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插标卖首
一个蜻蜓状的白点从远处极速接近，逐渐变大。
那人背后长着三对翅膀，少年身量，散发柔和灵光。
是个天使。
一个没有头的天使。
余尽的视线落在那个天使空空的脖颈上，头的断口光滑平整，周围有一圈不明显的肉色拉链。
他立刻开始思考该如何和这家伙进行交流。
说话当然是不行的了，手语他也看不到……
盲文？
然后他就和目前真正的盲人辩论天使于空中撞在了一起。
该死的辩论天使一边大呼小叫，一边溺水一样死死抓住他的衣服。
两个人压倒一棵不大不小的松树，栽倒在树冠里。
“尽哥？”辩论天使茫然地抬手一摸，摸到一手如同开裂土地触感的干硬血痂。
“别动。滚远些。”余尽抽了口凉气，忘记了注意自己话语中的逻辑。
白色的身影落在了他们面前。没有头的天使。
自首天使。
……
自首力量原来包括这么个能力啊……他仰头看了看天空，刚才被他打破的那个洞被自首天使的人头炸弹扩大了不少，厚厚的云层被炸散，恶魔们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解离】能强制显示的灰线现在以那里为原点，呈放射状布满整个天空。
余尽收回视线，上下打量着没有头的天使。
能量气场很强……依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就升到了二级……智商应该也不低……
他很想再问一下这家伙其他的能力。
“看，有飞碟。”余尽突兀地向他身后指去。
自首天使没有反应。
真的听不到啊……余尽想。
“哪里？哪里？”辩论天使的脑袋转来转去。
难道盲文真的要变成天使阵营的第一通用语言了吗……余尽叹了口气，艰难地用两根手指伸进口袋，去摸手机状态的“波动”。
自首天使忽然动作敏捷地蹲下，用一只手按住了他。余尽抬起一边眉毛，露出询问的神色。
自首天使用另一只手捏住脖子上的拉链，顺时针拉了一圈。
像是不小心挤多了洗发露一样，他光秃秃的脖子上突然多了一大坨东西。那一坨东西菇呦菇呦的蠕动着，转眼变成了一个规整清秀的脑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我能听到，也能看到。”自首天使晃了晃完整无缺的头颅，冷淡地说，“只是你的笑话不好笑。”
“是你！”辩论天使认出了自首天使的声音，坐起身来，“我还以为你退了呢。”
“我奇怪的倒是你还没被打死。”自首天使回敬道。
余尽按住辩论天使的脑袋，阻止他回嘴，“讲讲你的能力吧。”他对自首天使友好地说。
“不需要。现在的我一个人就能杀了他们。”自首天使面无表情的抽回手。
余尽放松一下手掌，一连串的违禁词从辩论天使嘴里蹦了出来。
“跟你好好说话你就非要装逼&&……&%……你跟我俩装什么逼#）@￥%#￥***￥……你再装一个我看看……*&&%%*%……”
“你们看着就行了。”自首天使站起身，走了两步。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
“对了，你看不见。”他反身走到辩论天使身边，用手盖上他的额头。
轻盈的灵光在两人的头部泛起，一道能量光流经过自首天使的胳膊连接两个人的头颅。
灵光涨起，然后慢慢回落。自首天使抽回手。
余尽注意到辩论天使脸上那些树枝擦破的轻伤都完全消失了，伤痕换到了自首天使的脸上，他的眼神此时有些涣散。
辩论天使眨了眨眼睛，“我能看见了。”
“果然是你。”他盯着自首天使。
自首天使没有说话，逆时针拉动颈上拉链，那颗已盲的受伤头颅从他颈上脱离。
他把头拿到手上，做出一个排球发球的动作，拍了出去。
嘭——
那颗头在空中炸成了烟花。
“我x……”辩论天使瞪大眼睛。
自首天使顺时针拉动拉链，一颗完好无损的新头在三秒内长了出来。
“我了个大x……”辩论天使把眼睛瞪的更大了一点。
“看爷表演，懂了吗？”自首天使活动下脖子，向天飞去。
……
余尽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一根粗壮的树杈上。
《混沌疆域》和所有常见的脑控PVP游戏一样，人物在静止状态下可以缓慢回复体力和耐力，速度大约是在安全区域的三十分之一左右。
他不生气，也不想干涉自首天使的表演欲，观战一会儿正好给他回复和评估双方能力的时间。
这游戏的力量体系自由度实在太大，一个领域中可能有上百个技能，在升级时只会随机获得其中两个。而且玩家的力量体系都为自己创建，有些力量可能会横跨多个领域。譬如辩论天使的【言箭】事实上是射击领域的技能，【言盾】则是真正来自语言领域的力量。又比如，赌徒恶魔的【赌约】是法则领域唯一可被恶魔混乱阵营选取的技能。而她新获得的能力【变易骰】既属于元素领域，又属于射击领域。【强运】则是幸运领域五个大名鼎鼎的能力之一。
只凭称号无法判断每个人的具体技能，还需要多加观察。还好余尽提前在官网上看过不少资料，某些技能一旦初现端倪，他就能很快认出。
【苍天之怒】是在他翻阅资料阶段便给他留下过深刻印象的强大技能，属于狂怒领域。拥有者可以在诸云之巅，以整个天空作为能量来源，以云层为放大器，进行各种出其不意的惩戒型攻击。技能熟练掌握到一定程度，整个人都可以和天空融为一体，变得无影无形。
巴维尔的技能掌握到什么程度了……他想起刚才在云层之上的格斗，暗自思忖。
他刚才双手都被洞穿受伤，在赌约的限制下肉体也几乎到达极限，按理说以逸待劳，又有【胜利好运】加成的狂怒恶魔没理由和他僵持那么久，最后还不攻反守，选择避战，把他推走……
之前的解释是，巴维尔要保护丧失行动能力的奇奇莉，等待卖萌恶魔的到来。
现在，他意识到还有别的原因……
余尽仰面看着如同一只蜻蜓一样奋力飞行的自首天使。他两只手一边捧着一个闪耀白光的头颅，快速接近天空穹顶。
“尽哥。我怎么觉得天要塌了。”辩论天使说。
第四十七章 谜语人大战牛魔王
天空真的塌了下来。
倒扣的巨大天幕以一种令人恐惧的姿态缓缓下压，四周慢慢收缩。
那些散开的乌云重新聚拢，向中心挤去。
电闪雷鸣。
自首天使像一只白色雨燕，轻巧的躲避掉两道闪电。他丢出右手的头颅，迅速又从脖颈上拉下一个新的人头。
轰——
火光炸散了最底层的乌云，天幕停顿了大约两秒，云雾翻涌，又继续向大地合拢。
“我不能呼吸了。”辩论天使夸张地说。
自首天使的身影被云层笼罩，几乎已经辨认不清。
两声隆隆声响，爆炸火光击退乌云，但乌云又变本加厉的压了回去。
没有【解离】这样的技能……他看不到这些云层的脆弱之处……余尽轻轻叹气。
他回忆着在《混沌疆域》的官方网站上看的各领域技能表。与自首天使的招数最接近的技能有二：
一是【人头烟花】，类似于无限生产炸弹的能力，同时赋予使用者头部无限的再生，属于爆破领域和强化领域。
刚才治疗辩论天使伤势的则很像【换头术】，属于变化领域的技能。依据熟练程度的不同，可以不同程度的对调自己头颅和对方头颅的状态。
这两个能力，不够有【胜利好运】加成的狂怒恶魔打……自首天使应该也想得到这一点才对……
自首天使又丢出两枚【人头烟花】，然而整个天幕现在都是巴维尔的化身，具有和他同等的智能和学习能力，那些乌云受到爆炸，只是稍稍一顿，便越积越多，速度也越来越快。
乌云堆积，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牛头。自首天使在其中只有一颗牙大小。
一瞬间，牛头咬合，吞没了他的身影。
粗重暴戾的野牛嚎叫声响彻天际。
事实上那声音有几百声，只是在同一时间响起。
……
狂怒恶魔巴维尔果然已经和天空融为一体，这能发挥【苍天之怒】最大的的威力……余尽望着那颗狰狞的牛头，它正作咀嚼状。
看到自首天使被吞没，辩论天使并无太多喜悦之情，“就这样？”。
“恐怕不止。”余尽回道，他也在思考，自首天使如此自信满满，一定有他的道理。
话音未落，场上的形式果然发生了变化。
云朵牛头的流动变得缓慢了。先是肉眼勉强可以辨认的缓慢，乌云之间还有隐隐雷电流动，七八秒后，连即将射出的青色闪电都凝固了，看上去很像某种拙劣的bug场景。
下一秒，白色的天使身影像子弹般从牛头的眼中射出。
他左手右手各提着一颗自己的头，脖子上长着第三颗头。
那第三颗头喋喋笑道：“狂怒恶魔，你马上要被我炸死了。”
“我先丢出一颗，炸烂你的左眼珠。”他说着，真的丢出一颗人头。
那颗脑袋在云雾牛头脸盆大的左眼上爆炸，响声过后，只留下一个深深的眼窝。
“我再丢出一颗，炸烂你的右眼珠。”他又丢出一颗头，自然，这颗人头炸弹如他所说，炸烂了牛头的右眼。
“然后我再拿下一颗头……”自首天使一板一眼地说道，逆时针拉动脖颈拉链，第三颗头到了他的手上。
“然后我再长出一颗头……”他继续保持着诡异的语气，顺时针拉动拉链，长出一颗新的头。
自首天使颠了颠那颗新的头，“然后我再……”
“这也太老套了吧！有必要像一百年前的小说一样把每个招式都说出来吗！”辩论天使忍不住了，举着拳头朝天空叫道。
“他是故意的。”余尽摆了摆手，道：“这大概率是他技能的一部分。”
“什么技能？”辩论天使问。
余尽笑了笑，“我不知道。”
“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你不知道的东西！”辩论天使惊奇地道。
“我不知道的多了。《混沌疆域》的领域太多，每个领域里包含的技能太多，我只浏览了每个领域中最热门的几个技能。”余尽诚实地说。
“你之前拿的那个什么玩意，不可以查么？”辩论天使道。他指的是“波动”。
“那可能会破坏游戏平衡，我不查。”余尽摇摇头。
“我再丢出两颗……”自首天使呆板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行……谜语人大战牛魔王，我懂了。”辩论天使无精打采地说。
余尽让自己的两腿相碰，感觉身上的疼痛缓解了一点，试着扯动脸上的肌肉，发现总算可以做出一些常见的表情了，反正他的表情一向不多。
“不过可以做出一些合理的推测。”停顿两秒，他说：“之前我以为他的人头炸弹和换你脸伤的招数是两个分别叫做【人头烟花】和【换头术】的技能。但如果是那样的话，他现在用来控制狂怒恶魔的又是什么东西呢？”
“那他会第三个技能？”辩论天使问。
“我没见到这样的说明。况且我们都只会两个技能，我不认为他是例外。”余尽用词非常谨慎，摆了摆手，道：
“有一种很简单的解释，他前面使用的是同一个技能的不同模式。这个技能和头部的状态有关。我们先随便给它起个名字，就叫……”
“【头力】”辩论天使抢答道。
余尽耸耸肩，“好吧。只要你能记住。”
“这个游戏里的技能，一定是符合人物的力量称号的。”他又道，“不过目前看来，【头力】只符合了‘自首’的‘首’字，和自首这个词本身没有关系。
像你的【言箭】和【言盾】，都是‘辩论’的两种夸张的具现化形式，这才对。”
辩论天使机械地点着头，过了几秒突然恍然大悟。“所以他还有一个对应‘自首’这件事本身的技能？”
“我猜是。”余尽应道，又问“自首的第一步是什么？”
“去警察局？”
“是供认自己的罪行……”
辩论天使点着头，“哦……”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能凝固狂怒恶魔的【苍天之怒】了。”余尽指了指空中已被炸的稀烂的巨牛云朵。
“哦……”辩论天使继续点着头，“为什么？”
“最后一颗炸弹，我要丢到你的嘴里，你将灰飞烟灭，连着你的小妹妹一起……”自首天使的声音大了很多。
“小妹妹……奇奇莉！”辩论天使一下子跳了起来。
“哎呀~连着谁一起？”一个稚嫩的童音传来。
余尽看到自首天使的背影静止了。
