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是你
他们止不住颤抖,他们忘记了呼救,他们麻木看着杀戮发生……
封川缓缓摘下鸭舌帽,他单手做了个微微下压的手势,告诉孩子们不用担心,自己此行是为了解救他们,杀戮的目标亦止于那些人贩。
身负重伤的吕星海瘫软在地,从他的角度看去,满眼尽是同伙的断首残肢。捂着胸口,吕星海恬不知耻地求饶:“你看我都已经变成这个模样,就饶我一命吧。”
封川冷哼:“呸,饶你狗命?”
吕星海连连点头:“对,请饶我狗命。”
不远处,吕拙成抖抖索索地爬过来,他摸到吕星海的身体,摸向吕星海的面颊。当他的手触碰到吕星海脸上的血污时,不禁嚎啕大哭:“兄弟啊,我们这辈子,就这样算了吧。”
吕星海断然吼道:“怎么能算!哥哥,我们如野狗般出生,又如野狗般长大。我付出那么多努力,好不容易才活得像个人样,你叫我算了,我怎能甘心。”
话未说完,杨姗姗便嗔道:“你倒是活出个人样,但你看看那些孩子,他们呢!”
“噗!”吕星海捂着猩红的嘴唇,不觉吐出一口鲜血,“太阳经常失约,黑夜却每天必来。世界尚且如此,我又何必去计较那些仁义廉耻。”
杨姗姗瞪着双眼:“哼,卑鄙下贱,这是哪门子歪理?”
她骂的人是吕星海,可那做哥哥的吕拙成偏偏挥起拐杖猛地一扫,然后指着自己的眼睛,凶神恶煞地道:“看见了吗,看见了吗!我这双眼睛,以前可不是瞎的!既然上天对我不公,我又为何要跟上天去讲道义!”
杨姗姗摇头:“以前还觉得你可怜,现在看来,我也得收起我那可悲的同情心。”
“哈,哈哈哈!”吕拙成莫名地笑出声,手中拐杖在空中乱舞,“同情心,假若世间没有所谓的同情心,那必然就没人会向陌生人施舍钱财,既然无人施舍,那何来乞丐?而我这双眼睛,大概也就不会瞎了吧……”
吕拙成这样说,杨姗姗不禁有些心软。毕竟她知道,秦不庸之所以弄瞎吕拙成的眼睛,正是为了让人更加赞美他的那副好嗓子,从而更生怜悯之心。
封川手中砍刀轻轻向前:“冤有头债有主,你这辈子受此磨难,当找秦不庸报仇。可你却为虎作伥,自甘堕落。吕拙成,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告诉我秦不庸在哪,我便考虑是否饶你一命。”
吕拙成还未出声,吕星海却抢答般地先行开口:“我说,我告诉你他在哪!”
哼,见风使舵,吃里扒外,当真是个小人。封川瞪大两眼,狠狠盯着吕星海。
吕星海好像看见一丝生存的曙光。他张嘴欲言,头顶突然传来“咔咔咔咔”的声音,那是楼板和楼板之间的平层在移动。毫无疑问,有人正在打开通往地下室的暗道。
封川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吕星海则暗暗朝外挪动。
来者,何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叶添赶来的可能性并不高。而除了叶添之外,更有可能在此时此地出现的,便是人贩子集团头目秦不庸。
越到这个紧要关头,杨姗姗的心就越紧张。她站在封川身后,一双眼睛偷偷朝楼梯的方向瞄。果然,第一个出现在视线里的,就是那个长着倒三角脸,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走得踉踉跄跄,好像失去了往日里的威风。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红头发的男子,看两人一前一后的姿态,竟是红发男子押着秦不庸在前行。
走到拐角,秦不庸瞥见血流成河的地下室。他只觉眼前发黑,身体不由自主地瘫软在墙,口中梦呓般地碎语:“天亡我也!我真不该回到离墨这个地方,也真不该妄图归入该隐的治下。这么多年,我辛苦得来的事业,我所有的一切,真的就要这样灰飞烟灭……”
“呸,你的事业?”身后红发男子吐了口唾沫,接着拎起秦不庸,像扔小鸡般地砸向地下室的正中央。
“嘭!”秦不庸兀地摔在血水里,他身体不由自主往前溜,恰好撞在某个人贩的尸首上方才停下。看着昔日手下残缺的尸体,秦不庸竟然放声痛哭。
眨眼之间,那红发男子已飘到身前。他的额头宽敞,鼻梁挺拔,眉毛高耸,眼眶微陷。粗看去萎靡不振,细看又能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这世上最深最深的戾气。
几乎在同一时间,封川和杨姗姗想起他是谁。杨姗姗正待喊出声,红发男子便已单拳轰出,直直轰在吕星海的天灵盖。那吕星海面颊往前一伸,两个翻白的眼珠子骤然从眼眶里蹦出半截,登时便一命归西。
红发男子好像还不解气,他单脚踩在吕星海脖子上:“当年我救你,你却恩将仇报……”
话未讲完,察觉到吕星海已死的吕拙成突然暴起,手中拐杖长眼似地打向红发男子。
红发男子鬼魅一笑,忽地单爪伸出,五指在拐杖落下之前便已掐住吕拙成的咽喉,他只是略略扭动,吕拙成的脖子便狠狠朝旁侧落,而且再也扭不回来。
所有这些发生得太快,封川和杨姗姗还惊讶于红发男子的身手时,后者已经回过头来,淡淡地问:“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抢在陷空五煞之前,将这人贩子集团给团灭了。”
陷空五煞!他竟然是陷空五煞……封川脑海突然一片空白。而杨姗姗则没想那么多,她兴奋地高呼:“欧阳南山,是我啊,我是杨姗姗!”
欧阳南山暴戾的脸上隐现一丝柔情,他怔了几秒钟,喜道:“杨姗姗,真的是你!”
杨姗姗不好意思地道:“谢谢你当年的那把大火,救我们脱离苦海。”
欧阳南山嘴角上扬:“哈哈,当初要不是跟踪你们找到破庙,我也不晓得去哪里放火。”
杨姗姗轻挑黛眉:“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欧阳南山摊开双手:“也是这帮家伙自寻死路,他们想归入陷空山,以后受陷空山保护。而我身为陷空五煞,便主动申请了考察这帮家伙的任务。回去我只消说他们对我不敬,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抹杀他们的事平息。对了,说起来,应该是你们出现在此处才更为突然吧。”
“轰!”
然而就在这一刻,空中巨大陨石砸落,所有这一片,顷刻化为虚无。
“哈哈哈!”
毁掉一切的保罗放声大笑,他就是要享受,享受毁灭平行宇宙的乐趣。
228、暗杀
黎明,安宁郡城外某农家小院。
迷迷糊糊之中,封川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鼻头一探,紧跟着听见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死了啊~~~~”
女人!
封川撑住床板,坐起半身。
此刻,屋子里另三人走到床沿。那个尖叫着封川已死的少女,名字叫做杨姗姗;而两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分别名叫严涛和唐凯。
“今后如果再发神经乱喊,我就立刻拧断你的脖子。”严涛训斥杨姗姗。
“嗯嗯嗯~”杨姗姗瞪着美丽眼睛,无辜点头。
“这家伙不正好好活着吗?你发神经乱喊把我都吓了一大跳。我还担心,魔王魂石碎屑提前发作,要了他的狗命。”
唐凯一边责骂杨姗姗,一边朝封川俯身而去。
呸!
封川可不想让人察觉穿越的异常现象,他翻身下床。但刚刚复活的他尚未适应原主身体,脚板触及地面的瞬间,竟差点摔倒。
唐凯见状鄙夷道:“你看,这家伙害怕,两腿条都在打哆嗦。”
严涛讪笑:“出发前吼得那般器宇轩昂视死如归,没想到现在怕了,真丢脸。”
尴尬!
封川瞄一眼地上的饭菜,旋即想到了破解局面的办法。他顺水推舟端起碗筷:“昨夜折腾太久有点累,先让我将早餐吃完吧。”
话音刚落,旁边杨姗姗的脸唰地变红。她低着眉头道:“刚刚给你端来的早餐,可耗费好多心思。”
呃~
昨夜美人侍寝今早美食款待,标准旧社会套路!关键这套路并非简单的笼络封川,而是要封川去送死。
不划算啊!
封川愤愤地拿起碗里鸡腿,用力咬一口。旁边唐凯黑着眼睛道:“赶紧吃,安宁郡城门已经打开了。”
说完就和严涛、杨姗姗走出房间。此刻外界肯定想不到,这小小的农家院落里,正在酝酿事关全局的阴谋。
封川用吃早餐为理由支开杨姗姗等人,现在周围变得安静,又可以思考人生了。
穿越以前,封川刚满十八岁。他绝非什么善茬,勉强读完高中,就步入社会成为一名保险业务员。
很多人都清楚保险的套路。反正封川上了几节培训课,接受导师的唤醒激励之后,便准备给自己先购买一份保险。
怎料还没开单,却忽然穿越到残破的农家。
说起来封川十八岁生日时,曾经对着生日蜡烛许愿,希望能尽快从男孩变成真正的男人。可穿越后虽然有杨姗姗侍寝,但她属于原主不属于封川。
而接下来封川就将执行十死无生的暗杀任务。
靠~
原主不厚道!
凭什么享受完却把这具躯壳丢给封川,让封川去面对一触即发的危险呢?
虽然封川在之前那个平行世界混得不如人意,但可不可以,跟不厚道的原主换回来?
换回来啊!
封川恶狠狠地撕咬鸡腿,仿佛在恶狠狠撕咬原主丑恶的灵魂。
……
原主蜜獾,又有个诨名叫平头哥,今年十五岁。
记忆里他是别人从外边捡回来的野孩子,捡回来当天原主就被拿去做实验,吞下了魔王魂石爆炸后留下的部分碎屑。
传说如果与魂石融合,就将获得极其强悍的力量;倘若未能顺利融合的话,那么三千六百天后必定心梗而亡。
原主没有融合,并且再过两个日夜就到三千六之极限。在终归要死的前提下,原主心潮澎湃、慷概激昂地接受了本次暗杀任务。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原主认为暗杀献身的话,自己的死亡就会变得非常非常有价值,并可报答多年养育之恩。
傻逼!
傻逼原主!
封川拿起第二只鸡腿用力撕咬,感觉仍然像撕咬着原主灵魂。与此同时,更多记忆浮现眼前。
原主自幼接受奴化教育,知识文化水平很低。满脑子都是效忠,满脑子全是做牛做马、感恩戴德、肝脑涂地的念头。
身为从小开始培养的杀戮武器,原主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简单算术也不会,只懂得好勇斗狠,为捡回自己的那个混蛋赴汤蹈火。
哼……
229、上路
早餐终究是要吃完的。
封川上路。
严涛和唐凯一左一右护送(监视)着封川,杨姗姗则留在农家院子,等待暗杀任务完成,再返回出发的秘密基地。
“哒哒哒哒~”
三匹骏马在九峰山脚下飞驰,封川脑海中越来越多的记忆慢慢浮现。
本次暗杀目标人物,乃足底这片土地的统治者,景王皇甫长君。趁他今日出安宁郡狩猎,在九峰山狩猎场取他性命。
那可是景王……
无论本次暗杀成功或失败,反正封川肯定是回不来了。滞留农家院子的杨姗姗,恐怕也明白这一点。
所以在原主残存的记忆里边,杨姗姗昨夜还躺原主身旁悄悄抹着眼泪。
呸呸呸!
封川很是不屑地摇摇头。人家抹泪归抹泪,但到底为了即将送死的傻逼原主,还是为了杨姗姗自己那可怜的身世,就讲不清楚了。
总之,对封川而言,目前最关键的乃如何在本次暗杀中保命。
——姑且不论两天后将要发作的魔王魂石碎屑,反正今日先逃出去再说。
而身为一名博览群书的穿越者,封川明白若想在平行世界逆袭,就得依靠系统或金手指。
“哒哒哒哒~”
三匹骏马继续在九峰山脚下飞驰。身处严涛和唐凯中间的封川面无表情,心中却放声呼唤:“金手指!金手指!赶快显形吧!”
