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假太子逆袭南明TXT下载假太子逆袭南明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假太子逆袭南明全文阅读

作者:远方之心     假太子逆袭南明txt下载     假太子逆袭南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全力再搏

    左梦庚这声急问,让主帅左良玉,竟是下意识地浑身一颤。

    他直视着左梦庚探询的目光,无奈地点了点头。

    左梦庚的脸色,瞬间一片惨白。他的目光之中,更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父侯,这,这怎么可能……”

    左良玉摇了摇头,不想跟他多说什么,只让旁边的李国英军使,向左梦庚重新简述了一遍南面战败的经过。

    左梦庚听完,顿是额头都沁出冷汗。

    不是吧,这城中守军,竟然还有这么一招,还真是完全出乎了自己意料呢。

    不过,他神情迅速一变,又恨恨地说道:“哼,李国英这家伙,真是端的无能!他仅仅只是佯攻之战,便败得这般彻底,真是丢尽了我军的英名与脸面!难怪这家伙不敢亲自前来禀述战况,定是害怕父侯治罪,才这般……”

    “好了!不要多说了!”左良玉厉声打断他的话:“李国英此番战败,到底要如何处置,本侯自有决断。但现在我等首要考虑之事,就是南面攻势已败,那这西门城墙,我军究竟是要继续上攻,还是要就此撤退。”

    左良话音刚落,左梦庚一愣,立刻大声回道:“父侯!箭在弦上,安可不发!现在全军皆已做好准备,正要努力上攻,一举夺下这九江城,安可如那窝囊无能的李国英一般,就此退兵,白白让城中守兵看了笑话啊!请父侯下令,让孩儿亲自率兵攻城,不拿下这九江城,不擒获那狗屁太子,决不回见父侯!”

    左梦庚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语说完,左良玉却是依旧无言,只是深深地皱起眉头。

    左梦庚身为自己的长子,向在军中以武勇自夸,但现的这般状况,真的还要继续攻打西面城墙了么?

    万一,也遭到南面城墙这般惨败,接下来的局面,岂非无法收拾了么?

    左良玉一脸犹豫,皱眉不语。

    左梦庚见他沉吟不决之状,遂又劝道:“父侯!李国英之败,无非是因为敌情不明,不知城中守军竟暗制有震天雷之故。想来这震天雷,九江城中向无此物,想必是这两天赶制出来之物。时间这般紧急,他们纵是昼夜不歇,又有赶得出来多少。恐怕方才守卫南门,城中震天雷已基本消耗完毕,再无余力抵挡我军下一波攻击。若不趁此机会继续攻城,万一城中守军又抓紧时间,重新制造了新的震天雷,那我军将来再度攻城,其损失岂非更大?”

    他略顿一下,又急急道:“父侯,纵李国英部兵败,但现在我军仍有八万可用之兵,而城中兵马不过数千,岂可长久抵抗若就此退兵,士气军心必会大受打击!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军兵力大占优势,却要就此无奈退兵,只怕士气将会低至谷底,再难堪用啊!这进退大计,万望父侯孰思之!”

    左梦庚这句话,击中了左良玉内心最担忧的地方。

    是啊,他说的没错。

    就此退兵的话,无疑会给已方士气造成极其重大的打击,其次也将让城中敌军,会有更多的时间来组织防御,诸如制造震天雷,征召青壮,修补城防等事,亦会更加从容。

    而且,左良玉心下,还有一件更令其担忧的事情。

    那就是,若是攻城之事迁延下去,久拖不决,也许朝廷的使者也就要赶到了。到时候,有朝廷使者宣读了圣旨,自己再强要进攻的话,只怕真有与朝廷彻底翻脸的危险。

    这样的局面,左良玉无疑亦是极不想看到的。

    左良玉心下懊恨,狠狠地咬了咬牙。

    他奶奶的!真没想到,原本感觉胜券在握的自己,现在竟然到了左右为难的地步!

    这仗,就是想不打,也不行了。

    于是,他轻叹一声,脸上终于浮起决绝之色。

    左良玉沉声令道:“梦庚,既如此,那就带你部四万兵马,再带上现在全部可用的攻城器械,不惜代价全力攻打西面城墙,父侯自会在后面全力接应你。”

    左梦庚闻得此令,身心一振,立即拱手朗声道:“是!孩儿立即统兵攻城,定要一举拿下九江,以献父侯!”

    左梦庚随即策马离开,返回已军本阵。便立即下令,如先前所定计划,擂鼓进军。

    四万部下,无边无际,浩浩荡荡,看去的气势十分骇人。

    其前锋部队,亦是一万余人,推着一百余辆楯车,扛了总共八十多架攻城梯,齐齐鼓躁口号,气势逼人地向九江西面城墙一齐攻来。

    见到对面的敌军,在经过了最初的慌乱后,又迅速重新组织,开始准备攻打西面城墙,整个西面城墙上的守军,顿是又皆是一脸紧张之色。

    而伫立西门城头的太子王明,看到对面浩大的敌军势力,正推着大大小小的攻城器械,一齐向西面城墙呐喊攻来,原本一脸欣悦的他,脸色亦是迅速变得严肃凝重。

    看来,左良玉这厮,在南门佯攻大败后,犹不死心,准备在西门这里,彻底地搏上一把了。

    王明可以想见,左良玉肯定是认为,自己在南门之处极可能已耗完了储备的震天雷,故而准备趁自己再无备用之物时,大举攻城,一举拿下九江。

    哼,他们这般算盘,打得也太一厢情愿了吧。

    王明迅速对西门的主将郝效忠低语一番,那郝效忠连连点头,立即下去作好守城安排。

    很快,左军的攻城部队,全部推近到了护城河之处,左梦庚一声令下,令军兵搭挂踏板,平铺于护城河上,便令全部的楯车与攻城梯,一齐渡过护城河,向西门城墙发起总攻。

    他刷的一声,抽出腰间宝剑,大声喊道:“兄弟们!此番攻城,有进无退,乃是死令,攻上城头者,皆有重赏,若有敢退后逃跑者,本将定斩不饶!”

    回答他的,是左军此起彼伏,有如雷鸣般的吼叫。

    “进攻!”

    “冲啊!”

    见到左军有如潮水般冲过护城河,推着一辆辆吱吱作响的大楯车与长长的攻城梯,一齐直扑城墙之际,城头守兵,亦如王明所指挥的般,各各做好了守城准备。

    “倒金汁!”

    “遵令!”

    足足一百多锅金汁,瞬间倾泄而下。

    “哗哗哗哗……”

    一番齐浇,惨叫连连,至少有五百多名左军士兵猝不及防,被活活烫死烫伤。

第四十七章 重蹈覆辙

    接下来,城头的守军,又有五百多枚一人多长的石灰瓶,一齐呼呼投下。

    西面城墙下,迅速传来密集的劈啪爆裂声,一个个生石灰瓷瓶迅速炸开,那飞扬的石灰粉末,让城墙之下,竟飘浮起一片长长的洁白云彩。

    又是五百多名左军士卒,被这番齐掷的生石灰瓶一击而杀。

    不过,令城头守军吃惊的是,此番金汁与灰瓶齐掷,竟然未让城下的敌兵后退,反而令他们有如受伤的嗜血猛兽一般,更加疯狂地汹涌攻来。

    一架架攻城梯,就象张牙舞爪的蜈蚣一般,向西门城墙迅速靠近。就连停放在护城河处的楯车,亦是急急推前,推近至离城墙不过数十步的距离。

    亲眼目睹这一切,王明脸色顿是十分凝重。

    看来,敌军是王八吃秤砣,已然铁了心,准备不惜代价地攻取西门城墙了。

    哼,准备用人命来填,那本太子便要让你们再无办法可填!

    很快,城头的金汁与灰瓶全部抛尽,总共杀死杀伤了近两千名左军士卒,而在这时,付出重大伤亡的敌军终于将那八十余架攻城梯,牢扣搭在城堞垛上。

    潮水般的敌军,立即开始蚁附攻城,从天上望去,每架长长的攻城梯,满是一排排向上攀爬的左军军兵,一眼看去,有如一根爬满了蚂蚁的棒棒糖。

    这些左军士卒嘴叼利刀,一手持盾,一手攀爬,象蚂蚁一样缘梯而上,似乎接下来,便可顺利爬上城头了。

    而在后面押阵的主将左梦庚,见到这一幕,心下不由得大喜过望。

    奶奶的!总算是攻上去了!

    至于那死掉的近两千人,不过是为了胜利而必须付出的筹码罢了,该扔就扔,该死就死,也没什么太过可惜的。

    只要能一举拿下这座东南重镇九江城,哪怕付出再多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到时候,父侯肯定会重生赏赐自己吧。

    左梦庚心潮激涌,他再也按捺不住,立即挥剑大喝:“兄弟们!立即攻上城头,凡登城者,皆有重赏!”

    闻得此令,那些密集攻城,正缘梯上爬的敌军,齐齐发出野兽般的吼叫,愈发加快了攀爬速度。

    每个左军士卒,此刻几乎都在想着,现在守军金汁灰瓶皆已耗尽,又无其他阻止手段,那只要自己爬上了城墙,说不定光凭兵力数量,就足以吓崩城中这点可怜的守军了。

    而只要拿下这九江城,这满城的百姓,将可任由自己宰割,满城的财宝,将可任由自己掠夺,而那宁南侯左良玉,亦会因为登城之功,而对自己厚赐重赏呢。

    这样的刺激与诱惑在前,安可不搏命!

    就在全体攻城的左军士卒,瞪着血红的双眼,象野兽一般地低吼上攻之际,一件令他们谁也没想到的事情,脾气读然发生了。

    很多攀爬的左军士兵,忽然惊愕地看到,随着城头一声令下,从自己的头领上方,象变魔术一般,抛扔了无数各形各状的罐体,带着正烧得滋滋作响的火绳,正呼啸着向自己砸来。

    这一刻,所有的攻城左军都瞪大了眼睛。

    天哪,守军竟然还有这么多震天雷,竟然还隐忍到自己快爬上城头之际,才开始统一打放,倒是端的狠辣!

    他们不知道,为了更好地炸他们,这一批投放的近千枚震天雷,还统一剪短了引线,以便更好地进行空爆轰炸,以便给他们更大更好的“惊喜”。

    “砰砰砰砰!……”

    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简直比过年的鞭炮还要密集。大团明黄色火焰,伴随着浓烈呛鼻的白雾一同闪现,那强烈的气浪与冲击波,将震天雷附近的大批左军军兵,迅速地炸成无数残肢碎肉与纷飞血雨。

    而那八十多架攻城梯,基本全被当场炸断,剩余的残骸滋滋烧个不停,上面密集攀爬的左军士卒,有如蚂蚁般往下直掉,纵算侥幸未被炸死,亦皆被活活摔成肉饼。

    城下一片凄厉惨嚎,只不过,皆被巨大的爆炸声所掩盖。而那些被爆炸声弄得双耳失聪明的守军,亦根不听到这般他们的哀哀痛吼与不停求救。

    刺鼻的浓雾稍散,全体守城军兵放眼下望,更是看到了一片恐怖的景象。

    起码有三千名攻城的左军,被此番抛扔的震天雷,给炸了个粉身碎骨。放眼下望,城墙之下,满目尽是大堆被烧得乌黑焦八的尸体,以及无数犹在滋滋燃烧的攻城梯碎片,狼藉一地,血水淋漓,更有极多伤兵在地下哀嚎抽搐,声音却是越来越小,眼看着便是不活了。

    如此惨烈可怕的剧烈轰炸,令原本激昂上攻的左军,已然个个吓破了苦胆,也不知是谁发了一喊,侥幸未死的敌军,纷纷扔掉武器,掉转身形,转头向本阵狂奔逃去。

    而这时,在本阵中亲眼睹了这可怕一切的主将左梦庚,脸色一片惨白,他半张着嘴,哆嗦得象一只正在咀嚼菜叶的兔子,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靠!真没想到,敌军竟然还有恁多震天雷,还专门挑了这么个最为关键的时节来发动反攻,真是阴狠至极,又残酷之至。

    左梦庚一咬牙,高高举起手中腰刀,似乎想下令全军返攻,但他大张着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还能说什么呢。

    现在人员大量死伤,攻城梯已然尽被毁,自己剩余的攻城兵卒,正有如退潮的洪水一般退回本阵,难道自己还有能力收拾残局,再令他们继续徒手攀爬攻城不成。

    更何况,那些溃兵的逃跑,是如此坚决,是如此的不可阻挡,以致前面的人跑得慢了一些,就被后面的人给活活踩踏至死,其状惨不忍睹。

    更有甚者,一不小心,就从护城河上的踏板边缘被挤下,在深达丈余的护城河,咕嘟咕嘟地冒了几个泡后,就再也不见浮起来。

    狼奔豚突,自相践踏,怎一个惨字了得!

