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不要再说
“不用了。”老柯推开老二的手，站在了寨子外面。
老二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老大你什么意思？”
“我还有事情要办，不是喝酒的时候，有话在这里也是一样的说。”
“我们多少年没见面，喝个酒的功夫都没有吗？”老二有些激动，“你到底有多重要的事，比我们间的兄弟情分还重要吗？”
金玖和喜儿还在车上，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了老柯和这里山贼的关系。
柯叔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他之前也是山贼？
“你师父可有跟你提起他以前的事？”金玖在车内低声问喜儿。
喜儿摇头，“他从来不说以前的事。”
山门前，老二看老柯沉默，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
显然他现在在老大心里排不上号了。
“下车！”老二冲着后面两架马车喊：“一个个的躲在车上算怎么回事！都给老子下来！”
“住口！”老柯怒道：“车上是我恩人的后人。”
车厢里，金玖听着老二的话就要下去，却被喜儿拉住，“主子，还是别下去了，这里人多眼杂不安全。”
“大哥，这些年你到底出了什么事？”老二也不对着车上的人喊了，抓住老柯的手臂关心道：“我们是过命的交情，有什么事情还要瞒着我吗？”
“瞒着你做什么。”老柯平常道：“就是打打杀杀的日子过够了，想过些安稳日子。”
“这可不像你说的话。”老二说，“当年是你教的我，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男子汉大丈夫，想要什么就凭自己去抢。”
“是。”老柯不否认，但他随即说道：“可我说这番话的意思，不是让你做山贼的。”
山贼？
老二听出了他的重音，听出了他这话中，对自己的不满。
看着对面多年不见的故人，思想上的差距，盖过了久别重逢的的喜悦。
他惨然笑了两声，“大哥可真有意思，不做山贼，我们这些人又能做什么呢？
西林狗官祸害乡邻，我们要是不做这山贼，根本活不下去。”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金玖在车上听的一清二楚。
听到他骂西林知府，顿时心就朝着他偏了过去。
的确，在这样的知府治下，想要活命，就得用点非常手段，与其老实等死，不如占山为王，起码自己活得痛快。
老柯看着面前激动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劝说，他本就没有好口才，越想劝说对方，说出的话就越不中听。
还是老赵走了过来，“壮士，你们所在非常之地，用非常手段活下去也是迫不得已。”
老二的视线落到老赵身上，“他就是你那个恩人之后？”
老柯解释，“是恩人的家人。”
老二说：“看来大哥这些年过的不错，也不想管我们这些兄弟了。”
“管？”老柯想起以前的事，“我管得住吗？你们听我吗？”
老柯忽然严厉起来的语气，让老二本能的害怕。“我们什么时候没有听你的？”
老柯想的那些事，让他不由头痛，“算了算了，不跟你扯，以前的事不去说他，你就当没见过我。
你也知道我的手段，你们整个山寨一起上，也讨不了好。”
“大哥说的什么话，你以为我会对你动手？”老二说，“你把我想的也太不是人了！”
“既然如此。”老柯一拱手，“那我们就此别过。”
老柯可以做到转身就走，老二却舍不得，“大哥！当年的事情，是我们不对，我们疯了，着魔了，我们不是人，你不肯原谅我们，我认了。”他说这话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的抬着头，不让它滴下来。
老柯背对着他，听他接着说：“可现在我们也没办法，我也不是天生的强盗，谁愿意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实在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山上多少人都是从城里跑出来的，实在过不下去了，才留在这里。”
听到这话，后面两架马车同时掀开了车帘，香兰嫂不顾自己难受的身体，强撑着从马车上下来，前面老赵听到动静，便回过头扶了她一把。
之见香兰嫂走到老柯旁边，对仍旧拿着弓弩的老二问道：“敢问这位壮士，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周明的人？”
老二皱眉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并不打算搭理她。
还是老柯开口，“这是我主家的厨娘，她男人多年前被派到西林来挖河道，叫周明，你山寨里要是有这样的人，就帮她找找吧。”
“大哥开口，我肯定用心去找。”老二转头叫来那位拿大刀的男人，“你知道山上有谁叫周明吗？”
“周明？”拿刀那位壮汉挠头想了一会儿，“没听说谁叫周明啊，哦，不会是大明子吧。”
香兰嫂一听还真有这样一个人，一下子心就拎起到了喉咙口，她心里盼着，那个人就是他的丈夫，却又怕只是名字相同。
“大明子？”老二对那个人没什么印象，“他哪里人？是不是这女的男人？”
“这我哪知道。”壮汉说，“让大明子过来见一见不就知道了。”
“你去把他叫过来。”
前面说着话，没注意金玖也下了马车，此刻就在香兰嫂身后不远处。
她看着松松垮垮的寨门，看着那些手持武器的匪徒，倒觉得他们身上有些侠气，起码他们看起来比那些村民有精神多了。
原来这世道也有反抗者，只不过是她之前没看到。
她就说，这样的贪官反了也无所谓，原来还有人和她一样的想法。
老二注意到了他们，指着她们问老柯，“这就是你那个恩人的后人了吧？”
“这是我儿子。”老赵开口解释：“他年纪轻，看什么都稀奇，还望壮士不要见怪。”
老二提到金玖她们，并不是要对她们如何，而是想借着这个话头，跟老柯多说两句话。
所以老赵这一解释，他就很不开心。
香兰嫂双手握在胸前，她急切又不安的朝山寨里面看去。
压根没注意到她周边的人都在说什么。
终于，刚才那位拿刀的壮汉走了出来。
第152章：
紧跟着，在壮汉之后，又走出来一个人。
香兰嫂一开始只见着一个头顶，随后慢慢见着了那人的面容，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那就是她日思夜想，盼了多年的人啊！
虽说多年不见，可那是她的丈夫，对方即便胡子拉碴，身上穿着看不出颜色衣服，香兰嫂还一瞬间就把他认了出来。
周明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带刀壮汉进去叫他的时候，只跟他说去门口见一个人，可没说见谁，他正觉得莫名其妙呢。
出了寨子，周明很是规矩的朝着老二喊了一句：“二当家。”
老二朝香兰嫂的方向点了点，“你看看，认不认识她。”
周明转过身，看到的就是正流着泪的妻子。
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的眨了眨。