然而得不到任何一点回应。
但封川没有气馁,又在心中放声呼唤:“系统啊系统,赶快出现吧!”
吼得这么欢,可惜身体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只不过封川注意到,当他想要寻求帮助之时,脑海中莫名其妙浮现保险培训班上课的情景。
那些唤醒与激励的言语,萦绕耳畔。
奇怪了~
即便前世的封川想要寻求帮助,肯定也会联想到自己的亲人与朋友,但为何此刻腾起的却是保险培训班?
要晓得培训班里面并没有什么美女,根本不值得封川回想。
事出反常……
难道穿越后的金手指,与前世学习的唤醒与激励有关吗?
封川正纳闷着,忽然旁边唐凯压低声音:“快到了,我们先将马匹藏起来,然后步行上山埋伏在狩猎场。”
“哦。”封川随口回答的腔调竟然有些颤抖。
“你小子还真是怕了,真他妈丢脸,丢脸丢到姥姥家。”严涛嗔怒。
怕?
当然怕啊,又不像你们两混蛋,只要远程监视着我,无需亲自动手暗杀景王。封川假装不经意地打量着严涛与唐凯,心中嘀咕,恐怕打不赢他们两个。
原主记忆里打不赢,封川从表面来判断也肯定打不赢。
输的概率无限接近百分之百,那溜走概率呢?
封川抬眼看向郁郁葱葱的九峰山,谋划着依靠复杂山林路线逃出生天。
“喂喂喂,别想跑啊,倘若想跑的话我会立刻杀掉你。”严涛瞪眼。
紧接着唐凯狰狞道:“还有你的妹妹也会因为你,变得很惨很惨。强奸鞭打,死无葬生之地。”
妹妹?
封川一愣,紧跟着原主记忆涌上心头。
还真的有个妹妹,当初捡到原主时,原主才刚满五岁,妹妹就在旁边,还是襁褓里的婴儿。
原主本次执行暗杀任务,出发前捡到他的那个混蛋满口承诺,只要任务完成,妹妹余生必将荣华富贵。
我靠!
没曾想箍在原主额头上的紧箍咒,不仅有魔王魂石碎屑,还有个拖油瓶妹妹。
傻逼啊……
人家说妹妹必将荣华富贵就荣华富贵呢?人家说那女孩是你妹妹就是你妹妹呢?凭什么证明!
而且,人家说过路捡到你,就一定过路捡到吗?弄不好,你是被他抢来的。
封川皱着两道剑眉,在心中将原主的灵魂批判无数遍。现在原主给封川挖出这么大一个坑,十死无生的险恶局面,该如何化解?
“臭小子打起精神啊,喂!”严涛没好气地拍了拍封川左边肩膀。
封川默默颔首,算是给予回应。怎料这时右边肩膀又被唐凯用力拍了一下:“臭小子你要死也不能现在死。认真点,我们将马匹藏起来,步行上山。”
……
景王皇甫长君的狩猎场在九峰山某块草甸,但很多时候景王都玩得比较嗨,喜欢深入九峰山腹地,享受更多乐趣。
“就是这。”唐凯在某个草木丛生的地方停下来。
封川左顾右盼地寻找藏身处,同时也在规划逃跑线路。其实这一路上,封川的眼睛和思维都没停过,无奈想来想去,都没有一个靠谱的办法。
“等会皇甫长君会从这块大石头前经过,你跳出去,从正面刺穿他的心脏。”严涛两手比划。
“为什么知道皇甫长君要经过那块大石头?提前有演练?”封川脱口而出。
一问可就将严涛问住了。要晓得原主平头哥乃头脑简单的家伙,八成问不出如此有深度的问题。
严涛正思量该如何搪塞过去,旁边唐凯凶巴巴道:“不该问的不要问。”
“哦。”封川讷讷。
他蹲身藏在半人高的草丛里,单手握紧严涛给他的斧头。原主本身修为尚可,蹲久一点也不会累,但若要暗杀皇甫长君,恐怕就是天方夜谭。
怎么办?
封川额头渗出豆大汗珠。此时此刻封川晓得,严涛和唐凯就在后边监视自己,倘若贸然拔身逃跑,肯定会被他俩斩杀。
但倘若皇甫长君来了该如何?
冲出去或继续蹲着?冲出去必死无疑,蹲着肯定也必死无疑,只不过前者死于皇甫长君,后者死于严涛及唐凯。
目前分析的话,只能盼着皇甫长君不出现,方为上策。
但封川无法控制皇甫长君,他能控制的唯有自己。十万火急的关头,封川想到一个办法,就是在皇甫长君现身时冲出去,但不搞什么暗杀,却是直接逃跑!
那样景王或许将封川当成普普通通的山野村夫,而严涛和唐凯两个混蛋,也绝对不敢在景王面前追杀封川。
哼~
就这么办!管他什么礼义廉耻,管他什么知恩图报粉身碎骨,管他什么妹妹。总之,先避开这一劫再说。
封川紧咬牙关,才刚刚打定主意,便看到景王皇甫长君,带着几个护卫走来。
皇甫长君是名六十岁汉子,身材魁梧。几个护卫全都威风凛凛,尤其领头那个更彪悍,一看就是高手。
不知怎地,领头护卫虽然假装不经意,但眼角余光却朝封川藏身方向瞥来。原本准备见到景王立刻冲出的封川,瞬间犹豫了。
已经被发现了吗?
草丛中蹲身的封川如坠冰窖。刹那,恐惧像条蛇,沿着尾骨迅速爬上脊柱。
现在谁会想到,藏于远端的唐凯,正悄悄向领头护卫打出暗号,表明封川所在具体位置。
230、炮灰
“前边好像有只小野鹿。”领头护卫怂恿景王。
“在哪儿?”景王兴致高昂地问。
“我看见草丛里动了一下。”领头护卫引导景王走向封川。
他熟悉景王秉性,倘若撞见黑熊花豹等猎物,景王会叫身旁之人先上,美其名曰合力捕杀;但野鹿这种玩意嘛,景王就要亲自动手装个逼了。
看着迎面走来的景王,蹲在草丛的封川很慌。他呼吸停止心脏砰砰砰乱跳,脑海中一片鸿蒙完全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此时此刻,刚刚穿越的封川就像羔羊般等待命运裁决。
景王缓缓拉开狩猎长弓,瞄着草丛;背后领头护卫亦步亦趋,瞄的却是景王;而兼具猎人与猎物双重身份的封川,已经危在旦夕。
投降吗?
不,封川决不主动投降,即使穿越了也一样。
暗杀吗?
或者坐以待毙?
不,傻子才会做出这种选择。
封川咬紧牙关,电光火石间来不及多做考虑。仿佛出于本能,封川脚底一弹,如之前计划的那样迅猛冲出。
“唰~”
骤然起身的封川带起一阵冷风,眨眼便从景王身旁掠过。他看到景王脸上泛起讶异表情,而领头护卫就在这个瞬间,朝毫无防备的景王出手了。
封川夺命狂奔、景王飙血倒下,暗杀成功!
靠!
圈套!
狂奔中封川已经明白,这一切恐怕早有预谋。先用突然出现的封川吓唬景王,趁景王错愕之际,领头护卫再执行真正暗杀。
或许从最开始封川就是个诱饵,用来唬住景王的诱饵。无论封川有没有执行暗杀方案,那潜藏背后的领头护卫都会对景王出手。
从这个角度来讲,封川不光是诱饵,而且是炮灰。真真正正的炮灰!
果然,领头护卫看了眼魂归九泉的景王,接着中气十足爆吼:“抓刺客!”
他说话之时,亡命奔逃的封川已冲出较远距离。或许领头护卫及其他人都以为封川肯定会对景王出招,却没料到精挑细选找来的刺客,居然直接溜了。
不过,正因领头护卫和其他人没料到,封川方才赢得一线生机。
“抓刺客!”很快,九峰山郁郁葱葱的树林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喊。
九峰山地形复杂群兽出没,很多区域从未有人涉足。封川根本没功夫回头,他下定决心,朝树木更为茂密的方向跑去。
背后传来急促脚步声,封川晓得领头护卫正带队呼啸追赶。论实力,封川肯定比不过领头护卫,但是在没有路线的森林中,想抓封川没那么容易。
“咔!”
“哒!”
“喳!”
不知不觉中,封川胳膊、大腿、腰腹皆被横生的荆棘与树木枝丫割伤,但封川非但未曾更改线路,心底反而企盼,让伤害来得更猛烈吧!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阻止身后的追赶者。
景王皇甫长君突然遇刺,跟随狩猎的随从各怀心思。追赶封川的过程中,拼尽全力之人本就不多,更何况封川专挑危险路线,这就使得追兵速度慢了下来。
“嗖~”
忽然背后传来凛冽破风声音,听上去像是有人在放箭。
原本封川选择的路线,树木枝叶密密麻麻,天然形成一种屏障,可此箭偏偏破空而来,直袭封川后脑勺。
糟糕!
封川连忙朝前方扑倒,箭矢擦着头发飞过。它带起一溜强烈劲气,硬生生插入前方的大树。
“谁抓住他、谁杀了他,全都重重有赏!”领头护卫咬牙切齿举起长弓。
此刻领头护卫怒火中烧,心底仿佛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密谋半年天衣无缝的计划,却因炮灰替死鬼的突然遁逃,出现了变数。
倘若封川将事情真相说出去,那么领头护卫就将成为炮灰了。
“杀!杀!”
背后响起的呐喊呼啸山林震撼心魄。
封川亡命奔逃,可越往深处走速度就越慢。一方面因为封川体力消耗甚巨,另一方面因为深处的杂草荆棘越来越茂密。
相对来讲,在这没有路的地方,前方逃跑的封川是个开拓者,后边追赶的领头护卫等人则可以沿封川开拓过的线路追赶,照此分析,封川凶多吉少。
怎么办?
封川当然明白这点,他必须做出改变,否则迟早落入敌手。正想着,前方忽然出现一个断崖,放眼看去断崖底部同样郁郁葱葱,其垂直高度让人望而生畏。
跳!
根本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封川朝身后正拉弓的领头护卫看一眼,决然跳出。
“呼呼呼~”
封川坠向那片苍翠,剧烈疾风刮得耳朵生疼。下落过程中,封川恰恰对准一根挺直的树干,倘若树干刺入身体,再加此刻重力加速度,封川必死无疑。
空中封川无法变向,在这千钧一发危险关头,封川瞪大双眼挥起手上利斧,狠狠朝树干顶端中心位置砍去。
“嚓!”
斧头劈进树干,封川手持斧柄,悬挂半空。他深吸一口气,两腿朝中间一夹,稳住身形的同时也抬头看了眼。
还好,追赶者谁都没有冒险跳下来。
但此地不宜久留,封川不顾浑身伤口滑到树底,再风风火火朝山下跑去。
九峰山一共有九座山峰,虽然封川不熟悉这儿的地形,但由于进山途中关注着逃跑路线,所以大抵能分清方向。
他深知领头护卫、以及严涛唐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藏在山里危机四伏,思忖片刻后,封川决定赌一把,趁他们尚在山中搜寻,赶快溜出去。
太阳高挂天空,封川循着与来时平行的线路拔腿狂奔。
由于严涛唐凯早就确定在何处埋伏暗杀景王,因此进山步行路线并不算长,大约四十分钟后封川便抵达山脚。
“哈,你果真来了!”忽然严涛和唐凯斜刺里杀出,提前在此埋伏的两人,左右分别袭向封川。
他们如猛虎携带风雷之势,封川急忙挥舞斧头进行抵挡,可正如封川之前预料那样,现在的修为还打不赢严涛和唐凯。
“嘭咚!”同时两声响,封川与斧头各自摔在地上。
他单手捂住胸口,一股又腥又咸的味道涌向喉头。
血吗?
