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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远方之心     假太子逆袭南明txt下载     假太子逆袭南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先攻建始

    王明思虑既定,立即开始制定行动方案。

    他决定,鉴于夔州一时难下,全军先拿下与施州卫相交的建始县,作为安身立足之地。

    现在的建始县城,据哨骑来报,亦已被一小部流寇所据,且听城外百姓说,其城中首领,据说是一个叫什么九条龙的流寇头目。

    这样一个当时大多数人都不知晓的人物,前世读过明史的王明,却还依稀知道此人之来历。

    这九条龙,本名刘进福,曾为摇黄十三家之部将,且与匪首摇天动一道,于崇祯元年时,跟着李自成起兵于陕西汉南,遂后一直据占于川东一带。

    后来摇天动、黄龙两名流寇首领,先后被明军所杀,这摇黄十三家土崩瓦解,这九条龙便统领残部约一千余人,退守于这建始县一带,勉强苟延残喘。

    因其部众不多,势力狭小,九条龙不得不在一众流寇的夹缝之中,苦苦求存,却是谁也不敢得罪。

    饶是如此,在这竞争激烈的东川一带,他想要平静发展过日子,却是极难。

    毕竟,大大小小的流寇们,都想要尽力扩大自己的地盘与影响,九条龙想要独善其身,根本不可能行得通。

    就在前段时间,北面那拥兵八千的谭弘谭旨两兄弟,便发动大军来攻。

    经数月围城之后,粮草几近绝无的九条龙,迫不得已,只得与他们签定城下之盟。双方约定,自此之后,九条龙的一千余部众,成为这两兄弟的下属兵马,可随时支配调用。与此同时,每月的钱粮赋税,亦十抽其二,上供给他们,从而换取所谓的“保护”。

    这份协议虽然屈辱,却总算让九条龙及其部众过了几天安生日子。而现在,令九条龙万万没想到的是,一直平静的南边地界,却在今天,忽喇喇地涌出了大批兵马,一眼望去,兵马铺天盖地,其状甚是骇人。

    九条龙大骇之余,趁着城池尚未被全围之时,立即派出亲信部众,前往夔州报信,让那谭权谭旨两兄弟紧急发兵来援,以尽快解此危局。

    那数名亲兵领了口信,立即匆匆北去。

    他们刚刚离开,王明大军立即掩至,分成四部,竟将个小小的建始县,给围得有如铁桶一般。

    见到这小小建始县,被重重大军所围,九条龙心下愈是骇然。

    他立即下令,紧急征发城中青壮,共募得五百余人,与自己的一千余名手下军兵混编一处,安排在四面城墙上守城。

    他刚刚安排完毕,城下已充分合围的王明兵马,业已布阵妥当。

    这时,那太子王明,才在武举人王公略及一众护卫骑兵的簇拥下,从南面本阵之中,缓缓踱出。

    王明微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城池。

    他看到,这座建始县,面积倒是不大,不过周长二里有余,算是一个中小规模的普通县城。

    整座城池,呈南北长东西短的态势,四边城下,还挖了约半丈多宽的一条小护城河。

    王明注意到,这样一座小城,看似其貌不扬,但其城墙却是十分高峻,足有近五丈之高,因地处山区之故,位置颇高,且从底座到城墙,皆是用巨大的青石垒成,上面的望塔与箭楼,竟是一应俱全,防御措施十分完整。

    这一刻,王明忽然明白了,为何在真实历史上,那谭弘谭旨两兄弟,不直接出兵攻占此城,反是只与那九条龙签了城下之盟,其实亦有不得已之苦衷呢。

    因为,这建始县城虽然大,却是地窄墙高,防备周全,可谓是一处易守难攻的险要之地。外来之兵力虽多,却是根本就施展不开。

    故而,谭弘谭旨二人,在查看地形之后,不敢贸然而攻,只得在屯兵城下,围城数月,将城中守军给困得半死不活,才迫使他们屈服,签了城下之盟,成为自己的下属部众。

    谭弘谭旨二人可以这般行事,但远道而来太子王明,却耗不起这多达数月的宝贵时间。

    他们远道来此,那太子手下兵马,与李本深李成栋部军兵相加,共有两万余人,再加上数万家属,这人吃马嚼,每天消耗的钱粮,堪为一个天文数字。

    这远来疲惫又消耗巨大的一行人马,正是急需一个落脚之地,又如何可有这多达数月的时间,可以白白耗费啊。

    在王明看来,这座小小的建始县,当要尽快攻下,让全军将士得以休整,方为妥当。

    而要攻下此城,自是要从现在开始,就全力打造攻城器械,以备使用。

    王明立即下令,让军中工匠立即行动,就近采伐竹木,开始打造诸如撞车,攻城橹,云梯等等攻城设备。

    此令既下,军中数百名工匠立即开始忙碌开来。而为了加快进度,王明下令,军中数千辅兵一齐配合工匠作业,尽快将攻城器械给打造出来。

    此时,在城头上,那匪首九条龙,见得城外的兵马将城池围得有如铁桶,又见大批工匠开始刀锯斧伐地制造攻城器械,不由得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娘的,这,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明军?

    怎么他们一下子来了恁多人马,又是围城,又是造攻城器械的,倒是摆出了一副要将这小小的建始县城,给一口吞下的气势呢。

    在九条龙印象中,南面的明军数量极少,仅够自保施州卫一带,怎么会忽地有恁多兵马,来大举进攻自己呢?

    再说了,明军若是从他处调集了大批兵马,也该首先与川南的明军一道,去攻打重庆等地,以报当日兵败之仇啊,怎么现在,却忽然要拿自己开刀?

    此事,真是不合常理。

    就在他陷入迷茫之际,忽见南门外的敌军阵中,忽有如波开浪裂一般,露出一条长缝出来,一位文官模样的官员,带着两名骑兵为随员,向建始县南门之处,快速策马奔来。

    此人在临近南门外护城河处,方吁的一声,停下马来。

    随后,他便扬着头,冲着城头高喊:“吾奉太子都督之命,特来此处,会见城中主将九条龙。还请主将九条龙速速来城头答话,吾有紧要话语,要亲对他说。”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宁为鸡头

    这名叫喊的文官,便是太子王明手下那监纪司司长,阎应元。

    原来,王明在安排了手下工匠去四处采伐树木,开始打造攻城器械之后,他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在发动进攻之前,先派人前去劝降。

    原因很简单,因这些攻城器械的修造,少说也要七八天的时间,这段时光却是难熬。如果自己能派人先行将这建始县给劝降了,省了攻城准备的麻烦,岂不更好。

    虽然对于此次劝降,王明并不抱太大希望,但好歹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这劝降之事,试他一试,又有何妨。

    故而,他立即安排监纪司司长阎应元为代表,前去建始县城南门外,劝降那匪首九条龙。

    这时,随着阎应元的大声喊叫,一名身着精铁甲,系着鲜红披风的将领,缓缓来到城头。

    此人方脸浓须,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他瞪着眼睛,向着阎应元怒目而视,大声喝道:“俺便是城中主将九条龙是也!尔等远来我地,侵我地界,围我城池,实是端的可恨!你到底是何人,来到这里又是有何屁话,要来对本将说!”

    见此人一副声色俱厉之状,阎应元心觉好笑。

    他装模作样轻咳两声,脸上挤出笑容道:“九条龙,某家乃是监纪司官,名叫阎应元。你可知道,现在建始县城外,这统兵来攻城之人,却是谁么?”

    “哦?是谁啊?”

    阎应元冷笑一声:“告诉你,现在欲取建始县者,乃是大明的太子都督!太子殿下在前段时间,已被朝廷任命为东川都督,现亲统兵马到此,取尔等孤葺小城,岂非易如反掌!只不过,太子殿下有好生之德,不忍不教而诛,这才特派在下前劝降尔等,以全尔等一众兵马及城中百姓之性命。你还不速速打开城门,率部出降,更待何时!”

    听到竟是太子统兵前来,城头的守军迅速地一阵喧哗骚动。

    那九条龙更是瞪大了眼睛,嘴巴亦不觉张成O型。

    不是吧?

    这些围城的兵马,原来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种普通的明军,而是太子的手下?

    若太子真是东川都督,那他现在到这里,岂不是首先就要拿自己开刀,以打通进入东川的门户?

    如果自己真在要强硬与这太子作对到底,那这位远道而来的太子,岂不是正好拿自己来个杀鸡吓猴,以威吓慑服那些正盘踞于东川的各路流寇么?

    这一刻,九条龙忽然感觉,自己双腿都有点发颤。

    只是,自己真的要投降这太子么?

    九条龙打心里不愿意。

    原因么,也很简单。古人说得好,宁为鸡头,莫作牛后,现在虽然因为不得已,要向北面的谭弘谭旨两兄弟屈服,但相对来说,这两兄弟并不会来直接管理这建始县城,自己作为这个小县城的大当家的,其实还是有相当自由度的。

    相反地,若是自己投降了太子,那可以肯定的是,这建始县城,自会被太子所占。而自己的这些部众,必定会被这太子全部消化吸纳。

    那这样一来,自己在他手下,除了当个有名无实的部将外,却是再不可能过这种土霸王似的快活日子了。

    这可不行!

    当头目惯了,重新再受拘管,任人指使,这也太令人难受了。

    再说了,这建始县城虽小,但城墙高峻,防御措施一应俱全,这太子兵力虽多,但一时之间想要攻下,只怕亦是极难。

    哼!只要能撑到援军到来,到时内应外合,应该可以大破这城外的太子兵马。何必现在就被他们唬住,以致半点反抗都不敢,就乖乖地举手投降。

    这也太没胆了些。

    想到这里,九条龙冷哼一声,厉声道:“哼!你们这些明狗,仗着兵多,就敢来图俺,也不好好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本将这建始县城虽小,却是防备得当,更有大批外援将至,岂是尔等所能轻易攻克的?本帅奉劝你们那个所谓的太子,让他早早死心,另攻他处,休在本帅身上打主意!”

    见这九条龙口齿强硬,阎应元脸上划过一丝冷笑,随即大喝道:“九条龙!休要这般嘴上强硬。你等可听好了,现在这建始县城,已为我太子兵马牢牢围占,尔等军兵稀少,困守孤城,就算我军不来进攻,尔等又岂得长久?若城破之后,玉石俱焚,尔等死于刀剑之下,岂不冤枉之至?还请你与一众守城将士认清形势,不要徒作困兽之举,及时开城归降,以保全全城军民百姓之性命。”

    阎应元说到这里,脸色陡地变得冷厉,复大声道:“太子仁德,向来厚待降人,只要尔等出城投降,我向各位保证,定会一人不杀,一物不抢,军兵将领皆可得厚赐升赏。至于主将九条龙,因举献之功,更是绝对会加以重用。若执迷不悟,顽抗到底,那我大军破城之后,必将尽杀城内军民,鸡犬不留,尔等可就悔之晚矣!”

    阎应元向城中这番大声喝喊,回答他的,却是一片沉默。

    只不过,他清楚看到,城头一众守军虽然强作镇定,却是脸色复杂,一副迷茫无措的模样。

    见到守城的军兵,似有被城下的文官说动的迹象,九条龙心下急怒,遂厉声喝道:“呸!阎应元,你一介小小文官,算什么玩意,还敢前来劝降!告诉你,我军尽是忠义之辈,岂是你几句言语所能说动!你以为我建始县城,就有这么容易,让你等一击而下么?真是想得到美!哼,只怕你等纵来强攻,最终竟是崩坏了一口狗牙,狼狈而撤哩。阎应元,尔等废话休说,你快回去跟那狗屁太子说,若有本事,只管攻上城来,老子和全军将士,定与你们血战到底!”

    阎应元尚未答话,一旁的一旁护卫骑兵却是大大愤怒了,他大吼道:“九条龙!你这杂种不要给脸不要脸!等我大军兵破了此城,定要将你这贼厮千刀万剐,以为惩戒!”