不可能！他知道他妻子是再本分不过的人，他不在家，她一定会守在家中替他照顾母亲和女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眼前的人，分明不是幻觉。
“香兰？”他试着叫了一声。
香兰嫂含着泪点头，“是我。”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多少年的委屈心酸，终于有了倾诉的地方，“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她真的以为，这辈子找不到了。
听到声音，周明才确定不是幻觉，“你怎么会这里？”他欣喜的看着面前的人，要不是周边有人看着，他真想抱住自己的妻子。
可转念一想，周明又有了不好的念头，难道说，家里出了什么事，妻子不得不出来找他？
“家里怎么样了？娘和冬花还好吗？”
“好。”香兰边流泪边点头，“都好，娘身体好着呢，冬花就在车上，你要看看她吗？”
“香兰。”老赵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既然人找到了，那有什么话也不急着现在说。”
老赵对着老二说道：“二当家，当年他们不得已才夫妻分离，还希望二当家行行好，让他们夫妻团聚，让他跟我们离开。”
老柯也跟着说：“老二，他们分离多年，家中还有老母亲，厨娘是好不容易来到这里，还请你行个方便。”
老二从来没听老柯说过如此客气的话，“既然是老大让我放人，那我肯定是要放的，只是你也知道，咱们山上有山上的规矩，上了山，就不是那么轻易能下山的。”
“你有什么条件？”老柯问。
“留下一条手臂。”老二语气轻松，就好像他说的内容是留下两枚铜板一样。
这话一出，把香兰嫂和周明都吓到了，金玖对这些山匪的看法又变了，之前还觉得他们有侠气，现在半点不觉得了。
要离开就要留下一条手臂，这算什么？明晃晃的强盗行经。
只有强盗才会这么不讲理。
“不，不行！”香兰嫂最撑不住气，毕竟面前是她担忧了这么多年的丈夫，自己没找来的时候他还是健全的，反倒现在要他一条手臂，她无法接受。
周明握着香兰嫂的手，他心里也是害怕的，可是能够跟着自己家人离开，一只手臂，也不是不能考虑，只要他能熬过去，跟香兰回到家，就算少了一只手，也好过待在这里。
车厢内，小冬花听到她娘的声音不对头，便不顾刚才下给她的禁令，从车上跳了下去。
她一下去，就看到她娘跟一个很脏的人站在一起，她从心底拒绝她娘和那个人亲近。
也没有注意听那些人在说什么。
她很想走过去，推开那个奇怪的男人。
她娘是她爹的，除了她爹谁都不能靠近。
“规矩是人定的。”老柯问老二，“这寨子是你做主吗？”
老二点头，“是我。”
“你这下山要留手的规矩，实在不合情理。”老柯说。
“老大，你也是道上的，知道我们这一行不好管，所更注重规矩，要是谁都像他这样，想走就走，一点代价都不要，我这山寨能不能留住人了？”
“吓得别人不敢走，就是你留住人的手段吗？”
老柯转头看去，他家小姐义正言辞的走上前来，“若不是诚心跟着你，你就算用这种手段让他们留下，又有什么用呢？”
老赵摇头，小姐又来了。
老二神色不善的看着金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也敢教我做事？”
“我说的是道理，你……”
老赵走到金玖面前挡住她，“咱们在这儿就不多说了，交给老柯去想办法。”
老二对金玖露出冷笑，
老柯往旁边跨了一步，挡住老二的视线，“说回正题，人我是要带走的，手也不会留下，你若是觉得不好交代，那就留下我的手臂。”
金玖一听这话，立刻就要说不行，老赵这时候顾不得了，一把捂住金玖的嘴，给喜儿使眼色，“把她带到车上去。”
“大哥说的什么话？”老二说，“我就算再狼心狗肺，也不会拿你的手。”
“二当家，我出个注意。”老赵转过头来，“我们给你五百两银子，就当换那条手臂，你看如何？”
老二知道他们有钱，看他们的车和随从的马匹就看的出来，“区区五百两，想从你我这里买一条手臂，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那你说多少合适呢？”老赵笑着问。
听到五百两的时候，香兰嫂和周明，已经不安了，要是真的用五百两赎他出来，他真的还不起啊。
“五万两！”老二狮子大开口。
周明整个人一愣，“二当家，就砍我一条手臂吧！”
老二不做声，他怎么可能放着钱不要，却要这人的手？他不傻。
老赵也不说话了，看向一旁的老柯。
老柯根本没把老二说话当回事，别说五万两了，五十两他都不会给。
“老二，你的命是我救的。”老柯说，“当年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如今抵他一条手臂，也够了吧。”
老二脸色阴沉，他明白了，这个从前和自己站在一起的大哥，终究跟他站到了对立面。
为了别人，他要跟自己清算救命之恩。
“好。”他咬牙答应，“既然大哥这样说，那就抵了。”
老柯只等他点头，立刻让人上车。
第153章：夫妻重聚
周明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要用别人的救命之恩，去换自己的一条手臂。
他跟这位壮士非亲非故，怎么能受他如此大的人情。
即便上了车，他心里还是不安的。
马车已经向前行驶起来。周明看着旁边抱着女儿的妻子，仍旧觉得不真实，“小冬花，长这么大了。”
小冬花戒备的看着她，香兰嫂只顾自己激动，竟然忘记告诉小冬花这是她爹了。
“你是谁？为什么认识我？为什么要到我和娘的马车上？”小冬花很不高兴，这个脏兮兮的人，为什么非要跟着她娘啊，她娘还要去找她爹呢。
等小冬花问出这句，香兰嫂这才想起来，赶紧道：“他是你爹呀，冬花，你不认识了吗？”
“冬花那时候还小呢，是该不认识我了。”周明心下觉得悲伤，可很快就把情绪转换过来，他怜爱的看着小冬花，“小冬花真不认识爹了吗？爹小时候天天背着你呢，带你去放过风筝，给你买过糖葫芦，还给你做了一个竹马呢。”
随着他越说越多，小冬花也渐渐有了印象，“你真的是我爹？”只是她到底是孩子，和父亲分别已经多年，虽说常听娘和奶奶说起父亲，可她自己关于父亲的记忆，已经很少了。
“冬花快叫爹啊，你不是整天念叨的嘛。”香兰嫂抱着小冬花又哭又笑。
小冬花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再者，她可没有整天念叨，只有她娘晚上跟她说到她爹，她才会问她爹在哪里。
小孩子忘性大，这些年她在梅山别院过的自在又快乐，当然不会整天想着一个不在眼前的人。
周明看着这样的妻子，伸手抹掉了她脸上的眼泪，“我叫你们受苦了。”
香兰嫂摇头，“只要能找到你，我们一家能够团聚就不算苦。”
看小冬花翘着嘴不肯叫人，香兰就轻轻拍了她一下，“你这孩子。”
“别怪冬花，可能我……”周明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可能是我太脏了。”
香兰嫂心疼的看着他，“你在外面受苦了。”
“你才是。”周明握住香兰的手，“冬花小时候我就出来了，留你一个人在家，照看老小，你这些年才叫不容易。”
香兰摇头，“我还好，也就头两年不好过，之后娘给我介绍了一个好主家，我就一直在那户人家做厨娘。”
在周明的认知里，有钱人都是不好相处的。
到那些人家去做事，饭菜做的不好，是要被打骂扣工钱的。