一双纤细的儿童手臂正搂着他的腰。手臂的主人像爬树一样，噌噌两下爬到自首天使的肩膀上，骑着他的脖子。
是卖萌恶魔。
自首天使像被石化，手悬在半空中，一动也不动。
恶魔男孩两个手用力拍了拍自首天使的脸颊，发出可爱的笑声，“抓住炸弹魔了。”
第四十八章 炸弹魔
“抓住炸弹魔了。”卖萌恶魔又说了一遍，控制着自首天使慢慢一同转身过来。
自首天使的眼中神采全无，卖萌恶魔把手从他两颊放开，余尽注意到那其中连着若有若无的黑色丝线。
卖萌恶魔张开双翼向他们飞来，黑色丝线连着僵直的自首天使，像在放一个风筝。
被打的半散架的牛头云朵此刻也重新汇聚。
“好哥哥们，又见面了。”卖萌恶魔嘻嘻直笑。
“杨饭，别和他们废话！”天际深处传来奇奇莉的声音。
“那我让你废话了吗？奇奇莉姐姐？”卖萌恶魔的童音忽然转厉。
“你……”
“嘻嘻嘻。”他翻脸比抽面巾纸还快，歪头发出一段银铃般的笑声，“奇奇莉姐姐，拜托你好好养伤，不要多说没用的。你每次出去和别人硬碰硬，都搞的灰头土脸的回来，让我们都很担心呢”
“好姐姐，我看你就乖乖待在家，给我们加个buff什么的就符合你的水平了，求求你不要去硬送头，然后又要我们救。”
卖萌恶魔这几句话里都蕴含他的独特能力，压迫的奇奇莉无法开唇反击。
“杨饭，就算你救了我们，你也不能太过分。”这次响起的是巴维尔的声音，语调严厉。
被叫做杨饭的卖萌恶魔咯咯直笑，
“哥哥姐姐们，原谅我吧。我可还是个孩子啊。况且，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奇奇莉姐姐争来斗去，老想和人正面决胜负。只是个辅助而已，没有我和你，她不是次次被人秒？
也还算她聪明，最后一刻总算愿意当了这个buff机……”
“小屁孩，你是真能放屁。”辩论天使大声打断道。
“这个哥哥说话可真难听”卖萌恶魔红色眼罩下的嘴角微微勾起，“你猜怎么着？
我不放屁，我喜欢放烟花。”
说着，他两手一抖，黑色丝线绷紧，操纵着自首天使就要丢出炸弹。
……
“我要炸死你……”自首天使双眼翻白，僵硬地逆时针拉动脖颈拉链。
余尽和辩论天使忙振翅疾扑，果然，一颗人头炸弹在他们原先位置爆炸，被他们堪堪躲开，余尽心生一计，向辩论天使使了个眼色。
“眼睛不舒服？”辩论天使面色严峻。
“跟他辩。”余尽简洁的说。
“怎么辩？”
“我用左手这颗炸弹，炸碎你们的翅膀……”自首天使像个提线木偶，举起左手炸弹。
两人又是一个侧身扑闪。
余尽感觉身体被某种难以抵挡的力量控制住了。他本来是想往前闪躲的，但刚才偏偏感觉无法前进。还好他反应过来带着辩论天使换了方向。
是自首天使的力量…【认罪】换来的效果：【走程序】！
又一颗炸弹丢了过来，这次【走程序】让空中多了个看不见的空气柱，他和辩论天使双双撞在上面。
炸弹眨眼到了背后，他挥拳去打那颗人头烟花。
人头烟花仅仅被击飞一米，就爆炸了。
捏雷捏的还挺好…余尽的脸又被灼伤了一块。
“我说一句，你跟着我说。”形势容不得授人以渔，他扭头对辩论天使命令道。
“我说一句，你跟着我说。”
“很好。”
“很好。”
“下一次爆炸，将会炸断你们的双腿。”自首天使的声音索命般跟随。
效果真是立竿见影，余尽立马发现他们的腰部以下都不能动了，两条腿沉的像石头，飞也无法飞起。
“你炸不断我们的腿，你说谎。”余尽立刻道。
“你炸不断我们的腿，你说谎。”辩论天使学道。
人头炸弹飞了过来，正朝的是他们的下半身。
余尽迅速仰下身子，做了个铁板桥的姿势。他弯折所有能动的翅膀，再加上双拳，形成了一道临时的屏障。人头炸弹打在上面，炸断两只翅膀，炸黑了他的手，但两人的双腿都是安然无恙。
辩论天使捉住了【认罪】中的破绽，【言盾】发动。
只听空中传来一声裂响。自首天使受到反噬，臀部以下自行断折，血流如注。卖萌恶魔冷哼一声，右手微微一提，黑色丝线收束，自首天使的大腿如同被扎口的袋子，流血停止。
恶魔男孩又挑动小指，那里的丝线连接在自首天使的颅顶。
“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自首天使的脸部抽搐了一下。
余尽和辩论天使此刻已经挣脱束缚，【走程序】也因为【认罪】的错误而失去了效用。
“懂了吗？”余尽紧盯戴着红色眼罩的卖萌恶魔，对辩论天使道。
“懂了吗？”辩论天使有样学样。
懂了个屁……余尽放弃给辩论天使的智力提高班，转而说道：“为什么要和我们同归于尽？”
“为什么要和我们同归于尽？”辩论天使挺起胸膛。
自首天使的动作停住了，他呆滞着左右拧着头，一脸迷茫。余尽心中暗笑。
【认罪】碰上【辩论】，触发了特殊情况：【审讯】！
确实非常巧合，自首力量的克星，正是同一阵营的辩论能力。
“为什么？”停了三秒，自首天使呆呆地说。卖萌恶魔杨饭看到傀儡不听他的使唤，用力扯着丝线。自首天使浑身开始颤抖，口中还是不断重复着“为什么？”
“哈哈哈”余尽面无表情地干笑道：“你都不知道为什么，还和我们打什么呢？”
辩论天使用略显人性的语气把这段话重复了一遍。
“我没有想和你们打啊。”自首天使的脸上露出古怪之色。
“那就对了。快一边儿歇着去吧。”余尽道。
“那就对了。快一边儿歇着去吧。”辩论天使也神气活现地说道。
自首天使沉默了。过了好久，他呆呆地说了一声，“哦。”
卖萌恶魔看到自首天使脱离他【傀儡术】的控制，双手变为利爪，向自首天使脖颈抓去，自首天使的咽喉瞬间被抓了好几个深深的洞，鲜血喷射。
“咯。”地一声。恶魔男孩惊惶地抬起头，发现余尽已经到了他面前，折断了他的小臂。
“快把咱们这坑货队友带走。”余尽另一只手掐住杨饭脖子，将恶魔男孩牢牢制住，对辩论天使道。
“他受这么重伤还有救吗……”辩论天使犹疑地飞了上来。
“可以换头……动作快！”
话音未落，缠在一团的四人便被直冲而下的狂怒恶魔巴维尔撞散。
第四十九章 终末之战
五人飞散在空中，卖萌恶魔也趁机脱离了余尽的控制。
早知道刚才就直接对着他们两个用【歼灭】了……余尽想。
被心控的自首天使刚才也被算作敌人，被人头炸弹炸伤后，他方才一直在心里默默计数，终于攒齐十个伤口，可以释放【歼灭】。
这技能描述不清，只说明了是范围型攻击技能，卖萌恶魔又和自首天使一直缠在一起，忌讳直接杀害队友的惩罚让他不免一时手软。
机不可失啊……
巴维尔扑到他的身上，胸口搏动的灰点正对着他的脸。这又是个幻象。
余尽挥拳轻松击破幻象，向卖萌恶魔杨饭扑去。他的余光扫到刚才停滞的天幕再次缓缓收缩，黑云压顶。
辩论天使一手抓住自首天使的一个胳膊，另一边手忙脚乱地帮他拉动颈上的拉链。两个人的姿势看上去异常丑陋。
“天使哥哥，别杀我啊~”杨饭说着，摘掉了头上一直戴着的红色眼罩。
一双水灵灵，摄人心魄的小鹿眼睛露了出来，天真无邪地注视着余尽，配合他稚嫩的儿童声音，杀伤力极大。
饶是余尽天生七情中缺了起码五六情，也是不由得动作缓了一下，卖萌恶魔双手一拍，立刻从掌中射出黑色丝线！
【傀儡术】！余尽自然不会让他得逞，挥拳荡开丝线，这一击也是让他完全清醒，拍翅急追，转瞬便到了杨饭身前。
“哎呀~”恶魔男孩不闪不避，反而张开双臂迎接他，露出带着虎牙的可爱笑容，“大哥哥，抱抱嘛。”
抱屁啊……余尽立刻意识到其中有诈，猛地俯下身，抓住恶魔男孩脚腕，将他向上丢去。
还是等这两个笨蛋拉远距离……再一起把三个恶魔都用【歼灭】击杀……他迅速改变了计划。
没想到杨饭被丢到空中，也是反应极快，他张开双翼向上挥动，【胜利好运】又给他带来一股额外气流，余尽对他的这一抛，竟然只抛出预想的一半距离。
不愧是能当恶魔阵营老大的家伙……纯精神系的能力下，这样的外形，竟然还有如此快的肉体反应……余尽边想边调整身形，击向杨饭坠落方向。
【胜利好运】此时竟然连续触发，又有一个斜向气流推动卖萌恶魔的双翼，让他避过这拳拳风。
“哈哈哈哈哈。”恶魔男孩的眼睛如月牙般弯了起来，他的手拉住余尽小臂，“大哥哥，亲亲嘛。”说着，脸往他脸上凑去。
亲屁啊……接下来是不是就要举高高了……不对……想想这家伙的恶趣味还真的有可能……余尽本来想反手把他丢起，顿时开始担心会不会触发什么其他的条件。他抖臂狂甩，发现被杨饭攀的牢牢地，于是左手成拳向恶魔男孩脸上轰去。
“打不着打不着。”杨饭敏捷的向下一躲，改为亲上了他的上臂。余尽在他低头瞬间就变冲拳为砸，向他脑袋砸去，无奈还是被浅浅的亲了一下。
“亲到啦亲到啦~”恶魔男孩咯咯大笑，在拳头接触到他之前便放开余尽胳膊，他个头极小，变化本就比成人灵活，再加上【胜利好运】和自身【无辜之眼】的加成，体术完全不在余尽之下。
余尽也忽然嘿嘿直笑。一个天使一个恶魔相对怪笑，场景显得颇为怪异。
被亲过的右臂不受控制地动了一下，他毫不犹豫，左手扼住右边腋下，用力一丝，竟然将整条右臂齐根拽下！
没有任何停顿，他把那条胳膊照着卖萌恶魔那张小脸狠狠丢出。
“梆”地一声，放松了戒备的杨饭被那条残肢击中鼻子，顿时头晕脑胀，向下坠去。
余尽将身子半插在乌云中，向卖萌恶魔的位置急速飞去。嘶啦之声不止，高温魔雾逐渐帮他烫合了伤口。
刚才的确是他计算失误，卖萌恶魔自身的肉体能力加上双buff，超出了他的预计，舍弃掉一条胳膊也是亡羊补牢之举。如果他不这么做，那条叛变的胳膊恐怕要把他活活勒死了。
他在空中捞起恶魔男孩幼小的身子，钳住他的头，指甲抠进他的双眼。
“啊啊啊啊啊啊！救救我！哥哥姐姐们救救我啊！”卖萌恶魔又惊又疼，终于没法再保持淡定，尖叫起来。
“刚才那一次救你，是还你之前救了我。”巴维尔冷淡的声音从天空四面八方传来，“现在我们还清了。”
“巴维尔！救他！有他我们更好赢！”奇奇莉的声音响了起来，显得颇为迫切，如果不是完全无法动弹，她很可能已经从云上跳了下来。
“喊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救你的！”辩论天使在远处中气十足的嘲讽。
“听到了吗？”余尽微笑道。
只见卖萌恶魔忽然面容扭曲，紧咬后牙。
他细弱的幼童手臂搭上了余尽的手臂。一种怪异冰凉的触感传来。
下一秒，拳击天使捏爆了恶魔男孩的头。
【恭喜恭喜。这场游戏出现了第一个击杀！】GM蕾瑟娜热情洋溢的声音伴随一阵欢快的音乐响起。
【拳击天使余尽！K.O.卖萌恶魔杨饭！】
【现存天使阵营玩家总数：3，现存恶魔阵营玩家总数：2！】
余尽看了看自己刚被卖萌恶魔摸过的手臂，发现上面多了个黑点。
卖萌恶魔他应该只有【无辜之眼】和【傀儡术】两个技能才对……
天幕挟带浓厚乌云压来，天地间的空隙越来越小。
顾不得多想，他开启【解离】，灰线顿时再次布满整个天空。
余尽将所有力量聚集在左拳，照那灰线最密集处，
他挥出左拳。
发动【歼灭】。
一道耀眼的白色锥形激光随着他的动作，从左拳发出，击中了灰线交汇的中心。
那里的灰线一刹那间全部变白，然后迅速向外传播，比电还快。
乌云战战。天地间响起了巨大的呜咽声。
“天裂开了！”辩论天使抓着摇摇欲坠的自首天使，惊叫道。
天的确裂开了。顺着灰线的方向，先是裂成几大块——
然后——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天幕碎裂，蓝色的天空碎片，黑色的乌云碎片，巴维尔的碎片，奇奇莉的碎片，在漆黑的宇宙背景中缓慢下降。
【拳击天使余尽！K.O.狂怒恶魔巴维尔！】
【拳击天使余尽！K.O.赌徒恶魔奇奇莉！】
【现存天使阵营玩家总数：3，现存恶魔阵营玩家总数：0！】
【游戏结束！三秒后剩余玩家将会退出战场！】瑟蕾娜庄严宣布。
……
无穷无尽的碎片路过余尽，路过辩论天使和自首天使，向下坠去。
传送的瞬间，他在那漆黑的宇宙背景中看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物体。
一个茶壶。
制作组一定要玩这种梗吗！
第五十章 边界线和一个黑点