    九条龙听了他这般发狠,也不答话,而是随手取出弓矢,搭箭上弦,嗖地一箭射去,箭矢竟擦着那护卫骑兵的肩膀飞掠而过,端的好险。

    见这九条龙这般死硬到底,阎应元眼神复杂地凝视了一番城头,终于轻叹一声,带着护卫们掉头返阵而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入援解围

    “报太子,这九条龙果然齿强牙硬,竟是死肯投降,实是可恶!以在下来看,还是只能强攻一条路可走了。”

    阎应元策马回来,立即向太子王明低语禀报。

    听得此语,王明顿是眉头大皱。

    他娘的,这九条龙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看来,这场攻城之战,真是避免不了了。

    “太子,在下此番劝降,虽未有成果,却也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哦,是何消息?”

    “那九条龙说,他虽固守城中,却还有外援兵马赶来,想与其一道里应外合,将我军一举击破呢。”说到这里,阎应元一声冷笑:“这厮死到临头,却还端的打得好算盘。”

    王明亦是微微一笑,眼中却是一道凛光闪过。

    好么,这家伙还有援兵,那么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便是除了要继续围城之外,另一点,便是要派出大量哨骑,去巡查四境,看看有无敌军援兵偷偷赶来。

    他转过头去,厉声下令:“立刻派出哨骑,继续监查建始周围地界,一有援兵消息,立即来报!”

    “得令!”

    王明此令一下,武举人王公略便立即安排了大批哨骑,远远放开至建始周边,巡查各处要道与路径,开始密切侦知敌人援军到来的情况。

    而为了配合行动,李本学李成栋两部兵马,亦派出相当数量的哨骑,前去建始县周围各处地界巡查,以确保不会有敌军援兵偷袭入境。

    一天后,九条龙派出的求援使者,在经过了整整一天的策马飞奔,足足累死了两匹坐骑之后,终于赶到夔州城下。

    这二人风尘仆仆,神色憔悴,却是根本不敢稍歇,立即奔马入城,去紧急求见谭弘谭旨两兄弟。

    这两名使者一见到谭弘谭旨两兄弟,便立即拜跪于地,以最快的速度,将明军大举来袭的消息告诉这二人,请他们立发援兵,去解建始之围。

    听完使者之言,谭弘谭旨两兄弟皆不觉怔住。

    不是吧?

    怎么这地处偏远,贫瘠荒凉的小城建始县,竟会有大批明军来攻?

    这,这不合常理呀。

    “所来明军,可是施州卫的兵马?”谭旨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禀将军,明军声势浩大,旗帜多样,只怕有数万人哩!只不过,他们具体是何路兵马,却未得知。对了,看其规模气势,却是颇为整肃,绝不似那些萎靡不振混吃等死的施州卫兵马呢。再说了,自从前段时间明军进攻重庆大败,那施州卫之处的驻处兵马,原本就兵力不多,只怕早已吓破了狗胆,安会再敢来图我建始……”

    听到这使者絮絮辨解,主将谭弘顿是皱起了眉头。

    他娘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批明军,到底是什么来头?

    现在四川之地,仅有川南还有部分明军在那里苟延残喘。且亦如使者所言,他们前段时间从重庆大败逃回,已是士气低落,元气大伤,如何还有恁多兵马来图东川一带,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退一步来说,就算明军使出种种办法,重新纠集了数万部众,也也是必定要再打重庆,或是张献忠部的其余地界,以报先日之仇。怎么他们就不声不响地,偷偷攻到这建始县去了?

    这一点,谭弘谭旨两兄弟,可谓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这进犯的明军,真的数万之众么?可不是面前这两个家伙的虚报夸大?

    不,他们绝对是虚报。

    谭弘可以想见,这两名使者为了让自已快发援兵,一定会尽量夸大敌军数字,这多达数万的明军数量,却是必不可信。

    那么,在搞不清到底是何部明军,到底敌军数量如何的情况下,自己该不该立即发兵救援呢?

    不知彼而轻出兵,这可是有颇大风险之事啊。

    就在谭弘沉思之际,一旁的谭旨却是急急低语;“二哥,以小弟之见,这建始县城,需得立即派出援兵,方可解此危局呀。”

    “哦?何以见得?”

    “二哥,现在明狗重兵围城,那建始县城兵微将寡,已然是危在旦夕。若我等援兵来迟,只怕明军真会一举攻夺此城,那咱们可就不但失去了南边的屏障,亦让夔州门户洞开,可谓是有唇亡齿寒之忧啊。”

    见谭弘犹是不语,谭旨又急急言道:“二哥,想来我等先前费了恁大气力,花了数月时间,才压服那九条龙向我等屈服纳贡,现在若是这建始县城轻易落入明军手中,我等先前之努力成果,岂非尽成泡影了么?这可如何使得!二哥,小弟愿为领军之将,迅带统兵南下,以解此围,望二哥速速下令!”

    谭旨这番话,说中了谭弘心中痛处。

    是啊,若是自己不赶紧派出援兵,万一建始有失,自己不旦失去了一个刚刚收服的部属,失去了一份稳定可靠的贡税,亦是让夔州门户洞开,时时面对明军的威胁,只怕从此再无宁日。

    而且,万一这股明军得陇望蜀,先拿建始,再来图谋自己,自己所占的这座夔州城,可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想到这里,谭弘心下,终于拿定了主意。

    他转头对谭旨说道:“小弟,那二哥命你速带六千兵马,急急南下入援建始,以解此围。”

    谭旨闻声而立,他大步来到谭弘面前,拱手朗声应道:“二哥放心,小弟此番前去,必定解此重围,凯旋而归!”

    谭弘从椅子上站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沉语叮嘱道:“小弟,此番前去,务必谨慎。你记住,只需打退明军解得重围便可,万万不可擅自追击,以生不虞。”

    谭旨大声道:“二哥放心!小弟此去,绝不会擅作主张,一切尽听二哥之安排。”

    谭弘点了点头,便让他下去点集兵马,再立即出兵。

    随后,他又转头对那两名使者说道:“我部兵马即将入援,时间紧急,本帅也就不留你们了。你二人休辞劳苦,可立即回去禀报九条龙,请他放心等待便是。到时援兵一至,让他与我军里应外合,一举解围。”

    这两名使者闻得此言,倒是有如打了鸡血一般,立即皆迭声应道:“多谢谭将军!我等这就回禀家主,让他稍安勿躁,到时贵部一至,便两军合力,齐力大破明狗!”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将计就计

    一天之后,准备妥当的谭旨,便带着手下六千兵马,从夔州城中浩浩荡荡地开出,一路疾疾南下,入援建始县城。

    而为了让谭旨能顺利解围,主将谭弘决定,从城中八千兵马之中,分拔出六千精锐给他,不惜血本,但求能一击获胜,彻底解此危局。

    谭弘此举,为了力解建始之围,堪为大手笔。

    很快,领命而行的谭旨,统领这六千部众,一路急急南下,迅速渡过了万流河口,眼看着就要进入建始地界。

    但领军南下的谭旨,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昨天晚上,那急急赶回来报信的九条龙使者,却已被唐军抓了个正着。

    原来,他们昨天领了谭弘之令,先行急急赶回建始,以求尽快悄悄潜回城中,去给九条龙禀报消息,让他安心守城。却没想到,他们一行人马,方入建始地界不久,便被四下撒开的太子哨骑,给生生捉了。

    为了保命,这两名使者,立即忙不迭地将此行的目的与计划,一古脑儿地向这些哨骑禀报得一清二楚。

    缴获大鱼的哨骑,自是不敢怠慢,迅速将这两名被俘的使者,以及从他们身上搜出的谭弘亲笔回信,一齐送到太子面前。

    王明听完二人的哀哀之诉,又仔细看过谭弘的回信之后,不由得仰天大笑。

    哈哈,真乃天助我也!

    真没想到,此番派出哨骑去侦察援兵,竟然还如这么大的意外收获,将敌军的计划与援兵情况,给摸了个一清二楚,倒是大大出乎了自己的预料。

    这样一来,自己完全可以将计就计,使出连环计策,来一举夺下这建始县城与夔州了。

    王明一脸笑意,他神情亲切地看到这两名正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使者,有如看两件难得的宝物一般,他这般眼神,却令地上伏跪的二人,心下愈发惶惧。

    王明见二人十分害怕,遂对他们微笑道:“二位勿怕,孤虽拿住你们,但并不想要你等性命。只不过,有件小事,孤还想麻烦二位。”

    听了王明这句话,那两名原本抖如筛糠的使者,皆是不觉一怔。

    他二人心虚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人便对王明颤声说道:“太子,您对我二人有何吩咐,尽可直言,只要能饶得我二人性命,我二人定当全力配合。”

    王明点了点头,复道:“很好,你二人能有这般态度,孤心下自是高兴。那你们可就听好了,需得……”

    后面的话语,王明的声音放得很低,这两名使者却是听得连连点头。

    听完王明的计划,二人恍然大悟,连声回道:“我等明白!一切都按太子所说的安排。”

    “好,那你们先下去吃点饭食,待我军准备妥当,便安排你们行动。”

    “是!”

    很快,王明点集手下全体九千弩兵,以及李本深李成栋两部兵马中的全部骑兵,趁着夜色悄悄从建始县城外撤走,在他的亲自梳领下,全军来到建始县城北面一条从夔州到建始必经的山谷处,悄悄设下埋伏。

    接下来,王明对王公略仔细叮嘱,要他如何如何按计行事,听得王公略连连点头。

    这武举人王公略,便按王明之计划,领着手下的二十来名骑兵,假冒这两名使者的护卫兵马,押送这两名使者调头回返,去见正领军而来的谭旨。

    王明安排的这一切,均在夜色之中进行。

    待着王公略押着那两名使者从山谷离开,遇到了谭旨的先头部队之时,已是晨色熹微。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赶路,谭旨全军皆觉颇为疲惫,很多人更是边走路边打瞌,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见到已方兵马已是人人一副疲态,谭旨心下焦恼,遂大声叫道:“各位兄弟,前面过了山谷,便是建始县城。望各位休辞劳苦,努力向前,待击溃明军,解了建始之围后,本将自有重赏。”

    他虽这般鼓气,却仅有稀稀落落的回应之声,算是给这位统帅一点极为敷衍的面子。

    见已方军兵这般状态,谭旨心下忧急,却也无甚办法,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不料,就在这时,谭旨忽然看到,前面有一行人马,约有二十余人,正急急地朝自己之处赶来。

    谭旨心下,顿是大疑。

    咦,前来的这支小小人马,却是何人?

    很快,谭旨迅速看清了对面来人。

    靠,可不就是前天来的那两名使者么。

    他们不是偷偷潜回去禀报消息么?怎么竟然又跑了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

    很快那一行人马在离谭旨十余步外,便纷纷停住。随后,那两名使者与一众骑兵纷纷下马,一齐向谭旨叩拜。

    “我等回来,见过谭将军。”

    “你两人,不是入城去禀报消息了么?怎么又赶了回来,这是……”

    谭旨一语未完,一名使者已是急急回禀道:“谭将军,你有所不知,我等此番前来,实是万不得已啊。”

    “哦?何出此言?”

    “谭将军,我等前天奉谭大帅之命,便立即赶回建始,本打算要趁着夜里,城外敌军没有防备之时,悄悄潜回城去,却没想到,敌军在城外有大量哨骑布防,我等方一靠近,便被察觉了。“

    这名使者深吸一口气,又急急道:”见敌军骑兵四下追来,我等入城无望,迫不得已,只得又速速返回,前来禀报谭将军,实是多有无奈,要知道……”

    “不必多说了。”谭旨听到这里,不由得皱起眉头。

    他眼睛一转,却又问道:“那你等一路回去,虽未得复命,却可曾察见敌军布置是何情状么?”

