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心腹大患
唐军中向来有机动部和跳荡部,如此一说,李适便也就明白了。
李适点了点头:“水军,水部,你想独立成军?可有必要?”
“陛下,大唐商船早已抵达海外万万里之遥,海外的天地之阔,远大于巨唐,海内大岛无数,物产之丰令人不敢想像。
大海,是必须要征服的,巨唐的疆域不能困缚在陆地上,战船所到之处,目之所及,均应为吾唐土。”
李适又点了点头:“是,爱卿说过海外盛产香料,牲畜以之为食,漫山遍野自生,也曾说过,海外多银山金山。”
“正是。还有铁,铜,均是大唐紧需之物。”
君臣相视一笑,李适喝了口茶粥,满意的匝巴了两下:“真想看到彼时到来。”
“请给臣数年时日。”
“难哪。”李适摇了摇头:“回鹘势大,吐蕃无礼,西域悬而未解,北边诸部胡人不断窥视……好在如今藩镇尽去,解了某头之巨石悬额。”
“陛下,这只是一个开始,刚刚开始。臣有大志,只要陛下首肯,臣便与陛下一同开启巨唐之新篇,陛下必会流芳千古,成就一帝。”
李适握了握拳头,被张军说的有点热血膨湃的,不过他当皇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这火枪与火炮,确定可以?”
“臣保证可以,只是需要些时间试验。此物不是那么简单,是一门颇深的学问,以后会在军士书院开课,训练匠工。”
“必须如此?”
“是。陛下,广开民智是必须的举措,臣手里的东西都需要匠工擅长文字与算计,而且越往后越深奥,目不识丁如何能行?
等大唐有了能文能算的工匠,有了能文能算的军士和将官,那便有了科技的生存之地,即时,大唐便可飞跃。”
“科技?”
“是,比如钻研如何炼纲可又柔又坚,火炮如何打的才远而炮身无伤,这配比便是科技,需要不断的钻研计算。”
“如此复杂?”
“是,火药的推力,炸药的威力,炮筒的承受力,风速,雨雾,弹道,如何防震,如何解决后坠之力等等。
臣一人难以完成。
何况臣还要编练新军,传授战术,要操心养马,还要造船,还有数不清的事需要臣去一一做到。
所以,书院才是大唐中兴的根本。”
李适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张军的意思。想要快速发展起来把张军的各种发明做出来,那就要着重书院,培养识字能算的学子。
见识了铁雷和火炮的威力,李适满脑子都是大唐的美好明天,实现这个理想便成了他这会儿内心唯一的呐喊。
这也正是张军的目的。
“那火炮与这守城炮,可有不同?”
“守城炮只能用来防守,太过笨重了。火炮则是缩小的守城炮,可由军士扛着行军,或者由战马驮带,只是威力小了些,只能集中使用。”
“可能攻城?”
“不在话下。”
“那便是神器。好,你退下吧,明日带某去看那世界之图,某惦念许久了。”
“是。除了世界之图,臣还给陛下准备了其他的好物,保证陛下见了满意。”
“便如那铁筒?此物有何特别?”
“陛下,若是两国交战,野战行军之时,我方军将有此铁筒在手,于几里外敌情布置了然于胸,你猜结果如何?”
“……那自然是大胜。以有备攻不备。朕懂了,此物需严加守密,凡知情者泄露重惩。”
“正是。那,臣告退,陛下休息,明日臣再来请陛下。”
“好。今日,朕很满意,朕,热血沸腾。你做的好。”
“臣之本份。”
张军恭身退了出来,和几位大监打了个招呼从行宫出来。
诸相和大臣们那边他没去,他是外将,要注意一些避讳,私下里和中官们要少接触,免得皇帝多心。
中外勾结历来是皇帝最忌讳的事情。
再说也没有必要,他不需要朝中的什么助力,现在这些人能不给他添乱就好了,不指望他们能帮上忙。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张军来行宫接了皇帝,大监还有诸相,一起去城外军营。
张军在西营的办公室早就已经升级,边上的建筑已经全部拆除换了位置,把他的办公室进行了扩建。
他的办公室现在更像是一处独立的院落,四面牙兵紧守,一副戒备深严的样子。
这也是正常,身份不一样了,他现在贵为太子太保,必须得符合他的身份。
在大唐,对官员身份的各种规定是相当严格的,不是你自己怎么想。
你想亲民就出门不打仪仗,你想廉洁就不修大的府宅和办公区。
不行,这是重罪。
你是什么身份,就得严格按照身份相应的规矩制度来执行,不能有一点含糊。
这叫官身威仪,是国家的脸面。官员失仪是大罪,轻则罢官,重的就是发配,这辈子也别想回来了。
随着皇帝的一众人等被挡在了办公室外面,只有皇帝和首相李勉随着张军进了正堂。
一切都是因为这副世界地图,当初张军一时冲动,没考虑到保密的问题,所以现在只好严加看管,轻易不会叫人进来。
说一副地图有什么可保密的?
这是唐代呀,人们的认知相当有限,像吐蕃和回鹘,自己国土的地图都没搞全,还是那种鬼画符式的。
一副如此详尽的世界地图,已经足以为之发动一场国战了。还是坚决灭国那种。
“这便是那副图?”李勉看了看四周墙壁,问了一句。
“正是,请陛下与首相观看,随时向某提问便是。”
“长安何在?”
“便在此处。”张军过去给指了一下。
有了长安的位置比较,君臣两个便看得懂了。
长安,京畿,五都,六关,各道。李勉关注的是大唐域内,各州府之间与河流,而李适看了几眼就开始关注吐蕃与回鹘。
这便是帝王与臣子的差别了。
做为首相,李勉得以大唐为中心,治国安邦是他的职责,而李适,想的是开疆拓土去除外忧。
“回鹘竟然如此广大,压覆于巨唐之上。”
李适看了一会儿,眯了眯眼睛:“而吐蕃却是一条大鱼,鱼口正在此处,撕咬巨唐。”
“陛下,吐蕃所居之地,为此世界最高处,空气稀薄物产贫瘠,遍地千年之雪山戈壁,其实,想取之不难。
反而是回鹘,平原广沃水草丰美,尤适养马,且地广人稀无坚无险,乃是心腹大患。”
“无坚无险如何成为心腹大患?”李勉掉头问了一句。
“首相,回鹘无根无基来去自由,散入无边原野之中,东西六千里,南北六千里,却是如何找寻?
而吐蕃处处高山险地,行路况且艰难,他又往何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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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不可无马
李适和李勉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想到张军是从这么个角度来进行评说。
可是仔细一想,发现又特么好有道理,根本无从反驳。
“如此说来,张节下有应对之法?”李勉皱起眉头盯着张军问了一句。
“也有,也没有。”张军笑了笑:“某一介武夫,军国大事还要陛下与首相商议而决,某只能建议罢了。”
“湿滑。”李勉骂了一句,用手指点了点张军:“说来。”
他是皇帝的叔叔,年纪又大,有些时候可以不用避讳皇帝的想法,说话做事偶尔越格都是正常事情。
大唐的君臣之礼本来也不是那么森严。
像李白就不行了,虽然他也是皇族血脉,但隔的有点远,是凉武昭王李暠的八世孙,和李渊这一支是一个祖宗而已。
所以玄宗召他又放了他,没有重用。当然,他的放浪不羁和志大才疏也是一个重要方面。
写诗不能安邦治国,这不算什么才华,只不过大唐科举要做诗,找大人物举荐也要做诗,所以这才大兴起来。
李白一辈子写了那么多诗,不过就是想被哪个大人物注意到好举荐他而已,是在谋官。
他的几位哥哥就都做官做的好好的,像李阳冰,领国子丞,官至将作少监,还有做刺史的,做上县令的,都比他强。
和他差不多的像杜甫,孟浩然,都是科举不中,又找不到人赏识推荐,混了一辈子,到是留下不少诗文。
……
“某以为,吐蕃好应对,只需拿下南诏,封死诸关即可,不出两岁其国自乱,崩殂是应有之事,根本无需动用刀枪。
而回鹘则不然,虽与之吐蕃相比。回鹘与我大唐仿若相亲,但不轨之意昭昭,西域之地也并未少占。
其国空间太过于广阔了,向北直到极北之海,向西可至乌拉尔山,向东可达大陆尽头,除恶不尽便可卷土重来。
所以依某之计,吐蕃困守即可,全力应对回鹘,必须以泰山覆顶之力一击薨之,不给其反手之机。
陛下,首相,巨唐不可无战马,近年来战马之数骤降,已经必须关切起来了,而养马之地不容有失,必须控制。”
战马是要阄割的,所以迭代就显得尤其的重要。
不是说你现在不缺,大唐军将人手两匹就高枕无忧了,后备必须得能跟上才行。这东西不怕多,但怕少。
等这批军马老了,伤了,退役了以后呢?就像宋朝为什么那么矬?不就是因为没有马吗?
其实提出困守吐蕃的人,张军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但那些人都被皇帝或者大臣给否了,认为太丢大唐的脸。
这里面自信自大是一方面,对地理知识的匮乏也是一个重要方面。在他们眼里大家都差不多,都在一个平面上。
“这个?”不只是李适,李勉都皱起眉头沉吟起来。
强大的自信让他们感觉堵着吐蕃不打,好像是怕了他们一样,脸上挂不住。手段不够光明磊落。
“陛下,首相,凡征战,无一不是以军将性命相拼,糜耗财力物力,可不战而屈人之兵,如何不好呢?
何况我巨唐与吐蕃本就不在一个平面之上,何苦以己之短促其之长?”
“此话从何说起?”
张军左右看了看:“某在西园作有沙盘,可完全复现地势川形,只是搬移不便。不如,此话题暂时打住,待到了西园某再与陛下首相辩争。”
“也罢,终归是你的主张。目前来看,吐蕃与回鹘虽然虚张声势,但也踟蹰不前,多年来三方形式并未变化。”
“这可不尽然。首相有所不知,现在吐蕃有身毒物资补充,只是人丁不足,生产不利,暂时只是虚以委蛇将养生息。
何况,南诏小国占我云南国土,也是吐蕃盘剥之地。南方湿热,物产作物极其丰富,常年皆有产出。
两两相加,越是等待,吐蕃国力越盛。此其一,其二……等陛下与首相看了沙盘便知晓了,攻打吐蕃实属不智之举。”
“那便看了再叙。”李勉点了点头,继续看向墙面:“回鹘以北,北海以北竟然还有如此广博的土地,可惜均为荒原。”
“首相却是错了,北海,不,应该叫湖,此处是一处巨大淡水湖泽。此湖以北四千里为极北之海,常年结冰,是极寒之地。
此处森林覆盖,物产颇丰,尤其矿产。人烟确实罕至。
不过首相,事情不应该是这么来论的,即使那里千里无人烟,也应是我巨唐之土,而不是荒弃,成为散族部落的天下。
从前朝至今,中原地域多受北来胡人侵扰,为何?如此巨大的空间休养生息,自然连绵不绝。”
张军取过一根磨得浑圆的细木杆,走到墙边指着地图说:“陛下与首相应知晓坚昆,他们就生活在这里。
这是一条大河,非常大,河水北流汇入极北之海。
而由此西去三千里,便是老大拜占庭帝国,尚处于野蛮奴隶时代,茹毛饮血,以手抓食,却是有文字文明。
汉末至今,此老大帝国多番获吾文明技巧,颇擅学习,高金善待巨唐工匠旅人以获传技。
彼处之人野蛮残暴,以侵犯剥削抢夺为天经地义,终将成为我之大患。”
“便是这座……乌拉尔山以西?”
“正是。翻过此山后,多为丘陵平原,物产极丰,而人丁尚不及巨唐半数。”
李适和李勉看着地图琢磨了一会儿,李适又扭头看向东方。
张军明白李适的意思,拿着小杆指了过去:“陛下,这里便是安东都护。此为原熊津都督所在。
当年太祖仁心,留得新罗小国,不料却数般挑衅,数次侵扰,便如疥癣顽疮,又适西北糜乱,这才叫撮尔小国得了同江以东。”
张军手里的小木杆向东一划:“陛下,此处即为新罗良州之金城,由此地出海,经对岛抵扶桑,不过四百里。”
李适若有所思,张军的小木杆在大田西北点了点,看了看李适。
李适眉毛一挑,明白了张军的意思,银山便在那里。李适认真的看了张军一眼。你确定?
张军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话不能和李勉说。大唐的重臣和其他朝代不太一样。
如果李勉知道李适和张军在打银山的主意,那绝对会强烈反对,搬出一堆道理来把两个人训斥一顿,然后搅黄整个计划。
“这便是室利佛逝?”
“并不是,陛下,室利佛逝在这里,这里是诃陵,其实并无具体国度,海岛蛮人部族尔。”
“遍野香料?”
“是,南海这边,这一片海岛均是如此,这里没有四季,只有盛夏,伪昆仑奴便来自此处。”
第295章 纵论世界
唐代贵族盛行养昆仑奴和小型犬。
昆仑奴乃是番商不远万里从西昆仑带至大唐。非洲在历史上便是西昆仑。
不过因为实在是太远了,中间又多有战乱,不管是走陆路还是海路,都不能保证平安抵达,所以昆仑奴是稀缺物种。
然后,就有聪明商人,从南海诸岛上捕获土著带回来,冒充昆仑奴,主要都是黑黢黢的,看上去也差不多,只是矮小些。
贵族称这些人为伪奴。是求之不得之下的替代品。
然而东南亚一带的土著身材上更接近唐人,灵活机敏,学东西也快,反而比昆仑奴优秀,然后大获欢迎。
“这里,只有海路?”
“是,南海中一片大小海岛。”
“有多少路程?”
“至交州近三千五百里,但若是从南诏穿陆真腊,再至堕和罗走室利佛逝,便可直入腹地,左右上下不过海路百里。”
李适指了指诸岛下面的大岛:“这是何处?”
“陛下,这便是罗娑斯,有人称其为绝岛,我朝商船多有探访,以为是大陆之极南,其实不是。
此岛再往南七千里有一大部洲,终年积雪覆盖,寒彻骨髓,那里才是极南之地,与极北之海相对。”
张军拿着小木杆,给皇帝和首相科普了一下地理常识:“此线为地之守中,距日最近之处,一年无四季,常年酷热。
可称其为赤道。以赤道为线,以北,便和我巨唐相似,除去极北之地,当秋则秋,当春则春。
而赤道以南,便是这罗娑斯大岛,与巨唐正好相反,此时我巨唐为冬日,此地便是盛夏,然明岁盛夏之时,此地寒冬笼罩。
此大岛可称之为洲,东西逾八千里,南北四千里,无猛兽,极善牧养,物产不多,唯多矿产,以金银铁等矿之量,数倍于巨唐。”
“节下熟知天下矿藏?”李勉皱了一下眉头,扭脸看向张军。
“增不敢言熟,略知一二。”
“哦?来,节下为老朽讲讲我巨唐域内之矿藏如何?”
