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铁模铸造
张军虽然脑中有关于治炼的相关技术手段,还有一些配方,但是必竟那是现代的东西,和大唐这会儿的差异还是有些大的。
他指点一下关键,增加一些钢的硬度韧度都没有问题,但是让他指导冶炼过程……那除非能弄来电。那就没有问题了。
球磨一上万事皆宜。可惜不能,所以还是需要老韩头帮忙。
为什么是帮忙?这会儿的技术那可是私人的,是人家吃饭的本事,就是皇帝也不能巧取豪夺,就别提让他无私的拿出来传授了。
现在老韩头这一点头,这情是真的大了。
“丈人安心,日后,凡以丈人之术治炼钢铁,均以万数之一算计,每万之一便给丈人斗米之数,以年计付,如何?”
用你的技术专利,以后每生产钢铁,按总数的万分之一给你提成。每万分之一给你算一斗米。
也就是说,如果产量达到两百万斤,那就是两百斗米。按大唐京畿这会儿的米价,差不多是40缗,也就是四十贯钱。
这也就差不多相当于一个五品正官一年的工资了。老韩头现在是军器监丞,正七品,一年工资二十五缗左右。
但是这个产量可不是两百万斤就能打住了,随着时间慢慢发展会越来越多。
当然了,也不可能一直给到永远,那不可能。而且以后技术还会升级更新呢。
“以十年计。可行文各处,凡创新改革技术,得以增进产量品质者,无论工农,均按此类。”
张军灵机一动,没想到顺势搞出来一个专利法来。不过也不错,相信会刺激很多匠人投入进来搞研究开发。
“如此,谢过郎君。”老头也没推托,直接谢恩。
“那便如此,去请长史行文吧,以后便如此类。”
“怕是还需郎君上书一道以做说明,将来有何冲突官家那里也有凭证。”韩老头提醒了一声。
这事儿张军得写一份报告去皇帝那里报备一下:我这里打算按照这个计划推行一个什么政策了,请陛下了解一下。
节度使是有很大程度上的自治权的,可以因地制宜。
但是现在张军正在帮着皇帝收拢权力,那就不好独断专行了。
但是事情又必须要办,那就用报备来缓冲一下,自己施行,皇帝了解,到时候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而且皇帝如果感觉可行的话,还可以以试点为由隔断时间以后进行全国推广。
皇帝向节度使学习什么政策方法的事情时有发生,也不算什么。
不过这事儿估计李适不会干,顶多也就是往张军身上推:这是凤翔的政策,你可以去找他,他同意他就给你钱,和朕无关。
估计李适真能干出来。
这事儿对张军来说无所谓。比如铁,你把东西送来,我感觉行那我就给钱,想空手套肯定是不太可能。
另外,张军还得和皇帝报备一下关于机构改革方面的事情,让皇帝心里有个数。其实就是表示一种尊重。
比如凤翔府掌冶监。这个从少府监掌冶署移植来的部门,张军是准备发展成国土资源局的,级别也从正七品下给调到了从四品下。
这事儿肯定要和皇帝说一声,讲明白是什么意思,怎么设想的,以后的安排调整等等,让皇帝心里有数。这样以后也就不会显得很突然。
再说做为一方诸候,大唐这会儿实际上的霸主,没事报备一下请示一下,也是让皇帝放心的意思,拉拉关系。人都在于相处嘛。
张军没有推翻李唐的打算,但是有改变李唐的计划,这事儿后面还是需要皇帝来配合的。
而且还有个事儿,张军想请李适来凤翔参加皇家陆军军官学院的开院典礼,怎么说皇帝也是名誉校长嘛。
还有凤翔府学院也要举行开学典礼,设置小中太三级学院,也就是小学中学和大学,面向全民招生。
大唐有系统的办学方针,但受时代限制并不普及。
唐代的学校就是国子监,国子学习的地方,分为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
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分别面向三品、五品、七品以上官员子弟。
律学、书学、算学则面向八品以下子弟及庶人。也就是寒门。
此外,国子生、太学生、四门生学习儒家经典,律学、书学、算学学生则是学习技术。
国子监有两个,一个在上都长安,一个在东都河南府。两监统管全国的教育事业。
在大唐,流外官员的子弟上学都是件相当不易的事情。
把李适拉过来,也是向黎元宣布皇帝支持平民子弟和军士读书的意思,给李适拉拉声望,也给这事儿加个保险。
暂时来说,学院还没有办法向贱户开放,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必竟这就是这么个时代,张军也得照顾社会阶层相互之间的关系,不可能一步到位。
其实就算是向平民子弟开放书院也势必引起一场轩然大波,会受到官员阶层的强烈反抗。只不过张军并不会太在意他们就是了。
我在自己的地盘上搞,你能怎么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形成了即成事实以后,阻力自然就会慢慢下降直到接受。
但是贱户不行,这个时候是万万不敢触动的。
这个事情得慢慢来,比如先吸收贱户子弟参军。
事实上各藩镇的军队里都有贱户,只不过都是炮灰,他们永远也没有机会翻身,立功也一样,他们的功劳改变不了出身,也升不了官,只能得到一些物资上的东西。
即使是这样,他们的生活实际上也比汉代的奴隶要好多了。起码还给分地分屋,能养活自己。
韩老头发现张军又在走神,咳嗽了一声提醒了一下:“郎君,虽然火炮还有缺陷,但铁雷方面发展良好,经过数次改进,现在已为投车专产了一种,威力更大。”
张军挑了挑眉毛:“可有成品?”
“有。另外,某着人尝试以钢铁制投车,也略有小成,也请郎君尝试一下,如果感觉可以,那么就可以量产了。”
“铁制投车?如何发力?”
“职下是受了郎君复合铁弓的影响,参考铁弓发力之法,在投车上试制了一下,情况尚好,比寻常投车略强。
不过铁制投车身形要小巧许多,职下以为这也是个进步,更易于携带。”
“善。”张军点点头给了肯定。如果这个成功了,对凤翔军的战斗力说算是一个推动。
“丈人,全军刀枪换装需要多久?可有计算?”
“若只问刀枪,以某之算计,半年足矣。但若是问及铁弓和投车,某也无法做答。”
“铁雷产量呢?”
“此事无虞,此物造作简单之极,只要紫阳观火药没有问题,可月产三万颗。”
张军点了点头,想了想,找过纸笔画了一下:“试以铁模铸之,应该可以增加速度。”给韩老头详细的讲解了一下铁模的制造还有使用方法。
铁模其实并不比泥模木模好到哪里去,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反复使用。
其实方法也不复杂。这些东西都差不多,有了成品再反推就很容易。
“其实铸炮也可以用铁模,可以着人试制一下,只是些许地方要稍加注意。”张军又换了张纸,给韩老头讲了一遍铁模铸炮。
这是清代龚振麟的技术,可以说在当时是世界上最先进的铸造技术了,可惜,生不逢时,连技术也跟着默默无闻。
到是被老外拿去认真的学习研磨了一下,并且加以改进升级,最后就成了他们的技术。
老韩头是专业人士,思路一打通便豁然开朗了,闭目琢磨了一会儿心里就有了数,又拿出随身的小本子用自己的方式记录了一下。
张军也没打扰他,一直到他记好了又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张军这才开口说话。
“某再说一下炮。炮管无外乎受热,胀,震动而损伤,所以需硬,韧,固。一是炉温问题,高炉吹风可提高温度,这个就不说了……”
张军又给韩老头讲了一下炼钢的事情,提高钢的硬度韧度和屈服度。
主要是高炉的一些知识和理论,在没有纯氧的情况下所能采取的一些方法,以及降碳,去除杂质,还有镍和铬的使用配比问题。
唐代这会儿已经有了镍和铬,钒,铅,铝,锡,钢,铁,铜,金,银等多种金属的冶炼提取利用工艺,只不过还没有特别清晰系统的概念和名字。
像白铜,其实就是镍铬铜合金。他说不出来讲不清楚,但是做的特别麻溜,连比例都相当精确。
“……可在此时加入白铜,配比按百数之三,或在百数三到四之间即可……”
“某所说诸端,也未必就是成功,但可一试,就拜托丈人了。待试过后某再与丈人商议。”
老头听的如醉如痴,小笔记记的板板整整,听了张军这句话忙躬身施礼,叫了一声张师。这是感谢施教指点的意思。
刚才拿出冶炼技术时心里那点多多少少的郁闷之情尽皆散去。
第279章 李适应邀
一年一度的捣衣时节又来到了。
张军还没去过这个时代的南方,那个传说中十万大山亘绵,河流湖泊大泽交织,瘴气毒虫遍野的百越之地。
不知道那边的冬天是个什么样子,百姓是不是也要年年捣衣。
但整个北方都在捣。
不管是正在恢复繁华的长安,还是新起之城凤翔,还是乡野山村人家,澎澎的捣衣声从晨起一直绵延到夜晚。
据说这已经是尾声了,前面的声势更壮。
富贵人家正在把夏天的衾衣拿出来,往里面填上用来御寒的绵布麻絮,捣制平整便成了冬衣。
而贫寒人家只有麻,御冬更像是在走一个程序,效果完全不计。
‘十上不第’罗隐有首《雪》:尽道丰年瑞,丰年事若何?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
就算京都长安,普通百姓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瑞雪丰年不过是富贵王侯们拥炭裹裘之际发出来的奢糜之声罢了。
史书向来是歌功颂德,为上位者发声,从来不会落一笔在底层百姓身上,即使富足如大唐北宋,饿殍也是寻常之事。
聂夷中《伤田家》: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不照绮罗筵,只照逃亡屋。
《田家》:父耕原上田,子劚山下荒。六月禾未秀,官家已修仓。
又有皮日休《橡媪叹》:山前有熟稻,紫穗袭人香,细获又精舂,粒粒如玉珰。持之纳于官,私室无仓箱,如何一石馀,只作五斗量?
国库的充盈,上层社会的富足,都是从底层百姓的骨血里剥榨出来的。自古如此。
于是张军决定去看一看。
南方太远暂时够不着,京畿之地他没有资格管,也就是在凤翔周边走一走,看看真正的贫苦人家,尤其是贱户如何过冬。
他现在还做不到达济天下,但起码可以保证在自己的地盘上,不论良口贱户都能有口饭吃,有件衣穿,不至于饿死冻死。
正好他也要去西园转一转。顺路。
这段时间每天忙着处理政务,和李应右张良讨论军事问题,和韩杜两位监丞研究技术工艺,和高庆谈商业发展,和刘承旨谈民政要务。
另一边还要关注时事朝事,关心边关城防,军队训练,军校教务,事情多的好像永远做不完,忙的不可开交,连宝贝小娘子都有些冷落了。
于是张军决定去西园,看一看造纸印刷的情况,看一看好久不见的猫熊滚滚,也顺便陪一陪小清禅冬游。
“娘子每日藏身宅院,也一起出去走走吧,舒缓一下筋骨,放松放松。”
张军给小清禅用绵布兜裆,换上利于行动的束衣胡裤,嘴上和媳妇商量着,劝她也一起出去转转。
大唐的风气比较开放,女人上街呀着衣呀什么的这些都没有什么约束,但终究大家性格不同,大娘子便是个宅的,平日里就在后院转,极少到外面去。
她对出去逛街半点兴趣也没有,到是对裁制服装有着极大的爱好,一教就会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要不是现代的服装款式实在是有点多,张军这点储备早就被她给榨干了。
“奴奴……”
“娘娘去嘛,清禅想和娘娘在一起,耶耶也会欢喜的。”小清禅在一边助攻。
大娘子莞尔一笑,伸手在清禅头上摩了摩:“那便去吧,奴奴去吩咐一下。”转身去后面安排。
“哦……娘娘应了。耶耶,你开心不开心?”
“开心。”张军笑着在女儿的粉脸上香了香。
这一趟出差走的时间有点久了,回来的时候小清禅都有点不太敢和他亲近了。
张军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才又获得了女儿的芳心,不由便更加的喜爱。
“耶耶,我们是骑马出去么?”小清禅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束衣胡裤,有些跃跃欲试。平时大娘子可不会给她这么打扮,也禁止她骑马。
“今天不骑马,清禅和娘娘坐羊车,耶耶骑马在一边护卫。”
“如何不给清禅骑马?”
“现在是冬日了,风大清冷,而且走的有些远。等回来耶耶再陪你骑马。清禅可是不想陪娘娘坐车吗?”
“……不是,清禅喜欢娘娘的。”
‘母爱’的力量是从古至今的,小清禅赶紧辩解。你可不要污我清白,我对娘娘可是极为喜欢贴心的。
张军哈哈笑起来,看来自家的小棉袄也没少被母爱的阴影笼罩啊。
古时候,家里孩子的教育都是由母亲负责的,父亲也不能过多干予,一直到成年,才从母亲的手里交给父亲进行外面的安排。
所以严父这个词语实在是近代才出现的东西,古时只有严母。孩子小时候其实和爸爸接触的不多:妻妾成群了解一下。
一个孩子不成气便会说家教不好,这个家教就是后宅的意思,是指妈妈没有教好。家风不正也是这个意思。
大娘子安排好了家中诸事,又为了穿什么出去开始犹豫,总感觉这件挺好那件也不错,可是这件好像又不太合适,那件也像缺少了什么。
张军哭笑不得,强硬的指了裤装让她去穿戴。出门坐车什么的他感觉裙子实在是不合适,也不方便。
唐代有裤子,是从游牧民族传过来的胡装,不过只是在军队里比较盛行。
唐代女子有穿着男装的习惯,所以胡裤也是有的。其实就是一个大号的背带裤,可以参照欧洲小丑装的那个大直腰筒裤。
之所以做成直腰筒形是便于穿脱,吊带就好理解了,必竟这会儿没有裤带,用绳子系即不舒服又不好解:这会儿没有棉布。
穿好后外面再罩上常服把背带掩住。
这也是女子喜着男装的原因,骑马出行行动坐卧都要方便轻快许多,女装即长又曳层数又多,还特别透露,总归是有很多不便。
大娘子带着几分娇羞的去换妥了衣裳再出来。
她的娇羞实则缘于兜裆布,必竟平日习惯了坦诚相见通风透气,这一下子实打实的捂住压住了,总会有些怪异的感觉。
张军围着大娘子转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家三口从房里出来去东厢较场。花奴屁颠屁颠的赶紧跟上,欢快的吐着舌头。
“红蕊,把花奴抱好了,莫要使它乱跑。”张军叮嘱了一声。
一会儿到了西园如果见到了滚滚,弄不好这小东西就成了猫熊的夜宵。松狮大战猫熊?可得了吧。
张军全家出游还是挺麻烦的,大小娘子的白铜羊车,管家侍女乘坐的马车,还有拉着常用备用衣物用品的牛车。
大大小小五辆车,在两百军士的护卫之下开出府衙东较门,顺着大街往凤凰门而去。
一路行来,街上的百姓纷纷避让肃立,站在街边给车队行礼。
南城几乎都是军属,这是凤翔军众对他们的王的尊敬与崇拜。
兴建新城,开商辟市,惩治街霸,衡定物价,兴军荣属,厘田减赋,兴办童学,一手打造了如今兴盛繁荣的凤翔城。
又贵为郡王太保,执节六镇,率凤翔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荡寇平叛一力平定天下。这就是神化一般的人物。
现在谁要在凤翔的大街上高呼一声张军是贼,只怕顷刻间就会被乱拳捶死。
他们相信,那个骑在马上一身紫袍的男人会带着他们一直战无不胜,一直如此幸福快活的生活下去。
……
皇宫里的冬天永远会比民间来的更早一些。
在这初雪未落的季节,大明宫内各殿已经烧起了炭火,铜制的薰炉不断的升腾着热气。
“诸卿如何看?”李适赤着脚站在榻上,一只手负在背后,侧脸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树上的一个鸟窝。
已经是孟冬时节,梧桐树的叶子已经早就落光了,鸟窝便显得特别醒目起来,只是这种醒目又带着几分悲沧的感觉,让人心生孤寂。
远处的槐树,柳树这会儿都光秃秃的,往日布满了浓郁生机的大明宫中此时一派肃杀。
太液池水这会儿水色幽深,对面没有了枝繁叶茂的屏障,抬眼便能看到跑马楼和长生殿的一角,有宫女持物匆匆走在殿外的小路上。
张军自从凤翔起身以来,最长的一份上书报告的删减版正在被诸相传阅。
重臣的上书是由皇帝亲启的,他认为可以给大臣看便给大臣看,如果皇帝感觉不合适就会封存起来,或者像这样删减一下。
删减过后的报告隐去了关于军权政权还有赋税的一些‘不合时宜’暂时不能公开也不适合讨论的内容,只说需要疏理天下诸节度,还政于户吏两部,整训军队。
这些没什么不能给诸相看的,都是需要大家商量的事情。
另外就是张军请李适,李勉,李晟还有李泌到凤翔参加童学启学典礼,为大唐皇家将官学校揭幕。
也就是书院和军官学校的开学仪式,希望李适能够亲临指导。
另外,张军想和李勉讨论一下吏治的事情,和李晟讨论一下军事相关,和李泌控讨一下财政问题。而这些都需要李适在场,所以就一起请了。
当然,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但话不能这么说。
张军说的是自己才疏学浅,初次治理地方,有很多事情需要向皇帝以及诸重臣请教,希望皇帝不要拒绝自己的请求。
李勉是首相,大唐军政事务的大总管,一人之下。
李晟是中书令兼右神策都将,是决策机关的老大,又是禁军副总司令。
李泌的官职要稍低一些,不过是大唐的钱袋子,职判度支。这可是实权的财政官,相当于大唐总会计师。
这哥们一直官做的不大,但是偏偏一直受到皇帝的喜爱,肃宗的时候就喜欢他,把他留在身边,以低职行高事。
后其他归隐,肃宗又是盖房子又是送仪仗的。
到李适这又是,跑到梁州第一件事就是把李泌召到身边事事问询,回京后马上让他做了判度支,掌管一国财权。
后来才拜了宰相。
只不过充相后没几年就病死了。
这是个能人,在军政财外事各方面都有见地,很有才能。
说实话李适这个性格能没把大唐折腾黄,这些老臣起到了镇鼎乾坤的作用。
只不过到这会儿也差不多了,这几年这些老臣们就会相继去世,大唐开始风雨飘摇。
“启办童学,开启民智,臣无异议。”
李勉是个相当有远见的人,对张军要大力开办童学是支持的。
“此将官之学,闻所未闻。”李晟对军官学校有些疑虑。
“某却颇感其巧妙。增言为将者,首重其心,次重其勇,这将官书院便是令诸将修心之地,首倡忠孝之义,再举用兵之策。大善。”
李泌可不管面对的是谁官位多大,有什么说什么,想怼就怼。
不过大家都是老臣,也都早就习惯了他这个样子,都不以为意,对他的意见也能重视起来。
他能因为什么事和李适申诉十五次……其实就是堵着李适吵架。
后来,马燧李晟因他得以活命善终,还有顺宗李诵都受了他的大恩。
李适想废太子,他指着李适的鼻子骂:“你亲儿子不想用却想用侄子,你是不是傻逼?”
