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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朝议

    这时京师紫禁城内的皇宫大殿上却充满了紧张的气息,自从费宏给内阁大臣写信后,朝中的风向极速变了,经过磋商内阁大臣们决定与江彬合作,一起为扳钱宁下台而努力,反正政治这是这样,利益决定一切,今天大家和平共处,明天反目成仇是常有的事情。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正德皇帝在众人的进谏下,渐渐的对钱宁产生了怀疑,毕竟众口铄金这个词不是白得来的,而且正德皇帝只不过是个性张扬了点而已,但也不是个笨蛋,明白这么多人上下一心说一个人的坏话,那说明那人肯定做什么不得人心的事情了。

    而且正德也在心中嘀咕,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是在说宁王的坏话,而你钱宁去总是在说宁王如何的孝顺和勤谨,难道其中真有什么问题不成,虽然御史频频给皇帝关于宁王谋反的报告都被钱宁给截取了,但是百密一疏,经过江彬等人的努力,正德皇帝终于看到了御史萧淮呈上来的奏折,皇帝生气了,决定在上朝的时候弄清楚这件事情。

    “各位卿家,关于宁王叔涉及谋反一事,到底是真是假,请各位卿家给朕一个明确的答复。”正德皇帝感到很无聊,但事情总归要解决的,就像江彬说的,早点解决就可以封住大臣们的嘴,自由去玩了。

    殿下群臣面面相觑暗暗揣测皇帝对这件事情的看法,能混到这地位的都不是傻子,木秀于林的典故众人心里都明白,虽然早肯定宁王之事,但是没有人敢第一时间出来指证,谁都知道皇帝喜怒无常,站错队就不好办了。

    当然也有些一心为国或者借机上位的臣子觉得这是次好机会,沉默片刻后纷纷上前禀奏皇帝道:“皇上,宁王目无法纪,营私聚众,蓄养亡命之徒,此大逆不道之举,无一表明宁王早有谋逆之心,还请皇上明鉴啊。”

    “不然,宁王平日对君王恭敬有加,待治下百姓如子女一般,有贤王之称,怎么会有此等大不敬之心,分明是有小人污蔑,皇上切不可听信谗言,陷忠良于不利之地啊。”早被宁王买通的官员怕事发后受到牵连,连忙反驳道。

    除了几个品佚高的大臣默不作声外,其他官员顿时分成两派吵成一团,难得皇帝上朝,不好好表现一番怎么行,如果能上皇帝注意到自己的才华,赏识有加随便提拔一下自己,那不是赚大了,有些人报着这样的心里,也不管反宁还是倒宁,只要哪方面占上风,就马上调转枪头对准另一方,场面更显得混乱起来。

    正德好像已经习惯了,也不理会殿下群臣相争,早练就在吵闹的声音中安稳入睡的本事,反正事后给个答案自己就行了,管你们怎么吵,越热闹越好,免得上下一心反对自己出游,正德皇帝心里暗暗诅咒,最好把嗓子都吵哑去,以后朕就清静了。

    大学士梁储重重的咳嗽一声,把群臣震住了,谁不知道梁学士位高权重,而且以正直无私,敢于直谏名闻天下,如今他有话说,哪个敢在他面前吱声,纷纷把嘴巴给闭上了,吵闹的场面一时静了下来。

    “启奏皇上,按萧淮所说宁王谋反,锦衣卫用事钱大人乃是同谋,可传钱大人上殿对质,听钱大人有何辩解之言,再做决定也不迟。”梁储启禀道,随手把钱宁给拉下水了。

    “准奏。”正德眼中露出一丝杀气,他生平最恨人欺骗,太监刘瑾就是因为欺瞒于他,所以才落得那么悲惨的下场,如果钱宁真是宁王同谋,那他的下场可以想像。

    “臣钱宁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钱宁上殿行礼,恨恨的看了梁储,来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宫殿发生什么事情了,暗恨之余也有些惊慌失措,深怕东窗事发的后果,庆幸皇帝对这件事情还有些迟疑不决,希望有挽回的余地。

    “钱宁,对御史所奏之事,你可有自辩之言?”正德心里也顾不上这个皇庶子了,如果你真的牵扯在其中,那休怪朕不讲昔日情面了。

    “皇上,萧淮所奏纯属一派胡言,臣对皇上忠心耿耿,天地可证,日月可鉴,怎么会宁王有所勾结,虽臣往日与宁王有所来往,那只不过是公务之故罢了,绝无半点徇私之处。”钱宁诚惶诚恐说道:“皇上对臣恩宠有加,臣怎会背弃皇上,请皇上明查,还臣清白。”

    正德也有些迟疑了,确认平时朕对钱宁无有不簿之处,他应该感激涕零,怎么会为了一个藩王背叛自己呢,难道真的是小人污蔑之言。

    “皇上,钱大人言之有理,切不可听信谗言啊。”钱宁的党羽见正德默不作声,知道事情有所转机,急忙上前附和道,而这话又引起了部分臣子的反攻,场面又纷乱起来,正德有些晕了,习惯性的把事情丢给内阁臣子道:“杨卿家,你有何看法?”

    “皇上,宁王谋反一事,尚且不知真假,切不可忙于定性,如果传言有假,那对宗室皇亲不好交待,还须小心处理啊。”杨廷和恭敬答道,费话一大堆,但没有什么实质意义。

    “那依杨卿之意,该如何处理?”正德懒得再计较那么多了,听了这么久已经有些厌烦了,还是赶快把事情处事完毕,好回豹房嬉戏玩耍。

    “皇上效仿宣德皇帝之例,可派遣几位忠诚可信之臣,告诫宁王一番,如是宁王并无谋逆之心,到时再加以赏赐,再做补偿即可。”杨廷和说出了自己的方案。

    当年宣德皇帝的叔父汉王朱高煦公开反叛时,宣德皇帝率领一支军队去把他的暴动镇压下去,朱高煦没有挣扎就投降了,而宣德皇帝也饶了他的命,这件事赵王朱高燧也牵连其中,但没有采取的行动,宣德皇帝便把不利于赵王的证据命人交给了他,作为对赵王未来罪行的一种警告,并没有打算追究他的责任。

    杨廷和的建议是让正德皇帝像处置赵王朱高燧那样处置宁王,可以派几个高级官员和皇亲去告诫宁王,并且夺去宁王的护卫,如果宁王真的没有谋反之心,那就不用大动干戈了,这对朝廷和宁王来说都是件好事。

    “杨卿之言,甚合朕意,事情就这么办吧。”正德一听觉得有理,也不再磨磨蹭蹭了,直接下令道,片刻之后,杨廷和把圣旨写完了,当廷朗诵一遍,内容大概是这样的:

    “叔祖在宗室,属望尊重,朝臣礼待有加。但道路流传,不无可疑。过去府中典宝副阎顺等赴京奏你不法,朕未轻信。近来言官亦相继奏你势将图谋不轨。廷臣皆说,事关国家大计,宜从长计议,不可掉以轻心。

    朕念至亲,且不深究。然而,隐忍不言,互相怀疑,非两全之道。往日,我宣宗皇帝,因赵府烦言,特遣驸马袁容等人奉旨前往劝诫,即翻然改悔,献还护卫,至永亨富贵。今遣使致书奉告,可仿此意。今你献还护卫和屯田,归还所夺官民田土,遣散贼党,朕亦俯从宽典,并不深究。此朕至情。”

    正德看过之后,觉得没什么大问题,拿过玉玺用力一盖,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也不理会内阁学士和江彬的暗暗兴奋及钱宁等人的惊恐,摆驾回宫到豹房享乐了。

第五十七章 序幕

    江西南昌宁王府

    宁王很高兴,不只是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还由于他接到了湖广安陆传回来的消息,还有的是,前些时候接到钱宁的通知,知道正德皇帝已经答应批准他的请求,允许他的长子参与太庙的献祭,并且写在诏书上了,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依照惯例诏书是专用于与监国联系的,如果没有太子,监国就代皇帝行事,如此,如果皇帝去世,宁王就将被召到京城执政,如果正德皇帝一出什么意外,那么宁王朝思暮想的大事可成,眼看胜利就在前方了,宁王怎么能不高兴。

    “恭贺王爷,筹谋已久的大事成功在望,又逢此吉日,可见王爷果真是天命之人,福有双至鸿福齐天啊。”李士实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奉承道。

    “呵呵,事情尚未成功,不要有此轻慢之心,古今成就大事者,越到最后紧要关头,越要小心谨慎,虽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孤也不得不小心行事啊。”宁王板着脸教训道,但早已压不住心中的狂喜,笑意盈面了。

    “那是那是,小心使得万年船,王爷英明啊。”李士实知道宁王心口不一,心中恨不得自己再多拍几个马屁呢。

    “李道长呢?孤有今日之势全赖李道长当日的指点,今天是孤吉庆之日,为何不见李道长的踪影?莫非是你们怠慢了他?”宁王有些不悦道,他知道手下人都是面和心不和,经常争宠暗战,但是这也是宁王乐于见到的,哪个上位者都不希望手下紧抱成一团,这样不好控制,帝王心术权衡之道说的就是这个了。

    李士实有些嫉妒李静心,但是他也知道李静心在宁王心中的地位,当年就是李静心率先说宁王有真龙之命,南昌有天子之气,宁王这才产生了夺位的念头,也多亏李静心的那一番话,不然自己不过是一个在街头混饭吃的落魄举人罢了,哪有今天的地位。

    “李仙长从安陆回来后,这些天一直在静修,得知王爷的诞辰将近,打算为王爷举行一场祈福仪式,如今正在准备呢。”李士实解释道。

    “李道长有此心意,孤就拭目以待了。”宁王笑道。

    宁王府这时是宾客云集,江西界面上有权有势的人物来来齐了,寿宴摆设尽显奢侈豪华,张灯结彩大红蜡烛更是把厅堂照耀得金碧辉煌,宁王喜笑颜开的接待着各位来自八方的宾朋,一张张真心假意曲意逢迎的笑脸,让宁王的虚荣心得到莫大的满足。

    “诸位请静一静,在下有话要说。”李士实这时充当了宴席的司仪,看着得意志满的宁王也然知道该到自己发话了,来客都知道李士实在宁王府的中身份,既然他开口了哪个敢再吱声,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李士实满意看着众人,虽然是狐假虎威才能有这般威势,但这个虎却是不是那么好借的,没有点真才实学,怎么能让众人信服,李士实清了下嗓子,这才开口说道:“今日是王爷诞辰,在此我们要共同庆贺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祝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在场的来客哪有不知趣,纷纷站起来异口同声道,更有些与宁王关系亲密无间的熟客上前给宁王敬酒,一言一语说起吉祥话来,随着李士实宣布宴席正式开始,厅中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宁王府寿宴到场的客人真是包罗万象,有文人墨客,有地主豪强,有朝廷官员,有道士和尚,还有几个面容狰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的,怕是绿林好汉之类的,有些人在赞叹宁王交游广阔之余,也在心中暗暗警惕。

    酒过三旬之后,李士实轻轻击掌,刹时,侍女鱼贯而入,音乐奏起,轻歌曼舞身材玲珑浮现让来客看得目不转睛,沉醉于美酒美食美色之中了,这是宁王一惯拢络人的手段,看着迷醉的众人,宁王不由露出得意之色。

    这时厅外突然闪进一人来,轻快的走到宁王面前,在宁王耳边轻语起来,片刻之后宁王脸色一变,杯中酒水一洒,向那人使了个眼色,匆匆忙忙的离席而去,可惜周围的人都沉醉于温柔乡中没有注意到。

    当李士实赶到宁王密室时,发现宁王所倚重的谋士全部到齐了,顾不上打招呼,李士实上前向宁王行礼后,急忙问道:“王爷,发生何事,如此紧急?”