    左梦庚一声轻叹,那高举的腰刀缓缓垂落,脸上痛悔的神情,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敌军一片混乱,拼力逃跑之际,西门城墙的主将郝效忠,已是喜不自胜,他哈哈大笑,手拍堞垛,又冲着一众守军厉声大喊。

    “全军听令!再扔震天雷,全部扔往敌军楯车,一定要把它们统统炸毁!”

    “得令!”

第四十八章 当众鞭打

    闻得此令,又亲眼见得城下敌军有退潮般逃走,一众守军与辅兵,顿是有如打了激素一般,纷纷使出吃奶的劲儿,将手中滋滋燃烧的陶罐震天雷,以双手抛投的方式,向那沿着护城河排开的一百多辆左军楯车,奋力扔去。

    一瞬间,又是五百多个震天雷,被纷纷投掷而出。

    它们带着滋滋烧响的火绳,在空中划过或长或短的弧线,向楯车方向呼啸飞去。

    “砰砰砰砰!……”

    那是一通好炸!

    火光四射,炸声如雷,浓雾大起,惨声如潮,密集的爆炸声里,依稀可见人体的脏肉血雨与楯车的碎片裂块一齐腾空飞起,却随即消失在四下漫起的呛鼻浓烟之中。

    待浓雾散去,王明与众人一道望去,眼前的景象,令城头各人俱是心惊。

    各人皆清楚地看到,虽然因为距离较远,大部分凭人力投掷的震天雷,还无法完全投掷到楯车之处,却也给那些木制楯车造成了巨大的破坏,至少有一大半的楯车被炸得缺胳膊少腿,并与那些攻城梯一样,烧得滋滋作响,再也无法使用了。

    西门城墙上,立刻爆发了一阵如雷般的欢呼,声动云宵,震耳欲聋。

    王明脸上,更是满满的笑意。

    哼,现在城外的左军,攻城器械俱是被毁,兵马纵是再多,复有何用,想再要返身攻城,除非他们能长出翅膀来!

    可以这么说,除非左良玉蠢到要与朝廷对抗到底,不然这九江城已是固若金汤,被自己给彻底地守住了。

    再想想自己为了守城,足足准备了三千多枚震天雷,用到现在,还有千余枚之多,就彻底打败了左军的攻势,这样的成就,亦足自我夸耀了。

    这时,那西门主将郝效忠,却急急地凑了过来。

    “太子!现在敌军阵型大乱,已然全面溃退毫无章法,乃是追杀之大好机会啊!可否令在下统领兵马,立即杀出城去,将那些溃兵统统斩杀?”郝效忠一脸急切之色。

    王明略一沉吟,却摇了摇头。

    “不可!城中骑兵不过数百,纵冲杀出城,又能杀得多少敌兵。且敌军前部虽溃,后军未乱,若此番冲杀,反不慎陷入包围,倒是失算了。”王明说到这里,复道:“郝副将,现在敌军已退,想必等会将派人前来收拾城下尸首与伤兵,到时候,不必再杀,且任由他们收拣便是。”

    郝效忠脸上稍显失望,不过他立即点了点头,拱手应道:“好,在下谨遵太子都督之令!”

    在王明等人为守住城池的胜利而欣悦之际,城外后阵中的左梦庚,却是一脸茫然,心下的懊恨与痛苦,无以复加。

    无数的溃兵,完全无视这位主将,他们有如退潮的洪水般哀嚎着从他两侧绕过,径自奔回后阵。

    这逃跑的阵势是如此之大,以致于左梦庚心下怀疑,如果不是左右两边有护卫在牢牢地保护着自己,自己这个败军之将,只怕亦会有如那些倒霉的溃兵一般,被他们给活活踩死吧。

    此时,日头已是偏西,清冷潮湿的晚风,饱吸了护城河中的水气,又裹携着西面城墙外那遍地死尸中不断升腾的血腥气,呼啸着拂过左梦庚低垂沮丧的青黑色脸孔。

    到了这个时候,哪怕是最愚蠢的指挥官,也能看得出来,局势已是根本不可再挽回了。

    入他娘,彻底的惨败啊!

    这样的惨败,似乎是自己自入军伍以来,头一遭呢。

    触目所及,皆是残肢碎骸,皆是败旗乱械,皆是溃兵狂逃,这般情景,怎一个悲凉了得!

    他又突然想起,就在刚才,他还在父侯左良玉面前夸下海口,说定要夺取九江城,彻底洗刷上次李国英南门之败的耻辱,没想到啊,受了军令的自己,当时何等志得意满信心百倍,现在却连九江城城头都没攻上去,便丧失了3000余名军兵,丢掉了全部的攻城器械,就算想要重新组织兵力反攻回去,都是根本不可能了。

    自己先前还嘲笑李国英,说此人是无能窝囊之辈,才有南门之败。那现在,折损更大牺牲更多的自己,岂不是更是等而下之,根本不值一提了么?

    左梦庚的内心,羞愧得无以复加。

    怎么办?

    接下来,该怎么向父侯交待呢?

    他在原地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亲自去向左良玉请罪。

    “传我军令,鸣金收队,全军退返本阵,去与父侯汇合。”

    “得令!”

    鸣金阵阵,声声刺耳。

    闻得鸣金之声,原本就惊惶不已的左军,再无任何战意,立即拔腿返逃,跟随着垂头丧气的自家主将左梦庚一道往后阵撤去。

    回到本阵,左梦庚一眼就看到了,那面目阴狠,正紧盯着自己的左良玉。

    他心下一凛,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翻身下马,走上前去。

    还未来得及禀报,一根凶猛的马鞭,立即狠狠袭来。

    “啪!”

    一声脆响,突出其来的一鞭,狠狠抽在左梦庚脸上。

    左梦庚左脸的横肉上,立刻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血痕,皮肉开绽,鲜血滴滴地流下。

    见到左梦庚这位前军主将,在这里当众被打,后面低头跟行而来的一众护卫,亦皆吓得纷纷伏跪于地,大气也不敢出。

    “老子抽死你个没用的狗东西!你强要逞能,败军失阵,大损我军士气,却还有脸回来见我!”暴怒非常的左良玉,手执一条滴血的马鞭,那双凶恶的三角眼中,几欲喷火,厉声大骂。

    “禀父侯,在下无能,丧军辱师,未得兑现军令,父侯责罚得是。”挨了一鞭的左梦庚,心下怒火熊熊,却也只能无奈认罚。

    “好!老子就打死你!”

    又是一记狠狠的皮鞭抽来,左梦庚的右脸上,又立刻出现一条残酷狰狞的血痕,皮肉开绽程度更深,鲜血亦滴滴而下。

    左梦庚连挨两鞭,羞怒至极,却也只能恨恨咬牙忍受。

    左良玉还要再打,他高举马鞭的右手,却被一旁的一名护卫紧紧按住。

    “大帅,莫打了!莫打了!你就是真把世子打死了,我军这场败仗也不可能再翻回来。若现在这般自辱大将,只会让九江城中的贼众更加猖狂得意啊。不如暂恕其罪,将来戴罪立功,亦不为迟!”这名护卫一脸同情,低声而恳切地劝道。

    左良玉紧握马鞭的右手,终于缓缓地垂了下来。

第四十九章 何去何从

    这一刻,左良玉心下,五味杂陈,又沮丧至极。

    是啊,在这里鞭打左梦庚泄愤,就算是把左梦庚给活活抽死了,又有什么用呢?

    这样的鞭打,对于整个战场局势,没有任何改变的作用。

    而且,左梦庚虽有判断失误之错,但自己这个主将最后拍板决定,却亦有不可推缷的责任呢。

    可惜啊,自己苦心谋划了这么久,到了现在,却落得个损兵折将,又进退不得的难堪局面,竟是如此无奈与尴尬,心下滋味,真真何可言说!

    左良玉心下懊恼,一时无以复加。

    那接下来,自己倒底要如何行事呢?

    一时间,左良玉又陷入了渺无思绪的迷茫之中。

    就在这时,从南面方向,传来了急急的马蹄声。

    “宁南侯,是李总兵来了。”有眼尖的护卫,立即急急禀报。

    左良玉扭头望去,果见是总兵李国英带着数名护卫,从南向西策马奔来,到了离左良玉十步开外,方吁的一声,勒住马蹄,翻身下马。

    “末将拜见宁南侯。”

    左良玉久久地凝视着他,没有说话。

    而一旁伏跪,脸上滴血的左梦庚,则是一脸郝惭之色,他扭过头去,不与李国英双目对视。

    一时间,场面尴尬而沉默。

    终于,还是左良玉缓缓开口:“国英,你且起身说话吧。”

    “谢侯爷。”

    此时的李国英,从地上站起身来,左良玉清楚看到,面前这位总兵大将,风尘仆仆,一脸忧惧之色。

    在来路上,已有返回的使者向总兵李国英,紧急奏报了西门大败的结局,李国英闻得消息,不由得仰头长叹。

    唉,为何还要重蹈覆辙啊!

    为何有了自己已然在南门受挫,不得不引兵退去的教训在前,这左梦庚却不肯接受现实,一味执信于自己的错误判断,强要继续攻打,现在落得此败,倒亦是咎于自取。

    李国英咬了咬牙,拱手向左良玉禀道:“宁南侯,在下误估城中实力,擅攻南门,以致兵将折损,器械皆毁,全军无功而返,其罪皆在本将身上,但请宁南侯责罚。”

    左良玉见李国英自来请罪,心下更是五味杂陈。

    他是真的很想开口,将这个败军之将给狠狠地责骂一通,但一眼掠过旁边伏跪的左梦庚,却又感觉索然无味。

    最终,他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垂首无言。

    李国英见左良玉一脸阴沉着不说话,心下已猜知他内心所想。他眼珠一转,便立即拱手回道:“宁南侯,在下以为,现在两面城墙的攻势俱已受挫,器械俱毁,我军已无再战之力,不若就此与城中讲和,撤兵返回湖广,方是可行之策。”

    不料,他这一语方毕,旁边伏跪的左梦庚,却是猛地抬头,厉声喊道:“父侯,不可!”

    左良玉一怔,扭过头去,却左梦庚从地上膝行而前,立即向自己喊道:“父侯,我军兵马总共十万,现在折损之数,全部加起来,其实亦不足五千,这点数目的牺牲,以我军的兵马数量,其实还是完全可以承受,并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更何况,现在最大的问题,不过是攻城器械俱毁,以致我军无法继续攻城罢了。如果再休整数日,待器械重新修造完毕,我军完全可以重振旗鼓,重新对九江发动进攻。”

    他略顿了一下,又急急说道:“现在我军虽败,但城中的守军为了阻挡我军进攻,这两天赶制出来的震天雷,必已是差不多消耗殆尽。到时候,我等攻城器械修建完毕,便可立即发起攻击,想必城中兵马到了那时,将再无招数可挡。再退一步来说,就算父侯担忧城中仍有震天雷,那时候,我军完全从附近村镇中,搜罗大批当地百姓,令他们在前头冲阵,我军押后而行,想必这样一来,必可将城中守军的剩余震天雷彻底消耗完毕,到时候,我军再一举上攻,一定能彻底夺取九江城!”

