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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远方之心     假太子逆袭南明txt下载     假太子逆袭南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九十二章 前阻后攻

    一众陈邦傅部溃兵,则纷纷扔了武器,嚎哭着转身溃逃。

    他们有如一群顾不顾腚的猪,再谈不上任何组织与纪律,每个人都是拼命后撤奔跑,唯恐落在后面,就会成为队友的替死鬼。

    他们溃下河去,却犹被对面的辅兵与弩兵不停追杀,一名又一名陈邦傅部步兵,惨叫着倒入水中,象一只溺水的青蛙一般来回挣扎了一番,就再无动弹。

    而就在这时,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原来在陈邦傅部过河受阻之事,一直尾随追击的第二镇冯厚敦部的后续兵马,从北面开始现身。

    他们骑兵打头,步兵跟随,疾疾南下,开始准备围攻陈邦傅留在河岸处,那大部分尚未渡河的兵马。

    见到这些突然出现的敌军,原本就为渡河受挫而恼火的陈邦傅,顿是大为恐慌。

    他几乎下意识地想到,现在敌军两面夹击,自己此番对战,只怕再难全军突围了。

    只不过,现在的自己,若是不全力以搏,还能有何机会可以活命么?

    要敌军两面合围,就算自己手下的兵马完整无缺,那也毫无疑问会在敌军的两相夹攻之下,全军彻底崩溃,再也无法收拾。

    于今之计,想要活命,只能是丢车保帅了!

    陈邦傅抬起头,血红的双眼中,已是狂暴的孤注一掷状态。

    既然已是脱逃无路,那就彻底干脆把步兵当成弃子,由他们阻挡敌兵,而自己则带着一众护卫骑兵,全力冲过桥去,一举冲开对面阻挡的弩兵,方可逃出生天!

    陈邦傅咬了咬牙,立即下令:

    “传我军令,全部骑兵集中突击,径自过桥,直冲敌阵突围!”

    “得令!”

    马蹄隆隆,由两千多名骑兵组成的突击战阵,迅速地冲过桥去。

    闪避不及的已部步兵,则被惨叫着踏成肉泥。

    一脸冷酷的陈邦傅,心下很清楚,根据以往的经验,高速冲锋的铁甲骑兵,那巨大的冲击力,往往会让步兵一击而溃。

    对面的步兵皆是弩兵,仅仅身着薄甲,他们根本就没有能力对抗骑兵强悍的冲击。

    所以,只要自己能率部冲到对面的敌军弩兵阵前,就可如刀切黄油一般,直透步兵之阵,从而突围而去。

    眼见得前面桥头之处,大批的陈邦傅部骑兵,并没有如自己所想象的那般逃跑,反是以搏命的姿态向自已猛冲而来,乙营营长刘体仁,亦是脸色大变。

    这个凶狠而狡猾的家伙,想利用骑兵来突围作战,倒是端的有一手!

    见对面敌骑愈来愈近,他紧急下令,开始令手下做好防备。

    饶是他急急下令,对面的陈邦傅部骑兵已冲上河岸,迅速列成楔阵,愈发凶猛地直冲而来!

    小跑,提速,冲阵!

    呈尖锐楔形冲过来的陈邦傅部骑兵,与对面本能地后撤防备的大批弩兵,狠狠撞在一起!

    不过,虽然成功冲击到了对方的步兵战阵,后面押阵的主将陈邦傅,还是一脸遗憾的表情。

    因为他看到,自已这支集中了全部精锐骑兵的突击阵型,因为冲击的距离太短,其实并没有充分加速,便与对面的敌军弩兵撞在一起,这无疑大大降低了冲击效果。

    只是饶是如此,重甲骑兵的冲击力,也是十分可观。

    这些强力冲击的骑兵,在与对面弩兵相撞的一刹,立即有七八十名弩兵闪避不及,被铁甲战马瞬间撞飞。

    可以看到,被马匹撞中的弩兵,象纸片一样飞向空中,随后惨叫着划了一道弧线,从空中重重地往后摔在地上,再无动弹。

    另外,约近百名的弩兵,被凶猛冲来的马匹,立刻撞翻在地。

    被撞翻的弩兵,多人脏器严重受伤,躺在地上不停吐血。在他们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时,迅疾而至的马蹄,把这些已受重伤的弩兵,踏破了腹部,踩扁了胸膛,来了一记最残酷的击杀。

    可怕的人体肚肠爆裂声,弩兵濒死的惨叫,混在一处,令人闻之心悸。

    陈邦傅部骑兵这一冲,至少有两百余名弩兵当场死伤,他们象一把炽热的小刀捅刺黄油一般,一下子就捅穿了大半个弩兵阵型。

    “传我军令,全军全速前冲,尽快突出重围!”

    见到自己这番突阵取得极大成效,陈邦傅有如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他嘶声大吼,复朝着一众手下大声下令。

    一众骑兵齐声发出震耳的怪响,纷纷猛磕马肚,继续狂冲而去。

    而在他们后面,见到主帅取得了突破点,大批的步兵,也开始尾随进攻。

    而遭受这般突然袭击之前,刘体仁已开始迅速应对。

    他命令,立即放过敌军骑兵,但一定要死死堵住尾随而来的步兵队伍。

    他的用意很明显,就要趁敌军骑兵冲过去后,重新恢复阵型阻截后续的步兵,一定要将这股实力大减的陈邦傅部步兵,给一举消灭。

    而在就这两营弩兵开始紧急重组战阵时,从后面包夹而来的第二镇骑兵部队,终于赶到了战场上。

    骑兵一至,立即开始强力突击。

    隆隆的沉重马蹄声,有如爆豆般密集响起,无数根飞扬的马蹄,有如鼓棰擂动大地。

    人马一体,已充分加速,疾速冲刺而来的第二镇骑兵,以高速冲锋的态势,对被主帅抛弃留在河岸处,正乱成一团的敌军步兵,结予了沉重的一击。

    一千八百余名骑兵,亦是组成楔形战阵,有如刀切黄油一般,从混乱的敌军之中凶狠地穿过,留了一条宽阔的血路。

    挡者即死,触者即伤,至少有一百余名陈邦傅部骑兵,这在可怕的一瞬间,不死亦是重伤。

    在这样重锤般的打击下,河岸上混乱的陈邦傅部步兵,登时彻底崩溃了。

    他们尾随着统帅陈邦傅,纷纷发疯般地向六冲河窜逃而去,一边弃了旗帜与武器,一边疯狂地跳入河中逃命。

    此时,已然冲过了弩兵战阵,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的陈邦傅,回头望见全军步兵有如一团乱蜂一般,在重兴皇帝手下骑兵的大举追杀下,纷纷掉头逃窜,他的心下,顿是有如刀绞。

    唉,真没想到,一番突围,最终成了一场彻底的溃败。

    这时,他立即又想到了,另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在全军溃乱的环境下,那率众从河里冲击上岸的儿子陈曾禹,是否已成功逃出。

第三百九十三章 命丧六冲河

    在这样混乱局面下,在放眼过去尽是一众乱兵的情况下,陈邦傅当然无法看到自己的儿子陈曾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境况。

    而在他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敌军的骑兵与尾随而来的大批步兵,则有如不停追逐猎物的野兽,对溃逃而去的陈邦傅部,继续毫不留情的撕咬猎杀。

    原本就是一混乱的撤逃,在敌军兵马的强力冲击下,瞬间变成了毫无目标四下溃散的逃亡。

    他们纷纷弃了武器,哀嚎着大声逃亡,更有甚者,边跑边脱去盔甲,以求能在这场逃生大赛中,尽可能地死道友不死贫道,让自已得以逃出生天。

    见到自家剩余的兵马,竟在这仓皇撤退之中,走向了彻底的溃败,陈邦傅心痛如刀绞,却已回天无力。

    自已想侥幸地搏一把,最终还是输了个彻底。

    这样的结果,可谓后悔莫及!

    他再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这北岸处和六冲河里的已部军兵,被敌军如屠猪宰羊一般尽情屠杀。

    但直到这时,他还是以为,陈曾禹在一众亲卫骑兵的护送下,又有更多的步兵前冲送死,再怎么不济,也会得以和自己一样,顺利突出重围。

    陈邦傅这般想法,可谓完全错误,因为他低估在河中奔涉的艰难,也低估了现在时局的混乱程度。

    河中近万的步兵,前逃后奔,互相堆挤,搞得整个河里有如一锅乱粥,却是正好牢牢地堵住了陈曾禹等人的逃跑路线。

    “滚开!快快让路!”

    陈曾禹一脸血污,等人冲着面前混乱无序的一众溃兵,嘶声大吼,甚至连破带劈,砍杀得一片哀嚎之声,都无法从密集的溃兵中寻得一条逃命的通道。

    而此时的他,在对面弩矢的密集打放下,更是清楚地听到,周围都是自家骑兵的惨叫与马匹的悲鸣,二者混合在一起,有如死神的欢笑。

    放眼所及,弩矢中处,已方骑兵人仰马翻,整个向前冲击的骑兵军阵,也差不多陷入混乱与崩溃了。

    这一刻,陈曾禹气恨得直咬牙。

    “操他娘,敌军的弩箭有剧毒!”

    见到恁多的已部兵马,还未来得及与对面的敌军正式交战,就这样被毒弩当场射杀,领军冲阵的陈曾禹,一脸暴怒至极的表情,牙齿咬得格格响。

    更有一根呼啸的弩箭,响着一声脆响,射在他胸口的掩心镜上。

    一束细细的火花闪过,激射而来的弩箭,将他胸前那块亮晶晶的掩心镜,给狠狠地射出了一个凹坑。

    这突如其来的一矢,吓得他下意识地浑身一颤。

    可以想见,这正中其胸的毒矢,若中了身体的其他部位,自己这个主将,估计也就交待在这里了。

    那么接下来,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

    这个极其严重的问题,陈曾禹却根本来不及多想。

    因在这样毫无希望,近乎绝对死亡的残酷现实面前,剩余百来名的护卫骑兵,战斗意志瞬间降为零点。

    这般混乱时刻,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喊,这些护卫骑兵出于逃命的本能,纷纷飞快地调转马头四散逃开。

    “不许跑!都他娘的不许跑!都给老子回……”

    溃散的护骑身后,传来了光杆司令陈曾禹,那近乎绝望的喊叫。

    只是后面的这个来字,陈曾禹没有机会说出。

    因为一支凶残的弩箭,从他的颈侧激射而入,卟地一声,复从颈部另一头激射而出,只留下一小截弩尾在颈部入口之外。

    鲜血激喷,有如霰雾扬起,陈曾禹象一截被裁倒的树桩一般,从马上无声地倒栽而下。

    扑通一声,这位副统帅倒入河中,溅起了大团的水花。

    他象只虫子一样,在河里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动弹,命丧于六冲河中。

    不知道,他到底是淹死的,还是伤重而亡。

    更可悲的是,此时溃逃的护卫骑兵已是一片混乱,根本就无心救援这位倒栽在河中的副统帅陈曾禹,无数马蹄从他的尸首上得得踏过,将沉入河中的陈曾禹,和其他死在河中的步兵一样,皆踩成了一张扁扁的肉饼。

    最终,陈邦傅寻看不到自己的儿子,最终只得一脸惭恨地统领手下这数晨名骑兵,从战场上逃出生天,消失在南边地界之处。

    陈邦傅等人窜逃得十分迅速,数百余名亲随护卫骑兵亦是逃命心切,他们一路保护着他离开了战场,只算保住了一条性命。

    此时,已有骑兵踏过桥梁,向他们一路追杀而来。只不过,后面尾追的第二镇骑兵,见他们逃脱得如此之快,根本就无法追及,不由得在后面唾骂连连,又发怒地急赶了一阵后,因为天色渐暗,又不熟悉地形,故不再继续追赶,撤兵回返。