“不敢,首相相询,增知无不言。”
“若论矿藏,金银乃小物,首推铜铁,”李勉喻有所指,用手指指了指墙壁:“节下便请为老朽讲讲,我巨唐铜铁所藏如何。”
老头这是看张军一直和皇帝说金银什么的,怕皇帝起了贪念,在一边敲打了一下,不过也是想了解一下的意思。
“首相相询,增便献丑。只是论矿藏,我巨唐确实算不得丰茂。若只论我唐域之内,铜矿首推饶州,乐平县境。
陛下,首相应知,铜银多为伴生,饶州一地铜银,当占我巨唐全域五数之一,或四数之一。”
“何为伴生?”李适问了一句。
“各物均有杂质导致杂驳不堪,工匠需以人力提纯得物。这杂质便为伴生。有金必有银铜,含银之金色青,含铜之金色黄。
而有银必有铜,反之,有铜之处也必定生银,只是或多或少之差。”张军换只手,拿铅笔在墙上画,把饶州标记了一下。铜。
“第二当属恭州,现为云南王所控,盛产区为唐兴县域。”张军又标一下。
这会儿南诏还只是地域性称呼,并未建国,在大唐朝庭这边还是以云南王相称,这是大唐皇帝封敕的官称。
“第三当属会州,此地盛银,铜,均在乌兰县域。此地现为吐蕃所控,只是夷狄愚蛮,空守宝藏而不自知。”
“第四,便是卢龙,以及渤海王至室韦之地,矿藏虽小但在于数量极多,多有分布,尤其安东有大矿。”
张军抬笔标记了一下,想了想又说:“首相,矿藏资源乃国之命脉,是发展的基础,资源是一国之根基。
若只以大国风度而避讳种种,某认为,此是自误。国国之间素无长情,不外乎资源争掠,人丁如是,物产如是。”
不管是回鹘还是吐蕃,和大唐纠缠上百年,不外乎就是抢地盘争人口,也就是资源掠夺,争占生存空间罢了。
李勉思忖了一下,看了一眼李适,微微点头:“节下但言便是。”
张军也点了点头,手往半岛一指:“太祖于百年前兴师辽东,置安东熊津两都护,独留新罗。
新罗小国不知有恩,多次寻衅,窥探安东熊津,数次争伐不休。适逢西北糜乱,朝庭不瑕兼故,是以新罗得逞,始以同江为界。
然多年以来,彼并未安静,每每蠢蠢欲动。是我巨唐惧之撮尔小国么?
而渤海一国,受我巨唐天恩得以称王守国,可并不遵循臣子礼度,侵扰蚕食终未断绝,勾连奚与室韦,与回鹘友善相交,何以令之?”
李勉眯了眯眼睛,一脸无奈:“节下,有话便讲就是,此地就我君臣三人,不用左右而言他。”
张军笑了笑:“陛下,首相,辽东之地,多金银铜铁,无烟石炭,一地当抵巨唐全境,而辽东处海,尚可东顾扶桑。”
“全境?”李勉挑了挑胡子。
“全境。储量之丰沛,令某赞叹。尤其盛产金铜。”
李适看着地图猛揪胡子,内心颇为纠结。
张军继续介绍:“唐域内多铜之地,尚有宣州义安,鄂州永兴武昌两县境,再则绛州。绛州之铜,实为大唐储量偏下之地。”
绛州是大唐最主要的产铜区,全国的铸币厂绛州一地就占了七成之数。
可是,张军说,这里的铜矿是境内最小的。这就有点刺激人了。
“当真?”
“自然。除此外,并非别处再无铜藏,只是储量规模远不及此七处。”
其实还有几个地方张军没说,像贝加尔湖畔,金川,不是在回鹘就是在吐蕃,说了也没有意义。
“节下要下南诏,是早有此意啊。”李勉捋着胡子摇了摇头。
张军也摇了摇头:“首相还真估错了,增欲下南诏,一是寻回故地,二是阻断吐蕃,三是为铁,再次才为铜。
当下我巨唐需首重军武,军武首重钢铁,某为此不惜一切。
此次演示之火器首相以为如何?但其极耗钢铁,次之是大量的铜。而钢铁尚有其他极大用处,可谓处处皆需。
数年之内,某眼中只有钢铁铜与石炭,哪里储量多,哪里便是某之目标。只要能确保巨唐龙腾,某无所不可为。”
李适激动,李勉触动。
老头捻着胡须原地转了几圈,摇了摇头:“太难。太宗尚武,勇将无数,尚需数次东征,糜耗十数年,耗资亿万。
此时巨唐左右恶邻,如何能倾举国之力?”
张军笑着说:“首相多虑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何需倾举国之力?
此际,四镇倾覆,怀光希烈灰存,多路军伍归肃,正值去军还政之时,各道尚存藩镇军使诸团练何去何从?”
“嗯?”李勉眼睛一亮,看向张军:“节下之意?”
“辽东之地,大唐有太多时日未曾专注了,”
张军用手里的小木杆在墙上敲了敲:“不如便以诸藩镇军使团练为大军,镇肃安东境域,复我盛唐之威。”
让这些藩镇军使还有各地的团练兵马都去安东吧,让他们在那里重振大唐的军威,收复失地。
李适感觉妙计,抚掌大笑。
李勉琢磨了一下,摇了摇头:“难。难者有三。一为物资糜耗,后勤之事如何解决?二是编练,如何统属。
第三,节下准备如何说服世家阀族?你张家亦在此例。”
这会儿大唐在数代皇帝的努力下,原来的五族七望确实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势力依然壮大。
而且为了分化五姓七望,数代皇帝又扶持了一些新的名门望族,像关中四姓,关陇八家之类的新兴世家。
这些世家虽未成阀,但在朝庭里的力量也相当可观。不过和五姓七望不同,这些新兴世家中,很多都是拥护大唐的忠臣良将。
但不管怎么说,世家就是世家,在家国时代,利益交关的时候依然会成为一种阻力。
而按照大唐的用官原则,五品以上不论文武中外,九成九都是这些名门望族世家门阀的人,想避都避不开。
其实这也是为什么大唐吏治很宽容,基本上不会出现杀头或者诛连全家的事情的原因,差不多就是贬斥,流放。
就是因为这些世家大族牵连太广太深,彼此通婚,相互举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复杂的让人头疼。
像张军,出身关中张姓,蒲州张氏,娶个媳妇是卢阳李氏。
这么说吧,张卢两家出来的宰相虽然没有韦氏杜氏多,那也有十好几个。可见一斑。
而且这个时候吧,和后世还不一样。放在现在,亲戚之间几年不走动基本上也就忘了,不存在了。
但是这会儿不是。哪怕十几二十年未曾走动后辈之间都不认识,但只要拿出证据证实出身,一看是我老张的种,不管什么事情马上出头。
这就是家族观,也就是世家大阀的作风。认亲不认理,认血脉不认人。所以他才能壮大。
“这也是某今日想和陛下,首相商议的事情。”
第296章 李勉表态
张军早有准备,笑了笑:“陛下,首相,这正是增今日欲和陛下首相相商之事。”
李适摆了摆手:“稍后再说,还是先讲完此图。”
李勉无奈的看了张军一眼,示意他给皇帝讲地图,自己去一边桌上拿了茶粥来吃,到是对椅子有了些兴趣,坐上摇晃了几下,感觉不错。
张军就继续给李适讲地图。
南北美洲,欧洲亚洲,非洲,四大洋,面积大小,出产,矿藏情况,人口以及生活状态,气候等等。
其实我们一直有个误区,感觉古代什么都不是,处处愚蛮落后,没有任何常识。其实大错特错。
别的都不说,就是一个地图,早在秦代就已经十分成熟了,到汉代已经完成了从东亚到西亚的勘测整理。
道路,山势河流,城池国度,都已经形成了完整的标注。
这些地图并不全是由国家完成的,而是各种途径,其中以献图居多,最后整理完善。
比如图穷匕现的故事,就是讲给秦王献地图。当时献地图可以获封贵族。
只不过相对来说,古时的地图没有现代地图这么清晰明确,画法比较粗犷,标示没有那么精细,也缺乏相关的地势数据。
秦代就有专门用来测算里程的马车,从国都出发勘测全境,车上有自动计里装置,一里一敲钟,人员只需要记录。
而且秦代就有了高速公路的概念,叫驰道。可以快速征调大军,可以让战车奔驰的道路。
甚至秦代还有铁路交通网,以木为枕,以铁或者硬木为轨,以双马为动力,主要用来运送物资。
所以你说铁路是西方人发明的?那会儿他们穿上衣服了吗?
我们的祖先厉害着呢。
他们可能缺乏科学的世界观,但并不缺乏技艺和创造,甚至远超现代所谓的文明人。
简略的讲了一下其他几洲后,张军重点给李适科普了一下眼巴前亚洲的格局和状态。
“葱岭以西,现为黑衣大食,即阿拔斯王朝,密云郡公战败后,此地尽归大食。
阿拔斯王朝占地颇广,从葱岭直至西昆仑之亚历山大城,摩邻国,国人主要信奉大食法,少数信奉大秦法与寻导法。
与吐蕃类同,西方诸国皆为以教治国,全民信教,愚蛮不堪。
而吐蕃以南为身毒大岛,本是外来之洲,撞击嵌入本土,是以将吐蕃之地拱高,成为世界最高点,山势险拔崎岖,终年大雪覆积。
身毒尚佛教,太宗时有大僧玄奘私服西去传经诵道,是禅宗祖地,但现在已经数次转化,概世界佛教均以脱离祖宗了。
现此地大小勃律已尽为大食吞并,余迦湿弥罗,固失密,木尔坦夹于大食,吐蕃与身毒之间,而身毒因教义争执一分为五。
概小国有数二十几,以五大为首,身毒有大河,乃圣河,东西流之,将身毒一分为二。
圣河以北之三大九国现在为吐藩之属国,每岁以物产财物纳贡,此地终年常夏,尤善农耕,物产极丰,是吐蕃相抗大唐之底气所在。
因身毒大洲冲撞,东侧南诏一带山势均为南北纵向,多山多谷人迹难行,地势由吐蕃向南由高至低。
此地常年湿热不堪,毒虫密布山林广大,有小国十一,位于南沼之西至南,及海至室利佛逝。”
“居中一带,多为湿热之地,常年盛夏,两端四季分明,再两极终年积雪酷寒。”
“正是,陛下英明。”
“马屁太过敷衍。”李适笑起来。
李勉问:“节下欲取南诏,可是想以南诏为路西进南下?”
“首相睿智。不过,西进不急,南下是应有之意。
吐蕃高居高地,向外之通道无几,南诏封堵后,不过剑南西川,陇散与朔方几处,实难成气候,依某之意,可迟后再论。”
李适回首看向地图,目光在陇右安西北庭数地之间留连了一会儿:“西域详情,朕已经多日未知了。”
“陛下安心,郭都督乃虎将,虽有艰苦,但尚能维持,臣也早有打算。”
“道来听听。”李勉插了一句。
“吐蕃之事……需待南诏事毕,此先后次序万不能错,顾此必失彼,首相还是容某暂行守密。”
“也罢。你可有事相商?便道来吧。”
“此时却还不是好时候,需请陛下与首相移步西园。
某在城西十五里修有一园,豢养了数只獏兽。园中有些许景观却是要请陛下与首相一睹。”
“那便安排吧,某即来了西都,便任凭爱卿安排就是。”李适摆了摆手,让张军只管安排。
“好。”张军点头应了一声:“臣请陛下与首相,观看火枪等物演示,及后,便去西园。”
皇帝出行也是要办公的,不过办公的主要是各级官员。
他们跟在皇帝身边一起出行,但主要还是处理公务,需要汇报请示的才过来面见皇帝,所以真正跟在皇帝身边的人并不多。
几位宰相,各省部主官都有公务,也不可能全程陪着皇帝。
其实能真正跟在皇帝身边随时听宣的,都是品级不是太高的闲官,像御史,翰林,内侍省各局这些。
重臣只有首相,常侍。拾遗和给事中都算不上。
不过品级和权力并不是相衡的,很多品级不高的官职其实权力很大。这就好比现在某部的司局处室。
特种箭支,火枪和小口径火炮射程都不是太远,威力也不是巨大,西营中便可测试。
乒乒乓乓一阵乱响,标靶木板和活羊被炸裂撕碎,类人木桩直接摧毁,铠甲如同无物。这就是热武器的威力。
虽然还没有成型,还在试制阶段,但它也是热武器。
李适又激动了,李勉也是老泪盈眶,感觉大唐终于要走出低谷了,中兴有望。
自秦开始,直至汉唐,中华实际上都是进攻型的国家,而这种思维在大唐达到巅峰,后期的固守让从皇帝到大臣无不是憋屈透顶。
这会儿终于看到了阳光。
中华变成守成国度是从宋代开始,弱于军事,也趋从于礼教,程朱礼学开始禁锢思维,束缚欲望,抽取脊骨,到元代终成大业。
到明代中华就已经变成了磕头国。不管他口号喊的多么悲壮,也掩盖不了这个事实。软了。
“大善。此器何时可以列装?”李勉都难得的激动了。
“首相,此物还需试炼,不过自某以下必会努力。还有,就是钢铁,需大量钢铁。除此以外,尚需统一军备,否则便是大患。”
“朝中必会支持节下南取南诏,具体事宜稍后密议。”李勉难得的表了态,表示会说服诸臣支持张军去伏南诏。
铁矿嘛,必须有。
“其实若论铁矿,辽东之境才是必下之地,此事,待至西园,某与陛下首相详解。”
“那便动身吧,陛下可于西园留连几日。”李勉替李适做了主。
李适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除了大唐,再没有哪朝哪代君臣之间能达到如此和谐了。
太宗李世民经常和一群大将酒宴,酒后大家光着屁股撕打舞蹈。你能想像大臣把皇帝按在那捶吗?还不记仇。
只有大唐,所以大唐才能成为傲视古今雄霸全球的一朝,成为中华的巅峰。
于是,君臣启程转去西园。
第297章 地势乾坤
“节下,某听闻,凤翔在收拢神策诸部之属眷?”出城的时候,看着道路两边躬身施礼,热闹非凡的行人,李勉问了一句。
“是。某以为,军将舍命为国,其属眷应以优待。但此事推行不易,便不如以一地试之做为榜样,他日便可参照此例了。”
李勉点了点头,看着两边精气神明显不同于其他地方的老百姓若有所思。
李泌也骑着马,没有坐车,跟在张军和李勉身后打量着四周。
他现在是财务主官,擅长从细节上观察一城之经济,也乐于观察此事。
不过可不要小看他,唐代文武不分,这些人也是上阵能杀敌能指挥战斗的,李泌的战功也是不少,击败过不少叛军。
李勉更是曾经挂帅征伐四镇,不过他运气不太好,打过败仗。当然,胜仗更是不计其数。
大唐的重臣,基本上都从战场上拼杀过,所以血性十足。
霍仙鸣也骑着马,不过他比较靠近皇帝的车驾,这是他的职责,听到李勉问及神策军属眷的事情,他扭头冲张军笑了一下。
自从凤翔收拢神策军属眷,神策诸部的士气都涨了一块,做为神策军实际上的掌控者,霍仙鸣感知很深。
军属们在这边有屋有田,税赋也有减免,还有各种优待政策,生活一下子提了不知道多少个层次。
而且在这边,军属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尊重,这才是最重要的。
家家门前有红牌牌,上面刻着荣耀之家,出门在外只要胸前戴上标记,到哪里都会受到敬重,优先,买东西还有优惠。
官府还有各种优抚政策,这样的生活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事实上,神策军的家属们还不能完全享用凤翔的优军条例,必竟不是凤翔的军队,但这些已经让这些人感到无比的满足了。
这种消息自然就会反馈到神策军内部去,令其士气大增,感觉受到了国家的重视和尊重。
这么说吧,如果现在张军谋反,凤翔军和神策军开战,这些神策军的底层军将们到底帮谁都得划个问号。
人心哪。
只有十几里路,而且这段路已经硬化,车马行走下来很快就到了。
对于凤翔这种严丝无缝坚硬光滑的道路,李适,李勉,和一众过来的大臣将军们那可真是震惊了一场。
只是听到造价以后,李泌和李适密议了一下,就没有人再提这个话题了。太特么贵了。
而且张军也表示,等边关诸城之间的道路修通以后,他会提供水泥给长安,用来硬化主要街道。全城都来他也受不了。
这个时候修水泥和现代还不一样,水泥的用量没有后世高。主要是这会儿的主要交通工具是马,牛还有驴。
所以道路不能全面硬化,得给这些牲畜留路,水泥路太伤蹄。
它们要走那种夯土路。
所以这会儿道路修好以后其实是一半一半的,中间是水泥路面,两边是水泥基层的夯土。
有了水泥基层可以防止塌陷,以后只需定时修补路面即可,维护成本大大降低。
这是工匠们自己的发明创造,张军都是事后才知道的。
到了西园,皇帝的銮驾从正门进入,一直到里面进入给皇帝准备的院子。
李适和他的几个爱妃侍女们下车去打理收拾自己,休息一下,一众随从大臣在边上的别院入住,方方面面也是准备妥当的。
进来便有热茶伺候,净面洗足更换常服和鞋袜。
在大唐,大臣,尤其是跟在皇帝身边的大臣们,每天都要洗几次脚,换几次鞋袜,以免脚味薰了皇帝。
其实皇帝自己也洗也换,以免有失国体。不过他一天在屋子里的时候比较多,味道肯定会轻不少。
把跟过来的神策军将,各省局官吏,一众大臣方方面面都安排妥当,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李适召了李勉和李泌到他的院子里,三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这才出来唤人找张军。
到不是找张军开会,而是李适着急看沙盘。这事儿在他心里勾连的他难受。
于是,张军便带着李适和李勉,李泌,李晟,浑日进来到参谋室。
这是为了沙盘搭建的一座屋子,里面就摆着两具沙盘,还有一张会议桌,和正面墙壁上的白板。
没看错,就是白板。其实黑板这东西在古代就是白板,因为要用石黛写画。
粉笔的作法其实相当简单,也比较实用,石膏这东西在这会儿也算常见,这玩艺儿要是严格来说,在石器时代就开始用了。
只不过国人不管干什么首先的偏向性就是吃,而国外的偏向性就是建筑。所以石膏在国内和国外就产生了数种不同的发展之路。
所以石膏在这会儿最大功能就是做豆腐什么的,但其实也会用在建筑方面,比如混入糯米之类的东西来砌墙垒石,只是一般人用不起。
后期还被用来塑造佛像,或者石像。也有用石膏来制作模具的。
张军会作粉笔,只不过一直有事情拖着,这东西也没有那么紧急,所以就一直放置了。
“这便是,沙盘?”