    听到其子这番歹毒的建议,左良玉心下,却是为之一动。

    是啊,城中守军的震天雷,这番连番守城,其数量也确实该用得差不多了。而如左梦庚所言,再退一步来说,自己吃了这两番闷亏,那在下次进攻之时,完全可以先派百姓前去攻城,从而尽可能地消耗城中守军残余的震天雷,这样一来,城中守军震天雷耗尽,自己接下来挥兵攻城,当是再无阻碍了吧。

    不料,左良玉还未来得及说话,旁边的李国英却是冷冷言道:“世子之言,在下深以为不妥。”

    左梦庚闻言,心下大怒,他一脸狠色,还未得及与其争辨,那李国英已向左良玉拱手禀道;“宁南侯,我军若要重新攻城,必须重新打造攻城器械,但以在下估计,哪怕全力逼迫工匠,其所耗的时间,最少也要七八天方可完成。而朝廷的使节,只怕最多也就两三天后便可到达。到时候,朝廷使者奉了帝令而来,令我等立即退兵返回湖广,那宁南侯又将何以自处?”

    李国英声音不高,但左良玉心头,却是有如遭受重锤轰击。

    是啊,他娘的,修得庙来,鬼都老了!

    攻城器械至少还有七八天才能造好,而朝廷使者两三天后便是可到,自己难道还要当着朝廷使者的脸面,强行攻打九江城,从而违反朝廷诏令,彻底坐实了这反贼的罪名么?

    左良玉还不想这么做。

    毕竟,现在的他,从心底里不想与明朝彻底反目,能够在在这湖广之地,舒舒服服地当个不受朝廷拘管,几乎有如土皇帝一般的宁南侯,左良玉心下已是颇为满足。

    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能进一步拓展自己的领地与兵马,左良玉自是十分乐意。但是,如果拓展自己势力,要以与朝廷反目为代价,要以成为叛贼为条件,左良玉还是不愿意的。

    “父侯!朝廷诏令算个屁!只要我们能最终拿下九江,想必……”

    “住口!”

    左梦庚犹是奋力想要争辨,却被左良玉厉声喝止。

    他那双阴沉的三角眼,冷冷地扫过二人,才缓缓回道:“你二人所言,以本侯看来,皆是有不足之处啊。”

第五十章 收尸而退

    听左良玉这么一说,左梦庚与李国英二人,俱是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

    “梦庚所言,是要我军不顾朝廷脸面,不听朝廷使者之诏令,强行一直攻打下去,此事自是不可。要知道,本侯再怎么说,也是大明臣子,是先帝简拔于行伍之中,步步提携,方有今日之位。岂可真与朝廷对抗,以致成为万人指背的反贼乎?此事断不可行。”

    “至于国英之见,就这般径直而退,却未免太过可惜。想来我等为了谋划得到太子,先后费了多少功夫。又在这九江城下,包括先前俘虏在内,已折损了足有六千余名军兵,以及包括黄澍金声桓等官员将领,这般损失,可谓大矣。若就这般灰溜溜地撤兵离去,对我军士气军心,乃是极大之打击,此事亦绝对不可。”

    左良玉说到这里,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宁南侯之意是……”李国英一脸犹豫。

    “以本侯之见,那就是,将你二人之计,折中而用,方是可行。要知道,这九江城么,我们可以奉朝廷之令,不再继续进攻,与城中保持和平状态。但却断不可就这般撤围而去,而是必须留下相当之兵力,扼守九江与外界的主要联系通道,严察九江与外界的人员与物资往来,不让太子从九江逃跑离开,也不让城中获得外界的兵力与物资支援。这样一来,万一将来局势有变,我等当可迅速发兵,重新攻打九江城,从而一举拿获太子,并一举攻下这九江城!”

    左良玉这番话一说完,左梦庚立即连声附合:“父侯说得对!咱们不再攻城,与城中和平共处,这样一来,当是给足了朝廷脸面,纵是不全部撤回湖广,有此台阶可下,他们又能多说什么。而我军驻守之兵马,扼守通道,严查人员与物资,则可牢牢把握城中命脉,令其一举一动,皆在我等控制之下,太子等郝效忠等人,亦是无可脱逃。等将来有了好机会,这九江城还不是任由我等拿捏,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李国英亦点头同意:“宁南侯之计,甚是可取。这般行事,一则朝廷那边可有交待,二则我军可大大减少驻兵开支,三则这九江城的命脉,终究是掌控于我等手中。将来局势,可进可退,皆是方便。以在下之见,不若等那朝廷使者一到,宁南侯便可以朝廷诏令为由,让那城中主将郝效忠与我军谈判议和,让他们放了黄御史与金同知,以及一众俘虏兵员,然后便与其签字立据,从此和平共处,暂平纷争。这般行事,当是甚为妥当了。”

    左良玉见二人俱是赞成,心下亦是喜悦。

    他轻咳一声,朗声道:“很好,既然二位皆是这般认为,那本侯之策,就这般施行下去。待到与城中讲和之后,本侯便留两万兵马驻守在城外,再留一半的水师兵力,驻防于江边,从而完全控制九江的水陆通道。国英你便留在九江,这些驻留兵马与船只,亦皆由你来全盘负责调度安排。”

    李国英立即拱手道;“宁南侯之命,在下谨遵!”

    左良玉点了点头,又道:“现在战事暂停,本侯再命你派人前去与城中沟通,令他们准允我军派出辅兵与民伕,前来收殓城下军兵尸首。”

    “在下遵命!”

    不多时,便有数名左军骑兵,打马跑到西门城楼外,请求城中守军同意他们派人过来收殓尸体。

    西门主将郝效忠,同意了他们的请求,不过却附加了一个条件。

    那就是,得先让守军打扫完战场,才能让他们派人过来收尸。

    这个要求,其实亦是王明对他的叮嘱。

    现在城中资源缺乏,能从城外战死的敌军身上,哪怕多榨取一点价值,都是值得的。

    虽然这种做法,对于城外战死的左军士卒多有侮辱之嫌,但王明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郝效忠这个要求,让几名左军骑兵感觉既无奈又屈辱,只得又跑了回去,向李国英请示了一番。

    听闻骑兵的禀报,李国英心下莫名恼怒。

    不过,现在的他,却也不想再为这般小事去找麻烦,不想再去向左良玉请示一番,遂径自拍板,同意了这般请求。

    一众骑兵闻得此令,亦是大松了口气,又急急返回城墙下,告诉城上守军,说可以允许他们先行打扫城外战场,随后左军再来收殓尸首与伤兵。

    双方既已谈妥,九江西面城门大开,大批辅兵冲出城去,开始从那些死掉的左军尸首上,收拾尚可使用的盔甲与武器。

    他们打扫得很仔细,不但在每个尸体上仔细搜寻,将可用的盔甲与武器拿走,就连那些被毁坏的攻城器具,亦都连毛带骨,一齐被收入九江城中。

    毕竟,在左军依然将城池团团围住的情况下,这些攻城器具,碎木可烧成木炭,或给城中居民取暖,或重新用来制成火药,岂可轻弃。

    就连淹死在护城河中的左军,亦是尽可能地捞起,剥去盔甲,捡拾武器,再将尸首丢弃一旁。

    当然,最尴尬的是那些伤兵。

    他们还在呻吟之际,就被守军象剥青蛙一般,将身上盔甲剥尽,武器拿走,只留身着内衣的伤兵,在那布满污血与碎肢的地上打滚,再无人理睬。

    约一个时辰后,城中守军终把西门与南门两处战场,皆是打扫完毕。

    说起来,他们运气还不错。此番打扫,总共获得了3500多件尚为完好的盔甲,而刀剑枪盾之类,因为敌兵逃跑扔了极多,足足有近万件。

    而敌军丢弃的楯画与攻城梯,无论大小,无论残缺还是完整,俱是统统搬入城中,一点也不曾剩下。

    接下来,守军有如蚂蚁搬家一般,带着全部收获入城,在守军入城后,郝效忠才在城头喊话,令远处的左军可以前来收尸。

    这时,左军那边陆陆续续来了数千人,多为辅兵与民伕,将从城墙下到沿途上死去的左军尸体,统统用马车装运回去,安排集体火化。

    此时,日头已是偏西,浓重的暮色,渐渐遮盖了这场人间的血腥惨剧。

    夜幕来临,一切复归宁静。

第五十一章 再招新兵

    一众辅兵,喜气洋洋地将城外的盔甲武器,以及大批攻城器具之残骸等物,统统收拾装运,一齐运回九江城中。

    郝效忠立即下令,按王明先前规定,将这些缴获物资,全部封仓入库,加以妥善保存,以备将来所用。

    此时,从城墙下望,可以清楚到,看着这些辅兵有如蚂蚁搬物一般,有如一条弯弯曲曲的长龙,从城外一直延伸到仓库,倒是十分有序。

    王明目睹其状,心下却在不停思考,接下来的自已,又该如何行事。

    这个晚上,王明的官邸客厅,烛火通明,他正与一众部下,一齐聚会商议。

    与会的四人,便是副将郝效忠、参将陈麟、知府袁耀然、同知蔡确。这四人,分坐于上座的太子王明两侧,各人脸上,俱是洋溢而出的喜悦之情。

    是啊,在经历了这样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后,这些城中最为主要的官员,如何能不为之欢喜并庆幸呢。

    这时,王明亦注意到,在座各人,望向自己的目光,皆是十分恭敬,多有佩服与敬畏之色,心下不由得暗自感叹。

    没有比胜利,更容易收聚人心,更容易获得威望了。

    看来自己成功地击败了左良玉大军的进攻,成功地保住了这九江城,自己的威信与人望,在众人心中,又是抬高了不少呢。

    这一刻的他,表面不动声色,心下却颇为自喜。

    王明知道,那些建立在地位与血统的尊敬,其实并不牢靠。

    若是当权者是个无能的草包,是个无所事事的庸碌之徒,那么哪怕下属仍然在表面上愿意尊奉自己,但其心下,只怕会有说不出的轻蔑与鄙视。而万一有了波折,自己被出卖或暗算,都不是什么奇怪之事。

    就算现在的自己,贵为太子,又有都督之官职,亦是如此。

    不说远的,就如真实历史上的弘光皇帝,因为其极其无能,又贪鄙好色,最终在清军进攻南京之际,竟被手下文武众臣一齐出卖,象头肥猪一般被清军给绑了去,随后押往北京,斩首于菜市口,结束了可悲又可叹的一生。

    这般残酷历史,哪怕仅是略略回想,便是令人喟叹不已。

    王明轻咳一声,收拢思绪,微笑着对各人拱手一揖:“今日成功守住九江,保全城池与百姓,皆是诸位之力也。孤在此,特向各位致谢。”

    见王明向众人施礼,各人心下皆喜,亦齐齐起身,口出颂言,向他回礼。

    郝效忠呵呵笑道:“太子都督,其实此番守得城池,俺等出力却是不多,皆是殿下筹划之功呢。我等又何德何能,安敢受殿下之礼。只是不知,现在战事稍停,殿下又有何打算?”