    而调转马头的他们,开始朝那向正仓皇溃逃的陈邦傅部剩余兵马奔行而去,将满腔的怒火,统统发泄到这群可怜人身上。

    他们与其余的步兵一起,对这岸上河下的一众溃兵相向夹击,猛追赶杀。

    这样凌厉的对冲夹击,群龙无首又士气归零的剩余陈邦傅部,顿时陷入了地狱般悲惨的情景。

    岸上与河中,皆成了第二镇兵马尽情屠杀的场地,漫坡遍野溃逃的陈邦傅部军兵,则有如疯狂逃命的牛羊猪犬,任命敌军追杀砍死,根本就没有任何保命的可能。

    更可怕的是,在这样的四散溃逃中,即使有零星的陈邦傅部军兵想要投降,也立刻被杀红了眼的第二镇士兵,或砍或捅,登时杀毙,断不留情。

    好在这时,一直在沉默观战的第二镇镇长冯厚敦,及时下达了止杀令,战场上剩余陈邦傅部,才得以投降保命。

    至此,三万人的陈邦傅部兵马,仅有约六百余名骑兵,以及三千余名步兵,在越来越重的暮色掩护下,得以侥幸逃得性命。

    其余的两万六千余名军兵,非死即降,整个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满地,尸骸盈河,死人死马横七竖八,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这场残酷的追击战,重兴皇帝王明手下的兵马,终于取得了彻底的大胜。

    战场上,全军将士皆是齐齐欢呼大胜,一时间,声震如雷,直遏云野。

第三百九十四章 孤城余忠

    很快,监纪司的战后统计报告出来了。

    这一次的河边阻击战,第二镇兵马大获全胜,总共斩杀陈邦傅部近三千五百余人,逃走两千六百余人,俘虏的陈邦傅部兵马,足有近两万四千名,缴获的军械与旗号,更不可其数。

    除此之外,最大的胜利,便是射杀了陈邦傅之子陈曾禹。

    当然,此战没有抓住主将陈邦傅,让这厮南逃而去,还是一件颇令人遗憾的事情。

    接下来,在打扫完战场后,这第二镇镇长冯厚敦,便押着这两万四千余名俘虏,一路折向东北,前去贵阳。

    押这批俘虏北去的目的,自是为了更好的劝降。

    第二天中午,这两镇兵马,押着这批一万两千人的俘虏,达到贵阳城下。

    此时,曾英的第四镇兵马,与刘文秀的三万辅兵,早已先期抵达贵阳城下,将偌大一座贵阳城,给围得水泄不通。

    此时那守将贵阳总兵焦琏,在一众护亲兵的保护下,伫立于贵阳城头,他远眺西南,顿是一脸悲色。

    因为他已从千里镜中清楚地看到了,那从南面归来的各镇兵马,以及他们押送的大批俘虏。

    看来,陈邦傅的三万入援兵马,已然彻底完了。

    自己这贵阳城,再想要等到援兵,怕是根本不可能了。

    焦琏心下感叹连连,而从西南面押着俘虏赶来的第二镇兵马,已然摆出整齐的队型,步步趋逼于贵阳城之下。

    见得冯厚敦的第二镇兵马,押着大批的俘虏到来,另外的围城的兵马,立时大声欢呼起来。

    他们喊声震天,气势迫人,令城上的守军,愈发心惊胆颤。

    第四镇镇长曾英与大西国大将刘文秀,一齐微笑前来,迎接冯厚敦的到来。

    三人客套虚礼言毕,曾英便低声言道:“冯镇长,我等自围了此城,曾派人前去劝降,不料这贵阳总兵焦琏,却是端的死硬之辈,定要拼死守城,不愿出降,着实令人可恨呢。”

    他一说完,刘文秀亦道:“是啊,这厮口齿强硬,说什么定要与贵阳城同生共死,决不做屈膝投降之事,这般愚忠模样,实是可叹又可悲。”

    听得二人这般言语,冯厚敦皱眉道:“可惜,这贵阳守将焦琏,似乎与皇帝陛下相熟呢。陛下在出征之前,曾特意对我交待,这焦琏尽量不要杀他,或迫其投降,或将其生擒,俱是好的。我等若是硬攻,将这厮给当场打杀了,只怕陛下闻之,心中必然不乐。不若且待本镇出马,再亲去劝他一番,看看可行否。”

    冯厚敦与二人商议既定,随即亲自出马,前去城下劝降。

    随后,很快在城头的守军就都看到,从围城的兵马之中,有一名大将模样的人,在数十名精锐骑兵的拱卫下,从阵中急急策马而出。他们快速来到了护城河边,甫一立定,便立即向城头喊话。

    “城头那位主将,可是焦总兵么?”

    “正在焦某。”焦琏见他认出自己,心下一疑,却又立即喊道:“你又是何人?我看,你今日前来贵阳城下,怕是要来劝降某家吧。”

    见焦琏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来意,冯厚良知哈哈一笑:“焦将军果是爽快之人。本将是重兴皇帝手下,第二镇镇长冯厚敦是也。此番出征南下,暂任左路军之统帅。你说得是,某此番前来,正是欲劝降贵部。不过呢,本将这么做,也是皇帝陛下的安排啊。”

    不料,焦琏却是闻言冷笑:“哦,你所说的皇帝陛下,可是那位来历不明又篡位自立的假冒之辈?”

    冯厚敦脸色一变,摇了摇头:“话不能这么说啊,焦总兵对太子殿下,还是不太了解呢。”

    接下来,他便先讲了一通重兴皇帝被迫登基的简略经过,接下来,又将自己当初在江阴之时,如何被时为皇帝陛下派出亲信前去说服,又如何追随皇帝一路来到东川,如何在东川征战,最终成了极受皇帝信重的第二镇镇长的整个经过,向城头的主将焦琏,作了一番简要的介绍与说明。

    听过冯厚敦的叙说,焦琏神色愈发复杂。

    冯厚敦这家伙,无非是用他自己的亲自经过,来劝诱自己同样转投那假冒皇帝,以搏个功名前程罢了。

    只是,自己向来自诩为忠义之臣,事到如今,却是真要背弃桂王朱由榔,去转投那太子么?

    焦琏正沉吟之际,冯厚敦又笑吟吟地说道:“焦总兵,以冯某看来,现在陈邦傅部的三万援兵,都已被我军全部消灭,抓了二万三千余名俘虏,尽在城下,却绝非是某家之虚话矣。可叹啊,贵部据守孤城,内外交困,纵是一心效死,又能挣扎到几时?所以,为保全将军与一众将士之身家性命,以及为各位谋得一个更好前程,焦总兵不若与冯某一样,及时归附太子,报效新主,方是万全之策啊。”

    听到冯厚敦这句话,焦琏脸颊不觉一颤。

    好么,焦琏这家伙,终于要用陈邦傅部的惨败,以及这两万三千余名俘虏,来劝降自己了。

    看到这乌泱泱一大片,只见其头不见其尾的浩大俘虏阵形,焦琏心下的郁闷与愤恨,一时间,却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是啊,援兵已尽成俘虏,这短时间内,还能有谁来解贵阳之围,救孤城中的自己呢?

    只是,自己真的能答应他么?

    仿佛是看到了焦琏一脸不情愿之状,冯厚敦心下暗叹道,这家伙,虽是这般孤困无援,但要让其人放弃城池,转投重兴皇帝,却还是颇不情愿呢。

    他捋了捋胡须,又笑道:“焦总兵,可是有不情愿乎?”

    焦琏紧绷着脸,沉默不语。

    见他一直不说话,冯厚敦摇了摇头,便回道:“焦总兵,某家说实话吧。贵军已陷入这般危境之中,城破兵灭已是注定之势,安可还有条件,来与我军讨价还价啊。现在的情况,将军外无援兵,内乏粮草,只怕纵是强撑,亦是维持不了太久。又何必为这般面子,为了所谓的忠义,还硬要苦撑下去呢?”

第三百九十五章 何其愚也

    听到城下冯厚敦这般喊话,城头的守军愈发惶恐不安,他们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纷纷将那无助又慌张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主将焦琏身上。

    见到众人那一道道迫人而热灼的目光,俱是集结于自己身上,焦琏只觉得自己呼吸都颇为沉重。

    但他在心下,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成为一个所谓的叛臣。

    为臣之道,只忠一君,自己既已效忠了桂王朱由榔,那无论此人情况如何,自己都只能一直效忠到底吧。

    焦琏这时,忽地心中一闪念,便朝下大喊道:“冯镇长,你这话语,虽有道理,但恕本兵不能从命。你也休来说甚劝降话语,焦某已决意报效朝廷,为国尽忠,你若要取城,尽可发兵来攻便是!”

    焦琏这话一说,冯厚敦眉头不觉一皱。

    焦琏在这般死境之中,竟然还冥顽不灵地想要继续守城,真不知道是要如何评价此人,方为合适。

    他想了想,又朗声回道:“焦总兵,听你说话,本镇知道你应是个直爽人,故本镇今天所来,也不想与你多绕弯子。本镇想跟你说,你以为你为那桂王朱由榔效忠殉死,就是忠臣良将了么,以某家看来,此言大谬!”

    听到冯厚敦这句话,焦琏不由得眉头大皱。

    此人这话,又是何意?

    冯厚敦长叹一声,继续道:“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能为明主效力,能为英主尽忠,能做出一番于国有功,于民有益的功勋,才是我等做臣子之心下所求啊!我主上重兴皇帝,论血统,乃是先帝嫡子;论功业,凭其一个之力,拿下整个东川;论英明,其麾下的文官武将粥粥麋聚,而陛下犹是求贤若渴,如冯某这等不宵之辈,也忝列其中,实甚惭愧。可见重兴皇帝得受禅让,登极帝位,乃是天命所归,百姓拥戴,群臣拥护,又何有假冒虚伪之说乎?且重兴皇帝在前段时间,更是连败清虏,保全了东川与鄂西,这等彪炳功勋,放眼大眼境内,复有何人可及!这般难得之英主,焦总兵不识投效,还要续再为那无能无用的桂王朱由榔愚忠效力,实是何其不智!将军乃是忠勇善战之辈,更是陛下心心念之的良将名臣,在于今这紧要时节,万不可再做明珠暗投,自误前程之事。若你能认清大势,开城归顺,转为重兴皇帝效力。相信陛下定会十分欣喜,当为十分明智之举啊。”

    听到冯厚敦把话说到这份上,焦琏一脸复杂之色。

    他知道,冯厚敦这番话,可谓戳到自已内心真正的痛处。

    那位重兴皇帝,能凭一个之力,建得这得功业,还能连败张献忠与清虏,这样的难得英主,焦琏虽远在西南,心下其实亦是钦敬得紧。

    要知道,不论隆武朝廷至桂王朱由榔等人是如何毁谤歪曲,在没有明确证据的情况下,那位东川的重兴皇帝,就是崇祯皇帝的的亲生长子,这两位人物,无论是在血统还在继承关系上,都远甚那福王一系的弘光监国朱由崧,更不用说那位关系更疏远的桂王朱由榔了。冯厚敦抓住这一点来对自已反复劝说,其实正好击中了自己心下,最大也最为虚弱的软肋。

    只不过,一脑门子愚忠思想的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己。

    毕竟,那位桂王朱由榔,虽是无能无用,庸碌自守,但此人好歹待自己不薄,亦委以贵阳总兵之重任,自己于情于理,又安可弃之!