“以爱卿之意呢?”
“臣以为,如今大唐平定,陛下正该巡视地方,善佑民众安定军心,以示皇家天恩。”
李泌和张军长谈过几次,对张军的感官印像很好,对张军的各种见地也颇为赞赏,心里自然是支持他的。
第280章 郞君还我
即然首相和心腹都支持李适巡视凤翔,这件事自然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接下来就是给张军回信,这边准备出行。
皇帝出行不是简单的事情,需要做各种准备,一应仪仗车马物料械使要准备,随行人员名单也需要讨论拟定。
这些和张军都没有关系,他也不知道。
此时张军正在和滚滚较力。
可能是太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滚滚看到张军直接愣在了那里,站在那俯着头张着嘴像是在考虑,盯着张军看了半天。
“怎么?不认得某了么?”张军过去拍了拍它硕大的肚皮。
滚滚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张军拍过的肚皮,又抬头看了看张军,汪的叫了一声。
“哎哟,还生气?你怎么这么小气了?”张军伸手又去它肚皮上揉了揉:“长这么多肉不就是用来摸的吗?”
虽然张军没来,这边的军士仍然每天喂养着滚滚,它也习惯了每天来这里大吃一顿,睡一觉再回山上去。
这么几个月下来属实胖了一圈。
滚滚感觉自己被污辱了,伸出大巴掌向张军推过来。
一人一熊就这么支撑在一起较起了劲儿,憋着力气想法对方扳倒。
大娘子牵着小清禅站在十几米外都要被吓晕过去了,瞪着眼睛话也说不出,不敢看还挪不开眼睛。
到是小清禅不害怕,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要不是手被娘娘牵的紧紧的怕不是就跑过去了。
红蕊站在大娘子身侧也是紧张的要命,怀里的小花奴被她无意识的越抱越紧,都要吐舌头了。
“娘子不用耽心,此獏兽并无凶意,只是在与郎君较力。”陪着一起来的张良在一边小声劝大娘子。
“司马如何知晓?”
“獏兽若犯兽性,会以爪撕齿咬,娘子细看,滚滚爪锋内敛,虽张口发声却未扑咬。这是与郎君嬉戏。”
“清禅也想去。”不清禅看着耶耶和猫熊滚在一起玩心大动。
“那可不行,滚滚是兽,未免不知轻重,虽然没有恶意也怕会碰伤了大娘的。”张良又蹲下来劝自家小郡君。
“耶耶都不怕。”
“你家耶耶力大无比,獏兽也不是对手,大娘还小,将来大了必然也是可以的。”
“嘻嘻。”小清禅很是受用,开心的笑了起来。
“那个,总管娘子,花奴怕是快被你勒死了。”劝慰了小的,张良又解救了花奴,一时间只是感觉心累。
红蕊被张良提醒才发现花奴的样子,不由脸上一红,瞪了张良一眼便低头抚慰委屈的花奴去了,好在狗是贱的,撸摸了几把便欢快起来。
这边,张军和滚滚势均力敌。
滚滚没用锋爪尖牙,张军也没用手攀足蹬的技巧,就是拼蛮力,结果未分胜负,一人一兽仰躺在竹床上大声喘气。
“数月未见,胖是胖了,气力也是见涨,照这么下去再过几月我怕就不是你的对手了。”张军一只手在滚滚的大肚子上揉搓。
滚滚呜咽了一声算是回答。
张军坐了起来:“我有孩子,那便是我的妻女。你有没有老婆?有几个孩子?也不带出来给我看看。”招手让大娘子带清禅过来。
大娘子见了张军招手没反应过来,主要脚下是软的,想走也走不动。
小清禅没有大人的心思,也不怕,挣脱了娘娘的手欢快的跑了过来。
听到声音,滚滚翻身坐了起来,俯头看向跑过来的清禅。
“这是我家大娘。叫清禅。”张军伸手迎住闺女抱坐在腿上给滚滚介绍。
滚滚盯着清禅看了看,伸头过来闻嗅,小清禅咯咯笑着伸手去摸它的大脸。
大娘子在这边看着獏兽向自家闺女伸过巨口差点昏倒,被红蕊一把拉住:“娘子,没事的,郎君在呢。”
大娘子心慌意乱,眼泪都出来了:“郎君,把清禅还给奴奴。郎君。”
这感觉,像是张军要拿自家孩子喂熊似的。
其实张军也不是全无防备,用自己的身体把小清禅护卫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侧角来让它们接触,随时可以跳开。
让滚滚熟悉一下小清禅的味道,女儿也算是摸到了猫熊的大脸,张军站起来抱着清禅走到大娘子这边。
把清禅交到大娘子怀里,伸手帮她抹去眼泪:“某有算计的,不用怕。”
“奴奴,不怕,奴奴就是,就是,”大娘子脸上飞起红霞,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来话。
张军看的心喜,笑着凑过去就在大娘子脸上亲了一下:“好了,某错了,下次不许。”
大娘子的脸瞬间就胀红的要滴血了一样。
红蕊和张良在边上诧异的看着张军。郎君在给娘子认错?
只有小清禅喜欢的笑起来,伸着小脸叫:“耶耶,耶耶,还有清禅。”
张军笑着在女儿小脸上反复亲了几下。
滚滚在竹床上叫了一声,张军回头看过去:“你是要回家了么?”
滚滚又叫了一声,翻身起来,把餐盘里的肉叼在嘴里,扭头看了张军一眼,扭着大屁股向竹林深处走去。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张军一眼。
“去吧,哪天把你家娘子和小郎君带出来给我看看。”张军摆了摆手。
“耶耶说话不算。”小清禅突然来了一句。
“耶耶怎的说话不算了?”
“耶耶说要拿猫熊给清禅养起的,结果,耶耶却是自己养起了。”
“耶耶说话要算的,不过要等一等。滚滚是成兽,你养不得。等哪天得了小猫熊便拿回去在府里陪你玩耍。”
爷俩拉了拉勾,清禅这才放过了张军。大娘子有些耽心:“郎君,真的使得么?”
“娘子安心,若是从小喂养,便如花奴一般,并无危险。”
只不过张军说的这个小,怕是和大家理解中的小不太一样。现在的人可不知道凶名昭著的獏兽初生之时会像个没毛的小老鼠一样。
只是怕是得之不易就是了。
别看动物园里拿个苹果就能把人家孩子换走,野生的你试试?苹果?脑袋给你拍烂。
“现在滚滚日日都会来此吗?”张军问候在一边的现任熊猫饲养员。
“回郎君,是的,滚滚已熟识了喂食,每日此时都会出来寻肉,若是给的晚了还会发脾气,似幼犬般吠叫。”
“每日都会带些回去?”
“近大半月每日如此,若是不够还会索要。”
张军点了点头,笑了笑:“怕是真如某所说,滚滚要有小郎君了。”
亲卫端了水过来,张军洗了洗手,又给小清禅洗了洗:“摸了动物就要洗手,它们身上总有些小虫子会沾到手上的。”
“可是并没有。”
“我们看不见而已,确是有的,便如灰尘一般。”
“哦。”小清禅看着自己的小手有些发呆。
“走吧,便去纸坊看看。”张军擦了手吩咐了一声。
大家便前呼后拥的向西园南角上的纸坊走去。
整个西园此时已经大体修建好了,用石头铺了路,建了小桥,树木草丛也经过了清理,视野上开阔了许多,景致也好看起来。
此时草木凋零,西园内到是并没有彻底荒败,只是萧瑟了许多。
“园中要发现许多猫熊踪迹?”张军问负责西园驻守警卫的营长。按大唐武职这是一位镇将,正七品下,散致果校尉。
如果有勋,那就是云骑尉,和张军身上的朝请郎同级。
“回郎君。某等人员活动在西园之南部,维护已开辟区域为主,北部尚未探查清楚,不过,园中獏兽应有十数只以上,详情未知。”
西园虽然围上了,但因为建设纸坊和印坊等等,还只是在南边山丘下开辟了一块地方,大部分都没有进行仔细探索。
平时守卫会进行小范围的巡逻,镇将所说的猫熊便是在巡罗中发现的。但并不准确。
“不急,等雪后草木消逝,再调派些人手过来把园内巡探一遍,也好规划整理。园内诸兽不要惊扰,只须防卫不要伤人即可,任其自生自灭。”
这边的动物都算是熊猫的口粮,在一定范围内就是一个食物链,张军不想破坏它。
和熊猫的关系可以慢慢处,反正也不是什么急事儿。
纸坊和印坊有自己的围墙院落,这是为了安全,和驻军的营地交叉在一起。
军营很大,正中是张军一家的别院,边上还有几个院落,那是给凤翔的军政领导们预备的,可以来休假或者散心。
园里的小桥都是就地取材的竹桥,走上去有些颤颤巍巍的,很舒服。不是弄不起石桥,而是没必要,竹子的就挺好。
张军牵着小清禅慢步的竹桥上,打量着周边,小清禅也瞪着大眼睛四处乱看,一副好奇的样子。
平时都憋在府里,出来的机会太少了,对什么都好奇。
“此处河沙到是不错。”张军看了桥下一会儿,点了点头,扭头唤来营长:“着人去前面浅滩处挖沙,要过筛,粗细分开存放。”
“诺。郎君,需挖多少?”
“呃……”张军左右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脚下的竹桥上,用脚踩了踩:“便如这竹桥一般的台子,铺一尺半厚即可。
……总有个两三桥的样子便够了。此次便够了。日后可去园外寻偏辟之地另挖备用……城外可有沙场?”
说了半天张军才反应过来,城里大兴土木的搞砖瓦建设,怎么可能没有专门采沙的地方?
“有的,城周共有五座沙场。长史言挖沙毁河,不宜过多,而且不许于一地久挖,要换着地点,故具体在何处某须去询问。”
这是张军当初交待的事情,不能盯着一个地方不停的挖,挖到一定深度就要换地方。挖沙会改变河床河堤的形态,隐患很大。
尤其在这个时候,河流众多水势又大,每年都要时不时的发作一下,要是凭着人们乱挖一气,说不上会造成什么后果。
不过沙场的沙是用来建筑的,要求并没有那么高,达不到张军要求的标准。
“去信长史,令他行文各沙场,以细筛把所得之沙尽数筛选一遍,择出的细少某有大用。”
“郎君,这细沙择出后可要择地存放?”
张军拍了下脑门:“是。便在城外择地存放吧,列为军官学院供给。还有胶坊,叫大量制了胶来,日后也须供给。”
营长也弄不明白怎么的沙子就成了军官学院的供给军需了,也不敢细问,诺了一声应了令,着人快马回城去通知长史。
“耶耶,你也要玩沙子么?”小清禅摇了摇张军的手,小声的问了一句,眼神里都是淘气。
府衙后宅整修用了很多砖瓦结构,沙子是必不可少的,小丫头看样子是没少去折腾。玩土玩沙子好像是小孩子的天性,不分今古。
“是啊,”张军笑着点头:“耶耶也喜欢玩沙,而且玩的很好,清禅要不要学?”
“要。可以吗?”小清禅开心的笑了起来,然后马上收起笑容小心的往后看了一眼大娘子,冲张军嘘了一下。
“娘子,”张军回头唤大娘,把小清禅紧张的抓紧了他的手。
“某要在此做些事情,你我便在此小住一些时日吧?”
“奴奴听郎君的。”
“家里若是牵挂,便着红蕊回去伺弄。”
“是。”
从饲兽台到纸坊有一段距离,左近一里的样子,走到半途张军耽心小清禅会累,便把她抱起来,让她骑在自己肩上。
小丫头特别喜欢耶耶和自己做这个游戏,银铃一样的笑声就没有停息过,咯咯咯笑的痒人。
其实可以骑马或者坐车,但是张军感觉大娘子平日里就窝在屋子里,走动的太少了,这会儿便让她多走走。
“人是动物,常常需要动作起来,便如此一样行走对身子也是好的,令脏腑加强。娘子平时就是过于安静了,要多动一动。”
大娘子嗔怒的看了张军一眼:“是。奴奴依郎君的。”
张军看的有趣儿,伸手在大娘子头揉搓了几下,顿时把大娘子羞的掩面奔逃。
纸坊在园子的最南端,东南角上,依托着园子的南围墙,角塔暸哨就在纸坊上空,在上面可以把纸坊尽收眼底。
第281章 开宗立户
切削,浸泡,漂洗,蒸煮,粉碎,磨浆,抄池,挤压,揭纸,晾晒,分切,包扎。
十几道工序十几栋竹屋,屋和屋之间廊桥相通,围成一个大半圈。
对面就是工屋饭堂,是工人们休息睡觉吃饭的地方,还建有澡室和洗衣房。
大唐的打工人是要带家属的,宿舍便是一间一间的宅子,都有个小院子可以种些菜,养些猪鸡鹅类。西园里禁止养犬,主要是怕惊扰了獏兽。
这会儿造纸即不漂白也不添加什么化学成份,属于天然无污染的生产工艺,只不过造出来的纸张和现代相比肯定是有些粗硬,也比较厚。
即使是用树皮或者麻也是一样,出来是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所以才有黄色白色桑色之分。
唐代也是有竹纸的,只不过工艺上比较粗糙。
唐代最好的纸张是蜀地所产,浣花溪畔纸坊百数十家,连绵数里络绎不绝,每日里牛马之声相闻。就是杜甫盖草房那里。
蜀纸,蜀锦,这都是皇家专用的东西。这其中就有一部分是竹纸。
蜀纸是大唐皇家指定的公务用纸,而且蜀地还是雕版印刷的起源地。
造纸在唐代属于高新科技产业,纸张很贵。
张军造纸的目的是改进造纸工艺,最大可能的降低造纸成本压低纸价。
同时也是为了家里使用方便……总用小竹片刮实在是忍无可忍啊,还不如学三哥用水洗。
不过这事儿需要一点一点来,是急不得的,前期也只是满足家庭以及衙内需要而已。
“这便是造纸?”
