌寇,为某等刀兵所向。某志在平静巨唐,复我昔日疆河,悍我耀耀天威。
某欲让这个世界知道,普天之下,皆我唐土。诸官可共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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