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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远方之心     假太子逆袭南明txt下载     假太子逆袭南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七章 少来哭穷

    当日下午,世子左梦庚与御史黄澍,在一众亲兵的簇拥下,一齐来到长沙城外,入得那太子王明的临时军营之中。

    很快,就有那弩兵甲营营长郝效忠快步上前,拦下那一众亲兵,只令左梦庚与黄澍二人,可以入太子大帐内叙谈。

    见郝效忠这厮,一脸得意与傲慢之色,言语亦颇为不恭,左梦庚心下愠怒,他正欲发作,却被黄澍轻轻牵了一下衣角。

    左梦庚一扭头,便见黄澍向他微微摇了摇头。

    左梦庚知道,黄澍之意,乃是叫他不必轻易动怒。

    这一刻,左梦庚心下暗叹。

    唉,人在屋檐下,安可不低头。

    现在可是自己要前来求太子放人,若因为这些小事而发火动怒,以至于坏了大事,可就太不值了。

    想到这里,左梦庚只得将心头那股怒气吞了又吞,方与黄澍一道,快步入帐而去。

    入得帐来,二人看到,这大帐之中,太子正端坐中央,而那靖南侯黄得功,则是侍立在一旁。

    左梦庚看到,这二人虽然神情平静,但脸上却皆隐隐可见自得之色,他心下的酸涩,不由得又是腾腾泛起。

    唉,败军之将,已是羞于见人,却又不得不复来腆颜赎人,这内心苦楚,真真何以言说。

    这时,黄澍却是跨前数步,便向太子王明拱手言道:“太子,我等赎人来迟,还望莫怪……”

    “黄御史不必客气。”王明微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语:“孤与黄御史,已是多日不见,不曾想今日竟在这里重逢,这世缘造化,倒是离奇得很呢。二位且看坐说话吧。”

    听懂得出太子言语揶揄,黄澍脸上一燥,忙拱手应道:“谢太子殿下。”

    二人入坐看茶后,左梦庚绷着脸闷坐,一副愀然不乐的模样。

    一旁黄澍斜了他一眼,便又脸上堆起笑容,拱手道:“太子,靖南侯,在下此次前来,特为赎回俘虏一事。唉,此事说起来,其实多有误会,个中缘由,今番说起来,倒是令在下惭愧得紧。”

    王明哈哈一笑:“黄御史,这过去之事,如今再重新揭提,其实并无多大意义。你也就不必再搜括肚肠,来跟孤说甚客套话了。孤只有一句话想告诉你,那就是,大明现在外寇侵边,国势艰难,内部若再争斗不休,拱缠不止,则大明必危,社稷必倾矣!到时候,这覆巢之下,又安有完卵乎?现在这艰难时刻,正当兄弟阋墙而合于外侮,方为正道。此话乃是孤衷心之语,黄御史可转禀宁南侯,望其慎察之,慎思之,不可因一时之冲动,而毁了万世之名声哪。”

    听得太子此言,左梦庚心下恼怒,脸上更满是不屑。而黄澍则是脸上燥热,心下滋味,可谓是五味杂陈。

    唉,这个太子,一定还不能知道,自己与那宁南侯左良玉,现在一心谋划的,乃是趁此大乱之机起兵反叛,要攻灭南京小朝廷,实现大权独揽,甚至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目的呢。

    只是这般话语,根本不可告人,又安可对太子实话说出来。

    黄澍脸上挤出笑容,却作出一副悉心受教的模样:“太子所言甚是。等在下返回武昌,必会将太子之言,向宁南侯合盘说出。”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靖南侯黄得功却是冷笑道:“太子这番话,以本侯来看来,宁南侯未必听得进去。只不过,他若是有心造反,那可得先好好掂量一下,他能不能先过了老子这一关!”

    见靖南侯黄得功这个粗汉,竟来当面拆台讽刺,黄澍一脸羞惭,一旁的左梦庚,却是脸上腾现怒意,双拳亦不觉紧握。

    狗入的黄得功,你他娘的跟着这不知真假的太子,打了这么一场狗屁胜仗,就在老子面前狗仗人势狐假虎威人五人六的吆喝起来了,你还真当老子怕你不成!

    他又欲发作,却又迅速·瞥见那御史黄澍,向自己投来满是深意的目光。

    左梦庚狠狠地咬了咬牙,把肚子里的这股邪火咽了下去。

    总有一天,老子要黄得功这可恶而狂妄的家伙,加倍偿还上次的损失!

    在这尴尬之时,王明轻咳一声,接过话来:“黄御史,左世子,孤上次放回伤兵,让他们带给你们的亲笔信件,都看了吧。”

    左梦庚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却犹得故作平静地回道;“太子,我已看了,并已向父侯通禀了此事。故父侯特命我与黄御史一道,来你部商谈交还俘虏事宜。”

    见左梦庚在这里说是自己主动前来,而绝口不提是自己之请求他才肯来,一旁的黄澍,顿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左梦庚没有注意到黄澍的目光,兀自继续说道:“太子,你信中说,这四万五千余名被俘军兵,皆如九江故事,按每人十五两的价格赎买,这价格未免太高了些。要知道,当日在九江被俘之众,仅有不到五千,故我军确可支付得起赎金。而现在我军被俘总数,达到了四万五千余人,若还按这价格,未免太高了些。现在我军财力有限,难以承受……”

    他一语未完,一旁的黄得功,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捋着猬刺般的胡须,朗声道:“左世子,瞧你这话说得!宁南侯雄踞湖广,经营多年,手下可养百万大军,他拔根腿毛,倒是比俺腰都粗呢。还说什么交不起这四万五千余名俘虏的赎金,这般说话,未免太过寒碜了。再说了,左世子若是存心不想交赎银,也可以啊。不过要有劳我军将士,要来动手杀掉这批俘虏罢了。唉,若这般斤斤计较这笔赎银,那当天为何不在召山之处,将我部联军一举击败呢?这样的话,世子既可不交赎金,又可挟大胜之威,反威令我等投降或赎人,岂非痛快至极?”

    被黄得功这般言语尖刺的抢白,左梦庚的面孔,瞬间变成一片猪肝色。

    感觉倍受污辱的他,连额头的青筋都条条绽出,牙齿亦是不觉咬紧。

    眼见得左梦庚又要发作,一旁的黄澍赶紧抢过话来,他脸上挤出笑容,向王明与黄得功低声道:“太子,靖南侯,世子之话,其实说起来,也并非是故意哭穷。你们有所不知,宁南侯养这百万大军,看似风光,其实亦是捉襟见肘,颇为吃力。而眼下,要从库房生生地拿出恁大一笔赎银出来,也确是十分不易。个中苦衷,还请二位见谅。”

第一百零八章 最低六十万两

    这黄澍故作为难之状,太子王明,自是洞若观火。

    他哈哈一笑:“唉,黄御史,你在孤面前这般哭穷,倒是让孤接下来,颇难应对呢。“

    听到太子言语多有讥讽,黄澍脸上一烧,却又急急道:“太子,在下所言,确是实情。还望太子看在你我二人相识一场,又曾一同逃难的份上,多多体谅在下之苦衷啊。“

    王明直视他哀求的眼神,缓缓说道;“黄御史莫作此态。孤乃恩怨分明之人,自是清楚记得,当日黄御史南京搭救之恩。此份恩德,自是须臾不敢忘。而这份救命的人情,总是要还的。“

    “太子,这……“

    王明摆了摆手,让他不要插话;“黄御史,你既然多有苦衷,那孤也就再将赎价压低些。这俘虏人数么,后面的零头就不算了,就以四万五千人凑个整数,按每人赎银十五两算,总价为六十七万五千两银子。“

    王明一语说完,一旁的左梦庚,却是言语急切地立刻插了过来:“太子!纵然减了零头,但每个人十五银的赎价,未免太高了!这价格实在难以承受,还望……”

    “操!这价还高,左世子啊,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呢!”一旁的黄得功厉声打断其话:“你我皆是带兵之将,当知这兵员从招募到训练,以及每月所花费的钱粮衣食,拢共加起来,当是绝不止这十五两银子。若依本侯来看,就算要你这厮出二十两银子一人来赎回,你亦是无话可说。现在太子仁德,愿以十五两一人的赎价,让尔等前来赎人,已是刻意压低莫大优惠了,你这家伙,可莫要不识抬举!”

    见黄得功立来抢白讽刺,左梦庚脸上瞬间涨红。

    他瞪着眼睛,正要发作,却又被黄澍一声咳嗽给打断。

    左梦庚心知其意,只得怨毒地斜了黄澍一眼,将心头的怒气压了又压,闷着头没有说话。

    黄澍脸现讪讪之色,他堆起一脸稀烂的假笑,复向王明说道:“太子,这个数额么,按理说,确是优惠了不少。在下倒也不应多说什么,只不过,太子您乃是仁慈之人,何不好人做到底,再把这赎银的零头给去了。干脆呀,就定个五十万两整数得了。这样一来,您给了在下更多的照拂,在下承恩之余,亦好向宁南侯交差。”

    见黄澍一脸巴巴之状,犹要在自己面前,再争这点数额,王明心下,有种可鄙又可悲的感觉。

    王明冷笑回道:“黄御史,你这般扮作苦情之状,不停来孤这边压价,这算盘倒是打得不错嘛。只是你也知道,当日在九江赎人之时,孤的要价,可是比现在高了去了。那时候,不单是官员与将领要另外开价,这人数也是一个不少,统统收了赎银。怎么到了现在,已然这般优惠了,你还来这里哭穷扮苦,岂非是有意来戏耍孤么。”

    见这太子这话,说得已多有不快,黄澍心下暗暗捏了一把汗,脸上更多有愧色。

    只是,他却还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太子,在下此来,实是真心实意要赎回俘虏,安敢在这里来戏弄殿下,就是再借给在下一万个胆,亦是不敢在此造次。太子这话,真真折煞在下了。”

    见太子王明脸色稍有缓和,黄澍又道:“只不过,在下还是希望,太子都督能看到往日情份上,再给在下多一点优惠,再减却一点数额,好让在下回去交差啊。再说了,太子也说过,现在国难当头,我等当以和为贵,方为紧要。故这赎价额度,还望太子殿下,能再多通融一些。唉,在下心下惭愧,实在不知要再说甚么话语才好。,得在此一揖为谢了。”

    黄澍说完,从椅子上站起,恭恭敬敬地向王明拱手一揖。

    王明脸色平静,却没有说话。

    一旁的黄得功与左梦庚,见得这般情状,亦是默然无声,整个房间里一片沉寂,倒似掉根针都可以听到。

    最终,还是王明轻咳一声,打破沉寂。

    他缓缓言道:“黄御史这般肯求,孤念往日之恩,又安可不加通融。毕竟,正如黄御史所言,现在国难当头,我等理当以和为贵,共御外寇,方为紧要之事。此话乃是至理也。那就是这样吧,这七万五千银子的余数,孤皆可不要,就收尔等一个整数,六十万两算了。”

    说到这里,王明加重语气道:“黄御史,这个数额,乃是孤能接受的最低限度,你若还要来讨价还价,可莫怪孤翻脸不认人了。”

    听王明终于说出这句一锤定音的话,黄澍心下虽多有失落,却也知道,在王明已经把话说死的情况下,自己已然不可再来压价了。

    唉,这个数字,倒与自己先前所料,差相仿佛,也算勉强能接受吧。

    毕竟,现在最要紧的,乃是赎回俘虏,现在太子已然多作让步,自己若还在这点余额之上反复争执,却亦是无甚必要。

    黄澍轻声一叹,拱手回道:“好吧,那在下就依太子之价,交付六十万两赎银,换回我军这四万五千余名俘虏。若太子方便,可否先让我二人,去看看这些俘虏现状如何?毕竟多日不见,只怕……”

    “黄御史可是担心孤存心虐待俘兵么?”王明微微一笑,脸上却多有冷峻之色:“不过,孤可以告诉你,为了防止俘虏逃脱以及不服管教,孤给他们每人每天只吃一顿饭,虽不抵饱,却亦让他们足以支撑下去。你若要看,孤现在便可派人,带你二人前去。”

    “哦,那,那就请太子派人,带我等前去看一下。”听完王明的话,黄澍心下不是滋味,却犹得讪讪笑道:“若是人员核点无误,在下立即交付赎银,将他们带回军中。还请……”

    “慢着!太子,我却还还有一事相问。”

    黄澍一语未完,却被一旁的左梦庚给厉声打断。

    见他这声大喊,三人的目光,顿是齐齐地转投在他身上。

    其中,御史黄澍望向此人的目光尤为复杂。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这位世子爷,在这眼下即下谈妥之际,又要闹出什么妖蛾子来。

第一百零九章 不值一提的蠢话

    只见左梦庚皱着眉头,对王明大声道:“太子,我等若是交付了赎银,可否请太子将缴获的军械装备,一道归还给我军?”