    见他率先发问,王明沉声回道:“以孤看来,敌军器械尽毁,接下来的时日里,城下当再无大战。但是,为防万一。我等却也不可吊以轻心,还要多作防备,训练扩充青壮,努力做好守城各项准备,方为妥当。”

    “哦?太子都督可是有扩军之念?”听到王明说到训练扩充青壮,参将陈麟顿是眼前一亮。

    王明微笑道:“是啊,九江乃是东南重镇,这城中守卫兵卒之数,未免太少。且多有积年留下之老弱,不堪为用,亦需减裁替换,不提前做好准备,训练新员,安可成事。瑞虽因左军围城之故,暂时不便清理裁汰老弱,但先前招募青壮,作为辅兵备用,却是极为重要之事,万万不可轻忽。”

    “那太子打算招收多少兵员?”陈麟又急急追问了一句。

    “以孤之了解,加先前袁知府之统核,现在九江城中,约有百姓二十四万八千余人,共五万六千余户,故孤打算,从城中百姓中,大概按一户抽一丁半来算,再招五千人,以为辅兵。加上先前为了守城而临时召集的两千余名辅兵,城中扩招的兵员人数,总共为七千人。”

    听完王明的话,陈麟点了点头,便回道:“太子之策甚好。现在我军已有八千守卒,若再加上这新训的七千新兵,守军可达一万五千人,纵是将来淘汰一批老弱,这守城备战,底气却亦是更多了不少呢。”

    郝效忠亦急急插话:“这敢情好!他奶奶的,咱们现在正好从城外收了恁多盔甲武器,再加上仓库中剩余之物件,倒是正好可以装备这些新招之人,来个物尽其用。”

    他一说完,那知府袁耀然亦捋须回道:“据老朽所知,大明近年征兵,相比百姓数量,多是二十抽一,甚至是十人抽一,现在城中有百姓二十四万多人,太子却仅抽七千之数,不作竭渔而泽之事,却是难得仁政。”

    三人说完,王明却瞥见,那同知蔡确,却是点头不语。

    觉察到王明拿眼看他,蔡确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蔡确,你有何想法,尽可直说。”

    “太子,在下只是在想,现在城中久被围困,百姓已然困顿不堪,若再扩招恁多兵马,城中储备,只怕不足,到时候……”蔡确声音很低,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什么。

    王明直视他的眼神,清晰回答道:“这个你可放心,以孤度之,待到朝廷使者一至,城外的左军,必将撤围返回湖广,九江之围自是解除,到时候,我等当可与外界通贸往来,又何虑城中补给不足,不能养兵呢?”

    “太子,在下只是担心,那左良玉骄横跋扈,未必肯轻易退兵啊。”蔡确又低声回道。

    未等王明回答,旁边的郝效忠却一脸不以为然,他插话道:“蔡同知,你这就是多心了。太子已说过,左良玉这厮,只要不想与朝廷彻底撕破脸皮,不想真当一个人人喊打的乱臣贼子,那他就得给朝廷卖个脸面,从这九江城乖乖撤走,你这般担心,未免太过。”

    蔡确扭头斜了他一眼,却道:“唉,左良玉乃是狡诈寡耻之辈,只怕未必会全听朝廷之令,到时候,他若仅仅只撤部分兵马,以给朝廷台阶而下,但其余部众,依旧围城不撤,那我等又当如何应对?”

    蔡确这个问题,虽有赌气成份,倒亦是瞬间提醒了王明。

    是啊,万一那左良玉耍诈,虽然向朝廷表示同意退兵,但只退一部分,依旧来个隐形围城,那么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第五十二章 建办硝田

    这个问题,王明一番思虑,心下便有了主意。

    “各位,那左良玉向来无赖,这般拖延之术,确是亦有可能。不过,彼有张良计,我有上屋梯,孤亦有办法,来好好对付他。”

    王明说完,便把自己的想法,对各人低低说了一遍。

    各人听完,皆是大笑。

    “太子之策甚好!他娘的,只要左良玉这厮不敢明着来攻九江,那咱们这番应对,就不怕他们这般行事!”郝效忠攥着双拳,立即连声附合。

    王明见众人情绪高涨,遂开始分派各人做事。

    他令副将郝效忠,这几天依旧加强城池守卫,严备不虞,以防出现疏漏,被敌军钻了空子。

    而副将陈麟与知府袁耀然二人,则是共同负责在城中招募兵员,训练辅兵。其中征兵一事,具体由袁耀然去安排,而兵员挑选与训练,则皆由陈麟负责。

    三人安排完毕,接下来,王明却下达了一个让同知蔡确,颇为惊讶的任务。

    “蔡同知,孤接下来,要命你与孤一道筹办硝田,生产更多的硝土,以制火药。”

    “硝田?这是何物?什么庄稼能专门长出硝来?”蔡确一脸好奇,其余各人,亦是一脸惊愕地向王明齐齐望去。

    “此事一时难以讲述清楚,反正此事由孤负责,你只需协助孤行事便可。”王明见众人这般模样,心下不觉暗乐。

    蔡确犹是一脸迷惑,却只得拱手回道:“微臣谨遵都督之令,定会全力协助,任由驱遣。”

    散会后,王明望着各人离去的背影,兀地苦笑一声。

    来自前世的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向这个时代的人去讲述,在现代化学中,是如何用硝化细菌来制造硝酸盐的,故只能用模糊的语言来搪塞一番,亦是多有无奈。

    不过建造硝田,倒还真不是王明的发明,而是英国人的首创。

    在当时,因为化学工业尚在启蒙阶段,地球上的人类还不知道有硝化细菌这回事,所有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国家英吉利帝国,为了生产火药,亦不得不使用堆肥法来生产火药需要的硝酸钾。

    英国人在17世纪中期,大规模入侵了印度,控制印度硝石矿之后,才开始用硝石矿制造火药所需的硝酸钾,在此之前,也是用马粪牛粪之类的堆肥,来大量生产硝酸钾。

    据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资料显示,在十七世纪建立东印度公司之前,堆肥生产硝酸钾,甚至还是英国皇室所独家垄断的秘密产业呢。

    而为了使原始粗陋的堆肥法,生产硝酸钾更加有效,英国人在印度作了生产改良,采用了人工开辟硝田之法,来大规模扩大硝酸钾的产量。

    这硝田的化学原理,其实倒也简单。

    因为用于黑火药生产的火硝,归根到底,是由土壤中的硝化细菌分解腐败有机物的生成了硝酸,再和土壤中的砷、钙、镁等元素作用,生成硝酸钾及其钙镁硝酸盐,再经提炼,便成了用于火药生产的火硝了。

    那所以,只要能人工创造条件,开辟专门的环境,给予硝化细菌良好生活环境以及充分的生长资源,便可大量生产硝酸盐了。

    王明前世学过的化学知识中,他了解过,硝化细菌的硝化作用,受多种因素影响,诸如酸碱性、水分、通气性、湿度和温度等生态因子,都会影响硝酸盐的产量。

    而真正最适合硝化作用进行的,是处于湿润状态,含水量约60%左右的土壤,最有利于硝化作用的温度范围为20~40℃,硝化细菌喜热怕冷,这就是为何在中原地区,春夏天硝土多,而秋冬产量少的原因了,因为温度太低了。

    与英国那用牛粪与马粪来培育硝化细菌的方法不同,王明打算,用含氨量更高,甚至可达90%的腐烂的鱼虾尸体,来生产硝酸盐。

    因为氨是硝化细菌最喜欢的食物,其含量越高,硝化细菌的生长与繁殖也会越迅速。

    最终,由王明一手筹划,同知蔡确来具体操作的硝田,在九江城中开辟成功。

    在九江城南,王明规划了约有1亩地大小的空地,给予此地的百姓每户30两银子的价格,作为补偿,并将当地的居民搬迁到别处。

    要知道,在明末,一户人家建房子,也不过二十两左右,王明给的这个价格,实在是颇为优惠。故这些百姓亦无怨言,纷纷搬走迁居,或是暂且投亲靠友。

    搬走居民后,王明在这这规划的硝田外面,令蔡确率人先深挖一圈宽半尺,深五尺的窄壕沟,再拆除全部空废房屋,用拆下的砖头与木料,围着壕沟建起围墙,再用木架与稻草架起成片防雨的矮棚子,这个硝田,便算是草创完毕了。

    从外观上看,倒是很有点象后世的自行车集放雨棚呢。

    之所以做成雨棚的形状,是因为现在冬日将过,马上就是江南春雨绵绵的季节,雨水会冲洗淋失地面的硝土,所以才一定要搭起防雨蓬以防硝土流失,这是十分必要的举措。

    然后他要蔡确从百姓中,雇一批人员作为生产员工,让他们定期松土,并每日向城中的渔民购买大批丢弃的腐烂鱼虾,将它们捣烂成鱼虾浆以后,在地上均匀撒上薄薄一层,以此方式,作为培养硝化细菌的底料。

    接下来,王明要同知蔡确派出人手,将从城中各处收集的许多草木灰,复撒在地皮上,以提供将硝酸合成硝酸钾的钙镁钾等原料。另外,草木灰为碱性,也有中和人粪尿的弱酸性,以维持培养硝化细菌生活环境的目的。

    此外,亦要蔡确安排人员,每日洒上由各地猪圈与牛栅、以及厕所中取得的稀释人畜粪尿,遍洒其中,增加硝化细菌的数量,并且要让员工每天都往棚下撒水,以维持湿度。

    至此,王明模仿历史上的英国人所制的硝田,终于创建完成。

    “太子都督,这个东西,哦不,这个硝田,真的能产出大量的硝土么?”完工后的蔡确,犹是一脸疑虑。

    王明微微一笑:“蔡同知,孤多说无益,到时候情况究竟如何,你观其产量,自会明白。”

第五十三章 宣谕退兵

    在太子王明带着众人,完成了硝田开发,仅仅过了一天,那朝廷的使者,终于来到了城外的左军营中。

    前来宣旨的太监,头戴三山帽,身着紫蟒袍,品级颇高,一张胖脸上,面皮更是紧绷肃然,更有种久居上位者的高傲与冷漠。

    这个宣旨太监,便是颇受弘光皇帝信重的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

    韩赞周,字相文,自崇祯九年起,一直在司礼监任职,颇受崇祯信重,曾为为京营副提督巡防京城。后面京城沦陷之前,被崇祯皇帝调派至南京,成为南京守备太监。

    在崇祯朝末期,在崇祯皇的安排下,以大明的两京制度,这留都南京,实际上是控制在三个人手中的。第一,是镇守勋臣忻城伯赵之龙;其二,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其三,便是南京司礼监太监韩赞周。

    这三人,都是崇祯皇帝朱由检极为信任之辈,才被先后派往留都镇守,这番安排,算是崇祯皇帝为了将来不虞之时,要迁都江南的话,而提前布下的棋子与基脚。

    崇祯先派出了析城伯赵之龙,令他先行赶赴南京主持当地政务,送行之时,复对他说道:“留都根本重地,汝先赴之,朕已另简用二人,一者为南京司礼太监韩赞周,此人忠诚谨慎,足当守备之任;一为兵部尚书史可法,朕未谋面,然人争其才……”

    从这段话中,足见崇祯皇帝对这太监韩赞周,乃是多有欣赏之情。

    而韩赞同为人,确是十分聪敏,善揣人心,又是颇为知见机行事之辈。在京城沦陷,崇祯殉国的消息传到南京后,韩赞周审时度势,立与握有实权的阁老马士英、忻城伯赵之龙等人,一同拥立福王朱由崧上位,建立了弘光政权。

    因为此拥立之功,这韩赞周亦与那秉笔太监卢九德一样,皆是深受弘光皇帝信重之内宦。随后此人继续担任南京守备之重职,乃是弘光朝廷中,红得发烫的当权人物。

    只不过,时局弄人,造化易变,这位守备太监韩赞周,原本以为自己终于坐稳了位子,握住了权柄,可以好好享受一番权力与地位带来的好处了。结果却万万没想到,这个他以为可以依靠终生的弘光政权,只过了一年多,就迅速地垮掉了。

    弘光二年,清军渡江南下,开始攻打南京,弘光皇帝朱由崧仓皇出逃,这位守备太监韩赞周,却没有跟随皇帝朱由菘逃跑,没有与这位倒霉皇帝一样,一头栽入清军的包围网,而是另择路径,逃入了南京城中的报恩寺,准备先躲过风头,再化妆逃跑。

    结果他运气不好,终被清军从庙中抓获,到了九月,听闻要与弘光皇帝朱由崧一样被押送北上,韩赞周心如死灰,遂自坠楼死,这般自尽,倒是免去了一场肉体与灵魂上的双重屈辱。

    此时的他,手捧弘光诏令,在大批随从的跟行下,向正率领众将伏跪于地的左良玉,缓步行去。

    弘光皇帝之所以选派韩赞周前去宣旨,却是考虑了两方面的主要因素。

    其一,是韩赞周乃先帝遗臣又素有威望,派出此人可以压得住左良玉跋扈之气,令其不敢鄙视朝廷尊使。其二,则因为韩赞周为人谨慎忠诚,不必担心他会在与左良玉的沟通交往中,丧失气节,反被其收买利用。

    见到伏跪于地的左良玉,韩赞周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嘲讽。

    在快到九江之时,韩赞周已接到了密报,得知了左良玉在自己赶到九江城下之前,就抢先攻打九江,却最终惨败城下的消息。

    得知消息的韩赞周,心下既为左良玉不遵旨令而愤怒不已,又为他终败于城下而欣喜非常。

    这个猖獗跋扈目无朝廷的家伙,能多丢点脸面,能多摔崩几颗牙,咱家心里才痛快解气啊!