    “京城飞书传讯,事情有变,正德皇帝已经对王爷起疑了,准备派遣官员前来责问王爷,并要现次撤消王府的护卫。”看着面色铁青默不作声的宁王,刘养正轻声解释道,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争权夺利的时机,稍有不慎那下场可想而知。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想不到在大事将成之时,居然让孤如此失望。”宁王喃喃自语,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表现出任何沮丧之色,不然手下也会随着人心惶惶不知所措,现在一定要显得镇定自若。

    镇定是会影响人的,看到宁王表现如此轻松,几个谋士也纷纷松了口气,觉得事情还未到不能挽回的地步,说不定还有转机。

    “谈谈你们的看法,让孤参考一下。”宁王沉着说道。

    “王爷,消息准确无误否?”李士实率先确认道,如果是谣传,那不是虚惊一场,现在如此大张旗鼓,岂不让人发笑。

    “是从宫内传回来的消息,已经再三确认传讯之人了,而且是连续传讯,肯定没错。”刘养正肯定说道,他的心中非常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的选择跟随宁王是不是错误的,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纵使前面是深渊断壁也只能走到底了。

    “王爷可以再像以前那样,暂时交出护卫,等风声过后再谋求恢复,我看正德皇帝只不过是怀疑王爷而已,并没有打算深入追究,如果王爷如此行事,必定是有惊无险,毕竟王爷在朝中关系浑厚,他们一定不希望看到王爷出事的。”李士实分析道。

    “李先生说的对,我看王爷可依计行事。”刘养正赞成,没有危险当然是好,安全第一,何必冒险呢。

    “你们的意见也是这样?”宁王面无表情的说道,让别人猜测不到他内心深处的想法,看着宁王现在的模样,其他谋士纷纷闭沉默起来,既然看不清宁王心意,那索性不作声了,不当这个出头鸟,免得被人打了。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士为知己者死,王爷以国士礼遇我等,我等自然誓死效忠王爷,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一位道士装扮的人说道:“王爷有何打算,不妨明言,无论是刀山火海,我等誓死相随。”

    “好,还是李道长深明孤意。”宁王击案叫道:“正德小儿昏庸无能,整天嬉戏玩耍,荒废朝政,不体恤百姓之苦,恣意挥霍,大兴土木,搞得天下百姓不得安生,孤将起义兵而讨之,请各位先生助孤一臂之力。”

    看着心意已经决的宁王,在场的众人也知道再劝阻也无效了,还能怎么样,只有争先恐后的出言赞成了,在场的都不是笨蛋,知道如果哪个敢说不同意的,那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路一条。

第五十八章 宗祠

    祭祖,在古代这种礼俗很兴盛,因为各地礼俗的不同,祭祖形式也各异,有的到野外瞻拜祖墓,有的到宗祠拜祖,而大多在家中将祖先牌位依次摆在正厅,陈列供品,然后祭拜者按长幼的顺序上香跪拜。

    今年清明节的时候张信本应该回村参加祭祖的,但是他在兴王府脱不开身,只能遗憾的让人带些礼物回来尽一下心罢了,有人觉得在古代这般崇敬礼法的时代,张信这种做法会遭受到别人的遣责。

    其实不然,在古代只有地位高的人才这般遵守礼法,什么先人去逝要守考三年之类的都是他们要执行的,如果升斗小民按照这礼法行事,那么这三年中谁来耕种,田地还不荒废了,你对一个平民百姓来讲礼法,那岂不是对牛弹琴。

    用现在的一句话说,就是经济条件决定物质基础,连饭都没有吃饱谁有空和你说礼法啊,古代的礼法只是相对士大夫与地主阶级来言,只有他们宁愿饿死也要遵守的规矩,因为这是他们身份的象征,如果他们自己不遵守这礼节,那与升斗小民有如区别,更何况清明节祭祖其实也不算太大的事情,在古代做官的人因为回避制度原因,不能在本地做官,天南地北的,也没见他们不远千里跑回去啊。

    如果不是溪山村现在日子好过点了,有了些余钱才想起修缮祠堂以便祭祖,不然张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跑回来一躺,这时张信正襟危坐的肃立在祠堂内,准备参加溪山村最为重要的拜祭祖先的活动。

    说到祠堂不得不提一下,它是同族人祭祀祖先或先贤的场所,祠堂在古代是非常重要的建筑,不然修缮好祠堂也不会传讯上张信赶回来了,连在州学的张胜也回来了,祠堂有多种用途,除了崇宗祀祖之用外,各房子孙平时有办理婚、丧、寿、喜等事时,便利用这些宽广的祠堂以作为活动之用。

    族亲们有时为了商议族内的重要事务,也利用祠堂作为会聚场所,在中国古代封建社会里,家族观念相当深刻,往往一个村落就生活着一个姓的一个家族或者几个家族,多建立自己的家庙祭祀祖先。

    祠堂也是族长行使族权的地方,凡族人违反族规,则在这里被教育和受到处理,直至驱逐出宗祠,所以它也可以说是封建道德的法庭,祠堂也可以作为家族的社交场所,有的宗祠附设学校,族人子弟就在这里上学。

    你说这般重要的建筑修缮好了,张信他们全在安陆能不回来吗,还不只他们回来而已,只要是在附近地区的,同宗同姓的人一听说祖祠修好了要举行一个盛大的仪式,虽然有些不同村的人,但个个都跑回来,沸沸扬扬的连过年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热闹过。

    古代祭祖礼节繁多,张信以前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礼仪,只有像牵线木偶一样任人摆布了,这样跪跪拜拜的过了一天,终于在晚上的时候把仪式全部举行完毕,可以轻松的享用早已准备好的庆宴了,许多人赶来参加仪式的都是为了等到这一刻。

    在众人欢喜庆祝的时候,张信悄悄地带着些熟食酒菜离开了现场,向杨夫子的家方向走去,有几个同村长辈看见张信要走本要起身拦阻的,见状也知道他想去做什么事情,就不加理会了,放下心情热情的招待族人起来。

    “杨夫子,学生张信求见。”张信快步来到杨夫子的家前,敲门扬声道,因为杨夫子不是张姓人家,虽然平时受人尊重,但也不适合参加张家人举行的祭祖仪式,张信还是尊师重道的,想到杨夫子正孤孤单单的在家里,不由产生前来拜见的心思。

    “是子诚啊,快进来。”杨夫子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早收到张胜来信,知道张信已经取字了,心情舒畅之极,忙放下手中的书籍,快步走到门前打开房门,看到张信提着的东西,明白他的来意,嘴角不由露出笑容。

    “夫子,学生特前来聆听您的教诲了。”张信笑道,也不拘谨,自主的走到客厅,把熟食酒菜一一摆放到桌上,杨夫子笑容满面的看着张信的举动,能在这个时候想到自己,可见自己平时的苦心还是很值得的啊。

    “夫子,请!”张信把酒菜摆放好后也不多言,恭敬的请杨夫子上座,举杯敬道:“夫子,学生敬你一杯,愿夫子身体安康。”

    “好,好,同愿。”杨夫子笑道,举杯一饮而尽,食过五味,酒过三旬后,虽然古代的酒度数很低,但喝多了张信也感到有些酒意上涌了,不由停杯与杨夫子拉起了家常来,关心的问起村里的家长里短与村中各位长辈的健康情况。

    “子诚,你在王府过得怎么?虽然子任时常来信说你过得很好,兴王爷也照顾你,但是在外面总归比不上村里,有什么委曲可以向夫子我说。”杨夫子有些犹豫说道,外面有传言张信在王府中过得很不如意,经常受欺负,不知道是真是假,今天借这个机会要问清楚。

    “学生常不回村探望,让您老费心了。”张信解释说道:“夫子您且放心,学生在王府过得很好,就像胜子说的,王爷很照顾学生,村里还债的钱也是王爷赏赐学生的,平日学生工作之余,可以向王府中饱学之士请教学业,夫子不必担忧,在王府学生可谓如鱼得水一般,怎么会受委曲呢。”

    “既然王爷如此看重你,你可要好好报答王爷。”杨夫子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看不出张信有什么异常,也放下一半心了,提起学业杨夫子更加关心这个:“子诚,还有不久就是乡试了,你可有把握?”

    “学生虽有自信,但又恐乃是自满之意,想我天朝上国,天下英才何其多,学生只有尽力而为了。”张信早就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问题了。

    “嗯,有信心是好事,但切忌骄傲自满,你能如此想老夫就放心了。”杨夫子满意道,旋即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考虑再三杨夫子还是用谨慎的语气嘱咐张信:“子诚,科举不单只凭才学高低,还要有几分运气,而这运气是求不来的,你要切记这点啊。”

    张信心中一转明白了杨夫子的意思,科举考试并不像现在一样以分数录取,而是任主考官的喜好选取名额,如果考官看你写的文章不顺眼,任你文章写得再好,那么也只能说对不起,你以后再来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考场腐败现象屡禁不止,有钱有权的学子通过贿赂考官得以成功,而有才学的贫困学子只能自认倒霉了。

    当然这也不是定论,毕竟有些官员也不敢做得太过份,怕引起群情鼎沸,偶尔也会录取几个有才学的人来充一下数的,不然一帮人中个个都是饭桶货色,自己脸上也不好看,学子们除了盼望这个外,也只能期待主考官是位清正廉洁之人了。

    “夫子放心,学生明白了,如果这次不行,那还有下次,相信学生必有一次会成功的。”张信充满信心的说道,反正考不上也没有关系,只要朱厚熜当上皇帝了,还用考什么科举,直接做大官了。

    “嗯,你有此信心最好,反正你还尚且年幼,多加磨练也是件好事。”杨夫子只能这样安慰道,心中却暗叹张信真是年轻气盛,不知道世道艰辛啊。

第五十九章 悲逝

    祭祖结束后张信在溪山村里小住了几天,每天不是与村中长辈聊天,就是帮杨夫子做些家务,不然就是照顾一下村里的小孩,以无官一身轻来形容张信现在的生活也不为过,没有了王府中的小心谨慎,不用担心忽然有个人拿刀跳出来刺向你,还有什么可烦忧的。

    有时候张信也在暗暗嘲笑自己,为什么总是喜欢过一些平淡的生活,没有半点年轻人该有的激情,可能是因为害怕的原因吧,张信自我分析。

    溪山村的清晨是那么的宁静,村人早早起来到农田里忙碌了,而张信正悠然自得的享受清晨明媚的阳光时,一匹快马打破了村中的详和气氛,张信眼眉一跳,听着村中鸡飞狗叫的动静,觉得来人应该是找自己的,张信起身叹了口气,村人已经把来人领到了张信面前。

    “张典簿,王爷病重,请你速归。”陆柄脸色沉重道。

    张信心中一沉,也不询问事情详细过程,快速的和村里的人打了个招呼,也不收拾行李了,坐上由王府带来的马车,迅速驶向兴王府,因为急着赶路,途中马车差点散架,张信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把车厢拆了下来,丢下车夫,与陆柄骑马绝尘而去。

    到达兴王府时已经是傍晚时分,骑了这么久的马,张信觉得自己的双腿酸痛麻木之极,托着沉重的脚步,张信走向兴王府内,进去后张信发现府中异常安静,仆役们神情恐慌,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

    通过了内宅,张信来到兴王住房,看到门前袁宗皋、陆松等王府重要人员都围在四周,神情焦急的在等候着什么,张信移步上前,轻声问道:“袁先生,事情怎么样了?”

    “大夫正在诊治,王妃与世子正在里面陪伴着,老夫也不清楚其中状况。”袁宗皋脸色凝重道,如果兴王真的出什么事情?袁宗皋想都不敢想像了。

    “这怎么回事?我记得前几天王爷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变成这样了?”张信忍不住问道,前几天兴王还兴致勃勃的在研究导引之术,而且原来的病情已经大大好转,基本上可以算得上痊愈了,怎么突然病情会加重呢。

    “老夫也不清楚,两天前王爷在与王妃赏月之时,突然吐血昏迷,大夫也诊断不出什么原因来,一直到现在王爷病情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袁宗皋非常担心,害怕自己想象的情况会发生。

    连大夫都诊断不出来是得了什么病,张信脸色凝滞,可惜是在古代,不然直接到医院拍片、透视、验血,身体有什么毛病都一清二楚,张信无奈,对于医术自己一点也不懂,就记得点头痛感冒之类的小药方,对兴王的病情一点用也没有。

    “父王对各位进来。”门忽然打开了,朱厚熜走了出来悲泣说道,面如灰色,眼睛通红,可见兴王的病情对他的打击有多大,朱厚熜现时不过才十三年,正是孩子从幼稚走向懂事的阶段,已经稍微明白什么叫生离死别了。

    众人鱼贯而入,穿过屏风走到了兴王榻前,这时候兴王早没有以前的意气风发,风度翩翩的模样,脸色苍白看不到一点血色,眼睛黯淡无光没有了神采,犹如风中残灯随时有熄灭的可能,而蒋妃正伴随兴王的身边,双手紧紧的握住兴王的手,把娇艳的脸庞深深的埋进兴王的怀里,无声的抽泣着。

    “各位都来了。”兴王虚弱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身体像是要挣扎起来说话,但又躺了回去,可是他的病情已经严重到什么程度了,一说话喉咙突然咳嗽了起来,朱厚熜忙上前跪在榻旁,悲痛的***着兴王的胸口。

    看到这种情形众人心中难受之极,张信更是感到五味杂陈,什么滋味都有,比当初穿越时见不到亲人的的感觉更加强烈,见不到亲人但起码知道他们在后世生活得很好,而如今看到兴王的模样,张信知道兴王怕是过不了这一关了,看着蒋妃与朱厚熜悲痛欲绝的样子,张信也被感染,也唤起了亲人的记忆,感同身受之下,也留下了眼泪。

    兴王艰难的在脸上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伸手摸向朱厚熜,看来自己是快要不行了,不知道自己去后,留下妻儿这对孤儿寡母她们该怎么办,会不会受到别人的欺侮,兴王慢慢的看向房中的众人,只有把妻儿寄托给他们了。

    “袁先生,孤怕是快不行了,以后王妃与世子就要托付给你了,你不要让孤失望啊。”兴王用虚浮的语气恳求道,他知道袁宗皋是一个正直的人,只要是答应了的事情,绝对不会食言的,把兴王府托付给袁宗皋,兴王很放心。

    “王爷您放心,只要臣还有一口气在,决不负王爷今日之言。”袁宗皋知道兴王这是在交待遗言了,虽然心里悲苦但还是坚定的回答兴王的话。

    “陆松,王府的安全就靠你了,记得你对孤的承诺。”兴王对陆松说道,他最关心的就是这点,大明的江山越来越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祸及妻儿,趁着现在的机会为王府尽自己最后的一点心意了,兴王心里悲观失望的想到,看着悲意尽显的陆松点头答应,兴王这才光稍微安下了心,言出即行是陆松的品质,兴王很放心。

    兴王眼睛一转忽然看到张信,神情喜悦道:“子诚,你回来了?”