封川用力咬住嘴唇不让血水渗出。他颇为艰难地站起身体,就在这时,脑海中又浮现起穿越前接受保险培训,导师唾沫飞扬、唤醒激励学员的情景。
奇怪……
为什么频频想到那些东西呢?更何况现在十万火急?
莫非这预示着,封川如今也要唤醒严涛和唐凯,唤醒潜藏他们内心深处的良知与善意,让良知与善意成倍扩大再主导他们的外在行动,从而放过封川?
心思一动,立刻有种畅快空明的感觉。这便提振封川信念,看来自己没猜错,穿越后的特殊技能果然与脑海中常常浮现的画面有关。
严涛和唐凯双双阔步逼近,他们已经处于火冒三丈的状态,恨不得将临阵脱逃的封川碎尸万段。
只见走在前边的严涛挑眉怒骂:“哼,出发前器宇轩昂大义凛然,我还以为,你真的愿意为了主人甘心赴死。”
“义?何为义?”封川凝神静气看着严涛。此刻身体里暖流奔腾,他晓得,此乃这个平行世界修炼的基础——灵源。
封川想要唤醒潜藏严涛心底的善良与同情之心,可看上去严涛无动于衷。这时唐凯也已逼近,凶神恶煞地道:“今日先送你下地狱,很快妹妹也会来陪你。”
妹妹?
对,用妹妹唤醒严涛和唐凯深层次的善良。在这危急关头,封川坚定信念,双目直勾勾看着严涛及唐凯,凝神静气传递心中所想。
然而没卵用。
严涛和唐凯同时出招,封川匆忙闪避,却依然被打飞。
“噗!”
空中封川扛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完蛋了!
难道严涛和唐凯的内心深处,根本就没有丝毫善意与良知吗?
封川瞬间感受到了绝望。
就在这时,封川体内传来一个沉闷声音:“小混蛋,为什么不唤醒我呢?”
231、无法摈弃
谁!
封川后背一凛,惊得打了个哆嗦。但很快封川想到,刚才那声音,莫非乃魔王魂石碎屑发出?如果照此推断,在身体里呼唤封川的家伙,就是魔王本尊?
难道魔王魂石即将发威?
封川轻咬嘴唇,刹那爆裂体内所有灵源。那唤醒激励的能力,仿佛随着穿越自然产生,短短几秒钟后,封川便感觉力量源源不断,修为顷刻上了几个等次。
“早说过,不能相信这家伙。”唐凯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回去以后就禀告主人,先让他妹妹受尽折磨,然后再送进地狱去陪他。”严涛足底用力一踏,飞腿踹向前方封川。
封川表面仍旧颓然站在原地,但此刻体内魔王魂石已被唤醒,实力成倍增长。
“啊!”
但见封川沉声爆喝,迎着严涛袭来的飞腿,正面劈出掌刀。
“你小子怕是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严涛瞠目呲牙,体内灵源迅速涌向足底。
封川目光阴冷,手腕轻抖,掌刀从侧面劈在严涛的脚踝。
“咔~”
清脆声音激荡周围空气,淡淡能量仿若波纹般一圈圈扩散开来。在这个瞬间,封川与严涛仿若雕像般骤然停顿。
怎么回事?
正欲提拳轰击封川的唐凯止住脚步。他瞪大眼睛,看着占得上风暴戾袭击的严涛被封川反制,伴随一声惨叫,严涛空中跌落。
未等严涛身体着地,封川侧旋甩出鞭腿,恰恰踢在严涛腹部,后者双手交叉想要阻挡,无奈鞭腿势大力沉,强烈冲击力穿透严涛双臂,磅礴而至。
“干死你妹……”
严涛愤怒骂出的这句话尚未骂完,便已然发不出更多声音。只见封川的鞭腿,毫不留情轰在严涛小腹,虽然中间隔着严涛双手,但凶悍力量丝毫不减。
“稳住!”唐凯下沉身体,两臂同出想要托住严涛。然而臂膀刚刚触及后背,唐凯便察觉到自身难以抵抗的强大冲击,心中胆怯的唐凯,只能舍弃严涛。
“你害怕?”封川傲然发问。
“嘭!”
说话时严涛飞出五米,仿若麻袋狠狠砸在地面。身为同伴,唐凯的确害怕了,因为他晓得自己修为虽然比严涛更高,却也高不到哪里去。
封川黑眼:“一开始就计划让我当炮灰吗?”
唐凯装腔作势地道:“哼,这方面你不是早就明白?出去之前便已跟你清楚,仅仅暗杀的具体细节并未完全透露而已。”
封川微微低眉:“看来符合我所推测的情况。”
“死吧!”趁封川注意力转移,唐凯偷偷从空间法器中取出一把小弯刀,毫不留情刺向封川的咽喉。
刚才严涛那小子忽然被封川打败,导致唐凯连出招都要鼓起勇气偷袭了。
眼角冷光一闪,封川连忙下意识朝旁侧身。
“唰~”
弯刀擦着脖颈肌肤掠过,封川甚至能感觉到丝丝冰凉。
速战速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面对凶残的唐凯,封川很快打定主意。毕竟九峰山乃景王皇甫长君的地盘,待在这就是与死神相伴。
催动灵源,封川穿花绕柳般来到唐凯身后。他捡起斧头,狠狠劈向唐凯后背。
唐凯速度明显比封川要慢,待到反应过来已丧失了闪避的机会。
“哗!”
霎时背部鲜血飞溅,斧头不偏不倚,切入唐凯左边肩胛骨与脊柱之间的空隙。那唐凯瞪大眼睛,扭头恐惧看着面色阴冷的封川。
就这样挂在封川手上吗?
唐凯不服,要晓得从最开始到现在,唐凯都将封川当成一个笨蛋,一个头脑简单愚忠粗鄙的笨蛋,长期以来只有唐凯欺负封川,绝没有封川欺负唐凯的可能。
“去死!”唐凯挥舞手中弯刀,可动作就像唱大戏般迟缓。
“你太慢了。”
封川低头避开弯刀攻击,紧跟着右手撩起锋利斧头,顺势橫劈唐凯腰腹。
唐凯此时已经变成案板上面的鱼肉,没有任何回旋反抗的可能。刹那血水喷泉般涌出,唐凯双目翻白斜线栽倒。
我杀人了吗?
对!
封川一方面惊讶于刚才自己出招的稳准狠,另一方面惊讶于条件反射般的凶狠肌肉记忆。看来,对这双手来说,今日绝非首次杀人!
唐凯也绝非首个亡魂。
封川仰面深吸一口九峰山脚底的空气,此刻虽然心脏砰砰乱跳,但封川明白,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扭头,看见跌跌撞撞,拼命想要逃跑的严涛。后者正奔向藏着马匹的地方,妄图回到杀手基地,再谋划对付封川。
“你小子是不是也很害怕?”
封川提斧,宛若杀神风驰电掣冲向严涛。严涛已经察觉出危险,此时此刻,唯有回身与封川正面对抗。
他才刚刚扭头,封川手中利斧便呼啸着迎面砸下。严涛惶恐的眸子里,利斧的倒影越来越大……
“嚓!”
利斧恰恰劈在严涛眉心,鲜艳血水沿着斧头尖端流淌。垂死严涛看着劈进双眉正中间的利斧,顷刻变成一个斗鸡眼。
“没想到会死在我手上吧。”封川单掌轻轻一推,将严涛推倒。
“啪嗒!”严涛落地,却无人给他收尸。
封川抬起脑袋看向广袤天空,一时半会想不到应该去哪。但当务之急,肯定要离开九峰山,离开安宁郡等本属皇甫连城管辖区域。
此刻那真正暗杀皇甫连城的领头护卫在哪?
封川猜不出具体位置,但毋庸置疑,领头护卫与其他景王随从还在搜寻封川。不晓得当他们找到唐凯及严涛这两具尸首,会引发怎样的猜测与连锁反应?
哼!
就让那些混蛋狗咬狗去吧。
封川加快脚步,来到藏匿三匹骏马的地方。
略作思考,封川将绑住三匹骏马的缰绳全部解开,他驱散其中两匹,用来迷惑领头护卫及其他随从追兵,然后自己骑着另外一匹急速奔驰。
山风呼啸吹过,足足跑了五分钟后,封川方才从刚才的杀戮中回过神来。
穿越!
没想到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而且穿越者还是封川本人。事到如今,抱怨什么的肯定没有用处,只能选择振作起来。
原主给封川挖了很多大坑,弄得开局封川就要面对十死无生的超级困境,若非从前世顿悟的唤醒能力,恐怕封川现在已经一命呜呼。
即便在魔王魂石帮助下短暂逃出生天,可接下来封川能去何方?
目前来看,暗杀景王皇甫连城这道关侥幸闯过,但魔王魂石碎屑那道关呢?
原主记忆里必须与魂石碎屑融合,否则就将心梗而亡。虽然之前封川用唤醒能力短暂唤醒了魂石,但真正的魂石融合,恐怕还没有彻底完成。
“能感知我的想法吗?”封川凝神静气地发问。
很快,体内沉闷声音响起来:“妄想拥有我的本领,你小子还太嫩。”
——果然融合并未完成。
封川继续凝神静气地传递心中所想:“很快就会到三千六百天的融合期限,目前情况下,我还会心梗而亡吗?”
“哈哈哈哈!你这小家伙倒还有点意思,姑且再给你五百天时间。”身体里沉闷声音嗡嗡嗡地道,
“而且我透露一个秘密,其实你们人类只学到魔族皮毛,并不知融合的精髓。魂石融合的关键,在于灵物彼岸花,而非其他因素。”
彼岸花?
封川旋即传递着心思:“哪儿可以找到彼岸花?”
体内那沉闷声音嗡嗡嗡地道:“看缘分。不过从现在开始,不要再试图打扰我了。
“行!”
封川闻言立马凝神静气地颔首:
很快,有种什么东西隐没的感觉涌上心头。多年前被封川吞下的魂石碎屑,再次进入沉睡状态。
封川单掌拍了拍马脖子,示意骏马以更快速度奔驰。对封川来讲,目前当务之急是跑得越远越好,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方为上策。
但不晓得到底出于何种原因,当封川骑在马背,脑海总是浮现妹妹的身影。
丢下妹妹,自己跑到天涯海角吗?
封川当然如此打算。要晓得封川前世绝非什么善男信女,他甚至有些戾气,憎恶社会憎恶周边很多人群。
更何况,所谓妹妹仅为原主的妹妹,而那是不是真的原主妹妹,谁能分清?
按说凭封川处事风格,不该从头到尾想着妹妹啊。他能轻易摈弃原主记忆里的愚忠,摈弃什么知恩图报做牛做马,为何无法摈弃这妹妹呢?
难道原主没有被人欺骗,妹妹是真的血亲?
哎!
总不能,溜回杀手基地救出妹妹吧。
封川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他清楚记得来时路线,前方再拐个弯,就到今早出发的农家院子。
院子破落已被废弃,但杨姗姗八成还在院中等待。
不知杨姗姗等待中是否想过,如果她被皇甫长君的人找到,会落得什么下场?如果严涛与唐凯回来,她又是什么下场?
可怜。
假若杨姗姗继续在农家院子等待,很可能领头护卫等等就会找到她……
反正已经到了此处,也不会耽误几分钟时间,封川决定进入院子通知杨姗姗,叫杨姗姗快逃。
想到这封川便翻身下马,冲进院子。刚刚推开房门,便看见杨姗姗,她泪流满面颤抖着说:“你回来真的太好了。”
杨姗姗其实很漂亮,站在墙角有种我见犹怜的脆弱美感。封川挑了挑眉头,忽然上前玩了一招前世很流行的壁咚。
唤醒!
封川毫不迟疑地使出唤醒大法,他要唤醒杨姗姗心中的爱和欲念,满足前世十八岁当天许下的愿望,从男孩成为男人的愿望。
很快杨姗姗俏脸泛起红晕,瞧瞧封川又偷眼瞧瞧那张破床。
232、又一次
正午时分,云朵仿佛被太阳融化,树上鸟儿聒噪,安平郡大马路乱糟糟。
“啾~”
远处飞来一块西瓜皮,在空中划出美妙弧度,直奔路中央缓缓行过的囚车。当那西瓜皮离囚车只有零点零一公分的时候,封川骤然惊醒。
我靠!