    不过,韩赞周在心里,对于九江城能顺利保住一事,亦是颇为惊讶。

    要知道,那九江城中,不过仅有八千士气低落的士卒,就算临时征发城中青壮,又如何能是城中十倍于己的左军之对手。他们能顺利守住九江,大败左军,还真是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奇迹呢。

    不过,也亏得九江能顺利守住,不然的话,那原本就据有湖广的左良玉,再拿下这座东南重镇,只怕大半个江西,都要沦入此獠之手。

    这样一来,朝廷对这左良玉将会愈发难以控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为所欲为横行霸道而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制止,这样局面,莫说发生,就是想想,也够让人憋气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九江守军顺利保住这座东南重镇,亦是给朝廷增光添彩,亦是大大维护了朝廷脸面,且让现在的自己,更有底气来应对左良玉这厮了呢。

    韩赞周从迷思中回过神来,轻咳一声,缓缓展开圣旨,开始宣读。

    “宁南侯接旨!”

    “臣,宁南侯左良玉,奉接圣旨。”

    韩赞周斜了伏跪于地的左良玉一眼,缓缓开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今惊悉,宁南侯受人盅惑,擅自发兵,围攻九江,实乃引刀剑而自讧,行悖义至相乱之举也!朕得此报,中心甚忧。特派使者宣谕,宁南侯宜速速撤围,退兵回返湖广,断不可再行此亲痛仇快之乱举。朕念尔往日之功,不忍君臣失和,故可暂恕尔过。如若执顽冥固,不遵旨令,朕必从严惩处,断不姑息!钦此!”

    听到韩赞周加重了语调,将最后那句话,一字一句地说出,左良玉心下,实是又惭又恨。

    只不过,他表面还得作出一副恭顺模样,高高举起双手,大声回道:“微臣谨遵圣谕,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赞周嗯了一声,便将圣旨卷起,递给双手跪接的左良玉。

    “宁南侯,且起身说话吧。”

    接过圣旨的左良玉,嗯了一声,站起身来,脸上便堆起了笑容,对韩赞周拱手言道:“韩公公远来辛苦,在下特备了点薄礼,以为相赠,不成敬意。”

    他一语言毕,未等韩赞周说话,便立即扭头向旁边喝道:“你们这些没眼力的家伙,还不快把韩公公的五百两程仪奉上!”

    “是!”

    一声急回,立即有多名手下,皆托着大盘银光灿灿的银子,向韩赞周快步行来。

第五十四章 算计与台阶

    见到端至面前,这数大盘银光灿烂几乎可以晃瞎狗眼,且皆是打了束钤,上标二十两或三十两一锭的硕大官银,守备太监韩赞周心下,如沐春风,说不出的喜悦。

    唉,俗话说得好啊,千里做官只为财,自己这般辛苦奔波前来宣旨,左良玉这厮能奉上这么丰厚的程仪,倒是不虚此行了。

    哼,算这家伙识时务。

    韩赞周脸上,亦是泛起不易觉察的笑容。

    他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却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宁南侯这是何意,咱家奉命前来宣旨,乃是公事公力。这般重礼,安可受之。”

    左良玉察颜观色,知他不过是假意推却罢了,遂笑着向韩赞周拱手道:“受得,受得。公公千里跋涉,远来宣旨,路上何其辛苦。本侯这点薄礼,不过是仅仅略作程仪表赠,聊表心意而已,公公受之,又有何妨。还望公公笑纳微礼,勿要推辞。”

    韩赞周闻言,心下十分欣慰,脸上亦是笑容满泛:“唉,宁南侯真太客气了。不过,宁南侯一片心意,其情挚挚,咱家若是不领,是为却之不恭了。”

    “是啊,但请公公笑纳收下,本侯方是心安。”左良玉一脸笑得稀烂,又转头向其随从说道:“各位差官随从宣旨,千里远来,亦是辛苦,本侯这里亦有一点薄礼为谢,望各位勿要推辞。”

    随即,便有手下人携银而上,给韩赞周的其余各名随从,也按品阶,各有差赏,故众人得了好处,无不喜悦。

    韩赞周见左良玉这厮,在自己面前,这般礼数周全,一副恭顺模样,心下十分受用。

    他笑盈盈地对左良说道:“宁南侯,皇上发出这般圣旨,实亦多不得已。还望宁南侯切实遵循,尽早退兵,将来君臣和好,再无芥蒂,岂非甚好么?”

    左良玉淡淡一笑,却对韩赞周低声道:“公公,此处人多眼杂,非是说话之处。公公且随本侯入中军大帐叙话。本侯还有几句紧要话,要公公单独言明。”

    韩赞周一愣,却也未及多想,便欣然与左良玉携手入帐。

    入得帐来,分宾主而坐,看茶之后,左良玉喝退帐中手下,整座空旷的中军大帐中,仅有左韩二人,对坐而聊。

    这时候,左良玉脸上却是泛起一副苦相。

    他一声长叹,对韩赞周拱手言道:“公公,皇上之旨,本侯自当全力遵循,决不敢违。只不过,我军兵马人数众多,又有诸如工匠民伕需要安排,只怕一时之间,难以骤离,需得分批撤走,方为可行。本侯这般苦衷,还望公公体谅。”

    左良玉说完,韩赞周不觉一愣。

    靠,左良玉这家伙,现在说出这话,倒底是何意思?

    韩赞周皱起眉头,回问道:“那依宁南侯之见,此番撤走兵马,却需多久时日,方为合适呢?”

    左良玉直视他探询的目光,沉声道:“本侯以为,为了稳妥起见,怎么也要一个来月。”

    “啥?要一个多月?”韩赞周的脸色,顿是瞬间僵住:“宁南侯,这如何使得!你要知道,皇上命你尽快撤兵,言语何其迫厉,却是如何可拖得恁久。这事要是传到朝廷,传到皇上耳中,只怕……”

    “公公不必担心,本侯自有安排。”左良玉神色从容,不为所动:“这般分段撤兵,迁延时日,确是万不得已,非是本侯执意要与朝廷对抗啊。唉,皇上若真因此事,对本侯不满,本侯亦无话可说,只得甘心受罚了。”

    听左良玉这般假倒苦水,韩赞周脸色黯然,心下却是说不出的恼怒。

    这个左良玉,果然一肚子坏水!

    他这般行事,无非是想以拖待变罢了,甚至还存在暗中掌控这九江城的心思,亦未可知。

    只不过,自己心下纵然再是不满,却也不敢在这里对此人明言说出。

    毕竟,现在的自己,可是全在此人的操控之中,而且又刚刚才受了他恁多银子,就是想和此人说几句硬话,都不易开口呀。

    一时间,帐中气氛,颇为尴尬。

    见韩赞周一脸难色,左良玉反是微微一笑,复道:“韩公公,本侯知道,你若就这般回禀,虽然并无责任,但皇上责怪下来,脸面上可能确是不太好看。对了,本侯还有一事相求公公,若是公公能帮忙办成,既是为本侯排解了忧虑,又可给公公一个颇好的台阶可下呢。”

    韩赞周闻言一愣:“宁南侯所言,乃是何事?”

    左良玉微笑道:“公公,现在本侯与城中守军奉旨停战,那城中守军,自当全部交还俘虏给我军。但是,此事若本侯亲自去提,只怕城中守军不肯轻易答应。故而,本侯在想,可否请公公入城,向城中提出交还我军兵马之建议,想必有公公这份面子在,那太子都督必会允可。这样一来,两军讲和,息兵罢战,自然皆是公公之功也。”

    韩赞周听到这里,心下亦是为之一动。

    是啊,如果自己能顺利劝说九江城中的太子都督放回俘虏,让两边正式罢战息兵,那这番劝解的大功劳,就可堂而皇之地算在自己头上了。

    这样一来,自己回了朝廷,也可将此番功劳向皇上好好表述一番,纵然不得嘉赏,却也可免却被皇帝斥责的风险呢。

    想到这里,韩赞周脸上亦泛起笑容。

    他轻声叹道:“唉,宁南侯真真好算计呀。不过此番建议,咱家却也不好拒绝。毕竟,咱家还要前往九江城中,向太子正式宣旨,任命其为江西都督,这倒也是给两军劝和的大好机会。而贵部与九江守军,皆是大明部下,咱家也不会厚此薄彼,必一视同仁,让两军尽快和好如初,再不起刀兵纷争。”

    左良玉闻言,眼中顿是一亮。他立即站起身来,拱手抱拳:“承公公之盛情,那本侯就多谢公公了!”

    随后,左良玉安排盛宴,让全军将领作伴,热情款待了韩赞周一行人。酒席之上,宾主各人杯觥交错,把酒言欢,倒是一番其乐融融之景象。

    酒足饭饱后后韩赞周,乘着醉意,离开了左军大营,复与左良玉等人告辞,便带着一众随从,来到九江城西门之外。

    他挥了挥手,便有手下前去喊门。

    “城上守军听着!快快前去通禀,现在韩公公要入城宣旨,请速速开门迎接。”

第五十五章 入城宣旨

    听到城下这般喊话,城头守军不敢怠慢,立即前去禀报。

    很快,守将郝效忠带着一众随从,急急上得城楼查看,他手扶堞垛向下望去,正好看到那名身着紫蟒袍,腰鍮银带,头戴三山纹翅帽的太监韩赞周,亦抬起头来望向自己。

    郝效忠未及发问,这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已是颇为耐烦地自报家门:“咱家乃是南京守备韩赞周,特来九江宣旨,城上守将何人,可速速开门迎接。”

    郝效忠仔细看了一番众人,不觉有异,遂大声回道:“韩公公,在下乃下九城守将郝效忠是也。请公公稍等,在下这就开门。”

    一语言毕,他立即跑下城墙,一边派人前去通禀太子,一边自己与守门士卒一道,吱吱作响地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迎接韩赞周等人入内。

    而待这韩赞周及其数十名随从,一齐入得城中后,郝效忠复命人立即关门,拉起吊桥,将西门彻底关上,以免城外的左军,有乘虚而入的机会。

    “公公,这边请。”

    随即,郝效忠态度恭敬地作了个延请的手势,那韩赞周斜了他一眼,便嗯的一声,随他朝城中行去。

    这一路上,但见城中百姓,生活秩序井然,神色如常,竟是完全看不出,在前几天才发生过一场重大的攻城战,韩赞周心下,不觉啧啧称奇。

    他更亲眼见到,城中那宽阔的广场上,有大批新招的辅兵,正在一名手持红旗的参将指军下,紧张地训练着,那喝哈的口号声,不断地传入耳中。

    韩赞周心下暗想,看来九江城中无论生活还是战备,都是井井有序,安排得十分妥当。只不过能安排好这一切,却是何人之功呢?