“正是。”张军动手掀开沙盘上的蒙布,把沙盘显露在皇帝大臣们面前。这可是真沙盘,真沙子弄出来的。
其实可以用石膏,但是那玩艺儿在这个年代来说,制作难度反而有点大。后世制作沙盘的方式在这会儿基本上行不通。
其实沙盘这东西,到也算不上多新奇,这东西也是中国人发明的,而且有记载的,远在东汉就有了,也是用沙土堆成的,所以叫沙盘。
当时也是用于军事战略,在平地上堆沙土演示地形河流,推演策略。
只不过必竟缺乏地理常识,也没有精确的标尺,只能就是那么个意思。这个其实在古代也算够用。
像李晟,浑日进这样的将领,他自己堆没堆过不知道,但肯定是知道或者见过的。
但张军制作的这种精确的,能展示细微的沙盘,他们肯定是没有见到过,所以一个一个还是张大了嘴巴,趴在沙盘边上端详。
这个沙盘除了把国家城池地境河流标示出来以外,令众人惊奇的就是它其实不是平面的,而是有地势。
就比如长安城。现在的西安市那四通八达,很平整。
但在唐代的长安可不是,东西八梁八谷相对,地势是坑洼不平的,城里一样有山坡河流,路也是随着地势上下起伏,只是保持着直线。
地势这东西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但实际用在战事上,可以起到极大作用。
李晟站在那里,看着标记着的吐蕃,皱着眉头隐入沉思。
他从未想过,原来大家不是站在一个平面上的,地势竟然有着如此巨大的差异,整个心里固定的概念轰的一下就被全部推翻了。
第298章 安南经略
“竟然是如此悬殊?节下,可敢保证?”
张军晒然一笑:“郡王安心,某以项上人头及周家老小来担保。”
“这这,这,真正难以置信,我等军将一直在仰攻?”
“这到是谈不上,大势虽然如此,但即不是峭壁悬崖,总有缓冲坡度,彼此交战大略相近。
不过,因地势关系,彼方军将更擅此地势,身体也更强健些。
而我大唐军将因平时栖息于低度地域,往往对高处气候难以适应,身体便会出现问是,此消彼长之下,最终势均力敌。
是故百年征战,总是互有胜负,彼以撮尔之国,合拢之丁口,却堪与我大唐对敌。犹地势之利也,并无其他。”
“这是何故?”李勉问了一句。
“首相有所不知,人与牲畜犬兽大抵相同,均需进食以维持体力,需口鼻呼吸以维持生命。
进食乃补充养份,填补身体糜耗,残渣以粪便排出,如此往复。
而呼吸也是一般道理,空气中也有生命所必须之物,需要不断汲取维持。而尤以空气最为重要。
数日不进食,不过虚弱,尚可活命,但若半刻不呼吸,必死无疑。”
虽然不明白空气成份什么的,但是不喘气就得死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不由得点了点头,等着张军往下说。
张军走到白板前面拿起石黛写下空气二字:“空气中,人身所需之物大概在十数之二上下,其余为不需之物,亦有有害致命之物。
所需之物,某名之为氧,生命一刻不可或缺之物。此物不只人需,凡动物牲畜甚至树木花草都需要,都要呼吸之。
水中亦有,鱼类也要呼吸。
烧石炭所谓之睡魇,便是石炭烧燃消耗了大量的氧,致使空气中氧的量数下降,而有毒之气上升,固以致命。
此事易解,通风即可。以筒管导烟,以门户通风,可化险为夷。
而吐蕃之地独特在于,因地势过高,空气中氧的量数大大降低,只有长安之半数,或者更低。
而同时其域内山高坡徒地势险要,人需要的消耗却需增长。便如奔跑过后呼吸急促,需大口呼吸般道理。
而吐蕃夷人经年累月于高地生存,身体早已适应了氧之稀薄,便如寻常。
吐蕃军将下至我地域,氧的量数倍涨,身体更感雄健,力气都会大上三分。
而相反,大唐军将忽至高原地带地则实力均数下降,甚至无法呼吸,战力大减。战马亦是如此。
别无玄妙,惟习惯而已。”
“当真?”
“某以性命担保。吐蕃掠我人丁,均不是带回域内,而是寄居于交界之地蓄养,逐年深入,便是知晓须慢慢适应。
但夷狄野蛮,并不知道其中道理,只以为汉民入蕃会发怪病,而缓慢迁徙则可避免,将此事归于山神佛陀之类。
而丁户因目不识丁,愚蠢蒙昧,也便信了山神佛陀之事,一心皈依,再不思归来,是故从未见受掠边民回归之事。”
“关中与吐蕃,相差几何?”李泌看着沙盘伸手丈了几下,不得要领,便开口问询。
“以东海之面起算,关中均数在四百以左,而吐蕃均数在四千以左,十倍相差。”
以左,就是以上。古人以左右分上下,左是超过,右是不如。左为尊,右为谦。
后世之所以可以随时征调大军进入吐蕃地区战斗,是因为那是热武器,不需要太大的体力消费,而且有点反应或者出现病状对整体战斗力影响不大。
可是大唐这个时候不行,冷兵器时间,靠的就是军将的体力和个体武力,这个高原反应就成了生死大敌。
“爱卿是说,关中与平卢兖海之地相差四百?此四百以何算计?”
张军在心里换算了一下回答:“四百之数,当合百三十丈以左。”
“竟然是如此之巨?但为何感觉不出?”
“陛下,沿海到关中,是一点一点增长上来的,非陡然形之,自然感觉不到。江河东流之因便在此。水往低处流。”
李适想了想,看了看张军:“那岱岳之山高几何?”
“最高峰千五百之数,合四百九十五丈以左。”
“节下,吐蕃之地,可有解决之道?”李晟没搭理李适的话题,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搞定吐蕃。
“有。封堵出入门户之地,择地训练军将。只需将军将置于偏高之处正常操练,身体便可自行适应,如此反复,最迟,一岁可得。”
“节下以为何地适宜?”
“南诏。”张军走到沙盘边上有手相指:“吐蕃门户,以南以北,中间仅以雅州尔。以北诸地在朔方,在西域,有回鹘可用。
而以南,在身毒,在南诏,而尤以南诏最为通畅,可出入大军。所以,某必取南诏,在此操练军将,伺机以动。”
“也可切断南诏之供奉。”李泌点了点头。
“收复失地,开辟铁矿,监视岭南,还可虎视陆真腊。”李勉也终于通晓了张军的全盘计划,捻着胡须看着沙盘,开始算计得失。
“安南经略如何?”李适问李勉。
“安南……近岁有些虚浮。彼地湿热多山林,毒虫瘴气密布,而彼人多在化外,愚鲁野蛮,多为海船路经补给,其他甚少往来。”
“据臣所知,安南多以蛮酋部族,并未教化,而多与南诏款曲。”张军在一边补了一句。
“节下如何得知?”李勉问了一句。并未有何不满,只是奇怪。
“回首相话,某欲征伐南诏,如何不先行打探?”
“原来如此。”李勉笑着点头,并没把张军说的安南土人和南诏勾连当成什么大事。
事实上,这也是导致后来安南土人勾结南诏成功割据独立的原因,对这些‘蛮芜’之地,大唐向来兴趣不大,管理的也松懈。
这地方大唐属于接班,是秦代始皇帝打下来的地盘,因为可以出海琼岛这才立了交州,制经略使,要不然弄不好也就是个羁糜州。
所谓羁糜州,其实就是自治地区,名义上的属地,大唐是基本上不管的,只要你顺从不背叛就好,怎么管理你随便。
其实大唐的地盘大多是接班,也就是平了回纥算是开疆,连西域其实都算是汉朝的果实。
然后对边疆以及周边地区又不怎么上心,感觉又荒又野蛮的,不宜人居,所以就是一副自生自灭的态度,这就给大唐埋下了诸多的隐患。
像台湾,大唐福建观察使派人去看了看,回来报荒芜,多山地之蛮岛,然后就再也没看过一眼,没设官府,也没派一兵一卒。
流求派遣唐使来朝拜,希望能归为唐土……皇帝和大臣们一商量,不要。只是在地图上把隋代的名字流虬改为了流求。
那会儿流求也确实荒,只有几个大部落,真正的文字历史要到1220年以后才有。
在那以后,流求几次三番的过来想归附,也以汉地自称,但其实一直也没真正并入,只是在明代获封。
清代也是获封,以藩属国自居,后来被日本侵占的时候还来求助,但清皇没管。
“某以为,此计可行。”李晟做为大唐的吐蕃专家,和吐蕃打交道的次数量多,时间最长,所以在这方面说话的份量也是相当足的。
“某附议。”浑日进也同意张军的策略。他考虑的和李晟又不相同。
李晟是真的在考虑怎么干掉吐蕃,而浑日进是大监出身,其实不怎么想打仗,能不打就不打最好。
李勉在一番考虑之后也点了头:“某认可,但细则需李度支担当。”
我原则上同意你们的计划,但是具体细节要看李泌那边怎么说。也就是财政问题。
“陛下准我调度东西两川便可。”张军也表了态。不需要国家财政支持,但要求有剑南东西两川的绝对领导权。
本来还想带上兴元府,也就是山南西道节度使。
但是李适刚刚大赏益州,这话就不太好提。
李适升了益州为兴元府,领梁、洋、集、壁、文、通、巴、兴、凤、利、开、渠、蓬、果、阆十五州,节度使充兴元府尹。
山南西道节度使严震严遐闻其实是务农世家,靠捐助边军被封的官。不过这个人情商特别高,忠诚清正,所以官途比较顺。
780年大唐官员绩效考核,严震荣登山南道第一,获敕郧国公。
782年,严震任梁州刺史,充御史大夫,兼山南西道节度使。
783年,他杀了朱泚派来劝反的穆庭光、宋瑗等人,誓死不叛。
784年,严震在李适跑路的时候派张用诚带兵前往盩厔护驾。结果张用诚到了盩厔被朱泚的人劝服,宣布反叛。
严震马上又派大将马勋去保护皇帝。马勋这哥们善战,过去就把张用诚拿下了,被严震下令乱棍打死。
然后山南军一路保护李适从骆谷去往梁州,半路上又被朱泚的兵马追上,马勋又大败叛军,安全的把李适送到梁州。
山南道贫瘠,严震想方设法的筹集物资供给梁州。
李适反回长安后,马上对严震进行了封赏,进冯翊郡王,食邑实封四百户,升益州为兴元府,严震为兴元尹。
而且这个严震因为是务农世家出身,对农耕水利尤为擅长,也能体恤民情,张军感觉这是一个合格的地方长官,也不想动他。
其实剑南东西两川的节度使也是这次李适临幸梁州的大功臣。
西川张延赏不断的给梁州送各种物资,而东川鲜于叔明更狠,倾尽家财,都献给了李适。两个人也都受到了敕封嘉赏。
张军对于这两个人有着妥善的安排,但偏偏对严震没什么好主意,所以干脆就先不提他。
第299章 军政两院
对于张军提出来的计划和要求,李适是知道的,前面和张军私下讨论过,这会儿张军再提起来,是说给李勉李晟这些人听。
皇帝同意还没用,起码得首相也同意才行。
而李晟这会儿兼中书令,是次相,意见也是相当重要的。
“你想节制东西两川?”果然,李晟马上警惕起来,问了一句。
“大唐现形之下,还需节度使如何?”张军反问了一句。
现在大唐的形势,还需要保留节度使干什么?其实节度使不过是个代指,两个人说的都是军队。
前面说过,李晟这个人确实忠勇,能征善战,文治方面也相当有手腕,就是权力欲太重,有些贪功。
要不然也干不出来往酒里下毒的事儿。
而且这个人有点小心眼,特别记仇,是个沾上就比较麻烦的人。主要是这老头报复心强,有时候根本不顾全局。
他一个,李抱真一个,都是那种能为了私愤在战场上扯别人后腿的人。
李适,李勉两个人都看向李晟。
李晟皱着眉头想了片刻,缓缓的点了点头,说:“巨唐糜乱均来于节度,此际四镇剪除,确是罢除藩镇之大好时机,此事,某无异议。
但,大唐有藩镇,有团练,有边军,州县半数皆戎军事,民间藏兵无数,此事又该如何?”