根本没时间反应,西瓜皮硬生生砸在封川面颊。封川想用手搓揉被打疼的脸,却发现囚车中的自己双手被锁。
开玩笑吧……
封川左顾右盼像个疯子。此刻焦虑、惶恐、诧异、懵逼,各种情绪涌上心头,紧跟着所有负面情绪汇聚成一个问题。
——我在哪?
看着马路两旁衣衫褴褛群情激愤的古人,封川很快反应过来。
莫非,穿越呢?
封川固有的世界观在瞬间崩塌,他陷入迷茫,脑海恍若被抹进了一团浆糊,不留任何思考余地。
真穿越了。
刹那,原主记忆如大坝泄洪,无法控制地磅礴奔涌。封川没来得及做准备,脑袋膨胀好像要裂开。
……
这个世界,人类并不在食物链的顶端。或者说,处于食物链顶端的不止人类。
全球总共九块陆地,人类、仙灵、妖兽、魔人划疆而治。其中有一块陆地三百年来饱经磨难,它就是封川穿越后所处的焦土大陆。
据说穿越往往发生在同名同姓两人之间,封川也一样。
原主封川今年十五岁,记忆里他是安平王从外边捡回来的野孩子,捡回来当天就拿去做人体实验,封印了谁也弄不清真假的大魔王魂晶。
大魔王魂晶为神奇之物,如果能够与魂晶融合,就将获得极其强悍的力量;但如果未能顺利融合,那么三千六百天以后必定心梗而亡。
很可惜,原主并没有那么幸运,而且今天夜晚就是三千六百天之极限。在终归要命丧黄泉的前提下,原主心甘情愿做个替罪羔羊,揽下所有杀千刀的罪名。
哼~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原主认为如果替罪献身,自己的死亡就会变得非常非常有价值,并可报答安平王多年养育之恩。
傻逼!
傻逼原主!
封川额头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原主自幼接受奴化教育,知识文化水平很低。满脑子都是效忠,满脑子都是做牛做马、感恩戴德、肝脑涂地的念头。
身为从小开始培养的人形武器,原主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简单算术也不懂,只晓得好勇斗狠,给穷凶极恶的安平王赴汤蹈火。
所以原主顶下死罪并不奇怪,甚至称得上理所当然。
呸!
开局就是地狱难度。
封川摇摇头,继续消化原主的记忆。
说起来原主好像有一个妹妹,当初安平王捡到原主时,原主才刚刚满五岁,妹妹就在原主身旁,还是襁褓之中的小婴儿。
由于本次原主做了替罪羊,所以顶罪之前安平王满口承诺,只要原主赴死,妹妹余生必将荣华富贵。
要晓得如今算在原主身上的那一条条死罪,全都应该归于安平王本人。
233、死局
完了。
万万想不到,箍在封川额头的紧箍咒,不仅有魔王魂晶和即将到来的死刑,还有个拖油瓶小妹妹。
傻逼!
傻逼原主!
人家说妹妹必将荣华富贵就荣华富贵呢?人家说那女孩是你妹妹就是你妹妹呢?凭什么证明!
而且,人家说过路捡到你,就一定过路捡到吗?弄不好,你是被他抢来的。
封川蹙着两道剑眉,在心中将原主的灵魂批判无数遍。现在原主给封川挖下这么大一个坑,十死无生的险恶局面,该如何化解?
“杀了那个混蛋!”
“杀了他!”
“杀了他!”
围观百姓发出此起彼伏的呼号。一时间西瓜皮、臭鸡蛋、烂菜叶等等脏东西,纷纷朝囚车丢来。但封川已经顾不上这些,他必须赶快想到办法,逃出生天。
时间紧迫办法何在呢?
“冤枉啊,所有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都跟我无关……”封川扯着嗓子狂喊,可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声音。
突然旁边负责押送的官差鄙夷看了眼封川,他冷冷凑过脑袋:“后悔了吗?害怕了吗?我就晓得,你才无法真正做到慷慨赴死舍身成仁。”
舍身成仁!
封川听了这话简直哭笑不得。
那官差黑着眼睛道:“幸好提前防备你,用药让你的嗓子暂时喊不出声音。总之省点力气,反正今夜过后魔王魂晶也要弄死你,早点来个痛快又有何妨?”
这狗官差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错!
封川才不要被蛊惑。无论今夜过后魔王魂晶是否爆发,都跟目前状况无关。一码归一码,先躲过即将到来的死刑再说。
刚想到死刑,封川忽然抖了抖。因为原主记忆明明白白告诉封川,前方等待他的并非什么砍头、上吊或腰斩,而是一种名为死灰球的酷刑。
顾名思义,死灰球即金属打造可以旋转的大圆球。圆球内部装满灰烬,行刑时将罪大恶极的重犯丢入圆球之中,接着拉下操纵杆开启齿轮。
很快圆球就会转动,死刑犯无法立足倒在灰烬之中。可以想象,圆球内的死刑犯很难把控自身手脚与呼吸,必定在金属球里边活活呛死。
这还不算,大约半个小时后官差还会点火,熊熊地火全方位无死角焚烧圆球,将圆球内的罪犯烧成骨灰。
由此便能推断,圆球内呛死罪犯的那些灰烬是什么。而上一个被焚烧的罪犯,也将成为下一个罪犯的行刑工具。
恐怖!
想起来就是满满恶意。封川喉头梗了梗,忽然有种极致眩晕的感觉。
身为穿越者,封川懂得扭转乾坤逆天改命的关键要素。他竭尽全力稳住心神,低垂脑袋压着声音呼唤:“系统!出来!”
——没反应。
但封川脑海莫名其妙浮起穿越前给人授课的场景。
对,前世封川乃一名年轻有为的保险讲师,无论讲哪方面内容,他经常能唤醒、激发他人内心欲望,达到授课目标。
当然所谓目标通常是让别人从口袋里边掏钱。
奇怪……
为什么会想到这些呢?
难道封川前世所具备的唤醒、激发才能与穿越后的系统、金手指相关?
有谱!
封川挑了挑眉头,凝神静气地呼唤:“金手指!”
“嗯。”忽然某个声音回答。
谁在讲话?
错愕的封川很快明白,刚才声音来自脑海,属于封川自己回答自己。同时,穿越以前慷慨激昂讲课的画面再次腾起。
封川相信,十万火急情况下,忽然想到这些绝非什么空穴来风。
难不成封川今日要唤醒官差与百姓,激发潜藏他们内心深处的良知与善意,让良知与善意成倍扩大再主导他们的外在行动,从而放过封川?
心思一动,立刻有种畅快空明之感觉。这便提振封川信念,看来自己没猜错,穿越后的特殊技能果然与前世所具备的才华有关。
“到了。”官差露出邪恶笑容。
只见前方有个高台,高台悬挂金属制造的大圆球,半个圆球装得满满当当,三百年来不知多少罪犯在里边化成灰。
十万火急,封川必须于最短时间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他仰面深吸一口气,感觉有股暖流在体内奔腾,封川明白,此乃平行世界修炼的基础——灵源。
封川坚定信念,用滚滚灵源传递着心中所想。使出潜移默化的方式,直达他人内心深处,竭尽全力激发周围百姓的善念。
这个过程封川非常专心,因此他不晓得自己是如何在官差押送中登上高台,也不晓得那金属圆球是怎样将门打开。
直到官差推搡封川后背,封川才在围观百姓的山呼海啸中回过神来。
没用!
刚才封川的唤醒与激发根本没用。难道,官差和围观百姓内心深处根本不存在丝毫善念吗?
“把那个混蛋烧成灰!”
“呛死他!”
“烧死他!”
周围的呼喊一浪高过一浪,身后几个官差用尽全力将封川朝圆球大门推去,封川挺直腰板想要反抗,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内心深处传来沉闷低吼:
“小家伙,你应该唤醒我啊!”
封川闻言瞬间发蒙,跟着堕入金属圆球之中。
234、旋转的灰球
安平郡,王府花园。
站在凉亭外的孟南野斜眼看了看空中太阳,不由自主地嘟囔着:“差不多,应该快到行刑时间了。”
他乃王府最为仰仗的管家,五十岁出头,衣着朴素,身材偏瘦,目光炯炯,手指干枯宛若利爪,其修炼的绝技恰恰为鹰爪功。
“听上去你似乎有不同想法?”安平王谷元享冷冷地问。他身穿虎纹紫袍,肥胖身躯塌在凉亭中的摇椅,几乎要将摇椅整个压垮。
“没有!”孟南野后背传来阵阵寒意,喉咙里蹦出的两个字微微颤抖。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封川能为我而死,也算死得其所。”谷元享缓缓从摇椅上站起身体,碎步走向前方的人工湖。
“对!封川有幸能替王爷承担罪状,定然含笑九泉。”孟南野低垂脑袋,唯唯诺诺跟在谷元享身后。
“放肆……”谷元享听了竟然瞪眼斥责道,“首先并不存在莫须有的罪状,一切全都乃焦土大陆贱民的臆想瞎猜;其次就算有罪也是封川的罪,明白吗?”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孟南野铿锵有力地回答。虽然他修为比谷元享更高,年龄也比谷元享要大了十来岁,但这么多年忠心耿耿的孟南野绝不敢忤逆主子。
“今天半夜,待死灰球冷却之后,你钻进去找到魔王魂晶。”谷元享冷道。
“好。”孟南野颔首。虽然钻进死灰球算个苦差事,但孟南野不可能拒绝,因此回答这个问题的速度很快。
“七颗魔王魂晶,也不晓得哪颗为真哪颗为假,三百年来已经传了很多代,却没有任何试验品能够与魂晶融合。”谷元享一边说一边摇晃脑袋。
“希望……”孟南野心底涌起淡淡哀伤,并未把话讲完。
他晓得过往那些试验品,最终都落得横死的下场。而自愿为安平王谷元享顶罪的封川,恐怕算其中死相最惨的那个。
“说起来封川这小子还不错。”谷元享望着湖面若有所思,“然而命运弄人,要怪也只能怪祖上无德,他和妹妹都要遭报应。”
都遭报应!
听到这话孟南野立刻警觉起来。他嘴巴咂了咂,连续颤动几次后,终于壮着胆子试探道:“王爷之前不已经答应封川,会善待妹妹吗?”
“封川活着还有利用价值,死了便一文不名。我为什么要对一文不名的人遵守承诺?他妹妹秦红茵,已经在他游街的时候送去牡丹楼了。”谷元享撇嘴。
“可秦红茵今年才刚满十岁啊。”孟南野将声音减小到最低流量。身为管家,孟南野早就学会隐忍,可封川兄妹之遭遇,使得孟南野也免不了哀叹几句。
“先送到牡丹楼培训两年,回头我自会宠幸她。”谷元享浪笑。
……
在围观百姓欢呼下,封川颓然栽倒,但丝毫不觉得疼。因为身下皆为灰烬,厚厚的几层,差点将封川淹没。
“咳咳咳~”
刹那铁球内灰烬纷飞,漫入封川口鼻。封川哪里扛得住,脸颊顿时涨得通红。他在灰烬中扑腾,止不住地咳起来。
“就用骨灰将他埋葬!”
“那些死刑犯的魂魄会把他撕碎!”
“赶快摇起死灰球!”
围观百姓肾上腺激素飙升,个个情绪亢奋。他们恨不得立刻拉下圆球操纵杆,用骨灰呛死封川。
而负责押送封川的几名官差自然懂得围观百姓的心思,但见他们傲然而立,为首那个耀武扬威地挥拳,接着嘭一下关门。
刹那冷风起,灰烬飞扬。封川绝望看着骤然关闭的圆球大门,下意识横肘掩住口鼻。虽然他的反应已是极快,但仍然没能阻止灰烬漫入。
“咳咳咳!”