“这便是造纸。”
“有些像蒸饼。”
确实和蒸馒头差不多,只不过就是蒸笼大了点儿。
破碎,研磨都是半自动的,用了水力传动,而且效果和效率远远超过了牧畜或者人力。
张军带着媳妇女儿参观了一下造纸流程,还充当解说员给她们详细的讲解了一下。
到不是说让她们学会什么,而是让她们了解一下造纸的不易,工人的操劳。
也动了手。他带着大小娘子亲身动手去筛纸浆,揭纸,让她们体验了一下亲手造出纸张来的乐趣儿。
“好,后面便是日晒,待干透了便得了纸张。”
大小娘子都有些兴奋,巴不得太阳就大一点,下一秒就见到亲手做出来的纸。
在纸坊‘玩’了半天,天色昏沉下来,便回别院用了飧食休息了。
第二日,大娘子用了小食便带着侍女们收拾打理别院,张军带着小清禅去喂猫熊,和滚滚玩了一会儿看着它打包回家,这才回转来去了印坊。
印坊在大唐并不神秘,算是一个随城可见的高端生意,但凡州城寻个两三家都是可以的。
张军在西园如此隐秘处建立印坊,并不是想印刷一些反动传单什么的给自己造势,他不需要。他是想试制活字印刷。
这东西有些惊世骇俗了,必须加以保密,等成功了可以量产了再看情况是不是放出去。
这会儿可没有什么专利法,更不可能有什么王命必达,稍远点的地方政令信息就会不那么通畅了,所以才有土皇帝,县官不如现管等等一些说法。
所以,不管是工匠还是手艺人,保密就成了没有其他路的选择,能不能保守住秘密就是发家致富传宗迭代的保证。
张军一走几个月,印坊已经运作了几个月,完成着凤翔政策公文,童学课本,诗词经赋各方面的印刷业务。
自己雕版,用的就是隔壁竹纸坊生产出来的纸张。
这边也是一圈院子,堆着原料的,制作车间,雕刻车间,印刷车间,晾晒库,钉装车间,包装车间和成品库。
张军带着小清禅看了一圈儿,到处仔细查看了一下细节地方。
这边对防潮防雨的要求比较高,不能有一点闪失,不像纸坊那边,漏了就漏了,无所谓。
这边异味就有些大了,处理板材的油漆有味儿,印刷的油墨也有味儿,印出来的成品书还有味道,还都比较冲。
一路上小清禅都皱着小眉头用小手捂着口鼻,只管用大眼晴到处看。
张军也没管她,就是一路给她讲着过程,告诉她书是怎么做出来的,有多么的不容易,工人们要付出多大的辛苦。所以要爱护书籍。
小清禅有点想动手印一印来看,但看到印刷工人两手的污黑直接就退却了。太吓人了。
张军也没办法,这个时候印刷就是这么个样子。
看了一圈下来,张军来到雕刻车间找车间主任:雕师张子寿。算起来两个人还是三服的堂兄弟。
张子寿是庶出子,也就大家平时所说的寒门子。
一个家族的庶出子弟一般就是围绕在宗氏嫡传身边,为嫡传子弟提供服务,打理家业家产,算是家族的核心管理团队这种。
因为大家是一个祖宗,幸福生活全部来自于祖宗传序,自然也就轻易不会产生背叛。
他们可以读书,也能参军或者参加科举,能力强的就能出人头地,自立门户,但大多数都在祖宗的余荫下生活着。
生活质量上更是参差不齐,富裕金贵的有,贫困潦倒的也有,破家散财乞讨贩售的也不少。所以才叫寒门。
但是他们有名有姓有出身,可以读书科举,努力就有前程,这是底层百姓没有办法相比的。
庶民也称平民,就是平民百姓。但可不是现在所说的平民百姓。
庶民平民只是指庶出没有官身而已,这些人的出身个个都是有来头的,可不是那些良口贱户能够相提并论的。他们就没有姓。
如果说良家子还可以当兵,那贱户就完全是没有任何社会权利和政治权利的人。
这个良家子最开始其实也并不包括良口,后来慢慢才放宽了指标。
古代的社会阶层那是相当的壁垒分明,完全没可能有混淆或者突破的希望,连通婚都是被法律禁止的。
就像张子寿,虽然和张军是一个曾祖,在外人面前他也是张氏族亲高人一等,但在嫡出的堂弟张军面前,他就是一个家仆样的存在。
更别说现在张军可是蒲州张氏最牛逼的人,没有之一,包括他们的上两代人物。
当朝太子太保,六镇节度使,西都府牧,一己之力平定天下战无不胜,已经是整个大唐今年最闪亮的政治明星。没有之一。
什么马燧李晟浑日进韩游瑰戴休颜等等等等,在张军面前都是黯然失色。
张军的祖父做过上州刺史,营田使,他的父亲曾经贵为副相,但此刻都被张军比了下去,光芒不再。
不过,张军在家里并不是嫡长子,到了现在这个份上,基本上也就是自动开宗立户了,有了开枝散叶的资格。
以后,他还是出身蒲州张氏,是蒲州张氏的族亲,但他的后代会被看成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家族传承。
在外人眼里他们还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但实际上和蒲州张氏已经没什么太大关系了。相互之间也只是亲戚间的礼尚往来。
除非他回去家族接任族长,但这有悖大唐长幼有序的伦理观。
这也是古代家族成长繁衍的方式,那些千年世家都是这么不断分支散叶成长壮大才能维持千年不灭。
当主支溃灭,他这边自然就会成为新的主支持续家族的传承,整个家族的附庸就不会散掉。
而张子寿,就是家族送给他的礼物,虽然这么说不太好听,但这就是事实。
一个新家族的建立不是简单的事情,方方面面的人才必不可少,这都要从老家族里拆分继承过来。这是开心的事情,家主乐见其成。
“见过家主。”
“你我兄弟,无须多礼。清禅,叫伯伯。”小清禅怯怯的躲在张军身后歪着小脑袋看着张子寿,糯糯的唤了声:“伯伯。”
“这便是凤翔郡君吧?果然可爱至极,难怪天子也甚为欢喜。”
张子寿在身上摸了摸,解下压襟玉块递了过来:“某身无长物,便只是一个意思。”
张军是张子寿的‘从弟’,就是堂兄弟的意思,实际上清禅该称呼从伯。叫伯伯就是表示不用分那么清楚,是亲近的意思。
张军没拒绝,叫清禅接了道谢,说:“哥哥太过客套了,自家人不必如此。某寻哥哥是有正事相商。”
“家主直言便是。”张军虽然客气亲近,但是张子寿可不敢,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就是家仆。
家主这个词可不是能随便叫的,首先你得是族人,或者主家赐了你姓氏承认你的族人身份,这是仅限于‘一家人’的称呼。
像外来的管家仆役奴隶侍婢等等都只能叫郎君,亲近一些叫阿郎,叫家主是犯法的。
家主,就是族长的意思。
张军叫人烧了开水来,和张子寿小清禅坐下来喝水说话。想念茶叶的日子。
“哥哥可知,是否有哪种木料雕后不腐不残,经得起反复利用?”
“家主可否说得再详细些?”
“就比如这副雕版,”张军拿过一个半成品的雕版来摆在面前:“单取其中一字,是否可行?”
第282章 活字不易
“如果从此雕版当中,只单取一字,”张军比划了一下:“是否能保证其坚硬?便如印章一样反复使用。”
“那便雕刻印章便是。”张子寿还是没明白。
印章在唐代有很多种叫法,一般是文官为玺,武将为章,商贾为记。
张军属于高级武将序列,故称印章。
张军摇了摇头,想了想,指了指雕版上的一排字:“便如这一列文字,把每一个单取出来,若是欲印这句话,则如此排列。
明日若某欲印另一句话,便可随意拆排成另外一句话。明白了吗?每个字都单独存在,可以随时任意排列。
便如你的姓名,张子寿,我想印成张寿子,或是寿子张,便随心排列即是,无须重新雕刻。”
张子寿看着面前的雕版如遭雷击,半天眼也未眨,面色渐渐潮红起来:“若如是,刊列经文只须重新排列,便可不必雕刻新版了。”
“对对,正是如此。”张军拍了一下巴掌。可算是听明白了。
“某以为,如此可省诸多人力物力,方便迅速。”
刻雕版可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那是一刀一刀划出来的,中间有一个失误便要从头再来,而且雕刻之人还要能识文断字,通晓书法。
整体要求不是一般的高,一个工匠从学徒到出师成为雕匠要少则五年多则十年,那是用刻刀和木头硬堆起来的。还得学写字。
这也是为什么书籍昂贵短缺的一个主要原因,成本太高了,效率又低。
而且好的雕匠,或者说印刷厂基本上都控制在各大家族手里,为家族提供服务,严格控制外流。
寻常百姓连读书都不易,成为雕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在大唐,匠户的地位有点高,和明清完全不是一回事儿,将作大匠位列从三品,妥妥的大员,还有喂马的,制铁的,都是受人尊敬的人,地位很高。
像大唐的马政教父张万岁,皇帝见了他也会下马和他打招呼,相当牛逼。
万岁这个名字在唐代以前很常见,并不是指皇帝,也没有喊皇帝万岁的习惯。
北宋赵匡义上台以后,万岁开始逐渐成为皇帝的专用词了。比如寇准就因为这个被贬过……有个精神病人在大街上拦着他喊万岁。
“哥哥说的正是。某建此印坊便为试制此法,某称之为活版。某试想过以木,或胶泥,或者干脆以金器来制模,请哥哥助我。”
“家主有令,子寿自然莫有不从。不过……”
张子寿伸手摸在雕版上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以木制恐易开裂,以泥制需烧制,易变形,而以金制……如何镌刻?”
张军摸了摸脸没接腔。
他要是知道怎么搞早就搞了,还用专门去请了张子寿来?虽然是一家人这也是欠了蒲州张家人情的,以后得还。
不过他心里也并不别扭,蒲州张氏是他这具身体的本家,有生育抚养之恩义。
而且后面又派过来的工匠护院管家侍婢好几十人,个个都是细选出来的优秀员工,这是真的够意思,还送了铁器犁具,十万缗钱。
这可是真真的巨款,张军的工资一年全部算下来也就是一千缗左右,略高于他这个职位北宋官员的一个月。哭。
其实对于这些大家族来说,十万缗钱真心不多,但这是心意,得领。
而且真正值钱的是给过来的这些人,这才是财富,大家族真正的底蕴。
“若以木刻,需择硬木以油浸渍,将养,或者可以,可以试试。胶土,某不懂烧制,须寻匠作一起尝试。
金制嘛……想来只能铸造,但字形比划如此纤细,如何能铸造得来?可能只好做大字了,那就失了意义。”
张子寿一看就是个学术型的,也没用张军应答,自己在那思考着开始一样一样分析解答,然后否定再解答再否定。
张军听了一会儿,看小清禅也是没趣儿,就牵着女儿悄悄的从房子里退了出来,走远了些去说话。
“耶耶,可是很难做得?”小丫头关心起爸爸的事业来了。
“嗯,有此难作。不过没关系,耶耶不急,可让伯伯慢慢尝试。”
“清禅也有为难的时候,想也想不明白,或是有时候睡一觉就通了,有时候睡一觉也不得。”
“清禅也有为难的时候?和耶耶讲讲。”
小丫头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扭捏了几下:“此刻没有,清禅开心的很。等有了难心事再告诉耶耶。可好?”
“好。清禅说如何就如何,耶耶都开心。”
“耶耶,带清禅去看看紫奴和玉奴吧?半天没见了,也不知道吃了饭食没有。它会不会想我?”
“耶耶不知,想来,也是会想的吧。”张军哪知道马会不会想人,又不想骗孩子,只好如实回答,牵着小清禅往马厩去。
可怜的花奴,有了小马,小主人已经把它忘了,根本就没提。现在就是偶尔才和它玩一下。
其实想一想,人未必不是这个样子。
最忠诚的往往也是最被忽略的那一个,就比如女人心中的好永远不是那个把什么都给了她的人。因为太容易了。
小马已经喂过了,被照护的很好。
张军带着小清禅给几匹小马梳了梳毛发,玩了一会才想起来正事。
“怀表,着人回府,去请见韩柳两位监丞,说某要匠作,挑手艺好的,木,铁,泥作都要,一定要手艺好经验足的。”
“可需让两位监丞亲自来一趟?”
“不用,让他们做事重要,只需几个匠作即可……每样来两人吧。”
武怀表诺了一声跑到一边去安排。
等用了晌饭休息了一会儿,大娘子和清禅还在睡,张军出来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活动了一下身体,叫武怀表陪自己走了几趟槊,这才感觉身体轻快了些。
到是把个武怀表累的冒汗。亲卫军将平时没有重武器演练,尤其是武怀表,基本上是当个秘书加助理在用,操练的就更少了。
“日后亲卫队也要操练起来,如此体力如何随某杀敌?”
“诺。”武怀表感觉相当委屈。他们是亲卫呀,又不是干这个的。
“不服气?不能上阵杀敌,你难道不思进取吗?如何赚取军功?”
其实以后别说武怀表,就是张军自己上阵撕杀的机会也注定不会太多,或者说就不会有,张军只是督促他勤加操练而已,必竟有个好身体还是很重要的。
午时一过,派回去的亲卫带着几个工匠到了,过来见张军。
张军和几位工作道了辛苦,带着他们去见张子寿,一起讨论制字模的方法。
我们在书上看毕昇发明了活字印刷。很简单的一句话。
这东西到底是不是毕昇发明的不讨论,咱们就说这个难度,那真的是不容易。
只是一个字模就不是那么好做的,用什么材料,刻多大,怎么烧制保存防止开裂,这都是需要解决的问题。所以才说他伟大。
现代印刷的铅字活版都说是从欧洲传过来的,但欧洲从哪学的?不过是一个轮回而已。
真正伟大的是我们的先祖先辈。
加上张子寿的徒弟,十来个人坐在工作室里开始商讨,吵架,相互挑毛病说服。
张军做为一个完全的外行没参与,看了看就退了出来。让他们试去吧。
纸坊这边正在按他的要求制胶。
张军也不明白为什么造纸的人会懂制胶,但好像这会儿就是这么个模式,不管是树胶皮胶还是什么胶,基本上都是从纸坊里出来的。
是熬纸浆的时候不小心熬出来的?这个真没人知道。
反正张军说想用胶,自家纸坊的坊长问了要干什么,需要什么样的粘度以后,就安排人去做了。张军也不懂。
这东西熬制的时候味道还挺大,很冲,隔着老远就能闻到,有点上头。好在这边空旷,风也大,存不住什么气味。
营长带着一个连的军士在挖沙,这么冷的天一个一个打着赤膊,身上热汗腾腾的。
张军叫他们小心不要破坏了堤岸,这些军士就站在没膝深的水中,也是蛮辛苦。
张军去看了看,这边沙子的质量确实好,很细也很匀,就是和他记忆里相比颜色有些偏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域的原因。
这个到是无所谓,做好形状以后反正都要涂色的。
转了一圈他发现自己没事做,就去印坊叫了两个木匠作出来,指挥他们做模板。
他要做沙盘,需要一个很大很结实的架子,还要有结实厚重的底坐。
这个简单,木料又不缺。两个木匠作商量了一下便一起动手,半个时辰两具沙盘底架就搞好了,大厚木板子加了筋,那是相当结实。
就是太重,好在这东西也不用移动。
“日后可会变形?”
“请郎君放心,木料经过烘烤,只要不以水长时日浸泡都不会变形。”
“那就好。去叫军士,将筛好的细沙抬过来吧,便倒在这里,铺平即可。”
上半部的大木槽子有一尺深,装平了沙子那是足够用了。
其实看着大,装满了也不过就是五立方左右,没多少。打制底座槽体的时间营长那边带着军士就挖够了。
沙子筛出来,又用火烤了一下让它干透,用箩筐抬进来倾倒在木槽里。
所有人都是不明所以,不知道张军这是要干什么,反正怎么指挥怎么行动。都很好奇。
到是熬胶费了些时间,这东西有些相当复杂,要添加几种东西在里面,反复的熬煮搅拌,不过到了后面味道就少了许多,也能看得出个大概来了。
“可有染色?”