大唐不只是文武不分家,军政也一向没有分家,大多数州刺史和县令本身又是地方军事长官,手里都有军权,也有兵马。
不同的只是一个数量上的问题。
而实际上,这些团练和州县之兵,大多数时候其实是充实了地方的治安保卫任务,只凭官吏是整治不过来的。
李晟的意思就是,削藩这事儿我没意见,但是地方上的这些军队怎么安排?
把问题又扔回给了张军,其实也是一种试探。
他还兼着天下兵马副元帅之职,如果这些团练边军州县之军全部取消,他手里也就只剩下实际权力掌握在大监手里的禁军了。
那时候张军就是一家独大,成为了大唐实际上的唯一的战斗部队。
边军不能算进来,因为除了皇帝谁也无权也不敢动边军。
虽然这个时候事实上边军已经大不如前,甚至主要战力都进了神策,但边军仍然是大唐疆域的唯一守护力量。
“陛下,”张军冲李适拱了拱手:“臣建议,大唐现在军力一分为三,边军守卫,皇家陆军主攻,而地方军武则可划归内卫之责。”
这里没禁军什么事儿,那是皇帝自己的亲军,大臣没有资格指手划脚,所以不计在内。
“哦?何为内卫之责?”李勉问了一句。
“警视察看,维持地方稳定,从事地方治安。可在兵部下设内卫署,于各州设内卫局,县设分局。
由兵部垂管,地方监督,专行侦察断案缉拿之责,巡视城坊覆灭匪类,拱卫安宁。取消州县戎军事之职。”
“司曹如何?县尉何去何从?不良帅统不良人如何?”
“司曹即为各州局长,专任职属,向兵部报备,县尉可为分局局长,统率本县兵员。
至于不良人与不良帅……陛下,臣以为,大唐当建情报司署,对外邦行侦探,对内行守卫,不良人或可从之。”
“谁来统属?”
“自然还是兵部。”
“即为刺探,如何对内?”
“缉拿外邦细作,监视外邦人员,守卫大唐机密,访断泄密之事,发现不轨之人,即为守卫,涉国家安全。”
“去外邦细作……难免有失国体啊,我赫赫大唐,如何行此鸡鸣狗盗之事?”
“国家安全才是大计,细作亦并非全凭恶意,惟小人之心不可无,探测消息而已。遍数各都上州县,暗中窥探者可少?”
“如何保全大唐大国之风?”
“首相,国与国何来风度?唯拳头大小罢了,而国与国何来长情?唯利益纠缠罢了,于其蒙头鼓内,何如了然于胸?”
“如此,兵部将一枝独大矣。”李泌从经济角度分析了一下:“必将倾压五部,而糜耗陡增。”
“此即为另一件事,”张军接过话头:“陛下,首相,次相,某以为,若欲国度安宁平静,政军必须分离方好。
臣建议行军政两院之职,政院以次相着领,以尚书省为主体,仍辖六部如旧,只需以财部替换兵部即可。
军院由陛下亲任首席,由某与各帅分职而管,辖兵部,边军,陆军诸部,不涉政务专司军伍,行卫国护民开疆拓土之责。
而首相领中书省,行统管监督审核之职责,统筹军政,审议重大,谏议参谋。”
张军没提门下省,那是皇帝的地盘,犯忌讳。事实上,门下省就相当于皇帝的私人参谋部,发令中心。
在有唐一代,门下省的权责达到最高点,就任者都是皇帝最信任,最信赖的人。
门下省侍郎以下,设左散骑常侍,左拾遗,左补阙,都是顾问职务,另有谏议大夫负责面谏,给事中一个五品小官,分判省事,负责审驳皇帝的诏敕。
另有城门郎,管理宫庭门户,符宝郎,管理皇帝的各种印信。
除了给皇帝提供参谋,接受日常询问,提供各种建议和意见,拟定诏书敕书以外,门下省事实上还负责监督皇帝。
他们可以驳回皇帝的命令,请皇帝重新考虑,或者将某事压下,等皇帝冷静一段时间再议。
就比如李适多次想重新启用卢杞,除了李勉反对以外,门下省也起到了相当关键的作用,几次驳回皇帝的命令,拒发诏书。
这是皇帝的自留地。
一个外臣,你想参合门下省的任职责任,你想干什么?想控制皇帝吗?
大唐的皇帝这会儿并没有我是皇帝,我想怎么就怎么这样的想法,很遵守规则,尊重臣子们的职务权力。
到宋,君臣之间开始产生对立情绪,而到了大明,完全就是一出文人集团控制皇帝的大戏,到清代又反了过来。
那么事实上,唐朝的皇帝就不想一言九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当然不是。这里面有祖制律法的关系,也有世家门阀对皇帝制约的关系,所以大唐的皇帝才那么想干掉世家门阀。
参谋室里,在张军说完话以后陷入一片安静。
除张军以外,每个人都在思考张军所说的话,和他所说的事情的可能性,将带来的一连串反应,还有后果。
李勉年纪最大,但也是最早反应过来的。
他发现,如果按照张军所说来实现,那么起码,吏治方面就有极大的好处,也不用再担心地方武装了。
但同样变化也不小,那就是军伍完全脱离了现在的体系,形成了独立的势力,而且只有皇帝能干涉到。
到时候军就是军,中外官员都无法指手划脚,很多人都会丢掉一些权力……但也不是没有好处,那就是军队同样也没有权力来干涉政务。
李泌是第二个清醒过来的,看了张军一眼,走过来轻轻拽了拽张军的衣袖,两个人走到一边。
“若立军院,军伍糜耗从哪里出入?”
“某以为,若立政军两院,当重新规束各省部,于每岁末预报次年财物糜耗计划,而财部则按当岁收入斟酌计划,提出分配计划提请中书审核。
军部自然也在预报序列。
但预报是本省部概算,财部如何分配,划拨多少,应以符合国库收入来算计,当发则发,当免则免,总之不能亏空。
这便是财政计划法,可确保省部地方运转,又能最大可能的维持国库平稳持续,可以提前三至五岁计划域内诸事。”
“那,倘有不足呢?”
“同样道理。各省部州县应按实预算,再按实拨重新计划分配,确保政务运转,各桩各事慢慢就会计划起来,早有腹稿。
而军部这边,不瞒度支,当下所需糜耗极大,以现今国库实难填充,某会在实拨之外假以商业来赚取军资。”
“开商号?”
“是也不是,某有些发明创造,会建坊生产,但巨唐甚大,某不可能面面俱到,所以会委与其他商号售******如银镜。假如出产一只银镜需银五两,那某便以七两价格售与其他商号商人,许他售卖十银,如此便可节省自行售出的麻烦。
而财部可以商号商人实际货物计量收税,比如一镜半银,由本坊作代收偿交种种,也可增加收入。
此事内里有些繁琐,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某有心得记录,到是可以给度支一观。”
“如此,多谢。”李泌给张军拱了拱手。增加国家收入是他的职责,这算是张军帮他的忙。
李适缓步走了过来,听了个尾音:“商税?”
“是。陛下,农税不易苛刻,农丁若入不敷出必会导致田地荒芜人丁流失,是以农耕首要保证农丁吃饱,然后才计收入。
臣以为,不如转为工商税务,谷粮也是商品,交易便可收税,交易多少便收取多少就是。
如此农丁耕地便不是为了完税,而是为了盈余,自然会热于种田护田,粮产便可稳定。
而商人不事产出,只会趋利,低买高卖,致使大量钱物屯集,改以商税后,便可增加钱物流通,也能丰盈国库。”
张军想了想,凑近李适:“而陛下,可以将皇家私库与国库分割,除应有度支以外,不必再依赖国库。”
“那该如何?”
“臣可以允陛下入股,或者助皇家开设商号获利,不过,也需缴税。”
“某也要缴税?”
“正是。皇家更应身为表率,支持国家法度才是。此是长长久久之法。”
第300章 臣有自知
“此事,置后再论吧。”
李泌提醒了一声:“不过,陛下,臣以为节下之言甚有道理,可以细论,臣感觉应是利好之事。”
他是李适的左常侍,又委为度支,是李适相当信任和依赖的人,他的话李适都会认真琢磨。
李适点了点头,住口不再说这个话题,扭头看了看张军,问:“张卿,朕欲择延赏入相,你看如何?”
张军想了想,认真的看了看李适:“陛下想听实言,还是恭维?”
“自是实言。”
“此事,若要臣实言,那就是,臣不看好延赏公入相。以臣愚见,延赏公善户部,窦参公善御史,皆不宜入相。”
“如何?”
“陛下,人有所好,有所恶,有所长,亦有所短。无视长短而任用,只能把事情弄的糟糕起来,于时事无益。
便比如臣,若陛下以臣为户政,今日敕书下,明日臣使弃官远逃了,实在是难以作为,这便是臣的短处。
臣所言并不避讳,延赏公若为相,必然恃职傲物,排挤同僚,此因心胸格局不胜其位尔,而若窦参公为相,臣只能挂印。
其实陛下是卧宝地而不自知,朝中可为相之人何其多也。泌便在此,尚有齐舍人,柳侍郎,陆舍人,崔郎中等,均可为相。
外臣可为相者也是众多,大唐人才济济,陛下只需择才适用,碗水持平便可大兴。
但人为血肉之躯,精力有限,德行有限,眼界亦有限,臣以为,不宜兼充太多,应首重德行举事。”
“爱卿自身呢?”
“臣有自知,臣便挂个名字,一心专研军事的好,大唐尚有夷狄环伺,臣只怕余生不及。”
在大唐以前,户部并不叫户部,而是叫民部,因忌李世民的名字改为户部,以后诸朝引用。
民部的职责在这会儿相当复杂,张军是真的感觉自己做不好。
他也是真的感觉张延赏不适合做宰相。
说起来他和张延赏还是同族,都是出身河东张氏,是同一世家谱系。
他比较看好中官为相,这到不是他有什么私心,他也用不到那玩意儿。实在是,这是经过历史证明过的事实。
李适一朝,前后计有三十五相。
从后世来看,外臣入相的好像都有点小问题,要么专权,要么跋扈,要么搞小团体排挤他人,要么公报私仇。
反而中官为相的基本上都能奉公秉职。
张军感觉,性格和能力是一方面原因,中官和皇帝常常接触,皇帝对他们更了解一些,任职也就比较准确。
外臣和皇帝接触少,是凭着感觉或者功劳加官,就难免有所疏漏。
而且外臣在地方为官是一把手,习惯了面面具到以自己为中心的工作方式,自然也就专权跋扈一些。
简单点说,中官更注重做事,外官就比较注重自己的权益。
事实上大唐皇帝也并不是不了解这一点,也有外官入朝降三级委任的相关规定,只不过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不多。
这里说的宰相不包括外相,也就是各路节度使,称使相。
李适一朝使相二十一,有十一个造反或者造过反。
这里面只有三个人由外转内,从使相做到了真宰相,郭子仪,浑日进和李晟。
郭子仪年纪大了,被李适尊为尚父,看破红尘基本上不管事,浑日进是中官出身,尽职尽责为皇帝分忧。
而李晟排挤,阴人,报复这些事情都干过,不过他对大唐确实忠诚,私欲并不强,最后主动请求去镇守泾州离开了中枢。
“臣以为,中外有别,外官入朝实在不宜直接为相,应从六部次官做起,慢慢熟悉一番才是。”
李适想了想,点了点头,问:“其人之性,之德行,影响甚大?”
“自然。臣以为,诸部官员皆可有不足,惟三省诸相需考虑周全。”
张军从袖中抽出一个小册子塞到李适手里:“臣的一些想法,陛下闲时可翻看解闷。”
小册子上记录的确实是张军的一些想法,成立军政两院,各院各部任职的排列与工作内容的大概划分。
还有单独成立财部与国土资源部,与户吏诸部并列等等的一些相关建议,以及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处在哪里。
“节下,可有小室?”李勉提高了声音,打断了张军和李适李泌在这边角落里私语。
“有。”张军转身走过去,带着李勉来到边上的小房间。
小室,可以理解为临时休息室,或者小会议室,其实就是方便开会的时候大家相互交换意见用的。
“陛下,小憩片刻如何?”
“也好。”李适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小室,李勉在门口稍一犹豫,指了指李泌:“计相也来。”
李泌赶紧应声快步过去,李勉也走进去,关上了房门。
李晟的脸上就有点不太好看,他是次相,李勉点了李泌一个度支没叫他。
计相只是一个雅称,不是官职,判度支的实际职务并不高,只是权力大。
浑日进无所谓,踱到小室门外附近站定,防止有人贴近。
这就是中外官员的差别了,李晟第一反应是嫉妒,而浑日进则是守卫,同为宰相,格局上明显有了落差。
“次相。”张军唤了一声。平时见面他都是以郡王相称,但今天李晟是以次相的身份过来的,称郡王就不太适。
“嗯?”李晟惊醒,看向张军:“节下有话便讲。”
张军负手走到沙盘边上,看着吐蕃千山万仞独领风骚的地形:“次相,统一大唐军治,统一政令,此事不可阻挡。
次相不如考虑,日后是干政,还是还军。”
“如何说来?”
“若干政,某方才讲过,次相着尚书省引诸部,负责政令提案,发布与实施,但吏部与兵部,户部之判度支,需择出才是。
而若还军……某以为,军部陛下以下,当设大都督,大都户。
大都督为陛下拾遗补阙,协调诸事,统筹各方,而大都护可有数位,各司其职,尚库,尚谋,尚守,尚攻。
某不才,自认可为尚攻,主军器监造与军将整训,擅攻伐。余者不论。”
张军其实有点没话找话,他是看出李晟起了妒心,就随便找个话题发散一下李晟的思维。
果然,听了张军的话,李晟微皱眉头开始思考分析起来,到底是继续担任次相,还是回到军队这边来担任大都护。
按张军的提议,军部成立以后,军政彻底分开,互不干涉统属,自然也就不可能相互兼任了,得有个选择。
那这个提议会不会被皇帝采纳呢?会不会得到首相以及诸相的支持?
答案是肯定的,会。
藩镇之祸已经把大唐折腾了好几十年,战乱四起民不聊生,田地荒芜户丁流失,根源就是军政财吏税一把抓,节度使的权力范围实在太大了。
现在北方四镇已没,各地军使也被张军废了一大半,眼见着藩镇就要成为历史名词了,皇帝和首相只要不傻,必定会支持军政分家。
不只是军政分家,财权,税权,官吏的任命权,这些肯定都是要被收归中央的,继而加大官员的审查考核力度。
就算是李晟自己,虽然权力欲比较大,但也绝对不会反对张军的建议。这点公心他还是有的。
事实上,这会还成气候的,有势力的节度使,也就是河东马燧和凤翔张军两家。
张军自荐军部,对这个节度使没什么留恋,而马燧随时都能入朝,想来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都督非他莫属。
所以张军话里,有邀李晟过来同任大都护的意思。李晟也能听懂。
大都护其实和大都督是平级武官,大都督是中官序列,大都护是外官。
在此之前,大都督负责国家内部地区军事,大都护负责边疆地区,对外。两个职务都是镇守一方的大将。
现在藩镇没有了,节度使和军使团练肯定会全面撤消,统一全国军事,那自然也就没有了内外之分,大都护进入中枢也是应有之意。
而张军的意思李晟也明白,大都督大都护依然是同级,并没有上下之分,只是各自负责的工作上有所区别。
大唐是贵族议会制,重大事务都是群策群力,大家商量讨论,军部自然也不会例外。
按张军的想法,只有皇帝可以两边兼顾,首相有权了解质询,其实更多的是务虚,实际工作是以次相和大都护来分别管理两端。
张军感觉李晟可以胜任国土防御工作,负责代表国家和外藩打交道,这是他的强项。他的性格不太适合搞行政。
而马燧,张军感觉可以在大都督的位置上过个渡,以后可以接李勉的班,或者去充次相。他其实比较擅长行政事务。
至于浑日进,张军打算让他兼管南北衙事务,管理后勤这一块还有协调各地。军事统一以后,兵员和退役的相关工作就要开展起来了。
其实张军本来的想法是把李应右推上来管理后勤的,但想了想还是暂时作罢。他自己也确实离不开李应右。
第301章 滚滚求救
“郎君。”武怀表在门外唤了一声。禁军把门,虽然他是张军的亲随也不能随便进入。
“何事?”