    他这句话,说得王明为之一愣。

    而一旁的黄得功,却是登时大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最可笑的笑话一样。

    只是那御史黄澍,见左梦庚竟说出这般既没水平又尽现小心眼的蠢话出来,心里的羞惭之味,何可言说。

    唉,这个左梦庚,还真是个心胸狭小,斤斤记较之辈啊。

    可叹左良玉一方藩镇,亦是雄据一地的诸侯,怎么会出了这么个小气窝囊又尽说蠢话的儿子,倒是有如三国时刘景升父子一般。

    难道说,这左家的气数,终将败在此人手中么……

    “哎呀呀,我说世子,你好歹也是将家世子,父亲又是一方诸侯,怎么竟是如此小气,还说出这般不值一提的蠢话出来。”一旁的黄得功搓掌大笑:“你这家伙,西瓜都买了,还在算计着这几颗芝麻,真真令本侯笑破口齿。你也不好好想想,这些军械旗幡,乃是我军之战利品,是我军血战得来之缴获,安可让你一句轻飘之言,便全部带回。你这般说话,实是好笑得紧呢。”

    黄得功无所顾忌的出言讽刺,令左梦庚心下满是羞恼。

    不过,他在表面上,却犹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又厚着脸皮继续向王明请求道:“太子殿下,你也知道,若是只将这批俘虏带回,那他们赤手空拳,又济得甚事。想来太子您已得这六十万两赎银,收获已多,那这些军械旗鼓等物,不如也就此归还我军,那岂不……”

    “不可!”

    王明面无表情,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语:“世子,你莫不是以为,孤得了这批赎买银子,可是了占了你莫大便宜,才让你这般不忿,必欲让孤将一众战利品尽皆返还,心下方觉平衡么?靖南侯已说了,这些战利品乃我军血战之缴获,如何可让你这般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全部返还。此话一说,真真滑天下之大稽也。恕孤万万不能答应。”

    左梦庚碰了一鼻子,脸上顿是颇为挂不住,他还欲再说,旁边的黄澍却是轻咳一声,抢在他面前回道:“太子,世子此问,亦是无心之举,太子却是勿为介怀。”

    黄澍一言说完,又转头向左梦庚望去,用眼神示意他不必多话。

    左梦庚见到黄澍竟敢擅自主张,将自己的话语无礼打断,心下不觉甚怒。

    只不过,他正欲斥问,但看到黄澍连连向他眨眼示意。

    他的眼神,已然明白无误地告诉左梦庚,你就闭嘴吧,不必再多说蠢话了。

    左梦庚狠狠抿了抿嘴,把肚子里的邪火压了又压,便闷着头没再说话。

    见左世子总算识趣不再说话,黄澍心下一声暗叹,心头的滋味,简直难以言表。

    他转头复对太子王明说道;“太子,世子方才所言,不过戏语罢了,就不必放在心上了。在下是真心希望,此番赎人之后,我军与贵部之间,再不要复起纷争,从此两相和好,共济国事。且在下亦希望,太子此番前去东川,一帆风顺,平安到达。”

    王明微笑道:“黄御史所言,亦孤之心愿也。孤就在此,多谢黄御史之吉言了。”

    他略顿了一下,复道:“好了,现在,孤便派人带你二人,去看看俘虏之现状吧。”

    黄澍拱手谢道:“多谢太子安排。”

    接下来,王明派郝效忠为代表,领着黄澍与左梦庚二人,去后营之内,观看那被俘的四万五千余名俘虏。

    二人随即离开中军帐内,随那弩兵甲营营长郝效忠,一路转向后营,去见那些被俘的左军军兵。

    这一路上,那郝效忠心下得意,嘴里的话语,亦是多有讥讽。黄澍与左梦庚二人心里皆是怨怒,却又不便发作,只得硬着头皮装出不以为意的模样。

    很快,二人来到后营,看到了那一望无际,满是沮丧神色并且一脸菜色的俘虏。

    见到这批人数庞大却又了无生气的四万五千余名俘虏,黄澍与左梦庚二人,皆在心下兴叹不已。

    他们看得出来,这些每人只能吃一餐维持生命的被俘军兵,真实情况有多惨。

    这些可怜人,吃不饭穿不暖,却还要跟着太子手下兵马,饿着肚子长途行军,虽然仅过了不到六天,却已是个个不堪折磨,人人面黄肌瘦,一副快要支撑不下去了的模样。

    可以预见,若自己不及时来赎回他们,这些被俘的军兵,估计将会如在寒冷天气里蹦达的跳蚤一般,将有相当一部分人,会在这长途跋涉中,无声无息地窝囊死去。

    这个太子,倒是端的心狠!

    而目睹这般惨状的世子左梦庚,心下更是怒火腾腾。

    他原本想着,在把这些军兵赎回之后,便要立即重新将他们武装起来,再向那太子寻仇报复,方为解恨。

    这也是他方才为何口不择言,说出了令众人嘲笑的蠢话,要让太子返还缴获的左军装备之根本原因。

    而现在,他清楚看到了,这些鸠形鹄面,面容呆滞,行动有如木偶一般的俘兵,他心里那复仇的野心,早已深深堕入了冰湖之底。

    他看得出来,这些人即使全部赎回,想要让他们恢复作战能力,重整军心士气,至少也得要近一个月的时间,方可达到效果了。

    而若是这般,那太子早已离了湖广地界,抵达东川,自己想要出兵报复,亦是根本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左梦庚内心沮丧之极。

    二人在俘虏营中兜了一圈后,便回返太子的中军大帐之处。

    见到上头那笑意吟吟的太子,黄澍心下五味杂陈,左梦庚则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黄澍深吸一口气,复向王明拱手回道:“太子殿下,我等略略清点了人数,其被俘人数,倒与太子所言所差不离。那等会让在下将赎银送至贵军之中后,就请太子履行承诺,交还这批俘虏吧。”

    王明点了点头:“可以。孤亦希望,黄御史速速送来赎银,将这批俘虏早点交割完事。更是希望,自此之后,你我两军,当可和睦相处,再不起纷争内斗,从此共为大明同心效力,方为正事。”

第一百一十章 局势大坏

    不多时,黄澍带着六十万两赎买银子,来到了太子王明军中。

    不过,此番前来赎银的人员,却是只有那御史黄澍,以及一同护送赎银前来的总兵李国英。

    而那世子左梦庚,却是不知何故,没有前来。

    当然,这样的事情,王明亦不会多问。

    也许,是因为这个家伙,方才因为大为献丑,心下羞惭,故不愿再来丢脸吧。

    赎银既到,王明安排监纪司司长阎应元,领着一众监纪司的文官,一一开箱查验。

    开箱之后,见到这一箱箱足锭官银,在阳光下发出的耀眼光芒,众人心下,尽皆喜悦。

    每个人都知道,有了这六十万两赎银,加上原有的数万两库存银子,此番前去东川,至少在数年里,当可后勤无忧了。

    这六十万两赎银,简直就是全军将士的定心丸呀。

    很快,赎银清点完毕,阎应元向王明拱手禀道:“太子,经我等清查,这赎银六十万两,数量属实,并无错处。”

    王明点了点头,便令掌管后勤的经历彭永春,领着一众后勤辅兵,认领赎银,将这一箱箱的银子,与其他的军中银两一样,清核入库,以备存用。

    接下来,他便令弩兵甲营营长郝效忠,将那四万五千余名俘虏,交给黄澍带回。

    黄澍清点完俘虏人数,见数量无误,便将他们交付给总兵李国英带回,自己则复来向王明道别。

    “太子殿下,现在交割完毕,在下就此拜别。”黄澍向王明拱手一揖,转身便欲离去。

    “黄御史且慢走。”见他正要离开,王明却是一声低唤。

    “哦?太子还有何吩咐?”

    王明目光灼灼,沉声道:“黄御史,可还记得,当日九江一别,孤对你说过的话么?”

    黄澍一愣,他下意识地四顾一下,发现周围并无自己的随从,而那总兵李国英正在远处给俘虏编队,这才低声回道:“太子之话,在下自是记得,只不过,现在在下追随宁南侯,故太子之话……”

    “孤不要你现在回答。”王明神色平静地看着他:“孤想说的是,你现在自可去为宁南侯尽心效力。只不过,若到了宁南侯维持不下去之时,你若无路可去,可来投孤。”

    王明的声音很轻,却是有如重锤一般,狠狠敲打在黄澍心头。

    太子这话,莫非已是看透了,我等将要做的大事么?

    难道,他已是知道,我等即将举兵造反,要与那南京小朝廷彻底决裂,然后还会遭到失败么?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连串的问号,从黄澍心头泛起,让他一时心虚不已。

    却又不便询问,故黄澍只是愣着原地,不知该要如此说话。

    见他这般模样,王明却是轻轻一笑。

    他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黄澍的肩膀:“好了,孤之话语,已尽于此。黄御史何去何从,尽可自决。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黄澍微微点了点头,亦不复多言,只是复向王明深深一揖,便转身离开。

    王明皱着眉头,目送着黄澍离开,直见到黄澍的背影,才微微一叹,将目光转向别处。

    此时的王明,心下最为忧虑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那就是,若按历史进程,现在的清军在完成集结后,估计接下来,要开始重点进攻徐州了。

    而那被临时抽调北上,紧急统部前去守卫徐州的刘良佐,此人会不会还如真实历史上那样,被清军势头给吓住,最终率领其部十余万兵马,向清军投降呢?

    王明心下,有着说不出的忧虑感。

    他能凭直觉感受到,这个内战内行外战外行,又贪生怕死迷恋权势富贵的刘良佐,在这个自己穿越过来的时空里,面对清军的重压,估计也会与真实历史一样,很快就要向清军投降了。

    若是这般,那此人之降,可以说是大明朝土崩瓦解的开始了。

    只不过,若局势真是如此,现在的势力尚弱自己,又能有何作为呢?