余尽关闭《混沌疆域》，松了口气，快速跑到盥洗室。
这次的游戏测试中他并没有做多少孽，毕竟游戏的规则就是要和对面拼个你死我活。孽力主要来源于让辩论天使跳水罐，折磨赌徒恶魔和最后击杀卖萌恶魔三个点。
第一个点是测试当时密室规律的一次尝试，第二个点则是有赌徒恶魔出尔反尔的原因，第三个点属于结果正确而程序稍显过分，因此孽力值都得到了部分削减。
他及时把脸凑在洗手台边，双手支住台面，开始感觉到头晕，鼻血流了出来。不过也仅此而已。
过了几分钟，“卡玛”的反馈便宣告结束，他洗了个澡，慢慢吞吞走出门去。
写测试报告之前，他准备出去找点吃的。
事实上他不饿，只是这次战局超出了他预想的时间，上次吃饭，睡觉，上厕所，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为了摆脱这种感觉，于情于理都应该出个门，吃一下饭，干些什么。
……
脑控游戏只要玩的时间太长，难免会产生这样和现实时间错位的感觉，极少有人能够例外。
不过，现代人也自然有对应的方法。
2060年，脑控技术刚兴起的年代，便有医药厂商联合当时还是小公司的“风眼”研制出了对症的药物“边界线”，这种药物可以增强人类大脑区分虚拟情景和现实情景的能力。
说到底，部分人群容易将虚拟和现实混淆的根本原因，还是大脑在虚拟的场景下错误的激活了用于处理真实情境的区域。
“边界线”的作用原理便是抑制这种错误的反应。
这种药物的效果及其明显，只需极低的剂量便可以做出足够程度的抑制。其副作用仅仅为过量用药有可能会产生幻觉，属于容易回避的副作用类型之一。研发成功后一年时间内便得到某大财团投资，很快投入商业生产。
“风眼”当时作为一个偏神经科学研究方向的组织，在其中扮演了技术支持的重要角色，也因此和医疗行业结下了不解之缘。之后顺利转型为脑控游戏公司后，拓展的第一件业务便是和医疗行业有关的生命监控系统。
……
因生命监控系统的流行，“风眼”也成为了那一时期世界上最成功的综合型网络集团。
成也生命监控系统，败也生命监控系统，谁也没想到，十几年后，如日中天的“风眼”，正是在他们最引以为傲的系统上，被一名代号为J75的黑客一击而溃，甚至引发了一场波及全球的动乱。
人类的整体思潮发生了重要转折，许多新技术的开发都被暂停，已经应用的也有大量受到抵制。
“边界线”自然也是其中之一。早在“边界线”还处于研发阶段之时，外界便有质疑的声音，要求对能直接作用于脑部神经的药物进行严格管制。
当然，因为背后资本的强大实力，“边界线”最终还是排除万难，呱呱坠地，成为了之后数年内风靡全球的保健药物。
直到随着“风眼”王朝的崩塌，“边界线”和其他许多新型精神药物一起，一夜之间，被全球几乎所有地区列为违禁品。
2078年末，“边界线”的配方被有关部门收回了专利，作为研究资料保管了起来。已知配方或了解生产流程的人，也都被要求签署保密协议，有相关的严格管理办法。任何泄露配方或者教授生产流程的行为在民间都被绝对禁止。
自此以后，“边界线”退出了大众的视野。至于各国机关高层是否允许“边界线”作为一种特殊强化手段继续存在，各种流言中往往给出的是肯定的答案。
普通的人们，又回到了用肉身适应脑控技术后遗症的状态。
各种精神强化辅导班于是应运而生，承诺可以通过课程训练脑力，填补了“边界线”被禁后的空白。
对于这些培训班余尽只有一个评价：诈骗。
……
他盯着自动食物合成贩卖机陷入了沉思。
令他非常惊讶，今天的垃圾三明治更新了一批没有见过的新口味。
老实说，他一直不怎么明白这些口味的意义，除了味道有些微不同，口感都是一样的垃圾。
牛油果樱桃味，西红柿羊尾味，酱油腌蝗虫味，还有一整排爱尔兰小天使味的三明治。这一排的三明治塞得满满的，一个也没卖掉，于是他从中拿了一个。
咬了一口，嚼了嚼，味道有点像炸鸡翅和角质烧焦的总和。他瞥了一眼三明治的断面，里面的馅白的不正常。
视线下滑，他注意到自己的左手臂内侧多了一个黑点。
余尽两下把爱尔兰小天使味三明治放入口中吞掉。仔细检查那个黑点。
黑点成墨滴状，边缘有些晕开的痕迹，约小拇指尖大小。他很确定在进入《混沌疆域》之前，身上没有这种东西。
伸着指头扒拉了扒拉那个黑点，有点刺痛的感觉传来。
“兄弟，让一下。”有个路人要用自动食物合成贩卖机，他应了一声，边想边走上回家的台阶。
突然得了什么急性病的可能性很小……他的脑中浮现起《混沌疆域》最后决战时卖萌恶魔在临死前，将手指搭在他胳膊上的场景，和那邪异的冰凉触感。
当时就有这玩意儿？
仔细看了看那个黑点，他认真地回忆着。黑点的位置，的确和卖萌恶魔杨饭指头所碰到的位置完全重合。
他感觉非常不妙。
……
两步并做三步回到公寓，他打开电子弹簧的公司平台，登入了好友聊天系统。在这里不需要进入《混沌疆域》游戏本体，就可以实现添加删除好友，进行聊天。
一个实名好友申请蹦了出来，余尽看了看发信人，吴疑。
他脑中顿时浮现出一脸憨样的辩论天使形象，叹了口气，点了“同意”。
反正他这次测试完成之后，以目前事情的繁杂程度，估计要很长时间才能再次玩这个游戏，估计那时《混沌疆域》早就发售了，加不加好友也没什么区别。
翻动页面。
他在“最近交手过的玩家”里找到了卖萌恶魔的ID，这家伙的头像是一只鲜红色的鸟头。
余尽盯着那只鸟的利喙，那上面戳着一个圆圆的眼球。
是红鸡工作室的logo……
第五十一章 打的过也要举报
这Logo所代表的工作室余尽非常熟悉，甚至在《皮斯之日》第一章中，他怀疑过红鸡工作室就是游戏中反派赤鸟团的原型，这也是他当时觉得《皮斯之日》异常离谱的原因之一。
红鸡工作室，正是斑鹿的隔壁工作室，同样隶属于“变奏”。
点击杨饭的红鸟头像，四个选项弹了出来：
“添加好友”。
“发送消息”。
“屏蔽玩家”。
和“举报”。
他想了想，点了最后一个。
“使用外源软件进行破坏游戏平衡的操作。”举报理由中写道。
“虽然也没赢。”他补充。
……
这可不是打不过就举报啊……他揉着胳膊上的黑点，感觉它的边缘似乎比刚才模糊了。
他此刻非常确定杨饭在刚才那场游戏内开启了某种非官方的软件，对他造成了某种尚不可知的影响。
而且这玩意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更为可怕的是，这玩意的影响可以带到现实中来。
有之前“本源”的认知，他此刻对这种设定感到比较平静了。
“您的举报信息已收到，正在受理中，我们会尽快调查，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电子弹簧的游戏平台弹出一条自动回复。
……
杨饭的红鸟头像此刻显得颇为暗淡，他不在线。
余尽思考了大约两秒，再次点开那个头像，选择“发送消息。”
“你留下了什么？”他打下这么几个字，按下发送按钮。杨饭一定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东西，他确定。
他看了看那个半灰色的头像，杨饭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复。
左臂传来一阵刺痛。
先去医院检查吧……余尽想。
……
转了一圈之后，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网络诊断。
一般来说，有经验的人类医生可以诊断出大数据里案例数较少的疑难杂症，医院的检测器械也更加专业全面。再加上集体意识的惯性，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人在生病的时候会选择去医院。
网络扫描诊断则用于判断一些检查面积较小，也较为常见的病症。
当然主要是因为今天最近的医院再一次人满为患到了夸张的程度。
看到有人按着自己被削掉的半个脸，浑身鲜血地走进医院门口的时候，余尽开始觉得还是自力更生好一点。
他又回到了公寓，拉上窗帘。
……
余尽拿起现实中呈黑色笔帽状的“波动”，切换模式，“波动”的一头射出一支小小的蓝色光锥。
用光锥来回扫描了胳膊上的黑点几次。
“咯咯”两声，波动的图形界面自动开启。一个光线凝成的幽蓝色界面在空中出现。
按理说，这时候应该有一条诊断信息显示其中才对。
界面上持续显示着几个省略号。
过了大约十五秒钟，整个界面“噗”地一声缩了回去。
……
干什么这是……临阵脱逃吗……余尽拿起“波动”晃了晃，这玩意不可能坏。这是他最重要的东西，工艺和材质都是最好的，内核也由他自己编写。
“波动”不可能出问题。
他摸了摸那个黑点，想到了两种可能性。
一种是这个黑点隐藏着某些图形符号组合，相当于某种程度上的加密方式，可以阻碍任何形式的扫描诊断。
另一种更不妙的可能性则是——
这玩意具有某种破坏的能力。不但能穿过游戏直接作用于他的肉体，还能破坏“波动”的内在逻辑。
有一说一，他的胳膊还一直在隐隐作痛。
他叹了口气，开始为“波动”排查病毒。
……
“波动”没什么问题，暂时可以排除第二个可能性了。
他这才慢慢悠悠地打开“波动”，查看邮件。
第一封邮件是“拿戈”的回复。对他接受测试邀请表示了欢迎。
“时间和地点我们会派出专人跟您联系。”邮件中写道。
神神秘秘的……他标记了一下那封邮件，便看向下一封。
这封是李丹七约请他见面的消息，语气依旧公事公办。
余尽看向“波动”页面右上角的时间，上午十点。距上次和两人联系差不多过了五天时间。
有什么新消息……“本源”的更新？动作挺快的。
杨饭仍然没有上线，他的确有必要和斑鹿两人组见一面，麝香和李丹七是他在“变奏”比较信任的一条信息来源了。
他需要问问关于红鸡的事。
“今天晚上七点，223见。”他回复道。
223是斑鹿城郊秘密办公室的门牌号码。上次李丹七送他回来时他就记住了来往的路线。
李丹七很快回了一个“好”。
……
划过接下来的邮件，又有两封新的测试邀请，他拒绝了时间比较近的一个。另一封也搁置处理。
他揉着胳膊上的黑点，感觉它好像膨胀了一些。
毕竟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弄明白卖萌恶魔留下的“馈赠”……
该办的事情还得办。
他打开《混沌疆域》测试版内置的页面，开始写起测评来。
《混沌疆域》总体没有什么问题，个人来说他甚至挺喜欢这个游戏。“电子弹簧”不愧是经验老到的制作公司，大巧不工，用一个简单又自由度很高的设定衍生出了极其多变的玩法和策略。
一般来说他很少会回头再玩已经测试过的游戏，毕竟每天都有新游戏发售，脑控游戏开一局往往需要几天时间，就算只有百分之一会邀请他来测试，也够他忙了。
不过《混沌疆域》他觉得值得作为一个合适的消遣。等正式发售出了排名系统后，也许他之后闲着没事还会再来两盘。
余尽构思了两分钟，在测评开头吹了一段彩虹屁，然后开始按玩法，叙事，图像，音乐的顺序描述他碰到的一些小问题。
“为什么一定要有茶壶呢？”他在最后写道。
……
写这篇测评还是非常轻松的。《混沌疆域》的问题都是小问题，描述起来很容易。最怕一些总架构就非常失败，或是机制之间结合的很混乱的游戏，要挑错都得想个半天才能下笔。
测评报告发送出去。余尽伸了个懒腰，看看时间，打开消息界面。
“六点见吧。建议请我吃饭。”他给李丹七发了一条新的消息，很快便收到了回复。
“直接来。”
第五十二章 苦肉
五点五十八分。余尽到达。
贴有223金属门牌的机械门没有上锁。
他推开门而入，发现李丹七身旁的桌上堆着几个和他楼下全自动食物合成贩卖机里同款的三明治。
“还以为你们这些变奏的正式员工，领着全城T1等级的薪水，会和我这种自由职业者吃的不一样呢。”