“郎君,那滚滚今日有些焦躁,吃的也少了些,现在往这边来了,若是阻拦便会嘶吼,怕是会伤人。”
“滚滚?往这边来了?”
“是。郎君吩咐不能伤了它,军士只能跟随,稍靠近便欲撕咬。”
“何物?哦,节下养了獏兽在此。”李晟问了一声便反应了过来,看了一眼紧闭的小室房门:“节下速去处置吧,莫惊扰了陛下。”
张军点点头,出了门来跟着武怀表往外走。
他有种预感,这滚滚是过来找他的。
这东西的鼻子相当灵敏,自然知道他在哪里。
出了参谋室,再出了营门,已经能看到迎面而来的滚滚了,这东西的速度可不慢。张军的亲卫们隔着十几米随在它两侧。
看到张军,滚滚发出连续的尖叫声,速度又快了一些。
武怀表有些耽忧,张军知道这叫声只是焦急并不是发怒,快步迎了上去:“滚滚,怎么了?”
滚滚冲着张军叫了一声,扭头就往回跑,张军大步跟了上去。这是有什么事情来求救的。
张军迅速想了一下,应该不是生孩子,这个季节猫熊早就生过了,小家伙们应该都能可哪跑找肉吃了。
而且这东西大多数是独居,很少有相守相伴的,即使孕期相伴,生子后母熊也会把公的赶走以免它伤害幼崽。
能是什么事情呢?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家族群居。猫熊幼崽长大后没有离开妈妈,而是继续和妈妈一起生活,这种例子在野生猫熊身上不算罕见。
张军曾经看过一个报道,一只野生猫熊天天奔赴在打架的道路上,最后重伤被科研人员救治,调查后发现,这只猫熊是在守护它的妈妈和妹妹。
它长大后被妈妈赶出来独居,但是并没有离开,而是就近建立了自己的领地,把妈妈和妹妹的领地包在了里面。
相当感人,一个有担当的男子熊。
为了妈妈和妹妹的领地安全,它给自己画了一个大大的领地,足有几十平方公里。
每天除了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其余的时间都在不停的奔波巡视,打架,驱逐一切它认为会对它妈妈和妹妹造成危险的动物。
能赶走的赶走,能吓走的吓走,吓不走的就打走,打都打不走的就咬死,顺便解决一下口粮。
在猫熊成为国宝以萌成名以后,这只年轻的猫熊应该是已知猫熊里唯一的一只战斗熊,而且威猛凶残,战功赫赫。
只是常见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它自己也是负伤累累,最后科研人员不得不以强麻醉剂把它放倒。伤势太严重了。
也就是张军体格好,天生神力,而且平时勤操不倦,保持着相当高的运动水平,要不然还真跟不上滚滚的速度。
看来这只平时憨憨的大笨熊今天是真着急了,除了偶尔回头看一眼张军跟没跟上,就是一路狂奔,嘴里不时的发出叫声。
穿过小径,越过小桥,从它平时吃肉休息的竹台茅舍边上经过,拐个弯开始上山。
这边平时少有人来,小径到了这里几乎就不存了,只是平时滚滚行走踩出来的一条痕迹。
也就是今年这会还没有下大雪,又加上草木枯萎,所以到是不算特别难行。
唐代气候湿润,气温偏高,关中地区经常不见雪,或者落雪即融,不过,74年这会儿距离气温变化也不太远了。
过了00年以后,气温开始逐年走低,到南宋出现断崖式下跌。
呼,张军吐出一口浊气。
身体再好,这么一路狂奔下来也见了汗,难免腰背酸胀。“滚滚哪,还有多远?”
滚滚快速的叫了几声,好像是回答,也好像是在催促。
小山坡也是山,再缓再矮那也是要费力气的,这个时候人和动物和差别就出来了,对于爬坡来讲,两条腿的确实干不过四条腿的。
跑在后面的武怀表和一众亲卫更不用说了,队型都跑乱了。
这也就是凤翔军操练勤奋,军士们常年保持着一个比较不错的体力,再后面一点的禁军枪都丢了,简直可以用丢盔卸甲来形容。
“搀扶一下北衙的弟兄,慢慢跟来即可。没有危险。”张军在奔行间回头看了看,吩咐了一声。
唐宫有南北二衙,负责管理皇帝的亲卫和禁军。
南衙十六卫加太子十率,是早期的亲卫系统,不过府兵崩溃以后基本上就成了闲司,成为了武官的职称,失去了军权。
北衙是禁军,是从高宗羽林军发展起来的,玄宗设龙武军,肃宗设神武军,称北衙六军。
十六卫可以理解为仪仗兵,负责保卫宫城,六军就是皇家野战军,负责保卫皇城和京畿地区,是用来打仗的。
代宗时期又增神策军,共八军。
到了德宗李适这会儿,十六卫空余其名,十率不复存在,南衙已经成为了摆设。
而北衙八军也只剩下了神策军,还是靠征纳边军才留住了名义,有了战斗力。
虽然只剩余了两军,但这会儿北衙一家独大,相当牛逼,权力也极大,甚至北衙监狱取代了天牢的地位。
“你们去照顾一下北衙,兄弟,呼,我先跟上。”武怀表也吩咐了一声,让亲卫们去照顾禁军,自己咬咬牙努力跟了上去。
至于为什么神策军的军士要死命的跟在后面跑:这是他们的职责,其实是监视,以免对皇帝产生什么危险。
不管后面青筋直爆的武怀表和跑的稀稀拉拉的军士禁军,张军跟着滚滚又跑了有七八百米的样子,滚滚尖叫了一声,扭头看向张军。
和呼哧呼哧像风箱一样的张军相比,滚滚大哥脸不红气不喘,像没事似的。
“到,到了么?”张军走到滚滚身边,顺着它的目光往坡下看。
滚滚哼叽了几声,开始往下走,张军深呼吸几口,迈步跟了过去。
拨开浓密的竹叶和枯草,顺着山坡下去,大概有个几十米,张军就看到了一条斜沟。应该是天长日久被雨水冲刷出来的。
关中地处黄土高原,到处都是低谷高梁,沟壑纵横。高梁米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不过经过我们的历史学家们的努力,我们古老的五谷里面已经大部分都是由外国传过来的了,包括高梁。
想想远古时期的先人们也是辛苦,生活本就不易,还要不远万万里去外国引进粮食。
历史学家们更不易,这个追踪溯源还是需要些真功夫的,起码脸不能红。历史证明历史学家们嘴里的历史很多都是在放屁。
靠近沟谷,张军发现这地方还挺深的,而且两壁陡峭,忙停住脚步。这里可是黄土高原,这种沟特别容易受外力坍塌。
滚滚也不敢靠近,只是嘴里叫的更急了。
张军伸手在滚滚头上抚了抚:“是谁掉进去了么?你媳妇?还是孩子?”他分析,应该是滚滚的媳妇掉进去了,要不然滚滚不会这么急。
公猫熊是不负责照顾孩子的,所以不太可能是熊崽。也可能是母熊和崽子一起。
而看滚滚的反应,母熊带着崽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这就是有点操蛋了。
怎么救?这玩意儿少说二三百斤,站起来接近两米,拉都拉不动,而且肯定会造成塌方。
而且要是带着小熊的话,那就更没招了。
主要是不认识啊,母熊这东西可不跟你讲道理,你敢靠近她孩子,她就敢和你玩命。连公熊都得躲远远的。
摒住呼吸仔细听了听,随着滚滚的吠叫,果然,下面隐隐的也有叫声传了上来。听声音下面至少得有七八米深。这倒霉催的。
“郎君。”后面传来武怀表的唤声。
“在这里。”张军应了一声。稀里哗啦的,武怀表破开竹叶枯草钻到张军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这才安心。
张军想了想说:“怀表,你去后面招集一下兄弟,看到这条沟没有,循着往坡下去,找到可以过去的地方,然后再走到某这里来。”
“对面?”武怀表往对面看了看。
“对,要小心,不要距沟太近,更不要弄垮塌了。”
“诺。”武怀表也不问原因,看了看对面记住方位,扭头手脚并用的又爬了回去。
“把绳索留下。”
武怀表又解下腰间的绳索丢给张军,这才离开。
“滚滚,我们便在这里等等,等他们寻过来再想办法。你放心,我肯定帮你,别急。”张军又去搓弄滚滚硕大的脑袋,安抚它的情绪。
也不知道是滚滚听懂了还是张军的安抚起了作用,滚滚肥大的屁股动了动,一屁股坐在张军身侧,差点把蹲着的张军挤倒。
坐下来的滚滚俯头躬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条土沟。
张军干脆也坐了下来,靠在滚滚身上,等着武怀表他们另外寻路找过来。
好在山坡不大,路程也并不多远,只是杂草扑绊难走了些。
大概有四十多分钟,对面草竹乱动,传来武怀表的声音:“郎君,可在?”
张军站起来扶着竹子往下探身:“在此。可有危险?”
“并无,只是实在难走了些,有兄弟把脚扭伤了。不重。”
“好,可看到某在何处?”
“看不到,只好再向上攀爬些,怕毁了沟谷。”
“你取个长物举起来摇晃,某在此看着。”
等了一会儿,下面传来砍伐的声音,安静了一下,便有一枝毛竹顺着山坡沟边举了起来,左右抖动。
张军看了看毛竹的位置,和自己这边比对了一下,把手中绳索牢牢的绑在身边的树上,拽了拽感觉还是很结实的。
然后他拽着绳子慢慢往沟边挪动,直到可以看到沟下的情况。
沟里有积雪,是不是结冰了不清楚。
不过猫熊这玩意儿,特么的在这种环境下自带隐身效果,张军蹲下来瞪大了眼晴往下面看了半天也没找到目标。
主要是沟壑有点深,里面光线也不太好。
“滚滚,你再叫几声,让它动一动。”张军身上到是有火折子,可是这玩意儿也不敢往下扔啊,万一正好扔到身上可毁了。
滚滚在后面紧张的盯着张军,有点大气都不敢出的意思,一声没有。也是,它要真能听懂那就成了妖怪了。
张军在沟边上仔细看了一圈,大概判断了一下母熊掉进去的位置,这个痕迹还是比较明显的。
“怀表,可听得到么?”
“可以。”
“往左行十步,再举一下毛竹。”
“不对,还要往左。”
嗓子都要喊哑了,武怀表那边终于走对了位置。
张军看不到沟那边坡下的环境,不过想来也是相当复杂,不易行走。
“便从那里挖,向上挖,要小心些。”
张军实在是想不出怎么救助下面的母熊,干脆就用了最笨的法子,从下面找对位置挖。
从下面挖不怕塌,这会儿沟里又没有多少水或者干脆就没有水,只要挖开下面的山壁,母熊自然也就能出来了。
这个工程量不小,不过这边土质松软,并不是太难挖。这要是在东北那就毁了,没有大型机械想都别想。
张军拽着绳子回到安全的地方,喊了滚滚一声,一人一兽回到小路上面。下山。
滚滚还不太乐意,张军半扯半拽的把它弄了下来,然后找到军士们留下的标记,从山下绕了过去。
这回终于知道什么是深一脚浅一脚了,这种根本没有人类行走过的地方对人类来说实在是不友好。
滚滚就丝毫不受影响,循着人味四条小短腿迈的飞快。这家伙确实聪明。
好在前面军士们走过,一路之上都有砍伐踩踏,辩着痕迹总不会有什么危险。
等找到武怀表他们,军士们已经在山坡上挖出了挺大一个豁口。
下面比上面要显得更陡峭些,也更难走,军士们是挖出来一个平台,然后站在上面再挖。
“郎君。”武怀表头上冒着热气儿。
“小心些,莫伤了人。”
“到是不会伤人,只是难挖了些,工具不凑巧。”
第302章 盼盼果果
张军搓了搓下巴。
这事儿到是给他提了个醒,这个军工铲应该提上日程了,以后不管是打南诏还是清新罗,这东西都有大用。
考虑到这会儿钢材加工不易,可以先搞一批小镐。这东西可以半斧半镐,防身也是可以的。
“可有通知行营?”