    他下意识地环视了旁边的那一圈守军一眼,却见他们正同样用十分怪异又满是期盼的目光望向自已,焦琏心下,顿是愈发不是滋味。

    这时,城下冯厚敦的话语,却又继续传来:“焦总兵,本镇还想对你说的是,现在陛下初立,之所以不立即讨伐不臣之辈,实是希望以怀柔之策,让各地宗族能齐心襄举,共抗清虏,以应国难,方为正道。然而,陛下没想到的是,尔等不思为国效力,反而还要窃据南方,继续拥立那隆武伪朝,公然与朝廷对抗相攻,这般反逆之举,难道不应该加以讨伐吗?难道还要再放纵尔等下去吗?本来,新君初立,万事维艰,之所以一直未对尔等加以讨伐,实是陛下念及同胞之谊,不忍轻加刀钁之故啊!孰知尔等在西南之地,非但我行我素,擅立官府,盘剥百姓,且对朝廷交好之意都置若罔闻,更要连同那隆武伪朝,来与我正朔对抗,这般反逆行径,这般悖乱之举,安可不加讨伐,安可再放任下去么?!”

    “你,你……”焦琏本不擅言辞,被冯厚敦突然一反激,顿时急得说不出话来,他手指颤颤地指着冯厚敦,一脸急怒相交的模样。

    冯厚敦则在城下,一脸冷笑地看着他。

    焦琏恨恨地一捶拳头,摇了摇头,决定结束这样谈不什么结果的辨论,他大声道:“冯镇长,你之话语,也确有一定道理。邓某虽是粗人,却也明白帝位之正统,当是属崇祯先帝一系。只不过,桂王待某家甚厚,他既令某家拼死守城,则某家必不负其荷望。冯镇长且回吧,我与你已无甚话可讲,你若想要贵阳,且带兵马来攻城便是。”

    “哟,不错嘛,看来这桂王朱由榔这般庸碌之人,他对你倒是拉拢得可以,竟能让你这般卖命。“冯厚敦冷笑一声,复沉声道:”焦总兵,我还是要最后提醒你一句,现在这局面,形势比人强啊。你部已被我军四面包围于孤城之中,内乏粮草,外无援兵,已是断难脱逃。你我今日之战,其实胜负已定,焦总兵又何必一定要打下去呢?更何况,你部困守孤城,勉力支撑,无论军心还是士气,又如何会是我军对手?实话跟你说,本镇实是有好善之心,实不忍徒造杀孽,不忍贵阳全城的军民百姓,最终玉石俱焚鸡犬不留啊!这最后的机会,你可要好生把握,万万莫要错失!”

第三百九十六章 轰城促降

    焦琏一声惨笑,却哏声回道:“好了,你休要再说了!本兵说过,要俺背叛桂王,去投降皇兴皇帝,断断不能!告诉你冯镇长,桂王虽才具有限,但本兵颇受桂王重用,推心置腹,待我至厚。这般厚恩大德,焦某必定生死以报!想来春秋之时,赵襄子虽是贤主,古人豫让为主报仇,不惜漆面烂身,去刺杀那赵襄子,焦某追思先贤,必当亦要为桂王洒尽一腔热血!你休废话,若有本事,便来破城便是。某家就在城中恭候高明!”

    “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硬来!你既辜负圣恩,自寻死路,那本镇就成全你!你到时身死名灭,却莫后悔!”

    见这焦琏如此冥顽不化,冯厚敦冷一笑,脸上便闪过狰狞之色,他再不多言,立即与一众护卫拔马回阵。与此同时,那焦琏亦一声冷哼,匆匆从城头下去,准备安排城中全体青壮一齐前来守城。

    令焦琏没想到的是,他本以为,重兴皇帝兵马次日便会来攻城,却没想到,整整一天过去,重兴皇帝兵马在城外却一直没动静。

    他们之所以一直没有攻城,是因为,他在等待那攻城抛石机,尚未从其他地方中顺利运达。

    毕竟,这黔地一带,道路难行,崎岖险峻,抛石机这类笨重硕大的器械运输更是艰难。且若没有前军探路,让这些攻城部队一路前行,未免太过危险。故冯厚敦决定,等到全军主力先行赶到贵阳城下后,再让火炮部队与一众辅兵,在接下来的时日,再紧急赶来此地。

    直到次日中午,两镇所配备的抛石机才终到抵达,因为两镇兵马的攻城行动,正式开始。

    一镇三百门抛石机,两镇便是六百之数,已然足够攻城之用,正好在这里派上用场。

    六百门抛石机分别从南门与西门,近乎同时开始进攻。

    “不好!敌军用的是抛石机!”

    随着这些推着抛石机的辅兵行进,看清了这木制器械结构的焦琏,在心下不由发出一声惊叫。

    看来,敌军首先要用抛石机来攻城了!

    早已听闻,敌军在东川攻城掠城,便全凭此物,几乎难有敌手。如今看来,他们却是要在这里再用此物来攻打贵阳城,来大逞威风了。

    他猜得没错,这时候,那些辅兵已将投石机快速组装完毕,开始准备打放了。

    焦琏及城头的守军,都清楚地看到,每门投石机,配了十余名由辅兵组成的投石兵,由一名小头领指挥,先由十多名投石兵一同咬着牙,奋力拉到绞盘,翘起压杆的大铁座,将投杆放平,然后两名投石兵,一同用力,咬牙将一枚硕大滚圆的震天雷,用力搬上投梢上端的生铁勺处,松手后,这时另一名投石兵点燃震天雷上的导火索。

    “预备,放!”

    一声号令,六百门投石机,几乎同时打放。

    “呼!”

    “呼!”

    “呼!”

    ……

    六百余枚引线快速燃烧,闪着红色火头的四十公斤重的硕大震天雷,带着沉闷的啸音,向着贵阳南西两面城墙上的敌军,猛轰而去。

    “砰!”

    “砰!”

    “砰!”

    ……

    整个贵阳南面与西面城墙上,以及附近的空地之处,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大团明黄色火焰,伴随着浓烈的白雾一同闪现,强烈的气浪与冲击波,将震天雷附近的大批守军,有如纸片般呈环状四处掀飞。

    而震天雷爆破产生的无数破片,则在令人恐怖的尖啸声中,有如天女散花一般炸开,以肉眼不可细见的恐怖速度四下飞迸,钻入那些已被震聋耳朵的守军身上,尖锐的破片钻入人体,四下乱窜,有如热刀切黄油一般,迅疾切开人类的肌肉、骨胳与脏器。让他们在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便迅速走向死亡。

    这番震天雷的密集轰炸空爆,整个南面与西城墙上,已是四处受创,到处都是蛛网般的巨大裂缝,而站在城墙上的守军,至少有近三百人当场毙命。

    震天雷巨大的威力与恐怖的杀伤力,让方才还呆立城头的守军,瞬间皆被打蒙。

    他们瞪着眼睛,支愣着已然失聪的耳朵,不知道自己在这无声寂静的世界中,是不是还真的活着。

    不过,这样的状态,倒也没有持续多久,各人稍一清醒,再看了看一旁已是血肉模糊几乎不成个人形的同伴,就立即明白了,自己现在是身处多么可怕的险境之中。

    残酷的现实,与心中巨大的恐惧,让他们立即崩溃。

    无数的贵阳守军,尖声嚎叫着,扔了手中的刀剑,争先恐后地掉头向后逃去。

    更有甚者,甚至边逃跑边脱盔甲,只求让自己逃得更快一些,来个死道友不死贫道。

    只不过,投石机毕竟属于严重落后于时代的装备,每次重新拉下上弹,约需十多分钟,所以城头重新装填的辅兵,虽然在不停忙碌,却也只能一脸遗憾地看着这些城头的守军,象一只只吓丢了魂的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逃远。

    “不许逃!都给老子守在城头上!!”

    见得手下纷逃离散,贵阳总兵的焦琏,脸孔已被薰得半黑,且被飘来的浓烟呛得剧烈咳嗽,却犹挥舞着手中刀剑,冲着那些奔逃的溃兵,声嘶力竭地大声吼道。

    见那些溃兵完全不听自己之劝,犹是奔逃不止,焦琏怒不可遏,他挥舞着手下腰刀,冲着那些溃兵左砍右杀。

    只听得惨叫连连,数名猝不及防的手下,被他凶猛砍杀。

    焦琏虽然接连杀了数人,却犹然难阻溃兵奔逃,只见得短短半柱香的功夫,城头的守军大跑跑光,留在城头的军兵,已然所剩无几。

    见此情影,焦琏悲从中来。

    他娘的!底下的军卒个个逃跑,自己这么一个光杆司令,还能挣扎到几时!

    士卒尽溃,无人效命,自己想要为桂朱由榔尽忠,于今看来,倒更象是一个笑话。

    叮当一声轻响,焦琏手中的腰刀,掉于地上。

    这位光杆司令,亦是再无斗志,他有如虚脱了一般,一下子蹲坐于地。

    他娘的,还个甚仗!

    干脆就静等在这里,等城外的太子辅兵再来一轮攻击,将自己这个倒霉的司令,给彻底炸死算了!

    这般死法,倒也算有点尊严。

    焦琏恨恨咬牙,干脆闭了双眼,进入等死状态。

第三百九十七章 兵变肘腋

    而就在此时,负责西面城墙守卫的主将副总兵杨国栋,亦带着十来名侍卫,向南面城墙飞奔而来。

    他们一脸烟尘之色,须发蓬乱,盔甲不整,估计是皆饱受震天雷轰炸之苦,一众人等的神色,皆是十分焦灼。

    闻得脚步声迅速到来,焦琏下意识睁开眼睛,见到是副总兵杨国栋到来自己身边,不禁皱起眉头。

    “国栋,你等不守西墙,却来俺处,可是……”

    说是迟,那是快,杨国栋旁边的一名侍卫,不待他说完,右手刷地一声,从胸口的贴身内衣拿出了一把锋利的解首刀,有如一只暴起的猛兽一般,向前面的焦琏猛扑而去。

    这番突然变故,让焦琏的一众护卫,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他们睁大眼睛,张大嘴巴望向这猛扑而来的护卫,有如木头一般呆呆站立,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倒是那焦琏,不愧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骁将,见到这番陡生变故,心下暗道一声不好,立即侧身闪避,那凌厉的刀锋,带着轻微的尖啸,从焦琏的左脸旁,堪堪划过。

    情急之下,焦琏闪避的方向,却正好是杨国栋站立的一方。侥幸躲过这一击的他,还来得及发出一声喊,又一柄锋利的解首刀那冰凉尖锐的刀锋,紧紧地贴住了他的脖子。

    出手的人,便是杨国栋。

    “焦总兵,别动!否则,休怪末将手手无情!”杨国栋的声音,与他的表情一样,平静如水,却是杀意隐隐。

    见到杨国栋迅疾出手,其余的十来名的护卫,亦纷纷从胸口抽出解首刀,呈圆弧状将杨国栋拱卫在圆心处。

    直到这时,焦琏的护卫军兵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他们在外围围成了一个更大的圆弧,将杨国栋与他那一众护卫,团团围住。

    焦琏喘着粗气,额头冷汗直流,他艰难地微微转过头,用眼角余光望向后面挟持自已的杨国栋,眼神里是震惊到不可置信的神色。

    “杨国栋!亏本兵这般信重于你,提拔你为副总兵,没想到,你这厮早已背主忘恩,竟与敌军勾结,如今竟还在这里挟持本兵!本兵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会提拔你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狼心狗肺之辈!你这厮此行此举,真是卑鄙下流,忘恩负义!”焦琏厉声大骂,脸上的横肉直颤。

    杨国栋脸现苦笑:“焦总兵,今番变故,俺心下亦是多有苦衷,实是迫不得已。事到如今,俺这般做为,亦是仅为自保,更是为了全军将士不能再继续白白送死!所以,焦总兵你虽对俺有提携之恩,却也休怪俺在这紧急时刻,翻脸无情!”