    那使者一愣,立时回道;“禀将军,现在城外的明军,全部集中在四面城墙之外,估计正想要全力攻打建始城呢。至于其他地方,唯有哨骑布置,却未见敌军主力兵马。”

    “哦?那前面的山谷之处,也未见得有敌军埋伏么?”谭旨双眼一亮。

    “那是自然,不然的话,我等何能顺利来回穿行,只怕早就被明军给捉了去了。”

    谭旨听到这里,微微点了点头。

    他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山谷围歼战

    谭旨看得出来,对面的使者回答很流畅,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撒谎的迹象。

    那么,若此人之话可以采信,自己接下来,却是要迅速通过这段崎岖险峻的山谷,方为合适呢。

    如能迅速通过此谷,自己可以省掉大量的哨探侦察的时间,更不用担心山谷有埋伏,而不得不另寻他路的周折,这可就大大节约了时间呢。

    “谭将军,既然这使者都这么说了,那我们还等什么,趁现在天时尚早,气侯凉快,赶紧下令全军速速通过峡谷吧。”一旁的护卫军兵,亦对他切切低语。

    谭旨长吁了口气,终于点了点头。

    “好吧,你等就在前面带路,领我军快点通过此山谷,立即赶往建始县城。”谭旨终于大声下令。

    “得令!”

    两名使者急急应诺,立即与那二十余名骑兵,掉头重往山谷中奔去。

    在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两名使者,在跨马回奔之时,终于面露轻松之色。

    而在这两名使者之后,那个帽沿一直拉得很低的骑兵,他的脸上,更是露出了不易觉察的笑容。

    与这两名使者一样,一直心下紧凛的王公略,此刻乃是十分欢喜而放松。

    好么,终于得手了,总算钓得大鱼了!

    那接下来,就让你们这般不知死活的混蛋,好好尝尝我军铁弩的滋味!

    使者一行人打头出发,在他们身后,六千名援军排成一条长龙,紧紧跟行。

    因为有人引路,又知前行的山谷没有敌军,这六千名援兵虽然疲惫,却是人人脸上满是轻松神色,步伐亦加快了许多。一个时辰之后,便到了山谷的入口。

    这时,潜身在山谷中的灌木林中的王明,从千里镜里见到了王公略他们,终于将谭旨的六千援军,给顺利带入了山谷时,他的脸上,终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鱼儿既已上钩,自己的计划,可就至少成功了一半了。

    在王明的安排下,九千名弩兵分成两部,分别安排在两侧山腰之处,而从李本深李成栋部调来的骑兵,则潜藏在山谷的另一头,只留下山谷的入口,让谭旨的六千援军顺利进入。

    其实,在这样的从林中埋伏,是一件极其难受的事情。

    现在已是夏天,那草从树林中,到处都是密密麻麻一片,几乎有指甲盖的从林高脚花背蚊,叮得叫人难以忍受。

    除此之外,还有那不时从湿漉漉的草丛中爬出的山蚂蝗,数量极多,一口咬住了皮肤后,便是用小刀都割不掉,亦让埋伏的军兵饱尝了苦头。

    虽然埋伏的军兵吃饱了苦头,却没有人敢擅自行动或是开小差。

    因为,王明所定的军律极严,若有临阵脱逃者,或擅离岗位者,一律斩首,绝不容情。

    特别是,因为此战极为重要,乃是太子王明亲自押督作战,一众将士见到这位尊贵至极的太子,都在这里和普通士兵一起打埋伏,皆是感佩之至。

    有了最高统帅的亲身带头作用,下面的小兵,自是人人奋发,安有怨言。

    很快,谭旨率领全部的六千兵马,呈一字长蛇状,从山谷的入口逶迤而来,一路向着另一头的出口急急行去。

    见到敌军终于进入山谷,埋伏的一众太子兵马,不由得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太子王明看到,这些进入山谷的敌军兵马,果是毫无防备,只顾着闷着头向前急赶,却完全没有任何相应的搜索与探查。

    这一刻,王明心下莫名欣慰。

    好么,看来自己的将计就计,大获成功了呢。

    这领军的谭旨,定是对这两名报信使者深信不疑,才会这样顾头不顾腚地,匆匆扎入这个自己早已设好的口袋中。

    在这六千军兵,已然全部进入山谷之后,原本寂静无声的谷中,忽然有连绵凄厉的海螺号响起。

    与此同时,在山谷入口处,传来了轰隆隆的滚石声。

    几块早已准备好的硕大石头,一齐滚下山崖,彻底堵住了山谷的入口。

    而此时,从山谷的另一头,传来隆隆的马蹄声。

    这是那些埋伏好的骑兵,闻得谷中落石之声,立刻从潜藏之处跃起,组成密集阵形,向谷中疾冲而来,将正要走出谷口的敌军,给兜头拦住。

    与此同时,山谷的左右两边的山腰处,仿佛变戏法一般,涌出大批的弩兵。

    他们分成前后两排,前面的士兵中蹲着,后面的士兵站立,皆是手持常胜弩,摆出前后合射的阵型,有如鬼魅一般的突然现身。

    一架架常胜弩,被弩手稳稳地端在手中,吱吱的拉弦声此起彼伏,弩手们纷纷瞄准了各自的对象。

    这一瞬间,谭旨的六千援军,迅速陷入了太子军兵的四面包围之中。

    “混蛋,我们中计了!“

    见到这般恶梦般出现的场景,谭旨一声惨叫,脸色惨白如纸。

    与此同时,他愤怒地看到,原本在队伍前面领路的那两名使者及那二十余名随从,早己飞快地脱离了队伍,有如猴子一般,窜入两旁的山林中,迅速地消失不见。

    谭旨双眼怒瞪如血,却再无济于事。

    这时,他却又似听到,从右侧山腰之处,传来一声低低的怒喝。

    “放!”

    “嗖嗖嗖嗖!……”

    在连续的梆梆放弦声中,连绵不断的弩箭,从一架架常胜弩上击发,那淬了剧毒的弩箭,组成了密集的死亡之网,向山谷倾泄而下。

    九千根呼啸而出的毒弩箭,向那些丝毫没有防备,正乱成一团的六千名敌军,激射而去。

    “噗噗噗……”

    随着隐约可闻的弩箭射入人体的闷响,一声声仿佛不似人类声音的惨叫,连绵而起,令人闻之心悸。

    这狭窄的山谷之地,瞬间变成可怕的屠宰场。

    几乎在瞬间,就有六七百名敌军被当场射杀。

    而之所以有这么大的伤亡,那是因为,山谷地狭人稠,援军施展不开,且这些淬过了剧毒的弩箭,哪怕只是射中了他们的手脚等非要害部位,亦是剧毒迅速传遍全身,让他们全身发黑而死。

    “不要停,继续射!”

    见到这些有如困兽一般的敌军,被自已一轮齐射就杀死极多,王明表情极其喜悦,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草沫,复冲着全体弩兵大声下令。

    “嗖嗖嗖嗖!……”

    又是一轮弩箭呼啸射出,向谷中已然混乱的敌军军兵,激射而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谭旨投降

    “噗噗噗……”

    九千弩兵这番齐射,山谷之中,又是惨叫声连绵而起。

    谭旨的手下军兵,被这一轮弩兵齐射,又至少射死了六百多人。

    在这般狭小拥堵的环境里,想要躲开弩兵那些又快又急的弩箭,极其困难。除了被动躲避外,几乎无法可想。

    在这样近乎绝对的残酷死亡面前,剩余的四千余名敌兵,原本就消沮至几乎为零的战斗意志,顿是瞬间崩溃。

    “撤,快撤!“

    头盔掉落,须发蓬乱的谭旨,冲着乱成一团的已部军兵,厉声大吼。

    然后,这位统帅为了保命,率先在一众护卫的保护下,拔马向山谷的出口冲去。

    只不过,就在这时,前面对冲过来的太子手下骑兵,已然高速冲来,狠狠地与他们撞在一起。

    人喊马嘶,刀剑相拼,瞬间杀成一团。

    谭旨想要逃跑的梦想,彻底破灭。

    见到已方的骑兵已与敌军统帅胶战在一起,弩兵停止射击,纷纷拔出腰刀,吼叫着从两边山下冲下来,对这些乱成一团的敌军军兵,大砍大杀。

    刀剑相砍地叮当声,刺入人体的噗噗声,士兵濒死的惨叫声,顿是响成一片,在这山谷中来回激荡。

    这个狭窄的山谷之中,顿时成了彻头彻尾的人类屠宰场。

    谷道上,顿时满是溢流的鲜血,迅速组成的一股洪流,冲刷成一条触目惊心的滚滚血河,直往谷外奔去。

    这样一边倒被屠杀的战斗,山谷中的剩余敌军,彻底崩溃了。

    “不要打了,我们投降!我们愿意投降!“

    很多敌兵同声哀叫,纷纷弃了武器跪地乞降。

    见到已部兵马已然全无战意,纷纷乞降,那正领头死战的主将谭旨,顿时亦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再无斗志了。

    “各位明军兄弟,不要打了,本将降了!”

    他高声急叫,便扔了手下中佩剑,高举着双手,向正纷纷围来的太子部下骑兵,大声喊叫了起来。

    包围他的骑兵,迅速地打出旗语,向山腰处沉默观战的王明示意,告诉他敌军主将愿降,请他立即裁决。

    王明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个谭旨,现在赶紧投降,还算他识时务。

    “传孤之令,准允他们投降。”

    “得令!”

    王明身边的护卫,急急打出旗语,山谷中的已部兵马,瞬间都停止了攻击,开始接纳剩余敌军的投降。

    直到这时,谭旨及剩余的四千五百余名残存士兵,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人人脸上的庆幸表情,都是在感慨,此番死里逃生有多么不易。

    毕竟没什么东西能比活命更要紧。

    很快,一众降兵,任由太子兵马象串青蛙一样,将他们串着捆成了成排,再一串串地押走。

    这时,有士兵把垂头丧气的谭旨,及他的一众随从,一齐带到太子王明面前。

    此时,谭旨一脸羞赧,不敢正眼看那正端坐于一块岩石之上的王明。

    他紧紧地咬着牙,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后,才纳头跪拜。

    “罪臣谭旨,谢太子不杀之恩!”

    其他的一众下属随从,见谭旨纳头而拜,亦不再迟疑,立即紧随谭旨,纷纷跪地参拜。

    一时间,王明面前,呼啦啦地跪倒了一片。

    “谭将军,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王明心下得意,却故意一脸痛惜之色。

    谭旨心下惭恨,他不敢起身,只是拱手禀道:“太子殿下,什么也别多说了。在下愚蠢,有眼不识泰山,强要与贵军相争,今日之战败,可谓自取其辱,悔之何及矣!此番战败来降,亦再无半点颜面可言。太子要如何裁处我等,但凭处置便是,在下自无二话。”

    “谭将军,你与诸位,皆且起身说话吧。孤既下令,容许你等归降,这先前之战斗,亦可就此揭过了。”

    王明俯望地上跪伏的谭旨,心下快意,却又故作关切地抚慰众人。他轻轻抬了抬手,示意其起身说话。

    谭旨脸皮涨得通红,讪讪起身,垂首不言。

    站起身来后,其余诸将,亦个个沉默起身,气氛十分尴尬。

    这时,王明却又悠悠开口:“谭将军,孤虽然同意你等投降,却也有个条件,希望你能答应孤。”

    谭旨心下一颤,又只得强行挤出笑容道:“贵军愿接纳我等,不究既往,这般宽大为怀,我等感佩之至,又岂能不为太子推心置腹,誓死效忠乎?太子殿下有何事吩咐,只要在下能办到的,自是统统答应。”

    王明闻言,顿是哈哈大笑,内心却在不停感叹。

    谭旨这厮,现在投降之后,竟是这般卑躬屈膝一副媚态。看来,此人在现实面前,倒是身段柔软,颇识时务呢。

    也许,正因如此,此人才会在真实历史上,于明顺清三方之中,反复投效,以求自身利益最大化。这般行径,却是令人齿冷。

    王明内心鄙视,表面却故作欣赏之相,他沉声道:“很好,谭将军这番表态,甚合孤之心意。你们放心,我军既能容尔等归降,自当用人不疑。只要你等忠心效力,又如何会不加信任呢。但是,孤也丑话说在前头,尔等需牢记,我军可以不咎既往,却绝不容今后生变!尔等此番归降之后,可要尽心效忠,再不得有任何反复!否则,军法无情,孤亦必不轻饶!”