    没有想到兴王这个时候还记得自己,张信急忙回答道:“王爷,是我回来了。”说着泪水慢慢的溢出眼眶,其实兴王平日对自己还是不错的,是个好人,可惜好人一般都是不长命的,想着想着泪水滴了出来。

    “子诚,还记得孤曾经和你说过的话吗?”兴王从来没有怀疑过张信的忠心,看到张信回来了,心情舒畅之下觉得身体的疼痛像是减轻了许多,说起话来更加清晰了,“子诚,熜儿平日与你最为亲密,关系不同他人,如果日后熜儿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你一定要加以劝阻,不能让熜儿继续错下去。”

    “王爷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效忠世子的。”虽然不明白兴王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是张信还是含泪应承下来。

    “以后兴王府就由世子继承,诸位以后就要多加费心了,世子尚且年幼,如有不明事理的地方,还请诸位多多教诲,以后王府就拜托给各位,孤也可以安心的走了。”兴王感觉自己有些不妙,挥手示意道:“你们先出去,孤有话要与王妃与世子说。”

    待众人退出房门后,兴王轻声细语的和妻儿嘱咐了几句话,勉强露出笑容,紧紧的把蒋妃与朱厚熜抱在怀里,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这时门外的众人忽然听到房中传来嚎啕痛哭的声音,明白了怎么回事,也跟着流下了眼泪。

第六十章 疑云

    兴王朱佑杬,明宪宗第四子,生母宸妃邵氏,妻蒋氏,子朱厚熜,成化二十三年受封兴王,弘治七年九月十八日,就藩湖广安陆州,于正德十四年六月薨,享年四十四岁,兴王的陵墓位于安陆东北松林山,早在兴王生前已经着手修筑了,这时朱厚熜披麻带孝,呆呆的站在山上,望着兴王的陵墓,陷入悲思之中。

    自从兴王病逝之后,兴王府一片愁云惨淡之色,王府上下人心惶惶不知所措,多亏袁宗皋经验老到,着手布置灵堂,制定丧葬礼仪,勉强把这场丧事应付过去了,也只能说是应付,王府中充满悲伤气氛,谁还有心思认真对待,当把兴王遗体移入王陵之后,事情终于算是有了一个了结,但是悲哀之情却是没有恢复过来。

    王府中最伤心的莫过于蒋妃与朱厚熜了,蒋妃自兴王病逝后放声痛哭,几度陷入昏迷状态,幸好没有大碍,现在正在王府由绿绮照顾着,而朱厚熜却是坚强许多,从那天起就没有掉过眼泪,只不过面色苍白,整天神情呆滞,默默不语,反而更让人担忧。

    “世子已经连续几天这样了,长期下去,怕身体承受不住,早晚会出毛病的。”袁宗皋不是在诅咒,而是道出了事实真相:“子诚,你去劝劝世子吧。”

    “怎么劝,该说的我已经反复说过了,世子根本听不进去,多说无益,现在只能期盼世子早日挺过这段日子了。”张信很无奈,失去亲人的痛苦没有经历过是不明白的,凭你怎么劝慰也是作无用功,还不如让他安静的怀念兴王。

    “希望如此吧。”袁宗皋叹气,这段时间真的是忙坏他了,大大小小的事情接踵而来,又要办事丧事,又要照顾王妃世子,还要处理王府事务,如果不是有张信在旁分担一二,恐怕现在他自己也累倒了。

    “兴王之事上报朝廷了吗?”张信问道,朱厚熜现在还是个世子,还没有权利接管兴王府,要等朝廷的旨意下来才能名正言顺,该是为朱厚熜考虑这个的时候了。

    “已经上报了,不出所料过几天钦差就来到了。”袁宗皋叹息道:“上次朝廷到王府传旨召王爷进宫不过是年前之事,想不到如今物是人非啊。”

    “别感叹那么多了,世子服丧期间还须要袁先生多多扶持啊。”张信知道兴王府现在离不开袁宗皋,无论是威望还是资历,无人能取代袁宗皋在王府中的地位,所以兴王才会把王府托付给他。

    “放心,老夫绝不负王爷遗命。”袁宗皋露出坚毅神情,但想起自己的年纪,不由对张信说道:“子诚,你以后也要多为世子分忧啊。”

    “那当然。”张信随口回答,看向朱厚熜,发现他还是那个模样,抬头看看时辰,觉得是时候回去了,“袁先生,天然已不早,我去准备好车驾,你去劝世子准备回府了。”在众人的劝说下,朱厚熜不情愿的坐上了车驾返回兴王府。

    兴王丧事结束之后,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但是张信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经过这些的思考,张信认为兴王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突然复发的可能性太小了,肯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导致病情加重的。

    回想当初兴王病情反复的原因是因为长期在密室内打坐服丹,但是这些天天气明朗,兴王没有必要待在密室啊,病情怎么会加重,而且连大夫也查不出来,张信觉得其中必有什么蹊跷,趁现在有空决定好好询问一下王府最近的情况,想对王府最近情况有所了解的,那就要去找陆松了。

    “陆头领,张信求见。”张信第一次去陆松的住处,这还是询问仆役才知道的,张信与陆松经常见面,但是话却是没有说上几句,这次找上门来,也让陆松父子有些惊讶。

    “张典簿请进。”出门迎接的正是陆柄,张信也不谦让,现在最要紧的是问清楚自己心中的疑惑,不然总觉得心里有根刺在那,很不舒服,进房双方行礼落坐后,陆松也不客套,直接询问道:“张典簿有何要事找在下,只要是在下份内之事,决不推辞。”

    “陆头领,我想知道王爷病情加重的那几天,王府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事?”张信知道陆松是个什么性子,也懒得再多费口舌了。

    “看来张典簿也在怀疑王爷突然病重有问题。”陆松忽然感叹道:“在下也在疑虑,可惜在下也仔细盘查过了,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其中的可疑之处,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我真是愧对王爷知遇之恩啊。”

    陆松愧疚之色并不是表演给张信看的,他确实很内疚,明明清楚其中肯定有内情,可是怎么也查不出来,怎么能让他不悲愤。

    “陆头领,我离开王府后至王爷病情加重的那几天,王府发生什么事情请您详细的与我叙述一遍。”张信还不死心,想听听能不能发现什么疑点。

    “没有问题。”陆松虽然有些不高兴,因为张信在怀疑他的能力,但是他出想借助一下他人的聪明才智,不然也不会照实对张信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了,毕竟对外公布兴王逝世的原因是病重身亡的。

    “……,那道士与王爷畅谈甚欢,王爷还邀请他在王府住宿一晚,可是被他拒绝了,他为王爷开了个药方,就离开王府了。”陆松述说到这一段时,脸上露出苦笑,“道士走后,过两天王爷病情突然加重,然后就……”

    “那药方请大夫看过了没有?”张信心中也有些冷了,这么明显的疑点,陆松肯定详细的查验过了,只怕还是没有一点线索吧。

    “药方请大夫看过了,都是些安神补气的药材,没有任何问题,煎好之后先让下人试过药,才给王爷服食的。”陆松有些无奈说道:“至于那道士,查证过了,他确实是从武当山来的,有当地官府开的路引,而离开王府后就朝着武当方向走了,已经不知去向。”

    张信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白来了,连陆松这么专业的人士也查不出什么线索来,那么他更不可能发现问题了,只好垂头丧气的走了,难道真的是自己疑心过重,兴王真的是因为暴病身亡,与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真是侦探小说看过了,连自己都变得神经过敏起来,天下那么那么多迷案啊,既然发现不了什么可疑之处,而自己已经算是为兴王尽了最后一份心意了,那以后就安心的继续过自己的平静日子了,张信在自嘲,觉得自己纯粹是吃饱了没事做,再这样下去就要变得像一个锦衣卫了,整天想追查别人的隐私。

    “子诚,出大事了,宁王谋反。”张信回到房中正准备好好休息一下,舒缓自己多日来紧崩的神经,解除心中的压力,哪知道袁宗皋却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在张信耳边大喊大叫,张信不耐烦道:“宁王想谋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你不是早知道了,用得着大呼小叫的吗?这种事情让费学士那些人去处理吧,与我们何干。”

第六十一章 端倪

    “子诚,此言差矣,须知治国平天下乃是我辈之信念,我等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实现心中的信念吗?怎么能对国家大事毫不关注。”袁宗皋教训说道,随即露出苦笑:“更何况宁王现在真的是起兵谋反了,已经杀官举旗行那谋逆之事了,如果不是湖广与江西临近,怕是我等还不知情呢。”

    “宁王起兵,这么快啊。”张信顾不上休息了,从床上一跃而起,宁王终于谋反了,随即冷静下来,说道:“袁先生,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当然是……”袁宗皋神情非常激动,听到张信所言,正欲发表长篇大论,但话还未出口马上就咽了回去,沉默片刻才失落说道:“当然是继续处理王爷后事。”

    “袁先生言之有理,在其位,谋其事,是该好好料理王爷的后事了。”张信心中叹息,他了解袁宗皋的才能,做一个尚书级别的官员绰绰有余,可惜时运不济,怀才不遇有什么办法,只有在兴王府当一名属官,经常还要受到兴王的猜疑。

    心中替袁宗皋悲哀一会,不过以后你可要发达了,想到以后的美妙情景,张信恢复心情说道:“袁先生,你看王府有什么东西该处理的就把它处理掉,免得以后王妃与世子看到会触景生情,徒增伤悲。”

    “说的不错,子诚,你随老夫到王爷书房内看看,有些东西是有必要入库存封起来。”袁宗皋赞成道,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是该把王府的东西换过一遍了,两人走到兴王书房时发现里面早已有人在了,却是朱厚熜带着几名仆人正在清理书房杂物。

    “袁先生也来了,我正在清理父王留下来的遗物,准备把它们带到住处,父王已经走了,以后我只能看着它们来怀念父王了。”说着朱厚熜又落下了眼泪,看到悲伤的朱厚熜,袁宗皋与张信面面相觑,暗暗叹息,看来计划只能取消了。

    既然事已至此,那索性好人做到底,干脆帮朱厚熜整理起来,毕竟兴王书房有许多珍贵之物,要非常小心谨慎的摆放,为了不让其有所破损,只有烦劳最有经验的袁宗皋亲自出马了,让别人移动,连袁宗皋自己也不放心,而张信也乐得在一旁观看,随便监视一下几个仆役有没有什么小动作。

    “张先生,这是父王留给你的遗物。”看着朱厚熜拿着一个盒子递给他,张信很惊讶,兴王留给自己的,不只是张信感到惊奇,其他人也很好奇,把目光投向朱厚熜手中的盒子,希望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刚才整理杂物的时候发现的,上面写着子诚亲启四字,应该是父王留给张先生的。”朱厚熜表情有些伤感,但语气认真说道。

    张信接过盒子,看到盒子正面确实写着“子诚亲启”四个字,而且是兴王笔迹,这个错不了,张信***着盒身,触手的感觉就可知道这盒子应该是用名贵木料制作而成的,在众人的注视下,张信慢慢的打开了盒子,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本书,难道是古代名人墨迹,传说中价值连城的孤本,不只是张这样猜想,连众人也这样认为。

    张信小心翼翼的拿起书,却发现盒子下面还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四颗药丸,众人更好奇了,张信小心翻开手中书籍的首页,凝神一看,脸上不由露哭笑不得的表情,这本书并不是他想像中的名人孤本,而是他传授给兴王的体操动作图。

    “张先生,怎么了?父王留给你的是什么啊?”朱厚熜询问道。

    张信默不作声,看着一幅幅模样失真,但却动作标准的图案,还有图案旁边的小字,张信有些感动,没有想到兴王居然真的打算在体操动作里面加上呼吸吐纳之法,而且准备在完成后送给自己。

    “这是王爷生前许诺以后赠予我的,没有想到王爷已经准备好了。”张信有些伤感说道,一个好人就这样去了,还真有些怀念啊,望着伤感的张信,在场的众人也不好继续问下去,反正是兴王送给张信的,没有他们什么事情。

    张信缅怀兴王片刻之后,平复了心情,准备把书放回原处,拿回去好好珍藏,却看到盒子里面的四枚药丸,想起兴王曾经说过要送自己几枚“金丹”,应该是这个了,张信苦笑不已,就算是送给自己,自己也不敢吃啊。

    张信随手拿出四枚药丸,准备回去后找个机会把它们处理掉,免得自己无意之中吃了那就麻烦了,经过观察,张信发现四枚药丸中有一粒颜色比较鲜艳,略带有光彩,张信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丹药,所以也不在意,准备放回盒子时,却听到仆役请示朱厚熜。

    “世子,这是王爷生前从龙虎山求来的丹药,该放去哪?”