    杨国栋说到这里,右手中的解首刀却愈发加了力,紧紧地贴住了焦琏的脖颈。

    “哦,那么说,你是打算在这里,取本兵性命了么?”焦琏依然声色俱厉,声音却是微微发颤。

    “不,焦总兵,末将尚不想杀你,俺只想奉劝你,立即向重兴皇帝兵马投诚!如是这般,当可保全你与城中军兵,乃至全城百姓之性命。若你真这般做了,俺相信,那重兴皇帝陛下,定会不记前过,依旧会对于你我这样的人加以擢升重用。而且,焦总兵身为一城主将,陛下又多有提及,只怕此番反正归来,更是会信重有加,提拔封赏。你要明白……”

    “住口!本兵生是桂王的人,死是桂王的鬼!安可为那假冒皇帝效力!你以为,本兵是象你这样不忠不孝无情无义之徒吗?”焦琏咬着牙说到这里,脸上却闪过一丝冷笑:“告诉你,杨国栋,你今天就是要把本兵的性命取了,本兵也不会向尔等反贼屈膝投降,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哟,是吗?看起来,焦总兵倒真是一位难得的忠义之辈了。”杨国栋冷笑着插话过来:“现在鞑虏大举来侵,大明艰危,百姓涂炭,你为这苟且一隅的桂王效死,徒得一愚忠之名,于国于家又有何益!且你所说的假冒皇帝,并无任何真凭实据,又安可这般抵毁陛下?再说了,杨某其实素与重兴皇帝没有任何交情,此番情急之下前来逼降,实是出为保全一城军民百姓之本心,绝非是与将军你有任何私怨!”

    杨国栋这番声色俱厉的话语,说得焦琏脸色惨白,神情十分复杂。

    他待杨国栋说完,才颤颤回道:“哼!你既已做出这番胁持之举,也休再多说甚话了。现在本兵既落入尔等之手,亦是命数使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你等若想要强迫本兵投降,却是万万不能!”

    听了焦琏的话,副总兵杨国栋的嘴角,又是闪过一丝冷笑。

    “焦总兵,你纵是一心求死,俺却偏不如你意!只不过,现在我等要如何行动,亦是由不得你了。对了,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杀你,只会把你献给皇帝陛下。”

    杨国栋冷哼一声,环视周遭,又冲着周围那些团团围住的左军士兵怒喝道:“你们这些家伙,可都看清楚了!现在焦总兵焦琏的性命,可是完全在我们手中。若你们敢轻举妄动,我们马上就能送他上西天,听到没有!”

    杨国栋这话说完,焦琏又要张口厉声大骂,却被杨国栋腾出左手,一把牢牢地捂住了嘴巴,任他扭曲挣扎也无法挣脱,只能发出唔唔的模糊声音,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到主将焦琏已完全被挟持,一众围堵的护卫,人人心下震怖,他们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如何行动方为合适。

    杨国栋见他们人心浮动不知所措,知道情势已尽被自己掌握,心下不禁暗自高兴。

    他用力地将刀子抵住焦琏的脖子,遂又厉声喝道:“尔等听着!现在皇帝陛下兵马重兵围城,贵阳城中些须军兵,根本就不能抵抗。焦总兵,我,以及你们,都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想要逃出生天,断无可能!这焦总兵被愚忠所误,要一条路走到黑,你们各有家小,可别拿自已一家人性命来玩笑啊!你等若再要执迷不悟,不识大局,则必定是死路一条!现在这紧急关头,请各位务必皆听杨某安排!”

第三百九十八章 开门献降

    他这话一说完,城上被吓瘫的一众护卫,顿是如泄了气的皮球,再无任何反抗的决心与勇气了。

    是啊,若听从杨国栋所言,立即开城献降,自己尚可保得一条小命。若真要和焦琏一般,愚忠到底誓死不降,自己除了必死之路,又还能有什么其他选择么?

    这世间,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

    于是那一众焦琏的护卫齐齐收了刀剑,向杨国栋拱手言道:“我等愿听杨将军之令。”

    见到众人皆是表态同意,杨国栋心下大慰。

    他立即大声喊道:“既如此,那本将就暂代焦总兵之职,给兄弟们谋一个前程之路。快传我之令,打开四下城门,迎接陛下天兵入城!”

    接到杨国栋这番命令,原本惶惶不安的城头的一守军,这才回过神来,心下如释重负。

    他们喏喏连声,立即拉动那粗大的绞链,吱吱叫着将吊桥迅速放下,而城下的守军军兵,更是迅速开始行动,将四面城门,砰的一声,快速打开。

    城外的两镇兵马以及刘文秀部军兵,见到四门之处,吊桥皆是放下,城门打开,顿是欢声如雷。

    一番轰炸,促敌内乱,得到这座偌大城池,全军将士顿是无不欣悦,争相恐后地朝城中涌入。

    贵阳四门大开,四周围城的兵马,有如滔天洪水一般,向城中汹涌奔去。

    一瞬间,整个贵阳城中,各条街巷,全部都是涌动的兵马,那残余的三千余名守城军兵,则皆在杨国栋的统领下,一齐集中在城中广场处,等着接受受降。

    两镇兵马第二镇镇长冯厚敦,与第四镇镇长曾英,以及大西国主将刘文秀,三人一齐共肩策马,从南门入城。

    三人入得城来,看着前面这座被自已顺利拿下的黔地首府,西南重镇贵阳,的贵阳城中那一条条宽阔街道,心下皆下感慨万千。

    这贵阳府的来历,在此简述一番。

    洪武四年,明廷设贵州宣慰使司,司治贵州(今贵阳)。六年12月,置贵州卫指挥使司。十五年,置贵州都指挥使司,下领贵州等十八卫。二十六年,又置贵州前卫。永乐十一年,置贵州等处承宣布政使司,贵州建省,贵阳成为贵州省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中心。隆庆三年3月,改新迁程番府为贵阳府。万历十四年,置新贵县,附郭,隶于贵阳府。二十九年,升贵阳府为贵阳军民府。

    而这“贵阳”之名,较早见于明弘治年间的《贵州图经新志》:郡在贵山之阳故名。贵阳因为在贵山的南面所以得名。因贵阳古代盛产竹子而闻名,故用“竹”的谐音“筑”来作为贵阳的简称。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说法,由于贵阳气候常年多阴雨,民间有“天无三日晴”的俗语,贵阳是因为“阳贵”得名。另一说则是这里的地名源于贵山,因为山南为阳故名贵阳。

    而自明朝立国以来,贵阳之地在明朝历代统治者的治理下,不断完善充实,终成了西南之地一座特大城镇,无论是在军事上,还是在经济上,都是西南数一数二的重要城池。

    而现在,这么重要的一座西南重镇,除了城墙略微受损外,近乎完好无损地落了两镇兵马手中,如何不令人欣喜之至。

    全军入城后,那率部投降的副总兵杨国栋,以及城中一众将领,包括那位已被解除武装的总兵焦琏,立即皆被带到了主将冯厚敦面前。

    一见端坐马上的冯厚敦等人,杨国栋纳头便拜。

    伏跪于地的他一脸羞赧,不敢正眼相看马上的冯厚敦,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后,才拱手禀道:“罪臣杨国栋,多谢贵军不杀之恩!罪臣愚昧,迟至今日方率全军反正来迟,请冯镇长治罪!”

    其他的下属部将,见主将杨国栋纳头而拜,亦不再迟疑,立即紧随杨国栋,纷纷跪地参拜。

    “唉,杨总兵快快起身!”冯厚敦心下十分得意,立刻翻身下马,从地上虚扶起杨国栋。

    随后又上下打量了了他一番后,便笑道:“将军此番能在这般紧急时刻,及时反正来投,免去一场刀兵厮杀,实是十分明智之举,亦是大功一件。先前的种种过节与不快,皆可就此揭过,贵部将士此番归顺,各人的自身性命与财产,皆可保全。除此之外,我定当禀明陛下,为诸位请赐重赏。”

    杨国栋心下喜悦,在表面上却还作出一副惭愧模样,他不敢抬头,只是又拱手禀道:“多谢冯将军!我等愚蠢不识大势,有眼不识泰山,强要与贵军相争,可谓自取其祸,罪有应得!我等此番战败来降,亦再无半点颜面可言,冯镇长要如何裁处我等,但凭处置便是,在下断无二话。”

    “杨总兵,不必这般客套。俺已说过,我军既已容你等归降,这先前之冲突,种种不快,自是可就此揭过了,你不必再多心了。”冯厚敦心下莫名快意,他哈哈一笑,又亲热地拍了拍杨国栋的肩膀,复道:“你能临机处断,极识时务,实是难得之俊材。此番立得大功,更是忠心可嘉,怎么会有没有颜面一说。若你从今之后,愿投效陛下,为我军效力,那将来的前程富贵,必不可限量也。”

    杨国栋心下大喜,只不过脸皮却犹是涨得通红,他脸带讪笑,下意识与其余的诸将互相对视,却发现这些人虽个个沉默,亦皆脸上均隐现欣喜之色。

    杨国栋转过身来,脸上强自挤出笑容:“冯镇长厚德隆恩,令在下惭愧之至,贵军愿接纳我等,不究既往,这般宽大为怀,那我等岂能不推心置腹,誓死效忠乎?从今后,我等愿在贵军帐下,投效驱驰,尽效死力。”

    莫长荣闻言,不禁纵声大笑,对他又是连声夸赞,但内心之中,却在不停感叹。

    杨国栋这厮,心眼灵活,反应敏锐,颇知审时度势,难怪能执了那焦琏前来归降。此人虽然表面还故作摭掩,只怕其心下,该是乐开了花吧。

    这时,他的目光斜转,落在那被数名手下士卒牢牢执住,一脸阴郁的贵阳总兵焦琏身上。

第三百九十九章 黔北平定

    此时的焦琏,一直微闭着双眼,脸色惨白的他,一言不发,仿佛死去了一般。

    “哟,这位不是焦总兵么?”

    见到这位贵阳总兵,此时已是这般狼狈模样,冯厚敦一脸揶揄之色,心下的得意却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本想着此番攻打贵阳,在焦琏誓死不降的境况下,会有一番苦战,却没想到,最终城中却在一番轰炸下,兵变肘腋,这位大言炎炎要殉城而战的总兵焦琏,被部下挟持出降,倒是充满了不可言说的黑色幽默。

    “唉,焦总兵,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一旁的曾英,亦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焦琏终于抬起头来,他苦笑一声,回道:“在下无能,想殉城而死都不能办到,如今落于尔等之手,复还有何话可说!就请冯镇长速斩吾头,献给你们那位重兴皇帝就是了。”

    “你这厮说的恁话,你以为我等不敢杀你么?!”一旁的刘文秀恨恨道:“你现在已是我军之俘虏,还有什么资格来与我军谈条件!”

    闻得此话,焦琏的脸皮顿时迅速涨红,额头更有青筋条条绽出,他梗着脖子,厉声喝道:“那尔等还何必多言,尽快动手便是!焦某虽然兵败,却绝非怕死之辈,这大好头颅,尔等尽管来砍!”

    “你!……”

    冯厚敦急急上前,将盛怒的刘文秀拉开,复对焦琏笑道:“焦总兵,你乃是陛下所念之贵客,我等安可在此取你性命呢。你今后如何处置,自有陛下安排,却不是我等所能决定之事。”

    他转头对一名亲兵吩咐道:“速速去安排车马,送焦总兵北返东川,交予陛下处置。”

    亲兵应喏而去,冯厚敦转过头来,却又叹气道:“焦总兵,此番送你北返夔州之前,本镇还是有话想对你说。”

    焦琏紧抿着嘴,没有说话。

    “焦总兵,你可曾想过,为何我军自入黔北以来,能一路凯歌高奏,有如摧枯拉朽一般,将包括贵阳府在内的大半个黔北尽皆占去,这般原因,你就没有仔细想过吗?”

    焦琏眉头紧皱。

    “以冯某看来,尔等溃败得如此迅速,表面上是因为你等兵马稀疏懈怠,未作防备,但根本原因,其实就是你们那位桂王不得人心之故。所以在我军的压力下,守军上下离心,不欲效死,这才让我军得以从容拿下各处州镇。恕本镇直言,以桂王朱由榔之能,想保全这西南之地,实是甚难。就算我主仁厚,对宗室不加谋求,但此人将来定然也会折于他人之手。本镇把话放在这里,将军若是不信,日后自可坐观局势。只是可怜这西南百姓,因为这主上庸碌无能,白白地在战争中失却了财产与性命,这却是尔等军将之过也!”