    谭旨内心又是一凛,急急回道:“太子说得是,此为自然之事,太子又何必多虑。我等败军之将,容得贵军收留,实是不胜感激,安敢再起半点异心乎。我军部下,任凭贵军安排分配,在下无不从命。当然了,若太子殿下能不计前嫌,量材为用,为我军各位将士,谋个好的前程出路,在下就是彻底心安了。好了,他话不再多表,太子殿下有何话吩咐,但可直言。”

    王明点点头:“嗯,你这话么,说得还甚是中听。你部兵马,既来相投,自然要由我军彻底整顿改编,将领军兵,孤亦会斟酌考虑,为尔等各自谋取出路,这个你自可放心。至于要吩咐你去办的事情么,其实亦是简单。”

    “哦?却是何事?”

    “这事么,便是孤要尔出面,亲去城下劝降建始城中的九条龙。”太子王明目光灼灼,又沉声道:“待建始归降之后,孤要你再引为前部,去劝降你哥,拿下夔州!”

第一百二十八章 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谭旨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的谄笑,瞬间僵住了。

    太子此话,倒是将自己生生逼入尴尬之地。

    自己本想着,从此在太子手下假装效命,将来却是还可以找准机会,再度悄悄离开呢。

    却没想到,太子此举,可谓彻底封杀了自己的一切幻想。

    唉,劝降那建始的九条龙倒也罢了,只是要去劝降二哥谭弘,让他将自己存身立命的夔州拱手交出,这简直是要逼着自己彻底卖身啊!

    见谭旨面现难色,太子王明迅速猜中了其真实想法。

    他冷笑一声,淡淡道:“怎么,看谭将军一脸为难,莫不是不愿为孤去做此事么?”

    他这话语虽轻,却令谭旨浑身一颤。

    谭旨迅速回过神来,拱手禀道;“太子,这是说哪里话,在下只是在想着,要如何劝降九条龙那厮,方更为有效呢。安再敢心怀异志,对太子之令,不加遵从乎?”

    王明直视他躲闪的眼神,冷冷道:“你听好了,在这般大势之下,只要那九条龙还有正常人的脑袋,又如何会继续抵抗到底。只要你听从孤之安排,前往建始城下,令九条龙及其部众,见到你等结局,自会知道要如何选择了。”

    谭旨脸色灰败,默然无言,听完王明的劝降建议后,便喏喏而退。

    而见他这般狼狈模样,围观的一众太子手下军兵,无不窃笑。

    接下来,将这一众降兵给收拾完毕,同时彻底打扫完战场后,太子王明下令,全军凯歌高奏,直趋建始县城。

    此战大胜,全军将士士气如虹,人人嘻笑颜开,在锣鼓喧闹的庆捷声中,押着一众俘虏,一齐离开山谷,一路南下,迅速来到了建始县城北门之外。

    相形之下,那夹杂在其中的四千余名降兵,则是人人低垂头颅,一脸沮丧,跟着太子兵马南下而去的他们,有如丧家之犬。

    见到太子王明大胜归来,依旧围于城外的兵马,顿是欢声雷动。

    那李本深李成栋二人,对太子此番获胜,亦是既惊讶又佩服。

    很快,在城头巡查的九条龙,遥遥听到城外如雷震动的欢呼声,不由得脸色大变。

    怎么回事?

    难道,北面的援军,已然败于那太子之手了么?

    他这般敏锐直觉,倒是迅速地得到了证实。

    九条龙伫立城头,很快就惊惧地看到,一幅令他恐惧万分的情景。

    只见一行看不到头的人马,正从北边逶迤而来。而领头在前的,竟是一长串有如蚂蚱一般捆在一起,数量多达数千之众的俘兵。

    更令他惊恐的,则是走在俘兵最前头,须发蓬乱,无精打采的那个人,不是谭旨,又是谁!

    这一刻,九条龙顿觉心头最大的希望,瞬间化为泡影。

    一股莫名的悲凉腾泛而起,让他无语凝噎。

    完了!

    没想到,自己目盼夜想的援军,竟会尽数成了那太子的手下俘虏,而那领军而来的谭旨,已成了此人手下被俘的败军之将,这简直是噩梦般的场景!

    那么,现在的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九条龙正在迷思之时,那谭旨已然被数名骑兵带着,靠近了北面城楼外的护城河。

    谭旨一脸黯然,在河边顿了顿脚,便扯着脖子朝着城头大喊道;“城上主将,可是九条龙么?”

    见他这般叫唤,九条龙心下悲切,却犹只得硬着头皮回道:“正是某家,来将何人,唤我何事?”

    谭旨见他故意装作不认识,心下更觉羞惭。

    只不过,现在已投降了太子的他,虽是假降,却也早就将所谓的脸面扔在地上了。

    谭旨一声轻叹,便向城头喊道:“九条龙,某家乃是谭旨,奉了二哥之命,特来率六千兵马,前来援救尔等。只不过,在北面山谷之地,被太子率军伏击,身败归降,现在么……”

    后面的话,他嗫嚅了许久,方赌气般地朝城头大喊道:“现在我特来此处,劝降尔等,望你及一众部众,认清形势,不要再作顽抗之举,早早开门献降,犹可保全身家性命。”

    谭旨说到这里,看到城头的九条龙已是一脸发青,表情十分怪异,知他心下必是十分难受,遂又大喊道:“太子说了,如若尔等定要顽抗到底,决死不降,那就休怪太子不客气了。将来攻下城池,必将全军屠灭,断不留情!此番关键时节,何去何从,还望你速速拿个主意。”

    谭旨一语喊完,顿觉脸上羞躁非常,他唉的一声叹气,险些从坐骑上掉了下来。

    而听完这番喊话,九条龙已是脸色惨白,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他当然知道,谭旨现在的话语,可谓是句句实话。

    自己若想要保全性命,除了开门献降一条路外,再无任何可行之选择。

    九条龙下意识地转头望向旁边一众守城的军兵,发现这帮手下,正是用同样可怜巴巴的目光在望向自己。而他们眼中的内容,自是一眼尽知。

    九条龙心下暗叹不已,他转过头去,越过城下的谭旨,将目光投向更远处,可以清楚看到,那被串蚂蚱一般串在一起,足有四五千人的被俘降兵,其心下的痛楚滋味,当真何可言说。

    他知道,那谭弘谭旨两兄弟,总共兵力也不过八千余人,光在这里的被俘数目,便是足有四五千,再加上伏击时被太子消灭的兵马,只怕亦有一两千人,可见谭旨所说的六千入援兵马,当非虚数。

    此番大败,只怕那谭氏兄弟的兵马,已然尽数折在此处了。

    而谭氏兄弟折了恁多兵马,谭旨业已被那太子捉住迫降,只怕是连老本夔州都难保住了,又如何还复有能力来救自己!

    可见,现在的自己,真真正正的是外无援兵,内困孤城,已然陷于死境矣。

    更可以想见的是,现在这般境况,城中军民估计已是人人自危,根本就就无心守城了,自己纵然还想再要继续死守,又能再守多久呢。

    再说难听点,就算太子这一众兵马只围不攻,那城中的粮食亦是不敷两月之用。到时候,除了把自己饿了个半死不活,再乖乖出城投降外,复有何办法可想。

    他娘的,既无出路,降就降吧。

    想到这里,九条龙一声长叹,苦笑着回道:“谭将军,你所言甚是。还请回禀太子,本将愿意率部归降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假扮夺城

    九条龙一言既毕,随即下令,大开城门,全军从北门出城,于城外向太子献降。

    很快,城外的太子兵马,皆是清楚见到建始城头,高高飘扬起了一面巨大的白旗。

    接着,整个县城四门洞开,那九条龙亲统其部,皆去了盔甲武器,从城中列队而出,跪于北门之外,向太子王明献降。

    而太子王明则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一众护卫骑兵的簇拥下,缓缓来到了北门之外。

    连绵高喊的欢呼声中,投降的主将九条龙,却是垂头丧气脸色惨白。

    听到马蹄渐近,他才讷讷抬头,见到那正端坐马上的太子王明,九条龙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

    他咬了咬牙,拱手禀道:“在下归降来迟,还望太子恕罪。”

    王明微微一笑,做了个虚扶之势:“九条龙,算你识时务,能赶在我军进攻之前归降。那么孤也兑现先前承诺,对尔等之过往,皆是既往不咎,尔等之性命财产,亦是俱可加以保全。”

    闻得此言,九条龙心下十分欢喜。

    他立即拱回应道:“多谢太子不杀之恩,在下愿从此之后,在贵军帐下,投效驱驰,尽效死力。”

    王明哈哈一笑,又对他好生宽慰了数句,便与他一齐引兵入城。

    入城之际,王明迅速安排手下文官,立即去接手县中府库,同时清点百姓人口,钱粮军械等物,务必将整个建始县城的情况,尽快掌握于自家手中。

    接下来,王明安排筵席,大肆犒劳全军将士。

    当然了,那些谭旨与九条龙的降兵,亦皆赐筵为赏,摆酒压惊,以定人心。

    当日筵罢,王明便收得那统计完毕的文官禀报。

    “禀太子,经我等查点,城中粮食仅有四千余石,存银约一万三千六百两,各类刀枪剑盾等军械约三千余件,另有战马一百来匹,驴骡二百二十只……”

    听完文官的禀报,王明心下暗想,这九条龙仅剩这么一点存粮,哪怕他就要想要死硬到底,都没有条件可以支撑下去了。

    这样看来,这家伙在见到援军无望之际,便决定在自己攻城之前投降,还算是颇为明智的举动。

    王明接下来,却在想另一个问题。

    那就是,对于谭旨与九条龙的这些俘虏,这总共多达六千之众的兵马,要如何将他们消化吸收。

    王明略一思考,心下便有了决断。

    他决定,先将这些俘兵,全部归于一处,由监纪司的文官加以统一整训,让他们熟悉自已手下兵马的规章制度,服从自己制定的各类军规,先从思想上加以彻底整改。

    这项工作,王明估计,可能要花半个多月的时间。

    但这样的整改工作,却是十分必要,也是十分迫切的。

    毕竟,只有转变了思想,让他们从思想上愿意为自己效力,这才是最为关键的转变。

    而在这样的转变完成之后,王明打算,先将这些军兵当成辅兵使用,再观察一段时间,确保其可靠稳定之后,再从现有的甲乙丙三营中,抽调老练士卒为骨干,重新组建新的战斗部队。

    这样转变俘虏与降兵的工作,当然不可能一促而蹴,而是必要花费一段水磨功夫,方可有所成效。

    故王明将此事安排给监纪司司长阎应元后,倒也并没有强行规定具体时间,只是要求他从严管教,尽可能对这些降兵,全面而彻底地加以改造便可。

    阎应元领命而去之后,王明又在思考一个更为迫切的的任务。

    那就是,现在建始县城已下,却该如何赶紧拿下,那自己的真正落脚之地夔州呢?