“有,郎君需何颜色?”
“绿,蓝,黑,褐,黄,”张军想了想:“五色够用了。”
“郎君……”
“嗯?”
“不知郎君,要这黄色如何用?”
张军恍然,笑着摇了摇头:“放心吧,某做此物便是给陛下看的,无妨。”
黄色不能乱用,那是要犯忌的,搞不好充军发配或者杀头都有可能,也难怪坊主这么一问。他是张军的家臣,要替家主着想。
第283章 言之不预
纸坊坊主的提醒让张军的心里很暖,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某永远不会谋逆,所行诸事皆有分寸,丈人安心便是。”
这个老坊主得有五十多了,是属于张氏的赐姓家仆传代,忠心耿耿的家臣。
“某在蒲州听闻,言当今胸狭善妒,心疑擅变,总想着郎君需事事谨慎一些。老朽虽不曾有过半寸官身,但官位越高越如履薄冰的道理还是知晓的。”
这话要是传出去,杀头不至于,流放个三千里是足够了,还是终身不得遣返那种。
这就是典型的时代特征了。
仆奴侍佃是没有什么国家思维的,更谈不上什么忠君爱国。他们心中眼中只有家主,家主就是他们的未来,福祸相依。
这四类依附在官贵人家为生的人群,什么都靠主家给予。他们虽然连户藉都没有,但事实上生活水平各个方面是要高于普通百姓的。
一旦失去主家的庇护,他们马上就会从云间跌落谷底,等待的只有凄惨和更凄惨,别无二路。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古代很容易就能培养出死士的原因。
而且这个群体相当庞大,极品重臣家里动辙就是数千丁口,甚至能组建起私人部队。
张军属于是后起之秀了,这才在凤翔开府多长时间?现在家里已经接近两百口子人了。
“在某这里,不要把自己当成仆婢,”张军想了想对坊主说:“某需要忠诚,但会把你等看做家人,而不是附着之物。
家中不论侍臣,都可以随时出藉立户,凡所生儿女都会有名有姓,良口加身,便是要脱籍单立门户也可直说,某着人安排田亩屋舍。”
“某信郎君。家中儿郎若想从军呢?”
“那便从军。不过从军当吃苦,某不会因为曾经过往而轻度军法。”
“那便谢过郎君了。小儿不思劳作,只想从军,某也想他凭功夺户,为郎君之臂助。”
张军点了点头笑了笑。真是不分今古,家家都个熊孩子,当父母的也真是没有容易的。
然后便想到了自家的小清禅,不由一笑:“去准备吧,陛下正在准备出巡,在陛下抵达前此物必须做好。”
“陛下要来凤翔?”
“是,我请陛下来巡视,请陛下及诸相来为童学开蒙,也另有事要与陛下诸相商议。”
“郎君真乃天人。”坊主由心的夸赞了一句。
在这个年头,你当了官得了权,但不一定就是成为了皇帝的心腹爱臣,但是你能随时把皇帝还有宰相们请到百里开外见面,那就一定是了,而且还必定是了不得的重臣。
从大唐开国至今,这样的事情也是少有耳闻的,不,是闻所未闻。
凤翔虽为西京,属京畿之地,但距长安近三百里,这可不是现代一踩油门就到了,这个年代已经是极远的距离了。
自家郎君一封书信就能把皇帝和宰相请过来为童学开蒙,这代表着什么?
坊主老头明显的主荣臣耀,兴奋的搓手顿足的,就要手舞足蹈了,连呼喝声都大了些,小跑着去催工匠们抓紧干活。
张军绕着木台转圈,在心内算计着沙盘的制做过程和一些细节,在脑中勾勒图形。
“耶耶。”聚精会神中时间走的便有些快,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清禅糯糯的声音传了过来。
张军扭头看去,小清禅牵着大娘子的手站在门外欠着头往里面看。
“睡醒了?”张军走了过去。
“耶耶不乖。”
“嗯?耶耶怎的不乖了?”
“耶耶不睡晌午,还偷偷跑出来玩……耶耶,清禅想挖沙土。”
“耶耶不是在玩,耶子在做地图。等做好了清禅再看,好不好?”
“好。清禅可不可以和耶耶一起?”
“只能看,不能动。这个要用胶,小孩子碰不得。”
小清禅就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大眼睛就在沙盘上晃来晃去的眼馋。
张军扭头看了看,过去用撮板弄了些沙了放在空旷的地方:“这些便与你,但要小心不能弄到眼内,也不可以吃。”
“清禅不是鱼鱼,不吃沙土。”
“好。”张军伸手在女儿头上揉了揉。小东西,简直要把自己萌化了。
……
做沙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纵使张军有着数据化的大脑,也足足搞了四天才算弄了个大概,中间还毁过一次重来。
纸坊出来的未知胶水相当好用,粘合度很高,就是有味道而且干的有点慢。不过问题不大。
张军搞了两架沙盘,一块是西起大散关,东至东都河南府,北及延州,南抵金州安康县,不是不想做的更大,但是再大细节上就很难处理了。
另一块大唐这边简略化,主要是吐蕃及其周边,也就是整个青藏高原的山川地形。估计和这个时代会有一些差异,但不会太大。
其实最大的差异是沙漠湖泊还有草原。
这个时候的青藏高原还没有后世那样贫瘠苦寒,大小湖泊多如繁星,沙漠化也没有现在这么严重。
尤其是藏南,同样是河流众多水草丰郁。
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些高高耸立的雪山。
不过终究是高原,物产各个方面肯定不及大唐还有回鹘。
其实很多人在都在琢磨,为什么吐蕃不去打分裂成好几块弱小也更肥美的天竺,而是非要和大唐死磕呢?还一直也没真正占多少便宜。
这个其实是文化问题。吐蕃打过天竺,而且轻松破国,北天竺的国王把靴子挂在王宫的大门上,表示这里随意吐蕃出入。
他在恒河边立铁柱为界,宣布那里是吐蕃的边境,于是整个恒河以北都成为了吐蕃的属国。
这里面有两个方面,一个是当时整个东方世界的文化都是相对宽宏的,只要臣服,就像大唐几百个属国一样,吐蕃也只是收了一些小弟纳贡。
第二是佛教,吐蕃全民信教,以教治国,这导致了他不能对天竺做出太过激烈的行为。
第三就是大唐的强大,大唐的鼎盛富足对周边这些国家有着不可抵挡的吸引力,征服或者臣服。吐蕃选择了征服之路。
事实上,正是整个恒河以北的这片土地,给吐蕃创造了巨量的财富,这才让他有了信心和大唐为敌。
说白了,在大唐和吐蕃眼里,天竺这会儿就像一个原始社会,根本不足以正视。
……
张军拿着不知道用什么毛做成的小刷子,仔细的往沙盘上刷着颜色。
胶水粘连的沙粒凹凸不平,这给他上色带来了不少麻烦,好在也不需要太过精致。
其实不上色也能用,只不过对于李适和诸相来说,估计是肯定看不太明白,到时候他讲的也累,还不如这会儿辛苦点。
绿的山和草原,蓝色的河水,黑色的城池,褐色的官道,黄色的沙漠和路径。
又要了红白两色,染出雪山和吐蕃的城市。
吐蕃这部分是脑中给出来的,估计是来自于史书上的记载整合,这个其实未必那么精确,也肯定会有缺失,不过已经够用了。
为了制作出稍微精确一点的海拔,张军自己做了一把十分尺,这会儿正被一个木匠作捧在手里观看,琢磨。
这东西做起来其实很简单,现代的米尺也不过就是一些人做出来一个铁条,说这就是一米。张军是参照了木匠作的尺,按三十公分计。
而且做为一个当初反复量过所有各种围的现代人,估计个尺寸出来基本上不会相差太多。全身都是参照物。比如十八厘米什么的。
这只是一种习惯而已,其实用这会儿的尺一样可以测量,只是用不惯罢了。
等大概把颜色刷了个差不多,沙盘上就能看出模样来了,所有的匠作围在边上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不敢置信。
“这便是长安?”
“这里定是凤翔,便看这三条大街,且没有城墙。”
其他的城池张军就是做了城墙表示一下,只有凤翔花了些功夫,做出了街道和大概的分区。必竟这个时候要做微缩模型实在是太耗时间了,来不及。
张军在这边忙的热火朝天,那边李适也终于准备好了,随驾的名单也定出来了,准备出发巡视西京。
也正是这一天,从西京凤翔府发出的行文也摆到了南诏王的面前。
异牟寻脸色有些难看,看了看沉思不语的一众大臣将军:“诸卿,如何看?”
“唐皇欺人太甚。”
“臣以为,此次唐皇着人来要归还三州,于礼不失,如何应对,还需斟酌才是。”
“难莫是就给了他?”
张军的文书,在异牟寻和一众南诏大臣们的眼里,这就是唐皇的意思,根本上直接就把属款的大唐凤翔牧几个字给忽略了。
“大唐,这是要开战么?”
“开战又能如何?”
“大唐北方四镇糜烂,又有淮西李希烈割据,如何敢挑衅我南诏?”
“此事,尚显诡异。”
异牟寻皱着眉头坐了下来,目光落在行文上:
……自古云南便是巨唐属地,姚戎嶲三州实乃巨唐州府,香城,善巨为剑南东西川之地,为尔等窍居经年。
现以三月为期,着南诏尽还三州诸地,可为南王在大唐陛下处美言,敕免你等往期之罪过。
若三月期至未归,凤翔大军当倾力南下,彼时仇寇,当摧枯拉朽,若有波及非军将之过。匆谓言之不预者……
第284章 睡魇之惑
“诸卿,此凤翔府牧,诸卿可知何人?”异牟寻在签名上看了一会儿,问了一句。
这会儿公文上一般不签人名,只签署官名。如果是给皇帝看才会落个名以示尊重。不写姓。
而且这些年大唐乱的像锅粥,大臣武将也像走马灯一样,各地的官长就不用说了,跑路的跑路,被弄死的弄死,今天你上位,明天我造反。
这个年头交通又不方便,信息传递相当缓慢,所以周边各国对大唐的内况并不是特别了解。
最主要是,大唐内部搅成了一锅粥,但是边塞防御始终没有什么变动,不管是守卫还是威慑力都始终保持在水准线以上。
南诏的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表示不太清楚。他们的情报还停留在朱泚那会呢。
这一年下来大唐的情况可谓是千变万化,数月前的新闻这会儿都过期了,就不用提年前的了。这个时代两国之间半年的消息已经算是及时更新了。
“下臣一定督促此事,加速搜集唐土消息。”一位老臣拱手给异牟寻施了个礼,话里的意思就是,我们真不知道啊,后面我派人去打听。
虽然南诏这会儿是吐蕃属国,但在长安也是有办事处的,算是打探消息的部门。
在整个唐王朝这几百年间,受唐王朝的影响,包括周边诸国都没有特别的特务机构侦察打探别国的情报。
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是没有这个部门。这和做事并不矛盾。
就像不修城墙不筑边墙不禁胡人一样,大唐的自信是无与伦比的,而周边的众小国自然有学有样,感觉大唐的就是好的,就是对的。
就好像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全世界对漂亮国的崇拜一样。
什么梅花暗卫,丽竞门,这都是小说影视瞎编的,并不存在。而不良帅统领的不良人可以理解成现在的刑警,和情报机构一点关系也没有。
大唐除了是唯一一个不修边墙的朝代,还是唯一不设置任何情报刺探机构的朝代,大量使用外国人为官为将的朝代。豁达仁义宽宏自信
另外就是,太豁达了。现在来看,正是这份豁达宽宏害了自己。
“此事应当如何应对?”
“臣觉得,此书为唐皇所制无疑,仿借了西京牧之口,不过是试探罢了,不管某等如何应对,都不失唐皇之仪。
故以,臣以为,某等只管以不变应万变,看他下一步如何就是。
臣以为,这便像恐吓小儿,若某等给了也便给了,若是不给他却也是无奈,还能当真发兵来夺?
大唐几次兴兵,便多一次又如何?”
异牟寻站起来背着手转了几圈,点了点头。他感觉大臣说的有道理。
“那……该当如何回书?”可是这是官方行文啊,我不能不回吧?有失国体呀。
“便回就是,数次内附被拒,也曾言及归还数州,是唐皇拒绝了我王的好意,错不在某等。若想收回云南诸地……可请唐皇亲至,重敕云南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吟了一会儿,都感觉此计甚妙,一一赞同。
前面南诏确实向大唐求了几次归附,都被皇帝拒绝了,发兵来打结果又被南诏给揍了。后来朝内越来越乱,这边也就搁置了起来。
说白了就是置一口气。
地盘是你杀我重臣抢去的,你说还就还?要还也是我抢回来。就是没想到特么没打过。其实败的也有点莫名其妙。
主要还是兵源问题,这边的高原地形气候让唐军太不适应,战力大减。
于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异牟寻亲笔写了文书,召见了大唐信使赏赐了一番,然后把回信交给了他。
……
李适这个时候,心中充满了对张军的喜爱,信任还有感激。
接班的时候还是个烂摊子,中间几次差点砸锅,结果嗖的一下风平浪静了,反贼都挂到城门上了,四海升平。
你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所以张军相请,他就欣然而应,一点也不感觉路途遥远。
而且他也听说凤翔在修新城,又见到了新奇的物产,玻璃,桌椅什么的现在皇宫里也开始在用了。所以也是好奇,想去看看。
至于众大臣。李晟和浑日进承过张军恩情,李勉和李泌对张军心怀好感,就连霍仙鸣都把张军引为知己,所以也就没人反对。
李晟其实是想去看一看所谓的将军书院。他一直警惕着其他所有人在军队事务上的各种行为,不弄明白了心里不甘。
于是在准备了大半个月后,李适的銮驾终于出了长安,浩浩荡荡向西而来。
……
张军接到李适的回复,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沙盘都做好了,正放在竹棚里散味道阴干。
这几天这边下起了小雨,天气有些阴冷,幸好已经有了火炕和煤炉子,这点寒冷完全不是问题,反而感觉清凉。
张子寿带着一众工匠在研究单字成模。其实这个并不难,难的是要做小,还要保证不变形可以重复使用。
古代的书籍字形都比较大,尤其是唐代,走的是手写体路线,漂亮是确实漂亮,但是这个字他就小不了。
事实上一直到了明末,印刷书籍才真正开始流行,字形大小也缩到了极致。那会儿活字印刷和宋体字在其中立下了大功。
宋体字,其实就是一种为了印刷而产生的字体,它本身就是一种印刷体。
张军给张子寿等人讲了一下宋体字。其实就是不讲曲折弯转变化,一概横平竖直,以尖角示界牵丝防止漏伤。这也是古人的智慧。
宋体字每一横上面的这个小尖角可不是为了好看的,用处特别大。哪怕后面改用了金属造字,用处依然强大。
于是张子寿这个临时性的印刷制模研究小组便分为了两个,一个研究木制,一个研究泥制。
而纸坊这边终于弄出来了张军要的纸,虽然还是稍嫌硬了一些,但是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张军用自己那点仅有的知识和纸坊坊主进行了探讨,其实就是提出了一些要求,然后给了一些并不确定的方法。
化工在这个时代就是神仙法术,根本就没有影子。这才是做为一个现代人来到古代最难的事情,很多东西我们都习惯了使用化工。
而这个时代,只有石灰和碱,硝。张军知道这会儿已经可以使用稀硫酸了,但是没见过。
……
“耶耶,滚滚总要把肉脯带走,带到哪里去了?它有家么?”
“有啊,人有家,猫熊也是有家的,有娘子和儿女,它把肉带回去就是给娘子吃的。滚滚对娘子看来很好。”
“他为什么不带娘子一起来吃晌午?”
“……他害怕有人害了他娘子吧,必竟他还不敢太相信人。小心些总是没错的,总会有些人会害人。”
“那它家里谁来煮饭呢?是它娘子么?煮的可好?”
“呃……它们是吃生食的,肉啊,竹子,菘菜,拿来便吃,不用煮的。动物哪里有吃熟食的?你见过么?”
“没见过。那它们住在哪里呢?”
“……耶耶也没见过呀,应该是山洞吧。”
天上撑着油纸伞,站在滚滚吃东西的地方聊天。滚滚已经吃饱喝足带着打好包的肉走了。
“那下雨,它可有伞?”