“已然通知了,告知了李相与霍大监。”
武怀表跟着张军也算是春风得意,对外的地位直线上升,简直可以用坐直升机来形容了。
寻常人等闲见都见不到的宰相将军甚至皇帝,他都能混个脸熟,时有答对。
像李晟霍仙鸣这样的人,认识一个就可能受用终身了。他都熟,而且相当友好。
而且这小子能说会道的特别会来事儿,张军感觉,即使自己现在不在了,这小子凭着这些关系门路都能飞腾黄达。
这就是福利了,就好像那些大人物的秘书助理们一般都升的特别快一样。
张军估计这道沟深在两丈五六,但是从下面不太好测算,也没有相应的工具,只能蒙着挖,等挖松了弄塌一块下来就好办了。
“滚滚哪,为了救你媳妇,兄弟们可是花了大气力,一会儿你可得看好你媳妇,莫叫它伤了人。”张军揉了揉滚滚的大头,和它打商量。
滚滚看着挖土的军士们哼叽了几声。也不知道它明不明白这是在干嘛。
也幸亏这边土层不上冻,很快就弄塌了一处,能看出上面的沟岸来了,张军在脑中计算了一下坡度,指了个位置,大家重新开干。
就这样塌了挖挖了塌,很快就在大沟的下半坡弄出了一个大缺口出来。
张军爬上去往里面看了看,仍然看不太清楚,不过到是看到了沟底,没偏多少,比沟底高出来不到两米的样子。
扩大缺口,继续挖。
又挖了一会儿,张军感觉可以进人了,叫停了军士,拍了拍滚滚,带头爬到了沟里。带上滚滚是怕母熊发狂,他又不能杀熊。
至于危险他到是不怕。
滚滚半信半疑的来到豁口,上看下看的琢磨了一会儿,这才试探着进到了沟里。
“你媳妇隐身功能太强,也不出声,你去找吧,我跟在你后面。”张军拍了滚滚一下。
张军大概猜测,母熊感觉到了这边的响动,也闻到了人的气息,在保护崽崽的本能下,肯定带着崽子往不知道哪边走了,或者藏了起来。
这会儿他可不敢走在前面,弄不好就得挨几下子。
这玩意儿激动起来连老虎都敢弄,尤其是带着崽子的母熊,那是名符其实的暴熊。
滚滚扬着鼻子嗅了嗅,哼叽了几声,扭着大屁股往一边走了过去,张军便跟在后面。
武怀表要跟进来,被张军阻止了。
人太多母熊更容易发狂,到时候要是滚滚都罩不住那可得了。
果然,往前走了一段就能看到地上的痕迹了。在上面看不清,在下面感觉还行,至少能看清环境:下面的积雪也是有光的。
好在沟底没有水。
又走了一会儿,滚滚激动起来,哼哼叽叽的加快了速度,然后前方传来几声狗吠。
不用奇怪,猫熊发怒就是这个叫声,还不是大型犬,和小型宠物狗的叫声差不多。
如果听到猫熊这样叫,那就赶紧躲远点就对了。
滚滚停也没停,只是回应了几声。
然后张军就看到了滚滚的媳妇……感觉长的比滚滚粗壮了一圈儿。
在母熊的身侧,张军看到了熊宝宝,正悄悄探出头来看,被母熊一只爪子按在身后。
看这状态,熊宝宝应该没什么问题,张军又打量了一下母熊。特么不太好,好像有条后腿形状不太对,怀疑骨折了。
这特么就有点糟心了。
滚滚过去在媳妇孩子身上闻了闻,母熊哼哼了几声但反应并不强烈。
张军也走了过去,母熊马上紧张起来。
滚滚拦住媳妇,汪汪嗯嗯哼哼咯咯咩咩唧唧的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母熊的态度放缓了些,但仍然紧紧的盯着张军。
张军到是不怕,只要滚滚不帮它媳妇忙就好,这俩加一起张军估计自己干不过。
和动物,尤其是聪明的大型猛兽打交道,你越小心弈弈事情就会越复杂,这个可以借鉴毛子和黑熊的相处。
张军走过去,先在滚滚身上撸了几把,这是给它媳妇看的:你看,我是你老公的哥们,我们关系很好。
滚滚还配合的哼哼了几声,用大脑袋蹭了蹭张军的手。果然,它媳妇的目光就平和了下来。
张军凑过去蹲下来伸手摸了摸有点娇羞的熊宝宝,然后看了看母熊,见它没有强烈反应,这才再伸手去抱。
检查了一下,确实没什么问题,被保护的很好。小熊好奇的打量着张军,还伸舌头想舔舔他。
“你儿子没事儿,你有个好媳妇。”
张军把熊宝宝塞到滚滚怀里,坐到滚滚媳妇面前看着它:“我叫你盼盼吧,我是你家滚滚的朋友,现在我要给你检查一下。”
伸手试着去拉了拉盼盼的前爪,盼盼缩了一下,盯着张军看,但没有激动。这是好现像。
张军就一边和它聊天,一边小心的检查起来,头上,身上,胸背:“滚滚啊,我可不是占你媳妇便宜啊,我在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结果还不错,左后腿骨折,其他部位都完好。
应该是从上面滑下来的时候,为了保护儿子把腿弄折了。
一条腿受伤,并不影响大型猛兽的行动,只是有些不便而已。
张军站起来抱起正在揪它爹胡子的小熊:“以后你就叫果果了。咱们先出去吧。”
他和滚滚示意了一下,扭头往回走。
母熊叫了一声,但不是狗叫。还好还好。滚滚也对着媳妇叫了两声,扭着大屁股跟在张军身后,它媳妇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来。
应该是不放心孩子。
从豁口爬出来,张军吩咐军士们整队先走,他抱着是果果等滚滚和盼盼都出来了,才在前面带路。
因为盼盼只能用三条腿,所以回来的速度大大降低,等回到竹台这里,天色都已经昏暗了,远处传来暮鼓的声音,悠扬回转。
其实凤翔城这会儿没有宵禁政策,只不过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鼓声一响也就回家了。
来到竹台,滚滚显得有点开心,嗷嗷咩咩的叫着跑了几圈,张军感觉它是在向媳妇显摆,这里有吃有喝的。
张军叫人去准备肉食,顺便取木板和绑带过来。盼盼的腿需要处理一下。
如果不管,它这条腿几乎也就是废了。
动物没有伤残的意识,也无法自救,还总会因为疼痛不便而去抓挠,会加重伤势。
武怀表一路小跑回去取东西,结果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了李晟和霍仙鸣。
“次相,大监。”张军站起来和两人打招呼。
“这便是节下所饲獏兽?如何了?”两个人在十几步停下观看,不敢靠的太近。獏兽的大名在这会儿威慑力相当强大。
“盼盼带着孩子跌进了深沟,腿折了。方才滚滚是来求救的。”
张军取了肉块给滚滚和盼盼,小果果也过来要,看盼盼没反对,就也给了块小的。这东西和人差不多,要一岁左右断奶,果果明显不达标。
“盼盼,给你治腿,会有些疼痛,你可忍着些。”张军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木板,伸手去拿盼盼的断腿。
盼盼缩回断腿,做出一副反击的样子盯着张军。
“滚滚,劝劝你媳妇。”张军拍了一下只顾着吃的滚滚。
滚滚一愣,扭头过来看了看,冲着媳妇嗷嗷了几声。
张军拿起肉块递给盼盼:“你吃你的,我绑我的,这样你就好的快些。”
盼盼迟疑着看了看肉,看了看张军,反复看了几遍,这才伸手接过肉来,张军也顺势摸上了那条断腿。
其实伤的并不严重,没有说劈裂穿出皮肉,刚才张军也摸过,只是断了。
握住,牵拉,摸索着复位,然后上夹板用绑带系好,中间盼盼几次想挣扎,但最后还是让张军成功了。
一个是张军力气大,二一个也是盼盼并没有攻击他的想法。
动物是相当敏感的,你有没有恶意它们感知的特别准确。
条件有限,张军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还要靠盼盼的运气,不过,好的方面还是比较大的,野生动物的自癒能力相当强大。
“就这样,不要抓挠,也不要使力,月余时间也就差不多了。你们一家三口便在这里住着吧。”绑扎好,张军看了看没什么问题了,站起来去滚滚的大头上搓了搓:“这里有吃有喝的,还有屋子,不要让你媳妇回去。”
他指了指盼盼的腿,让滚滚看:“它要在这里养伤,要不然以后就瘸了。”
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滚滚确实认真的看了看媳妇的腿,然后就……继续吃肉。
这边上的竹舍其实就是给猫熊准备的,张军想了想,把果果抱了进去放在里面,示意盼盼进来。
结果滚滚先跑了进来,还趴在屋中间四腿朝天的。
第303章 诸国可敌
看这一家三口进了屋子,张军把肉块收拾了一下给拿进去摆到一边,又给盆里加了些水,摸了摸果果,这才返身出来。
吩咐军士在这边看着,他自己拍了拍手向李晟和霍仙鸣走过去:“盼盼落入深沟,后腿折了,怕是要将养月余。”
整个过程李晟和霍仙鸣都看在眼里,对张军都有点佩服。
敢赤手空拳如此近的接触獏兽,还敢给伤兽包扎大腿:刚才张军绑扎的时候,盼盼的大嘴嘹牙距他的脑袋脖颈可就只有那么两尺不到。
那边绑的没怕,这边看的两个人手心里全是汗水,差点抽刀就冲过去了。
“节下好胆魄。”李晟赞了一句。他已经问了亲军,那只公兽养了一段时间了,这只母兽和小兽是今天才见到的。
“兽类人,且比人更通情理,更讲情义,只需善心以对,让它取信就行了,并无危险。”
张军笑着解释了一下:“到是劳次相与大监担忧了。”
“并不存在,到是开了眼界。”
三个人顺着小路往回走。这会儿暮鼓发作,到了飧食的时辰了。
虽然这会儿大部分人还是一日两餐,但并不包含富贵人家,一日三餐这个习惯从汉代就有了,不过只有官贵人家才有。
“次相,考虑如何?”张军随意的问了一句。
“老朽有志,欲覆没吐蕃而不可得,此希望寄予节下吧,老朽可为马前之卒。”
“次相言重,闻听吐藩边军见次相大旗便不敢越雷池一步,此等威武某神向往之。”张军恭维了一句。
其实也谈不上恭维,李晟确实有这个威风和威慑力。
除了李晟,大唐也就是郝玭,野诗良辅在这方面能和他相较一下。
野诗良辅调任边州,吐蕃那边马上使节就派到了长安质问:唐皇说和平,为什么要派野诗良辅来边关?这是和平的意思吗?
郝玭也差不多,这两位都是吐藩大军闻名丧胆的将军,只需一面大旗就能保边关平和的人物。
李适李勉和李泌已经结束了关门小会,这会儿正围在沙盘边上看吐蕃的地势山形啧啧称奇。
看到张军三人进来,李适回头招了招手:“张卿豢养獏兽?”
“实为此地野生之物,臣在此建西园后,有数次相遇,慢慢就变得熟了,便喂些肉食。”
“野生之物?獏兽也可亲近人等么?”
“臣力大,与它较力几次,谁也奈何不得,便惺惺相惜了,算是好友。”
李适和李勉都笑了起来:“此到是人间奇事,尚是首次听闻。你胆子到是颇大。它来寻你?”
“是,”张军也笑起来:“它发妻与孩儿落入深沟,它没有办法便来寻某帮助,刚刚着军士挖了出来。折伤了腿。”
“哦?奇妙。此物到也聪慧。可近得人?”李适来了兴趣儿。
“陛下。”李勉唤了一声。你是皇帝呀,怎么能对这种事儿有兴趣儿?
其实大明宫里有,不只是猫熊,天下能搜集来的奇兽瑞兽,飞禽,狮熊虎豹大象等等,禁苑里都有饲养,只是皇帝不能亲近,只是远远的看看。
禁苑的东北角,靠近饮马门的那边其实就是个大型动物园。
皇宫里的飞禽是可以自由活动的,兽类凶险只能关在笼子里。
“陛下若有兴趣,明日便与臣一起去看看便是,獏兽其实并不凶险,反到是憨态可掬。凡走兽,但凡亲近,却是比人可靠。”
张军就当没听到没看到李勉的动作,邀请李适明天和自己一起去喂猫熊。
李勉重重的咳了一声,结果操作不当,引起了真的一连串的咳嗽。必竟年纪有那么大了。
“首相可好?”张军忙过去帮李勉轻拍背心:“怎的突然咳了?可是受了风寒?”
李适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李泌呲着大牙看热闹。
李晟是外官,不好在这个时候笑,就板着。只有浑日进没什么反应,一脸平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没感觉。
“孽子。”李勉咳了几声平息了胸中的翻腾,举手去张军脑袋上就是一下子。
张军也不躲避,硬挨了一下。
李勉的年纪摆在那里,七十岁了,放在现代也是高龄。而且这一巴掌其实是亲近之意。
看到张军没有避让,李适在一边含笑点了点头,很满意。
其实论起级别,张军现在和李勉可以说没有高低之分,一个是司徒,一个是太子太保,都是同平章事为相。
只不过李勉是当朝首宰,而张军是使相之首。
大唐皇帝家的亲戚基本都在做官,多为各州刺史,或者像李勉这样担任一道都统,或者在要害部门任职。
但能做到宰相的,不多,能做到首宰的更是相当稀少。
这也侧面的反应了唐代皇帝一族的公平与胸怀,这也是大唐鼎盛的重要原因。
从安史到北方四镇之乱,前后近五十年,大唐大部分地区还能保持基本稳定,政令依然算得上通达,这些皇亲国戚功不可没。
当然,这里面那些世家门阀也是居功甚伟。
唐代的剥削事实上,是秦汉乃至明清诸朝中最轻的,最宽厚的一朝,这里面世家门阀的作用很大,之所以皇帝总想弄死他们,是因为他们的存在威胁皇位。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正是这种具体存在的威胁,才让大唐皇帝始终保持着清明,励精图治。
到宋,世家辉煌不在,文化人上位,成为历史上诸朝诸代剥削最为严酷的一朝,那些所谓的宋富之说不过是粉饰罢了。
到明,文化人彻底站稳,程朱礼学登顶……结局不用叙说。
还有就是,宋明诸朝,文化人千方百计的限制皇族为官,直接导致了皇族成为国家的巨大负担不说,也加速了王朝腐朽的速度。
一边是给自己家打工,一边是给别人家打工,可想而知。
“教唆陛下涉险,重罪。”李勉吹了吹胡子。
“首相多虑了,某怎么可能让陛下涉险?必然万无一失。陛下也是临时起意,接触一下即可,难道陛下日后还会亲自喂养么?”
“节下为何喂饲此等凶兽?”
“只是巧合罢了,倒也不是刻意为之。不过,此次发现了滚滚的孩儿,到是可以与小女为友,想来小女会喜欢的。”
“你还想把獏兽唤做家宠?”
“从小相伴,有何不可?此物寿命可至三二十年,而力大忠诚,也可守护小女安全。”
“张卿到是对家女偏爱至极。”李适笑着点了点头。他想起了张军用功劳给小清禅换果马羊车的事情。
这事儿一般大臣还真干不出来,却也是让他最满意的地方。
“说起家女,还要感谢陛下与首相垂爱,某归后见家女蒙敕郡君,甚是惊喜,也甚为惶恐。敢不效力。”
张军抱拳拱手,给李适和李勉施了个大礼。就是双手抱拳举过头顶作揖,这在大唐属于大礼了。
再说一遍,唐代不跪,没有跪礼。唐代跪坐是日常行为,皇帝和大臣议事,皇帝也是跪着的。
明代才开始跪的,而且是见人就跪,官阶小一点往往跪得腰膝肿痛恨不身死。说起来奴性最强的清代都没那么夸张。
那些写有明一朝的作者不知道是不懂,还是故意忽略:下官见上官的时候,所有比你官大的都要跪下磕头,从头磕到尾。
有记载的历史,一个迎接仪式,光是磕头就用掉了大半天时间。有年长者直接磕晕过去。
李勉伸手搭了张军一下,哈哈笑了几声:“无妨,节下以战功荣家女,也是一段佳话。”
张军眼睛一亮:“若是某拿了吐蕃回来,家女可敕如何?”
李勉的脸当即一黑,李适哈哈抚掌大笑。
连李晟都跟着笑了起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
张军的这种形为在李勉眼里,有点轻浮了,不过张军年纪小,到也算不得什么。
到是李适比较满意,他今年刚四十出头,也正是喜欢孩子的时候。大唐的皇帝和皇子之间的关系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而且妻儿是什么?妻儿就是把柄。
张军能在重臣皇帝面前毫不遮掩的表现出对妻女的宠爱,只能说明心中坦荡,没有任何隐忧。
其实信任,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的通过这些小事积累起来的。
武怀表在门外高声禀报,飧食准备好了。
李适扭头看了一眼沙盘,问张军:“张卿所见,塞堵之策可行?”
“只需拿下南诏,塞堵之法切实可行,臣敢断言,南诏覆后,吐蕃必自乱不堪,大唐只需等待。其中时日,不如安定西域诸国都护。”
“西域之策如何?”