他耸了耸肩，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之前打的交道够多了，和斑鹿这两个人完全没有客气的必要。
“就是，怠慢贵客。”麝香跟着他的话有规律的摇着头。“我说咱们去第1区找家好馆子，来顿好的，好好庆祝一下大喜的日子。她偏不。”
“我跟这没有情调的程序员老姐真是没法儿玩。”他抱怨道，迅速获得一个李丹七出品的白眼。
“什么大喜的日子？”余尽随口应道，虽然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麝香做了个“见证奇迹的时刻”动作，“当当当当！”
什么也没发生。
“看，我说没法玩儿吧。”麝香无辜的摊开手，切换了个谦恭的语气：“麻烦老姐介绍一下‘本源’的最新进展情况。”
“‘本源’档位二【苦肉】已经开发完成。不过我还没有上传最新的更新。”李丹七冷淡地按了身边工作台上一个按钮，“本源”控制台的紫色界面在空中展开。
“具体的情况，需要你看了再做决定。”
文字在界面上开始逐行出现。
……
模组：“本源”。
档位二名称：【苦肉】
档位二信息：肉身同难。
解注：在装载“本源”的游戏内受到任何形式的影响，都会以反馈在现实中的肉体上。
是否可以解除状态：否。
……
“任何形式的影响。”余尽浏览完信息，干笑了一声。“就是在任意游戏里我死了，我在现实中也会死呗。”
“是的。我们也一样。”李丹七点了点头，手指着自己和麝香。
“如果你对这些更新没有异议的话，我们会上传【苦肉】，所有人的“本源”版本都会一起更新。”
“你们不妨先问问其他人的意见。”
“其他人都同意，现在只差你的意见了。”李丹七微微一笑。
“就差你了哥们儿。”麝香也添油加醋道。
余尽打量着他们，皱起眉头。
李丹七和麝香都是某种程度上非常极端的人，只要是为了追求目标，不会太在意自己的性命危险。这个他早就知道。
但照他们上次会面所说，斑鹿的核心成员都装载了“本源”。
就算大家都有共同的目标……难道所有人都愿意冒这种程度的危险，就没有一个人对自己的生命有那么点怜惜之情吗……
“怎么说？”李丹七问道。
“从正常人的角度出发，我建议你们立刻马上去看看精神科。”
“不从正常人角度出发呢？”
“那当然要问问你们。与这种代价相对的好处是什么了。”余尽轻描淡写地说，拿过一个三明治。
麝香笑了笑，看了看李丹七。李丹七略一沉吟，收起“本源”的控制台界面，在余尽对面坐下，神色严肃。
“好处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明显。”
“多不明显？”
“很不明显。”
李丹七也拿过一个三明治，慢慢撕开包装。
“比如说，本源档位二【苦肉】所说的肉身同难，并不只是像文字描述上那样，只会将肉体损伤传递给现实身体。
事实上在装载“本源”的游戏内，如果人物躯体获得强化的话，也会同样反馈在现实的身体上，当然，这种强化只能持续一小段时间。”
“一小段时间是多少？”余尽看着手里的三明治，毫无食欲。
“一般来说，和你在游戏内所受到的buff持续时间一致，但最多不会超过十二小时。”
余尽“哦”了一声。
游戏内的buff也可以向现实肉体同步的话，在某些情况下的确可以起到缓冲伤害，避免死亡的用处。
而且不同游戏内的肉体增益效果种类多种多样，当然有那种可以让人上天入地的超人buff，在现实中等于获得了短暂的超能力。
运用的好的话……这确实是个不小的好处……
“还有呢？”他问道。
“没有了。所以你完全可以拒绝。”李丹七道，把三明治捏来捏去。
“我可没那么说啊，我是一百二十分希望你能加入的。有一句说一句，恨不得跪下来求你。”麝香嬉皮笑脸的插入谈话，
“我现在在心里下跪了，你感觉到了吗？”
余尽抬起一边眉毛，扯动嘴角。
“就这点好处的话，当然不可能加入你们。”
麝香的表情变得有那么一点尴尬，他随即很快掩饰掉，继续开着玩笑，“来都来了。”
他的意思仍然是要好言相劝。李丹七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什么话也没有说。
“不过，好处并不止你们说的那些。”余尽又道。
麝香的眼睛亮了，“请指教。”
“档位二最大的好处，难道是档位二本身？”余尽笑了笑，“档位二最大的好处，当然在于它是通往档位三的必要条件。这个道理你们难道不懂？”
“我们自然是这么认为的。”李丹七凝视着他，道：
“但我们也不能确定，档位三和四，是否会带来更严重的负面效果，因此无法将这些未来的期望列入‘好处’列表。
起码从目前来看，最终档位四【倒影】的效果，要说弊大于利还是利大于弊，我们真的无法保证。”
“明白。”余尽点点头。
也许对你们来说还不确定，但是对我来说很确定……
“本源”档位四【倒影】，当然也是通往“本源”档位五，乃至他所知的档位八的必要条件，这都是大大的好处……
余尽想了两秒，已做好了详细打算，便开口讲道：
“我的条件是，一份完整的使用和修改授权。
注意。
在不外传的情况下，我可以任意使用，修改，二次开发‘本源’的源代码。你们也必须把‘本源’的所有相关信息及时共享给我，简而言之，‘本源’必须对我完全开源。
每次‘本源’更新前一天，我要得到你们的书面通知。
另外，你们不得在任何情况下强迫我使用‘本源’，也不得在现实中强制命令我去做任何事。我有自己的时间安排。”
麝香默默听完，抬眼盯着他，“你这么说的话……你同意合作？”
“先讲你们的条件。”余尽道。
第五十三章 真正的未来，真正的计划
麝香和李丹七姐弟对望一眼。
“二次开发‘本源’源代码……这个得你定。”麝香道。
“我本来因为你会要点钱什么的。”李丹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她抱着双臂，慢慢地踱着步，思考着，这些要求的确有些超过了她之前的设想。
余尽耐心地等待着。
“本源”第一档到第四档的开源对他而言非常必要，不管他之后还继不继续和斑鹿二人合作，前四阶都是开发第五阶乃至第八阶“本源”的基础。
至于他为什么对“本源”这么感兴趣……甚至在没有看到第七档和第八档信息的情况下就做下了如此长远打算。
自然是因为“本源”能连接现实和虚拟的能力。
他还不知道“本源”的第八档是什么，他甚至不知道第八档是不是“本源”的最后一档。
但是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想要“未来”。
不是游戏《未来》，而是真正的未来！
事实上，这和他创造《未来》的初心没什么不同。
作为一个从小对大部分情绪感受力极弱，只能感受到“有趣”这种感觉的人，一头扎进技术知识的海洋和各种游戏中几乎是余尽的宿命。
这些东西是有趣的，只有在感到有趣的时候，他能感觉到活着。
只可惜他生活的时代，现实冰冷又无趣。
他不太会希望，一般是计划。因此他计划了一个名为《未来》的游戏，打算在里面好好度过自己的下半辈子。
但“本源”的出现改变了他的想法……按照“本源”目前的效果所展示出的能力……
也许“本源”的某种高阶能力，可以让他在现实中，制造一个真实的未来世界……
这一点，难道还不够他用生命去冒险？
这简直是最有趣的事情之一了吧。
他当然要加入麝香和李丹七的计划，这是他未来计划的一部分。
开源的要求也是必须提的。如果他们不同意……
他们会同意的。
如果他们不同意，他就……想办法。
“我们接受你的全部条件。”李丹七停住脚步，转过身说道。
……
“很好。你们的条件。讲吧。”余尽不慌不忙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一条虽然你已经提到了，但还是得强调，不能以泄露‘本源’的任何源代码或者其他有关‘本源’的信息，不能和组织外其他任何人提及‘本源’的存在。”李丹七很快说道，看来她也是胸有成竹。
“没问题。”
“第二条，你需要承担帮助我们搜集‘本源’第三阶和第四阶数字之钥的任务。
我们希望你能自发的去寻找目标，并且在有机会得到相应信息的时候，永远选择去主动获得信息，并把信息带回来，交给我们。
如果其他势力想要争夺‘本源’的数字之钥，你必须选择我们。”
“还有其他势力呢？展开讲一下。”
李丹七瞥了他一眼，麝香看了李丹七一眼。
“我们是根据现有的信息预测。至于为什么，等我们的合作确定下来，我就会告诉你。”麝香笑道。
“可以。下一条。”余尽说。
“好的。”李丹七点了点头。
“第三条，如你所知，‘本源’随着档位的提高，很有可能对你的肉体产生不可逆的损伤，甚至失去生命。
对此，我们可以尽力为你提供在能力范围内的医疗援助，你也可以在任意时间请求我们的帮助，不过我们无法做出任何能百分之百保障你生命的保证。
我知道这很苛刻，但在此条件下，我们依然希望你能尽可能多的使用‘本源’。并告知你使用中出现的问题。
尤其是《皮斯之日》，接下来如果我们开发顺利，你会作为我们的一员参与装载高档位《皮斯之日》的内部测试。”
“他干测试是老本行了。姐，这不用多说。”麝香嬉笑道，得知余尽的意向是积极的，他很开心。
李丹七没有理会他，专注地看着余尽，“第四条，你随时可以退出。我会为你卸载‘本源’。我们斑鹿之后也不会再打扰你。”
余尽对以上两条都没有表现出反对。
李丹七停住了，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十秒钟。
“下面没有了？”余尽问。
“我们保留补充条款的权利。到时会再次询问你的意见。”李丹七道。
麝香再次直直地举起一只手要求发言。
“我现在就要补充一条。”
“Please.”余尽说。
“如果我死了，照顾好我姐姐。”
……
余尽和李丹七大眼瞪小眼了二十秒钟。
“立这种flag干嘛！想死啊！”李丹七终于开始怒敲弟弟的头。
余尽的反应不像自然不像李丹七那么大，他只是觉得稍微有些奇怪，总感觉麝香是仗着这句话在向他隐晦地传达些什么。
“一定要吗？”他问道。
麝香东躲XZ，脑门上依然狠狠挨了一下。他脸上还是笑嘻嘻的。
“对，一定要。这条不答应的话，咱们就别合作了。”
“照顾指什么？”
“带她尽可能的活着。”麝香忽然变得非常认真，空气中有种奇怪的狗血气氛。李丹七也停下了殴打的动作。
余尽挠了挠脑袋，暂时想不到推脱的理由。
“好吧。”
“好！”麝香伸出一只手，和他握了握。“那就这么说定了，战友。”
李丹七也伸出一只纤手和他握手，余尽平静地点了点头。
合作达成。
……
“三天之内，我们就会上传并适配‘本源’第二档【苦肉】。准备好了会书面通知你。你可以先简单尝试一下【苦肉】的效果。”李丹七板起脸，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皮斯之日》的第二章好了吗？”
“很遗憾，还没有。你得用自己的游戏进行测试。只要平台装载了‘本源’，什么游戏都一样，都可以发挥【苦肉】的效果。”李丹七道。
余尽做了个“OK”的手势。
“千万别把自己玩死了。我们很珍惜你的。”麝香补充。
“哦。”
“还有什么问题？”
余尽摸了摸左手臂上的黑点，他一直都记得此行的最初目的。
“红鸡工作室里，有没有一个叫杨饭的人？”
麝香露出一副惊奇的样子。
“你认识他？”
“我有事找他。”
“早说啊。我们是一起的。”
麝香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三明治。“不吃这个了。我请客，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第五十四章 远古国度餐厅
余尽一时有些语塞。
《混沌疆域》是PG12的游戏，他自然知道杨饭游戏里的儿童模样只是虚拟的形象。能拿到《混沌疆域》测试码的，不可能是个小孩。