即便香兰嫂说对方是个好主家，可在人家家里做事，到底是要看眼色的，要是自己在家的话，就能和妻子支起一个小摊子，到今天也能有个固定的营生了。
“你辛苦了。”
“我不辛苦。”香兰嫂此刻找到了周明，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多亏了娘，我和小冬花这些年才能安稳的生活，也多亏了主家，我才能找到你。”
这话周明就听不懂了，他还以为香兰是辞了工来找他的。
香兰只看他一个表情，就明白了他心中疑问，当即解释道：“这是我主家的车队，之前下车说话的那个少年就是主子，她是很好的人，就是她让我出来找你的，也因为我要找你，所以故意绕到西林。”
“那可真是要谢谢他。”周明说的真心，“他父母呢？”
提到主子，小冬花可不拘束了，她说：“夫人去世了，主子很可怜的。”
“是。”香兰也说，“夫人去世多年，主子是靠着管事一家长大的。”
周明想到刚才那个矮个少年，“真是不容易，想来认识二当家的那位就是管事了吧？”
“那是柯护卫，是……”香兰嫂原本想说，是喜儿的师父，可很快她就意识到，小姐和喜儿的身份，还是不要被别人知道的好，就算这个人是自己的丈夫，也不能保证，他之后会不会意外说漏嘴。
“他是主子身边的护卫，另外一位才是赵管事。”
“哦。”周明点着头，“原来如此，主子身边的护卫居然会认识二当家，居然会为我做到这个地步，他这恩我怕是报不了了。”
香兰也知道此恩难报，“主子身边很多护卫，我去伺候之前，他们就在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来历，只是听说他们很厉害，以往在……旧宅，也没有他们展露本事的机会，我也不知道他居然跟山匪认识。”
提到山匪两个字，周明眼神闪烁了一下，“我……”他底气不足，“我当年来到红崖山，全是为了活命，可就算是这样，我也跟着干了一些不好的事。”他一双眼睛不安的看着香兰，“不是我想干的。”
“我知道。”香兰重重点头，“那不是你的本意，现在你出来了，往后咱们堂堂正正的过日子。”
周明却没有她这样乐观，他当初是受不了知府的迫害，才跟着其他劳力逃出去的。就算他们逃了，知府也没有放过他们，给他们记了逃役，他要是回到家，说不定会被官府抓起来。
想到这些，他脸上的笑容维持的有些勉强。
香兰一直看着他，连他脸上细微的变化也没有错过，“怎么了？”
“我要是回了家，恐怕有麻烦。”周明说，“我是逃役。要是西林这边的衙门，通知了咱们那边的知县，我要是回了家可能会被官府抓起来。”
这下香兰慌了。
而此刻，最后一辆马车内，金玖正一脸不高兴的盯着前方，“主子，别气了。”喜儿在旁边拿了一块肉脯，一边咬着一边盯着她家小姐紧绷的脸，“要是把自己身体气坏可怎么办啊。”
“掀开车帘，我有话问柯叔。”金玖道。
现在已经离开了红崖山，那些山匪也没有跟踪他们，路上除了有些颠簸，到没有不安全，所以喜儿没有拒绝她这个简单的要求。
只是，正当她要去掀车帘的时候，却又见到金玖摇头，“算了，不差这一会儿，到地方再说吧。”
金玖说的到地方，是停在码头的船。
那艘船，老赵之前就已经让人买下，之后金玖又让送信的杜青，将之前买船的那些伙计打发了回去。
第154章：
这也正小袁能在西林城碰到杜青的原因。
杜青带着船工在这边停留，自然需要生活物资，西林虽不贫瘠，可知府收税繁多，普通百姓根本没有空余粮食拿出来卖，他和船工想要口粮，就必须进西林城购买。
也凑巧就碰到了小袁。
若是没有碰到，也不过多等一段时间就能见到金玖，毕竟金玖要去江南，就肯定会用到那艘船。
船停靠的码头离红崖山有些距离，马车颠簸了两个时辰才到。
万幸现在香兰嫂找到了她丈夫，晕车的毛病不治而愈。
下了车，面前就是宽阔的江面，他们的船就停在江边，金玖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水域，觉得一直以来沉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赵婶，老赵和杜青都来到金玖身边，“小姐，那就是我们买下的船了，上面一切用具准备齐全，只是食物还不够。”
金玖点头，“上去说话吧。”
杜青带头走在前面，因为是他跟买船的伙计交接的，所以那些船工只认杜青。
他来到船边，对那些伸头探望的船工道：“那位就是主子，你们千万不可冲撞，再到船上各处检查检查，有任何不妥之处及时禀报。”
船工们应了一声，立刻散开了。
金玖被扶着走上船，这是一艘别人用过的船，在江面上看已经不算小了，老赵为了买它，也花费了一笔资产。
只是想着租船到底不安全，又想着或许以后也用得着它，才很下心把这船买下来。
这船上正经房间才四间，金玖玖儿喜儿用一间，其他人就要挤一挤了。
等金玖到自己房间坐下，老柯才被喜儿叫过去。
刚才在路上，金玖就有很多话要问他了，一直憋到现在。
“柯叔，你们是我母亲找来的，这些年护卫梅山从没出过差错，我一直是信任你们的。”
老柯知道她为什么会说这些话，只是不知道，她这话后面会跟着什么话。
“主子，你知道我一向是敞快人，有什么话您直说就是了。”
“好。”金玖便直说了，“你以前可做过山贼？对手下的人，也是要离去就要留下手臂吗？”
老柯听着她的问话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真的笑了起来，“主子把我当坏人了？”
老柯收敛脸上的笑意，正色道：“不瞒主子，我真的做过山匪，那时候年轻气傲，并不知道山匪有多罪大恶极，见他们有本事，对他们很是钦佩。”
金玖只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老柯无奈，只好挑着说起以前的事，“只是跟着他们没多久，就直到山匪虽也有劫富济贫，但到底最常做的就是恃强凌弱，我在里头没多久就出来了。”
“原来如此，是我错怪柯叔了。”金玖认错态度非常真诚。
“主子不必如此，也怪我之前没有跟你说过。”
金玖知道，柯叔的经历必不可能如他自己说的这样简单，只是他不愿意说，她就不过多的问了，之所以又要叫他来问刚才的那些话，纯粹是因为他和那位老二认识。
金玖把对那不讲理山贼的怒气，转移到了老柯身上。
现在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对老柯自然也就不生气了。
就在隔壁房间，赵婶端了才烧好的热茶来到香兰一家面前。
“你身体还好吗？”赵婶问香兰嫂，“我看穿上准备了晕船的药，要是太难受了，我给你熬上一副药。”
“赵婶不必麻烦了。”香兰嫂很是不好意思，“我现在好多了。”
赵婶也知道她突然晕车是心里导致，她自己说好，她也就不强硬给她吃药了。
“喝些热茶吧。”赵婶又从怀里拿出剃刀，“这是小山爹的，你给冬花爹收拾一些吧。”
“多谢了！”香兰接过来，有跟着问道：“隔壁柯护院可有出来？”
“还没呢。”赵婶说，“还想着去道谢呢。”赵婶看着他们夫妻二人，“那就等会儿他出来了，你们再找他吧。”
正说到这里，隔壁门开了，香兰和周明立刻走到门边，果然看到老柯从里面出来。
“柯大哥。”周明喊了一声后，对着他就跪了下去，“您的大恩大德，周明无以为报，以后但凡能用得上我的，我绝不推辞。”
老柯倒也实实在在受了他这一拜，“你头也磕了，就起来吧。这恩便算你还了，我这人最烦记账。”
他这样一说，周明又开始不安起来，磕头也算还了？