    夔州,历史悠久,从汉代起至现在,曾为江关都尉、巴东郡、三巴校尉、巴州、信州总管府、夔州总管府、夔州都督府、夔忠涪防御使、夔州路、夔州府等治地。此处一直为巴蜀东北部,甚至是整个川东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和军事中心。

    而且这夔州一带,凭江临山,地势险峻,是一处十分有名的易守难攻之处,这样的好地方,岂能继续被谭弘这厮所据。

    现在四川之处,那重庆一带州镇,皆为张献忠部所据,而川东夔州一带,基本已被李自成余部流寇所占,其中夔州为谭宏谭诣所据,巫山为刘体仁胡道明所占,梁山为姚玉麟占据,施州为王光兴、王友进、扈九思三人共据,而在这些流寇所据之地中,那夔州地处中央,却是最为紧要也最为富足之所。

    这样重要的地方,当然要尽快拿下。

    只有拿下夔州,自己才得以真正在川东之地,并有了一个真正可用的根据地。

    经过一整夜的郑重考虑,王明想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作战计划。

    这个计划就是,王明不再直接派人前去劝降,而是假冒谭旨之军,前去偷袭夺占夔州城,以出其不意的方式,一举拿下那兵力不足的夔州城。

    王明这个计划,十分大胆而冒险。

    只不过,王明之所以打算这般行动,却绝非一时心血来潮而莽撞行事,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方做出的郑重决定。

    因为,现在那在夔州城的谭弘余部,在派出了六千精锐援军后,其城中仅剩下二千多名普通军兵。而自已现在兵力过万,若能假扮成谭旨的援军,偷偷入城,再突然发起攻击,那驻守夔州城的谭弘,断难抵挡得住。

    相反地,若是径去劝降,则很难保证不会事先走漏风声。万一谭弘不降,而是向周围的流寇紧急求援,然后凭着夔州城的地利优势顽抗到底,可就将自己置于十分不利的地步了。

    这是王明十分不愿看到的局面。

    当然,王明知道,这个冒险计划的关键在于,如何骗取夔州守城兵马的信任,让自已的军队顺利混入城中。

    而王明之所以对这个计划充满自信,是因为他现在手中,有一把十分好用,可以用来顺利打开夔州城的钥匙。

    这把钥匙,便是那投降的谭旨。

    此人是夔州主将谭弘的小弟,若由他率领假冒的部队返回,有极大的把握能顺利骗过守军。

    按王明的计划,便是胁迫谭旨,诱开城门,然后全军入城后,立刻发难,攻打城中守军。

    那些守军猝不及防,全无准备,在自已的凌厉一击下,定会一败涂地。

    那守军统帅谭弘,就算不肯立即投降,也极可能会在乱军中,被自已所杀。

    这样一来,这座夔州城,就可真正地落入自己手中了。

第一百三十章 夺城突变

    王明思虑既定,遂在次日,就立即派出郝效忠的甲营与冯厚敦的乙营这两部兵马,让他们穿上谭旨部众的衣甲,改扮成谭旨当日的援军,再由降将谭旨领路,浩浩荡荡开赴夔州。

    除此之外,王明另外留了后手,就是让李本深李成栋二部兵马引为后援,在离假扮部队数十里外跟行,以备不虞之需。

    而这新夺的建始县城,则由陈麟的丙营驻守,以安定当地局势,看管并协助监纪司的文官们改造一众俘兵。

    鉴于此次夺取夔州关系重大,王明决定,自己亲自领兵,以务周全,要尽其功于一役,成功夺下夔州。

    在太子王明的安排下,攻打夔州的兵马,分成前后两部,一前一后地出发。

    全军在那降将谭旨的带领下,一路北上,三天之后,到了夔州城外。

    这一路上,王明故意让全军缓行,晓行夜宿,以保存体力,同时,也是想要故意打个时间差。

    之所以这般安排,因为谭旨率部前来,加上解围作战的时间,怎么着也要一天多的时间,如果自己急急地赶了回去,这返回的时间太快,反而会让谭弘生疑。

    而且,为了达了更好的欺瞒效果,王明还安排让全军在黄昏之时,才赶到夔州南门之外。

    他希望,能用这时昏暗的光线,来达到更好伪装效果,顺利地来他个蒙混过关。

    站在城墙之上,远远见到返回的谭旨,引着自家兵马高奏凯歌而返,夔州主将谭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几天,这主将谭弘心下一直莫名担心,十分害怕谭旨此番出征不利。当他见到小弟谭旨,终于带着全军返回之时,顿是长吁了一口气。

    身为主将的他,此刻虽然表面故作平静,心下却是欣悦非常。

    好么,谭旨此番奏凯而归,建始县城终无忧矣。

    谭弘不及多想,立即传令下去,让全军大开城门,并派出部分兵马出城相迎,准备以隆重的仪式,迎接谭旨这支得胜之师返城。

    而在这时,那降将谭旨,远远见到夔州城门大开,准备隆重迎接自己入城,他心下的滋味,可谓五味杂陈。

    唉,他娘的,这叫个什么事啊。

    二哥谭弘,估计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此番来此,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的奏捷凯旋,而是为了假扮夺城,为了替外人夺占自家基业。

    只不是,现在的自己,还能有其他选择吗?

    他下意识地扭头,望了一下左右两边,均是帽沿拉得低低的随从骑兵,心中的滋味,更是难以言说。

    自己这个所谓的领军大将,不过仅是他娘的一个人质而已。

    无意之中,他更是看到了阵伍的末端,那假扮成普通军兵,却被数十名手下严密保护的太子。

    因为距离太远,他根本看不清太子的面容。

    但谭旨却可以想见,此时的太子,其心情断不会与自己一样紧张,反而定是胸有成竹了吧。

    想到这里,谭旨不觉又喟然暗叹。

    将近城门之际,一旁假扮成普通骑兵的武举人王公略,低低暗示道:“现在城门已近,谭将军可自去叫门。”

    谭旨浑身一颤,他转过头去,正对上王公略冰冷的眼神,只得下意识在应喏了一声。

    在王公略等数十名骑兵的“保护”下,谭旨等人从阵中策马而出,径向南门外策马驰去。

    而远远地看到自家兄弟过来,城头的谭弘一脸笑容。

    他手扶堞垛,正欲向谭旨热情招呼,这时,一件意外之事,却突然发生了。

    一阵凉风吹来,将紧贴着谭旨而行的王公略,头上戴着的皮盔给一举吹飞,将他的整张脸庞,全部露出。

    说来也巧,一缕夕阳的余光,正好映在他的脸上,倒将王公略整张面庞,映照得清清楚楚。

    这一刻,谭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紧随谭旨而行的人,竟是如此陌生?

    要知道,谭旨身边的这些护卫,自己可是对他们十分了解,各人的面容亦是记得十分清楚,怎么会突然出现如此陌生之人,这其中,必定有诈!

    谭弘瞬间瞪大了眼睛,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他旁边的侍卫,却已立刻反应过来。

    他象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迅速凑了过来,对谭弘惊恐地大叫:“大帅!不好!二将军旁边之人在下从未见过,只怕二将军已受挟持,这股返城兵马,都可能是假冒的哩!”

    听到此人的这声大喊,城上城下的守军,顿时慌成一团。

    谭弘亦是脸色大变,他惊惶地喊道;“快,快拉起吊桥,全军退回城去!”

    主帅一令既下,原本开出城外的迎接部众,顿如退潮的洪水一般,向城中迅速退缩而去。

    城头的守军,亦开始用力抽拉绞盘,嘎嘎作响地想将吊桥尽快拉起。

    在这关键时节,王公略当机立断,大声喝道:“全军听令!立随本官出击,一定要夺下吊桥,攻下城门!”

    “得令!”

    这二十多余名精壮的骑兵,立刻随王公略,一道挥刀舞剑,呐喊着冲杀过吊桥,直往那正退入城中的谭弘部众追杀而去。

    只留下那所谓的“统帅”谭旨,一个人傻楞楞地呆站于原地,既尴尬又羞愧。

    而见到城门口情况突变,一直在后面密切关注情况的王明,立即下令,全军进击,趁谭弘部众尚未全部退回城中之时,配合率先冲击的王公略,一举夺城。

    王明命令既下,这多达六千人的假扮部队,立即露出狰狞本色。

    他们挥舞着刀剑,疾行冲奔,呐喊着向正被紧急拉起的吊桥冲去。

    而在这时,率先冲阵的王公略等人,已是舞刀挥枪,纷纷呐喊着冲入城门之处,对左右两边毫无防备的谭弘部众,大砍大杀。

    一时间,刀剑相砍的叮当声,刀枪入肉的噗噗声,砍断骨头的卟卟声,士兵濒死与受伤的惨叫声,响起一片,有如死神的欢歌。

    这一系列突然变故,让城中守军阵脚大乱,这南门内外,顿时陷入一片混乱状态。

第一百三十一章 终夺夔州

    一顿猛砍大杀后,南门之处血流遍地,左右两边皆是或死或伤的敌军,横七竖八地堆叠在一起,看上去甚是骇人。

    只不过,此时率部冲阵的王公略,在战斗的空余,将目光投向那正吱吱拉起的吊桥。

    在看到守军正在拼力拉起吊桥的一刻,他只觉浑身一凛。

    他知道,若是守军成功拉起吊桥,阻断了后续部队的进入,那他们这率先冲阵的二十余人,哪怕个个都威猛如赵子龙,亦是支撑不了多久。

    于今之计,只有不惜代价迅速夺下吊桥,方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兄弟们,弃了马匹,杀上城去,绝不能让他们拉起吊桥!”

    已是杀得浑身是血的王公略,冲着旁边同样血战的一众骑兵,嘶声大吼。

    此时的他,身上已受了多处轻伤,盔甲之上尽是血渍,手上的青锋宝剑,更是鲜血直淌,有如用鲜血铸成。整个人看上去,威猛而恐怖。

    “得令!”

    二十余名手下军兵,立即齐声高呼,纷纷下马,随着主将王公略,冲杀上城墙马道。

    见到这些突出城中的骑兵,有如一群杀疯了头的凶兽一般,正奋不顾死地冲杀上城墙马道,守在马道的守军,被其大大震慑,纷纷被逼后退。

    而在城头观战的谭弘,更是急得额头青筋直冒。

    “快,快放箭,一定要射死他们!”

    他一声令下,站在城墙上的近百名守军,如梦初醒,纷纷张弓搭箭,对在马道上厮杀的王公略等人,激射而去。

    “嗖嗖嗖!……”

    一时之间,箭如飞蝗,向这二十余人,以及正与他们交战的守军,一齐激射而来。

    见这箭雨呼啸而至,领军冲杀的王公略,顿是心头一凛。

    好么,这些守城的流寇终于彻底逼急了。竟在这般敌我胶着作战的情况下,亦敢发矢射击,看来他们也明白,自己的目的就是想要夺取城头的吊桥机关。故为了阻止自己,便不惜代价,也要将敌已两部军兵,一同射杀。

    这般决定,倒是端的凶狠。

    由此可见,现在的一众夔州守军,也是杀红眼了。

    箭矢激射而来,多名守军与已部骑兵,一同惨叫着倒下。

    一根呼啸而来的箭矢,更是擦着王公略的脸颊飞过,把他脸上豁出一条大口子,鲜血噗噗地流。

    这一刻,王公略心头怒火熊熊。

    他冲着残余的部下,厉声大喝:“快!快快冲上去!一定要砍断吊桥拉链系绳,彻底放下吊桥,让我军顺利入城!”

    “得令!”

    全体部下发出齐声怒吼,有如受伤的嗜血猛兽,发力冲出马道,登上城墙,愈发凶猛地四下砍杀,直向城楼之处逼去。

    “快!快拦住他们!”