又是一阵剧烈猛咳。现在封川全身都被灰烬沾染,整张脸庞抹着厚厚白灰。与此同时,耳畔传来阵阵诡异声响。
像哀嚎像哭泣像呼喊,从四面八方侵袭,撞击封川的鼓膜。其中有女人,也有男人和孩子的声音。
过往那些死刑犯的魂魄吗?
封川浑身发颤,仿若置身地狱。拔腿想要逃跑,可冰冷的球壁很快挡住去路。
“唰~”
手指刚刚触碰冰冷球壁,封川便迅猛收回。他晓得,或许用不了多长时间,熊熊地火就会燃起,当前的冰冷将会变成焚毁封川身躯的炙热。
“赶快开机发动圆球!”
“哈哈哈,看他到底能熬多久!”
“我赌一刻钟内就被呛死!”
“行,我来跟你赌!”
围观百姓朝着高台上的金属圆球指指点点,封川的处刑仿佛成了全民狂欢。
金属圆球设计得非常巧妙,里边有很多特殊机关,能够让地火穿透金属,也能将受刑者的声音放大。
因此刚才封川剧烈咳嗽,官差和百姓全部都能听见。封川咳得越猛越悲惨,官差和百姓就越兴奋。
“冤枉……”
同一时间封川也想起圆球放大声音的功能,他想给自己喊冤,并且激发百姓内心深处的善意与良知。
但,话未说出便被封川硬生生吞回去。因为封川晓得,指望外边那些冷漠的焦土大陆贱民,还不如指望刚才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一句沉闷低吼。
封川内心深处有什么?
魔王魂晶!
多年前被封印的魔王魂晶。如果没有猜错,低吼就是魔王魂晶本身发出。
原主记忆告诉封川,虽然封川顶罪主要为了安平王,但同样也顾及到了焦土大陆的贱民,因为安平王答应过原主,事态平息后便不再作恶。
可外边那些贱民,心底却没有任何与封川相关的善意。
悲哀!
封川站在大圆球的灰烬里,凝神静气催动灵源,尝试唤醒魔王魂晶。
“咔咔咔~”
忽然官差拉下操纵杆,齿轮摩擦,死灰球开始转动。顷刻百姓发出阵阵欢呼,欢呼中死灰球旋转速度越来越快。
糟糕!
封川沿着死灰球转动方向快速行走,然而没走几步便已跟不上足底的旋转。连续几个趔趄过后,封川摔倒。
“扑通!”
他还戴着手铐脚镣,行动明显没那么自如。再加死灰球飞速旋转,想站起来已是天方夜谭。
高台上死灰球用难以想象的速度转圈,封川一下被甩到这,一下被甩到那。连番撞击,封川身体仿佛散了架,后背几乎失去知觉。
伴随球体转动,白色灰烬纷纷扬扬。封川初始还能用手掌掩盖口鼻,可很快他就失去控制,像个沙包,被死灰球随意摆布。
“咳!”
原本封川努力强撑着咽喉肌肉,但终于无法坚持,猛地咳出声音。甫一松动,数不清的灰烬便找到突破口,用难以置信的速度,瞬间占领封川呼吸道。
想起这些灰烬皆为过往的死刑犯,封川便胸中作呕。可封川根本无力反抗,只能任由极端恶心的灰烬,毫不留情侵蚀身体。
封川在挣扎,外边围观百姓竖起耳朵。听到砰砰砰声响,他们并不算兴奋,可听见封川猛地咳出声音,顿时所有人都露出了笑容。
因为砰砰砰只代表封川被甩来甩去,而猛咳就说明封川正式踏上黄泉路了。
很快,死灰球里传出的咳嗽声音变得急促,围观百姓的血液开始沸腾,他们不约而同踮起脚尖,倾听球内变化。
“咳咳咳!”
封川涨红的脸上铺满白灰,咽喉运动越来越剧烈,发出的响动却越来越小。此刻已进入缺氧状态,假若仓惶呼吸,只会吸入更浓稠的灰烬。
完蛋。
意识渐渐变得模糊,封川唯有最后一个希望,唤醒内心深处的魔王魂晶。
他沸腾体内残存的灵源,集中精神,潜移默化地感知。
终于,在封川将要掉入死亡深渊的瞬间,内心深处传来沉闷低吼:“小家伙,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235、磷火之威慑
封川鼻子被堵住,眼睛睁不开,嘴巴不敢动,他只是微微颔首,当作回应。
“死啦!”
“已经没喘气没咳嗽了。”
“超过十五分钟。”
“呸,没想到这混蛋生命力还挺顽强。”
“愿赌服输。”
围观百姓议论纷纷,脸上都带着兴奋表情。有人伸出舌头在唇齿间来回舔,感官上的刺激让他联想到饕鬄盛宴。
“嘭!嘭!嘭!”
封川仍然被旋转的死灰球甩过来甩过去,发出阵阵闷响。此刻魔王魂晶附体,周身笼罩一层薄膜,尽管仍然来来回回撞在球壁,可冲击力变得微弱。
恍惚间,封川意识慢慢恢复。突然感觉鼻子奇痒难耐,嘴巴忍不住张开极致,用平生最大力气发出让所有围观百姓震撼的声音。
“咳!”
仿若平地惊雷,硬生生劈在每个人脑海。
高台几个官差面面相觑,百姓脸上浮起的笑容瞬间僵硬。某个中年女人最先颤抖着道:“他居然……还活着。”
旋即人群爆炸大家都在叽叽歪歪。
“怪物吗?”
“明明应该死透了才对。”
“不可能!听错了!”
“点火烧他啊!”
震惊与错愕很快转化为暴戾与愤怒。大家有种被封川欺骗忽悠的感觉,高台上几个官差更是不服气,封川回光返照似的重咳,让官差很没面子。
他们彼此间互相看一眼,为首官差握拳做了一个手势。看到这手势,其余官差立马跳下高台,而百姓则心中窃喜。
因为手势代表着,马上就要引出磷火焚烧死灰球。
所有人的情绪又被调动起来,但见为首官差先是打开某个机关,然后反身站在高台边缘,集中灵源,瞄准死灰球下的按键,用力一指。
那按键同样乃金属制成,普通人即便当场拿拳头砸都很难将其砸动,但为首官差隔空一指便搞定,证明他绝非泛泛之辈。
“嚓!”
平整高台顷刻朝两边扇开,白蓝色磷火猛地冒出,蹿向金属圆球。磷火绝非老百姓平常做菜之火能比,它的温度与烈度,足足高出好几档。
“烧死他!”
“烧死他!”
在百姓整齐划一的呼喊之中,为首官差朝后蹦下高台,避免烈焰灼伤自己。百姓也不约而同撤出半步,他们骨子里,有着对磷火的深深恐惧。
要晓得焦土大陆之所以名焦土,就是拜磷火所赐。
糟糕。
刚刚才在金属球内回过神的封川,忽然察觉到阵阵热浪。本以为拼尽全力的重咳清掉体内死灰,暂且可以给自己赢得喘息之机,怎料前狼后虎危机重重。
眨眼,磷火便将金属球包围,熊熊火苗已经穿透球壁,直奔封川。
与此同时金属球还在快速转动,用这种方法,让磷火侵蚀更为迅猛。
封川有魔王魂晶加持,球体内的死灰已经无法穿透笼罩封川身体的薄膜,那么这令人望而生畏的磷火又怎样呢?
试一试。
封川鼓起勇气,横起肘子触碰蹿进球体的磷火。很热很烫,但同样非常明显,磷火并没有焚烧封川皮肉。
看来,笼罩周身的薄膜可以阻隔磷火!
“现在修为不够,小家伙,别作死。”封川内心深处传来沉闷低吼。
“明白。”封川嗫嚅。
其实无需魔王魂晶刚才的提醒,封川也已试探清楚,磷火火焰本身无法穿透薄膜伤及封川,但伴随火焰而来的灼热仍然是一个致命威胁。
他跟随金属球左突右撞,炙热压迫感越来越明显。而锁住封川的手铐脚镣,温度也急剧攀升。
照这样下去手腕与脚腕就要废了……
“冷静,减少灵源消耗,我会想办法护着你。”魔王魂晶瓮声瓮气地道。
“可能会烧很久。”封川压低声音。原主记忆告诉他,以前如果动用死灰球,通常磷火都要燃烧好几个小时。
“分工!我护着你的肌肤皮肉,你自己掌控行动。”魔王魂晶当机立断。
“如此甚好。”封川应和。一边说话,封川一边抬起手铐。
制作手铐脚镣的金属与死灰球的材料不相同,它们会被磷火融化,然后随着特殊机关流出死灰球。
但,封川肯定不能让手铐脚镣在自己的腕部融化,那样就意味着腕部被废。他脑海中忽然腾起一个大胆的想法,等到温度达到某个阶段时,砸碎枷锁!
砸在死灰球球壁,更为坚硬的球壁金属,有可能让手铐脚镣从封川腕部掉落。
……
“嘭!嘭!嘭!”
死灰球里传来撞击之音,围观百姓听着就像悦耳歌曲。每个人心中都清楚,撞击声音会渐渐变弱,那就意味着,封川正被焚烧,躯体变得越来越小。
——直到最后全部化成灰。
“听到了吗?好像声音已经开始变小。”
“估计他的屁股已经被烧毁。”
“首先应该烧脸,因为头发最易被点燃。”
“可惜当初设计死灰球,没有考虑让气味也散发出来。”
“哈哈哈,对,如果那样的话,就更加刺激。”
“你们猜焚烧死刑犯应该是啥气味?”
“香!跟烤乳猪一样,香!”
围观百姓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完全没有将受刑的封川当做同类。然而就在他们眉飞色舞之时,球体内又传出意料之外的声响。
“喀哒!”
“喀哒!”
快节奏连续两次脆响,惊得高台周围刹那鸦雀无声。
怎么呢?
为什么会这样?
诧异的感觉席卷百姓和官差,甚至,大家感受到了一种隐隐约约的恐惧。
良久,反应过来的为首官差朗声道:“都别慌,手铐脚镣落地的声音。”
“可金属落地本该哐当、哐当!”人群中某个老百姓梗着脖子道。
“我觉得,手铐脚镣直接在他腕部被磷火融化才对。”另一个百姓很怀疑。
“会不会闹鬼呢?”
“要不要开溜?”
“切,大白天这么多人,你怕什么?”
恐慌惊惧后,死灰球外恢复如初。大家仿佛约好了那样,有时候侧耳倾听,有时候集体讨论一番,乐在其中。
“嘭嘭~”
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弱,后续也没有奇怪杂音出现。直到撞击声不再响起,所有人都能够确定,封川已经完全化成灰,今日行刑宣告结束。
236、休想逃跑
可磷火仍旧在燃烧,正如封川预计那样,要彻底燃烧好几个小时。
毕竟,死灰球的处刑不仅仅为一次简单的处刑,它还要起到强力威慑作用。而熊熊燃烧之磷火,就是最直接的威慑。
作为对焦土大陆的惩罚,磷火已整整延续了三百年。所谓焦土大陆三灾之首,磷火不仅能毁屋焚人,还能摧毁焦土大陆的土地,让贱民失去依靠无以为继。
因此统治者放出磷火,即为警戒,磷火燃烧时间越长,警戒效果就越明显。
“好烫。”
高台下为首官差离死灰球相对比较近,他轻轻揉了揉臂膀的肌肤,冷眼朝转动着的死灰球看过去。
……
封川虚脱了。
凭借魔王魂晶的力量,封川浮在死灰球正中。但封川晓得,魔王魂晶,差不多也到极限。
他处于缺水缺氧的状态,惟愿太阳快一点落山,那样熊熊磷火将被收回,旋转的死灰球也将停住。
大难不死?