“没有。”
“耶耶,我们帮滚滚做一个家吧?给它造个屋堂,它就不怕下雨了,它娘子也不怕了,很暖和的。”
“好。”张军笑着应下来。
“郎君,郎君。”一个亲卫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何事?你惊惶什么?”
武怀表抬腿就要踹,被张军止住了。
“郎君,有人中了睡魇,都在讲,讲是郎君教人用石炭……”亲卫越说声音越小,头也低下了。
“睡魇?”
“郎君,某听闻过一个传说,说烧石炭可中睡魇,人在睡梦中就去了,状极安详。”武怀表凑过来小声解释一下。
“带某去看。”张军俯身抱起小清禅,吩咐亲卫带路。
神特么的睡魇,不就是一氧化碳中毒了嘛。怎么会呢?烟囱好好的,还特意嘱咐过的事情。
一路快走来到园中营地,这里是园中工匠仆作们住的地方,一家一个小院子。
远远的就见一家门前围了不少人观看,低声议论着什么,见张军来了,大家散开行礼,用奇怪的眼神偷偷的瞄着张军。
张军也顾不上这些,急忙吩咐:“将四门大开,速速把人抬出来。发现了多久了?”
亲卫们上去开门抬人。
第285章 炭气中毒
张军没管这些人,抱着清禅走近了房子,仔细的观察起来。
“用何物烧的石炭?”
“铁炉。”
“现在炉内可有石炭在烧?”
亲卫进去看了出来报告:“有。只是不多了。”
“加些石炭来看。”
张军让亲兵进去加煤,扭头看向那边:“不要围观,散开些。清禅怕不怕?”
“耶耶在,清禅不怕的。”小清禅一边说不怕,一边紧紧的搂着张军的脖子不敢撒手,看哪里也是小心再小心,眯着眼睛。
“不用怕,没有睡魇,便是有也被耶耶吓走了,怕耶耶抓了他。”
“嗯,耶耶最厉害。”小清禅就笑起来。耶耶是天下最厉害的,那么多坏人造反,耶耶去了一遭便都降了,没有一个敢作对的。
这是大娘子和她讲的。可不敢和她说杀人。
张军就这样抱着清禅,过去看了看几个中毒的人,观察了一下,应该中毒不深,也没有呕吐,但放了心。这种应该有救。
别忘了这是唐代,人的耐受性相当低,也就代表着中毒不会太深。
张军叫了个亲卫过来,讲述着让他去给这三个人做人工呼吸……主要是按压胸廓,促使他们呼吸起来。
中毒的三个人是一家三口,儿子有十六七的样子,两口子都在三十多岁,这女的身段儿还相当不错。
这男子和儿子到是简单,张军示范了几下,亲卫也就能勉强操作了,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郎君说弄就弄呗。
到是这个女子就不太好办。
大唐的风气再开放,男女之防再低,那也不可能光天化日当中让个大老爷们去按一个女子的胸口啊。
张军观察了一下这女子的脸色,探手在颈动脉处感觉了一下,感觉这个女人应该是三个人当中中毒最深的。这个得人工呼吸了。
“速寻两个壮妇来。”
张军舔了舔嘴唇。不要误会,不是因为这女子曲折的身段还有滑腻的皮肤,是急的。
虽然这一家人的死活也不用谁来负责,甚至过了明日都不会再有人提起,但张军还是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人死在自己面前。
就别说还有抢救的希望。
“众人后退,退得远些,莫要围观。但凡日后有烧了石炭诸如此状者便抬出来放在空旷的地方不要围观,尚可活命。”
下面的人就惊奇起来,低声议论纷纷。中了这个睡魇只要抬出来放着就可活命?
大家都有些不敢相信,但也不敢反驳,反正就是走得远了些继续看嘛。一切得用事实说话。
“郎君,石炭添好了。”负责往屋子里的煤炉子中添煤的亲卫跑过来汇报:“只是不知未何,烧的不及平时快,烟气也大了许多,很是呛喉。”
亲卫的脸上还抹着几块黑,看样子有些狼狈。
张军抬头往房上看了看:“你便盯着,看那烟管可通烟。”
说话的功夫,那边两个亲卫吭哧吭哧的,按照张军交待的方式一下一下在那爷俩胸前捣按,另一边,有亲卫引了两个壮妇跑过来。
确实是壮妇,这规模,这体职。张军忍不住深看了两眼。我靠,要不是知道这是大唐,简直怀疑她们是不是宋宫里的相扑女。
话说相扑是唐末兴起来的玩艺儿,起缘于唐军中的角抵,是唐僖宗这个败家玩艺儿搞出来的东西,然后在宋代大放光彩。
宋代不但有专业的相扑队,而且还开展了女子相扑运动,叫女大力。还有男女混和项目。城会玩儿。
“郎君。”
“来来来,”张军招呼两位壮妇过来:“一个便如亲卫一般按压,一个捏住其鼻,以口度气。”张军比划着示意了一下大概动作。
这两个壮妇虽然粗壮,但却不笨。话说在府中做事本来也不可能有笨的。
很快就掌握了要领,一个以节奏按压胸廓,一个插着空扶着女人的脖子捏住鼻子往嘴里吹气。
“度气这时莫要按压,度几口压几下,如此反复。”
张军在一边又交待了一下,扭头去看那爷俩。儿子年轻体力好,按了这么一会儿脸色已经大有好转,眼见着就差不多了。
那个家主就要比儿子严重一些。
“你,一边按压一边度气。”张军指了指那个亲卫。
亲卫脸一白,下意识的看了看这男子胡子拉茬的臭嘴,有点反胃。
“活命赏一缗,你三人也是。”
哇靠,给钱?马上四个人都来了动力,什么臭嘴不臭嘴的,亲一口一缗钱,亲卫感觉自己可能试试让张军破产。
“耶耶,这是做甚?他,他等如何了?”小清禅看了这么一会儿,那种恐惧感也在消退,敢看了,扒着张军的脖子问。
“他等中了石炭的毒气,这是在抢救。如此度气过去便可活命。”
小姑娘的眼睛里冒出一串小星星。耶耶太厉害了,崇拜。
伸过小嘴在张军的脸上香了一下。
说是迟那是快,折腾下来也有十几分钟过去了,那个孩子眼见着有了呼吸,活了过来。
亲卫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趴下来去这孩子口边听了听感觉了一下:“郎君,此子活了。活了。”
“嗯,再按几次,可稍用力捶打胸口。以手垫之。”
又弄了一会儿,女人也有了动静,到是那男人最后。好在一家三口都救了回来。
看这一家三口都有了呼吸,张军算是放了心,转头再去看那屋子。煤加了这么久了,烟囱里什么也没有,根本就不出烟。
感觉了一下,也没有多大的风,不应该是倒灌。
“去找了家什,把炉管拿下来。莫要烫伤。”
亲卫也不知道张军要干什么,反正叫干什么就去,小心的垫着麻布把烟囱管拆下来。
一拆,找到原因了。这家应该是改过烟道,多拐了两个弯,然后烟囱管堵了。
煤炉子的烟囱管里积灰相当大,很容易就会堵上,哪怕是直筒都不行,就别说拐弯了。
一顿通透,炉筒里倒出来大量的黑灰,再装回去就好了,煤烟冒了出来,炉火也上来了。
张军见找到了问题所在,人也救回来了,一颗心才安下来,招招手让大家靠近些:“石炭虽然易生火,取暖尚好,
但此物可生巨量灰尘,极易堵塞炉管,便如这般。一旦炉管堵塞住,烟散不出来便会倒灌于屋内,便把人迷了。
炭炉的炉筒平日里要勤加看护,多加通透,以免积尘堵塞。
若发现有人吸了炭气,便如今日,快些抬出来放于开阔处通风,不要围堵,或者便按捶胸口以口度气,便可救治。
这世上何来睡魇?无稽之谈,只是炭气罢了,此物无形无色,但有味道,似臭非臭,多闻即会晕迷,只要跑出来就好。”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鼓起掌来,便有人跪地施礼表示拜服。小清禅也使劲儿拍着小巴掌。
张军叫人取了水来给这一家三口喝:“可有力气?”
“见过郎君。奴浑身无力,困乏的很。”
“你便是中了炭气之毒,无须多虑,很快就好了。记得日后要常常疏通烟管。”
“是。”
“即能言,便无妨了,大家散了吧,你等扶其进去休息,把湿衣换了。左邻可在?熬煮些热汤来给他们喝一喝。”
众人依令各自行动,张军想了想,叫过武怀表:“着人在城内多发告示,将疏通烟管之事,如何防治炭气中毒之事广为告之,莫使后人再信什么睡魇。”
武怀表诺了一声领命。
第286章 六尚女官
张军抱着小清禅回到院中。
小清禅扭着身子从他怀里滑落下来,一溜烟跑进去找大娘子去了,张军去看了看自家的炉子,透了透煤灰。有点怕了。
等张军走进屋里,正听小清禅在那绘声绘色的给娘娘讲述耶耶的本领。
她感觉那几个人明明都死了,却又活了,都是自家耶耶太厉害。
“娘娘,耶耶便叫那两个胖胖的娘子去给按,就这么,就这么,一下一下的按,然后还要口对口的度气。但是这样。”
张军一进门,就看到小清禅把大娘子按倒在榻上,正在演示人工呼吸。
见张军进来,大娘子惊呼一声翻身坐了起来把小清禅抱在怀里,脸都红了,到是把小清禅吓了一跳。
“耶耶。”
“嗯。”
“我在给娘娘讲耶耶救命,就那么按按呼呼,就活了。他们给耶耶伏拜。”
这会儿没有磕头的说话,大家平时都是跪着的,伏拜算是一种大礼,就是由跪姿变成五体投地那种。表示纳服。
“睡魇真的能救活过来?”大娘子看着张军问了一句,不敢置信。
“哪有什么睡魇,以讹传讹罢了,就是吸了石炭的烟气。石炭乃上古树木所化,烟气中带着人身不能生受的东西,闻多了便会昏迷。”
“那是什么?”
“人活着需要吸取空中的气,这个知道吧?”张军走过去盘腿坐了下来,把小清禅抱过来放到腿上。
大娘子点了点头,小清禅扬着鼻子吸了几下,嘻嘻的笑起来。
“这空气当中,有供人活命的,却也有能伤人性命的,只是多少不同。比如我们能闻到香气,却也能闻到臭气,便是成分不同。
这石炭的烟气便叫做一氧化碳,他有个兄弟叫二氧化碳,都是能伤人性命的存在,只是在空气中的含量不多,平时无须顾忌。
但若是烧石炭之时,烟路不通,房内又不通风,便会增加一氧化碳的含量,越来越多,人便渐渐抵御不住了。
轻的会恶心呕吐,重的便是昏迷,如同熟睡,但是呼吸没了。
这个时候只要把他抬到外面通风,再按压胸廓,或者以口度气让他恢复呼吸便能救活,其实只是假死。
但是如果发现的晚了,在石炭烟中的时辰太久,便真的死了。”
“便救不活了么?”小清禅问。
“是,时辰太久便救不得了,所以平日里要千万小心。”
“那,那便不用了吧?”大娘子有些怕了。
“无坊,只要勤查一下,保持烟道通畅就没事了,最多白天门窗打开散一散。家中的炭炉都不在居室内,不怕的。”
“可着人去通告一番。”
“已经叫怀表着人去了,让长史发布告示,派专人讲解。”
“正该如此。”大娘子点了点头,心里宽慰起来。
“陛下马上到了,明日我们便回府,待接了陛下与诸臣再来。”
“陛下要来?可有要事?”
“是某请陛下前来,某准备让陛下与诸相为童学开蒙,想来是答应了。”
“郎君大善。”
“耶耶大善。”
“嗯,清禅也是好的。”
……
第二天,张军带着人把园子里所有的煤炉子从头检查了一遍,挨门挨户给通了烟囱,这才放心的带着媳妇孩子回了凤翔。
李适和众臣要来了,他得准备迎接。
虽然他相当讨厌这些繁琐的礼节和仪式,但也是抗拒不得。自己搞出来的事情,捏着鼻子也得咽下去。
反而大娘子就要从容得多,对各种礼仪礼节滚瓜乱熟,不慌不乱的,颇有大家风采。
凤翔一府紧急操办起来,打扫街道修葺各处,挨家挨户通知注意事项,这边从城门外五里开始张灯结彩,做接驾的准备。
数日之后,来了一位大监,带着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工六尚官,各司主官,各司典掌女史,呼呼拉拉一百好几十人。
张军还在人群中看到了几位彤史官……这特么是要搬家吗?彤史官是安排皇帝住宿并进行详细准确记录的女官。
说白了,就是这个职务决定了每天皇帝和谁睡,几点睡,然后详细的记录下皇帝是怎么睡的,中间运动了多久,叹了几声……
这些人都是内官,管着皇帝的衣食住行寝,还有屋子里的摆设,出行接待的各种礼仪,等等。
说实话,张军的脑瓜子嗡嗡的,后悔一不要不要的,你说自己是不是贱?这特么怎么像捅了马蜂窝一样?
捅了马蜂窝还能跑,这个可不能跑,得听着学着看着记着,小心伺候着。
好在这些人都是识好歹的,并没在张军面前张牙舞爪,客客气气的该干什么干什么。都是为了革命工作,也不容易。
等到这些女官们忙活完,又是几天过去了,凤翔城到给皇帝准备的寝宫已经大变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长安。还是宫城。
这边准备好了,大监巡视后感觉差不多了,那边皇帝也就到了。
其实两边是有联络的,这边在准备,那边就慢慢走,一地一地的巡查过来,等到这边安排好了通知过去,那边就不再拖拉,加快了速度。
张军带着李应右,张良,高庆,刘承旨四人到城外五里的五里亭接驾。
古时城池外面总会有这样的建筑,什么一里河,三里河,五里亭,六里桥,十里坡之类的,其实就是各种迎来送往礼仪上使用的。
从民间到皇宫,对各种迎来送往都有着严格规定,送几里,迎几里,谁去送,谁来迎等等,不能有任何差错。
早来的大监起了很大作用,引导着张军进行全部操作。这是霍仙鸣的人,派过来帮忙的。
等到终于把李适众人迎进城中进了行宫,张军感觉自己已经要飞升了,真的,马上就飞了。
当天无事,皇帝刚到这里,要修整,不见任何人。
张军就宴请一众跟随皇帝过来的大佬们,联络联络感情。也没说什么正事,纯交流感情那种。等着皇帝的召见。
另一边,戴休颜从盩厔赶了过来,准备这边的童学开蒙,还有军官学院的开学典礼。
寺庙又多又大的好处这会儿显示出来了,想干什么都有地方,还宽敞,相当合适。这会儿的寺庙里大多不供佛像,处理起来相当简单。
佛像是从大乘兴起,也就是国内的念佛宗兴起以后开始大量塑造供奉的。唐末宋初。
这会儿凤翔城内有户近二十万,丁口三十几万人,童学招进来七到十二岁的童子一万六千多,分为十五院两百五十学。
也就是两百五十个班。不是只有这些孩子,而是老师不够用了,这已经快把城内识字的一网打尽了,很多官吏都兼职了教授。
张军的想法很简单,想一下子就把小学中学开起来那不可能,老师这一关就过不去,所以就先识字。只要识了字以后就都有可能。
其他的,数学这个时候是有的,其他的再慢慢补充,慢慢磨。
将来他会自己选择一些学生亲手教,慢慢的把其他学科建起来。
这将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甚至要慢于他征阀天下,但是没有办法,只能这样走一步是一步。
终于,李适休息好了,开始办公,着人来召张军。
第287章 君臣奏对
“臣增,见过陛下。”
“爱卿免礼。身体可安康?”
“谢陛下挂念,增一切安好,家中亦好。”
君臣相见,大家都客客气气的。好像隔了这么一段时间未见,相互之间有了那么一点点陌生感。
“爱卿邀朕前来凤翔,可是有什么好东西要给朕看?”