    听了冯厚敦这番话,焦琏脸上顿是一阵莫名躁热。内心之中,更有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不过,就在他还未曾想好,自己到底该如何应对之时,冯厚敦已然挥了挥手,让亲兵们先将他带了下去。

    这时,又有大好消息传来。

    据监抚司的文官来报,说在城中降将的引领下,发现了城中充足的军械与可供全军数年的大把钱粮,让冯厚敦与曾英这两镇主将,心下的快慰简直无以复加。

    此时,城中的安民告示早已四处贴出,城中居民百姓,皆是大为心安。见到两镇兵马入城,城中百姓皆是蜂拥前来,沿着街道两边,站得密密麻麻。人人伸长了脖子,都来看这席卷贵州的两镇兵马,究竟是何风采。

    他们看到,这入城的两镇兵马意气丰发,装备精良,刀枪耀目,这一众围观的贵阳百姓,顿是欢声如雷,掌声如潮,尽为皇帝手下兵马的气势所折服。

    就在冯厚敦等人顺利拿下这贵阳府,基本完成了整个左路军的作战任务后,由李定国所统领的右路军,亦在贵州东北一带,凯歌高奏,连战连捷。

    这支作为偏师的右路军,则集中了王祥的第五镇兵马,李定国的第六镇兵马,总共近五万兵力,让他们从川南最南端的黄平安抚司出发,一路向南攻下平越卫,兴隆卫、麻哈州、都匀府后,便迅速折东攻去,将镇远府、清浪卫、平溪卫等地一举夺下,从而贵州深入川南的那块突出部,给全部横截打断,逐一消灭。

    在胜利夺下整个黔东北地区后,第六镇镇长李定国,在当地一间竹屋中,给皇帝王明提笔写信,大致讲述了此战的具体经过。

    “陛下,在这样崎岖险峻又人烟稀少的黔地土司地界作战,其实是对两镇兵马的一次重大考验。整个部队在备齐粮秣与军械后,便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一路向纵深挺进而去。”

    “这黔地东北一带,天气十分潮湿,基本还处于十分原始的状态,到处都是密密的雨林,充满了腐臭腥甜的从林气息。整个地区基本上没有任何道路存在。而在这些无穷无尽的雨林之中,多藏有毒蛇豹子等猛兽,这等恶劣的气候与地理环境,跟东川之地相比,那真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军自从黄平安抚司出发后,一路上都在攻打当地的土司村寨。对于这些村寨,若整个村寨子立即投降我军的话,我军便可保留其全村土著的性命,同时让他们提供一些粮食,作为向我军投诚的投名状。”

    “如果他们不识相,胆敢反抗的话,那我军就视反抗的强烈程度,来决定下一步惩戒手段。若是轻微反抗,对我军伤害不大的话,则是屠男而留女,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而是强烈反抗,且给我军造成了一定伤亡的话,则我军对他们绝不客气,必定要杀光其村落中的每一名土著,再烧光其村寨,方才继续前进。”

    “在这样血腥的交战中,因为这些土著有地利之便,故使我军亦颇有损失,幸得我军有极其厉害而且防雨的常胜弩,使这些狡猾而凶残的土司兵马,最终还是纷纷被毒弩射杀。而在发现了他们的村寨后,我军便先将村落全部围定,将整个村中的土著杀光,再抢走所有的粮食,复一把火将村落全部烧掉。”

    “随着我军的各路兵马不断地胜利推进,威名也越来越显扬,直接投降的土司与部落越来越多,终于在前天之时,各地的土司非死即降,再无孓遗,整个黔东北的突出部,俱被我军所占。”

第四百章 悔不当初

    重兴皇帝王明的兵马,顺利平定了黔北之时,那从六冲河处匆匆逃回的陈邦傅,带着千余名骑兵,两千来名步兵,狼狈不堪地逃回了云南昆明。

    当初率部入援时,陈邦傅是意气丰发甲冑齐整的模样,而现在,这位平蛮将军陈邦傅却是须发蓬乱,盔甲散落,一副落魄狼狈之状。而他手下的兵马,则更是人人凄惶,个个落魄,一副沮丧至极的神态。

    更可恨的是,此番入援,非但没有达到预期的计划,反而将手下三万兵马,几乎尽数折损,就连自己的宝贝儿子陈曾禹,亦是渡河逃命时,被敌军毒弩射杀。

    这样的结果,令陈邦傅咬牙切齿,痛愤至极。

    这一出一回的两相对比,实是令人悲哀无语。

    回到昆明后,陈邦傅硬着头皮,进入桂王府中去向朱由榔禀报。

    听完这个噩梦般的结果,朱由榔脸色惨白,面上皮肉的不停地颤抖。

    三万入援兵马,竟然仅有一千余名骑兵与两千余名步兵得以逃回,其余诸人几乎尽数折损于黔北之地,这般惨痛的结果,如何不令他痛心疾首。

    望着伏跪于哀哀哭诉的陈邦傅,朱由榔有想一脚踢死他的冲动。

    但他知道,现在木已成舟,米已成饭,自己就是再后悔,再难过,也无法改变任何现状了。

    而且,在陈邦傅尚未回返之前,这位桂王朱由榔更是收到了黔北一带传来的,有如雪片纷飞的告急求救信,更是听到了各处州县哨所接连陷落的可怕消息。

    在朱由榔心下,其实已然知道,从现在的种种态势来看,哪怕陈邦傅这厮顺利入援了,这一片混乱与惨败的黔北,陷落亦是早晚之事了。

    想到这里,朱由榔喟然长叹。

    他娘的,早知今日这般结果,自己当初又何必强要与那重兴皇帝为难作对,以致于现在不得不吞下败战丧师丢城失地的耻辱啊!

    只是现在再怎么后悔,又还能有何作用呢?

    一时之失,贻恨千古啊!

    他一脸厌恶地看着面前犹是痛哭不已的陈邦傅,摆了摆手,示意他先行退下。

    陈邦傅一脸惭色退下后,朱由榔心下彷徨无奈,却又苦思无计。

    他在厅中来回踱步许久后,只得又把兵部尚书丁魁楚与吏部侍郎瞿式耜,这两位他最信重的大臣与谋士急急唤来,紧急商议局势。

    二人入得厅来,俱是一脸愁色。

    朱由榔绷着脸,将陈邦傅全军尽溃,只剩数千人逃归的消息,向二人简述了一番。

    丁魁楚与瞿式耜听完,脸上的愁容,顿是愈发明显。

    丁魁楚悠悠叹道:“桂王殿下,在下在入府之前,刚刚得到了一个更可怕的消息。”

    朱由榔闻言一愣:“是何消息?”

    “禀桂王,因为援兵不至,贵阳府在敌军的重兵攻击下,终至陷落,而其余的各处州县哨所,乃是贵州东北一带的土司地界,已然尽落于敌军之手。现在黔北一带,已基本为敌军全部占据……”

    丁魁楚这吞吞吐吐的话,一字一句,却如一柄柄重锤,不停地敲击在朱由榔心头。

    这一刻,他真希望自己能晕厥过去,就可不必再听到这般可怕的消息了。

    但在这二位重臣面前,朱由榔知道,就算自己再痛心难过,也要在表面上摆出平静之态,显出自己临危不乱的模样。

    只是这样的假演状态,到底是何等苦涩滋味,唯其心下自知。

    待丁魁楚将这些令人沮丧的消息,终于嗫嚅着全部讲完后,朱由榔恨恨地猛锤了一下大腿:“二位爱卿,现在说什么后悔的话,都无甚助益了。但现在局势已然如此,孤,孤却该如何处置啊?”

    朱由榔这句话,满是彷徨与不安,神色之中,更有说不出的凄凉。

    见他这般情状,丁魁楚与瞿式耜二人,下意识地对望了一眼。

    瞿式耜低低开口:“殿下,以在下看来,需得迅速派人前去东川,向那位重兴皇帝求和,就此息兵罢战,从此各守本土,不起纷争……”

    他一语尚未说完,丁魁楚脸色大变,却立即打断他的话:“不可!不可!现在仗打到了这般程度,岂可用一句息兵罢战就可了事,若殿下执意求和,只怕这黔北之地,必会让那位假冒皇帝作为和谈条件,尽数割占了去,这又如何使得!”

    他深吸了口气,便转头向朱由榔道:“殿下,时局已至这般境地,我军唯一之出路,便是将手中地盘与兵马,尽数与隆武朝廷作完全之捆绑。待郑芝龙大军齐至,我军大力提供兵马与粮草,与其一道合力攻打那假冒皇帝,重夺黔北全部失地!”

    说到这里,丁魁楚脸上闪过一道冷厉之色,语调亦渐渐大声起来:“那重兴皇帝新夺黔北,全凭武力,根基必是不稳,我军若齐力反攻,必可将其一举击退。而若进展顺利,我军在夺回黔北之后,当与郑芝龙部兵马一道,一齐北攻东川,来他个犁庭扫穴,彻底扫灭那假皇帝的最后地盘。然后再与其郑芝龙部分享其疆土地域,方可终报此仇,一雪前耻也!”

    丁魁楚这番话,说得颇为慷慨激昂,结尾更是铿锵有力,令桂王朱由榔频频点头,眼中亦浮现起难得的亮色出来。

    而丁魁楚的话,也正好说中了朱由榔心下,最为渴盼希冀之处。

    于今的他,最想做的,便是夺回黔北失地了。

    如果能现在这连番败局的状态下,能成功借助郑芝龙的兵马力量,将黔北一带重新夺回,那自己哪怕提供再多的粮草与兵马,都是十分值得的。

    而若能在夺回黔北之后,再一路攻进东川,将那假冒皇帝彻底剿灭,永久消除北面的敌对大患,甚至还能夺其领土,割其疆域,自是再好不过了。

    朱由榔神色放缓,尚未说话,却听得一旁的瞿式耜冷笑回道:“丁尚书此话,恕在下直言,未免太过一厢情愿了吧。”

    听得这话,丁魁楚与朱由榔二人的目光,顿是齐齐地望向了他。

第四百零一章 前驱狼,后进虎

    朱由榔直视着瞿式耜的双眼:“瞿侍郎,你何出此言哪?”