从杨饭的头像也能推测出，他大概率是红鸡工作室的人员，或者起码是一名狂热的粉丝。
如果杨饭真的来自于红鸡工作室，同样下属于“变奏”，李丹七和麝香二人和他相互认识，也是正常的事。
不正常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他瞥了一眼麝香。
这家伙正用斑鹿内部的加密消息渠道狂放地打着语音电话。
“喂喂喂！杨哥！来吃饭啊！一区远古国度餐厅！我告诉你今天有个牛人我拿下了。必须给你引荐一下……别不来啊！”
“对了！还有【苦肉】！【苦肉】完成了你知道吗！什么……什么什么？加班，加什么破班！不管，八点我在远古国度要见到你！”
“八点见！挂了！挂了啊！”
“搞定！”
麝香神气活现的结束语音。
“走呗，还等什么？人我叫好了，不去可不行。”
余尽和李丹七默默对视一眼。李丹七叹了口气。
“那走吧。”
你们就是这么讨论事儿的啊……余尽心里鼓了两下掌。
……
八点。
不同于以青钢结构的量产联排楼为主体，气氛阴郁的2到9区，普林市的富人区依然热闹非凡，灯红酒绿，风格各异的设计感建筑随处可见。
远古国度餐厅正是其中之一。
这家餐厅位于0区和1区之间的一座商业广场，外墙贴有一层模拟石灰石质感的合成材料，呈正四棱锥形，远远看去像个小一号的金字塔。
麝香穿过两个紫粉色的全息花坛，熟练地为余尽和李丹七引路。广场地面以淡黄色的有机合成物模拟出沙滩的效果，踩上去十分柔软舒适。
因临近变奏主公司，广场上的大多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三五成群，衣着也是当下流行的款式。
两个勾肩搭背的男女路过他们身边，女的相貌看上去约十五六岁，戴一条青少年间流行的闪光音乐项链，那项链老远便射出远光灯一样的刺眼的光芒，差点把他们全部弄瞎，擦肩而过时的放出电子音乐又几乎把他们全部震聋。
余尽皱了皱眉。
“到了。”麝香走在他们面前五米，转过身挥着手。石灰石质感的感应门在他身后打开。
……
远古国度餐厅的内部也以有机合成材料做出了块状石灰石和砂浆填缝的质感。墙上绘有故意做旧的壁画，一排描绘狩猎，一排描述祭祀。
桌上的客人衣着光鲜，举止优雅。
杨饭还没有来，三人便随便找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
桌子也是仿石灰石质地，每个人的面前都设有一个同样颜色的升降式传菜口，中心有一个红色按钮可以呼出一个小巧的菜单界面。
余尽平时很少来这种地方，不过也知道类似这样的餐厅如果没有特殊需求的话不需要点菜，餐厅自有一系列菜式安排。直接在界面首页点击“上菜”就可以了。
他戳了戳红色按钮，“上菜”。升降式传菜口“嗖”地一声降了下去。
“你们和红鸡的人走的挺近的。”他假装随口说。
“害。”麝香果然中计，手一挥便讲起来，“红鸡我没一个看得上的，就他们做的那破烂年货游戏叫什么来着……”
“《五灵召唤》。每部平均销量在一千七百万份左右。今年年初发行第十一部，截止现在已经卖了八百万份。”李丹七面无表情地补充。
余尽自然知道这些信息。这是“变奏”游戏部门的基石系列，一直都是最重要的游戏产品线，也是每年“变奏”公司游戏部门收入的大头。
“对，要说《五灵召唤》的头五部，那勉强还能说有点意思。在国风领域勉强算有特色。
第七部开始就是圈钱的玩意了……今年的第十一部更是没法看……我都不明白为什么还有人买账，真的。”
麝香一批判起别人的游戏便滔滔不绝。
余尽抬起眉毛，猜测这里有个转折。传菜口顶着一碗红色的汤升了上来，他抓起勺子搅了搅，发现那红色的不是西红柿，而是咖喱。
“但是。”麝香拍了一下桌子，“杨饭这人可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
麝香笑了笑，没有接话。“你听说过J75吗？”李丹七说。
……
杨饭就是J75？
这是余尽的第一反应，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从时间和之前的接触上来看这并不可能。
J75就算还活着也有五十多岁了。
而且就算这位天才黑客真的闲到去给“变奏”打工，就算他真的接了电子弹簧的游戏测试委托，就算他真的玩了《混沌疆域》，那也没道理输给自己。
所以他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
“也许没有传说中的J75那么厉害，但我认为，他的技术力也差不到哪儿去。”李丹七道。
“怎么说？”
“我刚进斑鹿的时候，“变奏”全公司安排了一次技术竞赛。我第二，他第一。”
“听起来没什么说服力。”
“看上去只差一名。实际上是零到一的差别。”李丹七的面前也升上来一碗汤，她拿起勺子搅动着。
“这个世界上藏龙卧虎，变奏里有比我厉害的技术高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那场技术竞赛，打个比方吧。
好比跑一百米比赛，其他人都跑十秒，我能跑九秒，成绩第二。
他只需要跑五秒多。这不是人类的成绩。”
“还好这场是私下比的，不算太丢人。”麝香嘿嘿一笑，替李丹七补充，“公司明面上那场比赛只有一点差距，我姐不服就私下又比了一次。完败。”
李丹七耸耸肩，毕竟输给一个类似J75一样的人物，根本没有什么好丢人的。
“懂了。”余尽想了想又问，“那场技术竞赛什么内容？”
“压缩算法。”
“怪不得。”
他尝了尝那碗汤，它看起来是咖喱，吃起来是咖喱，这已经比垃圾三明治好的太多了。
J75在带上黑帽子之前，最著名的成就便是一套自行开发的压缩算法，名为PP。
他所创造的独特编码思路在不损失吞吐量的情况下，把PP的压缩比提到了当时市面上常见算法的一倍。
当时的J75初出茅庐，刚创立了一间只有五个人的小公司，PP算法在一场技术交流会上一战成名，一夜之间便收到了三十几个天使轮的offer。
有了资金，J75便用心经营起自己的公司，两年内便将这间小公司变成了市值千万的摇钱树。
然而好景不长，三年后就传出了J75被董事会联合开除CEO职位的消息，从此再也没人见过他的踪影。
压缩算法PP，也随着J75一起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
一代天才黯然离场，当时的人无不扼腕唏嘘。
又过了三年，一名代号J75的黑客，声名鹊起！
第五十五章 杨饭
“杨饭和你们私下交流的时候，用的是PP？”余尽实在饿了，两三下把埃及咖喱汤喝完，空碗推在升降式传菜口上。
传菜口降了下去。
“性能上感觉像。但没人知道PP的原理，不然早就被人反推出来了。”李丹七道。
她抬头看了一眼，肩膀撞他一下。
余尽看向她示意的方向。
一个消瘦的男子站在桌边，他的头发几乎遮住眼睛，面相像只狐狸，一边带有一枚暗青色耳钉。
“快坐！就等你了！”麝香一把拍在他的背上，按着他坐下。
余尽自然明白了，这就是杨饭。
……
杨饭茫然的目光射了过来，正和他对接。
余尽冲他笑了一下，左手做了个捏东西的动作。
“余尽。”他简短地介绍道。
杨饭的目光惊慌了一瞬。
“你好。”过了五秒，他应道。
……
麝香很快接管了话题，用加密通话向杨饭解释着“本源”的进展，李丹七不时冷漠地在其中做着技术信息补充。
余尽叉起面前切成条状的黄油煎羊肝塞进嘴里嚼着，第二道主菜味道不错。
他大致听明白了其中的分工。
麝香负责《皮斯之日》本体的设计，李丹七在公司自然是《皮斯之日》的首席架构师，私下负责“本源”的大部分开发。
杨饭和他们的联系较为松弛，在“本源”中只负责数据处理的部分工作。
“知道吗，没有这小子，我可在变奏拿不到【卡玛】的基本常数之钥。”
麝香搂着余尽打着嗝，另一只拿着酒杯的手指向杨饭。他面前的升降式传菜口又送上一杯“螺丝刀”鸡尾酒，这已经是第八杯了。
“他在变奏呆了十年，你猜怎么着，他的爸妈也是变奏员工，这厮上的是变奏幼儿园，变奏小学，变奏中学，然后就进了变奏总公司。Madein‘变奏’，哈哈哈哈！”
“闭嘴。”杨饭道，他的话不多，刚才大部分时间是麝香和李丹七在讲话。
“哎！”麝香忽然大声叹气，脸红的像猴子屁股，“你以为我再骂你？我他x的羡慕死你了。多好啊。有家，有家人……看看我们这些人！”
他用手胡乱比画着，“扶灵计划……呵呵呵呵呵……搞了一堆不人不鬼，没人要的孤儿在这世界上！”
“你喝多了。”李丹七按住弟弟，冷静地说。
余尽对他莫名其妙的伤春悲秋不以为意，扶灵计划对他而言，说不定是一种恩赐，他也从未因此感到落寞过。
再说这小子不是还有一个漂亮又厉害的姐姐吗。
“姐！”
麝香忽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余尽和杨饭面面相觑。
李丹七露出少见的柔和面孔，安慰性质地拍着麝香的头。
场面变得母慈子孝起来，余尽对杨饭使了个眼色。
“我去下厕所。”
……
普林市的富人区夜景辉煌美丽，变奏园区射出的光柱将夜空装饰的热闹非凡。此处亦属于重点安保区域，临近十一点，广场上仍有几坨零散的行人。
洗手间靠近门口，余尽干脆站在远古国度餐厅门外等待着。刚看到杨饭的头像时他有许多关于敌友的设想，但经过一顿饭之后可以确定这家伙不会明着跟他作对。
当然，这家伙也肯定不是J75，他无法想象J75是一个这样的人。
杨饭找了个理由跟了过来。
“你找我？”他姿势戒备。
余尽伸直左臂卷起袖子，那枚墨滴般的黑点露了出来。
杨饭看了看，眼神中充满疑惑。过了一会儿，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忽地表情陡变。
他保持着一个憋气的表情，十几秒后才缓缓吐气，“x……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故意的……”
余尽对此稍微有点怀疑，但还是决定继续交流下去，“这有什么后果？”
“你这个点变大了没有？”杨饭仔细看着那个黑点，问道。
拿拇指比划了一下，发现那个黑点确实涨大了十分之一左右。
“变大的不多。扩散了会怎么样？”
“变黑的地方肌肉会逐渐僵硬失控。运气好的话，等扩散到你脸上的时候，就不能呼吸了。”杨饭顿了顿，“运气不好的话连墨上脸都等不到。”
虽然是个很不好的消息，不过余尽很快接受了这件事。
“多长时间会墨上脸？”
“上一个花了两个月。”
余尽抬起一边眉毛，“上一个？”
杨饭的表情黯淡了些，青色耳钉在霓虹下闪着晦暗的光。
“我养的鹦鹉。”过了一会儿，他说。
暂且相信你……
“有办法吗？”余尽问。
杨饭显出犹疑的神色，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没有，不过理论上应该有……”
他沉默了，看着远古国度餐厅的里面，余尽视线随着他看去，只见李丹七正向他们这边张望。
余尽随即了然。
“还有时间，先回。”他回首向李丹七招招手，压低声音，“下次再找你。”
“好。”杨饭短促地应了一声，推门走进远古国度餐厅，余尽看着他瘦弱的背影。
这家伙在游戏内外，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
回到桌前，只见麝香正埋头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还好像远古国度这样等级的餐厅，一般给每一张桌子都单独配备了音波隔离的设施，看似连通的大厅内，其实每桌之间都无法相闻，有绝对的私密性。
斑鹿的首席设计师放心大胆地制造着噪音。
餐台上放置着一客欧姆阿利布丁，余尽不紧不慢地把它吃完。他不喜欢大杂烩式的埃及菜，但更不喜欢全自动食物合成贩卖机卖的东西。