张军看了李适一眼。现在都这么直接了?一点都不含蓄一下了?这好像不是李适的性格啊。
其实是因为张军给李适带来的惊喜实在太多,接到邀请以后,李适每天都在念叨此次又将如何,这一个月下来,有点积思成怨了,所以刚一见面就有些迫不及待。
要不是有六尚跟着,皇帝的举止行程都有严格的安排还强制执行,他早就跑去找张军了。
“陛下,此次大军巡视诸道归来,本应齐至上都受陛下鼓舞,为陛下贺,但因时局初定,增又是外臣,思来想去,便令大军直接回转。
此次陛下临幸凤翔,增以为,当首先视察军队以示慰问,以鼓士气。
然后就是童学与将官书院。
童学可广开民智,为吾巨唐择识人才。陛下,识文读经千百年来便拘于官贵族群,轻易不可外泄,此世家大阀举世不倾之根本。
我朝历代先皇均为此事烦忧,也曾几度试探,但都无功无过,甚至惹起波澜。
臣以为,世家大阀响应科举,那便不如广开童学,增添取士之路,可以确保我巨唐人才济济永不凋落。
巨唐丁口数千万之众,世家大阀能占几何?且等间隔几年请陛下再看。
另,臣请陛下荣充将官书院祭酒之职,则天下诸将皆为天子门生,因教择类,施以忠孝之义,授以战阵之功,惟忠惟勇,忠勇可期。”
李适负着手开始转圈,把张军的话细细品咂了几个来回,慢慢点了点头。感觉张军说的有道理。
李唐这会儿有两大忧患,一是世家门阀经地几代帝王的持续打击却没有破败,仍然占据着朝庭中外大量的位置,和李氏族亲相互抗衡。
第二就是武将的忠诚问题。
自安史起,大唐的将领们好像就看清了什么秘密,或者得了什么诅咒一样,开始不停的拥兵自重乃至谋反,从门阀世子到异族将领,反反复复。
张军的这番话,从抵制世家控官到消除将领隐患都考虑到了。
“待民间读书人愈多,陛下便可压抑举荐,偏重科考。惟文取士,想来天下人也说不出什么。
至于将官,学院会偏重思想,诸将聚集于一处朝夕相处千日之久,但有特例独行者也泯与众人矣,陛下威严当久念于心。”
“可,武举当如何?”
“陛下,武举可为学院纳生门户之一,武举及第三甲可直接入将官书院,余者可进军士学院,均需历经千日教诲方可从军。”
“有用?”
“当然。陛下,我朝将领历来莫不是及家从军,眼中脑内何来君王思想?只有家族。学院便是由家及国之场所。
还有,陛下,与童学相类,将官学院每年将从军士学院择优选录充为中层军官,世家子弟终有几人?
待首批将官毕业从军,陛下便可以不学无术之名,定学院为从军者必须途径了。只需三年。彼时童学亦有结果。”
“由家及国?”
“是。陛下,臣以为,人力终会有时,巨唐千秋万载,引导上下忠诚国度才是上上之策,以国体为本,以国体为荣,虽经年却可不褪。”
“巨唐如此广袤,世人皆居一城一隅,何尝能识得天下?国之概念太过空泛了呀。”李适想了想,给出来一个结论。这家伙真的有智慧。
其实这也正是世家门阀能够独断纲乾的主要原因,就是这个时代的人眼界太窄了,大部分人的全世界也不过就是一州几县,你怎么让他产生国家的概念?
所以古时都是家国,家在前,国在后,对谁来当皇帝也根本没什么态度。
就像一个世代在山中耕种的老农,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报纸,你让他谈一谈国家于世界的大形势,谈一谈国家发展,他绝对会把你当傻子。
“陛下,臣有经三册,一为历史,可讲自三皇五帝至本朝以来千年史记。二为地理,可讲自世唐及世界之七洲四海。
三为国家史,可讲世界七洲四海之文明发展,国度变迁,讲巨唐之外之虎视狼眈与,遍地之黄金珠玉。”
李适看了看张军:“巨唐之外可有遍地黄金么?”
张军拱了拱手,笑着说:“若陛下说有,那便有。”
君臣齐声笑了起来,李适也明白了张军的意思。
张军想了想说:“不过,陛下,臣到是知道些巨唐之外的事情,比如当年则天顺圣皇后所敕之日本便盛产白银与铜。
其地出产白银年可得五百万万两。
其有国数十,中有一石见国,此国内有银山一座,单此山一年便可产银九十万万两,铜无数。”
李适的嘴就合不上了,眼珠子眼见着就要掉出来。
张军笑了笑,接着问:“陛下可知南海外室利佛逝?”
李适想了想,点了点头:“知晓,可产香料之地。”
张军笑着说:“那陛下可知,在那里,香料本是荒野杂草,遍地皆是,牲畜随意择食,且此地盛产黄金,产量极大。
还有,陛下应知勿斯离与摩邻国,臣称那里为非洲,此地除有昆仑奴外,也是盛产黄金的,储量极大。”
“当真?”
“臣不敢诳骗陛下,自然是真的。”
“爱卿还知晓些什么?”
“臣喜地理与历史,涉猎颇多,世界之事皆知一二,虽不能详细,但胜在有所知。”
“可还有产金之地?”
“有,近一些,回鹘所窍国土中,便有多金之地,只是化外胡夫居宝地而不自知。”
“在何处?”
“臣只知在坚昆都督府以左,具体却是未知,那里山峦河谷众多,需一一勘察。”
“坚昆都督?”李适皱着眉头琢磨起来。
“在黠戛斯以西再三千里,雷翥海以北三千五百里,已是野蛮荒芜之地。”
“一入安西尽是翰海穷山,小国无数,跟途艰险超过巴蜀。”李适摇了摇头,有点失望。
主要是这会儿在大唐官贵们的印像里,西域就是苦寒之地,人烟稀少小国无数,地理环境相当恶劣。
他们的脑中都是葱岭,天山那种艰难的小路,还有八月飞雪的大漠地带。
大唐的国力如此强大,战无不胜,为什么北到贝加尔湖西到咸海就停止不前了?
因为荒凉苦寒,千里无人烟,环境又糟糕,即不能抢也没什么物产,又没有人,所以自然也就没了兴趣。
不过这些地盘还是在大唐势力控制范围内的,大唐几百个羁糜州,分封了那么多的都督府汗国,其实就是表示一种占领。
只不过是调查取证以后,认为不值得出兵攻打实占,所以就搞了些名义上的事情。
东起东海夜叉流鬼两国,南及越南海南,北到贝加尔湖,西到乌拉尔山,这就是大唐全盛时期的实际控制疆域。
毛子在西伯利亚地区已经发现了不少大唐的古城,分封之地的权证还有各种文物。
话说这会儿还没有毛子呢。
“陛下,”张军看了看李适:“陛下当知臣有世界之图。世界凡七洲四海,至高之地惟吐蕃一地尔,西域亦属之。
天山葱岭以西,大食以北,及至西海北海都是沃野平原,山势低垂河流密布人烟稀少,其地是我中原江南百倍之大,物产极丰。
西海再西,又有两块巨大陆洲,比之此处更大数倍。
七部大洲,巨唐所得不过十数之一二。
除了吐蕃之地,惟白衣大食以及白衣大食以南诸国大漠甚多,高温湿热不易人居,所占之地不过与巨唐相若。”
第288章 三岁足矣
“这世界,竟然如此庞大?”
“正是。远的不说,就是巨唐以南便有海岛数万,大洲一处,蛮人不过十数万,所占之地却倍于巨唐,物产矿产极其丰富。
陛下,那里的铁矿可令我巨唐人人附甲,可以铁为屋,那里的金矿可由陛下堆砌成宫寝于其间,所产之香料可令大唐物价低贱如泥。”
“是何国属地?”
“均是荒野蛮人,多以部落居之,哪里来的国家?
便是日本多次遣唐西来,也不过就是数座海岛,地不及一州,分成数十个国家相互征伐,战争不过数十百人以锄木围殴。”
“一州之地?竟有如此多小国?”李适显然不太相信。
“是,共计六十一国,尚不完全,并无尊主,谁拳大便可号令。数次遣唐使均来自大和国,便以大和国计之。
大和国现今都城为奈良城,故称之为奈良时代,是数十国中最强壮者。此国多以女人为王。”
“世界共有多少国家?堪与巨唐为邻者。”
“若是与巨唐相较,现今世界共有三国。一是拜占庭帝国,也叫东罗马帝国,即吾谓之大秦,在极西之地。
二是白衣大食,称阿拉伯王国,现与大唐以葱岭为界。
三是查理曼帝国,乃是从西罗马战争所来,目前也可称强壮。”
“西罗马?”
“是,西罗马与东罗马,均为吾谓之大秦,譬如先朝之西汉东汉。譬如葱岭以西数代王朝,而吾朝均称为大食,只以黑白区分。”
李适点了点头,又问:“此三国国力如何?与我巨唐相较如何?”
“人口,冶制均不及巨唐,战力尚可,惟凶残,以巨唐军士论……可以一击数十。
若是给文明划线,以十刻论,巨唐应在五六刻之间,此三国大抵在三刻上下,而其他尚有原始野人类似。”
李适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捻了捻胡须,脸上浮出了笑容,看了张军一眼:“若以爱卿看来,扫平四宇需要多少时日?”
张军差点被噎死。翻了个白眼:“陛下,若给某三十年,某便不推却,若是三五年,某不敢领命。”
“为何?”李适来了兴趣儿。刚才不过是兴奋之下随口一问,没想到张军一本正经的回答了,看样子是真琢磨过这事儿。
“陛下,世界何止数万里之遥,大山大河不计其数,即使毫无阻力只是以人相充,陛下可知需多少丁口?若无三四十年,怎么生得及?”
李适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愣了一下,仰头大笑起来,用手点了点张军:“算你说的对,某却是没想到人丁一事。”
两名大监和两位尚官开门进来观察。皇帝是不能这么大笑的,不合理法,他们要提醒或者训斥。没看错,尚官可以训斥皇帝。
“无事无事,朕只是心喜。”李适摆了摆手让他们退出去。
“陛下。”尚官鼓着个小脸看向李适。
“朕有错,朕忘形了。”李适无奈,向尚官承认错误。
有张军站在这里,尚官到是没有难为李适,看了张军一眼退出去了。
大监把大门重新关好,站在门外咳了一声。这是告诉李适,臣给你守着。
这么一打扰,李适的兴奋劲儿也过去了,自己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爱卿,不知因何事给南诏行文?”
“回陛下,欲对吐蕃,南诏乃必争之地,要回属地只不过是个由头,某便等他不还。况三州两城之地本是我巨唐所属,臣也是理直气壮。”
李适点了点头,琢磨了一会儿,又问:“可是要对南诏用兵?”
“今年来不及了,”张军点了点头:“是以臣给了异牟寻三月之期,臣正好整训军士,待明年三四月南征。
陛下,臣此次南诏之征,须借兴元江陵两府,剑南东西两川之兵力,还望陛下应允。”
李适想了一下,问:“如此,雅州诸地当如何御守?”
“请陛下安心,臣自有算计。各地藩镇私募之军眼下才是要事,分化整训在所难免。此四路军马一去,陛下当可行文天下,唤各路军使团练入京。”
“诸节镇该当如何?”这是李适头疼的问题,怎么处理这些节度使。
消藩的事情经过张军这一通乱拳搞的差不多了,北方四镇加几路军使全部解决,这一回又可以搞定西南四镇。
北方如今还剩个河东府,然后就是江南和岭南两道了。
但是江南和岭南两道有点天高皇帝远,节度使经略使军使加起来有十七八个,个个手里都有兵,都有割据的实力。
而且北方乱了三十来年打的都快没人了,南方一直没打仗,反而人丁暴涨。
现在李适有些耽心,万一这些节使贪恋权力不肯听命,难免南言就要大乱。
“待臣取了南诏,陛下便行文天下恢复吏治,召各路节使进京述职,臣自会在南方响应。”
李适认真的看了看张军的眼睛,一时间便也信心大增。这个突起之臣好像特别容易给旁人带来信心哪,好像在他眼里就没什么可慌的。
“南诏一下,爱卿可有其他算计?”
“自然是吐蕃。朝内恢复吏治,政令通达,臣便一心针对吐蕃去了,此大患不除,臣心不快。”
“回鹘呢?”
“回鹘虽也虎视眈眈,但并不为惧,其无山势地形可依,也无坚城利器可凭,吐蕃一下,回鹘自然无虞。”
“需多少时日?”
“给臣三岁足矣。”
“竟是需要如此之久么?”
“臣在西园制有沙盘,待陛下一看便知原委,此刻臣也解释不清。”
“便是那世界之图?”
“并不是。世界之图便在臣府内,陛下可随时观看。沙盘……陛下稍后一看即知。”
“那某,现在该做什么?”
“陛下可先带诸相至童学开蒙,表达陛下忧思黎元学业,广纳贤士之心,然后即是将官学院开幕,陛下需登台演讲,以示皇恩。
在此之前,臣请陛下及诸相观阅大唐皇家陆军阅典,庆贺北方平定,庆贺皇家陆军成军,也代陛下昭示天下,巨唐军威不可冒犯。”
“某需要做什么?”
“召诸相,诸将,诸国之使团前来观摩。阅军大典可提振士气,耀我军威,也可对不轨之心行以威慑。
此也是陛下体恤军心激励将士的时机,以示恩泽。”
“便如前次上都之事?”
“相差不多,只是更精致,也更雄壮些。”
“好,便如此,依卿所言。”
“谢陛下。”张军掏出自己写的阅兵仪式流程承给李适。这里面会有一些李适的互动,讲话,需要让他提前了解预备一下。
李适接过来翻看了一下,一笑:“你到是心细的。便去准备吧。”
“诺。”张军施礼退了出来。
第289章 李适阅兵
和李适商量好了节奏和事情,张军回来就开始着手安排。
各处童学,军官学校都要做一些准备,学校需要准备,老师学生也需要准备,还要请尚仪去看流程指导。
这边,凤翔新城内主路开始清理,在道路两旁画线设置观看区,开始搭建主席台。
当初在城市规划的时候就有准备,在大路的中间段,也就是钟鼓楼中间便是皇帝的行宫。
行宫正对中央大街的这一边有城楼,楼下两侧有观礼台。
这几天天气愈加冷了,官府在大力宣扬煤气中毒的原因和预防,救治的办法,有督导小队挨个坊去讲解检查。
这几天又多了新内容,就是凤翔军伍要举行大典,皇帝会在行宫城楼观看,全城百姓要谨守礼法,听从调派等等。
可以随便去看,但要服从管理,大家都在画出来的线外观看,不许随意走动跑步,更不准聚众喧哗。
军属们第一次接到了官方任务,戴上红袖箍走上街头检查卫生物口,监督指导人群,典阅的时候他们会站在头排,负责一块区域的管理。
其实很多准备工作前期都已经在做了,这几天就是加紧协调,加速前期节奏。
终于,数天后。
接到李适通知的官员,贵戚,各国节使们都来到了凤翔,被安置在凤翔府国宾馆里。
就叫凤翔府国宾馆,是在皇帝行宫对面的一栋超大建筑,同样有城楼和观礼台,不过规制上相对行宫要低几个等级。
来的官员主要是京畿地区还有待在长安城内的,太远的时间不够。
主要还是给朝中这些官员,还有外国节使们看。这才是张军的目的。
大典前夜,李适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张军出征的那一天了,莫名的就激动兴奋起来,结果弄的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一早,晨鼓响过,李适一身戎甲挎着横刀出现在诸大臣节使军将们面前。
看到皇帝又是这副打扮,中外大臣军将们虽然疑惑但并不十分意外,到是外国节使们都懵了。这是,要开国战吗?