    张信好奇看去,发现仆人所说的丹药与自己手中的差不多,看来兴王在龙虎山求的丹药还真多,毕竟是千金难求之物,兴王不知道花费了多少金才能收集这么多枚丹药啊,张信感叹兴王真是有钱之极,却听到黄锦无意中说了一句:“怎么丹药变多了。”

    如果是常人听过就算了,但是张信却不同,这几天他夜以继日的在想兴王病情加重的原因,差不多有点神经质了,格外留意异常之事,无论是什么小事都不放过,听到黄锦的话后,张信也不禁脱口问道:“多了几颗?”

    张信这纯粹是自然反应,条件反射所致,也没期望答案,没有想到黄锦却认真的回答说道:“多了四颗。”张信也没有想那么多,自然而然的继续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张信可以马虎对待这些问题,但是黄锦却是不敢敷衍张信,谁叫张信的身份摆在那里呢,只有认真的解释道:“张典簿,这丹药不比平常之物,王爷生前非常重视,每次服食之后会让小的记录下来,到一定量后,要汇报予王爷知道,上次王爷服食时,丹药没有这么多的,而且王爷又给了你四颗,本应更加少了,现在却多了四颗,真是奇怪。”

    “确实很奇怪啊。”张信盯住兴王丹盒盛装的药丸,严肃问道:“你能确定王爷丹药的数量没有错误吗?”

    “小的确定,有记录的帐本为凭证。”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看到张信严肃的模样,黄锦也不敢怠慢,十分慎重的回答。

    “好,把记录拿来给我。”张信指挥说道:“来人,到花园给我拿两只兔子来。”

    房中众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不明白张信到底想做些什么,听到张信的指示,仆役看向朱厚熜与袁宗皋,让他们决定要不要听张信的话。

    “既然张先生要用,那就去拿吧,快去快回。”朱厚熜脸上泛起异样之色,随后指示道,也不征求袁宗皋的意见,张信接过黄锦递来的记录,果然如他所说,丹药真的是多出来了,张信沉声问道:“黄锦,会不会是王爷又从龙虎山新求回一批丹药,而你不知道有这回事,这个很重要,你要想清楚再回答啊。”

    “这不可能,王爷每次求丹之后,都会让小的记录下来的,而且求丹之期尚且未到,王爷也不能在龙虎山求得丹药的。”黄锦知道事情肯定有什么变故,所以很也不敢掉以轻心,经过思考之后,肯定回答道。

第六十二章 释疑(一)

    这龙虎山还真气派,连求丹居然还要限定日期,果然是摸透了人的心里,越是难求之物,越是趋之若鹜,物以稀为贵啊,张信暗暗嘀咕着,对黄锦点点头,也不再说话,书房顿时沉默起来,气氛有些凝重。

    兔子在王府并不是什么珍稀之物,在花园之内就有,一般都是用来观赏的,当然如果兴王有兴趣的话,也可以用来调一下味口,所以张信也没等多久,仆人就把两只小白兔拎了进来,放在张信面前,可能是因为长期禁锢的生活,兔子虽然没有被束缚着,但是却乖巧的待在张信面前,一动也不动,眼睛却咕噜乱转,样子很可爱。

    真是对不起了,希望你们不要恨我,张信心中暗道,从兴王遗留的丹药中挑选两粒颜色新旧不同的出来,分别放在不同的杯子内,倒些水把丹药匀开,丹药溶解之后,慢慢的把杯子内的水染成了浑浊之色,张信拿起杯子仔细的观察,可惜看不出什么来,然后示意仆役把杯子内的液体灌入兔子口中,兔子也不反抗,任由仆役行动。

    众人全神贯注的看着张信的动作,当张信把丹药深化的时候,黄锦明显是犹豫一下,准备劝阻张信的行为,毕竟这些丹药太珍贵了,兴王平时也是小心翼翼的对待,唯恐一不小心给弄坏了,哪想到张信会这般随意糟蹋,黄锦刚想开口,但却被一旁神情凝重的朱厚熜摆手阻止了,液体灌入兔子口中之后,众人屏气凝神的盯着它,观察它的反应。

    在众人的注视下,服下颜色鲜艳丹药液体的兔子像是喝醉了酒似的,在书房内东倒西歪的走了几步,然后嘴角溢血身体一软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而另一只兔子则是走了几步后晕眩的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但还不至于毙命,可能加以救治,应该可以保住一命的。

    张信心中早有预料,所以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但是众人却是不同了,眼看着两只可爱的小兔子在服下丹药液体之后,居然是这种情况,简直是出乎他们的意料,而众人更是听到张信与黄锦的对话,知道这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

    “张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朱厚熜脸色发白,不知道是在压制着心中的恐慌还是怒火,他仿佛意识到些事情,但是还要经过求证才可以判断。

    “黄锦,去把陆头领请来。”张信冷静的指挥道:“你们几个,到隔壁房间内好生待着,没有世子命令谁也不许随意走动,如果哪个敢走出那房门半步,那我就把他交给陆头领处置,听到没有?”

    看着张信严厉的嘱咐,仆役们哪不知道这件事情怕是非同小可,不过他们毕竟在兴王府待久了,也知道什么事情该知道,什么事情不该知道,这样才活得久了些,纷纷异口同声答应下来,有些机灵的仆役早就按张信的吩咐行动了。

    “子诚,出什么问题了?”袁宗皋意识到其中肯定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所以在人齐之后,迫不及待的询问道,张信看着众人,一时之间不懂怎么开口解释,特别是在朱厚熜强烈的注视之下,张信在犹豫不决,不知道朱厚熜还能不能再经受一次之打击。

    “张先生,有事情你尽管说,不用在意我。”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朱厚熜的身体却是在不停的抖动着,神情显得非常激动,张信知道这回不说怕是不行了,暗暗叹惜,拿起两料明显不同颜色的丹药,略微犹豫说道:“王爷病情突然恶化,我怀疑其中有蹊跷。”

    张信以为这个消息会引起众人的强烈反应,但是没有想到除了朱厚熜脸色更苍白一些之外,其他人却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看来在众人心中怕是早有怀疑了,只不过是等张信自己说出来罢了。

    “子诚,这事非同一般,你可有证据。”袁宗皋冷静问道。

    “证据就是这个。”张信拿出丹药说道:“黄锦已经说过了,王爷的丹药比以前多出一些,这丹药从何而来?而且我已经询问过陆头领了,王爷那天是在中午时分病情开始有所恶化的,晚上才吐血,早上王爷曾服食过一次丹药,黄锦这里有记录为证,记录表明,王爷原来的丹药连同送给我的那些,数目一致并无差错,那么王爷那天服食的必是这种丹药了。”

    张信拿起颜色鲜艳的药丸说道:“刚才我也给大家看过了,这丹药的药性比王爷原来的丹药药性更强烈,而王爷身体如此虚弱,怕是承受不住,所以病情才会加重的。”张信尽量往轻的说,没有谈及兴王是因为常年服丹,身体的免疫力系统早就受到迫坏了,所以身体才会这么虚弱,病情总是反复。

    “这丹药有毒。”朱厚熜肯定的说道,双手紧紧的叉着,十指通红,可见他心中现在情绪非常激动,但是为了知道事情的真相,还在强行忍耐着。

    “丹药本来就是有毒之物,纵观前人,不知道有多少是因为服食丹药而亡的,老夫常规劝王爷不要服食,但是却拧不过王爷性子,任由王爷长年累月服食,这是老夫的失责啊。”袁宗皋伤感说道,没有想到最后兴王还是死在了这上面。

    “那为何父王以前服食丹药时却没有问题,会不会只是这个丹有毒。”朱厚熜受到兴王的影响,觉得丹药是好东西,为其辩解道,一时之间也把话题岔开了,而袁宗皋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

    张信苦笑,正事没有说完了还注意这些旁枝末节干什么,但还是为袁宗皋解围道:“其实凡是炼制的凡药都是有毒的,只不过分毒性的大小罢了,而且龙虎山的那些道士也知道丹药的害处,对外都是定期出售的,而且数量少,所以王爷因丹药珍贵,平时服食得少,危害性就变得小了一些,但王爷身体这般虚弱也是因为常年服丹的原故。”

    “世子,你刚才也看到子诚做的试验了,两只兔子同时服下不同丹药,但结果却是差不多,一只当场死亡,一只命在旦夕,可见这丹药不是什么好东西。”袁宗皋苦口教育朱厚熜,希望朱厚熜不要像兴王一样对这方面感兴趣。

    “行了,这事以后再说,听张典簿把正事说完。”陆松这时有些不耐烦说道,其实也是对张信与袁宗皋的议论感到很刺耳,毕竟他对兴王一片忠心,就算知道兴王做错了,但也听不得别人说兴王的不好之处。

    “黄锦,这丹药从何而来?”朱厚熜醒悟过来,现在确实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先弄清楚事情的经过才是最重要的。

    “回禀世子,小的也不知情,王爷从来没有与小的说过这回事。”黄锦有些惊恐说道,毕竟兴王的丹药是他负责管理的,现在出现了这档事情,难免不被众人追究责任,朱厚熜眼眉一挑,这是他准备怒斥的前兆,得知自己敬爱的父王的死另有原因,朱厚熜也顾不上讲什么君子风度了,压抑许久的悲伤也该发泄出来了。

第六十三章 释疑(二)

    虽然朱厚熜正准备好好发泄一番,但是张信却是不给他这个机会,开口说道:“世子,我知道这丹药是从何而来的,其实不只是我知道,陆头领怕也是知道其来源。”

    “请张先生解惑。”虽然早就怒火中烧了,但是朱厚熜不会对张信发火的,还是有礼的请教道,兴王逝世后,朱厚熜像是突然长大了许多,明白了事理的人总是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的,只有冷静理智才能解决问题,朱厚熜想到兴王曾经的教育,情绪有些低落。

    “我早知道那个道士有问题了。”陆松咬牙切齿说道:“世子,卑职马上出发,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找出来。”朱厚熜有些疑惑,忽然醒悟起来,前些日子确实有位道士来到王府,还与兴王畅谈言欢,难道害得父王病重身亡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的确如此,我想来想去,这些丹药并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拥有的,而从这些来源不明的丹药的颜色可以辨别出,是近段时间内炼制的,不然颜色不会那么鲜艳夺目,而且怕是没有经过过虑处理的。”张信分析道:“龙虎山的丹药之所以这么受欢迎,除了名气大之外,应该也是因为其丹药经过虑毒处理,所以丹药的素性危害减少,没有那么容易出问题,买的人自然也会多了,不愧是有千年历史的教派了,真是经验丰富啊。”

    张信赞叹不已,忽然意识到自己也把话题岔开了,忙继续说道:“王爷每次服丹都要记录下来,所以黄锦对丹药的数额了解得很清楚,既然他现在也不知道,那么说明这些丹药应该是近期才有的,而这段时间与兴王府来往的人之中,只有那个道士是最符合条件,也是最有嫌疑的人,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可恨贼子,王爷如此礼遇于他,他居然敢谋害王爷,恨不能将其拨皮拆骨以谢王爷在天之灵。”陆松怒吼道,没有想到事情真的是那道士所为,让道士白白的走了,陆松心里充满了懊悔,恨不得时光倒流将其斩于刀下。

    “查,给我查出那恶贼藏身之地。”朱厚熜激动叫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么只有用仇人的血肉来泄心中之恨了。

    “天下之大,人海茫茫,如何寻找?更何况要寻一个云游四海行踪飘浮不定的道士。”袁宗皋有些无奈,知道了事情经过确实是心中愤然,但是要找一个不知根底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世子放心,卑职哪怕是翻江倒海也要揪出贼人。”陆松恨恨说道:“那贼子曾说他是武当山人士,用花言巧语蒙骗了王爷,卑职马上去武当讨个说法。”

    “既然道士不可信,那你怎么知道他一定是从武当出来的?”张信提醒陆松,免得去了才发现白跑一躺,更何况陆松这样明目张胆的找上门,哪个会承认自己与之有关,恨不得躲越远越好,免得麻烦上身就惨了。

    “那该如何是好?难道就这样让那贼子逍遥法外,而我等却无能为力吗?”陆松愤愤不平道,但是也知道张信说的有理,书房内顿时沉默了下来,最后还是袁宗皋出了主意,语气很无奈:“还是上报朝廷,请朝廷悬赏通缉吧。”