    想到这里,王明喟然而叹。

    事实上,现在的南明时局,亦确如他所担忧的那般。

    现在的清军,正从陕甘大批调集,加上先前河南、山东一带的明朝降兵,总兵力约有二十余万人,有如一股毁天灭地的狂潮,向重镇徐州黑压压地扑来。

    清军势头如此之大,令驻守徐州的刘良佐,顿是惊恐万状。

    他连连发出急信,向朝廷紧急求援,要弘光皇帝速派援兵,以免清军势大,徐州不稳。

    这一封又一封告急信,有如雪片般地向南京送去,而收到消息的弘光皇帝朱由崧,顿是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急那是一个团团转。

    他娘的,刘良佐这家伙手下有十余万兵马,却犹是对清军怕得不行,一个劲地向自己请援,真他娘的没用!

    只是现在,这南明境内,处处兵力都已捉襟见肘,又哪里还有多余的援兵给他!

    而若一直不派发援兵,那胆小如鼠又狡滑无德的刘良佐,只怕会在清军的压力下,献出徐议处,并与已部十余万兵马一道,统统归降清军,那这样一来,对朝廷,对大明来说,可以算是一个毁灭性打击了!

    真没想到,随着大顺的灭亡,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就此歇上一口气,却没想到,现在的情势,竟是迅速地急转直下,一下子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个肥胖如猪的皇帝,在东暖阁里团团打转,象一头无法遁逃等待宰杀的年猪。

    弘光皇帝虽然愚蠢颟顸,却也已凭直觉感受到,这冥冥之中,似乎正有一根绳索,开始越来越紧地勒在自己脖子上了,已然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也许,随着绳索的勒紧,自己最终只是一命归西了。

    不行!

    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

    弘光皇帝从迷思中回过神来,虚胖苍白的脸上,已是一脸的油汗。

    “去,快去把马瑶草唤来,朕有急事问他!”弘光皇帝一扭头,朝一旁缩首束颈的小太监厉声下令。

    那小太监闻声一颤,立即应喏离去。

    很快,那首辅马士英,跟着那小太监,一路颠颠地小跑到东暖阁中,觐见正瘫坐在龙椅上的弘光皇帝。

    一见马士英伏地跪拜,弘光立即加以阻止。

    随后,他令殿中人员,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尽皆回避,只留他与马士英二人,在东暖阁内秘密对谈。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安有援兵可用

    马士英刚刚起身,那弘光皇帝朱由崧二话不说,立即将那一大叠刘良佐发来的告急信,转给马士英观看。

    马士英接过信来,匆匆阅毕,他本来就是十分憔悴的脸上,顿是泛起细细的冷汗。

    唉,真没想到,自己刚从析矶城的修造之地赶回,现在就又遇到这样的糟心事。

    他还未及说话,弘光皇帝焦虑的话语,已是低低传来:“马瑶草,现在刘良佐如此求援,信中竟是多有威胁之意,但朝廷现在已是捉襟见肘,又安有援兵给他!只是,若要硬要拒绝此人,朕只怕这厮……”

    后面的话语,弘光皇帝生生地咽了回去。

    马士英当然知道,弘光皇帝想说却硬咽下去没说出来的话,到底是什么。

    唉,实在是担心这个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家伙,在看不到援兵到来,清军又重兵围城的情况下,会统领全体部下一齐投敌啊。

    若是此人一降,那重镇徐州归了清虏所有,那整个江北门户,已然彻底洞开,只怕接下来,会引发雪崩般的反应。

    很简单,广昌伯刘良佐能降,那兴平伯刘泽清为何不能降,而那江北的剩余州镇,在缺兵少将的情况,又如何还能坚守下去?

    这样可怕的结果,哪怕只是想想,都让人内心发颤。

    只是现在,又要从哪里去调兵给刘良佐呢?

    要知道,其他几个军镇,各有守卫任务,根本不可能再发兵给他。

    现在江北一带,那刘泽清部,要负责守卫淮安与凤阳等要地重镇,无法抽调兵员。而黄得功部,则除了要守卫安庆滁州一带,更要分兵防备左良玉,还要分兵护送那太子兵马西去,更是再无法有任何多余的兵力,可以抽用了。

    至于那镇南侯郑芝龙,其手下兵马虽多,但其一要拱卫朝廷,二则要分去南方一带驻守,亦是无法调用。更何况,这镇南侯郑芝龙,与朝廷向来是若即若离,貌合神离之态,朝廷若真要向其大肆调兵,只怕此人会有翻脸拒绝的可能。

    若被此人生硬拒绝,则朝廷非但颜面无存,那仅仅维持了表面状态的友好关系,只怕也会迅速恶化。

    当然,这些军镇中,最令人可恨的,也最让弘光皇帝为之切齿的是,便是那宁南侯左良玉。

    这厮坐拥百万兵马,却根本不听朝廷旨令,一直拖延着不肯向河南进军,以至清军可以放心大胆地进攻徐州,却丝毫没有一点点后顾之忧,实是可恶的紧!

    更可悲的是,此人实力雄厚,兵马众多,却非但不能成为朝廷助力,反倒要朝廷不得不分兵对峙,并且花大钱修造板矶城,以用来防备这厮造反。这般结果,亦是令人叹惋。

    一时间,首辅马士英心乱如麻,却是不知该要如何回话。

    见他不吭声,弘光皇帝心下,顿是愈是惶惧。

    怎么办,难道连这位他向来倚重的首辅大臣,都是没招了么?

    见马士英伏首无言,弘光皇帝憋不住问了一句:“马首辅,怎么一直不说话,难道现在这局面,连你也无法可想了么?”

    马士英心下着急,却犹在紧张盘算,一时间难以回话。

    弘光皇帝朱由崧见他这般窝囊模样,心下顿是更急,他抹了抹肥厚的下巴,遂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马瑶草,朕听消息说,就在前几天,那假冒太子在长沙南面的召山一带,击败了那左良玉之子左梦庚的七万余兵马,其战力倒甚是了得。要不,朕就让那假冒太子率兵返回,令他立即前往徐州,以解刘良佐之急,可乎?”

    弘光皇帝这一问,马士英浑身一颤,近乎下意识地回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

    “陛下,我等好不容易才打发那假冒太子去了充寇盘踞的东川,以求让其陷身贼寇,终被消灭。若是又下旨令,其中道折返,那这煌煌圣旨,岂非尽是戏谈!”马士英一脸急色:“而且,这样一来,非但无法再假借贼寇之手来消灭这假冒太子,且此人若一回返,又岂会顺利听朝廷安排,乖乖带兵前去徐州,去为陛下殉死于清军刀下么?”

    他略顿了一下,又急道:“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那太子听从朝廷调遣,愿意统兵前去徐州,那陛下就不怕,那江北诸镇见情势危急,私心自用,仿那唐代肃宗故事,反来给这假冒太子拥戴即位,另立新君么?若是这般一闹,只怕鞑虏未至,陛下的皇位,却是岌岌可危矣!陛下此举,恕老臣直言,可谓是饮鸠止渴,万万不可行!”

    马士英的这番话,击中了弘光皇帝内心最为忌讳的地方。

    是啊,若是真将那太子调回,这造成的后果,可不是一般的严重。

    首先,这朝令夕改的圣旨,便会让天下军民百姓为之侧目,在内心看轻自己这个所谓的大明天子。而那受旨的假冒太子,只怕更会就此愈看不起朝廷,更加蔑视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大明皇帝。

    更可怕的是,那些本来对朝廷就是三心二意的军镇,见到那太子前来,只怕在情急之下,真会如马士英所言,生出反侧之心,反过来拥戴此人另立新君,那自己这个大明皇帝,可就真的当到头了。

    这却如何使得!

    那,那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呢?

    弘光皇帝忽有种怪异的感觉,那就是,自己虽然是所谓的皇帝,但整个身心手足,却皆被无形的绳索给牢牢缚紧,根本挣脱不得,哪怕只想真心地做成一件事情,却是他娘的说不出的艰难。

    一时间,弘光皇帝怒从心头起。

    他从龙椅上腾地站起,冲着阶下的马士英怒喝道:“他娘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朕这皇帝,还当个甚意思!朕且问你,现在局势这般危急,难道就真的再无办法可想了么?难道就真的只能坐视边境糜烂,清军大举来攻,我等却只能束手无策坐以待毙么?”

    弘光皇帝语气严厉,却又有着深深的无奈与悲凉。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朝廷是何用意

    这时,一直沉吟不语的马士英,终于抬起头来。

    “陛下,若是定要给刘良佐配上援兵,唯一的办法,便是令尚在扬州休整的原兴平伯高杰余部,停止休整,紧急北上开赴徐州了。”

    马士英这句话,说得很慢,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那弘光皇帝闻言,却是不觉一愣。

    这尚在扬州休整的高杰余部,弘光皇帝却也多有了解。

    自二十多天前,因高杰被许定国诱杀之后,因其子高元爵年纪尚小,不足服众,故部众溃散,几乎难以收拾。

    后来,高杰外甥李本深,大将李成栋二人,在高杰遗妻邢夫人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才收拢余部,后朝廷下令,让其从北面撤回,一直在扬州附近,休整补充。

    后来,在江北都督史可法的调济与劝解之下,遂命李本深为统军都督,成为名义上这支高杰余部的统帅,而李成栋等人则成为其下属部将。饶是如此,李成栋却是一直独立统兵,其部众并未与李本深在一起。

    故而,现在这支高杰余部,其领头者乃是二人,一为高杰外甥李本深,二为其手下大将李成栋,虽然二人在表面上,作出服从高杰寡妻邢氏的样子,实际上,却一直是貌合神离的状态。

    只是这支军心涣散,群龙无首的兵马,真的可以调用吗?

    要知道,这高杰余部撤回扬州还不足一月,兵力补充休整远未完成,就又要调他们北上,只怕李本深李成栋等人,皆会多有怨言吧。

    毕竟,若按真实历史走向,这心下多有积怨的高杰余部,最终亦会在江北降清,反过来成了清虏的得力鹰犬,最终一路从徐州打到广州,倒是把大明朝打了个鸟兽散。

    弘光皇帝犹疑地问道:“马士英,若是这般安排,那本来就因为高杰被诱杀,而对朝廷多有不满的李本深等人,可愿听从朝廷调遣,再度前往徐州么?再说了,其部兵马若抽走,那扬州一带尽是空虚,万一那左良玉造反,岂不是……”

    后面的话,眉头大皱的弘光皇帝,并没有说下去。

    马士英轻声一叹:“陛下,现在情势紧急,微臣亦是再无良计,只得行此拙策,来个拆东墙补西墙了。毕竟,现在清虏即将大举进攻,而左良玉至少在现在,还并未有真实造反。故抽调这高杰余部,亦是多有无奈却又不得不行之举。”

    说到这里,他略顿一下,又回道;“至于陛下担心调派不动他们,微臣以为,那现在统领其部的都督李本深,因为其舅高杰被杀,对朝廷确有怨言,但朝廷已然及时追恤安抚,平慰军心,相信他们不会到了敢于不听朝廷之令的地步。微臣在想,只需陛下之旨令,能言语温和,多以抚慰,同时许以升官封爵,相信李本深及一众将士,亦会深其理,最终率部北上,入援刘良佐,保卫徐州。”

    弘光皇帝听到这里,心下不觉长长一声叹息。

    是啊,现在这般局面,除了抽调这支尚在休整的李本深部兵马,还能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弘光皇帝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这高杰余部兵马,经过这些天的休整,尚有多少可用之兵马?”