“该走了。”
他擦了擦嘴上的补丁奶渍，重重拍了一下麝香的脑袋。
这厮口水糊了满脸，动也不动，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空的方形酒杯。
“你买单。”催账无果，于是他转头对杨饭说道。
杨饭的神色闪了闪，然后利落地乖乖买了单。对于“变奏”最大的游戏工作室红鸡的工资水平来说，这点钱自然不算什么。
李丹七注意到二人互动，不禁露出好奇的神色，“一起上了个厕所，关系就变这么好了？”
余尽微微一笑，“这，就是男人之间的友情。”
“发生了什么？”
“你非要问的话……长话短说就是……我先杀了他，然后他马上要杀了我。”
“什么？”李丹七一副听错了的表情。杨饭闻言沉默不语，眼睛藏在头发后面。
“开玩笑的。”
第五十六章 其他模组
李丹七带大家驾驶返回。醉成一团烂泥的麝香自然被五花大绑在副驾驶上，杨饭和余尽坐在后排。
车里放着一百年前的歌曲。
“Areyoudrunkoryousober，Thinkaboutitdoesn'tmatter……”
繁华从菱形车窗外飞快退去，窗外又是一幅钢铁城市青灰蒙蒙的景象，天空中偶尔飞过一两只变异出荧光斑纹的醉极鸟。这自然是驶离第1区的标志。
“andifitmakesyoufeelgoodthenIsaydoit……”
“你们怎么认识的？”过了一时，杨饭轻声问。
“麝香坚持要找他。”李丹七答道。
“为什么？”
“Idon'tknowwhatyou'rewaitingfor……”
“不知道。感觉他有事瞒着我。”李丹七一向很直接。
“今天确实有点奇怪。”
“他不想说的话，逼他也没用。”
从背后看不到她的表情。
“【苦肉】上传之后，我得专心弄一阵《皮斯之日》第二章，外部的数据挖掘还是得靠你们。”
“行。”
“Coz'everybodywantstopartywithyou……”
一阵嗡鸣短暂地打断了一下音乐，“变奏”第五代驾驶导航的提示音。
麝香扭动一下，“再睡五分钟……”
“杨饭，你到了。”李丹七回过身，手拍在弟弟脑袋上。
“谢谢。”
瘦削的男人快速打开车门溜下车。回过头，看见余尽不坏好意的笑脸就在面前。
“我以为你说下次。”杨饭反应很快，声音放的极低。
“要命的事还有下次？”余尽也低声道。“我走了。”他扭头对着车里的李丹七喊了一声。
李丹七的目光微微透露出一点讶异，她眨眨眼睛，最终什么也没问，发动那辆半旧的灰色“水汽”。
“Boyyougotareputationbutyou'regonna'havetoproveit……”
余尽目送音乐声随着排气管的声音一同远去。嘴角放了下来，直视杨饭。
“好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杨饭愣了一下。
……
“你在威胁我？”
“我们都希望能达成有限度的合作。合作的前提当然是我自己不死。”余尽轻描淡写的说。
“给你十分钟。去拿东西。我猜你和你的家人住一起吧。”
杨饭沉默了。这句话可以理解为纯粹的威胁，或是仅仅是“那我就不和你一起上去了”的解释。
他从余尽的语气中听不出更像哪个一点。
“什么东西？”于是他明知故问道。
余尽露出一个毫无笑意的笑容，指了指左臂上的墨点，“你懂的。”
……
四十分钟后，两人到达了余尽的公寓。
领别人回家实在不是个很妙的主意，但此刻的刚需是一个绝对保密的环境。
余尽所住的公寓是有七十年历史的老房子，线路简单，公共的监控系统均为后加的外置设备。他来这里的第一个月便把有可能造成隐私安全的问题全部排除了。
可惜也正因为这一片公寓太过老旧，首当其冲的成为了第2区将被清理废弃的区域之一。
一个月内得找个新的去处……余尽边想边打开门，杨饭跟在他身后犹疑地走了进来。
房间和他离开时没有差别，一床一桌一把椅子安静地呆在原有的地方。
普林市的入室盗窃团伙这几个月活动在其他区域。
“你家挺……”
家具的极度简洁和匮乏让习惯了和家人生活的杨饭有些不适应。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麻烦带上门。”
夜色已晚，感应灯自动亮起，余尽脱掉外套丢在床上，在桌上拿了两罐啤酒，递了一罐给杨饭。
这个动作削减了杨饭的戒备心理，他接过啤酒，坐在唯一一把椅子上，余尽则在床边坐下。
“从哪开始呢……”他拉开啤酒拉环，漫不经心的在嘴里嘟囔着。
“原理吧。这黑点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打了个响指。
杨饭靠着椅背，仰望天花板，他狭长而深的眼睛从头发下露出，像狐狸的眼睛。
“在你的理解里，‘本源’是什么？”
“一种把游戏内的事物扩散至游戏外的方式，不同的档位只是程度不同。按照目前的信息，只能做出这种程度的理解。”
“我的理解和你相似。”
杨饭说着，点着头。不管关系怎么样，真正技术人员之间的交流，无论如何都可以说是轻松的，大家都以现实，客观，真理为语言基础，会依据事实随时修正自己的观点。
他颠了颠手中的啤酒，忽然道，“你知道吗，啤酒是好东西。”
“哦？”余尽并没有在意这突然的更换话题。
“我们平时吃的东西，都是合成机模拟的，可以说都是假的。但是这玩意是真的。酒的发酵技术五千年内都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他拉开拉环举起啤酒罐，简单地和余尽碰了一下，“干杯。”
气氛缓和了许多，余尽将手中的啤酒喝掉三分之一罐，道，
“请溯其本。按照目前档位一至档位四的名称和部分信息，我其实还想再做进一步的推论。
即，‘本源’还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就是‘观察者’。”
他隐瞒了手中有“本源”档位五至八方块的消息。他还不足够信任杨饭。
“愿闻其详。”杨饭也文绉绉起来。
“‘观察者’，或者称为‘真理’也可以。
我的意思是，看上去本源的所有档位效果，都是和‘真实’‘现实’‘具象化’等概念挂钩的。
无论是具象化孽力的档位一【卡玛】，还是具象化伤害的档位二【苦肉】。都是如此。虽然没有描述，但从名字猜测，档位三的【倒模】很大几率是具象化出游戏内的物品。档位四更是如此。
因此‘本源’模组，或可称为‘真理’模组，或是‘观察者’模组。
它并不是一套应有尽有，无法无天的模组，而遵循着‘真实’这个规律。
我理解的‘本源’就是这样。”
……
当然，余尽是加上手上‘本源’五到八档位的信息才做此推测，不过杨饭并不知道。他从余尽提到“观察者”这一概念开始便紧紧地盯着他。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静的能听得到啤酒泡沫破裂的声音。
“你非常聪明。怪不得麝香他们对你如此看重。我想和你作对一定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过了许久，杨饭轻轻叹了口气，这是他表达赞赏的方式。
“你知道的。”余尽又用左手做了个捏爆的动作。
杨饭举起啤酒，一口气喝掉小半，笑了一下：“这烂梗还要用两次？”
余尽也笑了。
“我决定了。即使以后不和斑鹿合作了，也要争取一下你。”杨饭道，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暗青色的圆片形物体。
他按动那枚圆片，青色光辉从其中发散，在空中凝结出一个界面。
余尽知道这是杨饭自己的私人系统。
杨饭手指微动，一个青色的立方体点阵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展开。
“这是我收到的模组。也是你身上那枚黑点的来源。”
他解释着，语调变得阴沉起来，
“模组：‘破坏’！”
第五十七章 模组：破坏
杨饭又按动手中圆片形的私人系统。青色的立方体光点阵在空中解散，被收回私人系统中。
“我想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抱歉我不能暴露太多。”他将圆片收回口袋，“接下来，所有可以说的，我都会说。不能说的，你也别逼我说。”
余尽点了点头，宽容地表示理解。
“你的推理完全正确，有遵循于‘真实观察者’规律的模组‘本源’。自然有遵循其他规律的模组。”杨饭继续道，
“你身上所中的，是‘破坏’模组第一档的【污染】。遵循‘毁灭’这个规律。”
余尽叹了口气，“真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不过我还是认为，一切都可以用科学解释。只是这种科学的范围，和我们之前划下的不同。”
杨饭笑了笑表示赞同，
“你的黑点就是【污染】的效果。具体效果吃饭的时候我已经告诉你了。
可以再告诉你一些细节：
我也和大家一样，为系统装载了‘本源’。
‘破坏’和‘本源’一样，都要装载入个人系统才能发挥作用。因此我从11GE那里拿到‘破坏’，开发成功后，自然也为自己装载了。
简而言之，‘破坏’在宿主心生大量恶念的时候，便会自行发动，
在我们玩《混沌疆域》的时候，很惭愧，不得不说，你最后的表现的确让我失控了。就是这样。”
“想赢没什么错。无能狂怒也没什么错。”余尽淡定地说。
“害死你也没什么错？”杨饭说罢自嘲一笑，这个狐狸长相的男人笑起来有种奇妙的违和感，“脑控游戏就是这样，身临其境的在里面待着，比几十年前那种用屏幕玩的简单游戏容易上头多了。”
他轻轻出了口气，靠着椅背，“其实吧，我用和自己现实相差很多的虚拟形象，已经是努力尝试分离现实和虚拟了。真怕哪天自己搞不清楚，把游戏里当成了真的，‘破坏’估计要把其他玩家全部害死。”
“你的性格确实不适合‘破坏’。”余尽坦诚地指出他的缺点，“你一大怒就恶意陡生。”
“普通人大怒都会恶意陡生。”
“那普通人就都不适合。”余尽理所当然的说。
杨饭笑了两声，“我看你挺适合。无论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你都既不惊讶，也不生气。”
“我有基因缺陷，找基因分析师看过了。”
“哎，可惜了。我不能把‘破坏’给你。”
“为什么？”
“因为我收了别人的好处，同时，他能毫不费力的弄死我。‘破坏’不是我想做的。
现在第一档还好，往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谁想整天背着炸药包去上班呢？”
“我看这么想的人应该挺多的。”
“这只是个比喻。”杨饭无奈地摊开手。
“好的。你说的我都知道了。那么这位暗黑破坏神，快收了你的【污染】神通吧。”
杨饭瞪着他，似乎觉得他会开玩笑是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余尽也发现可能是因为他爆过杨饭头，杨饭又马上要害死他的原因，跟这家伙交流完全不用藏着掖着，轻松自然。
……
“收不了。”杨饭最终决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破坏’目前是无法控制的。”
“哦……不如我把问题简化一下，我死定了，是不是？”
“那也倒没有。有一个办法我觉得你也能想到……你猜？”
这回轮到余尽瞪着他了。
“呵呵。”杨饭干笑两声，“有遵循‘毁灭’规律的‘破坏’模组，当然也有遵循‘创造’规律的‘生命’模组啊。”
余尽做了一个拙劣的惊讶表情以示尊敬，“你见过？”
“没有，这只是一个大胆的猜想。如果我猜想正确的话，‘生命’模组能抵消‘破坏’模组的效果。”