“臣以为,大唐对胡夷过度宽宏了些,即入大唐便为民子,当依唐律行之。现各国自治,不法之心时有……臣听闻,西域三妻者众,便是一例。”
大唐的法律相当规范齐全细致,要不然也不会成为影响整个世界立法的存在。
大唐婚姻法规定一夫一妻,重婚是重罪。妾是买卖,不是妻,也不允许立妾为妻。就像皇帝再宠爱的女人也只能是妃,也不能立为皇后。
妃就是皇帝的妾室。大唐只有一种情况可以有两个正妻,那就是再娶公主,有皇帝和首相的批准。原妻为平妻。
西域那边的唐人三妻者众。那边很多人都有三个正妻,这是违法的,可见那边对大唐法律的逾越。
“节下如何打算?”李勉问了一句。你准备怎么处理西域的事情?
“凡唐土,吏治所归,律法所归。诸国王可为长安富家翁,也可入朝为官,自有陛下与首相论定。”
“土著部族如何?”
“当内迁通婚,或征召为军卒,以战功获赏。”
“若聚众骚乱如何?”
“内迁宜徐宜散,正合填充北方诸道州。”
“某闻西域现为吐蕃,回纥与大食交融,其信有异,若有动静,必为三国不容,以为如何?”
“呵呵,某负大唐之恩,匡为大唐守土尽责,三国与某何干?尽数击溃便是。某尝闻密云公败于阿拔斯,不过雪恨。”
“与诸国同敌,可能堪重负?”
“某先下南诏,吐蕃不攻自解,些许流卒不值一提。回纥利在漠北,武义成功可汗亲近大唐,某可亲去燕然山,与阿鲁浑畔见一见顿莫贺达干道明利害。
至于其他,螳臂当车尔。
大敌当为阿拔斯,其与吐蕃接,与安西接,与葛逻禄接。
而其人邪教,残暴阴私,当年伤我大唐将卒,侵我大唐疆土,誓必不可共存。待吐蕃悬解,某自会去马迪纳萨拉姆当面。”
“此是何地?”
“黑衣大食之王都。”
“不是库发城?”李勉想了想,问。
“库法城是四任哈里发阿里的都城,为倭马亚王朝,即为白衣大食。
天宝五年,阿布阿拔斯造反,定都安巴尔,后建马迪纳萨拉姆城至今。即今之黑衣大食。
陛下与首相有所不知,这阿布阿拔斯,是白衣食信奉之木罕莫得的叔父,此人将倭马亚家族屠戮一空,只逃脱一人。
马迪纳萨拉姆城原是安息之地,几经周折后陷于大秦之手,又被大食攻破。这里到是有大月氏的功劳。”
马迪纳萨拉姆城就是巴格达,不知道萨达母这个人的姓氏,是不是和这座古老的城市有什么关系。
“此城在何处?”李适问了一句,左右看了看。他下意识的想看看张军那幅世界地图。
“回陛下,在雷翥海以西,东南方向,从长安至此城须行两万里以右。”
张军回了一句,又说:“臣已着人复录地图,不日可献与陛下,不过,此事应当守秘。”
“可否制成此盘?”李勉拍了拍沙盘的边缘。
做成沙盘就看得太清晰了,连地形都一目了然,李适李勉李泌李晟几人都喜欢上了。
“自无不可,只是需些时日,再则,需在宫中固定一处大殿方便存放。宜宽宜广。”
做一个世界地图的沙盘对张军来说不难,就是这东西太重了,做好了不能移动,而且地方越宽大越好。
第304章 让他只手
李适的肚子咕噜了一声。李适摸了摸肚子,笑着说:“到是饿了,不如便用飧食。”
其实李晟和浑日进早就饿了,只是皇帝不着急,他们也不能吱声,听了皇帝的话自然连说应该,大家就从参谋室出来去吃饭。
大唐的礼教不严苛,即使是皇帝吃饭也没有太多的讲究,大家随便坐下边吃饭边说话什么都不耽误。
也就是位置上,皇帝要居中主位,李勉居左,张军居右,这个次序是不能乱的。
再就是唐代施行的是分餐制,大家一人一张桌子,自己吃自己的,互不影响。
所以,大家知道国外的分餐制是怎么来的了吧?!
往西域走的行商中很大一部是胡人,他们把刀叉餐具还有分餐制带了过去,还包括很多匠人和工艺。这些人在东罗马停留交易。
所以意大利是欧州最先兴起的地方,也是文艺复兴的中心。那时候他们的疆域一直到西亚,达到里海附近。
784年这会儿,世界四大帝国,大唐,东罗马,拜占庭,阿拉伯,在里海这里交集通商,相互纠缠。
换个角度来说,文明和工业从这里走向世界。外边还是奴隶制低产社会呢。
下午的时候,李适李勉李泌三人在小室里商议了什么,这个张军不能问,也不能提,但他大概能够想到。
包括李晟其实也会有猜测。
去饭堂的时候,张军陪着李晟走在后面,低声说:“陛下欲谋延赏为相,某谏言不可。”
李晟愣了一下,抬手拱了拱。
“另外,次相,某拿了吐蕃两万大军,有论莽罗依在手,尚结赞不闻不问亦无动作,必有大谋,不得不防。”
李晟皱了皱眉头想了想:“此刻已入冬季,西域苦寒,或为暂时隐忍,以图明年春岁。”
张军摇了摇头:“某断尚结赞现在兰州。”
“节下之意?”
“某已着人侦探,散陇泾庆数州枕戈待旦亦不足为虑,可是某对朔方心存疑虑。某时日尚短,还不及抚定朔方。”
“节下估测,彼之目标在此?”
张军点了点头:“是,某以为定是朔方,灵州无将,以内夏盐诸州亦是空虚,正是发作的好时节,进可攻,退可守。”
“若此时节来攻,”李晟思索起来:“兰州做为踞点的可能性不大,某到是以为安乐或会州。此地曾置吐谷浑与铁勒浑二部。”
“安乐州?”张军想了想,点了点头,同意李晟的想法。
“冬寒不易行军,若有作为,当在明春。”李晟肯定的点了点头:“尚有数月时日,应当及时。”
张军想了想,点了点头:“待探马回报再看。次相,某以为哨马密探之事务需成立,乃兵家要事,还请次相斟酌。”
“前言之情报司署?”
“正是。某以为,当为军情之重。以私义潜入周边诸国隐匿探察,可预知国情军事,可大大提升我等反应时机。”
“节下之意?”
“某想请次相还军,任大都护,专司防御外交与情报相关。此事重大,需极严密。”
“郎君何不亲率?”
“某无三头六臂,军政整训,军器打造皆需掌握,还要引军征伐。想倚次相为后背,某即可横刀向前。”
“何不寻马帅?”
“以某来看,马帅宜为大都督,承接陛下协调诸方,把握全局。次相,还有新罗方向呢。”
李晟嘶了一口凉气:“南征南诏,北授吐蕃,你尚在打新罗的主意?”
“某留张阿劳率军与卢龙,可不是用来浪费的呀。”
李晟眨了眨眼睛,再次拱手:“尚思国忧,某不及节下矣。”
“次相唤某道昌便是。”
“道昌?”
“胡无人,汉道昌。某将为此不惜一切,及至性命。以此为誓。”
“次相与节下交谈甚欢。”李勉在前面回过头来淡淡的说了一句。他到不是有什么意思,而是提醒。
皇帝在这呢,你俩在后面嘀咕什么?
这种事情很容易引起皇帝猜疑,是忌讳。何况李适本就多疑。这是维护。
“首相。”李晟面色一整,回话:“节下与某正言吐蕃事,某甚以为然。”
“何事?”李勉停下脚步。相关于吐蕃回纥的事情都是大事,首相也不敢怠慢。
“节下于春月拿吐蕃论莽罗衣以下两万众,至今尚结赞并无动作。节下以为,尚结赞必有所图,此刻当率军于兰州。
而某以为,兰州居高,不宜行军,此刻当在安乐州之间。”
李适猛然扭头看了过来:“次相此话当真?”
“陛下,臣与节下也是判断在前,尚并无实据,节下已着人前去打探。”
李适皱了皱眉头:“若是当真,次相以为尚结赞目的何在?”
“现已入冬寒时节,以臣愚见,应是准备明岁春日来袭,不可不防。”
“张卿呢?”李适看向张军。
“臣却是以为,尚结赞会在今冬动手,朔方边军内迁,此时正当空虚。”
边军都让李适给调回来了,然后又给归到了神策部不让回去了,结果就是闹的边陲无将,防务空虚。
这事儿到是也不能说李适错了,禁军全面崩溃,已无缚鸡之力,军镇各司其职不敢轻易调动,他也不放心。
结果只能用战斗力强大的边军来内充禁军,这才算是抵住了战局,没有继续崩乱下去。
而他之所以敢从西陲调动边军,是因为吐蕃在那边有回纥顶着,不敢轻举妄动。
说起来,回纥真的给大唐帮了不少忙,扛了不少雷,要不然局势真不好说。
“依张卿之见?”
“陛下,安心,有首相次相以及臣等在,不管他尚结赞打的是如何主意,臣都有信心让他有来无还。”
李适听了张军的话,心里的惊疑慢慢舒缓,点了点头:“张卿以为尚结赞目的何在?”
“某以为,尚结赞此行目的有二,一是试控虚实,二是讨回论莽罗依,只是侦探还未回复,具体细节臣不好推测。”
“某到是觉得,尚结赞必是以军力相压,索要城池而来。”李晟插了一句。
当初李适让崔汉衡去吐蕃求兵,虽然被李怀光拦了几次,但还是借来了,条件就是收复长安平息战乱后,划西域北庭、伊西两地。
也不知道崔汉衡是怎么想的,更不知道李适怎么就同意了,但这事儿已经是即成事实。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吐蕃是发了兵,也派了大将,但实际上什么也没用到他们,就是过来吃喝玩乐了一趟……如果没被张军给端了的话。
不管是平叛还是收复长安,都没用到他们,所以这个划地自然也就两可,不给也是理由充份。在历史上,大唐就是没给。
其实李适想给,他感觉西域之地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不如把那边的兵力调回来。反正那边大部分地盘早都被吐番和回纥分了。
但是大臣们不同意,硬可开战也不给。最后就没给。
这一下吐蕃感觉受到了污辱,于是就在两年后设离间计坑了李晟,马燧诸将,杀了大唐不少大臣,占了三州。
当时之所以中计,崔汉衡和张延赏在里面起了很大作用,所以张军才反对他为相。他确实不是这块料。
“哼哼,痴心妄想。”李勉冷笑了一声:“陛下,即有节下操心,此事万无一失,陛下不必惊扰,还是去用饭吧。”
李适喘了口粗气,看了看张军:“好。有张卿在,某确实安心至极。”
“谢陛下与首相夸奖,某敢不效死。”
“节下以为尚结赞当如何?”大家继续往食堂走,李勉问了张军一句。
“强攻未必有胆,只能偷袭。”张军想了想说:“偷袭成功便可占我州城,若遇抵挡无果,必会乞求会盟,鼠辈无处乎如此而已。
纵观过往,数次会盟,哪一次不是以吐蕃侵袭挑衅于前?
战事若顺,但夺城占地杀军掠民,一旦战事失利,便上表会盟以求缓和。小人尔。
若论战,某可让他只手。”张军比了比拳头:“只是尚结赞此人狡诈,某到是耽心他着人离间。”
“离间?”
“是。着人布下疑阵种种,引陛下起疑,陷我大将于维谷。只需去除次相,马帅与浑相之兵权,吐蕃自可长驱而入。”
“张卿是说朕善疑么?”李适扭头瞪向张军。这简直是挑衅啊,当着和尚骂秃子。
“陛下,边关复杂,几国交互如犬齿,便是战将在前也未必一清二楚,陛下群臣于上都所知几何?
尚结赞只需布下疑阵,再派人至长安谣传诸事,即使陛下不疑,满朝文武何尝不疑?彼时谏官上言,群臣奏报,陛下如何?”
李适就愣住了。
大唐可不是皇帝的一言堂,要是满朝文武都在强烈谏议,他做为皇帝也是不得不考虑的,不可能置之不理。
到时候最大可能的结局,自然是罢了几人的军权甚至免官辞乡。
李适看了看李勉:“首相,你以为张卿所言如何?”
李勉揪着胡子琢磨了一会儿:“不可不防。若真如此,恐陛下与臣俱难应对。”
第305章 鼎故革新
李适盯住张军:“可解?”