    说实话,这个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众人对朝廷的办事效率非常轻视,但是在没有其他办法之后,只有这样做了。

    “不过老夫已经上报朝廷,王爷是病逝身亡,如今又改成被人谋害,不知朝廷是否信服?”袁宗皋担忧道,朝令夕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考虑朝廷的脸面,人家都已经把圣旨下发了,你又换了个说法,皇帝一高兴指不定判你个欺君之罪,想想正德皇帝的性子,众人觉得这可能性很大。

    “难道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朱厚熜痛苦道,求助似的看向众人,失去至亲之人,明知道是被人谋害的,但是发现报仇无门,哪里能够不悲伤。

    不知道是不是侦探小说看多了,张信比其他人多了个心眼,其他人还认为道士献丹给兴王只是件无意之事,但是张信觉得可能是有人故意这样做的,如果真如自己所料是蓄意的行为,那么最有可能做这件事情的只有他了。

    “那名叫李静心的道士是自己找上门来,还是王爷派人相请而来王府的?”张信询问道,这是个关键问题,如果真的是自己找上门的,就自己的猜想应该有些靠谱了,虽然许多权贵之家有蓄养道士和尚的习惯,但一般是找些相识的道观和人,如今你一个野道士自己找让门,那就让人怀疑了,虽然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如果在平时张信也不会在意,毕竟道士这个职业如果想混好点,也只能依附权贵了,但是王府现在在是多事之秋,那张信不得不警惕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陆柄,你带几个人去把骆安和赵伍给我捆起来,带来让世子发落。”陆松跃起拍头击案叫道,然后恨恨对朱厚熜解释:“世子,那贼子正是骆安邀至王府给王爷看病的,如果不是这样,王爷也不会出事了。”

    牵怒是人类的天性,朱厚熜也不例外,所以他对陆松的指示无动于衷,不管骆安是不是出于好意,但事情出问题了而主谋不在,那只能任由朱厚熜处置了,袁宗皋更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出言相劝,不过是个小人物罢了,不值得为他与世子较劲,而其他人更不用说,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冷眼观看事态发展,不敢有所怨言。

    听到道士不是自己找上门的张信有些失望,但听到陆松提起骆安与赵伍,不由想起那天两人鬼鬼祟祟的模样,心中一动吩咐道:“陆护卫,拿人的时候顺便搜一搜两人的房子,看看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我怀疑这两人有问题。”

    “听张典簿的吩咐行事,快去快回。”陆松知道张信不会无的放矢,肯定是察觉了什么不对之处,不由厉声道:“如果两个混蛋,是吃里爬外与外人勾结一同谋害王爷,那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世子,骆安跟随王爷多年了,应该不至于如此,多半是无心之举,加以惩戒就行了,免得寒了府中仆役之心。”袁宗皋眉头一皱,虽然不想管这事,但还是为骆安辩解起来,如果真的因为这件事使得王府人心惶惶,那以后也不好管理王府仆役了。

    “如果他没有问题,那就依袁先生之意吧。”朱厚熜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同意了袁宗皋的意见,毕竟平时经常看到骆安,印像还是有些的,如果真与其无关,那也不追究其责任了,但是惩罚肯定是少不了的。

    “子诚在怀疑些什么?”袁宗皋满意点头,觉得朱厚熜能听信自己的意见,十分给自己面子,也不在为这小事耽搁了,问出心里的疑惑,张信微微一笑,知道袁宗皋隐隐约约察觉自己的意图了,但事情还没有明确,也不敢加以断言,如果事情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样,那说出来不是让人笑话。

第六十四章 释疑(三)

    王府护卫的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没有让众人等待太久,马上就把骆安与赵伍捆绑了进来,而且还把他们的嘴用布团堵住了,免得他们大吵大闹引人注目,不愧是陆松亲自调教出来的,行事之时与锦衣卫风格极为相像。

    骆安和赵伍显然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当两人被押到众人面前之时,还在激烈挣扎着,特别是看到朱厚熜和袁宗皋时,更是呜呜的叫着,使劲的向他们摇晃身体,希望得到他们的救助,但是在事情还没有完全弄明白之前,只能委屈你们了,这是袁宗皋的想法。

    骆安这个时候很惊慌,自从兴王死后,他一直感到很迷茫,不怎么以后的前途是怎么样,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朱厚熜对他不满意的话,随时可以让他解职回家,兴王逝世的那几天他的心里总是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可能骆安也模模糊糊的意识到兴王的逝世另有隐情,而且和那个道士有关,但几天过去了,王府一直风平浪静,骆安的心里也慢慢的平复下来,每天若无其事的正常工作。

    正当骆安以为事情就这样子过去了,以后要找个机会奉承一下世子,保存自己如今的地位,连见世子时该说些什么话已经准备好了,没有想到天有不测风云,还没有来得及行动就被陆柄带人捆起来托到这里了。

    看着骆安眼睛里透出的惊慌失措神情,众人先入为主的怀疑他肯定是有问题,不然也不会这般害怕,却没有想过是人遭到这种待遇也会产生恐惧心理的,朱厚熜露出一丝杀意,挥手示意陆柄把骆安口里的布团拿出。

    “世子,饶命啊。”骆安虽然弄不清楚状况,但向惜命的本能还是有的,一能开口说话第一时间就是向书房中地位遇最高的人求饶,不过这个行为更增加了众人对他的怀疑,怎么还没有说怎么回事,你就喊饶命,难道事情真的与他有关。

    “骆安,你可知今日为何事拿你吗?”陆松阴森森说道,显然是从前工作的习惯,一遇到审讯犯人,就不由自主的用起这种语气来。

    “小人不知,小人平日对王爷忠心耿耿,对世子更是不敢有丝毫无礼之处,这日却不知无缘无故被捆绑起来,求世子为小人做主啊。”骆安知道肯定发生什么重要事情了,不然也不出动这么大的阵式,兴王府中最为重要的人都聚齐了,感觉事情肯定与自己有关,隐约之间想到平日最担忧的心事,面如死灰之色。

    骆安哭丧着脸拼命求饶的模样让朱厚熜有些心软,想起骆安也是长期服侍兴王的老人了,应该不会做出危害主子的事情来,不然兴王也不会留他到现在了,况且如果骆安不是有些忠心的话,兴王也不会让他坐上王府管事的职位,朱厚熜心里拿不定主意,不由得把头转向袁宗皋和张信,希望他们给自己一个答案,这也间接说明朱厚熜现在还是有仁慈之心的,不然不管骆安到底参与这事没有,只要有怀疑就行,一般直接把他处理掉。

    “骆安,你已经在王府服侍这般长久了,为何这般糊涂,居然与外人勾结谋害王爷。”袁宗皋把话搁明白了,想看看骆安有何辩解之言,偏听偏信是要不得的,不能凭张信的几句话就断定骆安有问题。

    “谋害王爷!袁先生,你莫不可听信谗言,我骆安一生效忠王爷,对王爷忠心耿耿,绝无半点谋害王爷之心。”骆安惊慌大叫道:“如有此心,叫我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李静心道士是不是你请回府的,那道士不怀好意,把毒丹献给王爷,导致王爷病情加重而逝世,你敢说你与这事一点关系都没有。”陆松冷笑,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犯人他都见识过了,诅咒发誓算得了什么,想到因为自己一时不慎,警觉之心削弱,才会给那道士有机可趁谋害兴王,陆松火气顿时冒出来了:“说,那道士如今身在何处,我要把他抽筋拔皮,以泄心头之恨。”

    骆安脸色更加苍白了,没有想到自己的直觉居然这么准确,那兴王之事果然有问题,虽然想张嘴叫喊自己与这事情无关,但是心中有鬼,而且也充满了愧疚,就如骆安自己所说,他对兴王真的忠心耿耿,如今得知兴王是被自己间接害死的,心情之复杂可想而知。

    “骆安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袁宗皋看着默默无语的骆安,决定再给他一次为自己辩解的机会,袁宗皋还是不相信骆安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其中定有内情,看着表情冷酷的朱厚熜,充满恨意的陆松,面呈无奈之色的袁宗皋,骆安终于忍不住痛哭流泪起来,把当时自己立功心切,没有仔细查探李静心底细就把他请回王府的事情说出来。

    说起来骆安还真没有什么过错,是典型的好心办坏事,袁宗皋无可奈何的摇头,看着把事情说出来后一脸稳定的骆安,知道他已经萌生死意,决定再帮他一把,共事多年,袁宗皋也不忍看着骆安就此身亡。

    “世子,老夫看来,骆安不过也是遭人蒙蔽,误信道士之言,虽然有过错,但罪不致死,还请世子看在骆安往日的苦劳上,饶他一命吧。”袁宗皋轻声说道,但不知这话对盛怒之下的朱厚熜有无效果。

    “陆柄,从骆安的房里搜出什么东西没有?”朱厚熜缓缓点头,还是听取了袁宗皋的意见,给骆安一个机会。

    “启禀世子,骆安房中除了一些散碎银两,以及一些珍贵的物件之外,没有任何异常之处,而那些银两与物件我已经查证过了,确实是骆安俸禄和王爷赏赐下来的。”陆柄冷静的回答,还让人把骆安的东西装出箱子抬了进来,一一为众人指明其中出处。

    “没有任何遗漏之处吧?”朱厚熜得到陆柄肯定的回答后,满意的点头,既然骆安没有什么问题,那么就看在袁宗皋的面子上就饶了他这回,人的怒气很奇怪,刚才朱厚熜一听到骆安与兴王之事有关,怒火中烧之下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如今看到骆安可怜的样子,火气竟然慢慢的退去了,思量着该怎么从轻发落他。

    “袁先生,骆安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吧,我要回去看望母亲的情况了。”朱厚熜真的有些累了,没有想到兴王之事居然有这么多的波折,身心疲惫下想回到亲人身边好好考虑一下以后的事情该怎么办,原凶没有捉到始终是朱厚熜心中的一根刺,而且蒋妃因为兴王的逝世,身体状况一直不好,这也让朱厚熜非常担忧。

    “世子且先走一步,老夫把这事情处理后,也前去探望王妃娘娘。”袁宗皋也在担心蒋妃,深怕她会步入兴王的后尘,如果真是这样,那兴王府怕是雪上加霜了,朱厚熜点头,正准备动身的时候,却发现张信正慢条斯理的敲着桌子,那表情就像是在全神贯注的思考着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第六十五章 破绽

    张信确实在是思考事情,自从骆安被带到书房后,张信的注意力一直没有放在他身上,因为张信想到,如果事情真的像自己猜测的那样子的话,骆安肯定不会是知情者,因为骆安已经在兴王府工作这么长久了,有问题的话早就会发现了,不会等到现在,而张信也不相信早在这么多年前,那个人就想到在兴王府收买人为自己刺探情报。

    就算自己估计错误,有这么多人审骆安了,也用不着自己动手,张信想起侦探小说的名言,越是不可能的人越有可能是凶手,骆安的可疑之处太多了,张信反而把他排除掉了,把注意力一直暗暗集中在与骆安一同被拿的赵伍身上。

    果然,据张信暗暗观察,赵伍表面上虽然一脸惊恐万状之色,但是眼睛却在不停的转动,听到众人谈起兴王之死有问题时,没有半点触动之意,分明是早知晓其中必有隐情,特别是听到朱厚熜让袁宗皋发落骆安时,一点都没有提及到把他怎么样,嘴角的那一丝得意之色虽然掩饰得很好,但还是落入了张信的眼中。

    “张先生,你觉得该怎么样处置骆安?”朱厚熜以为张信有别的看法,不满意自己这样处置骆安,在朱厚熜心中张信无可置疑的是个好人,无论是对兴王还是自己都是一片忠心之情,如果这次不是张信发现的兴王逝世另有隐情,恐怕自己就任由凶手逍遥法外,这是身为人子的他,最不可容忍之事,想起张信到兴王以来任劳任怨立功无数却毫无怨言,朱厚熜心里充满了感激,暗下决定如果张信真的不打算宽恕骆安的话,那么就驳一次袁先生的面子,听张信的话行事,哪怕是出尔反尔也再所不惜。

    众人对朱厚熜如此信任张信没有半点质疑,在他们心中觉得朱厚熜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纷纷把目光投向张信,等待他最后的决定,不知不觉之中众人已经视张信为兴王府中的决策者了,而且是让人信服的,地位隐约超过了袁宗皋。

    骆安心里五味杂陈,没有想到决定自己最后命运的人居然是张信,张信微微一笑,这点小事当然让袁宗皋处理就行了,自己还是不插手的好,免得让人觉得自己是在落井下石、不近人情,反正这件事情骆安完全是被人牵着走,连同谋都算不上。

    “当然是按世子的意思行事。”张信笑道:“世子准备成为兴王府的主人,也该学会自己处理事情了,你觉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自然听命行事。”众人对张信的话没有异议,颇为认同的点头,觉得很有道理,作为未来兴王府的主人,朱厚熜肯定要学会自己处理王府的各类事务,以后兴王府的担子就要压在朱厚熜幼小的肩上了。