“赵婶，我想见见主子。”香兰跟旁边的赵婶打了个招呼。
“直接进去吧，主子现在也没事。”说罢香兰嫂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香兰要见金玖，说的就是自己的去留问题，如今她找到了自己丈夫，自然不可能继续跟着小姐去江南了，他们如何放心的下还守在家中的老母。
让周明在门外等着，香兰自己先进去见了金玖。
香兰才进去，就对着金玖跪了下去，“多谢主子这一路帮扶，我才能找到冬花爹。”
金玖也猜到，她准备走了。
“如今，人已经找到，我们不敢再给主子添麻烦，想着跟主子说一声，这就回去了。”
喜儿就在旁边听着，闻言很是舍不得，“那小冬花呢？”
“冬花，跟我们一起回去。”她出来找人本就是想一家团聚，如何能把女儿丢下。
“可你们要怎么回去呢？”喜儿又跟着问。
虽说回去有难度，可也不是办不到的事，“我们可以一路走回去，来的路上住过的客栈我还记得，我身上也有些钱，回去应该不成问题。”
“香兰嫂，你要是回去，我肯定是派马护卫相送的。”金玖问：“只是，你们一定得回去吗？”
说实话，香兰嫂不想离开这里，她在这里能施展自己的厨艺，也能得到一笔不菲的工钱，可到底家人比钱重要，“婆母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要是我把你婆婆接到江南的？”金玖说。
就在门外站着的周明，心中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的身份回家有麻烦，可要是能够跟着去江南，在那边找个事情做，或许能活得下去。
第155章：接不接
“婆母年纪大了，从京城到江南，一路颠簸，恐怕身体受不住。”香兰倒是愿意和婆母在江南重聚，可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如何受得了舟车劳顿之苦。
她有她的顾虑，金玖没有强求。“既然如此，你们在这里休息一天，明天船才会离岸，到时候我让护卫送你一家回去。”
香兰知道自己让护卫来回奔走，实在是给别人造成了麻烦，可他们才在路上碰见过山匪，香兰嫂实在无法鼓起勇气说不需要。
香兰嫂给金玖磕了三个头，感谢她一直以来的照顾。
喜儿听到她们要走，很是舍不舍。
香兰嫂一走，就只能吃她娘做的饭了，她娘做饭的手艺实在比不上香兰嫂。
小冬花也会跟着走，喜儿虽说大部分时间跟着金玖，可金玖也有自己琢磨事情的时候，那些费脑子的事情，喜儿不想参与，一般那种时候，她都是去找小冬花玩的。
小冬花走了，她难免寂寞。
喜儿说：“主子，我想去看看小冬花。”
“去吧。”金玖说，“你跟香兰嫂一起过去，看看他们有什么缺的东西，你给准备好。”
“嗯。”喜儿应了一声，情绪不高。
香兰嫂和喜儿来到门口，就看到一直在门外等着的周明。
周明有话要说，香兰嫂看了出来，便问道：“怎么了？”
“我想见见这家小主子。”周明有些紧张的咽了口水，他还有些话想说。
香兰嫂看向一旁的喜儿。
金玖毕竟是女子，就算做男子打扮，面见外男的时候，旁边也要有人在。
虽说小姐现在舍了自己的身份，可多年规矩已然成了习惯。
喜儿也不去找小冬花了，“我进去跟主子说一声。”她始终记着自己的是小姐的丫鬟，她的任何事情没有小姐的事情重要，这是她从小就接受的教育。
“主子，小冬花她爹想见您。”船内的房间不大，喜儿站在门边就能说，但她还是走了进去，把门关起来才说。
她要给小姐留下可拒绝的空间。
小姐若是不想见，只需摇头就好，到时候她可以找个借口，让双方保全体面。
小姐若是相见，那她出去传个话就好。
就像现在，金玖道：“让他和香兰嫂一起进来吧。”
喜儿转身打开房门，香兰嫂和周明就走了进来。
周明和香兰嫂一样，进来就对金玖跪下了，香兰嫂也跟着跪。
金玖从小就不喜欢这些礼，她自己不喜欢跪别人，也不怎么喜欢别人跪自己，“起来吧。”
香兰嫂起来了，周明却没有，他跪着说：“多谢主子这些年对香兰母女的照顾。”说罢他磕了一个头。
金玖说：“我雇佣香兰嫂，只因为她人品稳重，厨艺出色，并不是什么恩赐，不需这这样谢我。”
她这话出来，倒是让周明觉她与别的有钱人不同。
对马上要说的事，他也有了信心。
周明说：“现在我们一家团圆，本来不该继续打扰，可我生怕我回了家，反而害了一家老小，所以厚着脸皮求您一求。”
香兰嫂听他这样说，想起逃役的后果，脸色也有些不好，可这到底是他们家的事情，小姐如今掩藏身份还来不及，如何能空出手来帮他们？
“明哥……”香兰嫂想趁着丈夫还没说出口，就拦住对方，省的小姐为难。
金玖看出了他们之间的互动，明显周明想拜托她什么，可香兰嫂不愿给她添麻烦，“香兰嫂，你帮我把赵叔叫来吧。”
“这……”香兰看着跪在身边的丈夫，有些犹豫。
金玖道：“帮我跑这一趟吧，赵叔就在船上，你很快就能找到他的。”
香兰嫂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金玖之所以暂时让香兰嫂离开，就是想听听周明的意思。
周明想让她怎么帮忙呢？
若是可以，金玖还是想劝他们一家跟着去江南的。
“你说。”金玖对周明道。
“我是逃役，逃役是要牵连家人的，前几年我没有回家，官府就算接到公文，也不会太为难孤儿寡母，可我要是就这样回去，恐怕我一家都要被我牵连。”
金玖从未关注过服役逃走会如何，逃役会被抓，她也是第一次听说。
“那你希望我如何帮你？”金玖猜测，他可能会让她去跟当地县官打个招呼。
若是以前，恐怕还可以，花大人被德妃娘娘关照过，只要他们周边邻居不报官，花大人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是不可能了，花大人是不会为一个普通人担这么大风险的。
周明说：“刚才我在外边就听您和香兰说，您是想把我娘接到江南去的……”
金玖一听这话头，倒是意外，她是想啊，可就是怕老人家身体撑不住，到时候出了毛病她就是大罪过，可现在是人家儿子提出来的。
“我是有这样的想法，香兰嫂和小冬花在我家生活多年，她们骤然离开，不说旁人，我肯定是不习惯的。”金玖赶紧抛好话，“我想着，既然你也找到了，你娘也没必要守在家里，接到江南，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一家团聚。”
周明点头，“若是能到江南，我也不担心家人被我连累。主子若是有办法把我娘接到江南，一路上的花费，我之后做工一定来上。”
听他意思坚决，金玖知道这件事情多半要成，“可香兰嫂说的也是事实，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住舟车劳顿，在路上生病缺医少药，都是很危险的事。”
这时候，香兰嫂已经带着老赵进来了，老赵见金玖在说话，就没有出声，只在旁边站着。
“母亲年迈，身体确实不比年轻人，不过我想，假如有马车，母亲到江南也是可以的，虽说路上受些幸苦，总好过日日担心。”
香兰嫂这时候知道自己丈夫求的是什么事了，她没想到丈夫会提出这样为难人的事情。
虽说这主意是小姐提出来的，可小姐没必要为了他们一家，多那么些花费，还为他们承担了风险。
若倒时婆母的身体真的出了问题，凭小姐的个性，别人还没说什么，她一定自己先自责上了。
第156章：兵马经过
金玖想的简单。
这本就是她预想的最好结果，现在人家儿子自己求上门了，金玖当然要同意。