    “禀陛下,李部兵马,其具体数额,微臣尚不得知,只不过,据江北总督史可法先前禀报,李本深先前率残部从徐州撤回之时,仅有八千余众。故依微臣估计,现在休整了不到一月,其手下兵马顶多一万余人吧。”

    “仅有一万余人,这,这点兵马,纵是派往徐州,又是济得甚事……”弘光皇帝听闻此报,不由得又是眉头大皱。

    他托着肥厚的下巴,目光迷茫,一副忧思忡忡的模样。

    只不过,现在事态紧急,除了这一万余兵马可调外,自己去哪里给那刘良佐找援兵呢?

    唉,挑拣到盘里的,都他娘的是道菜,也只能先这么着对付了。

    弘光一声长叹,最终还是下达旨令,着李本深统领本部兵马,立即发兵北上,前去徐州,入援刘良佐。

    这封旨令,弘光皇帝令马士英仔细措词,写得言语温和而委婉,更多以国家社稷之责任来勉励李本深,倒是用心良苦。

    而且,为了打消李本深的疑虑,弘光皇帝还特意强调,李本深这支兵马,并不受刘良佐节制,而是直接由江北都督史可法统领,从而确保其独立性。

    而且,他还在圣旨中承诺,若是其部立了战功或有将士牺牲,其赏赐抚恤,亦会大大厚于普通边兵。

    圣旨写好后,弘光皇帝立即派人,连夜渡江,送给正在扬州城外驻扎的李本深。

    本来,这道圣旨,弘光皇帝打算先发给江北都督史可法的。

    毕竟,史可法至少在名义上,是江北一带的总负责人,让他转达给名义上的下属李本深,当是更为合适。

    只不过,因为现在史可法正在外面巡查,不在扬州城中。而此事紧急,耽搁不得,故弘光皇帝最终决定,还是直接发给李本深,令其速速带兵北上,入援徐州。

    次日清晨,李本深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便被亲兵急急唤起,说朝廷有圣旨紧急送来。

    李本深略略一怔,便立即起身着衣洗漱,摆开仪式,迎接朝廷的圣旨。

    听完太监宣读圣旨,李本深不觉愣住。

    不是吧,自己与这一众部下,才在扬州休整了不到一个月,补募的兵员还不足两千人,现在犹是军心低落,不堪为战,却要自己立即北上徐州,去和士气正盛兵马众多的清虏对决作战,这,这简直是自杀一般的举动!

    说难听点,这几乎借是用清军的刀,来砍自己的脑袋呀!

    难道说,朝廷此番下旨,急急调派已部兵马,却是要存心消灭自己么?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后背嗖嗖窜起,令他不觉打一个寒噤。

    李本深偷偷瞥向那正读得唾沫横飞的宣旨太监,他的心下,一时之间,却有说不出的怨愤。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如投清

    李本深心下怨愤,却又不便发作,只得待那太监将圣旨全部宣读完毕后,才上前叩拜,受了圣旨。

    接过这份沉重的圣旨,李本深心下,愈觉苦涩。

    “李都督,圣上说了,望你等受了圣旨,需尽快赶赴徐州,莫负圣望呀。”那宣旨太监一张油脸,笑得稀烂。

    听到这尖细酸刻,表面恭唯却又带着讽刺的话语,李本深脸上堆起苦笑,心头却是如压巨石。

    仿佛是在恍恍惚惚中,送走了宣旨太监,都督李本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独自发呆。

    哼!朝廷虽是这么温言抚慰,还给了自己一大堆空头承诺,但是他们这般做派,却是要把自己与一众部下,统统往那绝路上逼啊!

    现在好了,朝廷逼上头来了,自己却该何去何从呢?

    真要如朝廷所安排的那样,率部前去徐州送死么?

    这样的结果,只怕唯有傻瓜才会选择吧。

    那么,自己若是不去,不听朝廷指挥,难道要去投靠其他军镇么?

    是刘良佐?还是刘泽清?抑或,是要去投那个即将成为朝廷反贼的左良玉?

    想到这里,李本深竟是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不可!

    这些军镇,要不如刘良佐一样,与自己关系向来不睦,只怕一投过去,这点部下,将会立即被其吞并,只怕连点渣都剩不下来。

    要不,就是如左良玉这般劣迹昭彰的藩镇,那自己追随这样的人物,除最终成为朝廷的反贼外,又有何路可走。

    那么,这些军镇若都不能投的话,自己还有何处可去呢?

    难道,要去降清?

    这个想法从心头一闪而出,让李本深内心,又是为之一凛。

    不过,他越是思索,却越是感觉可行。

    是啊,自己为什么不能去投清呢?

    要知道,先前的平西伯吴三桂,自降清以来,已被授于平西亲王之重爵,在清廷那边,倒是受宠得紧呢。

    若吴三桂之故事尚远,那不久前诱杀了舅舅高杰的河南总兵许定国,自投效清廷以来,亦是倍受重用,加官晋爵呢。

    再说了,自己这一部人马,最早乃那李自成的部下,亦是朝廷心目中的反贼,之所以投靠明朝,亦是因为高杰要降明,实是近不得已之选矣。

    但是,现在朝廷既然把自己给逼到这份上了,自己又何必再顾念这么一点假惺惺的君臣名份呢?

    他娘的,反正已是反过一回了,如今再反一回,又有何妨!

    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有奶便是娘,效忠明朝,与效忠满清,细究下来,又有甚么重大区别。

    更何况,此番选择,非我等不仁,乃是朝廷不义在先呢。

    经过一番仔细思虑后,李本深终于下定决心,拿定主意,要率部投清。

    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唯一能够保存并壮大自己实力的办法。

    李本深思虑既定,便立即去见高元爵与其母邢氏,三人遂聚于密室细谈。

    此次密会,摒除了大将李成栋,却是李本深的一点私心作怪。

    因为此事重大,李本深希望,能先做过其舅母邢氏以及那高杰遗子高元爵的工作,与他们先行达成共识,再以都督的身份,转来命令那一直与自已面合心不合的李成栋,却是更为合适。

    密帐之中,一脸严肃的李本深,将圣旨给邢氏看过。

    邢氏与见到这圣旨的内容,表情顿是惊愕不已。

    而一旁年纪尚幼的高元爵,见母亲这般神态,心知不妙,顿是一脸怯意。

    一时之间,母子二人面面相觑,竟是不知所言。

    李本深见这二人,俱是不知所措的模样,心下亦是十分不是滋味。

    他一声轻叹,沉声对二人说道;“舅母,元爵,以在下看来,现在我军休整未毕,士气低落,根本不堪一战,安可听朝廷安排,率部前往徐州啊!恕我直言,我军这一万余人,若是就这样拉往徐州,在那数十万清军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到时候,非但身死军灭,而甥复有何面目,去见舅舅在天之英灵啊!”

    李本深说到这里,脸上表情愈见痛楚,他嗨的一声,重重一拳击砸了在大腿上。

    见李本深身为主将都是这般忧心无奈,那邢氏一介女流,更是心下惶惧不已。

    她知道,此事若处理不好,非但这高杰余部必不可保,自己与视若心肝的孤子高元爵,也许也难逃一死了。

    一时间,房中一片令人压抑至极的静默。

    邢氏仔细想了想,便轻声回道;“深儿,此事重大,非同小可。依舅母之见,不若迅速派人,回禀给史阁部,让他帮我们想想办法,至少能暂留我军继续在扬州休整完成,再行北上,此法却可行乎?”

    邢氏一言方毕,李本深却是摇头有如拔浪鼓一般。

    “唉,舅母你想得太简单了。”李本深一脸复杂神色:“你要知道,现在可是朝廷直接下了旨令,要咱们立即发兵北上。这皇帝都直接下旨了,那江北都督史阁部,又还能有何办法来转寰呢?只怕史阁部纵是回返扬州,亦只会帮朝廷说话,让咱们尽快前去徐州呢。”

    说到这里,李本深的脸上,愈见烦闷之色:“如是这般,现在派人去给史阁部送信,复有何用?最终结果,亦不过是给自己徒添烦恼罢了,根本无济于事。”

    他斜了邢氏一眼,又道:“而若我等强行不去,拖延不走,只怕朝廷必会怪罪,甚至招集其他军镇的兵马前来攻击我们,都是甚有可能之事呢。真的那般境地,可就糟了。”

    听李本深这般一说,邢氏原是没主见的人,顿是愈发慌乱。

    她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深儿,若是如此,我等岂不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那到底要如何行事,方为妥当呢?”

    见她这般慌乱,李本深知道,自己终于可以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了。

    他目光灼灼,直视邢氏慌乱的眼神,沉声回道:“舅母勿慌,这自保之法么,也不是没有。侄儿思来想去,于今之计,唯有一法,尚是可行。”

    “哦,是何办法?”邢氏双眼一亮。

    “那就是,投清!”后面两个字,李本深刻意加重了语气。

    “啊!投清?!这,这如何使得!”邢氏听完此语,不觉惊叫起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如去投太子

    “深儿,你要知道,我等当日从大顺离开,举目无依,全军乏饿,幸得大明收留,方得存身保命。且再论天理良心,那大明自收留我等之后,给予军饷粮秣,亦是未尝有任何亏欠。这大明对我等向来不薄,我等现在,又安可背弃。”

    邢氏一脸惶然,继续颤颤言道:“且再退一步来说,就算我等要从大明抽身离去,又安可去投那关外鞑虏,反过来成了大明之死敌乎!这般忘祖背宗之事,你又如何忍心去做!”

    “如何做不得!”李本深毫无客气地回道:“舅母你要知道,我等被明朝收留,亦是为其守边,抵御虏寇,这几仗下来,亦是牺牲了多少将士,就连舅舅都已为其牺牲了呢。这两相抵消,咱们也不欠他们什么了。但是现在,我等尚在休整补充,军心士气皆不可用之时,朝廷要硬要逼我等北上徐州,去与清军死战,这,这朝廷这般翻脸无情,逼着我等去死,逼着我等走上绝路,那我等为何还要继续为其效命卖力,岂不是傻了么?”

    “而且,甥儿也想过,无论是拖延不进,还是另投他处,其实皆是无法可想。故甥苦思无计,现在唯有投清一路可走。方可保全并壮大舅舅遗留的这份基业,同时亦可保得舅母与元爵身家荣华。要知道,连那龌蹉不堪的河南总兵许定国,前去投靠清廷,都是倍受重用,吃香喝辣,那咱们率部前去,岂非亦可寻得一个大好前程么?”

    李本深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见那邢氏正茫然无措地盯着自己,又趁热打铁地说道:“更何况,现在局势紧急,根本就没有从长计议的时间,除了降清之外,安有他法可想。以甥儿来看,不若我等就假应答应朝廷,率军北上,然后便突然率部降清,这样一来,明朝猝无防备,我军必可一举成功。”

    他一言说完,邢氏已是一脸灰黯。她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而一旁那不过八岁的高元爵,听到李本深这般言语激烈,又见已母垂首无言,亦是惶惧地低下头去,不吭一声。

    李本深见那母子二人俱是无言,心下知道,她二人已被自己说服,现在已是无任何办法可想,只得听由自己随意行事了。

    “既然舅母与元爵俱无异议,那甥儿斗胆,就自去安排降清之事了。”李本深的声音很低:“且这两三天过去,待我安抚好军中主要将领,便命那大将李成栋前来相见,要他与我等一块降清。若此人不敢听服或有异心,那就休怪在下手狠!”