    见这二十余人迅速冲来,兀立于南门城楼的谭弘惊恐万丈,冲着旁边同样慌乱一团的手下急急下令。

    那些被他逼急的手下,只得硬着头皮冲了上去,复与这剩下的十余人胶战成一团。

    而在这关键时节,谭弘等人,却反而利用手下暂时拦住了王公略等人之机,迅速从城墙另一侧的马道撤走,逃往城区,以求保命。

    人心都是雪亮的,见到主帅丧失斗志率先逃跑,那些犹在城头顽抗的守军,顿时有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纷纷且战且退,让王公略等人,终于快步逼进了位于城楼正中的吊桥绞盘之处。

    此时,吊桥已然拉起了一半,那些绞动拉盘的守军,正在拼力地将剩余的铁链缩绞回去。

    就在这时,那领头冲杀而来的王公略,有如一头扑食的猛虎一般,吼叫着冲了过来,将两名正在奋力拉拽的守军,瞬间砍翻在地。

    见主将如此奋勇,其余的将士亦拼力上前,迅速将正拉着绞盘的守军逼退。

    只听得哗啦啦一阵铁链滑动的撞击声,那吊桥的拉链系绳,有如一条重新舒展身体的黑色长蛇,迅速再度放下,厚重的吊桥板砰的一声,砸落于护城河上,溅起弥漫的尘土。

    见到这沉重的吊桥,终于从城头砸落,早在护城河外等待多时的已部军兵,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吼叫着冲过吊桥而来。

    冲过吊桥的太子兵马,不断地从城门挤入,加入这场血肉厮杀之中。

    城门之处,守军意志大溃,纷纷后撤,攻入的太子兵马,在城门处迅速占据优势,整个南面城门,已被彻底掌控。

    铁流滚滚,杀声阵阵,大批的太子兵马,有如出山的猛虎,又有如出匝的洪水,向城中汹涌而入,向正慌成一团的守军,呐喊攻杀。

    战至此时,谭弘及其手下溃兵,败局已定。

    主将谭弘一脸哀色,恨得咯咯咬牙,却是再无任何办法可想。

    他无心恋战,只带着一众剩余的一千余名溃兵,匆匆打开了夔州北门,开始拼力向外面逃去。

    谭弘这名主将一逃,城中剩余的少数守军,自是再也无心战斗,他们纷纷弃了刀枪,跪地乞降。

    此时,太子兵马已然杀红了眼,安肯放过这批待宰的羔羊。

    只听刀剑呼啸,惨叫四起,一场残酷的屠戮四下展开,夔州城中,人头落地,鲜血喷涌,有如可怕的修罗场。

    最终,还是太子王明严厉下令,禁止已部兵马继续屠杀,才让城中最后的三百余名降兵,方得以苟全性命。

    至此,这场短暂激烈,却又惊险万分的夺城战,终于结束了。

    这座川东最为重要的城池夔州,终于在这个时候,完完整整地落入了王明手中。

    城池既下,太子的兵马那连绵而起的欢呼声,顿是响彻夔州城内外。

    只是在欢呼声中入城的太子王明,他的脸上,却有着说不出的遗憾。

    他娘的,还是让谭弘这小子给跑了。

    可惜了。

    他知道,谭弘与一众溃兵逃走,定会去投靠川东的其余流寇,这样一来,那太子来到东川,以诡计夺占夔州的消息,必定会散布到每一座流寇驻守的城池。自已将来,若再想拿下川东的其他城池,只怕再难行此计策,可能每一座城池,都不得不要拼力进攻,付出血的代价与牺牲,方可拿下。

    唉,这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果然还是难以事事尽如人意啊。

    而在一众欢呼的太子兵马之中,最为尴尬的是,便是那先前领军来叫门的谭旨。

    在太子兵马全力攻城之际,这位降将,却是一直呆立于护城河外,默然呆视着这夔州城被太子兵马顺利拿下,心头的滋味,实在是难以言说。

    这一刻,谭旨只觉得自己有如一条丧家之犬,不知此身为谁。

    也许,自己将来,唯有在太子帐下苟全性命,窝囊而沉默地度过此生了吧。

    想到这里,谭旨喟然长叹。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何处容身

    就在谭旨发呆之际,那一脸笑意的太子王明,已在一众官员簇拥下,进入城中官署,开始正式履行东川都督之职。

    来在夔州官署大门之前,王明立即注意到,这座夔州官署,占地颇大,位于城池中央之处,竟是占了整一条街的大半,看上去雕梁画栋,气势宏伟。

    那朱漆金兽大门之上,蓝底镶金的巨大门牌上,有大写的正楷“夔州府”三字。大门两边,各是一只雕得活灵活现的巨大的錾金铜胎狮子,给人一种凌厉的威压之感。而狮子旁边则各有一棵大槐树,枝繁叶茂,浓荫蔽日,凉风吹过,枝叶摇金,悉索连声,却有让人心中一扫郁闷,徒生清凉。

    那在大门的两侧,分站着两排的部从,他们顶盔贯甲,手执刀枪,旗鼓鲜明,严肃而挺拔,见到太子王明过来,纷纷俯首致意。

    而监纪司的文官们更是安排周到,知道王明快要过来,已提前安排了许多府中来不及逃走的仆人,让他们立即打扫卫生,洒扫门庭,倒是忙碌得紧。

    见这些仆人身着统一苎衣,动作熟练而快捷,王明暗想,看到这谭氏兄弟自据占了这川东首府夔州之后,对这座自已栖身的官署,倒是看护有加,不惜花费人力与工本加以维护呢。

    自己此番突然来袭,倒是真真占了个大便宜。

    此谓假扮其部军兵,偷偷袭城,可谓完全打了那守将谭弘一个措手不及,以致这厮在撤走之前,根本没机会加以破坏,现在倒好,全然便宜了自己。

    心情愉况的王明,入得官厅,方在大堂上踞坐,便有监抚司的文官急急上前,来禀报战果以及城中状况。

    “禀太子,此次夺取夔州的战斗,共消灭敌军士兵三百二十六名,俘获五百六十三名,主将谭弘率一千余人,从北门逃走,其具体数量,不可实计。而我军战亡人数为二十三名,受伤者为三十五人,大部分皆是轻伤……”

    听到这里,王明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隐现笑意。

    牺牲伤亡了数十名将士,却换来一座完整的夔州城,并且斩杀了数倍于已的守军军兵,这般战果,实在相当值得的。这些战死的手下,也足以含笑九泉了。

    “禀太子殿下,经我等核查,现在城中府库,共有存银五万八千余两,积粮十二万三千余石,另有绸缎绢匹两千四百余疋,战马二百三十余匹,军械之数,刀枪剑戟盾等加起来,约有五千多件,另有盔甲三百一十余副,各色战袄一千二百多件……”

    听监纪司的禀报,王明不由得在想,谭弘这厮,储备倒亦是有限,估计也正因为这般原因,这厮这才决定不惜代价全力入援建始吧。只不过,结果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建始没救成,反而将自家兵马与整个夔州城,给尽行断送了。

    也不知道,谭弘这厮率众逃离夔州之后,会逃到哪里去投靠新的主子。

    王明想到这里,忍不住撇嘴微笑。

    “禀殿下,据我等核验库中户口簿册,以及城中点检,发现现在夔州城中,尚有百姓两万六千八百余人,户数为六千八百余户,其中,壮丁五千五百余人,壮妇……”

    听到这里,王明不由得暗想,这个饱经战乱的年代里,夔州城亦是饱受摧残,还能保有两万六千余名百姓,已是十分不易了。

    而除了这批可资为用的当地百姓,再加上随着自己从九江一道迁来的军兵家属,整个城中却是有近四万百姓需要安置,这才是自己需要迫切应对的问题。

    只有全体百姓,皆在这夔州之地顺利平稳地得到安置,自己才能再无后顾之忧,可以从容地开始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王明随即下令,让监纪司下发安民告示,晓谕城中百姓,让他们全部不要惊扰,只管安心如常生活便是。

    同时,王明又令手下文官,将夔州城中缺破空余的民房,紧急修补使用,用于安置从九江随迁而来的军兵家属,确保他们能在夔州城顺利地扎根入住。

    这两道命令既下,王明便又安排盛宴,就在城中广场之处大摆筵席,大肆犒劳全军将士。

    很快酒菜上桌,香气盈城,全军将士痛饮饱餐,各人无不欣悦。

    对于此番攻城作战立下大功的王公略等人,王明亲引其入座,连番赐酒,并当众大加赏赉,每人各赏银子百两,让王公略等率先攻入城中的勇士,心中俱是感慨欢喜。

    相比正在城中欢聚痛饮的王明部众,那从夔州城中仓皇逃走的谭弘余部,此刻却是有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此时的他们,自夔州北门逃走后,一路疾疾北窜,越过大浪水,已然来到了巫山地界。

    全军人马疾奔至此,已是人困马乏,俱是疲惫不堪,再难行动。

    而主将谭弘,则是须发蓬乱,盔甲尽散,就连发髻都披散开来,鸠形鹄面的模样,有如落魄之鬼。

    这位再无半点气度可言的主将,一脸呆滞,眼神迷茫,仿佛还未从丢失城池的的境况中回过神来。

    他娘的,打了一辈子雁,结果反被鹰啄瞎了眼!

    可恨啊,自己最信赖的兄弟,竟然帮敌军前来哄骗叫门,这才让自己彻底放下防备,让那狗入的太子,生生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而就是这一个小小疏忽,成了自己致命的失误,也将安身立命的夔州城,拱手相让给了那狡诈可恨的太子。

    现在想来,悔之何及!

    窝囊,真他娘的窝囊!

    他犹在痛悔感叹之际,却又立刻想到了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

    那就是,现在的他这帮部众,虽从夔州逃出,但接下来,却是要往投何处,方为合适呢?

    这个问题,谭弘根本没有想好。

    仿佛看出了这位主帅现在的迷茫一般,一旁的一名亲随,凑过来低声道:“大帅,现在全军逃命至此,已然十分疲惫,若不尽快找个地方落脚安顿,只怕会有全军尽溃之忧啊。”

    此话一出,谭弘心头,又是为之一颤。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只求收留

    是啊,夔州既失,再多后悔,何有何益!

    对于现在的自己以及这一众残兵败将来说,何去何从,选择哪一家投奔,方是最为要紧之事。

    谭弘扫了一眼正在地上横七竖八瘫坐的手下,他的内心,却是如压了一块巨石一般,令他堵得发慌。

    他娘的,说让自己尽快决断,只是现在自己,还能有其他选择么?

    要知道,现在全军上下,已是疲惫不堪,又没有任何食物来援,若不尽快就近投靠,只怕有即时溃散之忧,又安可考虑太多。

    而若要就近投靠,那现在自己在这巫山地界,最近可以投靠者,便是盘踞于巫山城的刘体仁与胡道明这两部互相结盟的匪寇了。

    此二人,原先亦是李自成部下,一直驻过于川东一带,两人部下,合计约四千余人。后因大顺溃灭,二人为求自保,遂结盟共誓,约为兄弟,并以所占的巫山一带,据地称王,倒亦是当地一霸。

    其中刘体仁据占巫山城,而胡道明则据守西边的下马渡镇,二人互为犄角,彼此拱卫,合作甚是紧密。且因巫山一带,地势险要,既有崇山峻岭为阻,又有江河深峡为碍,令东面的湖广明军,以及南边的施州卫明军,皆不能将其谋夺攻下。

    故刘体仁与胡道明二人,在这巫山一带,纵横无阻,横行霸道,倒是如入无人之境。

    只是苦了当地百姓,被这伙多达四千余众的流寇,长期掠夺欺压,奸淫羞辱,可谓苦不堪言。

    但这巫山之地与夔州虽是彼此交界,但谭氏兄弟与这刘体仁胡道明二部匪众,往日交情却是相当一般,谈不上有甚深厚交情,一直以来,算是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更有甚者,前段时间,谭氏兄弟谋夺建始县城,还曾与这刘体仁胡道明,发生过不小的过节。

    当日,谭氏兄弟围城之前,那建始城中的守将九条龙,曾派人向刘体仁与胡道明求援,只不过,因为当时刘体仁与胡道明正与北面据占大宁县的一股流匪发生了边界冲突,故无暇顾及。

    二人合计之后,便派出使者,去劝谭氏兄弟,看在当年大家都曾为大顺效力的份上,就此退兵,放过那建始县城。结果,自是被心气正盛的谭氏兄弟一口拒绝,双方自此结了梁子,关系已然愈发生疏。

    现在倒好,丧军失地的主将谭弘,已然无处可去,竟只能去投这与自己颇有过节的刘胡二人,这让这位曾经心高气傲的主帅,心下滋味,真真何可言说。

    只是,自己若不往投,还能有何处可去呢?