老赵在旁边站着的这会儿功夫，也把他们说的事情猜的差不多了。
就在金玖要答应的时候，老赵开口了，“小周兄弟的想法不差，只是小姐和香兰的顾虑也有道理。”
周明顺着声音回过头去，就看到老赵慢慢走到这家主子身边，他现在知道了这人是管事，从心理上对他很是恭敬。
毕竟香兰嫂说过，主子都是靠着管事生活的，说不定这样的事情，主子做不了主，反而是由管事决定的。
“我们体谅你的难处。”老赵说，“我倒是有个主意，小周兄弟，站起来说吧，我家主子，不在意这些虚礼。”
周明这才站起来，垂下的布条黏在膝盖上，他也不敢伸手拍一下，站在金玖和老赵面前，很是拘谨。
“我们之后会从水路走，带来的马车也无法全部带走，不如这样，你和两位护卫赶着马车回去接你母亲，接到后备好各种药物，去江南找我们，一路上慢慢走，想来你母亲也能受得住，你看如何？”
“我……”周明还是担心，“我是想回去接母亲，可要是我一到家就被周边的邻居发现。”
“放心，你跟着去，不必到家门口，你母亲也认识和信任这些护卫，护卫可以把你母亲接出门，你只需在隐蔽处等着，别被有心人发现就行。只是这一路，就要你照顾好你母亲了。”
周明说，“我照顾自己母亲是应当的，主子和管事能够这样帮我已是大恩大德了。”他说着又对着金玖和老赵的方向磕了个头。
香兰嫂心里在想，如果论起照顾人，似乎她回去更合适一些。
可她要是走了，还得带着小冬花，否则把孩子留在这里，恐怕要给小姐他们添麻烦，只是把孩子带着，花销多了不说，一路上还不知道是照顾婆母还是照顾孩子了。
“今天时间不早了，就算要回去接人，你也休息一天，明天一早再走吧。”金玖说。
“多谢主子！多谢赵管家。”
“都是小事。”老赵说，“他们在岸边烧了热水，这时候应该已经好了，你回去洗洗吧，养足了精神，明早好赶路。”
听完全程对话的喜儿很高兴，刚才她还担心小冬花走了，没人陪她，现在她们又不走了。
那她也没必要这儿会赶着去找小冬花了。
“赵叔，船上各处都检查过了吗？”金玖问。
“都检查过了，用品都够，就算是短缺了，咱们往后靠岸还能随时购买，只是粮食不多，我得请小姐拿个主意，咱们是在周边买了，还是到下个码头再去买。”
金玖叹了口气，“这地方又是山贼又是恶霸一样的官府，我总觉得不安全，若是粮食能够支撑到下个码头，不如之后再买，咱们尽早离开。”
老赵也是一样的想法，况且这周边粮食不好买，要不然杜青也不会跑西林城里去。
“那小姐吃过晚饭后就早些休息，咱们明天一早就开船。”
周明洗了澡，刮了胡子，又换了赵小山送来的衣服，总算是比之前好看很多，小冬花看着他也不觉得害怕了。
等小冬花被哄睡后，香兰嫂打开包袱，取了好些钱给周明，“这些钱你带着，虽说主子会准备马车和护卫，一路上的花销，赵管事可能也准备好了，可你身上还是得带些钱，万一娘真的觉得不舒服，你就带娘去看看大夫，这钱可不能再让主子出了。”
周明看着妻子拿出来的这些钱，“用不了这么多，你留些防身。”
香兰好笑道：“我跟着主子他们呢，用得着什么钱，这本来就是我找到你之后，回去用的盘缠，你拿着吧，来去路上不要省吃，更不要亏待了跟你回去接娘的两位护卫。”
“我有数。”周明握住钱袋，连同握住香兰嫂的手，“我多年不见你了，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做梦都没想到我还能活着离开红崖山。”
提起这话题，香兰嫂的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小声道：“你别再说这些了，活着就好，咱们一家人能聚到一起就好。”
“好，我不说了，都过去了。”
“你快睡吧，明早还要赶路回去。”香兰嫂说。
虽说躺在了床上，可周明就是睡不着，昨天晚上他还跟那些山贼睡在一起，今天却躺在了自己妻子身边。
这些事情都太好了，好到让他觉得是梦，生怕自己一觉醒来，这梦就碎了。
终于他一夜没睡，就这样熬到了天亮，可他不觉得疲惫，反而精神很足，再次看了看自己旁边的妻女，穿好衣服，想出去帮船上做些事情。
周明稍有动静，香兰就醒了，看了看天色，“我得去准备早饭了，昨天晚饭都是赵婶替我做的，你再睡一会儿吧，主子应该会让护卫们吃过早饭再出发。”
“不了，我起来给你帮忙。”
金玖今天起得很早，她晚上做噩梦了，做梦梦见了那对爷孙，又梦见了山匪老二问她要一只手，她是天快亮的时候被吓醒的。
喜儿在外睡觉浅，金玖刚坐起身，喜儿跟着就醒了，“主子，怎么了？”
“没事，做了个不好的梦，你接着睡把。”
“哦。”喜儿头一歪又睡了过去，金玖却睡不着了，她睁着眼睛看着还漆黑的房间，之后不久她就听到隔壁传来悉悉索索说话的声音，然后听到隔壁房门打开，知道是香兰嫂出去做饭了。
她要怎么办？金玖给自己抛了个问题。
这才从京城到西林呢，她这一路上就碰到了这么多不公之事，按她的性格，真想每件事都管一管，可如今的她什么都管不了。
难道她抛开身份的决定是错的？
红崖山处，一队官兵正骑马飞速经过，带头的正是楚珵和那位被皇帝指派的大人。
自皇帝下了密旨后，他们连夜点兵出发，日夜兼程，终于赶到这里。
红崖山上的土匪注意到情况，立刻去报了二当家，“山下有一队兵马经过，不知道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第157章：
老二立刻警惕起来，“有多少人？都有谁在外面盯着？”
“应该有六七十人，赖头他们全在山上看着呢。”
老二听到人数觉，就不把他们当回事了，“注意他们的动作，叫兄弟们准备好武器，要是官府的人打上来，咱们也不怕他这几个人！”
他话音才落，赖头就从你门口进来了，“二当家，那些官兵过去了。”
“啊？不是朝我们来的？”老二问。
“不是。”赖头说的很肯定，“从山下直接过去了，根本没停。”
“行，不管了，不是找我们的麻烦更好。”老二在听到官兵的那一瞬间就想，是不是柯老大报官要抓他们。
他心里不知道把老柯骂了多少遍，这会儿知道不是，心里略有些愧疚。
“时刻注意山下的动静，一个个的都警醒起来。”
“是！二当家。”
红崖山过去两里地，楚珵和梁思雨策马奔驰。
“梁大人，前面就是西林城，成文发现的铁矿在西侧，在面前的路口咱们兵分两路。”楚珵必须吼出来，声音才可以高过马蹄声，“你带一半人去城内控制李援，我带人去铁矿处，直接抓他现行。”
“殿下！”梁思雨同样得吼出来，“铁矿处兵丁众多实在危险，还是下官过去。”
楚珵不得不考虑梁思雨的身份，他是接了父皇密旨的人，此刻他在西林，一举一动代表的就是他父皇的意思。
私挖的铁矿或涉及到朝中重臣或皇子，即便时楚珵的人报了私矿的事，但也不能说明他是绝对清白的。
即便不是他，还有可能是太子。
总之皇帝现在谁也不相信。
因此，楚珵也不争这件事。
说话间来到岔路口，他们扯住缰绳停了下来，“既然如此，梁大人务必小心。”
“无度！”楚珵朝身后叫了一声，“你跟着梁大人，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是！”
“殿下，下官怎么能用您的护卫，我带些官兵过去就足够了。”梁思雨道：“殿下别忘记，我也是会些拳脚的人，那些人想要伤我恐怕没那么容易。”
“武功再高也怕人多。”楚珵说，“恐怕西林各处的探子已经给城里报信了，咱们在路上耽误不起。”
“也好，多谢殿下。
咱们就在此处分别，殿下也务必注意安全，若见情况不对，不可跟李援争执，只需拖着他，等下官过去就好。”