    最后这句话,李本深声音愈发低沉,但其表情,却是十分狰狞。

    不料,他这一语方毕,这密厅的大门,却是砰的一声被推开了。

    密厅门口,忽地闪现出一人。

    李本深、邢氏以及高元爵三人,下意识地回头望去,顿时皆是大吃一惊。

    原来,出现在门口那个人,竟然是高杰手下大将,李成栋!

    李本深看到,出现在门口的李成栋,面目阴沉,形容峻厉,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肃杀之气。

    这一刻,他立是心虚。

    莫非,这个李本深,已然听清了自己三人的谈话,现在赶来此处,却是要对自己发难么?

    仿佛看穿了李本深所思一般,那李成栋冷笑道:“李都督,你们在这里,倒是议得好大事啊。莫非,是有何要事,竟是要瞒着本将不成?”

    李本深脸上,艰难地挤出笑容,伸手作了个延请之势:“成栋,这话从何说起。来来来,你莫要站着门口,且入内说话吧。”

    李成栋又是一声冷笑,大步入内,扯过一把椅子,便在旁边坐下。

    见李成栋这般傲气无人的模样,邢氏与高元爵二人,皆是面露不悦之色。而身为一军统领的都督李本深,见此人这般桀骜不驯的样子,心下更是涌起莫名的怒火。

    只不过,他在表面上,还是故意作出平易近人的模样,对李成栋微笑道:“成栋,那方才我等所言,你可曾听到了?”

    李成栋不客气地斜了他一眼:“真不巧,本将方才路过此地,却是正好听到一点言语片断。是不是,李都督打算率全部兵马,假装北上迎敌,却是要乘机降清?只不过,这降清一事么,本将倒是很有兴趣,来和李都督好好掰扯掰扯。”

    “哦,这降清一事么,成栋可有不同意见?”李本深脸上笑容依旧,眼中却是一道冷光,一闪而过。

    “当然有。”李成栋毫不客气地回道;“李都督,你说什么,我军现在已然无其他任何办法可想,故只有去投靠清庭一条路可走。这条意见,本将倒有不能苟同。”

    “哦?成栋但可直言。”

    李成栋冷哼一声,却又转头向邢氏与高元爵说道:“夫人,世子,在下想说的是,我军现在并没有到了一定要出投靠清虏,方可存身保命的地步。却是另有一条极好的出路,可让我军加以选择。”

    “是么?是何出路?成栋但可直言。”邢氏双眼顿是一亮。

    李成栋目光灼灼,沉声说道:“这条路,便是去投靠太子!”

    “啊?投靠太子?”

    邢氏一怔,却又仿佛突然醒悟过来一般,连声反问道:“你说的,可是那个不知来历不辨真假的太子么?我军现在,竟是要去投靠于他?”

    李成栋重重点了点头。

    “夫人,正是此意。这太子真假,我等作为属下,实是不能多辨。只不过,以我观之,这太子虽真假未知,但此人才能杰出,智识出众,堪称明主是也。这般英杰人物,又在草创阶段,正是急需助力之时,我等不去投效于他,反去降了清虏,岂非是弃明投暗,暗昧不清?”

    说到这里,李成栋有意无意地斜了李本深一眼,却发现,此人一张面庞,已然涨成了猪肝一般的紫红。

    听李成栋这般言语,邢氏却又皱眉问道:“成栋,只是那太子与我军素无交情,如今却如何好去攀扯上他。更何况,我听闻那太子已奉了朝廷之命前往东川,离我军甚是遥远,纵是想投,也难于追及呀。”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追之可及

    “此事夫人莫要忧虑。你们可曾听闻,那太子在九江之时,便多有招贤好士之名。我听说,他还曾派人,专程前往江阴等地,招了那当地的文吏与武举人为已所用。他既这般求贤,我等纵与其不熟,值此用人之际,若往投之,有兵有将,必可大受重用。至于那太子已离了九江前往东川,却亦无妨,本将自有办法可去追上他们。”李成栋沉声道。

    “哦,你但可详细说来。”邢氏急道。

    “夫人,我等现在完全可以回禀朝廷,就说夫人愿意率部前去抗击清军,但鉴于我军与刘良佐刘泽清诸镇,皆是不睦,为免生内斗,故不愿前往徐州抗敌,而是转去湖广,北上攻打河南,以从侧面分担徐州之压力。相信此策一上,朝廷为了让我等尽力前去迎敌,必会加以同意。”

    说到这里,李成栋兀自一笑:“只要我军离开扬州,入了湖广地界,到时候,便可一路顺流西进,直追太子部众了。而朝廷之旨意,完全可以撇在一边,视若无物。再说了,只要我军能与太子兵马汇合,到时候,朝廷就算再多不满,亦是无可奈何。”

    李成栋一说完,那李本深却是冷冷道;“成栋,你说要去投太子,此事暂且不论。只不过,你说入得湖广地界,便可顺利找到太子,本督在想,此话未免太过一厢情愿了吧。你要知道,那左军与太子兵马,已是怨仇日甚,双方几近水火。更何况,前段时间,太子在召山一带,灭了左军七万余众,双方可谓结了死仇。若他们得知我等并非北去抗清,而是去径投太子,你就不怕他们转过头来,对我军发动攻击么?”

    李本深一言说完,李成栋却是哈哈一笑,一副完全不以为意的样子。

    他朗声回道:“都督此言差矣,你大概不知道,现在这召山一战之后,太子与左军已然和解,双方约定赎金,放还俘虏,自此井水不犯河水,却是再未起兵戈之争。故而,我等若去投太子,只不过是途此他们地界,那左军又何必多此一举,硬要来与我军作对呢。再说了,他们刚刚新败,整个湖广南部之兵马,只怕仅够自保,又安有能力对我军加以阻击。只要我军能与太子顺利汇合,一路抵达东川,便是再无人可制。”

    李成栋这话,说得李本深默然无言。

    而一旁的邢氏,脸上却是终于泛起了舒心的笑容。

    “成栋说得对,若是能去投太子,亦是好事,我等也算有条不错的出路了。”邢氏转头看了李本深一眼,又继续说道:“深儿,依我之见,那此事就按成栋所说去办吧。”

    李本深心下羞恼,脸上更是阴郁一片,却又不便反驳。

    他沉吟了一下,却对李成栋说道;“成栋,我军若去投靠太子,那江北都督史阁部这边……”

    仿佛猜到李本深会有此问一般,李成栋冷笑着打断他的话:“都督,你大概不知道,指使本将去投太子者,乃是史阁部之主意。”

    “啊!竟,竟是史阁部之意……”听到李成栋这句话,李本深与一旁的邢氏,俱是瞪大了眼睛。

    李成栋转过头来,向邢氏拱手道:“夫人,前些时日,史阁部来本将营中探查,与本将聊起现在的局势,端的是长吁短叹,忧心不已。本将便向其诉苦到,说现在局势这般危急,只怕朝廷极可能不待我军休整完毕,便要强令我军拔营北上抗敌,这却如何是好。那史阁部沉吟良久,便向本将指出,若真到了这般地步,我军可去投靠太子,以为出路。”

    李成栋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当时,听到史阁部这般言语,本将十分吃惊。史阁部便苦笑道,以他看来,这太子英明果睿,大有明主之风,可谓是金麟绝非池中物。现在他虽然刚刚起步,却已隐现峥嵘,守九江,挫左军,桩桩件件,皆非常人可为。这太子之发展前景,只怕不可限量,我等若往投之,其前程功名,亦将会是一路通达呢。”

    “他还说现在时局混乱,朝廷内下,皆是危机重重,又岂是你这一镇兵马出路难寻。若朝廷真出此下策,还望我等看在为大明效力的份上,不要对朝廷大生怨恚,也万万不要去转投鞑虏,为敌国之爪牙,此为至嘱也。毕竟,现在朝廷若是昏庸不容,还有太子一路可去,我等亦非完全是走投无路。”

    说到这里,李成栋却又是轻声一叹:“你们说,连史阁部这般为朝廷忠心效力之辈,都劝我等在危急之时可去投靠太子,那我等现在被朝廷逼上绝路,岂不正好如史阁部所言,利用这个机会,前去投靠太子么?本将言尽于此,究竟何去何从,还望都督速作决断。”

    李成栋这句话说完,李本深的脸上,神色却是愈发尴尬。

    他知道,李成栋这家伙说到这里,那邢氏又大表赞同,其实算是给投靠太子之事,最终一锤定音了。

    所谓请自己作个决断,无非仅是表面的客气话罢了。

    只不过,此人说可以去投太子,现在想来,倒确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若是将来,那太子真是明主的话,自己这一众部下,当可以追随太子在东川发展,其前程功名确是未可限量呢。

    再退一步来说,若那太子名过其实,不堪去投的话,那东川之地,到处都有流寇可以盘踞,那自己再拉起队伍离开此人,重新找一处地方占山为王,亦是可行之计呀。

    路是死的,人是活的,就先按李成栋所言,去投那太子吧。

    毕竟,真到了那时候,走一步,看一步,自己再做决断,亦不为迟。

    李本深心下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却堆起笑容:“好!成栋所言甚是有理。那就这样吧,本都督立即给朝廷回文,让他们同意我等转进湖广,再去进攻河南。到时候,觅得合适机会,便去投那太子。”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成功往投

    往投太子之事议定后,李本深遂立即给朝廷写信,按那李成栋所言,说已部向与刘良佐不睦,为免得两军生闹事端,故向朝廷禀明,要皇上自己率部转往湖广,去攻击河南南阳之地,从而从侧翼打击清虏,请皇帝加以批准云云。

    此议一上,弘光皇帝阅毕,顿是心下怒气泛涌。

    这个李本深,真是端的可恶!

    这厮趁着现在火烧眉毛的危局,竟然还敢来和朝廷讨价还价,实是可恶的很!

    只不过,现在事态如此紧急,自己这个皇帝,又如何可去与他们太过纠结呢。

    说一千道一万,只要能把他们给派上战场,便是胜利了。

    更何况,现在马士英又返回了板矶城,指挥修造隘堡一事,自己并无可以议事之人,纵是想把马士英叫回来询议,时间亦是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弘光将心里那口恶气吞了又吞,才最终下达圣旨,同意李本深统领部众,绕道湖广,从侧翼进攻河南南阳。

    得到皇帝同意的答复后,李本深亦是长舒了一口气。

    恰巧这时,那江北都督史可法业已回返扬州,李本深遂与李成栋二人,一道入城,去向史可法拜别。

    入到官邸,来到史可法会客的厅房,二人一眼就看到,这位从外地回返的史阁部大人,正瘫坐在椅子上,神色疲惫而憔悴,目光更是呆滞而忧愁。

    见史阁部这般状态,二人面面相觑,却又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参拜。

    听到二人上前叩拜,史可法才仿佛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他从椅上直起身来,木木地向二人挥了挥手,便低声道:“你二人来了啊,快快看坐。”

    “谢阁部”

    二人落坐,李本深便率先向史可法拱手言道:“阁部大人,我等已接了朝廷旨令,准备明后两天,便从扬州启程前往湖广,再从湖广往击河南。今天专程来此,向阁部大人告别。”

    史可法直视着他躲闪的眼神,惨然一笑,却又是一叹:“李都督,本阁与你部相识一场,亦是缘份。那在这里,就祝你等此去湖广,一路顺利安遂吧。此番前去,本阁只希望一点,那就是将来不论是为谁效力,都绝不可去投清廷。”