除了开国战或者御驾亲征,皇帝是根本不会披甲的。
披甲就意味着要发生大事,还是这个当下虽然战乱但依然强大的大唐皇帝,让这些节使怎么不慌乱?落谁脑袋上都够喝一大壶的。
也是李适蔫坏,请人过来并没有说明原因,想给大家一个惊喜。
“大唐多年糜乱,今日,终于海晏河清,朕不胜欣喜。邀诸节使前来,便是与朕同喜同贺。
自今日起,大唐四宇安静,诸逆贼均已枭首悬门,普天之下清复吏治,上令通达,诸方诸土均为汉氏。
念长安初逢骚乱,户丁忐忑不宜惊动,朕特在西都举行万胜大典,请诸卿,诸将,诸节使同庆。
以此诏告先祖列宗,诏告各国,敕告我亿兆黎元,大唐重复盛世,必将万古千秋。”
众臣齐声恭贺,诸外国使节也纷纷献礼,似懂非懂的还是有些茫然,不过心是宽了,大唐皇帝金口玉牙,说不是打仗那就肯定不是。
李适讲了个开场,吩咐给大家上来小食,便和中外诸臣一众将领着,还有外国节使一起吃起了早饭。
大唐素来有皇家供应饭食的习惯,大臣和节使们早都习惯了,拿碗就吃。有饭有肉有水果,就是没有酒。小食不供应酒。
张军这边全家已经吃好了早饭,正在收拾着衣。
大娘子也要带着小娘子去观礼的,要着礼服,张军则要着甲。都是够麻烦的穿着。
府内官员也都换上了正装,整备待发。今天是西都凤翔府在天下人面前露脸的一天,大家都鼓着劲儿不想丢脸。
城外,军营内人吼马嘶,参加阅兵的队伍正在做最后的检查,后勤那边忙的简直要起飞一样。
张良和一众将官们清点人数整肃队伍,检查物资甲胄,各种幡旗,天还没亮就开始折腾了,这会儿已经见了模样。
…………,胡哨响起,各部人马开始列队。
张军那边也出了府,先把老婆女儿送到地方,然后掉头去了皇帝的行宫,和霍仙鸣霍护军见面接头,确认了一下,这才转去军营。
也是够他忙的。
再确认军营这边准备妥当,便下令让阅兵队伍入阵。也就是赶到指定的位置,他再次回到行宫这边。这次是来请皇帝登楼的。
唐代的都城主街那是相当宽阔,有一百多米宽,这是为了皇家搞大典,出征,贺师献俘这些活动用的。
凤翔做为西都,主街道和长安一个规制,所以到是方便了。
诸大臣被请到行宫正门北侧观礼台,将领在南侧观礼台,各国节使等诸人在对面国宾馆大门两侧的观礼台。
而中官,包括诸相,和皇帝一起登上城楼,在城上观看。
张军到的时候,两边的观礼台上已经就位,李适还没登楼,在等他过来。
“陛下,万事俱备,请陛下登楼发号。”
“可。”李适手扶横刀意气风发,抖了抖战披风,大步登上城楼。
张军招招手,两驾等在一旁披红挂黄的双马战车驶过来,等在城门处。
李适上了城楼,搭着檐头往下面两侧看了看,这会儿大街两侧已经站满了人,见到皇帝上来发出一片欢呼,很快就形成了海啸一样的声势。
如果在长安,就绝对达不到这种程度。凤翔人民现在和其他地区的老百姓,可以说已经不一样了。
城头上有两个硕大的用铁片围成的土喇叭,李适已经提前见过这个东西,知道用法。
别小看这东西,事实上到了五六十年这东西都还在用,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
霍仙鸣是今天主持人,见李适到了合适的位置,他凑过来请示了一下,然后冲着大喇叭喊,先讲了一下今天是要阅兵,然后请李适讲话。
李适的讲演稿是张军写的,不知道是李适自己还是叫的翰林帮着润色了一下。
李军在城下骑在马上听着李适在上面讲话。声音从土喇叭里传出来有点怪怪的,张军心里也有点怪怪的。
有些恍惚,有些意识和肉体要分裂的感觉。
沉陷了一下才猛然惊醒过来,出了一身细汗,却只感觉头脑清明,视力也清晰的仿佛能看清空气中的浮尘。
李适讲完了话,张军适时出现在城下,大声请示。李适下令,阅兵开始。
张军请李适下城。
李适带着两位护军以及仪仗兵下了城坐上两辆战车,张军骑马陪在李适旁边,向军队集结的方向走去。
凤翔的军将们已经在确定好的位置列出方队,精神抖擞的等着皇帝过来巡视。
街道两侧的老百姓看到皇帝激动的欢呼,施礼的施礼,招手的招手,把李适看的老怀大悦。
说起来他不是第一次被老百姓离着这么近观看,但是这一次的感觉却是不同。
“诸军辛苦。”
“万胜,万胜。”
“天下平定,是你等功勋。”
“为巨唐赴,万死不辞。”……
军将的齐声呼喝震撼云宵,也把李适听的热血沸腾,就想面前马上出现一个贼宵,自己横刀过去斩杀个痛快。
两边的百姓被军将们的喝声震着了,也是莫名的激动ing,只有行宫和国宾馆大门两侧的官员将领节使们,神色不一。
张军陪着李适把参阅的军将们视查了一遍,又一起回到行宫城楼,陪着李适上了城头,扶刀护卫在李适身侧。
“阅兵式,开始。鸣礼炮。”
新铸出来的大炮自己都没想到,第一次轰鸣特么的是打空炮。
虽然是空炮,那声音威势也是这个时候的人从未经历过的,仿佛大地城楼都在颤抖一般。
“这便是爱卿所说的,大炮?”
“是,只是产量极低,铸造不易。待凑齐三十三门,臣便送至长安布置。”
“可有大用?”
“有了此物,城池便如金汤稳固,可于数里外击杀贼寇兵马,只是过于粗重,只能固定安放使用。臣会在长安城上遍布此炮。”
“可曾演练?”
“待后面请陛下一观,只是,随带之人需谨慎。”
李适点了点头明白了张军的意思。这种武器,还是需要保密的,不可轻易让人了解。
大炮打了一百六十六响,象征着大唐立国一百六十六年。干掉了张军一百六十六包火药。稍微有点心疼。
炮是在数百米外铁坊里打的,十六门大炮,对着十六块钢板喷,硝烟四起浓雾升腾,放炮的伙计们个个灰头土脸,但是一个一个喜笑颜开。
从城楼上能清楚的看到铁坊里腾起的黑白烟雾,也能闻到淡淡的火药味道,李适有些向往。
一众大臣也看着那边。不过他们不知道是大炮,只以为是道士搞出来的什么戏耍的东西。道士玩火玩雷玩烟在唐代很常见。
只是这声音有点大了。包括下面看不到烟雾但能闻到味道的外臣和节使们,也大都想到了道士身上。
觉得这就是为了讨皇帝欢心搞来的把戏,不仅有些轻视。
拍马屁在这个年代是要受鄙视和嘲笑的。
炮声响过,硝烟弥漫,陡然间的安静当中,一股肃杀之气便散了开来,隐隐有着一种铁血的意味。
第290章 铁雷之威
“阅兵式,队列式,开始。”
……
哨音响过,传来口令声,各队伍的军将们转至大街中心,依次排列整队。
这次不像上次的匆忙,这次是经过了认真的训练和演练的,人数更多,队形更方正,展示的东西也不一样。
张军要给李适和大臣,还有朝中武将们看一些现在能展示的东西,让他人心里有个数。
包括答应给长安安装火炮,也是他经过考虑过后的决定。为了就是让李适安心,也真是为了保卫长安的安全。
一国首都,总是被人家攻破占领,皇帝三番五次的跑路,这也太丢脸了。长安城内百万人口一点在生活在首都的感觉都没有。
张军丝毫没有改朝换代的想法,做为一个站在上帝视角的人,他知道一切的根源在哪里,那不是换个皇帝就能解决的。再说太辛苦了。
皇帝真的就是个苦逼活儿,反正他是打死都不想干。
相对于当什么皇帝,他更想自由自在的生活,陪着老婆孩子,然后顺便改变一下世界。
记忆里那些排斥,刁难,打压,赤果果的欺凌他记忆犹新。
戴着红袖标的执勤军属们穿着统一样式的浅色常袍,正在规肃这会儿皇帝讲完了话,等待队列式的空档中,有些喧乱的人群。
主要是行宫北边。南边都是军人家属,在这座城市中他们把自己当成主人,各方面都相当有纪律性,北城就要差一些。
李适站在高处,一眼就看出了两边的差别,低声问张军:“两边黎元有何不同?”
“陛下,南城皆是军属,家中子弟尽在军中效力为巨唐生死,他等心里会把巨唐认为同袍伙伴,生死相交,所以愿意听令行事。
而北城多为良口廓丁和商户,自由散漫习惯了,只会惧于律法强权,主观上要疏离些,因为,并未休戚相关。”
李适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
张军说:“此次童学,即以军属为主,广纳军众,尤其战死军将子弟优先,以示巨唐体恤。故臣不敢居此位,敢请陛下充祭酒。”
“不论口藉?”
“军属之众何来口藉?陛下,巨唐安静,边关防卫,拓土开疆皆需军将拼死,为何区区口藉就置军士诸多限制?
臣以为,凡为巨唐效死者,皆可优待。军伍强则国强,军伍散则国散,陛下应有知晓。
黎元单纯,你若与他少许,他便赤诚相报,若陛下敕军伍属众童学之恩,给以尊重,我巨唐使安如磐石矣。
彼时,军将乃大唐之军将,乃陛下之军将,便如怀光希烈之流,若敢言叛,顷刻便会被军将擒拿枭首,哪里还有机会形成势力?”
“竟然会如此?”
“当然。其实他们所需不多,以命相搏,不过是想要个尊重,要个出身而已,但换来的忠诚和武勇,必然会让大唐永固。
以往,陛下的目光都在臣子身上,在将军身上,有功便是他们的功,有过便是他们的过,从未向下张望。
《荀子.哀公》中,丘曰: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君以此思危,则危将焉而不至。
他把君比作舟臣无异议,但他把庶民比做水,臣不敢苟同。是以如今世家门阀之累不掉。
臣以为,民为水,此民当喻诸籍黎元。纵观诸朝诸代的兴衰,无一不是由下至上而来,便是实证。”
李适看着城楼下面沉默了一会儿:“当往下看?”
“是。若陛下广得此民心,那大唐便无忧无患矣。天下诸民,皆是陛下手足,皆是御使。”
这会儿不是讨论事情的时候,君臣低声聊了几句,下面的队列式就开始了。
鼓声隆隆,号解声声,旆旗烈烈。
先是仪仗,日月星旗引路,黑底红字唐旗压后,各式战旗簇拥其外,然后是军旗,李适颁赐的大唐皇家陆军旗在风中招展。
军旗后面,竟然是一具招魂幡。不管是城楼上的诸相群官还是下面的观礼嘉宾,还有通城百姓都是一片愕然,然后低声议论。
这么庄重的仪式上出现了招魂幡,这是大不敬啊。
不过李适表现的比较淡然,因为张军提前和皇帝报备过,也给他讲了这样做的含义。
招魂幡后面,就是三十四位全副武装的校尉,每人手里捧着一副灵牌,正是此次东征中牺牲的三十四位军士名牌。
盩厔英烈塔里已经祭奠了牌位,这边的灵牌是要送到军士家中的,还有军士们的遗物,抚恤等等。
大唐虽然也有比较完善的扶恤条例,但是如此郑重庄严的在大典上进行招魂,皇帝亲临目送,还是第一次。也是历史上的第一次。
“大唐皇帝诏告诸方神位,挽召为大唐效死之英灵永存。祭守英烈塔,永垂万古夜。
敕牺牲军将之嫡长将仕郎出身,入军士书院,敕牺牲军士之嫡长流外九等出身,入童学,以恤将士之未亡。通循此类。”
霍仙鸣高着嗓子通过土喇叭大声宣布了李适的敕旨。
从此以后,为国捐躯的军将们,军官的嫡长子敕将仕郎出身,进入军士学院学习,而普通军士的嫡长子流外九等出身,进童学学习。
虽然都是员内流外的最低等,但这就是官身了,在这个时代,这就是鱼跃龙门的传说。
虽然这也未必将来就能真正当上官,还是需要学习考试,但是有了这个出身,那就什么都有了希望。
是的,就是希望,一个把固有阶层踩在脚下的希望。
“万胜。”城楼下面鼓噪起来,迅速传向四面八方。
“皇帝陛下万岁,万万岁。”
就有激动的冲出人群想向城楼叩首,被维持纪律的拖住训斥,然后汇入呐喊的洪流。
“陛下,这就是民意,些许恩泽,便是忠诚耿耿。”
张军适时的在李适耳边低声念叨了一句。李适微微点头,看着下面听着呼声,鼻息有些加重。
整齐的脚步声传上城楼,第一个方队走近了。
凤翔的百姓还是第一次见到,诸外官和诸节使大部分也是第一次见到,都禁不住闭嘴张目认真的观看起来。
一面旗,两员将,六百二十五战卒。
军士们都穿着这几个月赶制出来的‘新式’军服,看上去有那么点意思了,这也算是张军对自己身世的一丝怀恋吧。
大唐皇家陆军中央军团。
前面两将着甲,后面的战卒是深绿色的步甲,踢着整齐坚定的步伐直入所有人的视线。
到城楼北侧横线,两将同时高声大喊:“中央军团,向皇帝陛下,致意。”
战卒们瞬间换成了正步,同时整齐的举起了横刀。咵咵咵咵……
‘时刻准备,勤加操练,’
‘以吾之躯,保家卫国。’
李适一下子握紧了拳头,鼻翼翕张。就是这种感觉,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这种无比雄壮的感觉。朕要大唐无敌于天下。
李勉扶着城头盯着下面看着,额上青筋也在蹦。他是皇族,满心的渴望大唐好,可是年纪大了,身体要不行了。
满城民众鸦雀无声,军众家属这边是满满的自豪。
而外国节使那里就不太好,脸色青白的,头冒虚汗的,被吓掉了半个魂的,不一而足。
大唐皇家陆军北方军团,着白甲。
西方军团,着黄甲。
南方军团,着黄绿甲。
东方军团,着青甲。
除了中央军团,其他四团都是持三棱刺列队,更显杀气腾腾。
整齐如一人的脚步,整齐如一人的队列,在太阳下闪着毫光的狭长棱刺,坚定凶狠的目光,声透云宵的呐喊。
一句一句以身保国的口号震撼人心。
“为何身着五色?”李适问了张军一句。
“陛下先看,稍后臣为陛下解答。”
东方军团过后,鼓声一变,更加急骤。大唐皇家陆军骑兵团。
战马挽鬃卷尾,全身覆玄甲,骑兵们也是全身黑色轻甲,手里举着的是半铁弓。
这是老韩头通过张军的复合弓研究出来的,射程不及全铁的复合弓,但是威力大,射速快,适合近战,正好给骑兵用。
骑兵后面是大唐皇家陆军霹雳团。
霹雳团身着黑色步甲,身前挂着铁雷,腰间有皮带,上面插着引信,腰后有皮夹,里面是闷香,也就是火折子。
他们除了铁雷只有一把障刀用来防身,此刻便是高举障刀齐声呼喝,声势上却一点也不比前面那些全身披挂的军将们差。这就是自信。
这几个月的仗打过来,霹雳营扩张成了霹雳团,也打出了自己的信心,那就是无敌。
霹雳团的旗号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皇帝还有大臣眼中。
“如何不配弓枪横刀?”李适又看不懂了。
“陛下,他们胸前所坠之物便是武器,弓枪与横刀反而耽搁发力,不宜配置。”
“哦?如何伤敌?”