现在封川还无法下结论。但至少,前世封川那被很多人瞧不起的讲师职业,偏偏于穿越后成为封川的特殊能力,为他赢得生机。
日落。
磷火还在燃烧,不过死灰球已停止转动。围观百姓渐渐散去,见证了处刑,听到了死灰球内的惨状,却丝毫不影响他们吃晚餐的胃口。
——甚至可能吃得更为香甜。
旁观者散去,处刑的警戒效应也随之消失。为首官差终于启动机关,将高台再次关闭,熊熊燃烧之磷火,隐没。
盼到了!
封川颓然落地,四仰八叉躺在灰烬上。此时此刻,已顾不得那些灰烬皆为前人的骨灰,也顾不得那些灰烬还带着灼热温度。
夜深。
焦土大陆安平郡有个恐怖传说——每当万籁俱静的时候,如果靠近死灰球,就会隐隐绰绰听见,从死灰球内发出诡异声响。
那些声响通常很模糊,可如果仔细听又会通达心魄。里边总有女人的低泣,孩子的哭喊,男人的哀叹及老者的悲鸣。
鬼魂作祟吗?
对,安平郡所有居民都相信,三百年来,死灰球禁锢了太多厉鬼。这些厉鬼生前皆乃恶贯满盈之徒,死后肯定更加凶狠残暴。
因此就算胆子最肥的居民也会忌惮,除非存心找死,否则绝不敢在夜深后靠近死灰球半步。
但今夜不太一样,王府管家孟南野面色冷峻,快步走向死灰球。
虽然在安平郡地界范围,能打赢孟南野的没几个,但一想到要钻入球体中,孟南野也颇为紧张。
三百年累积之鬼魂,禁锢那么长时间,又有谁不害怕呢?
封川不怕。
他四仰八叉躺在灰烬里,已经很久未曾动弹。有魔王魂晶制造的薄膜加持,灰烬无法淹没封川,他就这样躺着,整个身体完全被掏空。
期间总是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声音响起,然而封川已经不觉得恐怖,甚至想跟那些声音进行交谈。问问他们,到底是不是被禁锢的厉鬼。
可厉鬼们并不回答封川,此刻能与封川对话,唯有封印体内的魔王魂晶。
当然,魔王魂晶也处于极度虚弱状态,封川能从酷刑逃出生天,其中百分之九十的功劳应该归于魔王魂晶。
“问你一个问题,必须讲真话。现在我应该已达成融合,三千六百日的极限,不存在了吧。”封川呢喃。
“哼哼哼……”魔王魂晶忽然冷笑,“你们人类自以为聪明,其实也就学了点皮毛,不知魔族融合的精髓。”
“那应该如何?”封川抬起脖子脱口而出。
“你这小家伙非我族类,暂时我还没想将秘密告诉你。”魔王魂晶傲娇道,“不过放心吧,三千六百日之极限,取消。”
“听着倒也不错。”封川如释重负。
他张开嘴长长舒了一口气,地狱难度的开局,如今已是安然度过。原主留给封川的大坑,总算填平。
微微闭上眼,封川消化原主其他记忆,同时静待身体恢复。
三百年前魔族诞生一位大魔王,在大魔王率领下,魔族开启踏平世界的征途。很不幸,焦土大陆首当其冲,成为最早被大魔王盯上的目标。
由于双方实力悬殊,焦土大陆的人类很快投降,且被迫成为雇佣军,编入魔族部队共同侵略世界其他几块陆地。
后来其他陆地联合起来,最终战胜大魔王。尘埃落定后,联合部队将怒火撒在焦土大陆,不仅将之整体封印,而且还布下磷火、瘟疫、幽灵三重灾难。
从那以后文明被割裂。焦土大陆的人类被贬为贱民,终生被其他大陆委派的统治者剥削压榨。
不仅如此,焦土大陆百姓还得面对流放犯威胁。身为贱民若想走出焦土大陆,就必须努力争取积分,积分足够才能慢慢跻身更高层次的社会。
“哎!”
封川不由自主地叹口气。他晓得自己就是贱民,虽然过往为谷元享做牛做马,但那些都属报恩,所以截至目前封川尚未获得任何积分。
而且,由于乃路旁捡来的野孩子,所以祖上并没有积分继承。用现代话来讲,妥妥底层屌丝一枚。
封川拍着额头站起,思考接下来应该去哪。
反正安平郡肯定不能待了,稳妥起见,最好找个安平王谷元享无法插手之处。
怀宁!
封川很快想到,与谷元享有仇的怀宁王。这两位王爷可谓不共戴天,若非背后大佬约束,他们非打起来不可。
就这么办吧。
管他什么知恩图报,管他什么妹妹秦红茵,总之先偷偷溜到怀宁郡,再做长远打算。
“喀!”
可这个念头一起,封川仿佛过电那样,猛地颤抖身体。脑海里边,反复闪过妹妹的身影。
原主记忆里那些温馨场景,如幻灯片迅速放送。
丢下拖油瓶妹妹,自己跑到怀宁郡吗?
封川当然是这样的想法。要晓得封川前世绝非什么善男信女。更何况,秦红茵仅为原主的妹妹,而她究竟是不是原主妹妹,谁能分清?
谁能保证安平王没有撒谎呢?
按说凭封川处事风格,不该在这节骨眼上顾及到秦红茵。他能轻易摈弃原主记忆里的愚忠,摈弃什么知恩图报做牛做马,为何无法摈弃这妹妹呢?
难道原主并没有被人欺骗,妹妹秦红茵真的是血亲?
救她!
这个念头一起,封川浑身都觉得舒畅。
没办法……
舍弃与救人之间如此强烈的潜意识反差,封川唯有做出救下秦红茵,带着拖油瓶妹妹共同逃亡的决定。
他从灰烬中站起,感觉已经恢复得八九不离十。经过几小时冷却,死灰球的热气消散,封川在球壁上边摸索,很快找到死灰球的门。
此门设有机关,从外必须用钥匙打开,从里则只要用力推就行。想必三百年前的设计者肯定未曾料到,会有封川这样一个罪犯,对抗灰烬与磷火而不死。
门开。
封川小心翼翼探出脑袋。
周围异常安静,安平郡的居民可不会半夜来找死灰球。
今晚月色还算明亮,封川扭头四顾。忽然,封川看见一道人影,而那道人影也发现了封川。
谁?
双方心里同时发起疑问。
运气真背……
封川用最快速度钻出死灰球,然后纵身跳下高台,朝相反方向跑去。他才刚刚迈开脚,身后便传来断喝:“前边的毛贼,休想从我手中逃跑。”
孟南野!
光凭声音就能分辨出来,那道人影是王府管家,孟南野。此人的实力,封川当然心中有数,扛过死刑却碰见他的话,不等于才出龙潭又入虎穴?
靠!
封川只能狂奔,身后孟南野风驰电掣地追赶。他以为自己正在抓捕偷窃魔王魂晶的毛贼,肯定没有料到,前方的黑影居然是封川。
皎洁月色下,两人展开追逐。封川修为本就比不过孟南野,再加刚刚受刑,狂奔十分钟后就被追上。
但见孟南野闪身挡住封川的去路,同时瞪大两只眼睛:“居然是你,你没死?”
237、重新出发
另外的平行宇宙,存在着奴隶制度的贝康岛。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突然,一阵钻心的痛楚传来。封川猛咳几声,骤然警醒,难道,是体内的伤势又重新爆发了吗?
错!
应该要纵阶!
封川盘腿坐起来,他的眉头紧锁。表面上,看不出他有任何异样,但实际上他的身体在迅速起着变化。封川捂着胸口,不,这绝非伤痛带来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特别,特别到无法言喻,就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又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等待。
突然,疼痛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痒。最开始只不过两手手腕的皮肤发痒,接着渐渐蔓延至手臂和胸腔,那感觉就好似有无数的锐气要从毛孔里倾泄出来,却始终找不到出口。当痒的感觉遍及全身时,封川就恨不得要拿把刀出来刮。
不久之后,痒的感觉骤然消失。但很快又有痛觉传来,首先亦是从封川的手腕处开始,接着就以离奇的速度发展到封川的全身。紧跟着,疼痛发展到变态的程度,痛到就好似要将封川全身的筋肉撕裂。
“怎么回事!”封川呢喃道。之前受过的伤和现在正在经受的痛苦比起来,简直就不值一提。这样的痛苦似乎可以撕裂灵魂,倘若没有亲身经历,任谁都无法真正了解。
“啊……”一道无声的嘶吼从封川的嘴中吐出,他浑身在剧颤,又一股比刚才还要痛苦几倍的撕裂之感传来,它让封川闭着眼睛,双手抱肩,忍不住地在船舱上打滚。
尽管身体正经受前所未有的折磨,但封川在心底鼓励自己,这绝非坏事,既然这种痛苦并非出自体内的伤势,那么我就有理由相信,我现在所承受的这一切,都是为我自身级别的提升在做准备!
温柔的月色和星光,化作纯白的豪芒在封川身上流转,而撕裂般的痛苦仍在继续增强,封川全身的气血尽皆倒流。他好像有种错觉,他仿佛看见自己体内的锐气在不断地分裂组合,从而导致他的全身脉络也一次次被打断,然后又一次次地重新组合。
如此折腾了十几分钟,疼痛感消失不见。就在封川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两手手腕处,又有极度瘙痒的感觉侵袭而来。很快,瘙痒便转化为痛楚,遍及全身。
该死的,我不怕你!封川抱着脑袋,在船舱上剧烈地翻滚着,汗水顺着他的脊梁滑落,全身肌肉皆不断抽动,就像有无数只虫子在肉里面钻。封川觉得口干舌燥,他想要喝水,伸出手却无法摸到身上的水袋。
以前不管经历怎样的痛苦,封川都可以强忍着不出声,但这回实在痛过了承受的极限,封川抑制不住地呻吟,两排牙齿死死地咬住嘴唇,咬到嘴角渗出了丝丝鲜血,这样才不至于发出更大的声音。
他似乎看见“自己”站在自己身边,不断地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撕扯成碎片,然后又慢慢地拼接起来。滚!滚!滚!封川挥舞双臂,就好像一个喝醉酒的疯子。
整个世界都睡了,只有封川在这个船舱上,翻来覆去地折腾,却又不敢发出更大的声音。
他全身没有任何一处地方不承受着痛楚,他的两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但封川未曾害怕,他也未曾退缩,因为他知道,唯有意志坚定者,才能完成纵阶。
身上的痛苦还未过去,一股更为恐怖的灵魂之痛又降临在封川的身上。封川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要用坚定的信念将痛苦抛到一边,此刻,没有人能够阻拦他变强的决心,就算天大的痛苦也不能。
也许是被封川强大的意志力震慑,这一波的疼痛,十几分钟后再次消失。
封川抹了把汗,同时喝了口水。他没有松懈,也没有庆祝。他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目前并未完成从五星纹时到六星纹时之间的转变,如果注定今晚要在这船舱之上纵阶的话,那么和刚才类似的疼痛和撕裂,就必然还会再次出现!
果然,事情的发展不出封川所料,两边的太阳穴又一次传来了极度的瘙痒。由于这样的情况之前已经经历过两回,所以封川早就做好了准备。
当瘙痒转换为痛楚时,很显然,这次的疼痛比上一次来得更甚更猛烈。但是,伴随着疼痛的加剧,封川身体的承受能力也在不断增强,而且,封川心中清楚,增强的不仅仅是肌肤和神经的承受能力,他的反应速度、记忆力、听力、眼力都在不断变强!
这还仅仅只是纵阶的前奏,假若纵阶真正完成,那我封川必然会有脱胎换骨的飞跃!