    李本深心下一惭,正欲说话,一旁的李成栋已抢先回道;“史阁部放心,我等此去自有安排,却是如阁部当日所言,非那太子不投。断断不会去做投效鞑虏甘为汉奸之事。”

    史可法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却是愈发悲凉。

    他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复向二人说道:“尔等此去,还有一件事,本阁想拜托二位。”

    李本深李成栋二人闻言,不觉一愣,却又立即回道:“阁部大人有何话,尽可直言,我等一定尽力办到。”

    史可法目光幽沉,他缓缓打量二人的面孔,沉默许久,方低声道;“本阁希望,你们到时见了太子,请转告殿下:大明现在局势糜烂,沉疴深重,若要挽回局面,重整江山,太子殿下也许是唯一的希望了。只望其好自加勉,不堕其志,努力奋发,则我大明,东南之地虽是沉沦腥膻,但西南之所,却必可中兴有望。若是太子能力挽狂澜,中兴大明,那老夫在这里,就算为国尽忠殉职,亦当含笑九泉,死而瞑目了。”

    史可法缓缓说完,双目竟是不觉泛起泪光。

    他掩饰性抬起袖子擦了擦,复对二人说道;“好了,本阁其他的客套话,也不想多说什么了。你二人且去吧,一路保重。”

    李本深李成栋二人,俱是面容复杂地对望了一眼,便一齐起身,向史可法拱手告别。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史可法一手捋须,久久无言。

    数天后,李本深与李成栋二人,分别统领自己的部众,分乘舟船,便从扬州溯江而上,径往湖广而去。

    他们此行,倒是一路顺利,过安庆,经九江,入洞庭,再入沅江,直到施州卫。

    这一路行来的情形,亦是颇为顺利。

    既无左军前来阻击,又无匪盗贼寇前来侵袭,这般状况,倒与李成栋先前所估计的情况,相差不离。

    而在入得施州卫后,李本深一行人马,终于见到了正准备从施州卫进入夔州的太子王明。

    而听闻李本深李成栋一行人来投,王明亦是极为高兴。

    他知道,自己的一系列努力与作为,终于在这个时代,开始了真实的蝴蝶效应了。

    要知道,在真实历史上,这李本深与李成栋等人,在被朝廷逼去抗清之后,皆是迅速叛变,成为了清军的得力爪牙,遂后便为清军前驱,一路南攻,将个南明打了个鸟兽散。

    却没想到,在这个自己穿越而来的世界里,因为自己的努力,竟让这两位明末悍将,没有如真实历史上那般去投鞑虏,却转而为自己效力,如何不让自己欢欣非常。

    凭空能得这两员悍将前来相助,自然又可令自己实力倍增,那在东川一带,当是更有份量了。

    王明欣喜之余,立即下令,就在这军帐之中,召见二人。

    很快,李本深与李成栋二人,齐齐到来。

    二人入得帐来,一见到那端坐虎头椅上,一脸微笑的太子王明,李本深与李成栋二人,虽然尽是全身甲胄,却也立即推金山,倒玉柱,齐齐伏地跪拜。

    “在下李本深,拜见太子。”

    “末将李成栋,拜见太子。”

    见二人齐齐向自己跪拜,上首的王明一脸微笑,快步起身走来,将二人虚扶而起。

    “二位将军不必多礼,速速起身说话。”

    二人起身,看茶赐坐,三人遂分宾主而坐,饮茶细谈。

    李本深率先说话,向王明表明来意:“太子殿下,我等受朝廷逼迫,本欲从湖广往击河南,以解徐州之围。只不过,因为我军兵力太少,又士气低落,若真按朝廷所命这般行事,只恐半分战功未立,便是一军溃灭,再难收拾。故我等思来想去,决定干脆趁此机会,转来投靠太子,以为存身之策也。”

    他一言既毕,见王明脸上似有思索之色,便哦的一声,又急急回道:“太子,我等此番来投,并非一时兴起,其实是受了江北都督史阁部点拔,才专程赶来投效。对了,史阁部还一句话,要在下带给太子,太子可要听我一讲?”

第一百一十七章 暂且怀柔

    “哦?史阁部有何话对孤言?”王明双眼一亮,下意识回问道。

    “太子,阁部大人说了,现在时局糜烂,只恐东南一带,将陷入鞑虏之手。那这样一来,这重振大明,恢复河山的重任,就要全靠殿下了。”李本深目光幽沉,言语却是低沉而清晰。

    接下来,他便把史可法当日嘱咐的话语,向王明全盘转述了一遍。

    王明听完,一时默然。

    唉,这位史阁部啊……

    他没想到,这位与自己素未谋面,其实半点交情也无的史可法,竟是对自己这般看重,倒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由此可见,那以史可法为代表的一批南明官员,皆是知道,现在的糜烂不堪的南明,已如一棵即将倾倒的大树,恐怕过不了几天,就要轰然而倒了。

    这般沉重的历史定势,人力在其面前,却是何其微茫。

    现在的南京城中的大小官员,基本都是一个混吃等死碌碌无为的状态中了。这些叨食俸禄之辈,现在估计都在打着清军若打到南京,他们便举家归降的无耻主意吧。

    真实历史上如此,这个他穿越而来的时代里,到了现在,其实亦是这般情形了吧。

    只是这个江北都督史可法,在这个糜烂一片的南明朝廷里,相比这些无耻庸碌的同僚,却还是一个难得的骨鲠忠臣。

    至于此人最终与扬州同殉的悲壮结局,后世之中,自是人人知晓。

    而王明作为来自现代的穿越者,对这位史阁部的人生命运,更是向来感慨唏嘘,为之动容。

    这样可以算是民族脊梁的英雄人物,若还真如历史那般,在扬州城中无奈悲惨地与城同殉,为国尽忠,未免太过可惜。

    如果,这个史可法,能改变真实历史的悲剧命运,转而为自己所用呢?

    这时的他,心下忽萌些念。

    对呀,为什么不试试呢?

    自己能否如收纳李本深李成栋二将一般,再度扇动蝴蝶翅膀,将这位史阁部的命运,加以改写呢?

    王明觉得,现在的自己,当可加以尝试。

    若得成功收纳这位江北都督史可法,必然会给自己的正统性与合法性大大加分,让原本来历不明的自己,在天下军民百姓面前,转而更有说服力,对南明的一众官员与士子,也会更有吸引力。

    而且,这位史阁部的才能,虽然在军事与管理方面不足为道,但用此人来管政务与教化,却必然是一把好手。

    这样的人材,可谓难得,却是断断不可轻易错过呢。

    王明心下刚有了此念,那李本深又说道:“太子殿下,本来舅母与元爵皆要来此拜见,以尽人臣之礼。只不过,因为一路颠簸,行程遥远,二人均染风寒,故皆暂在营中休息养病,不得前来,还望太子莫怪。”

    王明微笑摆了摆手:“李都督何出此言。夫人与世子欲来见孤,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孤只愿夫人与世子身体康健,微恙早愈,心下便甚是欢喜,又何必拘于这般虚礼。更何况,你等远来辛苦,且休整数日,孤还要上贵军营中,亲自去会见夫人与世子。”

    王明这话,说得亲切又大度,令李本深李成栋二人,心下颇觉温暖。

    且王明随即下令,给远道来投的二人,各赐赏银一万两,以嘉赏二人远道来投的义举。

    见太子出手如此大方,二人心下愈是欢喜。

    二人越发觉得,此番来投,实在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呢。

    随后,宾主双方又亲热闲聊了许多话语,李本深与李成栋二人,方告辞离去。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王明却是不觉陷入沉思。

    他在想着,要如何,自己到底要如何做,才能真正吸纳,这远道来投的李本深与李成栋两部兵马。

    若按自己的设想,王明当然希望,能把这支兵马,象自己手下的军兵一般,从头至尾,从里到外加以重新整编与彻底改造,方为合适。

    不然的话,这支流寇起家,又匪气深重的队伍,只会与自己形成若即若离的状态,却是不能切实地加以控制。

    再说得难听点,若是不能充分消化吸收这支兵马,要是哪天自己令他们不满意了,他们也来对待朝廷那样,给自己来个阳奉阴违,另奔前程,亦是极有可能的。

    只不过,王明知道,现在的自己,却还是只能缓缓图之,万万不可操之急切。

    原因很简单,在彼此之间仅是表面熟络的情况下,若是自己不顾火侯,操之太过急切,恐会令李本深与李成栋二人大为疑惧,甚至将这支远道来投的队伍重新拉走,另立山头,亦是极有可能。

    更何况,现在的自己,连最基本的根据地都没有,说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亦不为过。在这安身立命都没有做好的情况下,吸纳消化这二李的兵马之事,却还真的再往后靠上一靠了。

    所以,王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对李本深李成栋二人,以及他们手下的这两支兵马,暂以怀柔笼络为主,并且为示信任,暂不加干涉其内部事务,全由其二人自行定夺,方为妥当。

    王明在想,也许在将来,自己对他们最好的吸纳方式,便以自己手下这支兵马为模范,对他们潜移默化地加以改变,最终达到彻底消化吸收的目的,当是最为完美的解决方案。

    次日上午,王明便在黄得功的陪伴下,亲至李本深与李成栋两部军营中,视察将士,慰问军情,并赐下酒宴,大肆犒劳这两部远来投奔的兵马。

    王明此举,自是大获好感。

    这酒菜飘香之时,两部兵马皆是高呼万岁,一时间,亦令太子王明心下,忻然而动。

    而在象征性地陪着将士们对饮了几杯后,王明便与黄得功一道,来到邢氏与高元爵二人所居的帐房,亲自看望他们。

    听到太子亲至,那守在门口的卫兵,急急入帐通禀,那染了风寒的母子二人,正皆欲从病床上起身相见,却被快步入得帐来的王明,遥遥摆手止住。

    “夫人,世子,你等染病在床,不必多礼,速速躺下休息。”

    王明一边出言相慰,一边快步走近。

    到了病床前,他便自行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一脸关切地陪坐于床头。

第一百一十八章 托孤之真意

    邢氏强撑病体,从床上半坐而起:“在下何德何能,不过些须微恙,竟劳太子亲来看慰,可不折煞在下了么。”

    王明微笑道:“久闻兴平伯夫人之名,孤甚为祈慕。只是无缘,向不得见,甚是遗憾焉。今番与夫人相见于此,倒有恨晚之嫌。”

    邢氏忙道:“太子这般言语,倒是折煞在下了。唉,在下在扬州之时,便时常听闻太子英名,心下实是佩服得紧,只不过因相隔甚远,一直未得拜见,亦是……”

    说到这里,因为言语急切,邢氏不觉大声咳嗽起来。

    王明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言。

    他拉了被子,帮邢氏盖上一点,又安慰道;“夫人不必客气,你等既来投孤,孤自会将贵部安排妥当。眼前我军即将北上入东川,直往夔州而去。若夫人身体不适,不便远行,可暂留当地,孤派医官照拂诊治,亦可……”

    “不,不必如此,些须微恙而已。在下与元爵,皆还能撑下去,断不可耽误大军行程,等到了东川,说不定这病已然自行好了。”邢氏急急回复,一句说完,她却目光幽幽,又压低声音道:“只不过,在下还有一可相求,不知太子能答应否?”

    王明一愣,不知道她这句话,竟是何意。

    “夫人,你有何话,但可直言,只要孤能做到,必可答应。”

    邢氏垂下头,轻叹一声道:“太子,在下实说了吧。现在最为担心的,便是元爵将来的安排。元爵尚是年幼,虽名义是一军之主,然实际上不过一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罢了。现在这兵马实权,皆在本深与成栋二人手中。在下每念及此,无不心下忧虑。以在下之意,还是希望,让他能效命太子,重新领军,能真正成为名副其实的世子……”

    听到邢氏这番低语喃喃,王明心下,却是不觉一怔。

    这是怎么了?