    “子诚所言甚是,请世子下命该如何处置骆安。”袁宗皋赞赏的对张信点头,认为这样有助于朱厚熜成长,是时候让世子独立行事了,免得让人觉得自己贪恋权位,看到众人的目光注视在自己身上,朱厚熜小脸上充满了兴奋之色,以前虽说处理过王府事务,但是却要处处受制于兴王与袁宗皋等人,而现在却是自己拿主意,这咱感觉让他彷徨让他享受。

    “念在你以前有功于王府,而这次又是遭人蒙蔽毫不知情,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但我不能留你在兴王府。”朱厚熜沉吟片刻,学着平时兴王的语气对骆安说道,可能是第一次尝到权力的滋味,对骆安的处置非常留情。

    “谢谢世子饶命之恩。”骆安面如土色,但也知道朱厚熜这是格外开恩了,不然直接仗毙他,也没有人会为他求情的,想到自己辛苦多年,最后落得这个可悲的下场,不过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能保住小命已经是件值得庆幸之事了,朱厚熜一挥手自然会有人替骆安松绑,顺便带他离开书房。

    “世子,小人是不是可以离开了?”见事情告一段落,赵伍趁机哀求道,在朱厚熜眼中赵伍不过是一个小人物,不值得一提,准备数落两句就把他放了。

    “骆安可以走,但是你却不能走。”张信冷笑说道,真把自己当成聪明人了,以为没有人能发现其中的破绽,然后光明正大的从众人的眼皮底下逃走,众人疑惑不解看向张信,好奇他为什么对这个小人物感兴趣。

    “张典簿,小人虽然曾经得罪过您,但小人确实与这件事情毫无关系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求求您饶了小人吧。”赵伍心中一沉,表面上却哭丧着脸求恕道,难道是趁机报复,在场的众人泛起了嘀咕。

    “得罪过我?什么时候的事情啊?”张信似笑非笑道,还真想不起来赵伍哪里得罪过自己了,不过没有时间追究这个了,回过头来问起陆柄来:“陆护卫,从赵伍房内搜出什么东西来没有?”

    “张典簿,没有任何异常之处,都是些平常之物。”陆柄尽忠尽职的回答,并没有从中刁难于人,使出锦衣卫的绝招栽赃陷害。

    “把东西都拿上来,让我检查一下。”张信略有失望之色,旋即又振起精神来,就算自己猜测错误那又怎么样,大不了让他们嘲笑一次罢了,权当自己为兴王尽最后的心意好了,谁叫兴王对自己不错呢。

    看得出来陆柄真的是很尽责,把赵伍的家当全部都搬过来了,不过都是些日常用品,衣服铜钱书籍之类的东西,还真没有找出什么异常之处来,张信随手拿起本野史传记翻了起来,没有留意赵伍眼神闪烁的惊慌。

    “张先生,有什么可疑之处吗?”朱厚熜期待说道,希望张信能再给自己一个惊喜,难道自己这次真的是多疑了,张信摇摇头把手中的书一扔,书里飘出了一张白纸,落到了袁宗皋脚下,张信随意望去,确实是白纸一张,无奈说道:“没有什么发现。”

    赵伍紧崩的神经终于舒缓下来,听到张信所言,不由得趁机哭喊道:“世子饶命啊,小人当日在修筑梯田的时候为难过张典簿一次,但小人早就痛改前非了,您就饶了小人这一次吧,小人回去后一定每日为您烧香祈祷,祝您长命百岁。”

    “看来真是我估计错误了,他应该没有问题。”张信失望的向朱厚熜解释道:“是我多心了,请世子见谅。”找了半天没有找出什么证据出来,张信也失去了信心,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想了,而且还在庆幸自己没有对他们说起心中的怀疑。

    “张先生不必在意,你也是一片好意,想发现线索早日捉拿谋害父王的贼子,我怎么会责怪你呢。”朱厚熜反转过来安慰张信说道,张信苦笑,准备向赵伍道歉下命放人之时,袁宗皋却在这时严肃说道:“子诚,你并没有怀疑错,这人真有问题。”

    “袁先生何出此言?”朱厚熜惊讶问道,这时冷眼旁观已久的陆松也一脸凝重的开口说话了:“袁长史所言深合我意,看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没有想到最后还是我失职了,我真是无颜面对王爷在天之灵啊。”

第六十六章 真相(一)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用这句诗来形容张信如今的心情非常合适,本来以为事情就此了结的时候,袁宗皋和陆松却给了众人一个不同的答应,居然肯定了张信对赵伍的怀疑,真令人难以置信事情之巧妙。

    “陆头领何出此言。”这回是张信迷惑不解了,难道说这两人不愿意看到自己丢面子,所以决定帮自己掩饰,免得在众人面前不好下台。

    “张典簿见识稍浅,对一些旁门之术欠少了解,这才看不出这人的破绽来。”陆松冷笑,也不打听我是做什么出身的,居然敢在我面前玩花样,简直就是班门弄斧,望着疑惑的众人,陆松指着早被袁宗皋拾起的白纸解释说道:“莫要小看这张纸,里面可是大有乾坤的,若不是内行人谁也不知道其中的奥妙之处,这小子可真狡猾,如不是张典簿随手一扔,还差点被他瞒天过海了。”

    朱厚熜伸手从袁宗皋那拿过那页白纸,无论如何仔细打量都瞧不出其中有何问题来,但看到赵伍面色发白沉默不语的模样,朱厚熜也明白其中果然另有蹊跷,经过再三观察后,朱厚熜还是放弃了,直接询问道:“这纸有何特别之处。”

    “这纸是不是经过特殊处理过的,只要沾上药水之类的东西就可以显示字迹出来?”张信灵光一闪,想到后世特务电视剧中经常有这种专门用来传递情报的纸,不由得猜测起来,还真没有想到这种技术在明朝就已经有了。

    “张典簿如何得知的?这可是锦衣卫里的机密啊,外人是万万不可能知道的,难道有人泄露出去了?”陆松疑惑的看向袁宗皋,以为是他向张信泄密的,张信笑道:“既然陆头领说这纸有问题,那么其中肯定有特殊之处,所以我就随便猜测,没有想到居然猜对了。”

    “张典簿真是机敏啊。”陆松表面上虽然在赞叹,但还是把目光投向袁宗皋,在王府之中知道其中奥秘的除了袁宗皋没有他人了,十有八九是他对张信说的。

    “陆头领,这纸这么特殊,是怎么制作出来的?”朱厚熜好奇问道,再反复仔细观摩,还是没有发现其中的奥妙之处来。

    “世子,这种特殊的纸只有皇宫大内才知道制作之法,专门用来传递消息用的,像传送军情与密报就是用这种纸来书写的,落到了外人手中,他们也不知道其中另有乾坤。”袁宗皋避开陆松的目光,向朱厚熜解释这纸的作用,他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自己平时与张信闲聊的时候,无意之中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了。

    “诸位,暂且不用理会这纸了,还是回头说正事吧。”张信凝重说道:“麻烦袁先生处理一下这页纸,看看里面写了些什么内容。”

    众人一至赞成张信的提议,从朱厚熜手里接过白纸,袁宗皋将纸搁在桌子上,拿起一只空杯往里面加些温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滴了滴液体到水里,小心的将瓷瓶收好,随手从书房内拿直一枝没有用过的毛笔,在杯中把水与液体调均匀了,用毛笔沾上水之后,慢慢的在白纸上轻轻的刷起来,三两下就把白纸刷过一遍了。

    “袁长史对这方面还真是熟练啊。”陆松讽刺道,显然对袁宗皋看不过眼,这让众人有些惊讶,平时没见这两人有矛盾之处啊,而袁宗皋脸色一红,却没有反驳陆松的话,让人觉得是他理亏,只有朱厚熜知道是怎么回事。

    “袁先生也不过是职责所在,陆头领就不要为难于他了。”朱厚熜还是稍欠历练,这种事情居然在众人面前说了出来,更加让袁宗皋满面通红,不过袁宗皋不愧是年老成精的人物,只当做什么也听不到,长史其实就是奉皇帝的命令监视与约束藩王的明探,经常要将藩王的一举一动上报给皇帝知道,所以袁宗皋才会知道这纸的特殊之处。

    白纸上的水慢慢风干了,而字迹却慢慢的显露了出来,这让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的人十分惊奇,没有想到世上还有这般神奇的事情发生,但看到纸上的内容后,众人却笑不出来了,朱厚熜更是怒不可遏。

    “请主上放心,目标已经死亡,消息且未泄露,五。”

    从这些字只是占了白纸上的一角而已,从这些内容众人就可以猜测到事情的真相了,除了张信,其他人虽然怀疑兴王的逝世有问题,但在张信揭开疑团后,就先入为主的认为兴王的死不过是个意外罢了,只不过是兴王听信了乡野道士之言,误食丹药而导致病情加重逝世,但是看到这张纸的消息,只要不是白痴,谁都知道这是件蓄意谋害兴王的事件。

    “谁是主谋,到底是谁谋害父王的。”朱厚熜怒目而视,向赵伍吼叫道,热血上涌满面通红的朱厚熜也显得有些狰狞了,赵伍冷哼一声,对朱厚熜的怒吼视若无睹,气质忽然变化起来,不再是那个憨厚模样的老实佃农了。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袁宗皋与陆松、张信心里隐隐约约有些明了,但还是没有敢最后肯定,望着眼冒血丝的朱厚熜,张信忽然有些后悔了,草率的把事情的真相揭穿可能不是明智的选择,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张信忙上前把悲伤痛苦的朱厚熜扶住,轻声的安慰起来,免得再让他伤心过度。

    “陆头领,赵伍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给世子一个满意的答复。”看着伤心流泪的朱厚熜,张信知道他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了,只好越俎代庖指示道。

    “请世子放心,事情就交给卑职处理吧。”陆松冷峻的说道,一挥手让人把赵伍拖了下去,随即向众人点头示意,自己也一同退下了。

    一个时辰之后,经过张信的轻言安慰,朱厚熜的情绪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虽然眼睛还有些通红,但起码不再流泪了,虽然现在已经是用膳时分,但众人却不愿离去,正焦灼的等待着陆松的答复。

    “世子,娘娘说现在时辰已不早,也该用膳了,有什么事情交给袁先生处理吧,请世子速回暖春阁。”一阵香风掠过,众人眼睛一亮,却是明艳动人的绿绮轻轻向朱厚熜行礼柔声说道,暖春阁正是兴王夫妇居住的地方名称。

    “绿绮姐姐,你先回吧,我处理完一些杂事再回去向母亲请安。”朱厚熜明智的认为这事情不能让蒋妃知道,不然对稍微恢复一点心情的蒋妃又是一次打击。

    “世子先去向王妃请安吧,这里有袁先生与我就可以了。”张信轻轻的向朱厚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跑一躺,不然更让人怀疑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情,世子就不必担忧了。”

    “世子,娘娘的情绪很不稳定,你就回去看望一下吧。”绿绮柔和甜美的声音非常打动人,对于朱厚熜来说,现在至关紧要的虽是兴王逝世的真相,但听到绿绮说蒋妃那边的情况有些异常后,心里不由矛盾起来,不过朱厚熜不用选择了,因为陆松已经一脸杀气腾腾的走了进来,坚定了朱厚熜的打算。

第六十七章真相(二)

    “陆头领,赵伍招了没有?谁是主使人?”朱厚熜顾不上向绿绮隐瞒事情了,焦急的询问道,而绿绮也是聪明伶俐之人,看到众人一脸焦虑的模样,也知道事情并不简单,轻轻的退后几步,安静的聆听着。

    “世子,那人骨头真硬,无论如何严刑拷问,死也不肯说出谁是幕后主使之人。”陆松看到绿绮也不在意,向朱厚熜行礼回复道,表情充满了凝重之意。

    “贼子可恨,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去死好了。”朱厚熜击案怒道,眼看就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却得不到答案,如果不让他恼怒,能让朱厚熜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得他心中的恨意有多么的大了,随着朱厚熜的暴怒,书房内的气氛也沉重起来,众人默默不语在思虑着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

    “陆头领,让府中关押的那几人去辨认过了没有?”张信沉吟片刻,最终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把线索的方向指引到宁王密探身上,众人脸色一变,虽然袁宗皋与陆松隐约觉得事情与宁王有关,但还是心有顾虑不敢明言。

    “陆头领,麻烦你再跑一躺了。”张信轻声说道,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兴王已经确定是被人谋害致死的,幕后主使人是谁也不重要了,为什么还要掩饰自己的怀疑,还不如痛痛快快的说出来。

    “张先生,主使之人真的会是宁王吗?”看着远去的陆松,朱厚熜强迫自己要好好的冷静下来,虽然是疑问但在他心里已经有些相信了,想起上次兴王遇刺的事件,朱厚熜越想越肯定张信的猜测没有错,心乱如麻之下连绿绮的安慰声都没有留意。