    想到这里,谭弘顿是狠狠地咬了咬牙。

    罢罢罢!

    人在屋檐下,安可不低头!

    现的自己,只要能一个切实的落脚之地,哪怕受再大的屈辱,亦无所谓了。

    “全军听令,休辞劳苦,速速随本帅东去,投靠刘体仁与胡道明二位将军。”谭弘绷着脸,沉声下令。

    “得令。”

    下面是一片低低无力的回复之声,那休息了一阵的全军将士,只得咬牙起身,迈开如同灌铅的双腿,继续东行,前往东边的下马渡镇。

    当然,饶是如此,谭弘还算知道规矩,他派出两名体力尚好的骑兵,一人骑跨双马,先前赶往下马渡镇,去向那当地的主将胡道明禀报情况。

    两名使者领得此令,不敢稍歇,立即纵马狂奔,疾疾前去禀报。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这两名使者,终于赶到了下马渡镇。

    说来也巧,这一天,那驻守巫山的刘体仁,亦到下马渡镇来视察军情,二人正在署内议事,忽听得手下急急来报,说是那夔州主将谭弘,紧急派了使者,前来这里有要事相商。

    听得这般禀报,二人俱是一愣。

    这是怎么回事?

    自家与谭氏兄弟从无交集,前段时间更是在建始之事上结下梁子,怎么现在,此人反来派出使者来求见自己,端的是何缘故?

    刘体仁下意识地扭头看去胡道明,发现他也在惊讶地看着自己。

    刘体仁轻咳一声,便道:“道明贤弟,以为兄看来,那谭弘先前与我等纵有过节,但他现在遣使而来,必有缘故,我等不妨先见上一见。”

    胡道明点头道:“刘兄所言甚是,就让那使者进来吧,且看看这谭氏兄弟,来我等之处,到底是所为何事。”

    二人同意之后,那两名风尘仆仆满面泥污的使者,便在士卒的引领下,急急进入署中。

    两名使者一入厅中,立即倒头便拜。

    随后,二人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谭氏兄弟如何战败,夔州如何丢失,以及那领着一千余人溃兵的主将谭弘正向下马渡镇赶来,一心要投靠刘胡二人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向他们讲述了一遍。

    听完这两名使者的禀报,刘体仁胡道明二人,皆是惊讶不已。

    不是吧,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竟会有那大明太子,挂着东川都督的职号,亲领大军前取夔州?

    而那曾是东川首府的夔州城,高大险峻,防备周全,谭氏兄弟手下兵马亦多,却竟被那太子使出连环计策,以这般巧妙的方式,给一举夺了过去?

    更可悲的是,这位昔日蔑视他们,颇有不可一世之态的谭弘,先遭其弟背叛,再丢了自家基业,现在更如丧家之犬一般领着一众溃兵来投靠自己,到了这般落魄地步,实在是令人惋叹不已。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又魔幻,完全出乎了想象。

    见二人俱是发愣,这两名使者又立即哀声禀道:“现在谭大帅正统领余部,向下马渡镇拼力赶来,万望二位将军同意我军之请,让我军在贵地存身立足。若得允可,谭大帅与我等不胜感激,从今之后,愿为二位将军效力驱驰,自是不在话下。”

    这两名使者哀求之语,听得刘体仁与胡道明二人,心下更是五味杂陈。

    刘体仁一声轻叹,便对这两名使者说道:“此事关系重大,你二人且先下去,待我等商议好了,再来给你二人回复。”

第一百三十四章 趁你病,要你命

    刘体仁这般一说,这两名使者,只得喏喏而退。

    整个客厅之中,仅有刘体仁与胡道明二人沉默对坐。

    胡道明摇头轻叹:“没想到,谭弘这厮现在竟是恁的落魄,形同丧家之犬一般。那他现在率残后来投我等,以贤兄来看,可以收留于他。”

    刘体仁捋着浓密的胡须,一时间,却不说话。

    胡道明看到,刘体仁脸上明显满是犹豫之色,便猜到在其心下,对于接纳谭弘之事,还是颇为芥蒂的。

    这个谭弘,凭着占据了川东最大最好的城池夔州,向来不把他二人放在心中,现在虽势败来投,这过往的种种过节,又如何真能一笔勾消。

    再说了,这个谭弘,向来也野心勃勃之辈,虽然现在大大受挫,不得不来这里暂时投奔,但这样的人,又如何会真的安心在自己手下做事。

    只怕将来,一有合适机会,谭弘这家伙,还是会掉头离去,断不会再受制于自己。

    见刘体仁沉吟不语,胡道明又试探着问道:“刘兄,可是担心谭弘这厮难以收留么?若是这般,不若就此拒绝,径自打发他们另投他处,亦是可行。”

    胡道明一语说完,刘体仁却是一声长长地叹息,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那贤兄之意,可是……”见他这般表态,胡道明顿是一脸迷怔,不知道他这位大哥,心下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他一语完毕,刘体仁脸上,却是闪过一道狠色。

    “贤弟,以为兄看来,现在这谭弘势穷来投,却是正好痛打落水狗之良机呢。”

    “啊?痛打落水狗?”

    刘体仁绷着脸,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啊,现在谭弘之部,仅有一千溃卒,又是人困马乏之际,岂是正好让我军一网打尽之时么?有道是,趁你病,要你命,这谭弘先前与我军有这般过节,不趁机灭了这厮,复待何时!”

    胡道明听他言语狠厉,心下不觉一颤。

    不过,他细细一想,感觉刘体仁所言,亦是有理。

    毕竟这川东一带,流寇众多,各部都在想尽办法扩充实力拓展地盘,自己要想在这场残酷的游戏中支撑下去,那就必须该下手时,一定要又狠又快,方是可行。

    而现在,这与自己向有过节的谭弘,可谓送上门来,若不趁着这个难得机会,将谭弘余部一举消灭,吞下这块送上门来的肥肉,复待何时呢?

    “好,大哥说得是,那小弟也同意了。”胡道明咬了咬牙,又低声道:“那接下来,刘兄打算如何回复那两名使者呢?”

    见他这般发问,刘体仁顿是微微一笑。

    “贤弟,现在咱们要做的,便是先给他们抛个诱饵,让他们闻香而至,自行吞钩。”

    随后,刘体仁的话语,渐渐地低了下去,却是听得胡道明连连点头。

    二人议定,刘体仁便将那两名使者唤入房中。

    两名使者,一脸惶然地来到厅中,那刘体仁便轻咳一声,对其二人说道:“二位,现在你们的主帅谭弘,势穷来投,其情可悯,不管其先前与我等有何过节,但在这般时候,若我军不加援手,未免大大失堕了名声。则谭弘此人,先前毕竟与我军一样,皆为闯王效力,总算还有一份同僚之谊,故安可不救。”

    刘体仁的这番话,说得二名使者脸上,瞬间泛起喜色。

    刘体仁略顿一下,又继续道:“所以呢,若是在他这般困难之时,不加援手,甚至落井下石的话,那川东一带的原大顺兵马,又该如何看待我等?另外,我等若这般行事,岂非是不但自堕名望,还让这川东各个山头,俱是为之寒心么?若在将来,我军亦有此般变故,又还能指望哪位来搭救我等呢?再说了,若是我不收留谭弘,此人无奈收投他处,你等必定会对我们满心怨恨,将来必会成为我军之死敌,亦是可能哩。”

    说到这里,刘体仁又装模作样一声叹气:“所以呀,我思虑多时,感觉还是要接纳你等为好。有道是,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现在我军能收留尔部,那你们的主将谭弘,必定会十分感激。再退一步来说,就算他将来另有打算,要投往他处,但我军尽此仁义,他纵是离我而去,亦不会就此成仇。二位说说,本帅的这个道理,是不是这么回事呀?”

    刘体仁这番话,说得两名使者连连点头,频率快如捣蒜。

    “刘大帅说得是,现在跺军救了我等,我等必将尽力效力,安有他想!再退一万步来说,万一将来有变,我军想要离开,亦是对贵军心存感念,这般恩德亦会加以报答的。”

    见二名使者俱是一脸欢喜,一副彻底入套的模样,刘体仁与胡道明二人心下得意,不禁相视一笑。

    那胡道明轻咳一声,故意大声问道;“那么,贤兄要收留谭弘,却欲将其安置于何处?”

    刘体仁眨了眨眼,便回道:“现在我巫山地界,北边巴雾河一带,防备尚缺,不若在收留谭弘之后,便让他去那边驻扎安顿。这样的话,一来可完备我军防备之空缺,用以防备北边大宁县的塔天宝。二来谭弘将来万一要走,却也无伤我军之根本。这般安排,岂非甚好?”

    刘体仁的话说完,胡道明连连点头:“贤兄所言甚是,小弟亦是赞成,那就这样吧。二位使者休辞劳苦,可速速回去禀报便是。”

    二名使者得了此令,俱是欢喜无限,应喏连连,遂立即返身启程,急急回去,向正向下马渡镇行来的谭弘一行人马,禀报这个难得好消息。

    见这两名使者消失在视线之外,刘胡二人,顿是抚掌大笑。

    趁你病,要你命。

    谭弘,休怪我等手狠!

    接下来,二人开始迅速调兵遣将,布置战场,要将谭弘及其残部,来个一网打尽。

    很快,两名使者急急返回,谭弘得到消息,自是大喜过望。而正艰苦跋涉的全军将士,亦如打了鸡血一般,一扫疲态。

    “全军听令!现在刘胡二位将军,既已同意我军前去,我等复有何虑!各位休辞劳苦,加快行军速度,一定要在天黑前赶到下马渡镇!”谭弘双眼放光,向一众手下大声下令。

第一百三十五章 残部溃灭

    谭弘全军有了这盼头,顿是纷纷鼓劲,加快向下马渡镇行进。

    在黄昏之际,谭弘这一行人马,经过一个多时辰的紧行慢赶,终于赶到下马渡镇外的大溪河口。

    遥遥见到下马渡镇那黑乎乎影子,谭弘心下,却是不觉又羞又愧。

    唉,真没想到,先前与刘胡二人结了这般过节,这二人竟还能这般大度收纳自己,如何能不让自己惶愧得紧。

    而且,这刘体仁与胡道明,不但愿意收留自己,还给己部提供了巴雾河这一块地盘,让自己驻扎安顿,这般出手,倒甚是大方爽利,说是雪中送炭,亦不为过呢。

    “全军听令,勿要稍歇,速速渡过大溪河口,直往下马渡镇。”谭弘心情愉悦,他拔剑在手,大声下令。

    昏暗的暮色下,全军闻声而动,立即开始急急过河。

    谭弘押阵于后,见到全军如一条长龙般跨桥而去,心下有种莫名放松感觉。

    他暗自想道,待全军过去,抵达那下马渡镇,自己便要去亲见那刘体仁与胡道明,向他们当面好好感谢。

    不多时,全军过完大溪河,夜幕也刚刚降了下来。

    在数名骑兵保护下的谭弘,亦跟随队伍尾巴,一道过河而去。

    才刚过桥,一股凉风拂面而来,竟让主将谭弘,陡地打了个冷颤。

    这一刻,他忽然浑身毛发乍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亦从内心嗖起窜起。

    这是在战场上征战多年,才养成的下意识行为,这样的感觉,让谭弘内心一颤。

    难道,前面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还是说,前面极可能会有埋伏,在等待着自己?