“陛下请观看,马上会有演示。”
霹雳团走到行宫城楼正下方,并没有像其他军才一样直接走过去,而是停下了脚步。
带队的两员将之一在城楼下大声请示:“皇帝陛下,霹雳团申请战斗演练。”
“准。”李适来了兴致,没用张军示意就开口就应了下来。
只见下面一声号令,马上前面有两架准备好的马车驶了过来,一队军士跟在车后,从车上卸下铁板开始组装。
张军给李适讲解:“此物名为铁雷,响声巨大,杀伤威力也极大,因为条件所限,只能以铁板围盒稍加演示。
稍后震声巨大,还请陛下与诸相掩耳张口,以免受伤。”
下面也有人在通告,提醒他们声音会很大,让所有人稍后捂好耳朵。
很快,一个方型的大铁盒子就组装好了,在里面立了一些木板,然后赶进去十几只活羊,上面封了盖子。
哨响,霹雳团的负责演示的十几个战士们熟练的拿起铁雷去除堵栓安装引信,吹燃闷香做好了准备。
哨再响,引信点燃。倒数五个数,将铁雷投入铁盒,然后十几个战士纵身向一旁扑倒,同时捂住自己的耳朵。
张军也提醒城楼上的皇帝和大臣们捂住耳朵。
百忙之中张军还往对面看了看,看到自家大小娘子都捂着耳朵,这才一笑,放下心来。
其实声音有铁板挡着,没那么大,震动到是肯定的,十几颗铁雷一起爆炸的威力还是相当可观的。
做这个动作其实就是消去一些内心的紧张感,要不然确实会吓一跳。
“轰”
一声闷响。其实爆炸的时间并不一致,但也差的不是太多。
所有人,包括城楼上的君臣都只是感觉脚下一颤,有点地动山摇的感觉。然后就是特别的安静,铁盒子里刚才还显吵杂的羊叫声也消失了,有蓝烟从缝隙里钻出来。
“开盒。”哨音又响。
开盒并没有把铁盒子全部拆散,而是只拆了面向城楼这一方还有顶盖。
李适瞬间瞪大了眼睛狠狠有嘶了一口凉气,其实除了张军都差不多,城楼上只听一片嘶声,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太惨了。
十几只羊,还有支架起来的木板,一个完整的都没有了,碎裂了一地,羊血顺着大街流淌。
下面的军士迅速的收拾起来,把碎木烂羊盛装起来装上牛车,然后才拆了全部的铁板。
背后以及两边的民众没看到具体情况,只见到一地的血污。
……
随着哨音,散到四边的霹雳团军士们迅速恢复了队列,就踩着一地的羊血走向前方,在长街上踩出一长溜的血印儿。
咵咵咵咵……
“霹雳军团,有我无敌,开疆拓土,用吾必胜。”
“万胜,万胜,万胜。”
“这,这便是凤翔此次横扫的秘辛?”李适又激动了,抓着张军的胳膊急问。
“并不是,陛下,此次东巡,霹雳团几乎没有参战,参战的是大风团。”
行宫前走过来的正是大风团,也是一身黑色步甲,举着样式怪异的银色铁弓,高呼着从城下走过。
“大风团所使箭矢与铁雷相若,可发五百步,虽单支威力不及铁雷,但千百支覆盖便可摧墙毁塞。
希烈田绪便是薨于此箭之下,数发覆射墙倾楼覆,敌军再无还手之力。”
第291章 守城铁炮
“竟然如此。那为何不以演示?”
“陛下,铁雷之威足矣。此番只是要把消息传与各国,不用把所有机密进行演示。”
李适缓缓点了点头,明白了张军的意思。
“且此物不宜留置于陛下身边,臣会严加控制,概不外传,凡军士有外传者,诛三族,凡工匠有外传者,诛九族。”
张军杀气腾腾的和李适下了保证。这东西确实有点危险,是万万不能流落出去的,一颗都不行。
现在不管是铸铁壳子还是引信,都有编号,工匠的名字刻印在上面,每一个颗都有记录,就是以防万一。
整个生产运输过程都有严令,诛九族可不是开玩笑的。
而且这东西绝对不可能交给羽林军,他们就是搞搞仪仗巡逻一下皇城就好了,又不用参加战斗。关键是怕谁给李适来上一颗。
北衙十六卫,那都是皇亲国戚重臣子弟组织起来的部队,说白了就是成份相当复杂,世家子弟聚积,这东西要是到了他们手里,那就相当于交给了世家门阀。
虽然神策军是边军改制的禁军,但是也是以世家子弟为骨干的,相差并不多。唐军的高级将领只能是出身贵族。
至于什么百骑司的,那就不用提了,成份其实比十六卫还复杂,非重臣子弟不用,非皇族后裔不用,而且就是在皇城里晃。
你可以把他们当做皇宫的安保员,没什么战斗力,也并不是什么暗探间谍机构,只是出身高贵权限很大。
如果非要说唐代有情报机关,那么就肯定是察院。察院会往全国各地甚至国外派遣御史,监察地方。
“陛下之安危,臣常系心头,但此物不可用。臣有一物正在试制,若能成功,到是合适陛下享用。”
“是何物?”
“待此间事毕,臣带陛下去个好地方,到时自知。”
“爱卿到是卖得好关子,好,便依了你。”
大风团阔步走过,后面是特装骑兵团,就是使用火器的骑兵。
再后面,是一支相当奇怪的方队,叫大唐皇家陆军火枪团。
虽然同样穿着黑色步甲,但是没有弓枪没有横刀,而是每人肩上扛着一根银白色的铁管子。
“此又是何物?”
“陛下,此物还未能成,只是摆个样子。”
张军低声给李适讲解:“此物若成,可发射铁丸于五百步开外破重甲,便是战马也可一击而亡,是臣弄来准备应对骑兵的武器。”
“如此威力?当真?”
“未成之物,臣所言只是设想,尚在试制之中。”
后面是投车团,投车装载在牛车上,军士一如霹雳营的军士,身前挂着铁雷,腰后插着闷香。
投车团后面又和火枪团差不多,只不过铁管子更粗,是两个人扛着一具,叫火炮团。
“此物亦是未成?”李适学聪明了,举一反三。
“陛下英明。不过,此物却是比那火枪更见眉目,是发射特制铁雷所用,可射一里半开外,亦是针对骑兵而来。”
“为何这火炮粗壮得多,反而见了眉目?”
“陛下,火器物是,越是精细反而越难,粗壮的到是好弄些。后面有守城炮,陛下一见便知。”
果然是一见就懂。
走在最后的就是守城炮方队,只有十二架,装在铁制的车架上,由四匹驮马牵拉着,走的还是感觉特别沉重。
其实主要是车不行,这会儿马车可没有滚珠,就是铁木硬磨。
霍仙鸣终于又有了用武之地。中间的兵种武器都是简略介绍,或者干脆就是说了个名字,但这守城炮却是可以大说特说的。
“这便是守城铁炮,重数百斤,可发射特制铁雷于三里开外,此炮将装于大唐上都城门,及四海边塞之城池。
日后,若再有夷狄来犯,凭借此守城炮便可于离城三里外击杀敌酋,毁其行营,纵烈马亦不过一炮之功。
有此守城之炮,我大唐将再无边城之危,黎元再不需受边防之苦,夷狄之祸,大唐将固若磐石,千秋万世。
诸外臣,诸节使,阅军大典至此结束,请诸官节使移步城外,一睹守城炮之威。
凤翔诸黎元亦可观看,但不得拥挤拥堵,需听候坊管员指挥,有老幼者可向坊管员求助。”
这里其实张军又玩了个把戏,这十二门炮其实只有三门是试制成功的,而且这东西这会儿也只能打实心铁弹。
但这并不影响演示一下威力。至于效果那就特别好解决了,在目标处埋设炸药呗,只要打准就行,保证轰的开天裂地的。
大家在指挥下有序的出城,张军陪在李适身侧,这会儿脑袋里琢磨的却是和这边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在琢磨轴承。刚刚看到这四马拉车的样子,感觉有点着急呀。
靠这个把火炮运到泾州?那不是开玩笑呢?
轴承的加工并不难,或者说还很简单,主要还是要解决自动化的问题,也就是动力和传动。
靠水力张军完全不确定能不能达到要求。
所以他就想到了蒸汽机。以大唐工匠的技术工艺水平,完成初代蒸汽机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不过这是个系统的工程,也不是说搞就能搞。
工业革命啊。
城下欢呼声阵阵,这会儿的军民黎元对朝庭话那是深信不疑的。
霍仙鸣说这大家伙能隔着三里远打死战马,那就一定能打得死,所以下面群情就有点激动。
不只是军属居民,连那些大臣和将军们都在激动。利器呀,如此利器一出,天下何人能敌?隔着三里远就打死你,就问你怕不怕。
那么大个铁雷就砸你脑瓜子上,你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此物果真可以于三里之外杀破敌酋?”李适问张军。对于这会儿的人来说,这事儿相当玄学,有点冲击三观的意思。
“三里只是小计。陛下,现在的匠技还未能发挥出此物的极至,臣的构想是十五里以上,现在最远不过五里而已。”
“十,十五里?”
“是。主要是差在材料,臣下正在督促工匠改造,想办法解决此事。若能突破材实限制,臣敢用人头担保,四十里以内都是它的射程。”
“四十里?”
“是。以臣的术算,当下四十里是此物的极限所在,要想突破还要另寻他法。”
张军现在交给韩监丞的炮管设计,最大口径是150。
这东西要是打榴弹,四十公里是小意思,但是因为时代条件的限制,张军估计要打个折扣,所以说四十里。
只不过,实心铁弹或者石弹,即使能打这么远意义也不大,炮还是要打炸弹才有威力,靠的是冲击波。
不过,先弄出来吓唬吓唬人也是可以的。
就现在往城外拉的这三口炮,是75径的,只是因为工艺材料问题铸得很粗,看着唬人而已。
它实际上满药就能打出十公里八公里的。
只是满药对炮管的伤害太大了,所以才给出了个三里到五里的这么个射程。其实是三分之一填装。
就这已经是神迹了,相当吓人。
城下的群众和观众们都被有序的安排着走向城外,走的差不多了,张军才陪着李适和诸相大监一起下楼。
“陛下,请移步。李相,诸相,请。诸位大监。”
大家下了楼来,张军仍然骑马,皇帝和诸相分别乘车。大监们……他们得跟在皇帝的车边上走,这是规矩。苦逼的规矩。
第292章 巨唐万胜
演示的临时靶场并不远,就在城外军营边上,用黄土垒起来,以竹木搭好的看台,这是给皇帝和诸相官将们的。
其他的人就隔着看台有一段距离,在看台两侧向左右延伸,随便站着吧,不挤不乱就行。
皇帝的视野肯定要保证是最好的。
张军引着李适和诸相大监上了看台就坐,然后招手让军士们拿过一个竹箱来,给大伙发东西。
什么?单筒望远镜。
玻璃有了,单筒望远镜做起来简直不要太简单。爱动手的孩子都能自己搞一个出来。
不过就是凸透镜,直接就能滴出来,然后稍加打磨而已。
“陛下,诸相,大监,此物可视远物,只需这样放在眼前对准,然后伸缩铜管调整清晰即可,但绝不可以此物看太阳,会灼瞎眼睛。切记。”
张军慎重的交待了一下,看大家都明白了,这才把单筒发放到每个人手上,再一一指导用法。这东西上手很快,几下就会用了。
下面中外之臣还有各国节使也都有,不过就是由军士指导操作了,而且每个人身边都守着一名军士,用后要全部收回。
这东西可不是送的,严禁外泄。
“陛下,此物乃军务极要之物,万不可外泄。”
“可用来做甚?”
“可于数里外观察敌军动向,而其不自知,一举一动皆入我眼。”
李适眼睛一瞪,马上明白了这东西的重要性。拿着单筒的手就不由紧了几分。
“臣着工匠给陛下特订了一只,稍后陛下回行之时会奉上,可在宫中赏玩,只是请陛下小心使用,万勿遗失。”
“好,爱卿有意。”李适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台下面一层这会儿已传来阵阵低呼,大臣节使们都在拿着单筒四处张望着看新鲜,看着本来勉强看到的东西清晰的拉近到眼前,便如触手可及。
只有吐蕃与南诏,回鹘几国使节双手有些颤抖,面色沉重。
等大家都熟悉了一下单筒的使用,张良做为射击演示指挥,宣布演示开始,并告诉所有人目标在哪里。
主要是告诉这些拿着单筒的人怎么寻找目标……从大炮到目标有一排插旗,顺着旗帜找到最后最远的一面就是了。
那里有一片新堆的黄土包,里面埋着炸药。
就算是大炮打歪了,打偏了,没打中炸点,其实都不影响土堆爆炸。做戏要全套嘛。
只是这个时间上要把握准,不能相差太大。
其实实心铁弹打出来落到靶点需要多少时间,这些看热闹的也不知道。
号令下达,旗兵摇旗,撸炮组开始动起来,最后检查各部位稳定性,检查炮管里面有无异物,然后装药。
发射药是称好了重量用麻纸包好的,一次放入一块,又方便又快捷。
就是这个炮弹有点费劲,一个实心的大铁球子还是有些重量的,要从炮口塞进去抵实。
因为提前准备的充份,实际上炮口仰角,用药量,捻火速度等等这些是早就设定好了的,所以看上去就又快速又流畅,感觉一口气能打好多发一样。
主要就是怕这些外国节使看到射速太慢产生其他想法。
放药,装弹,点火。
轰……比刚才演示铁雷更大的震颤从脚下传来,看台都晃了几晃。
三门大炮口吐火光青烟,炮声响彻数里,三个黑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空中划过弧线落向靶点。轰……
又一声更大的炸声传过来,不过因为离的远,到是没感觉到震动,就见几里外随着爆炸声一团浓烟卷地而起,火光四射,声势骇人。
“真打过去了。”李适有些不敢置信。
“自然,臣不敢哄骗陛下,此物确实可打击数里之外之敌,不过,”
张军凑近了一些小声嘀咕:“此时只能发射实心铁弹,并不能爆炸伤人,那是哄外臣和使节的。”
李适噗的一声喷了,下意识的看了看左右,抹了把嘴:“你竟然如此狡诈。”
“陛下,让外敌时时心惊,是臣的责任。况且臣也并未说谎,炮弹正在研制,更远,更利,以爆炸伤敌只是迟早的事情。”
“若是能炸,威力如何?”
“以炮弹落点为中心,方圆百米内无人可活,脏腑尽碎而外观无异。”
嘶……
“陛下,臣以人头担保,巨唐将再无敌手,开疆拓土,不过是陛下意志所至之处。”
“好。”李适涨红了脸,兴奋的捶了张军一下,感觉不太合适,第二拳捶在自己手心上。
台下的震惊逐渐被兴奋所取代,人们交头结耳的议论起来,不知道从哪里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巨唐万胜。”
“万胜。”
初时声音还有些驳杂,随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整齐起来,山呼海啸一样。
张良的内心也相当兴奋,看着从看台上的大臣们到周边的百姓军将都这么激动,他示意了一下炮兵,吹响了哨子。
令旗再次摆动,三门大炮旋转了一下,换了个目标角度,等了一会儿,目标那边回过旗令,然后又是一声齐鸣。
这其实是准备的后备方案,是防备万一首轮失败用的,这会儿到是合理利用。
这次的目标比方才又要远了一些,爆炸的威力也要大上一些,看台上顺着缝隙灰尘簌簌的掉落,摇晃感也更强。
火光夹着浓烟翻滚而起,插在地面上的木桩四散崩离。
“倘若这是真的,某,纵死也心甘矣。”李适看着那边喃喃自语。张军没太听清,但是也没问。
整个凤翔城,不,还有这些重臣大臣军将大监以及诸官员们,一个一个都激动的不得了,很多人在哭,在抹眼泪。
李勉带着一众宰相恭身祝贺李适。
台下诸臣和军将们也是齐齐参拜,恭贺皇帝万胜,巨唐万胜,只有外国使节一个一个有些神不属思。
唐人自信,极其的自信,内心强大。
唐人尚武,强大的武力让从上至下的自信再一次涨大。
而如此利器,自然就受到了所有人的膜拜,想一想以后自家都装上这些大家伙,那该是如何的惬意?天下间还有敌手?
喜悦之情顿时油然而起,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这些人早就手舞足蹈歌舞起来了,少不得又是一场大醉。
唐朝士人有几大爱好,一是舞剑,二是酬酒,三是歌舞,四是异域女子。
每当开心,不开心,大喜事,大忧事,便都要歌舞起来,寻几个知交好友不醉不休,浪荡一下。这是传统。
其实皇帝也差不多,从李世民开始就没什么正形,和一堆文臣武将三天两头的就得来一场醺醉大闹。
外面的百姓在军士指挥下有序的散去,回城的回城,都兴奋的议论着。
军士们开始收拾现场,列队,围拱在看台左近。
等老百姓走完,下面诸臣节使上车回城,然后才是重臣和皇帝。
全副武装的凤翔军将护卫着李适回到行宫,这时候大街小巷已经恢复了秩序,街道上也是清洁一新,只有坊墙上插的旗帜还在风中舞动。
“陛下,今日或有激动兴奋之情,还请陛下早些休息,恢复精神,明日,臣来请陛下至营中一游。”
李适一把拉住张军:“爱卿莫走,尚有几事未曾说明。”
张军就笑:“陛下询问就是。”
“为何凤翔军士均着五色装扮?”
“陛下,此后只有大唐皇家军队,并无凤翔军,也无藩镇军马。”
“是,某急了。为什么要着五色服?”
“臣计划,在巨唐各部设五方军,北为白军,因北方常年积雪,西为黄军,因西方多戈壁大漠,南方为混色军,因南方多雨林树木。
而东方军团,臣想打造成为水军,所以尚青色,是大海之色。”
“中央之军呢?是绿服。”
“绿服是陆军之色,中央军即为机动之军,也是护卫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