    仿佛看出了韩赞周眼中的疑惑,那领他前行的郝效忠,一脸得意地开口介绍。

    他向韩赞周简要介绍了一番,前几天,是如何在太子的带领下,制造了大批震天雷,自己与城中一众守兵,在太子指挥下,最终如何击败左军的进攻,顺利守住城池。

    听完郝效忠介绍,韩赞周虽然表面连连点头夸赞,心下却是凛然。

    不是吧。

    这个太子,不是向来长于深宫,向来怯弱无为么,怎么竟有这般能耐?

    此人竟然在短短时间内,笼络人心,奖率士卒,令军民同心齐力守城,还能制造什么陶罐震天雷,这简直是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不过,这样看来,那太子能有这般本事,他们能守住左军的攻势,能保住这九江城,倒也并不出奇了。

    韩赞周心下感慨不已,随着郝效忠且行且走,忽地一阵南风吹过,一股扑鼻的大粪臭味,立即迎面而来。

    韩赞周厌恶地皱起眉头,而一众随众,亦是人人皱眉,纷纷掩鼻。

    “奇怪,难道在这九江城中,竟还有百姓在淋粪种菜不成?”有随从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时,那领路前行的副将郝效忠,反是哈哈大笑起来:“各位有所不知,此乃太子在城南新辟的硝田,因需采集粪水培殖火硝,故有这般臭味。公公若有兴趣,末将倒是可带公公前去参观一番。”

    韩赞周乃是向来养尊处优之辈,此刻被恶臭薰得正难以忍受,听得郝效忠这般一说,将头摇得有如拔浪鼓一般。

    “不必了,不必了,咱家实在受不了这般恶臭,将军且快些带咱家去官府给太子宣旨为要,这硝田么,就暂且不必看了。”

    郝效忠呵呵一笑,亦不多言,复带他们穿过了两条街巷,便到了城中官暑之处。

    ‘公公,里面请。’

    他们入得府门,便见得离府门约十来步处,摆了一处香案,上面摆了红花鲜果,还点了袅袅薰香,那太子已然率领知府袁耀然、同知蔡确等九江城官员,在香案之后,排队恭迎。

    韩赞周又瞅了瞅脚下,发现地上已排了一条长长地红地毯,正好延伸到了自己脚下,心下顿是甚是欣慰。

    不错,看来这太子,身份虽然十分尊贵,但对待自己这个天家来使,还是礼数十分周全的嘛。

    韩赞周快步过去,来到香案前,展开圣旨,向王明等人朗声诵读。

    这圣旨的内容,倒与先前朝廷飞鸽传书送来的信件相差无几,王明等人俯首默听,待韩赞周读完之后,才一齐高呼万岁。

    随后,王明上前数步,一脸恭敬地从韩赞周手中接过圣旨。

    直到这时,韩赞周才半眯着眼,将这太子从头到脚,好生打量了一遍。

    韩赞周先前在京师时,也曾见过几次少年时的太子,不过现在这么多年过去,记忆中太子的模样已然多有模糊,现在看他,已然颇有生疏之感。

    不过,这太子看上去,也不过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而已,除了模样英俊些外,倒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奇之处。

    他再一想到,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少年,仅凭一个来历不明的太子身份,就能将九江从上到下治理得井井有条,还能率领城中军兵与百姓齐心守城,制造什么震天雷,将城外多达十万的左军彻底击溃,保住了这座东南重镇,这,这简直就是无法想象的能力啊!

    这样出类拔萃,堪称人中英杰的少年,真的是曾经那个怯弱无为,连生人都怕见的太子么?

    而这位太子相比,那南京城中,肥胖如猪,毫无作为,天天只想着吃春药玩女人的蛤蟆天子朱由崧,简直就是……

    韩赞周心下,一时间五味杂陈,竟有些茫然无措之感。

    不过,韩赞周迅速地从迷思中回过神来,他微微一笑,复对太子拱手道:“太子殿下,圣上封你为江西都督,足见看重之情。老奴在此,亦为太子一贺。”

    王明看到面前这个在明末历史上颇为有名的老太监,正一脸谄笑地向自己拱手道贺,心下不禁泛起一丝冷笑。

    这个韩赞周,这般逢迎功夫,倒甚是不错。

    他尚未说话,韩赞周笑容微敛,压低声音道:“殿下,老奴此来,不单只是代圣宣旨,另外还有一事,却要与太子单独谈谈。”

第五十六章 等价交换

    听韩赞周这般说辞,王明略是一怔,随及笑道:“此处非说话之所,公公且随孤入客厅述话。”

    韩赞周随王明入得客厅,分宾主落坐,待仆人献上茶水后,王明屏退旁人,客厅之中,只余他与韩赞周二人对坐。

    韩赞周落坐后,便开始夸赞不休。

    说什么王明统御有方,竟能统领全城军民百姓,抵挡住左良玉十万虎狼之师的进攻,实是难能可贵,实是天纵英才年少有为之类,叨叨地说了一通。

    听此人这番谄媚夸赞,王明心下,有种说不出的肉麻。

    只不过,他在表面上,还是故作平静不动声色,耐心地听完了韩赞周这番谀夸之辞。

    韩赞周终于说完,连呷了数口茶水,方又堆起笑容,对王明低声说道:“太子,老奴入城,一是代陛下宣旨,二是打算腆着老脸,为太子与城外宁南侯和好之事,作一番通介。”

    “哦?公公说这话,莫非是要给那左良玉作说客么?”王明淡淡一笑。

    “咳,殿下,这话不能这么说。”韩赞周眉毛一抖,又道:“太子与宁南侯这番冲突,其实归根结底,多有误会之嫌,并非真有甚么生死之仇,又有何不能调解通介的呢?况且,听闻太子先前离开南都,亦是宁南侯暗中出力,方得……”

    “过去之事,就不必多说了。”王明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扯得太远:“公公就直说了吧,孤与宁南侯之间的矛盾,你打算如何调解?”

    韩赞周讪讪一笑,复道:“太子,恕老奴直说了,现在太子与宁南侯之间战事已毕,又有朝廷诏令在此,且宁南侯已同意分批撤军回湖广,自此之后,双方当不会再起冲突。但是,老奴听闻,太子先前还关押了宁南侯大批俘虏于城中,此事不了,双方之怨仇难解矣。故老奴此来,实希望太子看在老奴薄面上,能既往不咎,将这批俘虏遣还给宁南侯。此事老奴可作担保,不必担心会有人耍诈。俘虏放归之后,双方就此息兵罢战,再不起纷争内斗,岂非甚好?”

    “哦,原来韩公公是为这事而来啊。”王明脸上泛起揶揄的笑容:“看来,这位宁南侯为了得到这批俘虏,定是给了韩公公不少好处吧。”

    “哪里,哪里,太子莫作此言,真真折煞老奴也!”韩赞周急急自辨,脸上却泛起一阵躁热,他连忙举杯喝了口杯作为掩饰,方又说道:“太子,老奴乃是先帝简拔之辈,自入宫以来,一直对大明忠心耿耿,安有半点为自家谋取私利之念。只是老奴在想,现在国家外难连连,若还内斗不休,实可痛也。太子身为国家储君,安得不以国家大事为念乎?若太子执意不放这些俘虏,那宁南侯必定亦是绝不罢休,双方你攻我守,继续缠斗,何时是个尽头。只怕最终大受伤害者,是我大明的江山社稷啊!”

    “韩公公,休要拿甚国家社稷之话,来这里压孤了。”王明见这家伙明明心下有鬼,还说得这般振振有辞,内心之中忽有说不出的嫌恶:“孤也直说了吧,这些俘虏,孤确也没甚兴趣一直关押。只不过,世上没有白吃之午饭,宁南侯左良玉想凭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将俘虏带回,却是万万不能。”

    “哦?太子之意是?”

    “你回去告诉左良玉,说要换回俘虏可以,但是,必须要拿出真金白银来交换,不然的话,却是休想。”王明声音低沉平静,却是字句清晰有力。

    “啊!太子,这个……”韩赞周顿是面露难色。

    “哼,公公可是感觉为难了么?”王明冷笑道:“难道在宁南侯眼中,这千余名俘虏,以及一众官员,竟是连一点银子都不如么?他若这般看重钱财,那这些俘虏不要也罢。毕竟,宁南侯手下有近百万雄兵,倒也确是不差这么点人。”

    “太子这话说笑了。”韩赞周见他咬得恁紧,心下亦是颇为无奈,只得回道:“那依太子之见,却需多少银子换回,方为合适呢?”

    王明微微一笑,便道:“这个么,公公放心,孤也不是那种黑心之辈,这赎买价格,必会十分公道。这样吧,这普通士卒,就以一人十五两赎之,其中之大小将领,则是一人一百两,至于那被俘的黄澍、金声桓、王德仁等人,则以每人三千两银子赎之。孤算过,这般总价,亦不过三万两银子而已,这般价格,乃是何其公道,说是等价交换,亦不为过。”

    王明这话说完,韩赞周皱着眉头,不觉陷于沉吟。

    说起来,王明这番要价,相对于财大气粗的左良玉来说,倒是并不算高,这三万两赎买总花费,亦是合情合理。而王明就算得到了这笔银子,也发不了甚大财,不过是给九江府中财库,增加了一笔盈余而已。

    那他这般做,无非只是发泄内心愤怒,要让那宁南侯左良玉出点血,尝点苦头,方才解恨罢了。

    当然,韩赞周并不知道,其实王明这般做的真实原因,乃是因为九江府库之中,财货已然相当匮乏,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因为九江城中,其实存银并不丰足,在王明到来之时,仅有存银一万五各余两。而在成功守城之后,王明为了兑现诺言,给城中守兵发下了大批赏赐,又花掉了过半的存银,近故现在整个府库之中,仅有剩余银子六千余两,实是囊中羞涩得紧。

    当然,这样困难的局面,王明肯定不会真实告诉韩赞周。

    所以,利用这俘虏与官员来换取城中急缺的银两,既是必须之策,又是不得已之举。

    而且,王明亦是料定,那左良玉为了换回俘虏,为得到诸如黄澍金声桓等亲信官员,必是愿意作此破费,以免夜长梦多,反是不美。

    韩赞周轻声一叹,心下松了口气,表面却还是故作为难之色地回道:“既如此,那老奴就此出城,去向宁南侯禀报太子之意,若有消息,老奴定会尽快回复于太子。”

    “好,那此事就有劳公公了。”王明脸上,又泛起淡淡微笑。

第五十七章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接下来,婉谢了太子请宴的韩赞周,率领众人,从九江官署离开。

    才离开官署不远,他又闻到了那股令人作呕的臭味,不由得厌恶地皱起眉头。

    唉,这么一个臭气薰天的地方,简直一步都不能多呆,那太子就是想留咱家吃饭,咱家也没有半点胃口了。

    此时的韩赞周,却是一脸忧色。

    真没想到啊,这位太子,竟是恁精明的一个人,此人算计得这般精细,说是雁过拔毛,亦不为过。

    只不过,现在俘虏在此人手中,自己又仅是转述传话,那太子再怎么要价,倒也不关已事。

    自己这个中间通介,也只得复将太子之话,出城转述给了那宁南侯左良玉,听凭他自行决定了。

    而韩赞周真正忧虑的,是这位太子能力这般杰出,相形之下,南京城中那位侥幸登上皇位的弘光皇帝,除了吃喝嫖赌之外,一无所能,未免太过等而下之。

    万一太子在江西坐大,对于朝廷,对于皇位,只怕……

    韩赞周虽然多受崇祯照拂提携,但毕竟已成往事,而现在的他,自当了从龙功臣后,却是一心想着要为弘光尽心效命,以保全自己的富贵前程。故此人近乎凭直觉地感受到,这样凭空而来又能力杰出的一名太子,将会是对皇位的重大威胁。

    不行,此事重大,断断不可等闲视之。

    也许,此番返回京城后,自己要向弘光皇帝好好地禀报一番。

    出得城来,韩赞周立即回见左良玉,向他禀报了与太子的谈话内容。

    而当左良玉听到,太子竟要三万两银子,方能让他赎买城中的俘虏时,不觉变了脸色。

    左良玉内心愠怒,却又不便向韩赞周表露出来,只得先让韩赞周等人下去休息。

    随后,他复在帐中,与其子左梦庚,总兵李国英二人,紧急商议一番。

    听完左良玉的讲述,左梦庚一脸愤怒,立即向他大喊道:“父侯!这如何使得!咱们看在朝廷脸面上,方同意九江城中守军讲和,现在倒好,他们给脸不要脸,竟然还敢向我军要赎买费,实是可恶之极!依孩儿来看,父侯也休再与他们客气了,继续围城进攻便是!我就不信,这兵微将寡的九江城,在震天雷耗尽之后,还能与我军对抗多久!”