他们就在路口分开，梁思雨和楚珵各带一半的人，朝着各自的目的地出发。
再往后走，天际渐渐泛出鱼肚白。
喜儿到时辰就起，不管外面什么天色，她摸索着穿好衣服，放轻动作出了门。
她不知道，躺在她旁边的金玖，从噩梦惊醒后，就一直睁着眼睛。
出了船舱，看到的就是宽阔的江面，喜儿在甲板上转了一圈，对这种船上生活很是期待。
无需别人监督，喜儿自己就开始练拳。
她练到中途，就看到她师父也走了出来。
老柯靠着围栏看喜儿练拳，“不错，你现在的武功，远超你哥了。”
喜儿从没把赵小山当做目标，毕竟，她哥武功又不好。
“师父。”喜儿边练拳边跟老柯搭话，“您怎么从来不说以前的事？”
老柯看向远处，“小孩子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主子也想知道。”喜儿停下手上的动作，“主子虽然没有说，可我看的出来，主子很想知道师父们以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在梅山？”
老柯没有回答喜儿的问题，反而问道：“主子昨天没说什么吧？”
“就是主子什么都没说，所以她肯定不高兴了。”喜儿又问，“真的不能说吗？”
“哪有什么不能说的，昨天我不是主子说了嘛。”
“可是主子不相信。”喜儿叹了口气，“本来主子出来很高兴的，可路上总是遇见不开心的事。
主子都做噩梦了。”
老柯看着貌似平静的江面，“主子总要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世道。”
“主子之所以出来，不就是想要开心的一些的嘛。”喜儿说，“我知道世上能享福的人少，多的是穷苦百姓，可主子生来是享福的人。”
“喜儿啊，你还是不了解主子。”老柯撑着栏杆道：“主子现在的难受，全是她自找的，她自己愿意看、愿意管，这是主子的个性，只有等她自己想通了，她才知道自己想过什么日子。”
赵婶从船后走过来，“喜儿，热水烧好了，你去擦洗一下，再去把小姐叫醒，早饭好了。”
“哎，我这就去，师父，咱们之后再说啊。”
老柯才不想跟喜儿讨论这些事，决定已有避开喜儿。
“主子，早饭好了，该起来了。”
金玖其实一直醒着，就是浑身懒洋洋的，不高兴动弹。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从床边捞过男装穿上，“赵叔安排谁送他回去？”
“我爹找了袁大哥和老虎叔。”喜儿把准备好帕子递给金玖。
金玖洗漱时问道：“他们吃过早饭了吗？”
“我来时已经在吃了，可能等下就要走了。”
金玖洗漱好后，果然就见到周明等人站在了甲板上，看样子是准备走了。
“我去送送他们。”金玖顾不上吃早饭，理好衣服就出了船。
几位见她出来，自然是跟她打招呼，小冬花还朝他招手，“主子好早啊。”
“小冬花早。”
周明见自己女儿如此熟络的跟这小主子打招呼，脑子里各种想法都冒了出来。
“袁大哥、虎大哥，这一路麻烦你们照看好冬花的奶奶，切记不可急着赶路。”
“主子放心，赵管事已经关照过我们了。”
“那我就不啰嗦了，你们东西准备好了就出发吧。”
眼看着马车走远，老赵也来到甲板上，“小姐，咱们也要出发了。”
“开船吧。”金玖看着江面，“把早饭拿到这里来吃吧，小冬花吃过了吗？”
小冬花点头，“刚才娘让我吃了半块饼。”
“一起再吃些吧。”金玖有话要问她。
“找到了你爹，开不开心？”
小冬花啃着肉饼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算开心。”
第158章：
这回答倒是稀奇，“怎么叫不算开心呢？”金玖问。
“嗯……”小冬花有些不好意思，一句话说的犹犹豫豫，“我一开始，不知道他是我爹，觉得他是坏人，后来我娘告诉了我，我还是觉得他那么难看，怎么会是我爹呢。”
金玖听着她稚嫩的话，觉得到底是小孩子的想法。
“你爹长得不算难看。”金玖说。
“那是他洗了澡之后。”小冬花说，“他洗完澡我也不觉得他难看了，就觉得他是我爹的话，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金玖才知道，原来年纪小小的冬花，已经学会看姿色了。
得亏周明洗了个澡，否则小冬花可能一直无法接受他。
“主子，谢谢你。”小冬花突然道。
“好好的，怎么客套起来了？”金玖好笑。
“就是谢谢小姐啊。”小冬花道：“我昨天在隔壁听到了，我娘带我回去，我舍不得主子和喜儿姐。
多亏小姐愿意把奶奶也接去江南，这样我就可以一直待在你们身边了。”
金玖放下筷子摸了摸她的头，“我也舍不得你和你娘的，咱们还在一处最好不过。”
小冬花很是认同的点头。
此刻西林城门处。
楚珵一行人的烈马急奔至城门口，被守城的官兵拦了下来，“什么人敢纵马闯关？”
“奉圣上之名，查验西林知府历年考评。”楚珵亮出他皇室的令牌。
守城的官兵仗着自家老爷是皇帝的老丈人，根本就不怕楚珵。
“我还当是什么人。”有位官兵极不客气道：“别说你是听皇上指派的人，便是皇上这里，也不敢想你这样猖狂。”
他说完就笑，旁边几位官兵也跟着笑起来。
敢如此打趣他父皇的人，楚珵还是头回见到，偏这些人，还只是身份卑微的低级官兵。
楚珵不跟他们白费口舌，直接让身后的护卫，将守城官兵全部抓了起来，用绳子困在一处，塞住他们呜嗷喊叫的嘴，从城门口一路拖到了知府衙门。
衙门口，大门紧闭，没有棺材守候。
楚珵一个颜色，成文就牵着那一串人上前敲门，“西林知府李援何在！”
敲了半响，大门才从里面打开，一个睡眼朦胧的差役探头出来，“一大早叫什么魂！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嘛！”
那人睁开眼睛，才看清面前站着的这些人，气质不同意常人，似乎有些身份。
“你们找什么人？”那衙役问。
成文看着他，不屑道：“知府李援，我叫了那么多声你没听到吗！”
“知府大人现在怎么会在衙门呢？你们找他要到他家去找。”那衙役说完就要关门，他可看清楚了，门边这人身后还帮着一串兵呢，他认识那些人，都是守城的官兵。
衙役知道这人肯定不好惹，一不小心说不定就会被他绑去。
成文把身后守兵的腿家在门中，使门无法关上。
衙役一关门，那守兵就惨叫，衙役只好放弃，“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知府家在什么方向？”成文问。
衙役说：“就在城东，你们去就能找到，最气派的一座宅子就是知府家的。”
成文转头去看楚珵。
楚珵坐在马上还没下来，但门边的对话他都听清了，“没道理我去拜访他，把他叫过来，打开府衙，我去里面等。”
成文听罢一把拽住衙役的衣襟，将他从门内拎了出来，“你现在就去把李援叫来，我家主子奉皇命等着他。”
衙役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他本来就是在知府面前不得脸的人，否则也不会让他一个人看守大门。
现在让他去叫知府，不说能不能觉得来，总之，他去了就是得罪了知府。
“我……”衙役支支吾吾道，“我就算去叫大人，大人也不会听我的呀，还是你们直接过去吧。”
成文觉得他说的话太滑稽。“荒唐，皇子奉命考评官员，还要到官员家里去拜访，哪里有这样的事？”
“这……你跟我说这个也没用啊，我就是一个下人。”
成文不屑看他，有好处他就是官差老爷，没有好处就是下人，这身份变化未免太灵活。