余尽斜眼看着他，大胆的猜想……真有你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停了一会，他说。
“其实我的情绪控制算强的，刚装载【污染】也不久。要是我次次游戏‘破坏’都要发动的话就糟了，中招的人类你是第一个。”
“哦，我已经举报你了。”
“在游戏里。”见他面色警惕，余尽补道。
“我也想早日找到能控制‘破坏’的办法，而且我觉得，大概率这个办法，也在和‘毁灭’规律相对的‘创造’规律里。”杨饭微微叹了口气，“只是现在要在茫茫人海里找这种东西，无异于大海捞针。”
余尽想了两秒，“为什么不发动麝香和李丹七一起？我看不出你有瞒着他们的必要理由。”
本身就有对‘本源’模组的理解，斑鹿两人组应该是不错的帮手。
杨饭呆怔半晌，喝了一口啤酒。
……
“说出来可能有点搞笑……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自嘲的笑了一下，
“我感觉只要把‘破坏’模组这件事告诉麝香，他会杀了我。当然凭感觉是不对的，但是凭感觉省时间。”他摊开手。
确实，余尽有点被逗乐，瞅着他失笑不止，道，
“你是说担心麝香会杀你？”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那样的能杀人吗？这可是现实，这货就是个游戏公司里的游戏设计师，连女孩都能把他按在地上揍那种，甭管他有什么改变游戏界的大计划，真让他杀人他会吗？他敢吗？
我就现在给他发把狙，狙死你，他能找着在哪上膛吗？”
他差点呛到自己，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意，
“再说你认识他们比我早，他什么样子你不了解？真有什么要打要杀的矛盾，我觉得他多半就是个谈谈人，跟你谈谈就得了。”
杨饭也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你说的没错。”
又严肃地说，“但是无论是个性还是能力，都可以被高阶模组效果改变。不瞒你说，装载‘破坏’模组之后，我对其他装载‘本源’的人都有一种天然的敌对感，这是之前没有的。
还好这种感觉目前很微弱，我情绪稳定的时候可以压制。但当‘本源’和‘破坏’都升至高档位，我很怀疑我们会在模组的驱使下变成敌人。”
“得。知道了。定时炸弹呗。”余尽不愿再笑，挥一下手杀死话题，“那你告诉我干嘛，你就不觉得我会杀了你？”
他不怀好意地扯动一下嘴角，“何况，我现在要命的困境就是你造成的。【污染】还有两个月才能把我毒死，我可有两个月时间给自己报仇。”
杨饭闷闷地道，“我觉得我告不告诉你，你都一样饶不了我，我和你装什么呢！”
“我让你中了【污染】，自然有责任把你治好。”他又说。
第五十八章 不速之客，一共两个
余尽费了半天劲儿才能开始严肃地考虑这件事情。
他的视线从上到下在杨饭身上滑过，瘦削的男人蜷在他唯一的椅子上，正喝着温吞吞的啤酒。
如果杨饭在‘破坏’模组的影响下想作恶，那么以他的技术，完全可以批量生产一批预装有‘破坏’的系统，用这些系统武装一群合适的人。
‘破坏’档位一的【污染】就有这种无法用现代医学治愈的效果，等‘破坏’升到高档位，这群人恐怕会成长为这个世界上杀伤力最强的一批超能战士，听从杨饭指挥，在现实世界中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他看着像只瘦弱的青色狐狸般的杨饭，不得不接受这个设定：这货以后可能会成长为足以毁灭整个地球的魔头。
为了维护地球的和平……好像的确有把这个未来的罪魁祸首扼杀在萌芽阶段的必要……
他现在就应该趁他不注意，一脚踢翻这只狐狸屁股下面的椅子，抓住他的头发，把他脑袋狠狠磕破在桌沿儿上，然后找个偏远的全自动无人食品加工厂毁尸灭迹。
无论如何，这也算件为民除害的大义之事。杀掉杨饭，可以说是帮了整个社会一个大忙。
不过他对这种事并不感兴趣。
“所以拳击哥哥，我需要你帮一个大忙。”杨饭突然用卖萌恶魔的语气委屈巴巴地说道。
“滚。”余尽毫不留情地踹翻了他的椅子。
杨饭坐在地上嘿嘿直笑。
余尽把手中啤酒喝完，招下手，杨饭从桌上抓了一罐新的打开，递了过去。
斑鹿二人组应该完全想不到今天才见面的两个人快凌晨一点了还在续摊。
“用你废话。不就是让我帮忙找‘生命’模组的消息，再顺便看看‘破坏’是怎么回事儿。为了我自己我也会找的。
还有要说的吗？没有就回去吧。”
余尽边喝啤酒边口头送客，心里盘算着测试【苦肉】和寻找‘生命’模组持有人的事儿。
杨饭摇摇头，狐狸一样张望着四周。
“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想跟你一起住。”
这百分之两百超出余尽考虑范围之外，他呆住了。
“你有病吧，我是一个男的。”过了五秒，他厌恶地说。
杨饭解释也不对，不解释也不对，露出尴尬的神情，
“我不是那个意思。
‘破坏’如果再升阶，我不能再和家里人住在一起。太危险了。单人的住房只有特批和‘扶灵计划’的人可以申请。”
余尽眨了眨眼，简直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能从自己的嘴里说出这句话：“你就没有朋友吗？”
“那和家人没区别，还是随时有可能被我害死。再说，我们都要一起寻找‘生命’模组的持有人。”杨饭有理有据。
因为我已经被害了，所以就无所谓了是吗……
“这一片住所已经被纳入废弃区域了，再过一个月我也得自寻出路。”
“那正好。”杨饭双手一拍，“我早在第1区看好了一间独立二层小屋，我刚才已经想好了，你拿‘扶灵计划’的证明去申请，我们两个一人一层。钱我来出，怎么样？”
这倒令余尽有些心动，不用花钱自然是一个百分之百的利好消息，寻找“生命”模组的下落也确实是二者共同的目标。
随时掌握“破坏”模组的情况也很不错。毕竟“破坏”看上去有可能破坏他想建立的“未来”，随时可以干预“破坏”的权力诱惑很大。
而且第1区的生活质量无论如何要比这里好的太多。
等【污染】消除后……没事还可以让这小子打打下手，帮忙测试一下《未来》什么的……余尽斜着瞄了杨饭一眼，这家伙正像只无家可归的宠物一样看着他。
“你希望我怎么做？”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急迫。
“控制一下‘破坏’的效果？”杨饭若有所思地道，“事态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我也不得而知。
比如说现在，我并不想伤害麝香或者李丹七，但情绪波动的时候会禁不住对他们产生恶意。”他叹了口气，
“我只能理解为，这是‘破坏’拥有者和其他模组拥有者的互斥。毕竟一般来说，超能小说里拿到这种类型能力的都是反派。”
反派……有个平时自认为主角的麝香，还有个平时自认为反派的这货……如果每个人的脑补都能到这种程度的话，这个世界可能会好多了……
“行吧。”余尽不打算过多思考，毕竟现在清除【污染】，避免毙命是最重要的事情，所有和破坏模组和生命模组有关的信息都应该是第一优先级。
“那间房子的地址传我，今晚你先回去，我一会去填申请。”他简洁地指挥道。
杨饭点点头，刚要说什么，门口突然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
……
二人对视一眼，余尽轻触“波动”遥控，那扇狭窄的公寓门顿时变为单向透视，从外面看没有区别，但里面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
一个身着红裙的美艳女人正拍着门，她脸上有一颗红痣，是李丹七！
杨饭像是只真的狐狸一样“嗖”地钻进床底。
心虚个毛……这是要营造一种什么样的情景啊……余尽有点冒汗，但也没有阻止他。毕竟要解释起来的话也会很麻烦。
他起身去开门。
门刚打开一点点，李丹七就扒开门缝，两只手紧紧捉住他的衣襟。
“麝香出事了！”她急切地喊道，差点没把他勒死。
你们这些人就没有别的朋友吗……余尽捉住她的手，从擒拿中挣脱出来。
李丹七顺势使劲拽着他就往外走，力气大的惊人。
“大半夜的出什么事，不是早就应该回去了？”余尽跟在后面没头没脑地问。
“回去是回去了。”李丹七一直把余尽拽至楼下，才开口回答。她飞快的上了自己那辆灰色的半旧“水汽”，余尽也钻进副驾驶的位置。
“我看他醉的厉害，就留下照顾他。”李丹七发动车子，“水汽”像发球机里的网球一样弹出去，两个人都紧紧地贴在车座椅背上。
她面色焦急，说话又快又黏糊，“睡着没一会儿我打算走了，结果倒霉孩子忽然蹦起来，说今天【苦肉】上线，要试一下。
我说《皮斯之日》第二章根本就没调试好，他不听，自己非要进去试一下。我说那就十分钟，不能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十分钟他在游戏里能玩两天。两天还不够吗！”
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方向盘，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放缓语气道，
“结果一个小时还没出来。用控制台强制弹出，也不知道是他用了自己的权限还是游戏有什么BUG，反正试来试去就是不行。”
“你自己进去找呢？”
“找了啊！他躲在游戏一个灵媒店里，不出来，也不见我。”
“切出去，开发模式直接把灵媒店删了。”
“删不了，他用自己的ID把那个灵媒店check了。”
第五十九章 危机，房屋申请，与未曾预想的测试
余尽不知道该说什么，盯着窗外，醉极鸟在天空中拉出道道荧光丝线。
他隐蔽地掏出“波动”，打算用《混沌疆域》的平台给杨饭发条信息。发现机智的杨饭已经提前发了信息过来：
【好好约会。我先走了。】
【房子的地址是“第1区琼桃路192号”，等你好消息！】
消息多的是，就是不太好……他将“波动”的界面控制在巴掌大小，试图在高速的行驶中填写房屋申请表格。
“你干嘛呢！”李丹七烦躁地说。
“在搜索‘人卡在脑控游戏里了怎么办’。”余尽眼皮也不眨的扯着谎，手指颤颤巍巍地打字。
“有个屁用！搜到什么了？”李丹七说了两句意思相反的话。
“泼凉水之类的生理刺激，破坏集中力……”余尽在脑中搜刮着类似的印象。
“泼过了！没用！”
“挑逗他……破坏集中力……”
“我是他亲姐姐！你神经病啊！”李丹七大吼。
“切电源……主电源和备用电源都切了……”
“他系统的脑控部分的备用电源是自身生物系统供电，除非他死了电源才会断。”
“怪不得他吃的那么多……”
“还有吗？”
“哦……没有了……”余尽心安理得地结束话题。
他右手轻轻戳动“波动”界面上的“发送”。“波动”吐出一个小小的文字窗口：
【房屋申请提交成功！】
【地址：第1区琼桃路192号。】
【相关证明文件：扶灵计划产物证明。】
李丹七毫无征兆的一脚刹车，余尽急忙攥紧“波动”，自己拍在了挡风玻璃上面。
回头看，李丹七已经飞速的蹿出“水汽”，他三步并做两步跟了上来。
两人在走廊里一通小跑，掀起一阵很有年纪的灰尘。李丹七快速解锁223的青钢大门，两人便前后而入。
余尽立刻看到麝香像个尸体一样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上半身湿漉漉的。他走过去拍拍这家伙的脸，他还酒气十足的活着，只是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准备一下，我现在就将你接入《皮斯之日》第二章。”李丹七坐在一张工作台前快速输入着什么。