    事情虽然很明朗化了,但张信还不敢下最后定论,一切要等陆松回来之后才知道最后的结果,时间在缓慢的流逝,当众人感到焦躁不安之时,陆松终于回来了,这次却是带回肯定的答案,经过一番拷问,意志薄弱的几个探子再次招供了。

    不仅招出赵伍是宁王身边的暗探,而且根据陆松的形容也说出了那个李静心道士原来是宁王府里的重要谋士,把个个线索联系在一起,众人在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情景,宁王第一次行刺兴王不成功,另生阴谋再派手下里应外合毒害兴王。

    “赵伍早就潜伏在王府里,平时并不与宁王联系,卑职一时不慎,让奸佞之徒加害于王爷,请世子降罪。”陆松一脸懊悔跪下说道,而陆柄也随着跪下,一起听候处理。

    “我早该想到,除了宁王这奸诈之徒,谁还会谋害父王。”朱厚熜喃喃自语,虽然知道谁是最后主谋,但却不知道如何为兴王报仇雪恨,让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考虑这个问题,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王爷是被人害死的?”绿绮惊呼道,真是太出乎意料了,起来平时兴王对她的好,原来艳丽的脸庞暗淡下来,看到伤心的朱厚熜,连忙上前将其抱在怀里安慰着,可能是因为长期被绿绮照顾的原因,朱厚熜也不避开,反而紧紧的依靠在绿绮怀中,轻声的抽泣着,想起朱厚熜这向日在承受的压力,众人理解的叹息,轻轻的退出书房。

    “事情已经查明了,以后该怎么办?”退出了书房,来到了隔壁的房间,安定坐下后,张信率先出言问道,王府能决策的人都在这里了,那借这个机会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吧,失去兴王这个主骨心后,大家心里都十分彷徨不安。

    “当然是要为王爷报仇雪恨。”陆松咬牙切齿说道,一生尽职尽责的他不能容忍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使得敌人有机可趁谋害兴王成功,决心为兴王复仇。

    “那你打算怎么做?”袁宗皋叹息问道,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人心浮动之下,连他也拿不定主意了,想听听别人的看法。

    “当然是……”陆松张口结舌起来,虽然嘴上说要为兴王报仇雪恨,但他心里也没有详细的计划,如何能说得出来。

    “要不还是把这件事情上报朝廷吧,让皇上为王爷做主,你们觉得如何?”袁宗皋一生对朝廷忠心耿耿,凡事第一时间都是想到朝廷。

    “那你准备怎么上报?照实说王爷被宁王用计谋害?”张信反问道,反正在他看来袁宗皋做出的这个决定十分的欠缺考虑。

    “事实便是如此,而且证据确凿,难得还有什么值得怀疑吗?”袁宗皋不解道。

    “宁王与王爷远隔千里,为何要谋害王爷?”张信解释道:“再说宁王已经起兵谋反了,我们还是不要再牵扯到其中去了,免得给朝廷的印象不好,以为我们王府与宁王早有勾结,到底事情就说不清楚了。”

    “宁王谋反了,什么时候的事情?”陆松惊叫道,看来他还没有收到消息。

    “还是子诚看得远,老夫差点误了大事,宗室之间的事情确实不宜过多牵涉其中。”袁宗皋觉得很有道理,自古以后,皇帝最恨别人参与谋反的事情之中,虽然兴王是受害者,但涉及其中也是麻烦。

    “今早袁先生与我说的。”张信对陆松说道:“既然宁王已经谋反,自有朝廷军队派遣大军围剿于他,宁王这是自取灭亡,我们也不用再多此一举上报朝廷了,朝廷自然会帮我们报仇的,而且还不用我们动手,何乐而不为。”

    “子诚言之有理,听说朝廷已经派大军围攻南昌了,叛乱之臣必不得好死,王爷在天之灵也安息了。”袁宗皋感觉很欣慰,看来还是朝廷靠得住啊。

    “现在最要紧的是安抚世子不要冲动,稳定人心处理好王府的事务,等待朝廷的使节带来皇上的旨意,让世子顺利接管兴王府。”张信说出的自己的意见,反正宁王肯定会被剿灭,也算为兴王报仇了,安稳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不行,我不同意,我要亲自为父王报仇,不借他手之手。”朱厚熜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房内,想来是在隔壁听到他们的讨论了,而后面却是绿绮表情焦急的跟了进来,朱厚熜满脸怒气,眼睛盯住众人,希望他们能支持自己的决定。

    “世子,须知千金之子……”袁宗皋望着朱厚熜坚定的神情,缓缓开口劝阻道。

    “别说了,身为人子,为父报仇乃天经地义之事,我绝对不会放弃这个决定的。”朱厚熜坚定不移说道:“明天我就出发到江西,刺杀宁王那老贼。”看得出来朱厚熜是史记看多了,不知道现实的残酷,如果按照他这样做,怕还未到宁王府就被人给卖了。

    众人有些头痛,宁愿朱厚熜现在大哭大闹还好些,如今却是一脸镇定自若的表情,带着坚定不移的信念,让人不知从何劝起,而且就算是有谁劝止也听不进去了。

    “够了没有?”张信不知从哪来的一股气,冲动朝着朱厚熜吼道:“你给我马上回暖春阁陪王妃娘娘,不要在这里胡闹下去了,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兴王府里的人还没有死光呢,不就是刺杀宁王吗?我去。”

第六十八章 汉口

    河水清澈透明,清澈见底的水下,有无法捕捉的小鱼和采之不尽的水草,小舟顺流直下,虽然两岸景色秀丽美不胜收,但张信却无暇欣赏了,冲动是魔鬼啊,张信正在悔恨,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他们怎么能把这话当真呢,难道他们不知道江西如今正兵荒马乱的,一不小心被乱兵流矢给放倒了怎么办。

    “张典簿,你在说些什么?”正在一旁撑船的陆柄听到张信这边的动静,不由扬声问道,在南方成长的陆柄,对于撑船摇撸自然不在话下。

    张信没有理会陆柄的声音,还在暗暗后悔自己昨天的一时冲动,话刚脱口而出,书房内的几人马上像是找到了根救命稻草,一致赞成自己去江西,然后苦口婆心的才把朱厚熜劝阻住了,说出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今天清晨早就有人收拾好行李盘缠拿给自己,然后在朱厚熜感动流泪的目光,以及众人幸灾乐祸表情坐着小般出发了。

    还是袁宗皋够意思,叫自己在外面待得那三五天等朱厚熜的情绪稳定后,就可以打道回府了,但陆松那混蛋不放心自己,偏要让陆柄和自己一起上路,还说路上好有个照应,这个陆松肯定是知道了袁宗皋对自己说的话了,不然不会这样做的。

    如意算盘被识破了,张信很苦恼啊,刚听陆柄说小船已经过了高核镇,再过二三天就到武昌的汉口了,到时再转船,顺江水而下至九江经过鄱阳湖,就可以到达江西南昌府,顺利的话估计十天半个月就可以到了,想到还有那么长的时间才到地方,张信稍微放下了悬空已久的担心,转而与陆柄交谈起来。

    “陆护卫,这次让你与我一起行动,真是连累你了。”张信看看能不能从陆柄方面打主意,可能就不用去江西了。

    “张典簿言重了,为王爷报仇是我等之职责所在。”陆柄说话还是那么简洁,这让张信有些烦恼,就怕遇上个顽固不化的人,想要说通他怕是很难。

    “陆护卫,今年几岁了?”张信显然是没话找话说道,正在心里盘算该怎么委婉的把自己的决定说出来。

    “已满十八,尚未娶亲,现在兴王府任护卫一职,张典簿还有什么疑问吗?”陆柄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透出一股笑意。

    “哦,那没有什么事情了,你安心撑船吧,小心别掉河里去了。”张信暗暗诅咒道,掉河里总比去送死强,陆柄脸上松动一下,小心翼翼的避开河水的激流,向前望去,小河下游没有什么障碍物松了口气,这才有时间说话了。

    “张典簿,父亲出门时与我说,这次行动以张典簿为主,张典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叫我言听计从即可。”陆柄常年严肃认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大家都是聪明人,如果听不出这话其中的暗示,那么真该到河里清醒清醒啦。

    一楞之后,张信迅速反应过来,真是喜出望外,没有想到陆松这么够意思,看来大家都不赞成朱厚熜的决定,不过在当时的情况下,只能顺着他的性子来,幸好张信挺身而出,给了大家一个台阶下,既然张信这么会做了,其他人也当然懂得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道理,而陆松考虑的更远了些,毕竟兴王府的安全是由他负责的,如今出了问题,虽然朱厚熜不追究其中的责任了,但心里上还是过意不去,如今借这个机会派陆柄与张信一起出发,表达一下忠心之情,在面子上也过得去了。

    至于以张信为主那更好理解了,如果张信真的有胆识去刺杀宁王,那么就权当为兴王效忠了,如果张信不敢去,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儿子白白去送死吧,何况陆松早知道袁宗皋对张信的嘱咐了。

    “刺杀宁王事关重大,我们要慢慢从长计议,这样吧,我们先到达汉口,然后再讨论讨论,争取想出一个周详的计划,免得对世子不好交待。”张信狡黠的笑道。

    “正是如此,张典簿果然高瞻远瞩,在下十分赞成您的意见。”陆柄一本正经的说道,确实要好好想想怎么给世子一个过得去的说法。

    三天转眼就过去了,这三天里张信与陆柄在河上度过的,没有干粮与清水了,就停靠在河边上岸换取,反正南方地区河流是主要的交通枢纽,连接着无数的村庄小镇,不愁没有地方补给食物,当河道越来越宽广的时候,两人知道汉口马上就要到了。

    汉口得名于地处汉江注入长江之口,因古时称汉水为夏水,故当时有夏口之地名,始于成化年间的汉水改道,汉水原来从龟山南边注入长江,成化年间其主流则从龟山北的集家嘴注入长江,汉口才独立发展,此时的汉口还没有设镇,但是人口与商业已经十分繁荣了,商业贸易是以粮食、食盐、棉花、棉布、茶叶、药材、竹木等为主,虽然还没有成为后世名闻天下的四大名镇之一,但已初见繁华之色了。

    “张典簿,到了汉口还有一段路程就是武昌府了,历年的乡试都是在武昌府举行的,张典簿要不要去看看。”陆柄一边撑船一边提议道,反正两人都不打算到江西了,但还没有讨论出结果来,还不如去武昌见识见识。

    “没有想到这汉口还颇为繁华,商客云集,比安陆热闹多了。”张信正四处观望,听了陆柄的话也拿不定主意,不过还有时间,可以慢慢商量,决定道:“先在汉口找间客栈住下来吧,都已经在河上荡悠了三天,晕乎乎的难受。”

    “好的,不过这船怎么办?”陆柄询问道,说船那是抬举它了,其实就是一叶小舟,是在安陆码头的时候陆柄花钱买来的。

    “能不能找个地方或者人帮忙保管,回去的时候还用得上呢。”说话之间,小舟已经到汉口码头了,正如张信所说,商客云集,所以船只非常的多,大船小船交织在一起,还真有些壮观的感觉。

    两人把小舟听靠在码头,找了一位看似忠厚老实的船家把小舟托付给他照看,还真别说后世汉口名镇的潜质可以看得出来了,路面修葺整齐有序,两旁店铺生意兴隆,人来人往,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商客,小贩,行人摩肩接踵的十分热闹。

    汉口的兴盛,是以商业贸易为起始的,这首先得利于它的区位优势,后世有所谓九省通衢、九省之会、七省要道、八达之衢等代称或习称,《松窗梦语》有云:“大江以南,荆楚当其上游,其地跨有江汉,武昌为都会,下临吴越,襟顾巴蜀,屏捍云贵郴桂,通五岭,入八闽,其民寡于积聚,多行贾四方,四方之贾,亦云集焉。”说的就是汉口的交通便利。

    张信与陆柄随便在汉口找了家不错的客栈,要了两间客房,虽然时辰还早,还没有到中午时分,但两人还是分别在房里休息了两个时辰,在般上过了三天实在太辛苦了,特别是陆柄,还要负责撑船,虽然晚上可以停靠在岸边休息,但白天却很劳累的,所以一到客栈进房间后,真的是倒头便晕晕入睡了。

第六十九章 乔装

    当两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找客栈的伙计要了几碟饭菜吃了起来,饭后两人这才回到张信的房里商量起事情来。

    “张典簿,以后我们该怎么办,你拿个主意吧。”陆柄习惯性的把事情推给张信,反正这次出行是以张信为主的,自己就当个跟班即可,出了问题也是由出主意的人来背,别看陆柄平时一脸正直忠厚的表情,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小心思的。

    “我们去江西。”张信斩钉截铁说道,这让陆柄吃了一惊,正当陆柄疑惑不解之时,张信这才慢慢解释道:“既然我们答应了世子要去江西刺杀宁王那老贼,如果只是在外面待几天就回去,那怎么对得起世子对我们的一番信任,所以我们要去江西。”