    瞿式耜苦笑一声:“殿下,你们总以为,郑芝龙统领了那二十余万兵马前来,就能一举收复失地,一举扫灭了重兴皇帝的兵马,一举夺了他在东川的全部基业,这般想法,未免太过一厢情愿。在下只担心,那郑芝龙纵是统领了大军前来,将来的战事,也未免会一帆风顺啊。”

    闻得此言,一旁的丁魁楚顿是一脸不快:“瞿侍郎!你这话,也未免太过涨敌军志气,灭自家威风了吧。那假冒皇帝的兵马,能快速夺占我黔北之地,不过就是全仗其偷袭之功罢了,其所派兵力,拢共不过十余万,与平国公的二十来万兵马相比,仅有一半之数,绝无优势可言。且他刚刚拿下黔北,人心未定,士卒未附,统治尚是不稳。若平国公领了那二十余万大军前来,只怕会如巨石压顶一般,将其一举击灭。”

    他话音刚蕱,瞿式耜却冷笑道:“丁尚书,在下倒以为,但凡战事,需得未料胜,先胜败,方是正确之举。你这般言辞,看似无可指摘,倒以余看来,却是漏洞处处,根本就经不起推敲。”

    “你!你倒是给我好好说说看,丁某哪里说错了!”见瞿式耜毫不客气地反驳自己,丁魁楚涨红了脸孔,神情躁厉。

    瞿式耜却转头望向朱由榔,沉声道:“桂王,现在黔北之地,已然尽被重兴皇帝兵马夺占了去。这些地方多是山高林密,地势险峻,属于易守难攻之处。一旦被敌军所占,建起了稳固的桥头堡,他们便可以逸待劳,从容应对。而我军到时纵有兵力优势,但想要一举重夺此地,却绝非易事。至于当地的民心与治理,因当地人民稀少,百姓不足,在敌军强大的军事实力的威压下,其实并不会有多大的影响。这两相叠加,故在下认为,重兴皇帝的兵马在成功夺占了黔北之后,完全可以用较少的兵力,就实现稳固的就地防守。”

    见朱由榔一脸忧色地专注看着自己,瞿式耜一声轻叹,复道:“桂王殿下,在下认为,在敌军已然据占黔北险要之地后,我军想要复夺失地,真的是极其困难,绝非丁尚书所言这般轻松。现在郑芝龙部尚未到来,我军还有时间去与重兴皇帝沟通和谈,以解此危困之局。在下相信,那重兴皇帝亦是极明事理之人,只要我等真心讲和,他断不会继续与我等作对到底。至于和谈条件么,在没有派出使者去跟重兴皇帝见面之前,现在我等所商量之事,皆是虚谈,实不足论矣。”

    瞿式耜顿了一下,又急急道:“此事十分关切,万万要抓紧去办,不然等到郑芝龙大军到来,桂王及全军部众,必会皆受其挟制,再无任何独立行动的可能。恕在下在此说句诛心之语,郑芝龙大军到后,他对殿下无论何种态度,是尊敬还是傲慢,殿下皆只得咬牙忍受,断无任何反抗之能力。而万一郑芝龙这厮生了异心,在图谋重兴皇帝受挫后,反过来对殿下下手,殿下到底又将何以自处呢?”

    瞿式耜最后这句话,有如一根尖针一般,深深地扎在了朱由榔的心头。

    是啊,万一自己现在为了夺回失地而病急乱投医,结果却反成了开门揖盗之举,岂非是自取灭亡了么。

    而这样的可能性,其实是相当大的。

    毕竟,那郑芝龙从一介海盗起家,生性残忍,冷血薄情,此人自恃兵势,连那隆武皇帝朱聿键都不放在眼中,威福自擅,多失君臣之礼,又如何会在乎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桂王。

    这前门驱狼,后门进虎之举,危险性亦是太大了!

    朱由榔脸色十分难看,他颤抖着抬起手来,对瞿式耜轻轻地拍了拍肩膀:“瞿侍郎所言,亦是有理。这样吧,孤就派你为使者,紧急赶赴东川,去面见那重兴皇帝,跟他言谈讲和。至于郑芝龙这一边……”

    他一语未完,忽然门外有军兵大喊道:“桂王殿下,平国公使者永胜伯郑彩,已然来至府中,欲要紧急求见殿下!”

    听到这话,这厅中三人,皆是变了脸色。

    众人知道,这郑彩乃是郑芝龙的从子,更是其亲随家臣。在扶立隆武皇帝朱聿键继位后,被封为了永胜伯,说他是郑芝龙的心腹手下,亦不为过。

    此人匆匆赶到昆明,却是何事呢?

    朱由榔眉头一皱,便向那禀报的军兵言道:“永胜伯既有要事求见,孤安有不见之理,速带其至厅中,孤与他亲自面谈。”

    军兵应喏而退,丁魁楚与瞿式耜二人,正欲闻声而退,却被朱由榔叫住了。

    “郑彩此来,必为战事是也。二位先不必走,且与孤一道听听其话。”

    很快,那身形矮胖,长着两撇油腻长胡须的郑彩,在亲兵的引领下,匆匆来到厅中。

    行过宾主之礼后,未等朱由榔发问,那郑彩粗着嗓子,向朱由榔大声嚷道:“桂王殿下,平国公的兵马已然大部集结于粤桂边境,还有一些已到桂地南边海岸。数路兵马,马上就皆可从广西入境,一齐奔杀贵州而去。为协调各类合作事项,平国公特派在下前来昆明,与桂王殿下商谈两军合作之大事。”

    郑彩的话,让朱由榔脸上堆起来的虚假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好么,郑军已然到了广西边境,自己就算现在想要拒绝,都已来不及了。

    在郑军即将入境之际,自己再想派出使者前去东川,去跟那重兴皇帝谈议和之条件,都根本不可能了。

    他娘的,真是一步错,就步步错啊!

    朱由榔无助又东茫的的眼神,下意识地望向丁魁楚与瞿式耜二人,发现二人的神情,皆是同样的惶然不安。

    见到他们君臣三人,神色尴尬而躲闪,一旁的郑彩看得发愣。

    他急急道:“桂王与二位大臣,你们怎么皆不说话啊?难道是有何话语,不方便告诉俺么?”

第四百零二章 毫无喘息之机

    郑彩这一问,让朱由榔等三人,又为之一怔。

    丁魁楚率先反应过来,一脸堆笑道:“永胜伯,桂王殿下既已同意与贵军一同作战,岂会另怀他想之意。只不过,现在的战事……”

    “本伯已知你们在黔北吃了败仗。”郑彩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眼神中更有不可言说的傲慢与轻蔑:“这有什么,胜败本是兵家常事,败了就败了呗。以本伯看来,现在你们想要挽回黔北的败局,唯一能指望的便是我平国公的二十余万大军了。除此之外,安有他法可想。”

    听到郑彩说得这般直接,言语中更是多的揶揄,朱由榔等三人,顿是愈发尴尬不已。

    他们三人,面面相觑,皆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如何回话。

    而郑彩见他们三人这般模样,复又冷笑道:“桂王殿下,现在我大军来此,你也不用担心太多,只要按时足量地提供粮草军械之类物品,这夺回贵州北部,乃至将来攻入东川之事,就包在平国公身上了。”

    见郑彩这语气如此不恭敬,态度更是颇为跋扈,朱由榔心下又惭又恨。

    他苦笑道:“永胜伯说得是。孤现在孤木难支,苦无外援,今有平国公统领这二十余万兵马来到西南之地,必可旗开得胜,一扫旧霾。至于粮草与军械方面,孤必会全力配务平国公,以助平国公尽快夺回黔北。”

    郑彩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很好,有桂王殿下这般表态,本伯甚是放心。那将来粮草军械之事,就要多多仰仗桂王殿下了。”

    “我等皆是隆武皇帝下属,襄助友军,此为自然之事,永胜伯不必多言。”

    随后朱由榔又与郑彩多聊了数句,并安排将来的粮草军械等具体事宜,皆由兵部尚书丁魁楚与其对接各项工作,那郑彩才满意而退。

    在其退下之下,朱由榔一声长叹,颓然跌坐回椅子上。

    他的心下,有说不出的沮丧与懊恨。

    他娘的,现在郑芝龙尚未到来,这个郑彩就狗仗人势狐假虎威,倒有点生生欲要骑在自己头上的感觉,怎一个窝囊了得!

    更可恨的是,自己现在看起来,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就在这时,一旁的丁魁楚亦嗫嚅言道:“殿下,事已至此,我等唯有全力配合平国公郑芝龙行动,方是唯一正确之举啊。现在郑芝龙大军已快入我境,若是桂王与其不合,郑芝龙这二十余万大军,只怕会把我西南之地,给踏为齑粉……”

    “不可!”谷

    丁魁楚一语未完,一旁的瞿式耜,却是大声喊出了这两个字。

    朱由榔的目光,顿是又直直地望向此人。

    “瞿侍郎……”

    “桂王,在下以为,现在郑芝龙部虽大军迫近我西南之地,但在其统兵入得我昆明之前,还请桂王殿下无论如何,皆要派在下为使,紧急赶去东川,去见那重兴皇帝。这样做的根本目的,是要在万一局面不可收拾之际,我军还能有一丝挽回的余地。桂王切莫轻信那郑彩之言,以至于将我西南之地,尽数押注在郑芝龙身上啊!这万一……”

    “瞿侍郎!你现在说这话,复有何用!”未待其说完,丁魁楚已然厉声将其打断:“现在郑芝龙大军就要入境,不过数日功夫,至少这广西之地,只怕尽为其军兵所驻。这样一来,我军如何还有能力来反其侧,如何还有能力去跟那假冒皇帝暗通款曲!且万一行事不密,被那郑芝龙发觉,此人盛怒之下,只怕这西南之地,自此再无宁日矣。而桂王殿下,只怕这地位与身家,亦会……”

    后面的话语,丁魁楚看着朱由榔越来越难看的面孔,嗫嚅着说不下去。

    没想到,瞿式耜听到这里,却是冷笑一声插话过来:“丁尚书,你以为,我等若不与那重兴皇帝联系,那郑芝龙此番统领大军前来,又会放过我们吗?”

    他目光如刀,声音冷厉:“那郑彩这般态度,桂王与丁尚书俱是看到了。连一小小的郑芝龙手下家臣,都可以这般毫不客气毫无礼节地与我等说话,那郑芝龙统领大军到来,必会对我等更加看轻,更加不尊重。更何况,我军刚刚连吃败仗,尽失了黔北之地,必会被此人愈发轻蔑,愈发看扁。现在在下总算看明白了,那郑芝龙此番远来西南,难道真只是好心好意地,仅要从我西南过境,去全力攻打那东川的皇帝么?非也!”

    “此人之心思,以在下度之,必会首先得到桂王的协助,全力攻打那重兴皇帝的手下兵马。但无论其战事顺利与否,此人接下来的目标,必是桂王无疑!此等假虢灭虞之策,在那郑彩这般态度之下,发生的可能性,几乎已是必然!”

    瞿式耜此话,说得朱由榔浑身一颤。

    他用一种惊惧的目光,望向一脸冷色的瞿式耜,不知道这位信重的大臣,为什么忽地说出这般揪心之语。

    “瞿式耜,你此话何意?难道,你与那重兴皇帝,早已有了暗中往来不成?还是你已收了其好处与贿赂,才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其说话!”丁魁楚听得此话,却是极为愤怒,用严厉的语气向其反问。

    “丁尚书!不可胡言!瞿侍郎乃是孤手下难得的忠直之辈,安会做这等背主之事!你没有真凭实据,切莫乱说!”见丁魁楚对瞿式耜言语攻击,一旁的朱由榔也听不下去了,立即对其厉声喝斥。

    丁魁楚自知失言,只得恨恨地退到一旁。

    瞿式耜一声长叹,脸上又泛起苦笑。

    他转过身来,复向朱由榔拱了拱手:“桂王殿下,在下自跟随桂王以来,究竟是何等样人,相信殿下心下自明。在下此举,无非是想着,若在局势十分不利,甚至被郑芝龙之手下兵马反噬来攻之时,可以有一条存身保命的道路啊!臣再说句诛心之语,臣等微末之辈,尚可投降郑芝龙以苟且图存,但身为监国的桂王殿下,又将何以自处啊!”

第四百零三章 何以自处

    朱由榔顿时又僵在原地。

    是啊,若是郑芝龙与自己翻脸以对,这些手下臣僚,皆可另换新主,以求苟安,但自己这个所谓的监国,只怕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得到保全了。

    毕竟,此番进攻东川,对于郑芝龙来说,堪称一箭双雕之计。

    他就算攻打东川失败,但调过头来,随便找个借口来向自己开战的话,自己却又何以应对呢?