    谭弘顿是一把勒住了缰绳,开始紧急下令。

    “全军听令,暂缓前行,需得……”

    他一语命令未完,忽见到左右两边,竟然忽地点起了许多火把,同时,数声凄厉的海螺号声,一同呜呜大声响起。

    谭弘及其部下,这才发现,在这两些看似平常的灌木林中,竟是有无数军兵埋伏于其中!

    随着海螺号声响起,两边突现的伏兵,齐齐呐喊,向着正慌成一团的谭弘部兵马,疾速呼啸扑来!

    这一刻,谭弘脸色惨白。

    他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他娘的,老子中计了!

    什么愿意接纳老子,什么愿意给我部划拔地盘用以安顿,都他娘的骗傻瓜呢!

    这狗入的刘体仁与胡道明,分明是给自己递了个诱饵,待自己全军过河之后,便要来个一网打尽啊。

    这一招趁你病,要你命,倒是端的手狠!

    唉,自己一时心喜,不加分辨,现在倒是正中其计,自投罗网了呀。

    谭弘一阵晕眩,在马上晃了一晃,险些掉了下来。

    “谭将军!你快看,敌军从后面包抄来了!”

    旁边的护卫,失声大叫,让主帅谭弘瞬间清醒,一把夹紧了马肚。

    不好!

    敌军如果顺利包抄,截断了自己的退路,那毫无疑问,自己这个主帅与这一千余名部下,都将被重重包围,被敌军来个瓮中捉鳖了。

    这可如何使得!

    谭弘抬起垂死般的眼神,脸色冰冷如霜,他哏声道:“他娘的,老子今天,算是栽了!”

    他刷的一声,将手中宝剑高高举起,又大声下令道:“将士们,本帅不慎,误信贼子之言,率着诸位误入刘胡二贼之埋伏,请各位休要停顿,速速随本帅返桥过河!”

    谭弘此番令下,便率先拔转马头,调头冲入大溪河口的竹桥。

    而听得主帅下得这般命令,又见他率先领着数名骑兵逃走,那一千余名精疲力竭的手下,顿是人人惊恐,秩序大乱,开始四散奔逃。

    见到这一众溃兵,还未交战,便呈大溃之势,那正两边围来的刘胡兵马,顿是气焰如虹,他们挥刀舞剑,呐喊前冲,对正狼奔豚突的谭部溃兵大砍大杀。

    刀剑相砍的叮当声,砍入人体的噗噗声,人马倒地的悲叫声,重重叠叠交织在一起,令人闻之心悸。

    这一刻,正拼力拔马回奔的谭弘,回头瞥见部下这般惨状,心下之疼痛,可谓有如刀割!

    他娘的,刘体仁胡道明这两个贼厮,竟对己部下得恁般狠手,将来老子若得重整旗鼓,必报此血海深仇!

    当然了,现在这般局面,自己再是如何痛恨后悔,亦是无济无事了。

    于今之计,只能尽快逃过桥去,保全自己,方为正道。

    好在谭弘赶回及时,他与身旁的数名骑兵刚刚踏上桥梁,后面的刘体仁便亲统骑兵,尾随杀至,将剩余的谭部兵马给彻底包圆,再也无法逃走。

    见到主将已然溃逃而去,后撤的退路又皆是截断,原本就一片混乱彻底陷入崩溃的谭部残兵,顿是连逃跑的心气也没了。

    他们纷纷弃了武器,嚎哭着跪地求降,其情状可怜又可悲。

    见到一众被围的谭部兵马,如患了传染病一般纷纷跪地乞降,主将刘体仁一脸笑意,立即下令,同意他们投降,复让胡道明派出人手,将这些降兵,全部捆绑带走。

    随后,刘体仁复用充满遗憾的目光,看了看已然狂奔逃去,消失在大溪河口桥梁另一头的谭弘数人,不由得微微一叹。

    他原来想着,定要在此战中将那谭弘顺利擒获,最好给这家伙来个战场上一举击毙,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是没想到谭弘这厮,反应倒是贼快,竟在自己包抄过来之前,就急急地逃回桥去,而现在天色已晚,路径不辨,自己就是想要追击,都办不到了。

    哼,算这家伙命大!

    很快,胡道明将那一众残兵捆好押走,便一脸欣喜地来向刘体仁禀报:“刘兄,此番伏击作战,我军共消灭谭部兵马二百六十余名,俘获九百五十多名,现皆已点注在册,一同押往下马渡镇……”

    听了胡道明的禀报,刘体仁连连点头,亦是一脸欢喜。

    哼,谭弘这厮虽然逃走,但他这一众部下,可是皆被自己一网打尽,此番伏击作战,其成果倒是喜人呢。

    而得到了这近千人的溃兵,那谭弘这个光杆司令虽然逃跑,倒亦不足妨事。

    刘体仁冷笑一声,便对胡道明说道;“很好,就此收兵回去,本帅将亲为一众将士庆功!”

    “得令!”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若学刘备

    刘体仁胡道明二人,押着一众俘虏,洋洋得意地往下马渡镇回赶,当此时,那谭弘却正与数名护卫,有如丧家之犬一般,返身仓皇西奔。

    苍白的月色下,数人的身影,茕影相吊,急急而窜,实是颇为可怜。

    此时的主将谭弘,盔甲尽落,蓬头乱发有如野鬼,而他的面目表情,却是愤怒、悔恨、惶惧等情绪交织在一起,一眼望去,更是难尽形容。

    马蹄得得,有如乱锤敲心,谭弘的内心,是无尽的沮丧与迷茫。

    怎么办?

    现在,自己这个光杆大帅,丢城失地,兵马尽丧,到底还要再往何处去?

    也许,应该说,是还能再有何处可去呢?

    谭弘惶然无措,胯下那已奔行得筋疲力竭的坐骑,亦已到了极限。

    只听得这浑身汗透响鼻连连的坐骑,忽地一声哀鸣,便前腿跪地,瞬间倒下,口喷白沫抽搐而亡。

    谭弘猝不及防,被巨大的前冲力推动,整个人一下子从马头前面,卧扑摔下,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

    “大帅!”

    “谭将军!”

    见主帅倒地,旁边的几名护卫失声尖叫,他们纷纷下马,赶紧上前,要将谭弘搀扶起身。

    搀扶之前,他们迅速检察了一下,发现谭弘虽从马上摔下,却仅是受了几处擦伤,似乎没有伤到要害。

    见主帅并无大碍,各人不觉长吁了一口气。

    他们正欲将谭弘从地上搀起,却听得这名主帅哎哟一声惨叫,又跌坐于地。

    “小心点!他娘的,老子的右腿断了!”

    听到谭弘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各名护卫顿是脸色大变,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要如何办才好。

    那一身一脸俱是污泥的谭弘,瘸着右腿,模样愈发狼狈。

    而他内心的痛苦,却是比断了右腿更加难受,也愈加难以言表。

    唉,他娘的,真是屋漏便逢连夜雨,帆破犹来顶头风!

    真没想到,昨天还是在川东一带威风凛凛的自己,现在竟连腿都摔断了,成了一个连走路都不行的残废,如此落魄,难道,竟是上天要灭我乎?

    “大帅,那现在我等,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名护卫,又向他颤颤地提出了扣魂一问。

    是啊,现在这般境地,到底该怎么办呢?

    也许这句话,可以更现实一点来问,那就是,现在坐骑已亡,右腿又断了的情况下,自己除了西边的夔州城可去,又还能再去哪里呢?

    难道说,自己好不容易从夔州逃出,现在竟又要不得不,返身去投靠那夺了自己基业的太子么?

    这般造化,何其弄人!

    这简直能把人给活活羞死!

    谭弘脸上燥热,内心更是有如猫抓。

    这时,旁边的一名护卫,却似如鼓足了勇气一般,低声开口道:“大帅,以在下看来,现在我等坐骑已然尽是无力前行,大帅的右腿又断了,不若就此返投夔州,赶紧寻医诊治?”

    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谭弘闻言,顿是大怒。

    他扭过头,愤怒地望向此人,却发现,旁边的另外几名护卫,俱是沉默。

    尴尬而噬心的沉默。

    这名护卫,躲开谭弘如刀的眼神,却又继续嗫嚅着说道;“大帅,在下以前听说书先生讲过,说当初刘备出征,吕布这厮却突然发难,一举袭夺了徐州。但刘备最终还是决定,再回徐州去投吕布。后来吕布也没有为难他,而是让他在小沛一带屯兵驻扎,才总算有了新的立脚之地。故而在下在想,现在那太子既夺了我夔州城,又收留了二将军为其部下,又如何定会与大帅为难到底呢?若是大帅重新返投,相信那太子为了展示自家大度之气,也一定会对大帅不究过往,同样加以收留。”

    说到这里,这名护卫又急急道;“大帅,只要能返回夔州,先把腿伤治好,那万事皆是复有可为。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先过了眼前的难关,往后如何,且行且看,亦不妨事啊。”

    此人话语虽轻,却是句句直击谭弘内心。

    是啊,现在已到了这般山穷水尽的地步,除了学历史上,那刘备投靠吕布这一招外,还能有何办法可想呢?

    再说了,现在自己光杆大帅一个,对那太子已然没有了任何实质性威胁,若是再去投他,那太子为了其自身名声,且看在自已兄弟谭旨的面子上,应当也会同意收留自己。

    想到这里,谭弘不禁狠狠地咬了咬牙。

    操,当了婊子就别立牌坊!

    为了将来之计,老子就是忍受屈辱,当他一回刘备,又有何妨!

    再说了,只要能先回去有个安身之地,把腿伤治好,至于将来如何,且行且看呗。

    谭弘心下,终于拿定主意。

    “好吧,就依你等之见,且先以此死马充饥,再一齐赶回夔州,去向那太子投诚。”

    “得令!”

    很快,篝火燃起,那匹死马被手下砍成数块,就以树枝串起,架于火堆上炙烤。

    不多时,肉香味四下弥漫,那疲惫至极又饥肠辘辘的众人,已然等不及了,开始一人抱着一块尚是半生不熟的马肉,大肆啃咬起来。

    谭弘吃着这心爱坐骑之肉,表面故作平静,但心下的滋味,却是说不出的难过。

    各人吃得专注,四下一片巴唧巴唧的啃咬声,根本没有注意到,在离他们二里开外,已然有人注意到了这堆蓬然跃动的篝火。

    这些人,便是太子王明放出夔州城外,正在巡夜以游的哨骑。

    发现这般异状,这些哨骑顿是小心地围了上来,躲在附近的小树林中,冷冷地观察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

    他们迅速发现,这些人虽在大吃马肉,却是身着散乱盔甲,须发蓬乱,又一口一个大帅的叫着,心下便不禁嘀咕起来。

    这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各名哨骑迅速商议了一番,便一齐从小树林中冲出,挥剑扬刀将这群人团团围住。

    那领头的哨骑头目,手中长枪横举,对这群犹在大口吃肉的人,厉声喝道:“尔等夜食于此,究竟是何人物?速速报上名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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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太子逆袭南明介绍:
现代人王明,穿越成那位著名的南明假太子,王之明。
此时的他,已在南京兴善寺,明天一早,就有昔日的三位太子讲官,要来对他验明正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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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真实历史上,那位糊里糊涂受审,糊里糊涂受刑,又糊里糊涂落入清虏之手,最后糊里糊涂被砍头的假太子王之明,王明心下,疯狂地跑过一万匹神兽!
啥?
受命于天,重振华夏?
靠!老子现在只想着,怎么才能从这地狱模式中活下去!假太子逆袭南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假太子逆袭南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假太子逆袭南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