“不必跟他废话，他若不愿去，直接算做违抗皇命，杀了了事。”楚珵从马上下来，大跨步进了知府衙门。
楚珵语气中的毫不在意真的吓到这个衙役了。他也不管是不是得罪知府大人，当下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我这就去叫大人叫来。”
“你们两个跟他去，看看他是不是老实。”
“是。”必须楚珵具体指派，有两人自动就跟了上去。
楚珵进了衙门，才知道这一城之主的衙门既然落灰了。
成文清理出一张凳子，让楚珵坐在那等。
足有一个时辰，那传话去的衙役才一脸菜色的回来，见着楚珵一行人，有事战战兢兢，“我……我去拿我的铺盖。”
楚珵等人根本不理他。
这之后，那两位跟踪衙役的人也回来了，证实那衙役是去了知府家，只是没能进去，只是在门口跟管家摸样的人说了几句话，之后他就这样了。
“殿下，那知府家实在奢华，貌一看，还以为是陛下歇脚的行宫。”
“那衙役回来后，可见到有人从他家出来？”楚珵问。
属下摇头，“没有。”
“那就是叫不来了。”楚珵早有预料，却还是惊讶于这些知府的猖狂。
“成文，你去。”楚珵把身上的令牌解给他，“客气些说话，把人哄过来就行。”
“是。”
成文握着令牌，带几人去了知府宅邸。
到那里也只见到管事，成文就不得不亮出令牌，“五皇子已在衙门等候，李大人还要叫殿下等多久。”
那管事陪着笑，“大人见五皇子之前，总要沐浴更衣的，几位大人里面坐啊。”
成文自然不会进去，谁知道里面有什么等着。
管事口中要沐浴更衣的李大人，此刻才从小妾身边醒来，不耐烦的骂道：“谁那么不长眼，非得一大早上来找本官。”
“是五皇子。”管事站在屋外回禀，“说是已经在衙门等着了。”
第159章：长辈
李援推开要给他套外衣的丫鬟，“什么？五皇子？”
“是。”那管事来之前已经跟府上的幕僚打听说，“听裴先生说五皇子是皇后嫡子，是太子的嫡亲弟弟，大人还是得买些面子给他。”
李援挺着肚皮出了房门，虽说他女儿是皇帝宠妃，他也没把皇后放在眼中，可到底他们大事未成，面子还得顾及着。
“让裴先生带人先去过，本官吃了早饭再去。”
“是。”管事应声退下，着手安排。
管事来到侧院裴先生的小院，传达了李援的意思。
“大人这样做，也太失礼了。”裴谦道：“来人是皇子，裴某只是白身，裴某以什么身份去招待？”
管事说：“我家大人性子直，想来王爷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派裴先生来这里。”
裴谦冷眼看着面前的管事，“王爷派我来，可不是为你家大人善后。”
“可来人是位皇子，就算大人不说，裴先生照样得跟着去的不是吗？”管事不阴不阳的刺了回去，“早去晚去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
裴谦看着面前愚笨的人，不想跟他多说，“裴某是不可能先去的，你若是不想你家大人得罪皇室，还是让他省了这顿早饭吧。”
裴谦说完，直接甩上了小院的门。
“嘿！”管事盯着关上的门，咧着嘴低声嘀咕：“什么东西！在我李家住着，还敢给我甩脸色。”
当然他这话只敢极小声说。
管事低头弓背来到李援面前，“大人，裴先生说他不能先过去。”
李援一把摔了筷子，“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幕僚，给他几分脸还真当自己有本事了，他爱去不去，他现在不去，等会儿也别让他去。”
不论他说什么，下人们自然听他的命令。
日头攀升，快到中饭的点了，西林知府才慢吞吞的来到府衙门口。
李援派头极足，坐的八抬大轿，前后左右皆是差役护卫。
眼见着轿子停下来，打头的衙役立刻上前推开了府衙大门。
“不是说五皇子在这里，人呢？”李援一边说话一边朝里面走，绕过影壁，就见到衙门正堂之上，坐着二三十人，那些人就地而坐，全在吃着东西。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一个个都会过头来看着他。
这公堂，李援一年都不见得能用上一次，可这到底是公堂，是他的脸面。
对公堂如此不敬，就是在踩他的脸。
可踩的人是皇子，李援看着最里头坐在椅子上的青年人，按下心中的不满，一张大脸上堆满了笑。
“哎呦，不知五皇子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李援行着拱手礼就走到了楚珵面前，“五皇子为何不提早让下面的人送信，下官也好出城迎接啊。”
楚珵都懒得拿正眼看他，“李大人这官身，靠的是祖辈的功绩？”
李援哈哈笑了两声，“五皇子高看下官了，下官走的是科举一路。”
“既是走科举，如何不知礼义。”成文斥责道：“李大人以何身份面见五皇子。”
李援啪的跪了下去，“失礼失礼，下官见到五皇子太高兴了，还望五皇子不要介怀。”
“不介怀。”楚珵瞟了他一眼，“李大人请起吧。”
“多谢五皇子。”李援扶着楚珵坐着的椅子把站了起来，他见楚珵面前放的不过是两块饼，便道：“五皇子路途劳顿，如何能吃这些东西，下官府上的厨子手艺不错，五皇子不如到下官府上用些饭菜。”
楚珵打量着面前这位，若不是厨子手艺高超，如何能胖的塞不进官服。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你吃一顿饭。”楚珵拿出手上的文书放到桌上，“李大人，青天白日你府衙的官差哪里去了？”
“五皇子来的不巧，他们到下县办公去了。”
楚珵就听着他说瞎话，“那就劳烦李大人自己动手，将你近五年经办的案卷，全部搬出来。”
“这……”李援自然是不肯，他的案卷经不起调查，“这都快正午了，五皇子不如吃过饭后再来查。”
“李大人原来也会看时辰，我从早晨等你等到现在，李大人好大的面子啊。”
李援脸上堆出来的假笑快要维持不下去，“都是下人失职，下官这才来迟了。”
“呵！”楚珵站起来，离李援远了一些，才觉得周遭的气味没那么污浊，“李大人找借口也找个好的。”
楚珵不跟他扯别的话题。
“卷宗。”楚珵敲了敲桌子，“李大人若是自己和手下都搬不动，那我就让我的人直接动手了。”
“五皇子，何必把事情弄得双方都不好看呢？”李援摸着肚子，“说起来，七皇子叫我一声外公，你与七皇子又是兄弟，我也算是你的长辈……”
他这话还没说完，成文直接打断：“放肆！”
楚珵冷笑道：“李大人说话谨慎些，我母亲是当今皇后，父亲是当今圣上，你与他们哪一方有关系，敢自称我的长辈？”
李援被堵着脸色发黑，他在心中说：且让你得意两年，总有你笑不出来的时候。
“不必再扯其他，你的卷宗，如何就见不得人？”楚珵问。
“哪里有什么见不得人呢。”李援朝着旁边的铺头使眼色，很快那捕头就要偷摸离开正堂。
他要走，楚珵并不拦着，只是楚珵身边的人立刻就跟了上去。
却见那捕头去火房拿着个火把和油，就来到了一间屋子前。
侍卫见他要放火，当即将人制服，之后再踹开那间房一看，里面全是书架，架子上防着的就是那些不能见人的卷宗。
江面船上。
金玖吃过早饭后，让喜儿去和小冬花玩，她则取出一本书，打算看些闲书让自己换换心情。
结果还没开始看呢，房门就敲响了。
金玖只听敲门的声音，就知道外面是赵婶，“进来。”
赵婶手上端了一碗药进来，“小姐。”四下无人，赵婶又换上了以前的称呼，“刚熬好的药，您趁热喝了吧。”
金玖奇怪道：“我又没病，为何要喝药？”
第160章：老赵
“这是安神药。”赵婶把药放到金玖手边的小桌上。