    以前的自己,还总抱有幻想,以为郑芝龙这厮会一心只图东川,但从今番这永胜伯郑彩的态度来看,这帮家伙的真实意图,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说得更可悲一点,就是这假虢灭虞之计,只要那郑芝龙想要实施,自己都根本没有办法可以阻拦。

    想到这里,朱由榔的心下,苦涩至极。

    “桂王……”

    听到瞿式耜这声低低地呼唤,朱由榔抬起头来,面如死灰。

    “桂王殿下,此事关系重大,万勿犹疑,以免将来后悔莫及啊!”见朱由榔并不言语,瞿式耜又急急地追问了一句。

    朱由榔一声长叹,终于点了点头。

    “好吧,就如你所言,孤准了。”朱由榔闷闷道:“孤就准你为全权使臣,带上数名随从,紧急赶赴贵阳,让当地的军将带你去东川,去那夔州见皇帝,向他讲明我军暗中议和之意。”

    “是,在下这就准备前去。”

    见瞿式耜转身欲走,朱由榔却又唤住了他。

    “此番前去,一定要向皇帝表明我等之诚意,哪怕……”朱由榔咬了咬牙,便沉声道:“哪怕皇帝陛下要夺去整个贵州,但能保住西南其余之地,不被郑芝龙部夺去,孤也是认了!孤这番苦衷,瞿侍郎可是心下明白?”

    闻得此语,瞿式耜脸上肌肉一颤,心下亦是难言的苦涩,他急急向朱由榔拱了拱手:“桂王吩咐,在下自是明晓,不消多言。”

    瞿式耜急急而去,一旁的丁魁楚亦是讪讪而退。

    偌大的王府客厅中,只留朱由榔一人,在其中有如一具木头般呆坐。

    瞿式耜领了朱由榔的旨令,挑拣随从后,便立即星夜起程,疾疾赶赴贵阳而去。

    一行人星夜兼程,不敢稍歇,竟然连接跑死了数匹坐骑,终于在三天之后,就赶到贵阳城下。

    接下来,一行人向守城士卒表明来意,求见城中主将。

    很快,城中主将冯厚敦听得手下禀报,闻得是朱由榔派了手下吏部侍郎瞿式耜前来,不由得吃了一惊。

    他立即下令,接见瞿式耜一行人。

    听明了瞿式耜一行人的来意,冯厚敦心下不觉暗笑。

    看起来,这桂王朱由榔已被自己打怕了,现在郑芝龙虽统领了大军前来,此人却犹是害怕得紧,不得不来个两头下注,以求保险呢。

    于是,冯厚敦爽快地答应了他们要求。

    在简单给他们安排了一顿午宴后,他立即安排手下军将,带其北去。

    而就在瞿式耜等人,再度从贵阳出发,紧急赶赴东川之际,那先前战败的贵阳总兵焦琏,已被关在夔州一间单独的居所之中,由专人负责看管。

    那就是,到现在为止,焦琏都没有表示过任意投降之意。谷

    被单独关押在一件密室的焦琏,每天只是吃一小碗饭,喝几口汤。不说话,也不闹事,仿佛正在房中修道一般。

    皇帝王明先后派了多名官员前去劝降,焦琏要么不发一语,要么直接拒绝。

    后来,降将杨国栋自告奋勇,愿去说降焦琏,王明令十分高兴,连忙立即派他作说客,前去说降。

    没想到,最终结果是,是焦琏大发雷霆,将杨国栋从头骂到脚,让他狼狈地从房中逃了出来。

    这样的结果,令王明心下十分不满。

    他迅速地想到了,当日劝降李定国时的情形,难道说,这焦琏与李定国一样强犟认死理,也要兜上一个大弯子,才能投降自己么?

    思虑良久,王明终于决定,由自已这个重兴皇帝,去好好和他谈谈。

    这天傍晚,焦琏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萧萧冬雨,默然发呆。

    正在发呆之际,他却忽听得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走走走!不说了我每日只吃一顿么,这会还送饭食来做甚!”

    焦琏以为又是那些送饭的士卒进来,不耐烦地扭头吼道。

    很快,他脸上的神情僵住了。

    因为进来的,是身着黄袍,一脸笑容的王明,在其身后,跟着数名顶盔束甲的精壮护卫。

    王明入得房来,却挥了挥手,示意这些护卫退到房外,只留他一人,在房中与焦琏谈话。

    “焦总兵这般为耐,莫非是因为朕的伙食不好么?”王明缓步过来,一脸揶揄的笑容。

    焦琏喉头涌动几下,却没有说话,只是恨恨地将头扭向窗外。

    “看来,焦总兵对于被俘之事,犹是难以释怀呀。”王明轻声一叹。

    焦琏咬了咬牙,冷哼一声,却并不答话。

    见他不言,王明便笑道:“怎么,焦总兵不肯与朕说话么?难道……”

    他一语未完,焦琏已然猛地扭过头来,一脸凶狠之色地嚷道:“哼!杨国栋这般没骨头的东西愿意降你,但我焦琏深受桂王之恩,却是断然不肯降汝!而且,你也且莫得意,相信不久之后,桂王与平国公一定会统领大军,往攻东川,前来救我!”

    焦琏说到这里,脸上的愤怒却是愈发明显,他大声喝道:“此番被俘,若不是手下叛变,挟持了俺,我又安会被尔等所擒!现在我军有二十余万,往攻尔这小小东川,必可将尔等一举击灭!“

    听到焦琏此话,王明却冷笑连连。

    “将军之言,未免尚早,倘若他们救不出你,甚至攻不到东川,你又该如何自处?”王明一脸嘲讽的笑容。

    焦琏恨恨直视着王明,大声喝道:“若我军攻不下这东川,那某家要杀要剐,自是任你处置!”

    “好,焦总兵真是爽快人,那朕也直说了,若郑芝龙的兵马,终被我军击败,你可愿降朕么?”王明目光灼灼地逼问。

    焦琏呼吸粗重,他犹豫了半晌,才微微地点了点头。

    “很好,朕的就是你这句话!”王明再不多话,冷冷斜了他一眼,立即转身出门。

    焦琏望着他昂然而去的背影,一时之间,竟是呆住了。

第四百零四章 艰难的议和

    从焦琏的关押处离开后,王明才返回皇宫,便听得手下来报,说有桂王朱由榔的特使瞿式耜,在我军兵马护送下,已然抵达夔州城,正欲求见皇帝陛下。

    听得这话,王明略略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看来,这朱由榔撑不住了,要来和自己和谈求饶了。

    只不过,现在郑芝龙的大军即将进入桂地,此人这般两处横跳,也不怕那郑芝龙得到消息,会与其翻脸成仇么?

    也许现在的情况,可能是这位胆小庸碌的桂王朱由榔,害怕郑芝龙这厮,取东川是假,夺西南是真。

    要是郑芝龙腹黑手狠,趁着他不注意,来个假虢灭虞之计,这位一直想守住西南的桂王,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般看来,他急急派使者来到东川见自己,倒是要给他自己留得一条后路呢。

    不过,他们急着想找条后路,对于自己来说,却也未必不是一个离间郑芝龙与朱由榔,并且获得更大利益的大好机会。

    王明略一沉吟,立即决定就在客厅之中,单独见那瞿式耜。

    很快,瞿式耜在亲兵的引领下,来到了客厅中。

    瞿式耜一入厅中,见到身着简装,正端坐龙椅上的王明,立即纳头便拜。

    “罪臣瞿式耜,乃桂王手下吏部侍郎,特来东川拜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他态度恭顺,言语卑微,王明心下暗笑,微微点了点头:“嗯,你平身说话吧。”

    “谢陛下。”

    瞿式耜站起身来,王明悠悠呷了口茶,轻声问道:“瞿式耜,你来东川见朕,却是所为何事啊?”

    瞿式耜一脸堆笑,急急道:“禀陛下,在下奉了桂王之命,特来东川求见陛下,以求两军议和之事,还望……”

    “议和?郑芝龙的兵马,都快要到东川了!你们还要朕与你们议和,岂非笑谈么?”王明一声冷笑,放下茶杯:“瞿式耜!朕还真不明白了,这世上,怎么还有一边打上门来,一边又来议和的道理?”

    王明讥讽的话语,让瞿式耜一脸羞红,大冷的天气里,额头都有冷汗涔涔渗出。

    他呐呐张口,艰难回道:“陛下,桂王行此举动,实是亦多有苦楚。现在郑部大军到来,桂王畏其军势,只得勉强同意其过境作战,实是多有无奈。有道是,人在屋檐下,安得不低头。桂王之处境,还望陛下多多体谅。”

    “体谅?朱由榔现在来跟朕说体谅,未免太晚了些。”王明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既知今日之处境,当日又为何强要与朕作对!连朕写信亲劝,他都置之脑后,摆出一副骄狂之态,倒似朕妨了他的前程一般。怎么如今又派你来这里哀声求和,倒是前踞而后恭呢。”

    见王明连连出语讥讽,瞿式耜脸上愈是惭恨难耐,只得一声轻叹道:“唉,陛下果是明察慎断,在下这点苟且心思,安可在陛下面前卖弄啊!在下实说了吧,桂王之所紧急派在下前来求和,实是希望陛下能看着大家俱是为大明效力的份上,放我们一马吧。”

    “放你们一马,这话倒是新鲜哪。你们都要和郑芝龙部一起来攻打朕了,又叫朕来放你们一马,岂非笑谈?”

    瞿式耜被他连连取笑,脸上早已挂不住了,他扑通一声,复跪于地,向王明大声说道:“陛下!桂王现在即将被郑芝龙挟持,已然无法自行其事。为恐有被假虢灭虞之忧,才特派在下紧急赶赴东川,前来与陛下商谈议和之事,以免两处受敌,最终基业倾覆,再难存身……”

    说到这里,瞿式耜言语发颤,脸上的哀戚之色,已然愈发明显。

    王明冷冷地看着他,一副完全不为所动的模样。

    瞿式耜颤声道:“在下知道,在现在这般局势之下,还要腆颜来此,求陛下商谈议和之事,确是不知羞耻,实是为人取笑。但为了保全桂王这点基业,为了让我家主上能有退路和余地,在下也只得厚颜前来,跪求陛下开恩和谈了。至于这和谈条件么,陛下有何要求,尽可明言。”

    王明冷笑道:“瞿侍郎,不要急,朕之条件么,先不讲。你大老远地前来此地,又说得这么可怜,朕倒是颇有兴趣,先来听听你的条件,却是如何?”

    听得王明这话,瞿式耜顿是一愣。

    他没想到,现在王明反过来先让他提条件,一副饶有兴趣听他谈报价的模样,倒让他一时措手不及。

    不过,他迅速地想了想,便咬牙回道:“陛下。在下此来,桂王曾答应在下,为了确保此次和谈成功,我等愿大大让利。先前与陛下纷争时,被陛下兵马占去的黔北一带地界,尽皆归予陛下。这些地方,可尽由陛下派出官员治理,其下财赋与人民,亦皆归属陛下。“

    他一语说完,一脸热切地望向皇帝王明。

    在瞿式耜看来,他现在自作主张地提出这般条件,已是大大超过了桂王朱由榔所答应的和谈内容,说是大出血亦不为过。这位皇帝陛下,应该会欣然笑纳了吧。

    不过,他却看到,那高坐龙椅上的王明,却是直视着他,然后微笑着摇了摇头。

    “瞿侍郎,你这报价,未免太低了些,朕甚不满意啊。”

    听得王明此语,瞿式耜不觉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将整个黔北一带,相当于贵州的一半地界,尽由这位重兴皇帝统据,此人犹是不满,那,那他到底想要什么条件呢?

    瞿式耜下意识地开口问道:“陛下,在下鲁钝,着实不知要何等条件才能让陛下答应和谈。但请陛下开金口,启玉言,将所要条件讲出,让罪臣得以知晓。“

    王明直视着他惶然的目光,沉吟了一下,才字句清晰地回道:“你听好了,若要和谈,朕要整个贵州,尽归朕之所辖。除此之外,桂王他处地界,亦得成为朕之属地,皆得由我军安排兵马驻守。以此方式,确保自此之后西南不起异动,桂王亦可安心自守,不致于失却基业,流离倾覆。”

第四百零五章 朕已是宽宏大量

    听到这话,瞿式耜不觉嘴巴张成O型。

    这位重兴皇帝,真真好大胃口!