    “既然张典簿如此忠义,那在下也舍命陪君子啦。”陆柄豪气干云道,没有想到张信还真有这个胆识,那么就联他走一遭了,反正当初父亲派自己出来就有这个打算了,不成功便成仁,想到这陆柄开始热血沸腾起来。

    “不过如果我们这样明目张胆的前去,实在太容易暴露了,我们要乔装打扮悄悄地混进南昌,看准时机一举将宁王斩于刀下。”张信信心满满说道,像是忘记当初自己的担忧一样,虽然不明白张信怎么转变得这般快,陆柄心虽有疑虑,但是嘴上却毫无异议的拥护张信的决定,毕竟他们出来的目的就是这个。

    其实在船上的那几日张信也没有白闲着,拼命回忆起后世关于宁王的这场叛乱,终于记起来宁王的叛乱持续的时间非常短暂,好像没有多久就被人给平息掉了,如果按照现在这个速度赶到南昌时,宁王也该被人捉住了吧,这么说来如今去江西不过是无惊无险罢了,那还有什么可以担忧的。

    如果估计没有错误,当自己到达江西南昌的时候,宁王应该被杀了吧,张信乐观的猜测起来,觉得借这个机会观赏一下古代风景如画的大好河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还是纯天然无污染的风景,机会难得不容错过。

    “张典簿,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吧。”虽然有些小心思,但事情已经决定下来了,陆柄就要坚决执行,没有拖泥带水的习惯,张信没有意见,反正已经休息过了,什么时候走都是一样,刚出客栈,两人就遇到了难题,到江西可不像从安陆到汉口这么简单,随便买个小船就顺流直下过来了,从汉口至南昌不知有多远,其中地形之复杂,河道之曲折与那三天的路程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陆柄曾经陪兴王上过京城面见皇帝,还算见过世面知道一些常识,向张信提议道:“张典簿,我们到码头看看有没有到江西的商船,有的话就可以请他们行个方便,到时给些船资他们就行了。”

    “这主意可行,还是陆护卫见多识广啊。”张信称赞道,这可不是违心之言,张信对这方面还真不懂,毕竟在后世根本不用知道目的地的路线,自然有人为你服务,如今在古代,张信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更别谈去江西了。

    “张典簿过谦了,些许小事就不用烦劳你亲自出马了,交给在下处理就行,这也是父亲让我跟随你出行的初衷。”虽然还不算交情深厚,但与张信相处久了,陆柄说话的时候也不在板着个脸,而是带些笑意了。

    “你觉得我们应该乔装成什么样子,去江西才不会让人怀疑?”看到解决交通问题了,张信也不费话,直接征求陆柄的意见道。

    “这样子不是很好吗?张典簿秀才模样,而我一身长随打扮,正好是一主一仆,就说我们到江西南昌探亲访友,应该没有可疑之处吧。”陆柄左观右望,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不妥不妥。”张信摇头晃脑,但一时之间还真没有察觉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忽然灵光一闪说道:“正如陆护卫所言,不久就是乡试之期了,平常士子哪还有心情在这个时候去探亲访友啊,还是另做打扮的为好。”

    “还是张典簿考虑周到,那么我们乔装成什么样子呢?”陆柄反问道。

    “还真是个问题。”张信自言自语道,暂停脚步环视四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好热闹,不过大多数是些小贩、商人,“扮个行商怎么样?”

    “不成,我们没有货物啊。”陆柄摇头,这个主意不怎么样。

    “还真是,着急出门,钱没有带多少,想置办货物都不成。”张信叹气道,其实就算两人带的钱再多,但想扮成商人怕是很难,因为在明代,商人是要在官府登记过后,如果没有官府开出的证明,商人的货物休想经过朝廷沿途设置的关卡。

    其实这也是为了抑制商业的发展而制定的规矩,中国社会自古以来,即存在重本抑末的传统理论,反映在统治政策上,就是将农业视为社会生产和生活最根本的事业,将广大的农民,作为赋税和徭役的主要承担者,是赖以维持统治的经济基础,为此,就必须尽一切可能以保持农业生产的稳定,加强对农业人口的控制,严格限制人口流动或改营工商业,到明代初年,不但继续执行此一传统政策,而且更加强调。

    “张典簿,你看我们扮成一个走方郎中怎么样?”陆柄忽然眼睛一亮,看到一个适合装扮的职业,向张信提议道。

    “也不成啊,我们不会医术,到时露出马脚怎么办?”张信觉得这个提议不可行。

    “张典簿请放心,习武之人不懂点医术怎么行,在下虽然学艺不精,但对跌打肿痛这些小毛病,还是很在行的。”陆柄笑道:“况且扮成走方郎中的好处就是,游走四方没有人怀疑,方便我们行事,而且土大夫医术不精是正常的,张典簿不用担心不懂医术。”

    “还是陆兄见识高明啊,兄弟我佩服佩服。”张信行礼笑道:“以后还请陆兄多多照应。”

    “张兄此言差矣,你我情同兄弟,一路上自然要相互照应,还说这么见外的话做什?”陆柄是个聪明人,当然明白张信的意思,忙回礼笑道。

    两人相视一笑,找了家裁缝店买了几件符合郎中身份的衣裳,然后在药材铺买了郎中吃饭的家伙,趁无人注意乔装打扮起来,换好衣服之后,两人看着对方与平时不同的模样,都笑了起来,谈笑之间张信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陆兄,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啊。”张信摸着嘴角说道:“有这么年轻的走方郎中吗?”

    确实两人换过衣服后都不是郎中应该有的模样,实在是太年轻了这真是个大破绽啊,陆柄笑道:“张兄不用担忧,兄弟我早有准备,请看。”

    陆柄从怀里掏出两件东西来,张信定眼一看,原来是两撇假胡子,脸上不由泛起称赞的笑容,经过一番精心的修饰之后,如果不是仔细观察,谁也发现不发两个人的真实年龄,互相打量后,两人没有察觉出什么大破绽来,就这样把手走向汉口码头,准备找个到江西的商船,顺路扬帆而去。

第七十章 扬帆

    商人永远是最有眼光的人,明宪宗成化年间,汉水主河道在龟山之北形成,并由此入江,汉水故道淤塞,主河道移至龟山之北后,原先的汉阳一分为二,形成南、北两岸,南岸一侧仍称汉阳,北岸一侧则称之为汉口,这地方在汉水、长江交汇之处,水上交通极为方便,都说是九省通衢,各地的生意人纷纷来到这里做买卖,汉口就渐渐繁荣起来。

    楚北汉口一镇,尤通省市价之所视为消长,而人心之所因为动静者也,五方杂处,百艺俱全,人类不一,日销米谷不下数千,所幸地当孔道,云贵川陕粤西湖南,处处相通,本省湖河,帆樯相属,查该镇盐、当、米、木、花布、药材六行最大,各省会馆亦多,商有商总,客有客长,皆能经理各行各省之事。

    由上述可以清楚的知道,汉口这地方的商业非常兴盛,商业发达就意味着商人消息的灵通,所以两人在码头毫不费劲的就打听出,有前往江西的船的具体位置,不过这船是准备到江西赣州府的,因为生意需要路线与两人的有所不同,谢过了提供消息的人,两个人讨论了起来,当然张信在古代也算是路痴了,商讨主要是陆柄在说。

    “张兄,这船是直接到江西赣州的,与我们的路程不同,可能会误了大事,要不我们再等等,看看有没有直接到南昌的船,省得麻烦。”陆柄的提议非常有道理,但是张信反而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能拖延时间,如果去得太早那不是自找苦吃吗。

    但话可不能这么说,要注意方式,起码要委婉一些才能让人接受,想着张信说道:“不要紧的陆兄,反正都是到江西,只要到了江西地面上,我们还可以再转道而行,也费不了多少时间的,而且谁知道下次到江西的船什么时候有,就算有也不一定是到南昌的,出门在外的就不用这么挑剔啦。”

    张信说的也有道理,陆柄想想也没有反对,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两人找到了准备前往江西赣州府的商船,这船与前面两人用的小舟宽大多了,简直不是一个级别的,大概有多大张信目测不出来,反正船上有几十号伙计正在忙碌着搬货也不显得挤。

    交涉方面问题张信自觉的让出位置给陆柄,起码人家对这方面有所了解,如果是自己出马,怕是会把事情弄巧成拙了,让专业人士负责的好处就是自己可以坐享其成,没有多久陆柄就回头示意可以上船,事情很容易就谈妥,可见坐车捎客的习惯从古代就已经有了。

    船上负责带路的伙计在舱里给两人找了个角落居住,两人也算是安顿了下来,船上居住的地方其实不算个房间,只不过是一个夹间罢了,一点光也照不进来,黑漆漆的让人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特别是这里潮湿闷热的气息让人难受,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后悔,但碍于面子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还没有等两人做出决定,船体忽然摇晃了一下,两人知道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因为船已经扬帆起航了,相视苦笑之后也只好这样子了,当眼睛慢慢适应这个环境开始收拾起来,其实这个夹间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东西,两人只不过是把蜘蛛网之类的清理掉而已。

    大船的好处就是平稳,不像小舟一样摇摇晃晃的让人觉得晕眩,在别人的地盘就要听人家的,船上有严格的规定,每天只能允许两人上船板上透一会儿气,其他时间只能乖乖的待在在船舱里面等伙计给两人送饭。

    暗无天日的日子过了几天之后,两人与经常给他们送饭的伙计顺子熟悉了,也知道这船的主人的一些底细,东家姓沈,至于哪里人士就不是顺子所能知道的,反正祖上也是做生意的,算是商人世家,如今由他接管家里的生意。

    “顺子,今天我们想下船,你能和主事的说一声吗?”从来没有想过坐船会这样辛苦,非常难受的陆柄毫无疑义的支持张信的提议,用期盼的目光看向顺子,希望能从他嘴里得到好消息,可惜事与愿违。

    “别妄想了,你们从前天就开始说这句话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很多次了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顺子毫不犹豫的打击他们道:“今天我再说一次,船一但起帆了,不到目的地是不可能停的。”

    “难道你们中途不用补给的吗?”张信不死心情问道,坐这船简直比坐几个小时的长途汽车还要难受,让人晕的不行。

    “呵呵,我们东家做的是粮食、布匹、药材生意的,不用担心没有吃的。”顺子有些幸灾乐祸的笑道,彻底打消了两人的念头。

    “那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上船板透透气啊,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吐了。”张信有气无力的说道,实在是太晕眩了,恶心想吐,陆柄虽然不像张信这样惨,但是脸色发白,显得十分的不正常,还多亏他是练武之人,平时身体素质好,才没晕成张信那样。

    “再等等吧,现在还没到时候。”顺子同情说道,以前他上船的时候也像他们一样,晕眩呕吐,差点没有把苦胆吐出来,幸好现在习惯了。

    “还要等啊,再这样下去会死人的啊。”张信实在压不住恶心劲了,忙用力的摩擦着额头,希望能减轻这种负担,按着按着忽然想起一事来,忙抱着一线希望对顺子说道:“顺子兄弟,你东家是做药材生意的,那么说这船上有草药啦,你能不能帮我拿些薄荷来?”

    “好吧,我去问问管药材的主事有没有这个。”顺子非常同情他们的遭遇,爽快的答应下来转身出去了,还真是个热心的人,顺子是个急性子,出去没有过多久就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手里还拿了把草,就是张信所说的薄荷。

    虽然这个薄荷与张信心里的期待反差太大,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张信还是把草放到了嘴里,使劲的嚼起来,还真别说这草药还是管点用的,那种刺激性的味道让张信顿时觉得精神很多,没有那么恶心想吐的感觉到了,还在犹豫不决的陆柄见状,也忙学着张信的模样,嚼起药草来。

    “没有想到这草药还真管用,不愧是郎中,真有两下子。”顺子称赞道。

    “那是,如果没有几分本事,哪敢出来行走江湖。”张信嚼着薄荷应付说道,化了装的张信起码老了十年,说这话的时候没有让顺子怀疑。

    “还真是,你们这么年轻就出来混江湖,肯定还是有点真本事的,不然早被人当成骗人打出门啦。”顺子笑笑,装做随意的样子说道:“对了,张郎中,你知道腹泄的时候该吃点什么药吗?最近我肚子有些不舒服,麻烦你看看。”

    “喝霍香正气水就可以了。”张信随口回答后才意识到这时候没有这个药,连忙解释说道:“就是用霍香煎一剂药,趁热服下就可以了,你们做药材生意的不懂这个?”最后的疑问明显是张信想转移话题。

    “张郎中不是不知道,我们虽然是做药材生意的,但不是专职的大夫,只要懂得辨别药材的好坏就行,不用懂医理了吧。”就像现在开药店的也不一定懂治病,顺子的解释非常合理,张信也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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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臣介绍:
张信,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莫明其妙的穿越到明正德十三年,机缘巧合之下,进了湖广安陆兴王府,遇到未来的嘉靖皇帝,在大明日渐衰落的时候,张信该如何决择自己的人生?
明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