“轰!”封川的脑袋好像瞬间炸开。他腾地从地上坐了起来,一阵耳鸣之后,接着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接着,一阵闪光掠过。封川闭上眼又睁开眼,极致眩晕之后,接着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好在身体还能动,封川的两只手在黑暗中胡乱抓扯,他时而揪着自己的头发,时而又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而疼痛仍然在加剧,痛到撕心裂肺,痛到肝肠寸断,几分钟的时间里,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封川终于扛不住瘫软在地。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着,但那只不过条件反射式地抽搐。此时,封川的身体里如翻江倒海,锐气不停地撕裂又重新组合,他确实看不见了,也确实听不见了,但是在他的脑海中,一道璀璨的彩虹赫然出现,它是如此绚烂,如此生机勃勃。
渐渐,彩虹的光芒越来越盛,长和宽也在急剧增强,它仿佛已经历经千年,始终横跨在这天地之间,照亮世间所有的黑暗。
当五彩霞光照亮封川之时,所有的疼痛、所有的疲惫、所有的不爽悉数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畅快的感觉。封川下意识地摇摇脑袋,顿时觉得精神大好。他睁开眼睛,看到无尽的星空;他张开耳朵,听到温柔的海浪。
238、羊舱
封川伸了伸胳膊,也踢了踢腿,所有的伤已经痊愈,浑身上下似乎都充满了力量。他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心中非常清楚,现在的自己跨越六星纹时的门槛,纵阶成功!
催动体内锐气,斩空刀“锵”地蹿出空间法器。封川举刀直指夜空,心中豪情万丈地说道:平行世界,强者为尊。既然一定要有人赢,那为何不能是我!
隐主保罗、辛西娅,你们都给我等着,我封川总有一天会杀回你们面前,给消失的朋友们报仇,给自己正名!
茫茫大海,万籁俱寂。一艘船只在大海中孤独前行,封川独身站在船舱顶部,手中高举的宝剑发出傲人寒光。天空中的月亮和星星好像也感受到这个少年的不灭意志,它们纷纷发出更为明亮的光线,赞美人世间这顶天立地的英雄。
夜色柔美,封川放眼四顾。虽然他以前从未见过大海,虽然他已经在这船舱上待很久了,但直至现在他才能好好欣赏美丽的大海,还有这美丽的海上夜景。
一阵海风吹来,却并不带冬日的寒冷。封川微微闭上眼睛,听那温柔海浪不断拍击船体的声音,偶尔会有海鱼扑腾,偶尔也会有海鸟飞过,它们同海浪声一道,徐徐交汇成一曲美丽的交响乐。封川徜徉在这样优美的音乐中,不知不觉睡意袭来。
封川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连续很多天,封川还从未如现在这般轻松,也从未如现在这般心旷神怡。所有的仇、所有的怨、所有的恩、所有的情,都在这一刻短暂地搁置,享受当下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去处理。
有只好大的海鱼,突然从水面中跃起,它跃得很高,好像要从船舱的顶部飞过,但它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啪!”它的身体重重打在船舱之上,封川想要用绯光百尺去帮它一把,可已经来不及。
不过,那只好大的海鱼应该并未受到严重的伤害,因为封川看见海里泛起水花,他估摸着,应该是那只海鱼又畅快地在海里游乐吧。
封川准备继续睡觉了,明天醒来以后,如果船只靠岸,那么他就会悄无声息地和这艘大船分道扬镳;如果船只还未靠岸,周围依然全是茫茫海水的话,那么他就会考虑跳下船舱,与船舱里的人,还有这艘船的主人打个招呼,希望能够和平相处。
当然,封川的考虑是多余的,因为第二天,已经容不得他来做抉择了。
眼睛睁开时,封川就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他四下看了看,船舱的顶部没有第二个人。天空微亮,但太阳还只是最东边的那一溜曙光。大船还是以固有的速率航行,在大船的周围,依然只能看见茫茫无际的海面。
但封川心里很清楚,周围的环境在此时已经发生了变化,因为他刚才并非自然醒,而是被身旁的某种变化所“惊醒”。
他正准备使用望气术,这时却好像听见有人轻轻说话的声音,那说话声是从船舱内部传出来的,封川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爬过去,然后将耳朵紧紧附在船舱的顶部。封川集中精神,侧耳倾听,于是,船舱内部的说话声清晰地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那上边有人,真的有人!而且他身上还带着武器,就在我们的头顶上。”
“我说怎么昨晚好像听见船舱上头有什么奇怪你的东西在动了,原来是个人。”
“他长什么样子,你看清楚没有?”
“我哪里看清楚了啊,我一见有人就吓得脚软了。哎,我昨晚跟你们说上边可能有状况,你们都不信,于是我就只好自己去看一看了,这一看,可把我吓得……”
“他跑到船舱上面干嘛,他又是什么时候上船的?”
“你们说他会不会是逃出来的奴隶,跑到船舱上随时准备开溜?”
“我说你们几个啊,不就是上边有个人吗,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在这海上跑了多少个来回了,现在管他什么人,管他哪路货色,只要上了这船,就是奴隶了。”
“对对对!不管是逃跑的奴隶,还是其他什么人,反正只要上了船,就可以当钱卖,卖到贝康岛肯定行。”
听到这番对话,封川算是明白了,原来创世主辛苦送自己上的这个平行世界,还存在着奴隶相关的制度。而这艘大船,即一艘往返于大海之上贩运奴隶的船只。
说来不奇怪,时空大爆炸炸出无数的平行宇宙,各个平行宇宙产生于原时空不同的节点,其中某个节点存在奴隶制度,实在很正常。
刚才他们说的是贝康岛吧?
既然奴隶制度公然存在,那么这艘贩卖奴隶的船只,应当也是合法的吧。封川正想着,就听见那些人走出船舱的脚步声,除去纷杂的脚步,他还能听见兵器清脆的响声,如此看来,那些人是带着兵器来找我了。
现在怎么办?如果在此大开杀戒的话肯定不合适,但听那些人说话的口气,他们是想将我弄成失去自由的奴隶,难道我就这样任凭他们处置吗?
“你是谁!为何会在我们的船上?”那些人陆续爬上船舱,为首一个黄头发的人问道。
“管他是谁了,又管他为何会在我们的船上,总之,先把他丢进羊舱再说。”另一瘦骨嶙峋的大个子抢在封川之前说道。
羊舱?这个名词封川还是第一次听说。他好奇地问:“羊舱是什么?”
大个子猥琐地笑道:“羊舱嘛,就是专门囤羊的地方啊。在我们贝康岛,所有的下等奴隶都被称为‘两脚羊’,意思就是用两只脚走路的羊。而两脚羊的价格嘛,和真正的贝康羊比起来倒也差不多。你猜,现在这艘船上,有多少像你这样的两脚羊正被关在羊舱里呢?”
哼,两脚羊、羊舱,光听这两个作践的名词,就猜得出贝康岛上奴隶们的生活该有多么悲惨。也罢,既然创世主小妖精千辛万苦送我来到这些人的面前,我想它必然有所用意。
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我先跟着这艘船到达贝康岛,再怎么着都会比被隐主保罗追杀、惶惶不可终日要更好啊。
239、好多两脚羊
哼!
两脚羊就两脚羊,羊舱就羊舱,我今日先顺了小妖精的意思,活下去再做别的打算。
正在犹豫的时候,那些人都爬到了船舱顶上。他们总共有十来个人,五官和身材看上去没什么特别,只不过服饰同原时空不太一样。
一眼瞧去,他们身上衣服以动物的皮毛为主,这其中又数羊毛制品为最多,看来,刚才大个子口中所谓的贝康羊,应该就是当地产量比较多同时也比较普及的一类特有品种。
大个子猜不透封川的心思,他装腔作势地舞着手上的朴刀:“听懂我的意思没?你上了这艘船,就是个两脚羊啦。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哪里去不好,偏偏却跑到这艘船上来。”
封川摊开双手,那意思是悉听尊便。
大个子愣了愣神,他没料到封川会是这样的反应。他朝旁边为首的黄发之人看了看,黄发之人朝封川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同时点点头。大个子很快心领神会,他叫上后边的两个同伙,接着从身上掏出了手铐和脚镣。
封川放松身体,任凭大个子和他的两个同伙给自己戴上手铐和脚镣。此时的封川已经打定主意,先去羊舱里避避也无所谓,一切等船只靠岸,进入贝康岛以后再做计划。
大个子看见封川的那把斩空刀,他伸手想要将封川的斩空刀夺走,不过封川恶狠狠地将他的手给瞪了回去。
这时,为首那个黄发之人说道:“武器留给他也没关系,反正给他带着手铐和脚镣了。两脚羊如果会功夫的话,能卖个更好的价钱,说不定我们这次额外发了笔横财。”
听闻此言,大个子仰天笑起来:“哈哈,老大说得没错,误打误撞,发笔横财。”
说完,他就不再啰里啰嗦,也不再磨磨蹭蹭,他猥琐地使了个眼色,然后便和那两个同伙一道,押着封川从船舱顶部跳下。跳下时,封川故意绊了一下,大个子看见后,双眉纠结地缠在一起,呢喃道:“这个两脚羊会功夫吗,到底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封川并未理睬他,而是抬头看了看船上面的环境。说实话,虽然在船舱顶部待了那么久,但封川直到现在才看清这艘船的全貌。大船的甲板很厚,船舱上面雕梁画栋,从窗户看进去,船舱里摆了好多张桌子,还有好些个床位。
从这艘大船的规模以及船舱的高度来判断,这船应当不止一层。果然,大个子押着封川走到甲板的某个角落,他将甲板一角掀开,呈现在眼前的就是蜿蜒曲折且光线微弱的楼梯。
封川走在最前端,很快便到了底下一层的船舱。这层船舱气味很难闻,整体分为两大部分,第一大部分在船舱的左右,分别是些正在划桨的水手们;第二大部分就在船舱中央,那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木笼子,里面起码关着上百个奴隶,也就是所谓的两脚羊。
大个子打开木笼门,一把将封川推了进去。
封川就站在木笼子的最边缘,他和身旁几个人打起招呼,但那几个人都是眼神涣散,根本无心搭理封川。封川又和距离稍远的两个少年问候,但两个少年也完全没有少年郎该有的阳光和活力,他们坐在木笼之中,头本来还微微抬着,不过封川和他们说话后,他们便将头埋到了膝盖里。
封川觉得好生奇怪,于是他转身回头,正好看见大个子猥琐地将木笼门关上,“嘭!”的一声响,重重叩在封川的心坎上。
“你是谁?”突然有人问。
封川并没有说话,而是回头看向提问的那个人。
“你不敢讲出自己是谁吗?”在封川身边,一个光着膀子的大汉低声说道。
大汉名叫袁震,自称从小就是贝康岛上的奴隶,大约一年前他逃出贝康岛,到了左泽国,可这次又被人抓了回去。
封川不太相信袁震所说的话,因为初来乍到,谨慎点总没错。
见封川不相信自己的谎言,袁震只好实话实说,由于担心事情暴露,所以这些话他是附在封川耳边以极小的声音说出来的。
原来袁震虽然逃了,但他的家人都还在贝康岛,袁震心中时时牵挂;不久之前他听说现在贝康岛上出了个带领奴隶们造反的大英雄,因此他就想了办法,假装被这艘船上的人发现自己曾经的奴隶身份,从而让这艘船带着自己回到贝康岛,投奔那位大英雄。建功立业的同时,也解救自己正在受苦受难的家人。
贝康岛上的那位大英雄,名叫周赶天。袁震最后说道。
“周赶天。”封川低声念叨,他算是记住这个英雄的名字了。照袁震的说法,周赶天是他们的胆,是贝康岛奴隶们的希望。有他在,奴隶们就有胆魄,就有勇气去挑战贝康岛上现行的不平制度。这位名叫周赶天的英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封川扭头看了看袁震,他应该有三十好几岁了,生得腰大膀圆,整个身体比景朗还要粗上好一圈。
他大冬天的光着个膀子,单凭这般外在的模样,就知袁震绝非泛泛之辈。像他这样的大汉都愿意重入贝康岛,投身刀山火海,跟随周赶天谋求一番事业,可想那位名叫周赶天的造反派,应当是个名副其实的大英雄。
大船继续在海面上航行,羊舱之中,除了封川和袁震之外,其他的两脚羊看上去都是极度萎靡的样子。他们中有些是因为晕船的缘故,有些是因为精神状态上的缘故,总之整个羊舱里面都是死气沉沉,让人心生绝望的死气沉沉。
一路劳顿,封川和袁震聊了不少天南海北的话题,到了夜间,两人都蜷缩着身体睡了过去。
于封川而言,羊舱里的环境实在很糟糕,可这羊舱里面却起码塞进了一百号的两脚羊,每个人所能分到的空间,小得只能立足。
由此也可以想象出来,贝康岛那些奴隶们过得肯定很糟糕。
240、平行宇宙的拍卖
不过,尽管羊舱里面又臭又挤又颠簸,但此处起码没有被人半夜谋杀的风险,少了那重精神上的压力,封川很快就进入梦乡,他睡得很沉很沉,甚至可以说,这连续逃亡的几天来,封川都没有如现在这般好好地睡上一觉。
第二天醒来天已经变得明亮。海面上日光大盛,但羊舱里依然只有些许淡淡的光线,绝大多数的两脚羊,依然精神萎靡眼神涣散,好像根本没有人类该有的七情六欲。
封川问袁震:“这些人都是怎样变成奴隶的?”