    她为何要对自己说这样一番话。

    听上去,竟然有点托孤的味道呢。

    难道说,那李本深与李成栋二人,连这样的一个傀儡般的世子,都容忍不下,要开始有意无意地加害么?

    这事情听上去,都有点怪怪的。

    不过,王明短暂沉思一番,却也立即想明白了,为何这邢氏,突然要对自己说这番话。

    她之所以要说这番话,还是颇有缘由的。

    在正史之中,邢氏在高杰被诱杀之后,这位遗孀邢氏,但忧虑这高元爵不能服众,恐被小人所害,遂想着给他找个好靠山。

    于是,邢氏打算让高元爵拜江北都督史可法为义父,成为他的义子,从而借助史可法的威势来统领全军,实现对这支高杰余部的有效管控。

    结果,史可法却认为,这高元爵与自己姓名不同,又是流寇出身,自己若收为义子,多恐惹人非议,故一直没有答就此事。最终,那邢氏无奈,只得让这高元爵,按史可法之意见,去拜了当时的提营太监高起潜为义父。

    因为高元爵只是拜了个太监为义父,故为一军将士所轻。

    底下的将士,开始纷纷给自己重新寻找出路,最终这支高杰残部,分别李本深与李成栋二人所掌控,并形成了以二人为首的,表面统一却又两部暗中分离的古怪模式。

    见到这般状况,那江北都督史可法亦是无奈,只得在承认高元爵为世子之后,又表奏朝廷,封那李本深为都督来统领全军,同时亦成为另一部李成栋兵马的表面上司。

    故而直到现在,这高杰余部,一直都是这般状态。

    但这样的局面,却不是邢氏想要的。

    这个高杰的遗孀,心心念念的,还是要帮高元爵夺回本该属于他的这支兵马,夺回这位世子应该继承的军伍。

    现在见到这位太子,邢氏也许是害怕自己病情加重之原因,故一时急切之下,终于将心里的话,对王明说了出来。

    只听了她这般话语,王明心下,却是十分复杂。

    此时,他才能真实感觉到,这个邢氏,与其外甥李本深以及大将李成栋之间,其实是有多么深的矛盾。

    也许,现在到了太子这边,这位高杰的遗孀感觉自己重新寻得了靠山,故趁这周围无人之机,急不可耐地向自己讲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在邢氏看来,她领着这位世子一齐来投太子之后,那太子为了笼络人心,一定会对她们立加扶持,将这位世子高元爵,重新树立为全军的真实统帅了吧。

    若再说得彻底一点,如果王明要真实扶正这位高元爵成为全军统帅,那毫无疑问,对于年仅七八岁的高元爵来说,自己这位母亲,才是真正的大权掌控者。

    也许,这才是这位高杰遗孀邢氏,最为不告人,也最为隐密的真正心思了吧。

    想到这里,王明心下不觉一叹。

    这位邢氏,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她有这番想法,但在王明看来,却是不可能帮她实现的梦想。

    因为,此事连管理能力一般般的史可法,都完全看明白了,邢氏与其子,不过仅仅可作为精神领袖的傀儡,但要真实掌握这个兵马,还是得要李本深李成栋这样的实力派,才能办到。

    所以,如果王明要真正立得那高元爵为世子,由他及其母亲来切实掌控这支高杰余部,那无疑会立即得罪李本深与李成栋这两个实力派将领。

    也许接下来,这二人心生怨恨,会因此而与自己当场翻脸呢。

    这样的结果,当然是王明所绝不愿意看到的。

    更何况,在王明心下,这支兵马是要最终被自己彻底消化吸收的,它不会属于邢氏及其子,也不会属于李本深或李成栋,而只能全心全意地听从于自己一人。

    这才是王明想到达到的最终目的。

    只不过,现在面对邢氏殷切的目光,王明却是绝对不能将内心的真正想法说出来。

    于是,他轻轻一笑,便故作关切地说道:“夫人所言,亦是有理。只不过,现在孤尚在行途之中,全军未得安顿,安可立行此事。更何况,夫子与世子皆在病中,尚需调养,此事更不必太过操切。且待将来缓缓而行,当为妥当。”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召回黄得功

    听到太子王明的回答,邢氏脸上,顿大显失落之色。

    没想到,太子的回话,竟是这样的。

    她原以为,太子为了稳定军心,一定会立即即同意她的意见,让她的计划得以实施。却没想到,太子仅仅是给她来了个虚与委蛇,根本就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承诺。

    这样的结果,与自己的料想,未免相差太大。

    只不过,邢氏也知道,王子已然这般说出,基本也是给此事定调了。自己若再不识趣,还要强与他争,除了会令太子心生不快外,却也谈不出什么东西来。

    她只得苦笑一声,喃喃回道:“也罢,此事往后再议,亦是不迟。毕竟在下至此,无系无依,自是全凭太子主张。我母子二人,还望太子今后多加照拂。”

    王明点了点头,还是和气地回道:“夫人放心,你与世子二人,孤自会全力照顾,断不会令你等受半点委屈。”

    随后,王明又对她言语宽慰了数句,又嘱咐了一番她要好生调养安心养病之类的客气话,方告辞离去。

    离开了邢氏帐房,呼吸外面清冷的空气,王明心下,却又是不觉一叹。

    这个邢氏与她的儿子高元爵,看起来,还真是个烫手的山芋呢。

    其实,刚才王明很想告诉这个看不清形势的高杰遗孀,让她明白,其实现在这般局势下,她与其子高元爵,不要再有任何政治野心,安心安意地当个有名无实的精神领袖,就已经很好了。

    毕竟,这个残酷的明末时代,想要掌控任何东西,都要凭自身实力说话。

    她二人既已久失军权,对手下将士更是仅存了最基本的一点名份影响,若还要执迷不悟重夺大权,只怕非但好梦难成,更有性命之危呢。

    只是这样的话,王明也许永远也不会对她直言吧。

    那么,自己以后,到底该如何对待这对母子呢?

    对于王明来说,邢氏及其子高元爵,他们最大的价值,其实就是将他们作为一枚橡皮图章,用来压制并吸纳李本深李成栋二部兵马时,方是最为有用。

    王明暗想,也许,他们的最好结局,还是在将来,在自己的保护下,做个普通的富贵人家,不再过问政事与军权,平静安稳地过日子,才是最为合适的出路。

    这样的结果,也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保全方式。

    希望到时候,这对母子,能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吧。

    王明回到自家中军大帐,便下令,现在两军合并后,为让李本深李成栋二部兵马更好的休整,同时顾及邢氏与其子高元爵的病情,全军暂在施州卫之地,多休息三天。三天之后,全军方再度北进,直往夔州。

    王明这道充情人情味的军令下来,令李本深李成栋两部兵马,自是愈发感动。而在养病的邢氏母子,亦是心下莫名温暖。

    没想到的是,仅过了两天,王明正在安排全军开拔事宜,那靖南侯黄得功,却是紧急求见。

    他手持一纸诏书,一脸忧容急急入得帐来,在离王明数步开外,便扑通一声,伏地而拜。

    见他这般焦虑忧心地入得帐来,又急急下跪行礼,王明不觉一怔。

    “靖南侯,今日为何这般模样,却有何要事?且速速起身说话”王明快步过去,伸手将其虚扶起身。

    黄得功站起身来,将手中圣旨递交给王明,便一声长叹道:“唉!真没想到,我等尚在途中,那东南之处,竟是发生了这等变故!那该死的刘良佐,这,这贼厮竟然献了徐州,举部投降了清虏!”

    “啊!竟有这等事!”王明闻之,脸色亦是大变。

    穿越而来的他,虽然心下早有准备,但现在真正听到这个消息,对他心下的震撼与打击,还是相当大的。

    没想到啊,真实历史上发生的悲剧事件,在这个穿越而来的时代里,还是如约而至,这历史的大势,还实非人力所能强撼啊。

    可以想见,这刘良佐的投降,这徐州的沦陷,会给南明小朝廷,以致整个南明的军民百姓,造成何等重大的打击。

    王明迅速想到,黄得功手中的圣旨,该不是那已彻底慌了神的弘光皇帝,所火速下达的要他紧急回军勤王的召令吧。

    他迅速将这一纸圣旨看完,内心顿是猛地一沉。

    果不出所料,朝廷深惧这刘良佐一降,江北的防务即将崩溃,故火速派人前来宣诏,督促黄得功紧急回军,入援江北一带,以拱卫京师,保障江北的剩余地界,不至于继续落入清军之手。

    读完这道圣旨,王明内心不觉一叹。

    他可以想象,现在的朝廷上下,该有多么的恐慌,整个局势崩坏的程度,又是到了多么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只是这大厦将倾,区区黄得功一根独木,又何以支撑!

    王明抬起头,正遇上黄得功满是忧虑的目光。

    “太子,在下在想……”

    后面的话,黄得功绷着脸,嗫嚅着没有说出来。

    他虽不言,但内心想说何话,王明自是一清二楚。

    他一声微叹,快步上前,轻轻地拍了拍黄得功的肩膀,说出了一直想对他说的话语。

    “靖南侯,孤以为,现在局势如此崩坏,朝廷纵是现在命你急急赶回,只怕对整个局势,亦是难有改观。不若靖南侯下个决断,就与孤一道在这东川之地立足,以图将来……”

    “太子,恕在下不能答应!”

    黄得功打断王明之话,脸露难色道:“在下乃是皇上一手提拔,深荷皇恩,现在朝廷有难,安可不立即回救。至于此番返回,到底能挽回多少局面,能救到何种地步,在下乃是粗人,却亦未可多想。只得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说到这里,他长长一叹,又道;“太子殿下,现在贵军已到施州卫,北上便入东川,在下若就此离去,也算基本完成任务了。本来么,在下是想着,要在东川再呆上一段时间,帮助太子稳定局势,但现在看来,此事却是难办。这东川之地,就只能靠太子一人之力,在此立足巩固了。”

第一百二十章 入趋夔州

    王明微微一笑,便对黄得功道;“靖南侯一路辛苦,护送孤之兵马到了施州卫,已是十分难得,这份情义,孤甚是感激。眼下北往夔州,路程不远,孤自去便可。不过,靖南侯此番回返,孤却有两件事,要对靖南侯说一下。”

    黄得功立即回道:“太子有何话赐教,但可直说。”

    王明凝视着他探询的目光,低低回道:“靖南侯,这第一件事,便是孤希望,万一敌寇势大,江北难保,甚至攻陷了留都的话,望将军万万不可意气用事,轻易殉国。如愿意的话,可率部辗转来东川,与孤同襄共举,抗击鞑虏,力挽狂澜,共拯大明于危局之中。”

    黄得功闻言沉默了一下,他想了想,便拱手言道:“太子,俺也说实话吧,能为您效力,实是在下一大心愿。只不过,在下先前亦说过,在下深受皇恩,安可弃之不顾,只要皇上还在,那微臣便要为其尽心效力,不问其他。纵是死国,是得其所,此乃臣之宿愿也。”

    他顿了下,又道:“当然,若皇上不豫,而臣身尚在,那微臣必践先前之承诺,前来东川往投太子。”

    听了黄得功的话,王明表面平静,心下却是叹息连连。

    唉,这个黄得功,还真是个愚忠之臣啊。

    此人此番回去,难道还真要如历史上那样,去为弘光皇帝效死么?