    他不但要占据整个贵州,还要把桂王所据的西南之处,俱当成其手下属地,还要在各处要地安排兵马驻守。那这样一来,这桂王朱由榔,岂不是成了傀儡一般的人物!

    这,这可如何使得……

    瞿式耜额头热汗淋漓,他嗫嚅着双唇,艰难地回道:“陛下,您这条件未免太过苟刻,只怕在下回禀之后,桂王殿下实难答应啊。”

    “苟刻么,朕倒不觉得。”王明直视着他的双眼:“朕提出这般条件,其实已是看在同宗的份上,对他宽宏大量了。瞿侍郎亦是聪明人,应当会知道,若是朕到时不出手,任由郑芝龙反噬而攻的话,只怕这位桂王殿下,连一州一县都难以守住吧。到时候,休说还可在西南之地安身立命,只怕他这身家性命,都是难以保全呢。”

    他略顿一下,又继续道:“而且,桂王朱由榔现在据有三省,朕不过拿回一个贵州,他犹有二省之地尚在其治下,又如何会不能安顿存身。且有我军驻守保护,郑芝龙将来想必亦不敢再打其主意,故桂王的安全,自是完全可以保证。另外,那两省朕除了驻军之外,其余的财赋与百姓,俱由其继续管理,朕并不另外插手。这样一来,桂王基本可保全基业,无甚损失,岂不比彻底沦亡于郑芝龙之手,要强上百倍么?”

    说到这里,王明又冷笑道:“而且,现在这番和谈,着急的应该是桂王殿下,而不是朕这一方吧。他若不肯答应朕这条件,那朕完全可以如现在这般,将其继续视作敌人,与其继续对战下去便是。且看到时候,这位桂王殿下到底会成为何等模样。只要桂王到时不后悔,朕又有何话需要多说呢?”

    王明的这番话语,连劝带吓,让瞿式耜更是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应对。

    但他心下,对王明所说之话,虽然极为抵触,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皇帝陛下的话语,还是有很有道理的。

    首先,朱由榔已其是其手下败将,又看不到半点翻盘的希望,按理说,根本就没条件来与他讲和,现在王明同意了他们的和谈请求,已是额外开恩了。

    其次,若是到时郑芝龙来个假虢灭虞,自己无从抵挡,只怕最终的结果,还真的如这位皇帝所言,会让郑芝龙这个薄恩寡义的小人,给吃得连渣渣都不剩。

    这样的结局,才是真正的可悲。

    所以,这位可怜的桂王朱由榔,说到底,其实也只能接受王明的这般条件,再无其他出路了。

    但是,若是自己开口同意这般屈辱的条件,回去之后,那位向来心胸狭窄的桂王朱由榔,以及向与自己不对付的兵部尚书丁魁楚,又会如何来痛斥自己呢?

    一时间,伏跪于地的瞿式耜,木然发呆,不知所措。

    见瞿式耜呆怔于地,不知所言,王明笑道:“瞿侍郎不必为难,你且将朕之话语,尽速带回给桂王听便是。而且,朕还可以告诉他,这般条件,他现在不答应也无妨,因为到时候,朕只怕他在郑芝龙的压力下,将会哭喊着求朕同意,亦是说不定呢。”谷

    瞿式耜一脸羞惭,只得讪讪起身,向王明拱手揖拜:“既如此,微臣复之何言!那在下就此告退,回返昆明,去向桂王殿下回禀消息便是。”

    “嗯,你去吧。”

    待瞿式耜匆匆而退后,王明想了想,便把兵部尚书李过,唤到厅前,与他一同叙话。

    李过入得厅来,王明便把瞿式耜的来意,向其简要地说了一番。

    李过听完,顿是捋须而笑。

    “陛下所言甚是。微臣在想,陛下提出这般条件,只怕那桂王朱由榔,现在虽还会齿强牙硬地表态拒绝,但最终此人必会乖乖就范,此为毫无疑问之事。”李过说到这里,却又低声回道:“现在黔北一带,在下已按排兵马,定可将此地守得有如金汤一般,让那郑芝龙绝不得过。一定会让这条与我军作对的恶狗,彻底地崩了狗牙!”

    王明哈哈一笑:“可以,朕相信李尚书的安排不会让朕失望的。”

    李过见他一脸欣然,知道王明心下高兴,他犹豫了一下,却又低声问了一句:“陛下,以在下看来,到时郑芝龙部北攻受挫,必会反噬朱由榔,陛下不如暂不入援,待其两败俱伤,最一举吞灭整个西南之地,岂非更好么?”

    王明斜了他一眼,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

    王明摆了摆手,示意李过不必再往下说。

    “李尚书,朕明白你的心意,就是想趁着朱由榔与郑芝龙互撕互咬之机,先来个坐山观虎斗,再将他们一举击灭,从而让朕来占据整个西南之地。这般想法是好,但未免多有疏漏之处。”

    “哦?陛下何出此言?”

    “李尚书,你要知道,现在朕是大明的皇帝,在清虏占据了半壁河山,且正要大举南下虎视眈眈之时,朕对于宗室与各地的明朝力量,还是要多以怀柔为主,不可太过操切,以致令他们心生恐惧,与朕对抗到底啊。毕竟,除了西南的朱由榔,还有浙东的鲁王监国,还有福建的隆武朝廷,他们可都在密切地关注着朕的一举一动呢。若朕行事太狠,操之太切,寒了这些大明抵抗势力之心,岂不是亲痛仇快之事么?这样的做法,未免太过不智。”

    “要知道,现在我大明的死敌,乃是清虏。这虏患一日不去,大明一日难安。对于明朝各地势力,包括现在我军的主要敌人隆武朝廷,我们的抗争,都要有理有节,尽可能地消弥内乱,共同对外,完全没有必要将们往死路上逼,以至将他们逼向清虏这一方。”

    说到这里,王明轻轻一笑:“李尚书,朕且问你,你可知道,朕坚持要在西南诸地紧要之处,安排我军之兵马,究竟是何用意么?”

第四百零六章 通往缅甸的商道

    李过听得皇帝这一问,顿是一愣。

    他立即回道:“在下看来,陛下此举,自是为了完全控制朱由榔,让这厮不得随意动起异心,以致与我军反目相见。当然,在其地驻军的话,也可震慑郑芝龙,让他们不敢随意擅动,以致再起吞灭西南之心。”

    王明点了点头,却又沉声回道:“李尚书,你所说的确为其一。但朕之所以要全力控制西南,还有另一个关键因素。”

    “是何因素?”

    王明走到后壁处,站在墙上那副巨大的地形图上,伸出手指,从东川之地,一路划向西南。

    他的手指,划过贵州,划过云南,竟还径直划向西南,进入缅甸。

    最终,他那一直划动的手指,在缅北的一处海岸处,终于停下。

    见皇帝这般动作,李过顿是瞪大了眼睛。

    “陛下,莫非你最终的目的,是要去攻打缅甸么?”李过声音发颤,目光更有说不出的迷茫:“缅甸先前为我大明属国,虽向无朝贡之实,但自万历年间以来,倒也未起甚纷争,为何陛下忽地起了要攻打缅甸的意图呢?”

    王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李过,朕且问你,现在我军据占东川等地,最大的问题与隐患,是什么?”

    李过犹豫地回道:“应该是北面的清虏吧?”

    王明摇了摇头:“先前清虏被我军大败于鄂西,现在正不得不就地休整,这段时间里,他们断无能力进犯朕之疆界,却是暂不足为虑。”

    “那么,是南边的郑芝龙大军么?”

    王明哈哈一笑:“清虏尚且是朕之手下败将,一个小小的郑芝龙,又如何会让朕为之侧目。此人必败于朕之手下,却亦是无足虑也。”

    李过一脸疑惑地摇了摇头:“陛下这般说辞,那在下愚钝,着实不知。”

    王明轻轻一叹,低声道:“朕告诉你,现在朕最担心的,便是我军之财政收入。”

    “财政收入?”谷

    “是啊,现在东川之地,生民日多,口齿渐繁,每天都有各地的流民络绎不绝地来投靠于朕,这些百姓人口初来乍到,给他们拔划土地,采买耕牛种子与生活用具,都需要大量的银钱。除此之外,现在朕手下有七镇兵马,人马多达近二十万,这养军之费,抚恤赏赐,也都需要大量的钱财。这一笔笔具大的开销,有如一个个巨大的窟窿一般,令朕之心下,夙夜难安啊。”

    李过愣一下,急急道:“但是,陛下不是发行了大量债券,又建了铁桃堡来生产武器与铁具,以及还要在各处山地建上许多茶场么,这不都是巨额的收入么?为何……”

    他一语未完,却被王明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往下说。

    “李尚书,你要知道,民众之财力有限,朕的大明债券发行额度,亦总有一个限额。而铁桃堡中生产的铁器,以及还要数年后才能产出的茶叶,在没有外销通路的情况下,光凭自我消化,又能挣几个钱。”

    说到这里,王明又是一叹:“想当初,清虏还未南下时,朕还可与湖广的左梦庚、浙东的鲁监国、西南的朱由榔、乃至福建的隆武朝廷做生意,开拓各条生意通道。但现在,清虏攻灭了左梦庚,吞掉了大半个湖广,朕向东的商路已被完全阻断,再无法经商获利。且现在郑芝龙这厮反目来攻,这西南之地的商路,亦是被完全阻隔,根本就不能再继续经营下去。”

    “这样一来,朕手下纵有产业,亦是难以流通售卖,时日迁延,当会越发窘迫。而现在国中之局面,以朕看来只会愈发恶化,短时间绝无改善之可能。所以,朕一定要想办法,给这样产业与商品,谋取一条新的商路与通道。”

    “那,陛下的意思是?”

    王明直视着他茫然的双眼,沉声道:“所以,朕在将来控制云南后,一定要把商路继续向西南延伸。将商道延伸进入缅甸,在缅甸夺得入海口,从而直接与泰西诸国以及整个东南亚进行贸易,为我军的诸多产品,如铁器、茶叶、陶瓷等物,打开一条可以销往世界各地的康庄大道。从此之后,再不必拘泥于国内市场。最终通过海外贸易的方式,为朕治下的军民百姓,赚取可观的钱财利润。这才是朕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进攻缅甸的根本原因。”

    听到这里,李过终于明白了王明的苦心用意。

    好么,这位重兴皇帝之所以要拿下缅甸,其最终用心竟是为了商路啊。这一点,自己这个兵部尚书,却是完全思虑不及。

    不过,李过略一思忖,却又犹疑地问道:“只不过,陛下若是要打通海商贸易,倒也完全不必从缅甸经过。我军当可发兵南下,夺了朱由榔的广西,便可从广西入海,一样可与西洋及东南亚诸国进行贸易,为何定要舍近求远呢?”

    王明又是一笑,轻声道:“李尚书,你要知道,广西易夺,但南海难行啊。现在南海一带,尽是郑芝龙的大小水师海船,我军纵是夺得广西之处的入海口,郑芝龙若在南海一带用水师船只封锁,我军没有水师与其抗衡,岂不是只得任其宰割么?这可如何使得!”

    “所以,朕思来想去,在我军暂无能力筹办水师的情况下,唯有从缅甸北部的海岸,打开海商通道,在郑芝龙的水师势力无法触及的地方,与西洋及东南亚进行海贸,方是唯一可行之举。”

    说到这里,王明眼中,却又闪过一抹寒色:“当然了,将来我军势力坐大,这水师建设一事,自然亦要抓紧去办。毕竟这南海一带,可不能任由他们郑家说了算!但是现在,朕还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把通往缅甸的商道打通,尽快为我军谋得一条海贸通道,方是至为要紧之事。”

    李过听到这里,顿是连连点头。

    但他眼睛一转,却又问了一句:“那依陛下之意,可是到时要全力攻缅,然后一举灭了那整个缅甸国,使其国土成为我军之治下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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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太子逆袭南明介绍:
现代人王明,穿越成那位著名的南明假太子,王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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