袁震又小心地将嘴巴附在封川的耳畔:“大多都是贝康岛用各种各样岛上特产换来的,奴隶们有些是被自己的父母卖掉,有些是自己自愿将自己卖掉,以换取钱财或者其他物品。”
封川点点头:“哦,他们牺牲自己的利益,从而让家里人过得更好。哎,可是焦土大陆上也能够以身换物啊,何必要卖到贝康岛当奴隶了。估计是因为贝康岛上的价钱要更高吧。”
接着袁震的声音变得更小:“你说得对,贝康岛上开出的价钱要高很多,但事实上自愿去贝康岛为奴的人毕竟还是极少数。这羊舱里更多的人,其实是被地下组织拐卖的,地下组织用这些两脚羊,换取贝康岛上的好东西。”
封川疑惑地问:“除了所谓的贝康羊之外,贝康岛上还有些什么好东西?”
袁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好东西可多着了,比如黄金之类的,还有可以在短时间内爆发极限力量的灵魂仙草,你到了贝康岛上就自然会明白。”
封川似懂非懂地点头,灵魂仙草,这个名词他倒还是第一次听说。能够在短时间内爆发极限力量,这样的东西,应该会有相应的副作用吧。
接下来,大船又在海面上航行了两个时辰,终于靠岸。船体碰上码头的时候,袁震低声对封川说:“贝康岛,已经到了。”
封川站起身,在狭小的区域里活动着筋骨。没过多久,之前押着封川进羊舱的几个人又下来了,他们将羊舱的门打开,封川率先走了出去,然后所有的两脚羊都出了羊舱,陆续来到了甲板之上。
由于在羊舱里边关太久的缘故,所以见到甲板上的阳光还短暂出现了不适应的状况。封川眯着眼睛,看见甲板上放着好多个水盆,里面都盛满了水。
原来,下船前所有的两脚羊都要擦拭身体的裸露部位,最重要就是脸必须得擦干净,这样的话到了市场上才能卖个更好的价钱。
这是一个规模很大的码头,停靠着不少大大小小的船只,不过多数船只应该都只是近海捕鱼的那种。而类似的大船总共只有两艘,除了封川所乘的这艘之外,还有一艘正准备起航。那艘船看上去满载着货物,也许等它回来时,满船的货物就会变成满船的两脚羊了吧。
沿着海岸线这一带,除了码头这边是相对平整的地方之外,海岸线的其他地方都是连绵不绝的山脉。袁震告诉封川,贝康岛的面积不小,大约有三万个平方,整个岛四面环山,中间则是广阔的平原,整个说起来,就是个巨大的盆地地形。
封川回头望向海面,完全看不见任何陆地。他仰天苦笑,小妖精啊小妖精,你让我躲到这远离大陆的贝康岛,安全系数确实提高了,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杀回去直面保罗!
出了码头后,奴隶们在奴隶贩子的安排下吃过了午餐。接着,所有奴隶都被驱赶着往一个很大的市镇中走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刚刚到达市镇的门口,就有两拨看上去同样像是奴隶贩子的人前来,他们分别带走大约三十个两脚羊,于是,队伍的规模急剧压缩。
封川一边走一边问袁震:“他们是被带走再转卖吧。”
袁震点头道:“对,贝康岛总共分成南部、北部、中部三大块,每一大块都有相应的奴隶贩子控制着当地的市场,而奴隶贩子之间通常会共享资源。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南部,刚才来的那两拨人,分别为北部和中部的奴隶贩子。”
封川听懂了,被带走的那些奴隶们,接下来会去往贝康岛的北部或者中部,从此以后,也许他们一辈子都无法再从那个地方走出来。
进入市镇,奴隶贩子们未做任何停留,他们很快押着剩下的几十个奴隶到了市中心的一个广场。广场上有个好大的平台,放眼看去,已经有很多买家在那附近等候了。
黄毛奴隶贩子上台讲了几句话之后,拍卖正式开始。奴隶们分成好几组,每组都是五个人,首先上去的一组全是十多岁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她们的起拍价格都在一千先呗。
没过多久,这些个年轻女人都被不同的买家买下,其中价格最高的拍到了三千先呗。
第二组的五个人全是十三岁以内的小孩子,有男有女,他们的起拍价格都在五百先呗。同样没过多长时间,小孩子们都被不同的买家买下。
第三组就轮到袁震和其他四人了,清一色的汉子,起拍价格同样为一千先呗。这五个奴隶里边,价格最高的拍到了三千九百先呗,而袁震的价格是三千五百先呗。
封川留意到,拍下袁震的人是个弓着背的老者,不过他应当不是真正的买家,真正的买家坐在老者身后的轿子里,那顶轿子是大红的颜色,看上去做工比较精细。
又拍了几轮,最后才是封川和其他四个两脚羊走上平台。这一组的五个人皆为少年郎,其他四人上台时都低着头弓着腰,唯独封川挺胸亮步。
封川甫一上台,台下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看来对封川感兴趣的买家不少。五个少年郎,五个两脚羊,起拍价都是八百先呗。依照从左到右的顺序,封川是第二件拍品。
第一个少年郎始终都低头看着台面,即便台下好多人吼着叫他抬起头来,他却依然将头深深埋着,他似乎非常委屈,似乎非常无奈,也似乎非常生无所恋。
241、竞价
经过几轮叫价后,这位少年最终以二千一百先呗的价格成交。他的买家将他带下平台时,突然怒吼了一句,赶紧把你的羊头抬起来,否则我就一刀把你的羊头切下去。
这一吼,少年终于有了反应,他惶恐地将头抬起,看上去吓得不轻。
奴隶贩子中,为首那个黄头发的是个人精,他看出广场上很多人对封川有兴趣,于是在拍卖封川之前,他大跨步走上平台,朗声做起了广告:“这个少年,不简单的!你们看他,相貌英俊,器宇轩昂。他的功夫不俗,,是个习武之人。”
话还没说完,台下就有人率先报价:“一千五百先呗!”
“切,这个价格都敢报出来,丢脸不?我出二千先呗!”另一人不屑地说道。
“二千三百先呗!”
“二千五百先呗!”
“三千先呗!”
“三千八百先呗!”
报价声一浪高过一浪,看来想要把封川带回去的买家实在很多。这时,拍下袁震的那个老者突然把耳朵凑到大红色的轿子旁,他一边听里面的吩咐一边不断地点头,完了后,他回身朝所有人大声喊道:“一万先呗!”
一万先呗?这个价格喊出来,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几乎所有人都朝老者的方向看了过去,而那老者则自信地负手而立。他相信这个价格足够击败所有的买家,他也相信在场的买家皆不敢和他身后轿子里的那个人抬杠。
“韩红妆,是韩红妆吗?”
“对,肯定是她,那个老者就是她家里的管家。”
“早就听说韩红妆会参加今天的拍卖会,我还以为她最后没来了了。”
“就是,我也奇怪怎么没看见她,原来是坐在轿子里。”
此刻,黄头发的奴隶贩子心中高兴得不得了,不过他还是拼命抑制激动的心情,走上台大声问了三遍:“一万先呗,有没有比一万先呗出价更高的?”
连问三遍以后,无人应答。黄头发的奴隶贩子高声道:“好,一万先呗,成交!”
当黄头发的奴隶贩子带着封川走到大红色轿子前,接过从轿子里递出来的一万先呗时,他的双手都止不住地颤抖,一万先呗啊,这样轻轻松松就赚到了。今后,如果每次出海船舱顶上都会突然冒出一个这样的少年,那该有多好啊!
奴隶贩子还在做美梦的时候,轿子里的韩红妆拍了拍轿厢,身旁的四个轿夫急忙上前抬着轿子,他们跟在上了年纪的管家身后,快步离开了广场。
同样跟在管家身后的,还有封川以及袁震。他们虽然都戴着手铐脚镣,但前进的速度并不慢。封川问袁震:“已经到了贝康岛,你现在为何不开溜,去找那个名叫周赶天的人?”
袁震将双手往前一顶:“戴着这个东西了,我要怎么跑啊。”
封川低眉看了看,这手铐和脚镣皆是用木头制成,如果他想要干些什么,这种手铐脚镣肯定是挡不住他的。不过袁震并非修炼的纹时,锐气之类,他肯定是门外汉吧。
说不定,这整个平行宇宙,懂没有懂得锐气之人。
假若真如此,那无疑非常利于封川,因为如此一来暴露的可能性就很小。
韩红妆的家并不在这个市镇,她所乘的那顶轿子是从市镇某个地方租来的,四个轿夫也是临时所雇。韩红妆和管家进去归还轿子的时候,封川和袁震都在外边等候,因此他们并未见到韩红妆本人。待到韩红妆出来,她又乘上了一台马车,在其身后,还跟着第二台马车。当第二台马车经过时,管家从里边探出头,招呼封川及袁震坐了上去。
行出一段路,管家主动和两人攀谈起来,他用比较和蔼的口气说道:“阮家在贝康岛南部算非常有钱有势的一个家族,你们俩进了阮家之后,一定要守规矩,主人叫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得怠慢也不得心生怨恨。如果你们事情干得好,阮家满意的话,说不定会给你们优待。你们看我,尽心尽力地服务六十年,现在我已经成为管家,而且有了阮姓的名字。”
封川点头问道:“敢问管家要怎么称呼?”
管家颇为自豪地答道:“我叫韩节,跟主人家一个姓,主人见我忠心,所以赐姓给我。”
封川心里咋呼,主人赐个姓都能把你高兴成这样,看来这平行世界的风俗,和以前时空比起来倒真有很大的差别了。
不知袁震所说那个名为周赶天的英雄,他的名字是否也是他家主人所起?哦,他现在已经带着奴隶们造反了,因此只能说是他曾经的主人吧。
韩节语重心长地道:“不管你们俩从何而来,也不管你们以前是做的哪一行,总之,到了阮家之后,忘却你们以前的身份,规规矩矩没什么不好。”
封川好奇地问:“那我们能有名字吗?”
韩节缓缓道:“有没有名字,那得看主人的心情和工作上的安排。奴隶也分为很多种类型,有些奴隶负责放牧,有些奴隶负责厨房,有些奴隶负责主人的日常起居,有些奴隶负责为主人挣得荣誉。总而言之,离主人越近,主人越看得起的奴隶,就越能得到奖赏和恩赐。相反,那些不听话的奴隶,命运往往就比较悲惨了。”
封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吧。”
韩节附和道:“确实跟你讲的差不多。”
封川掀开马车的帘子,眼睛里看到的全是大片大片的草甸,草甸上有好多白色的和黑色的羊群,封川疑惑地问:“贝康岛主要以牧业为主吧,岛上有没有耕地?”
韩节耐心地道:“看来你对我们贝康岛了解甚少,你应该是从大陆那边来的吧。确实如你所说,贝康岛上到处都是草原,耕地也有,不过数量稀少。”
封川将后背靠在车厢壁上:“原来如此。我想,这贝康岛应当不在大陆的范围,属于蛮荒之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