    左良玉默然听完,并不回话,只是把探询的目光,转向一旁一直不吭声的李国英。

    一脸沉吟之状的李国英,感觉到左良玉正看向自己,遂抬起头来,拱手回道:“宁南侯,恕在下直言,若真能赎回这千余俘虏,以及黄御史、金同知等人,花费这三万两银子,倒亦是值得的。”

    “哦?你是这么认为?”

    “宁南侯,我军共有百万雄兵,一年消耗的各类费用,足有数百万之多,花费海了去了,又何必在此吝啬这点赎人费用呢?况且,现在朝廷诏令已下,我军若是因为这点赎买银子,而要复与城中兵马再起战端,那在朝廷看来,必是我军之重大过错了。到时候,只怕皇上与一众朝臣,皆会对我军侧目而视,对我等的嫌恶与芥蒂,亦会大大加深啊。”

    李国英话音刚落,左梦庚便急吼吼地喊了起来:“那又如何!君子无罪,怀璧其罪,朝廷早就看我等不顺眼了,又岂在乎多这一次!他娘的,什么朝廷的看法,什么皇上的态度,算个狗屁!若是我军能一举夺下九江,拿下这座地扼东南的重镇,到时再向朝廷赔礼道歉,亦不为迟。且到那生米煮成熟饭之际,朝廷又能奈我何?还不是只得咽下这口气,默认此事而已。”

    左良玉听完,眉头紧皱,他手捋胡须,还是没有说话。

    李国英却是冷冷一笑,对左梦庚沉声回道:“世子,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要知道,现在我军发兵九江之事,已令朝廷震怒不已,现在又派了守备太监韩赞周公公前来宣旨调解,若我军因为不肯付赎买费而强要继续进攻,莫说朝廷,就是天下的军民百姓,又该如何看待我军?以在下看来,在这汹汹涌舆情之下,朝廷将会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发兵与我军对抗。这样混乱的局面,我军想要速速拿下九江,又谈何容易!而时局拖延下去,我军重兵在外,再这般纠缠消耗,情况只会愈发不利。”

    李国英略顿了一下,复道:“宁南侯,我军已然定了分段撤退并继续监守九江城之计划,又何必在此因为这点小事,而与城中守军纠缠不休呢?且臣闻图大事者,必不计细小,宁南侯乃是一方雄主,断不可因为这点赎买费用,就搅乱了先前计划,以致贻误大事啊。”

    听完李国英的话,左良玉脸色黯淡,他一声长叹,微微点了点头。

    那左梦庚犹不服气,还欲争辨,被左良玉摆手止住。

    “国英说得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能赎回这千余俘虏,以及黄御史和金同知等人,花费这三万两银子,实在不算什么。”左良玉说到这里,望向左梦庚的目光多有不满之色:“梦庚,眼光且看长远些,这九江城,在我军严密监守之下,迟早要落入本侯手中,却是不急于这一时。”

    他说完,复召见那韩赞周,告诉他自己同意了太子的请求,并求他再度入城前去通禀,以期尽快放人。

    韩赞周见左良玉同意换人,心下亦松了口气,遂急急入城,向太子王明禀报此事。

    王明见左良玉同意交钱赎人,心下亦是欢喜。最终与韩赞周约定,在两天之后,待左良玉筹齐银钱,便将城中俘虏与被押的左军官员,一齐放出,双方就在城下交割,由韩赞周这个中间人作保,确保能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左良玉闻得此报,见事情终于可以就此完结,心下甚慰。遂又赏赐了韩赞周三百两银子,以谢其劳,宾主二人,俱是欢喜。

    两天后,左良玉派李国英为代表,携了三万两银子,由韩赞周带队,来到九江城下,去与太子王明交割被俘的军兵与官员。

第五十八章 跑步裁兵

    城下的人员交换,立即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

    一千余名俘虏,排成一条直线,从城中垂头丧气地出来,就象卖货一样,一边清点一边由城外的李国英接收。

    而被俘的官员将领,诸如金声桓与王德仁等人,那太子王明倒是颇顾其颜面,皆被礼送出城。

    而那巡按御史黄澍,在准备出城之时,王明叫住了他。

    一时间,二人目光相遇,俱是五味杂陈。

    黄澍脸上泛起苦笑,向王明拱手道:“此番扣于九江城中,倒是多亏了太子都督照顾,在下未受任何苦楚,竟似还长胖了一些。此番别过,还是要多谢太子啊。”

    王明默然无言,沉吟了一下,才缓缓回道:“唉,无论如何,先前孤能从南京顺利逃走,倒是多承黄御史之功。只不过,谁也没想到,后面的事情,会是恁般波折,真真是造化弄人。不过,青山不改,绿水长留,也许将来某天,你我二人,当会再见。”

    黄澍点了点头,正欲离开,却又犹豫地站住。

    “黄御史,莫非还有甚话,要对孤说么?”

    黄澍抬起头,直视着王明的双眼,低低地说了一句:“太子,在下与太子相处这么些天,确是有心里话想对太子说。在下想告诉太子,你在这九江之地,纵是做得风生水起,但朝廷那边,只怕非但不喜,反倒必会视太子如眼中钉肉中刺。太子将来如何,还需多作打算。”

    王明神情沉敛,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嗯,黄御史这般提醒,孤心下,自是谨记。”

    他虽这般说辞,但见得黄澍的背影消失在城门外时,还是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

    王明知道,黄澍所言,其实是对的。

    毫无根基的自己,能在十万左军的重压围攻下,率领城中数千守卒,成功守住九江城,这般壮举作为,想必早已在南京朝廷中引发了巨大的轰动效应,弘光皇帝想要刻意忽略与隐瞒,都难啊。

    那位高踞龙椅之上,只会寻欢作乐吃喝嫖赌的弘光皇帝,也许在听到这般消息后,会更加寝食难安吧。

    自己仅仅有这个太子的身份,便给了这位碌碌无为的皇帝重大的威胁,若还这般有能力有本事,那当今皇帝岂不是要彻夜难眠,岂不是会必欲除之而后快么?

    不需要黄澍来专门提醒,这是个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的问题。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更何况,睡在旁边的这个人,不但在法理上比当权者更有正统性,而且在能力上也远远了当今皇帝,这简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般的存在。

    天无二日,民无二王,也许,弘光皇帝接下来,将要对自己悄悄动手了。

    王明近乎直觉地猜到,自己在江西,在九江城中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哼,车到山前必有路,先前那么险恶的环境下,自己都能硬挺了过来,将来如何,又何必在此多作杞人之忧。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真到了情况有变之时,再来重新定计,亦不为迟。

    俘虏交换完毕后,王明总共得银子三万一千余两,全部被他封存入库,以备调用。

    次日,宁南侯左良玉,便如先前所定的计划,将其中七万余兵马,以及一半的水师分批带返湖广。只留下两万余人,以及另一半水师,暂驻于九工城外,由总兵李国英统领,以为监守之用。

    那守备太监韩赞周亦与其一众随从,离开九江,径返南京复旨而去。

    这时的王明,开始进行他一直想做的下一步计划。

    那就是,在局面稳定之后,立即开始核查清退军中的老弱冗兵。

    此次守城之战,虽然没有激烈到短兵相接的程度,但王明也看到,很多老弱士卒,连在城墙上跑上跑下都不易,精神状态更是萎靡不振,甚至还有因为站立不稳而从城墙上摔下至死者,这样的人留在军队里,除了白白吃饷外,实在没有太多价值。

    那么,该要如何裁汰老弱,方为合适呢?

    换句话说,王明打算用何种方式来裁军,才能既可服众,又能让一众守军为之心服呢?

    王明的办法,很简单,却很有效。

    他令郝效忠,从现有士卒中,挑选出数百名身体最为健壮魁武,精神面貌最为昂扬振作的军士,做为样兵与示范。

    开始时,郝效忠不明其意,以为王明接下来,是要考校军卒们的刀枪棍法,或是武艺技击,抑或阵图操练之类,没想法,王明仅仅向他提出了一个最为简单的要求。

    那就是,能跑。

    王明的要求,让郝效忠为之一愣:“太子,这是甚么考核办法?难道,所选之卒,不看刀法,不看武艺,只看能不能跑?”

    “对,就是看能不能跑。”王明的回答清晰有力:“当兵征战,自是体能为先。有道是,一力降十会,若身体不行,那刀剑武艺再习得精熟,复有何用?且当兵打仗,若能跑步都不行,又如何可于战场上搏战杀敌?”

    见郝效忠一时无语,王明复道:“郝副将,不说别的,你派兵打仗,敌人战败之后,可否要有能力追击?而万一局势不利要撤退,又是否要有能力躲过敌军的追杀?若是连跑也不能跑,进不得追敌,退不得保命,还当个甚兵!不若趁早回家,营生种田为好。”

    郝效忠听到这里,不觉亦是点头。

    对呀,太子之理,实是直白而浅显。

    当兵的身体不行,孱弱无能,那派上战场,实在亦是难堪大用。

    “行,太子之法,确是可以一试。只不过,简选出来的精壮士卒,乃是守军之难得精锐,哪怕光是跑步,其余部众亦俱是不如他们。难道说,太子要将剩余之众,全部裁汰么?”郝效忠犹是一脸疑虑。

    “郝副将,你要记住,孤之做法,并不是为了简选精锐,而是为了裁汰老弱,保证其余部众,皆有上战场征战的能力。只要能将那批完全跟不上队伍的兵员裁汰下去,使其不成为军队的拖累,便是可行之策了。”王明迅速纠正他的看法。

    郝效忠点头同意:”好吧,既如此,那在下就去召集全军,于城中校场集合,考核跑步。”

    “嗯,去吧。此番考核,孤自会亲临校场考核。”王明慰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郝效忠领命而去,迅速从全体守军之中,挑出了四百余名身材高大、意气振作的精锐之士,将他们带到了端坐校场之上的王明面前。

    “太子,这批士卒,乃是在下精选的出众之辈,太子可要验看一番?”郝效忠拱手禀道。

    王明点了点头“嗯,且令他们排成数排,先沿校场跑上数圈,让孤看看他们的表现。”

    “是!在下遵令!”

第五十九章 裁汰老弱

    很快,这批作为样兵挑选上来的士卒,开始按郝效忠的号令,围着校场跑圈。

    端坐高台上的王明,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些刻意挑选出来的样兵,身体素质倒是相当不错,他们连跑了四五圈,各人的模样,依旧是气息平稳,意态轻松,并无明显的脱力掉队之人,可见,郝效忠挑出的这些士卒,倒是难得的精锐之士了。

    王明心下颇为满意,随即叫停,便将郝效忠唤来。

    “很好,郝副将,你将这批样兵,分成数队,让他们带领其他军兵前来跑圈。”王明微笑道:“孤要再亲自看看,这些样兵跑过数圈之后,那其他的军兵,可否能跟上他们。以此为标准,来定淘汰之人员。”

    郝效忠瞬间双眼一亮,立即拱手禀道;“在下遵令!”