张军拱了拱手:“陛下,行军院即可解,彼时举国上下统一进度,令行禁止,诸事皆有参谋,自然可辩是非。
再则,臣以为,只要覆没其国,其人自殁,便也无须顾虑了。
此事便交与臣,臣想会会尚结赞很久了。”
“讲明白些,为何行军院之职便可解之?”李勉瞪了张军一眼。
“陛下,首相,次相,浑相,若行军院,诸部军将各司其责互有统属,牵一发而动全身,勾连紧密无隙,消息相互印证,自然可解。
另外,彼时,守有守将,攻有攻卒,权责清晰。
守不询攻势,攻不理守责,即是尚结赞想用阴招,他哪里来的机会?机会不过就在攻守之间罢了。”
这也是没办法,这会儿的信息沟通实在是没办法解决,所以张军想来想去,想到了这么一个笨法子。虽然笨,但管用。
那就是打的只管打,推进,守的只管守,固守不动,这样从常态来讲,军势不会发生变化,从而也就能让尚结赞无处下手了。
两边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正常往来情报就完全够用。
哪怕是前边攻打部队折了,固守的也不需要救援,只管守好关隘,往来情报只是让守将了解一下前方形势。
这对这个时候的军队来说其实很容易出问题,但对拥有了热武器的部队来说就没有问题,只要不自己作死。
其实就是相当于,边关防隘只做为后勤基地的意思。
就算是在行军打仗中,这会儿其实也可以采取这种办法,就是一动一静,交替往复,总保持着一部分的战斗力处于观察状态。
但同样,这也只适合热武器部队。攻击高,不会胶着,突击性强大,所以就变得灵活。
“陛下,首相,诸相,时代变了,我大唐皇家陆军为新军,已与当下旧军完全不同,战时不同,战势不同,战力也大大不同。”
几个老头默默前行,微皱着眉头思考。
李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怎耐天下只此一军哪。”略有遗憾的味道。
老头有点憧憬,如果大唐现在的军队都达到风翔军的标准,那该有多好。
“首相,日后天下间便也只有一军,大唐皇家军队。虽分海陆,只是职司有别。”
“节下肯将此等械使配与他军使用?”李勉扭头看向张军。
“首相,这便是某建言行军政两院之本意,即使如首相,心中亦分本军他军。
藩镇虽去,但仍留诸员之心,天下间仍是义武昭义平卢宣武忠武等,心中有壑意自难平,是故,大唐当下之首要,是革新。”
“何谓革新?”李适问了一句。
“陛下,易经杂卦说,鼎故革新。万物万事皆在变动,官员有升迁谪降,人丁有生老病死,概孙子曰,水无常形,兵无常态。
太宗常常与诸阁老辩法,以纠方寸,亦是鼎故革新之先例。
时事迁移,彼不能就我,只有以我之时时机变以就时事,法令如此,户政如此,军事也是如此。此谓革新。
机变不及时事变迁,则老大帝国腐朽,机变所及时事甚多,则过由不及,是故太宗谨慎。
然自太宗以降,老大帝国时无鼎故,渐趋腐朽矣,是故会有安史,有诸藩。
附之军事,常无鼎故,是以府兵崩殂,边军凋落,诸镇糜乱。
但大唐并未老朽,革新仍可药之。”
“军政分隔便可化之?”李勉看了张军一眼。
“首相,老子曰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某以为万事当有起始,方有成功。”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首相,水无常形须筑堤,兵无常势方操练。”
“某饿了。”李适插了一句,负着手大步走进饭堂。
大家便不再说话,跟在李适后面进屋,各自想着心事。
尚食司膳早就接管了这里,一应用具都换成了宫中之物,连皇帝的坐垫都是带过来的。
这个时候人出门都要带着很多东西,坐垫是必不可少的,而且是需要隐蔽的私物,不可示人,主要是大家都是光着屁股,确实隐私。
只是,张军这边都是高桌椅凳,摆上垫子有点不伦不类……主要是不配套。也是幸好椅子做的宽大,还勉强能放得下。
迎门为主,张军请李适坐下,然后和李勉一左一右坐下来,其后大家也就知道自己的位置了,一一对座。
桌子也特别大,坐下以后每个人之间都保持着一米多近两米的距离,即不至于太亲近,也不影响说话。
李适坐下晃了晃腰身,来回活动了几下,又撑着桌子感觉了感觉,点了点头。
这么坐在椅子上肯定比跪坐来得舒服一些,也很新鲜。
其余诸臣不敢像皇帝这样光明正大的尝试感觉,但也一个一个暗啾啾的摆臀摇腰,打量桌子。
“某闻凤翔一府,府衙上下均用此桌椅?”李勉在桌沿上推了推感觉了一下稳定性,问了张军一句。
“是。人体有大小经胳,血脉相通时时流动,跪坐易使下肢麻痹,起立不易,乏累不堪,也不利于处理公务。
此桌椅起坐容易,方便公务,起用之后效果甚嘉,亦可减低膝足变形。”
有女史在一边燃起薰香,一声磬响,开始传菜,四位司膳两人立于门侧,两人站在李适身后,等着女史传菜过来。
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司膳官斜眼瞟着张军,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李适也在斜眼瞟着张军。
“陛下,宫中有律条,非臣不舍。且原来并未经过试证,也不敢献给陛下,此次陛下回宫,臣会与尚仪官司籍勾连。”
皇帝的桌椅床案这些是由尚仪局司籍官管理的,而不是尚寝局的司设。因为这会儿只有办公才会用到案凳床几,睡觉是不用的。
再说一下,这会儿的床不是现代的床,而是一种宽大的榻榻米一样的东西,用来坐卧。是软的。
这会儿办公都是跪着,谁也受不了,于是皇帝和官员们就用这种床来缓解辛苦,低级官员和吏是享受不到的,只能用薄垫。
那为什么不坐着呢?一个是坐的太低曲腹难受,再一个大家里面都是真空,坦诚相对难免难堪。
再一个就是这会儿都是用厕筹,这玩艺儿,刮不净啊,坐下会沾染……皇帝和少数重臣是用纸或者绢布的,下面人用不起。
所以这会儿讲究人一般都有个习惯,就是洗屁股,一天洗几次,和换袜子一样勤快。然后在身上挂香袋来遮蔽一些味道。
大唐流行香袋,不论男女都带,还有香汤,就是用香料泡澡,甚至还有给孩子从小喂食香料以增体香的。
至于薰香则是无处不在,所有的官贵人家皇宫诸殿都弄的像现代寺庙似的,一天到晚香火不断,用来薰染。
不过这个习惯随着战争动荡慢慢消失,只被寺庙保留了下来,渐渐变成了礼佛文化。
上层人物经常会斗香,大家在一起互相比谁的香料味道好闻。
还流行口含香丸,那个让皇位给李隆基的宁王李成器,严重到不含香丸就不说话。
香,在这个时候是高贵的向征。
张军把饭桌子搞的这么大,人和人之间保持着两米的距离,其实也有离别人远点的意思。
他有点不太能接受这种口吐芬芳……很多香料现代都是用来做菜煮肉的,一个人一说话一股子十三香的味道,呵呵。
“咦?”李适咦了一声。女史端着木盘上来,把分好的饭食放到大家面前。皇帝是由司膳动手,其他人没这资格。
那个小司膳又暗撮撮的瞪了张军一眼。
六尚官是专门为皇帝和重臣服务的,地位有点独特。
在她们的职责之内权力相当大,甚至可以管着皇上训斥皇子公主,再加上大唐风气开放平和,上下等级虽森不严,人格上也能比较平等,所以这个司膳的这种行为并不算违例。
“这是何物?”李适问了一声,看向张军。
这顿饭除了肉粥,炖肉,葡萄酒,还有两盘炒菜,其实就是炒白菜和蕃茄炒蛋,放到现在都不上了席面。
但在这个时候就新鲜了,谁也没见过。
各大臣也是好奇,用筷子戳来戳去的看,还凑近了闻一闻。
那小司膳瞪张军也就是和这两盘炒菜有关系了,这种东西谁也没见过,张军就安排了来给皇帝吃,做为管理皇帝吃饭的官员她不生气才怪。
“陛下尝尝,这是臣闲来无事琢磨的制菜之法,以豚油烹之,别有味道。”
其实在汉以前,关中地区叫猪为彘,因为汉武帝的名字叫彘,就成了忌讳,你总不用天天杀彘吧?于是就改叫豚。
豚原本的意思是猪崽儿,用来指代。
唐代的蕃茄,或者叫西红杮罢,和现在也不一样,其实就是和圣女果相似,很小,是种来观看或者当水果吃的。
其实不只类圣女果这东西,辣椒国内也是有原产的,都在云南一带。
中国的历史,尤其是文明史,物种史,科技史这些在近代被篡改的厉害,这都是美国人还有近代那些旅洋学者们的功劳。
万物起源于西方,这就是他们这个学说的宗旨,为此不惜改造,伪造大量史实。
这里面最离谱的就是琐呐于三世纪传进中国……三世纪他们什么模样自己心里没数?确实没个逼数。
张军夹了口炒菜尝了尝,点了点头。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厨子的手艺大有进步,有点那味了。
他先吃是打消皇帝和诸臣的疑虑,必竟是新玩艺儿。
第306章 五姓七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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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阳城意外顺利的拿下了。
凤翔军内一片欢呼。
诸军士欣喜之余还未等来嘉奖,却欣赏了一幕将军挨板子:孟保被缚在军前结结实实的挨了十军杖。
原因也宣布了:骄兵。
天下间没有能永远胜利的将军,更没有不败的军队,这是自然循环,大家都是在拼出一切在赌。但骄兵必败,连赌的机会都没有。
然后就是全军大操练,虞侯拎着鞭子在周围巡视,看到马虎的声也不出就是一鞭子抽过去。
整个部队打了一个机灵,顿时警醒了过来,不复昨日的心态。
比阳城内的李部军士张军没有像穰城那么处理,而是给了他们一次机会,不想当兵的就可以走了,剩余的打乱编入各营。
这是孟保和惠静寿的建议,穰城那边的一万五千人太浪费了。
张军也是听他们说了方才明白过来,这个时代的军队和后世的现代部队是不一样的,他们并没有自己的信仰和信念。
说白了就是谁带着他们他们就为谁战斗,只要能吃饱肚子就好,并不存在会为谁必死的决心。他们已经不是大唐当年的军队了。
这种军队像张军那么安排确实属于浪费,大可以整编起来当做排头兵来用,然后经过时间慢慢把他们转化过来成为真正的军人。
在比阳耗费了一整日的时间,凤翔军的面貌一新,第二日大军开拔。
大军并没有直接杀向蔡州,也没有继续一城一池的攻过去,而是直接绕过了朗山真阳两县,迂回绕向蔡州。
没有为了降低消耗直线行军,而是往南兜了一下,从南绕过去再从东面包抄。就是怕李希烈跑路。
这会儿西边就是让他跑他也不敢,北方此刻刘洽和高彦昭士气正旺,他只能往东或者往南走。
寿州刺史张建封正在蔡州东南的固始招兵买马屯田操练,虽然还没有兵临城下,但对李希烈已经形成了直接的威胁。
如果不是逼到份上别无他法李希烈自然不会去和张建封硬磕。他这会儿不敢打大战。
虽然前番他像有如神助一样连克官军和诸路节镇,但也是四面树敌,周边一圈无一不是想嗜他血肉的人。
综合了所有情报,张军不打算在县城上继续花费时间,决定直接过来围堵蔡州。擒贼先擒王。李希烈一倒,下面的附喽自然也就溃散了。
也是让处于连番大胜下的军将们清醒清醒。只有诸如远程急行军这样的操练,才会让军将们有些膨胀的心冷却下来。
大唐皇家陆军一人双骑不眠不休,用了两天的时间,穿过伏牛山,绕过朗山城,在朗山与真阳两座县城之间直转北上,抵达平舆城。
绕这么大个圈子也是没有办法,汝宁城外水路纵横,汝水,瀙水,溱水,慎水纠缠交汇,对军队坦露着深深的恶意。
平舆,是蔡州辖下的县城,位于汝宁城东五十里,史上因文王之母太任归省家书中有“平舆”抵达之言而得名,取平安吉祥之意。
曾经是沈子国立国之地,沈子国灭于蔡。秦代在此设平舆县。曾经叫豫州。
虽然县城名气比较大,频频现与史书之上,实际并不彰显,就是一个败落的小城,黄土夯造的城墙只有三米多高,不少地方都残塌了。
其实这会儿大唐北方大部分县城都是这副模样,连年战乱,根本没有时间和钱财修整城池。
大军抵达的时候这边还完全不知道情况,城门大开人众出入,一副大同天下的状态。
惠静寿带着人马直接进了城,县城之中连兵营都没有,最大的建筑是一座寺院,北汝水穿城而过。
大军进城就如狼入羊群,城内顿时一片哭爹喊娘之声,倾刻间街上空无一人,店铺坊院都关了大门,只丢了一地的东西安静的看着马蹄踏过。
惠静寿叫牙兵去寻公仓,自己径直去了县衙。
县衙里人到是挺全,一县的史尉簿吏都在,聚在二堂上正议论纷纷。
惠静寿扶着刀柄大步而入,环顾了一下问:“县令可在?”
“本县在此。”居中一个着圆领麻衫的五短汉子站了起来,看上去到是颇有些气势。
惠静寿打量了这位县令几眼:“贵县是何人的官?”
“本县乃蔡州之官,并非何人。”
“李贼据蔡闹反,莫非贵县不甘于巨唐?”
“将军曲意了,蔡州并非某人之州,终乃天下人之蔡州。”
“你说某曲意?某为巨唐官兵,讨逆伐贼而来,贵县不知附应言之烁烁乃蔡州之官,岂不是甘心伴贼?”
“那依将军所言,蔡州乃何人之蔡州?”
“自然是吾巨唐之蔡州。”
“非也,将军难道不知?天下自商周而起,此地先有魏楚,后有秦汉,五夷三狄也曾观顾,分分合合离离聚聚方有李唐。
纵观全景,不过是诸侯争霸尔,任他城头换大旗,天下终归仍是天下人之天下,是我汉家子的天下。
某为县令,当为一县尽职应责,即无争逐之意,亦无争逐之力,其他到是与某无关紧要。”
“你终究是巨唐之官员。”
“只是时机趁巧罢了,将军又何必斤斤计较,难道非李唐将军便是做不得了么?”
“大逆不道。”惠静寿不擅急智,怼不过这个五短爷们,一时有些口短,挥挥手:“缚了起来,拿去见过郎君。”
牙兵过来把县令擒了带去城外见张军,这边惠静寿驱使小吏去开仓为大军补给,还要通行公告安抚县民,安排县尉去城内各处巡检。
张军没有进城,直接安排大军在城外空地扎营休整,饷食喂马检查武器械使。
守着县城安营就方便多了,木料帐蓬等等物资都有,不用再铺地席天。大唐的国库可不就是指大明宫中那一道夹墙,天下各州县都有储备。
“郎君,惠将军着人带了县令来。”武怀表过来报告,把事情说了一下。
张军往外看了看,感觉这位县令应该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思想也比较前卫:“请进来。”
被绑缚过来的县令在门外上演了一出翻身农奴的戏幕,解了绑绳整理了衣衫,还有人过来问要不要净面盥手去趟茅圂。
然后在一番拒绝之后,被恭请到里面。
张军还是不习惯跪坐,所以是盘着腿坐在榻上,打量着走进来的这位县令。
“见过郎君。”县令拱了拱手,肃然站在那里凭着张军打量。
“坐。贵县尊姓?”
“免尊,崔氏子。”
“博陵?”
“惭愧。”
“原来是名门之后。”
“不敢,天生吾人不自知,只有承泽福荫。”
“崔郎君言,天下乃汉家子之天下,终归还是汉家子的天下,凡李唐刘汉不过是诸侯争霸?”
“是,只是据实而言罢了,不值尊口。”
“所以不管谁来夺天下当皇帝,你都是无谓?那为何要出来做官?”
“某做不成米鼠,唯有自食其力,温饱家室罢了。”
张军盯着这个老崔看了一会儿,问:“可愿来帮某行事?某需四方征战,亟需户政官员。”
“未敢,某学识浅陋,恐会误了郎君大事。”
张军摇了摇头站了起来。坐久了,腿都麻了。活动了一下:“你此言却是错了,某没有大事,某对争霸毫无兴趣,某只想让天下平静下来。
所谓天下兴亡,兴也民苦,亡也民苦,巨唐战乱三十载,天下户丁已去了半数,民不聊生,某只是恰逢时事罢了。”
崔县令一副你接着编的眼神看着张军。
“某和你所言大略相同,天下终归是汉家子之天下,李唐也好刘汉也罢,不过是诸侯之争,大王轮流坐而已。
但此事干民众何事?为何彼等受苦?某却是难以旁观。
某身为李唐官员,那便是李唐之官员,那天下也便就是李唐也罢,只需平静,天下间安居乐业就好,此为某之誓愿。
信与不信也没什么关系,你来与不来某也没什么损失。言尽于此吧。
某有陛下敕令,诸州县公仓可任意调用度支,知会你一声,大军在此休整一日,明日便会启程,你自去调理民政吧。”
崔县令拱了拱手:“敢问郎君尊讳?”
“某却是不及你,藉蒲州张氏子,执节凤翔府,此次只为平叛,你如实告解便是。”
大唐有李崔卢郑王五姓七望几个老牌千年家族,底蕴深厚,王朝兴衰在这五姓眼里不过是浮云而已,根本不在意。
隋杨唐李两家就是他们五家推举上去的代言人罢了,杨家不听话就被换掉。家国倾手之间。
这位崔县令就是其中博陵崔氏的崔,在河北涿州那地方。
另外,随着李唐的兴盛,又有新贵七姓,韦裴萧杜杨柳薛,与五大老牌家族产生了竞争性的对峙。
张军家这个张也是大姓,为官做宰的人不少,但不管是底蕴还是势力上相对于以上十二家都远远不如。
其实新七姓就是老李家扶持起来的,用做对付老五姓的刀,而各代皇帝也会有意的从这十二姓以外择相。只是好像选择空间不怎么大。
张军和崔县令交待了一下,就让他回去了,没再说什么。
请他去凤翔做官这事儿到不是开玩笑,只是也没那么重要,去就去,不去也就不去了。
凤翔军在平舆城外修整了一夜,第二天晨起饷罢拔营,分做四军向汝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