“不是还没做好吗？”
“所以只开放麝香位置附近的一部分区域。【苦肉】已经接入了，在里面千万注意安全。准备好了吗？”
“呃，没有。”
“给你十分钟。”李丹七很人性化地说道。
“起码资料先看一下。”
余尽玩游戏很少看攻略，但是这次是特殊情况。
李丹七点点头，“‘波动’拿出来，传给你。”
……
十分钟后，余尽眼前一白，进入《皮斯之日》第二章
他活动下手脚，发现自己正处于一条街道上，皮斯城的夜景和普林市同样繁华，霓虹闪烁。
面前有一家门面狭窄的店，顶着一个荧光绿的牌子，上写“命运之角”。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楚，只有一个“营业中”的粉色标识贴在橱窗上。
这应该就是麝香所在的灵媒店了……余尽不客气地推门而入。
目所能及的是一条狭长的甬道，余尽转过弯，看到一个挂着同样荧光绿门帘的小房间。
“你好啊，迷途的灵魂。请进来吧。”一个沙哑的女声说道。余尽便掀起门帘走入。
这房间只有十平米左右大小，熏香烟雾缭绕，中间有一张窄窄的柜台阻隔，柜台后面坐着一个面相深邃，打扮奇异的女人，头发扎成起码三十条毛糙的辫子。
余尽走近观察，发现她的眼角有不少皱纹。
女人的后方有一扇关闭着的门。
“我是来找人的。这里有一个灰色头发的年轻人吗？”余尽单刀直入的问。
女人摇摇头，“这里没有年轻人，只有一个迷途的躯壳。”
“那请问这个躯壳的头发是灰色吗？看上去是不是大约二十多？”余尽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女人歪着头看着他。
“请把他交给我。”余尽说。
“他在休息。”女人玩着手上的塔罗牌，把它们铺成一排，“我们不应该打扰他的休息，他太累了。”
“我就是带他回去休息的。”
“你能让他好好休息吗？”女人的眼中流露出货真价实的担忧。
这NPC怎么回事，和说好的不一样……他从李丹七那里看过资料，正常的游戏流程里，灵媒店老板会问他三个有关于梦境之谜的问题，只要他依序解答就可以解锁老板身后那扇门，麝香就在里面。
李丹七可以成功解锁那扇门，但是麝香不愿意跟她走，她这才叫他来试试。
“能。”余尽随机应变，答道。
一头辫子的女人忧伤地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那么请回答我三个问题吧。”
“好。”
还好……回到正常的游戏流程里了，老板会提出三个梦境，问它们分别代表什么，他只需要按照攻略背诵就可以，这些题的判断范围设置的很宽，大意对了就行，因此记错一两个词也没什么关系。
女人翻开一张塔罗牌，“第一个问题。”
“你要带走的人，他是谁？”
大姐，这和说好的确实不一样啊……
当然是麝香，余尽很想这么回答，不过这么答肯定是错的。
按照这女人之前的说法，迷途的躯壳？
他的目光落在那张塔罗牌上。
塔罗牌，所有灵媒店坑蒙拐骗必备物品，出现几率100%……很可能是问题的提示……他叹了口气，观察着那张图画。
那张牌画着一个倒挂在十字架上，表情轻松的年轻男人。
余尽认出这张牌是【倒吊人】。
答案应该不会是“倒吊人”，要不然也太傻了……
余尽盯着卡牌上那个男人的脸，他正开心地笑着。
这货一直都是这种开心的表情？
“自愿的祭品。”余尽想了两秒，说道。
“你答对了……我现在有些相信你了……”女人梦游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太好了……看来不用和灵媒店老板打起来了……毕竟【苦肉】他还不熟悉，万一擦枪走火把自己搞没了就很尴尬了。
女人将那张【倒吊人】卡牌翻了回去，重新洗牌。然后将洗好的牌抹成一列，又翻出一张。
这次余尽的目光立刻就跟了过去。这张图上画了七个圣杯，能看清的杯子里面分别盛放着龙，桂冠，人头，一个裹着布发光的人形，以及一条蛇。
【圣杯七】……竟然还有小阿卡那的牌……幸好仔细地看了资料……
这张牌本意是：梦境。
不过，余尽注意到这间灵媒店的塔罗牌都是改过的，和原本的意义有些微差别。
里面的七个圣杯不是通常的黄金圣杯，而是有明显缝线和贴皮的拙劣手工制品。
按照第一个题的答法，改过的部分会作为修饰语，而这张牌本来的意思作为名词……
“第二个问题。他从哪里来？”女人轻声说。
这问题……还开什么灵媒店……去哲学系教书吧……
“人工的梦境。”余尽非常肯定地说。
女人的脸上露出宽慰的神色。
“你又对了……我更加相信你……再证明你自己一次……我会带你去见他……”她边说边用长长的指甲将牌归在一处，开始洗牌。
第六十章 灵媒店的醉鬼
余尽耐心地等待着。
灵媒店的老板洗好了牌，将牌抹成一排，翻出一张。
她的声音虚幻又缥缈，“我是谁？”
余尽皱起眉头。
这套路还能变了又变吗……难道不应该是“他要到哪里去吗？”……这是要逼死强迫症玩家吧……
他的目光扫向那张塔罗牌。这张卡牌的卡面是一只从云中伸出的手，手中紧握一支权杖。
这张牌也是一张小阿卡那牌，【权杖一】。
改变太大他几乎没认出来。
普通的【权杖一】画的应当是一只强有力的手，手中的权杖也长满绿叶，生机盎然。
本意是：创造。
现在桌上摊着的这张改过的权杖一，白云变成了乌云，那只手不但瘦弱不堪还伤痕累累，手中的权杖更像一根带刺木棒，上面的尖刺深深扎入握它的手中。
受阻的创造……？
她的问题是“我是谁”。这个回答会不会太对不上了……
然而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灵媒店老板”这个回答肯定是错误的。
“受阻的创造。”他照着自己的想法说。
女人凝视着他，余尽注意到她的眼神变了。
“你答错了，迷途的灵魂，你不是我的客人。”
她将卡牌洗好，叠成一摞，放置在手旁。“请回吧。”
……
余尽有些愕然。
错哪儿了？第三题回答的逻辑是完全一样的……。
他尝试和灵媒店老板再次对话，然而女人低下头，只是重复着让他回去，这里不欢迎你之类的话。
答题就一次机会……只能硬闯了……他上前绕过柜台，拉动那扇门。
“你不是我的客人！”耳边只听一声尖叫，灵媒店老板被开门行为激发成了完全敌对状态。
刚扭过头，便见到女人张开双手向他扑来，锐利的指甲向他的脸上直接抓去。
余尽迅速反应过来，按住她的肩膀向下一掼，脸上还是不免被抓出两道，大腿上传来疼痛，原来是灵媒店老板一口咬了上去。
嘶……余尽用膝盖将敌对状态的老板顶开。两手一边抓住五六个辫子一扭。女人顿时闷哼一声委顿在地。
还好面前的门没有上锁，他拉门进入后面的空间。
……
门口依然是一条昏暗的小道，每隔几步打着一个半亮不亮的粉红色灯。小道的尽头是向上的陡峭楼梯，拾级而上，楼梯的尽头是一处很像医院走廊的地方，余尽顺着走廊前行，发现只有倒数第二扇门是开着的。
推门进去，果然是一间病房状的房间，但房间里并没有人。枕头微微凹陷，有人睡过的痕迹。
什么鬼地方……余尽又绕了一圈，确定这一层的确没有人，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在走廊的远端一个凸起处找到了一扇向上的活板门。
还好墙边的梯子没有损坏，他爬了上去，上面是天台。
夜风习习，天台戳着一架乱七八糟的装饰性天线，余尽绕过天线，看到天台边一左一右两条乘凉的长椅。
其中一条长椅上躺着一个人，旁边戳着一个可移动的输液支架。
余尽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去，一头灰毛映入眼帘，是麝香无疑。
“喂，玩够没？该回了，家里的老母亲已经担心死了。”他把那人扳过来，没好气的说道。
“呜哇……”麝香茫然地睁开眼，然后张口大哭起来。
靠……没醒酒啊……余尽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苦肉】激活的情况下，由于《皮斯之日》的现实虚拟时间比设置的太小，现实中的麝香过了一小时还是酒醉状态，游戏中的麝香自然也肉身同难，始终保持着无法沟通的酒鬼模式，难怪李丹七把他劝不回来。
装神弄鬼的……简直和某些恐怖片最后解密全是幻觉有一拼……
麝香的眼泪鼻涕眨眼就哭得满脸，蹭了余尽一身。
跟酒鬼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快把游戏退了。”余尽直接严厉地命令道。
麝香猛烈地摇着头，很快就现世报，吐了一地。
“我还没玩够，我不要见姐姐。姐姐要吃了我。我要一个人呆着。”他边吐边哭边说。
屁啊……余尽很想把麝香从楼顶头朝下丢下去，来个强制退出，但很快意识到在【苦肉】的作用下这厮现实中也会魂飞魄散，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你不退游戏的话，我现在就吃了你。”余尽只好装出一副凶恶的表情，希望能把他吓退。
当前智力只有五岁的麝香咯咯笑了出来。
“你是好人。你不会和我抢的。”他睁着无辜的眼睛，伸出扎着输液管的手要抱。
真该把游戏录像打开……让你的下级都看看他们老板现在的雄风……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好人……
余尽把麝香按回去，看了看那瓶液体上的标识，是一种新型的镇静剂。
应该跟这个没关系……拔了只怕会让他情绪更激动……
把他放在这等着也无所谓吧……等现实中的麝香酒醒了自然就好了……余尽想着，加大吊瓶的滴速，打算让他快点睡着。
麝香打着哈欠，脸上逐渐浮现出困意。
“睡觉了，睡觉了，我要一个人呆着，明天起来我要一个人玩，姐姐也不能烦我。”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靠着长椅的扶手睡着了。
余尽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退出游戏。
……
“怎么样？”余尽一醒来便听见了李丹七焦急的声音。可能是因为最后让麝香入睡的做法十分积德，【卡玛】的业报作用下，这次起来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
“没事，睡一觉起来就行了。”他平淡地说。
李丹七松了口气，“他一见我就死命赶我走。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况，我也是没有办法。”她咬紧下唇，流露出歉意，“麻烦你了。”
“【苦肉】比较麻烦。要不然我直接扭断他脖子强退就行了。”余尽耸耸肩，“没事的话我走了。不用送。”
他有些想问一下关于“本源”第三档位的事情，后来又觉得当前还是【污染】的事情比较重要。
李丹七盯着他，欲言又止，最终走过来默默地帮他解锁大门。
“男孩儿长大了，要多给他留一些空间，懂不？很多事儿不方便……你就别老跟着了。”余尽说。
“你这脸上的指甲印儿是咋回事？”李丹七也憋不住了。
……
回到家已经凌晨两点了。
桌上横七竖八的摆了不少空啤酒罐，不少是杨饭的杰作，余尽叹了口气，内心不禁蹦出一排老式新闻标题：
震惊，游戏中排到的对手竟是狐狸精！
震惊，狐狸精竟然要害死我！
震惊，狐狸精申请和我同居！
震惊，狐狸精竟然是男的！
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受到打击一个接着一个……
……
收拾完毕，余尽翻身上床，掏出“波动”开始发呆。
呆了一会儿，他又把“波动”放回口袋里，闭上眼睛。
今天没劲儿再搞《未来》了……造物主也有礼拜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