    直到此刻,郝效忠才算真正明白了,这位太子的选兵标准。

    原来,王明之意是,这批样兵素质较高,若与其他普通军兵相比,必会将他们远抛于后,这样的测试,淘汰的人员,可就太多了。故他决定,让样兵先前跑上数圈,消耗部分体力,减缓其跑步速度,再令其余军兵跟随而跑,以此方式,来验看普通军兵之体能,最终决定要裁汰哪些老弱。

    王明这般手段,倒甚为精细呢。

    郝效忠随即下令,将样兵分成十队,复将剩余的七千余名军卒,亦分成十队,一队样兵领跑一队普通兵卒,开始重新跑圈。

    跑圈次数,考虑到大多数人的体能,以三圈为限。

    这一试,虽然是分批进行,王明却迅速看出了挑选的效果。

    他看到,那些跑了四五圈后的样兵,接下来再顶盔贯甲跑这三圈,却依然足以胜任,一个个仍然是气定神闲,步伐不乱。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同跑的普通士卒,虽然有相当数量的军士,可以勉强跟上,但也可以看到,仍有大批的士卒,在跑了两圈多后,便累得气喘吁吁,脚步重如灌铅,开始渐渐掉队。更有甚者,甚至口吐白沫,当场晕倒在跑道上,幸得旁边有辅兵将他们及时拖走,才免得被后面跑来的军兵给踩伤。

    这一刻,王明心下暗叹,这些人体能如此之差,若上战场打战,莫说打赢敌兵,能不做逃兵,便是表现不错了。

    王明极有耐心,看完了整个挑选过程,心里对于要裁汰哪些人,已然有了定见。

    到下日头偏西之际,十队兵卒皆已跑圈完毕。

    王明一声轻叹,从虎头椅上站起身来。

    他随即下令,将那些严重落伍者,掉队极远者,以及当场昏厥者,全部统一登记,现场裁汰。

    很快,郝效忠统计上来,总共有一千五百四十三名军兵,上了这淘汰的名单。

    这还是从宽处置的结果。

    因为,据王明亲眼目睹,那些不合格者,只怕至少有两千余人,现在只报了一千五百余人,算是自己对这些士卒的从宽处理了呢。

    而他也知道,在这个时代裁汰军卒,最大的麻烦,在于对这些裁汰士卒的安置。

    据郝效忠禀报,这九江城中,其军士月粮,倒与他处军镇无异,皆是马军月支给米二石,步军总旗月支给米一石五斗,小旗月支给米一石两斗,军士月支给米一石,守城者如数发给,屯田者半数发给。军士月盐,有家口者两斤,无者一斤。

    其中,月粮可折银,米一石折银一两,不过现在米贵银贱,大家都愿意领米面粮食。

    国家大义,民族危亡之类的东西,对于这个年代的普通士兵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只有这些钱粮米面,才是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士卒,愿为明朝效力的根本原因。

    明末之时,军中老弱众多,战场不堪为用,将领们对此情况,亦是心知肚明。只不过,因为战事频繁,且无钱粮来安置裁汰军兵,又恐有哗变之忧,将领皆只能对此现状睁一眼闭一眼,装着没看见了。

    当然,也有一些将领,诸如杨嗣昌等人,曾经强行清退老弱,却又因为钱财匮乏,连回家的路费都不肯给,结果这些人走投无路,要么就入山为盗,要么主动加入流寇,反过来成为明朝的掘墓人。

    而王明现在,为了保证军队战力,为了实现对军费钱粮更为有效的配置,却是定要将这批人裁汰回家。当然,为了防止士卒哗变,王明打算,给这批一笔丰厚的遣散费。

    他提出,给每名裁汰的老弱,直接发放半年的钱饷,作为他们的遣散费与安置金。

    这样一来,总计大概要花费近万两银子,但王明却毫不犹豫,立即加以批准。

    至此,那些上得淘汰名单的老弱,虽然心下多有不服抱怨者,却没有人敢出头反对王明的这项决定。

    原因很简单,这样的跑圈淘汰,乃是颇为公正的当场测试,又有太子王明的亲自监督,并不存在弄虚作假包庇营私之举,行就是行,不行就是是不行,被淘汰者自是无话可说。

    而他们被淘汰后,王明又给了他们半年的钱饷为遣散费,每个普通士卒,都有至少六两银钱可拿,足够他们顺利回家安置了。

    于是,这些被淘汰的士卒,皆是默默地拿了银钱,便整装行李,纷纷从九江城离去归家。

    望着这些人离去的背影,众人俱是无言。

    太子王明,更是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一个个从城门离开,不作一语。

    这般手段,不得不为之。

    王明有心改变这个时代,自然绝对不能容忍自己手下的军队里,还有人滥竽充数,白吃钱粮,这些老弱若不除去,那军队的战斗力,想要提升,只怕绝无可能。

    裁汰了这批老弱,守军只剩六千余人,加上新招的七千辅兵,共计一万三千余人,数量亦是颇为可观。

    这些有了充足体能作保证的军兵,才是王明心下,真正可堪任用的兵员。

    接下来,王明打算,在陈麟等人完成初步的新兵训练后,自己还要对他们进行进一步的纪律整顿。要让这些明末的士卒,其训练与作战水平,能尽量向近代军队靠拢。

    这个目标,想要达到可能极为不易,但行百里者半九十,只要努力去做,却也未必没有希望。

第六十一章 铁壳雷 抛石机

    尽管相隔了数百步远,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爆炸声,依然几乎震破每个人的耳膜。

    爆炸形成的冲击波,在地面上狂飚突进,横扫阻碍它们前进的一切,震耳欲聋的轰鸣中,人们感觉大地上下颤动了一下,爆炸的滚滚黑烟向四周扩散,最终在地面阻力作用下升上空中,竟然形成了一朵小小的蘑菇云。

    过了好一阵子,人们那嗡嗡作响的耳膜,才能重新与这世界联接,听到丝丝缕缕的声音,而直到这个时候,那种无可言说的畏惧感,才浮上每个人的心头。

    哪怕是最勇敢无畏的战士,在这种人力无法抗拒的爆炸与一往无前的冲击之前,都会产生软弱无力极其渺小的感觉。

    很快,就有军兵前来禀报,说那几个用于测试的布人,早就被冲击波吹得无影无踪。

    而从爆炸中心到四周五十余步内,从内向外,均匀散布着整齐的铁壳破片,而在一百余步的范围内,皆有飞溅铁钉与碎石,杀伤效果实是端的可观。

    王明揉搓着震得耳鸣的耳朵,一脸笑容。

    而旁边陪同的同知蔡确,则是一脸苍白,满是震惊。

    一炸之威,竟至于斯!

    没想到啊,这经改良后的火药,这刻画了破片沟槽的震天雷,竟能将威力提高的这般厉害的程度。此次研制成功的震天雷,比前些天用来守城的陶罐震天雷,威力何止提高了几个等级。

    王明知道,现手下军兵多为新招,尚难与那些久历战阵的敌军对面肉搏,如果能有大量这样威力十足的震天雷,对敌兵进行远程攻击,当是应敌的最佳手段。

    更何况,自己在九江的时间,可能会越来越少了,更是需要抓取时间制造,方为合适。

    “蔡同知,自现在开始,九江城中的铁匠,全部加一倍薪俸,再按产量给其丰厚奖金,让他们停止其他器物打造,不分昼夜,立刻全力生产震天雷。”王明随即下令。

    蔡确立即拱手回道:“在下谨遵太子都督之令!”

    现在有了样品的经验,又有足够的火药、铁锭、以及木头等物,那加薪一倍的九江城铁匠,个个意气昂扬,开始日夜加班轮流生产,王明复派了大批辅兵前去协助,故在接下来的时日,制造速度十分可观,平均算起来,每天都有将近七十颗震天雷被制造出来。

    这个速度,王明已然相当满意。

    一天七十颗,一个月就是两千来颗,这样的产量,在明朝已是十分先进了。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南明工器局,因为管理混乱,外加效率低下,一个月也就能制个几百颗,还多是粗制滥造之货。

    相比之下,王明的九江城中,制造速度与产量,皆是远超这个时代。

    三天后,王明亲自去铁壳锻造工坊视察。

    他欣喜地看到,在同知蔡确的安排下,整个车间已然井井有条,从筑模,到打铁,到划片,到组装,皆是极有秩序。虽然是在工坊之间打造,竟也有如现代的流水线般,从起始到终结,皆安排得十分妥当。

    不过,在王明看来,现在的工坊,还有更多可以改进的地方。

    比如,可以引进一种用来代替人力的水力锻锤。

    在英国工业革命时期,各处的锻造坊中,每台锻炉边上,往往都会设都有一台水力锻锤,锻锤下是厚厚的铁砧,砧下垫着厚实的柞木墩子,再下面是生铁与石子混合浇铸的基座。多层复合受力结构,能够承受锻锤落下的巨大冲击力。

    这些锻锤都是分别由一座大型蓄水池供水控制,有专门从河里修建的导水通道,引水入蓄水池,等积水量到了一定程度,便可举起锻锤击打。击打下去后,很快又重新蓄水,这样一来,整个水力锻锤可以循环反复地进行下去。

    据英国资料记载,在水力锻锤出现后,铁匠们再也不用一锤一锤对生产物件进行人力敲击,其生产速度,加快了将近十倍!

    这是一个惊人的成就。

    不过,现在九江城中,因为外面皆被左军围困,王明没有办法在河岸边建立工坊,故这项改进,还只能在将来合适之机,再开始进行。

    王明犹在沉思之时,旁边的同知蔡确,却向他提了个小小的建议。

    “太子都督,这般单兵震天雷,实是威力十足,但若是能将震天雷制得更大,装填的火药更多,那爆炸的威力,岂不是会更加厉害么?”

    蔡确这句话,有如电光火石一般,让王明的大脑,瞬间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这个建议,真是相当不错呢。

    如果能制造更大的震天雷,其爆炸威力,肯定会比现在的单兵手掷雷,要强上太多。

    但是,这样的大型震天雷,单兵肯定无法投掷,而是需要专门的武器装备来进行投掷,方为可行。

    这种武器,便是抛石机。

    抛石机,亦称牵引抛石机,最早出现于公元前5世纪战国时期,用投掷石块来攻击敌人。

    抛石机又有一别名,通称为砲,这种器械,主要分为砲梢,横杆,砲架,砲盘以及皮索等物组成。

    其使用方法为,用人力在远离投石器的地方,一齐牵拉连在横杆上的砲梢。炮梢装在砲架上,可一端用绳索栓住容纳石弹的皮套,另一端则系以许多条绳索,让众多人力拉拽再放松,从而将石弹抛出。

    随着时代发展,到了12世纪末的中世纪,在原始的人力投石机基础上,出现了一种大型重力投石机,又名回回炮,在南宋时,随蒙古传入中国。

    这种重力投石机,是利用杠杆原理,一端装有重物,而另一端装有待发射的石弹,发射前须先将放置弹药的一端用绞盘、滑轮或直接用人力拉下,而附有重物的另一端上升,放好石弹后放开或砍断绳索,让重物的一端落下,石弹也顺势抛出。

    随着时代进步,到了14世纪中期,欧洲的巨无霸型抛石机,能抛射将近1000磅(约454公斤)重的弹体,威力相当巨大。

    王明要造的,便是这种重力投石机。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8071/ 第一时间欣赏假太子逆袭南明最新章节! 作者:远方之心所写的《假太子逆袭南明》为转载作品,假太子逆袭南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假太子逆袭南明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假太子逆袭南明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假太子逆袭南明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假太子逆袭南明介绍:
现代人王明,穿越成那位著名的南明假太子,王之明。
此时的他,已在南京兴善寺,明天一早,就有昔日的三位太子讲官,要来对他验明正身。
就是想逃跑,都他娘的来不及了!
悲剧啊!
想到真实历史上,那位糊里糊涂受审,糊里糊涂受刑,又糊里糊涂落入清虏之手,最后糊里糊涂被砍头的假太子王之明,王明心下,疯狂地跑过一万匹神兽!
啥?
受命于天,重振华夏?
靠!老子现在只想着,怎么才能从这地狱模式中活下去!假太子逆袭南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假太子逆袭南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假太子逆袭南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