    若真如此,这样的结果,未免令人太过惋惜。

    只不过,现在的自己,又如何能对他说出,他在历史上的真实命运呢?

    王明心下喟叹不已,表面却还只得夸赞道:“黄将军为人忠义,堪为臣表,孤亦甚为感佩。那孤就与靖南侯约定了,若万一皇上有事,东南不保,你可径来东川投孤便是,孤必当重用将军。“

    黄得功重重点头,拱手应喏:“太子之盛情,微臣心知肚明,敢不遵命。”

    王明邀留黄得功之事说完,便复与他谈另一件事。

    这件事,便是劝那江北都督史可法来投效自己。

    这样的明末重臣兼忠臣,若是还要如真实历史上那样,殉命于鞑虏之手,未免太过可惜。

    王明思来想去,感觉若要去劝动史可法,可能最为合适的人选,还是这位即将率部回返的黄得功了。

    “靖南侯,孤的另一件事,便是希望,你此番回去后,能去帮孤劝动一人,让他前来为孤效命。”

    黄得功一怔,立道:“太子,却是要在下去劝说何人?”

    “江北都督史阁部。”

    “哦?太子您竟是想着,要那史阁部转为您来效力么?要知道,现在史阁部正荷朝廷重任,以一人之力,主持江北防卫大事,他却又如何不听朝廷之令,委弃重职,转而为……”

    黄得功一语未完,王明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黄将军,孤说过,从现在的局面看来,史阁部在江北一带,已是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孤不希望这样难得的忠臣,最终只是默默地为国殉死。”

    王明说到这里,又是一声长叹:“恕孤直言,这位史阁部,身兼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又被朝廷委以江北都督之任,看上去名头吓人,其实,却是了无实权,对江北诸镇根本无力管控。现在清军大兵压境,史阁部纵有忠义之名,却根本不能控制江北局势,也无力阻挡清军南下进攻。孤只怕,在江北诸镇,纷纷向清军请降之后,这位阁部大人,最终只得在兵微将寡的扬州城之中,为国殉死,以尽孤忠了。”

    听了王明的话,黄得功亦是一脸凝重。

    他张了张嘴,似想说点自己的看法,一时之间,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而王明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靖南侯,你记住,你此番回去,可尽快去扬州面见史可法。你可直接告诉他,孤对他十分欣赏,十分希望他能为孤所用。当然,他现在正任江北都督之职,孤自不会要他现在就弃职前来。孤希望的是,万一清军大举来袭,扬州城池已然不保,这位史阁部能认清形势,不效愚忠,不必为了那腐朽的朝廷,而在城中无谓殉职,却可径来投孤,襄助孤共举大事,致力于大明之中兴。”

    听了王明这般话语,黄得功心下五味杂陈,甚至脸上都感觉莫名躁热。

    他一声暗叹,拱手言道:“太子之话,在下一定全部传达给史阁部。请太子放心,若真到扬州危机之时,在下一定会尽力将史阁部救出,不让其沦陷敌虏,以致殒身。到时候,若其愿意投效太子,在下也一定会尽量想办法,护送其前来东川。”

    王明点了点头,微笑道:“很好,那孤就先行谢过靖南侯了。到时候,若是靖南侯与史阁部能皆来投效,那孤可就真正畅心遂意,了无缺憾了。界时,若二位到来,孤必倒履相迎!”

    接下来,王明下令大摆宴席,为黄得功全军将士饯行,并给每名黄部将士,人均二两开拔银子,以报答他们一路相送之恩。

    见太子如此盛情,黄得功及其手下全军将士,自是十分欢喜感激。全军酒足饭饱之后,便开拔起程,东返而去。

    黄部离去,太子王明亲自送别,一路上,复与黄得功相聊许久,送他踏入回程。

    直至黄得功及一众护卫,全部消失在东去的路上,他才转身回营。

    又过了一天后,三天休整期满,这太子王明便下令,全军立即开拔北上,径往夔州而去。

    这支北去的队伍,虽在名义上尽由太子统辖,但实际上,太子还只统领自己这支一万三千余人的兵马,那李本深与李成栋二部兵马,亦分由他二人统属,太子王明并不直接插手。

    这两部兵马,皆跟在太子王明后面,随他一路径往夔州而去。

    此番前去东川,王明将哨骑放得极远,以便随时了解军情。

    而在全军刚刚入得东川,还未过建始县之际,便已有先头的哨骑,急急策马奔回,向王明紧急禀报军情。

    “报!太子殿下,我等自夔州城外回返,发现此处并非大明治下,而是已被流寇所占。”

    “哦?可知是哪路流寇么?”

    “禀太子,我等盘问城外打柴的百姓,说这盘踞夔州城的流寇,乃是叫什么谭宏谭旨的两兄弟……”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是劝还是攻

    听哨骑说完,王明眉头微皱,顿时陷于沉吟之中。

    来自后世的他,当然对这谭弘谭旨两兄弟,有了一定的了解。

    谭弘、谭旨为两兄弟,还有一个哥哥谭文,皆是初为流寇,后于崇祯十二年时,共入明营,曾为大明官军,谭文、谭弘与谭诣三兄弟击败张献忠于三尖寨,分授游击之职,共守达州。后来,谭文留守达州,而谭弘谭旨两兄弟则领兵驻守巴东夔州一带。

    二人在这夔州一带,毫无拘管,自是立即暴露流寇本性,残暴无纪,荼毒百姓,堪为当地一霸。

    去年,大顺气焰大炽,横掠北境之时,二人为了将来考虑,准备改投大顺,以奔个更好的前程,遂立即派出密使与大顺暗通款曲,承诺大顺军一至东川,便立即率部为应,转投大顺。

    没想到,大顺军刚入东川不久,还没来得及正式接纳这两兄弟的兵马,这在去年还风光一时的大顺,竟便被鞑子与吴三桂的联军给打得彻底崩溃,部众星散,谭弘谭旨两兄弟,又重新回到了无人管束的最初状态。

    此时的他们,名义上挂着明军的旗号,身份却又是大顺的余众,倒是尴尬得紧。

    不过,因为现在四川之地已是一片混乱,这两兄弟倒亦乐得无人拘管,正好擅为威福,肆意欺压百姓。

    在真实历史上,这谭氏两兄弟,这样逍遥快活无拘无束的生活,一直过了一年多。直到永历帝即位后,才派了文渊阁大学士兼少傅的吕大器到达夔州,去接收这已形同流寇的谭弘谭旨两兄弟,使其重新受朝廷约束,并封谭弘为靖夷将军,谭旨为夔州总兵,让二人继续驻军夔州。

    当然,再后来,随着时局变迁,便是大家都熟知夔东十三家了。

    隆武二年,郝摇旗、刘体纯、袁宗第、李来亨等联合抗清武装王光兴、谭文、谭诣、谭宏等人,以兴、房、竹、巫、奉一带为根据地,坚持抗清。共推举刘体纯主持军务,划分为16营,分据川东、鄂西诸山中,边务农边练兵,常出奇兵袭击南下清军。这支武装,合称为夔东十三家,一度担负起川鄂地区抗清大业,算是明朝最后的反抗与闪光了。

    只不过,到了顺治十六年,谭弘谭诣二人为清廷所诱,率部归降,谭宏封“慕义侯”,谭诣封“向化侯”,转过头来对抗残余的明朝势力,转战西南,多建勋功,倒是成了清廷的得力鹰犬。

    王明在想,二人这般行径,亦算是得其始,却不得其终吧。

    没想到,在这个自己穿越而来的时空里,还是这二人占据夔州,更可叹的是,这个重大的消息,自己现在才知道。

    这一瞬间,王明却是迅速明白了,朝廷任命自己为这东川都督的真正目的。

    这夔州之地,名义上还是明朝地界,实际上,已被那形同流寇的谭弘谭旨两兄弟所占据,王明若要强去,可就正中朝廷下怀了。

    这可是朝廷逼着自己,要去跟这些根本不服管束形如流寇的地头蛇火拼呀。

    这样一来,两相争斗之下,自己若是被这些流寇所杀,那朝廷可就是端的去了大患,那弘光皇帝闻得消息,怕是要额手称庆,还要连声高喊卧榻之侧,终于再无他人安睡了。

    而在朝廷的谋划下,就算自己拼尽全力,最终打败谭宏谭旨两兄弟,只怕亦是实力大损,元气大伤,那接下来,就算不被东川之地这多如牛毛的流寇所灭,亦将局缩一隅,无能为也。

    王明迅速想到,之所以黄得功在快到东川之际,忽被朝廷紧急召回,也许不单是北面清军大举进攻,让朝廷难以招架的缘故,估计也有要给自己来个釡底抽薪,从而暗中加害的用意呢。

    朝廷这般算计,倒是端的阴险。

    一时间,王明心下,忍不住一阵喟叹。

    那接下来,自己到底该怎么对待这二人呢?

    自己能象真实历史上的吕大器那样,以朝廷之旨令,来劝说压服这两人,转而听从自己的命令么?

    王明感觉很难。

    以王明看来,这两兄弟,在真实历史上之所以会畏服于吕大器,重新接受明廷的管理与安排,其实并不是吕大器的劝说有多么地高超动人,而是当时的局势,已然此消彼长,局势大变,这两个向来跋扈自擅的家伙,迫于形势,才不得不交出地盘与兵马,乖乖服从永历朝廷的管理。

    因为,在永历初年之时,四川的张献忠大西政权,已是苟延残喘的状态,除了在北面败于满清,另在南面连连不敌明军,被明军夺占了不少的地盘,明军在四川一带,威势复振,并从川南与鄂西两处,向东川对相包夹而来。明军这般举动,对盘踞于东川一带的谭宏谭旨等人,自是形成了极大的压迫力。

    也正是在这般自家形势大好,东川的流寇们正惶惶不可终日的前提下,那吕大器才能顺应时局,将东川一带的流寇尽形收编,最终形成了明朝最后的光芒——夔东十三家。

    但是,王明很清楚,在真实历史上吕大器的成功,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却是根本就不能照搬的故事。

    因为,现在这个时候,四川一带的明军,正处于最为薄弱,士气最为低迷的状态。

    要知道,几个月前,云贵川湖四省总督王应熊、四川巡抚马乾,曾命守备曾英,以及总兵李孝立,副总兵王祥,共同起兵合进,以图击败张献忠部将刘廷举,收复重庆府一带。结果却没想到,张献忠派出义子刘文秀为援军,于途中设伏邀击,竟一举击溃明军,将他们打了个大败而逃。

    而明军经此一战,已是精锐尽失,只得全面退守川南,根本不敢再往东向。

    这样的狼狈局面,自是让川东一带流寇气焰大涨,根本不可再制。

    可以想见,现在的谭弘谭旨两兄弟,只怕是根本不把明廷放在眼里,对于这位真假莫辨的太子,对于这位由朝廷指派的东川都督,更会是嗤之以鼻,根本就不会加以理睬。

    王明暗想,也许现在这个时候,对于这些猖獗跋扈的流寇来说,他们唯一能听懂并服从的,也许只能是凶猛有力的拳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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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太子逆袭南明介绍:
现代人王明,穿越成那位著名的南明假太子,王之明。
此时的他,已在南京兴善寺,明天一早,就有昔日的三位太子讲官,要来对他验明正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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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命于天,重振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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