金玖还是觉得奇怪，“我为何要喝安神药？”
“小姐这些天一定吓坏了。”赵婶在金玖旁边坐下，“一路上见着的不是砍人就是抢人，别说是小姐，就是我这个上了年纪的，都觉得吓人。
听喜儿说，小姐晚上都没能睡好，我瞧着小姐眼下都黑了，确实没能睡好啊。”
“我不过是做了噩梦，还不到要喝药的程度。”金玖上辈子喝了那么久的药，见到这种苦兮兮的药汤就头痛，才不愿意喝。
“小姐在家可从来不做噩梦的。”赵婶看着冒热气的汤药，见金玖不愿意喝，就没有再劝，“也怪我粗心，忘记买些安神香带着，我还以为小姐用不着那些东西。”
赵婶看着金玖笑着说：“小姐常说，没什么过不去的事，若是有，睡一觉起来也就不当回事了。
小姐这次筹谋着出门，这么大的事，小姐照样吃好睡好。
怎么好不容易到了外面，小姐反而睡不好了呢？”
金玖摇了摇头，还没说什么，赵婶就说，“我说这话，可不是劝小姐回去啊。”
现在就算想回去，也回不去了，五皇子为了小姐晕过去几次，还刺伤的忠勤伯，若让他们发现小姐是自己逃走的，那小姐的罪名可大了。
赵婶继续道：“我只想小姐想开些，开心一些，咱们都出来了，何必愁眉不展呢？若是如此岂不是枉费这一范畴某。”
金玖叹了一口气，“可是我如何开心的起来呢？那对爷孙就死在我的面前，西林城百姓不得安宁。”
“小姐，这是朝廷该管的事。”赵婶说：“这世上穷苦之人太多了，远的不说，就说老赵吧。”
金玖抬眼去看她，“赵叔？”
赵婶点头，“是啊，他也是一个穷苦人，小姐想听吗？”
见金玖眼巴巴的看着，赵婶就接着往下说，“他小时候家乡发大水，冲坏了良田房屋。
他那时候才四五岁，被父母抱在怀里跟着同村人逃难。
他母亲就死在了逃难的路上，他说他年纪小，记不清母亲是怎么死的，只是回过神来，母亲就不在身边了，万幸他父亲还在。
他父亲带着他到处找活干，可那时候，到处都是流民，最不缺干活的人，他父亲还带这个累赘，自然找不到好活。
他父亲为了活下去，朝人伸了手，成了乞丐。”
听到这里，金玖只觉得喉头酸涩，原来赵叔有这样的过往。
原来挡住她眼睛的不是别院的院墙，而是她从来没有细心看过这世间。
“虽说做了乞丐，可他父亲还常去帮人做工，就算没有什么工钱，却也能带些吃的回去，就这样，他父亲把他养到了七岁。
之后他父亲也没了。”
金玖面露不忍，“为何？”
“他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天早上他父亲还去帮人做工，中午却被人裹着席子抬了回去。
他父亲什么话都没留给他，也没人管他。
他一个人刨坑把他父亲埋了，之后就开始独自闯荡。
说是闯荡，其实就是抢口饭吃。他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过，和狗抢过吃的，偷过人家的东西，帮暗娼拉过客，给赌坊要过债。所以他常说，他不是什么好人。”
金玖说，“他只是为了活下去，不是无法谅解的，他小小年纪流落街头，没有人教他什么是对的，他就不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不能一棍子打死，就说他不是好人。”
“那可是他自己说的话。”赵婶微笑道。
“后来呢？”金玖问，“他又怎么进的永顺侯府呢？”
“自然是因为小姐的母亲。”赵婶说，“那时候夫人刚嫁过去没多久，侯爷对夫人还算尽心，下朝回来带着夫人到酒楼用饭。
那酒楼生意好，有时候忙不过来，会从外面找一些机灵的孩子做跑堂。
他和那酒楼的伙计关系好，有这样的活计，那里头的伙计第一个想到他。
我还记得那日，他原负责侯爷和夫人这边的雅间，他做事勤快记性又好，自然出不了什么事，可和他一同来的同伴，却不小心失手打翻了汤碗，那汤汁还撒到了客人身上。
他带去的同伴被客人一通骂，他那人，年少时很讲义气，同伴被骂，他第一个冲了上去。
原想着劝开，该道歉道歉，该赔钱赔钱，这事也算了了，却不料那桌客人得理不饶人，对着他们骂了好些时候，连掌柜都叫上来被骂了。
那时候，我和夫人他们就在隔壁听着，夫人听那人骂的难听，便想让我去隔壁管一管。
可我还没来得及过去，那客人终于骂痛快了，也就走了，原以为隔壁该清净下来，却不料客人走了那掌柜又对着他们骂起来。
也是通过掌柜的话，我们才知道，原来这两人不是这家酒楼的伙计。
他们被骂了一通，当天的工钱自然没了，那掌柜还说，往后他们也别想到酒楼来帮工。
夫人对老赵印象很好，觉得这本不是他的错，他被同伴牵连也实属冤枉，所以夫人出酒楼看到他们无处可去后，干脆就让他们去了侯府。”
“原来如此。”金玖感叹道：“这边是缘分吧。”
“小姐，仅凭缘分，他如何做的了夫人身边的管事？”赵婶说，“当年夫人和侯爷把他们带回侯府，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安置，就把他们安置到了夫人陪嫁的庄子里，老赵能够到夫人身边做事，全凭他自己有本事。”
“赵叔在庄子里做了什么？”金玖好奇的问。
“赚钱。”赵婶好笑道：“小姐还记得小杏庄的那些杏树吗？”
“当然记得。”
“那都是他种的，他那时候干起活来，可以说是不要命的，庄子里的活干完，他就到山上种杏树，不论白天还是晚上，只要看得见，只要天上还有一丝月光，他就不歇。
那些杏树原是夫人从果农手中买下的，不过是夫人日常发的善心，并不打算用它来赚什么钱，当初扔在庄子里，也没想着让庄户们都种起来。”
第161章：洒扫丫鬟
金玖不明白，“种杏树能赚什么钱？”
“那些都是四五年的果树，转过年来就能结果，虽说每颗结果不多，可他种的多，自然就得了不少果子，他就和同伴拉倒集上买。
新果卖不掉，他就做果酱，烘干了做杏干。
一来二去叫他跟干果铺搭上了关系，之后又在庄子里做米糕，养羊卖羊奶，只要庄子里有的东西，他都能琢磨出门道。”
“他一个刚到庄子里的人，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金玖了解自己的母亲，对待下人从不苛责，却也不会任由他们想做什么做什么。
赵婶笑说：“他是夫人亲自送过去的，所以他只要不太过分，庄头都会不管他。庄园离侯府又远，夫人把他往那儿一扔，哪里还能记得他？
我们再听说他的消息，已经转过年来了，庄头到府上报账，那一年庄子年底结的银两比往年多了不少，夫人这才想起他来，这才慢慢的重用他。”
金玖紧皱眉头，原来是这样。
他的前半身居然是这样过来的，难怪上辈子赵婶病故后，他就歇了赚钱的心思。
在他心里家人比赚钱重要。
“小姐，您现在看到小杏庄的出息，都是他那时候摸出来的路子。”赵婶又透露了一个消息，“现在小杏庄的庄头，就是当年和他一起去酒楼做工的同伴。”
赵婶这故事可真长，从老赵小时候一直说到现在。
金玖用心听着，等她讲完，还呆着。
“小姐。”赵婶轻声的叫她。
金玖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赵婶，不由的想，赵叔是那样过来的，那赵婶呢？是不是同样的穷苦人。
赵婶伺候金玖多年，很多时候只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就像现在，赵婶只触及金玖的视线，便直接说道：“我也是穷苦出身，可比起他来要幸运很多。”
赵婶这就说起自己年幼时的事情，“我是家里兄弟多，大家都吃不饱饭，家里长辈没有办法了，决定卖孩子，我又是个女孩子，第一个被推出去卖掉。
我爹把我卖给了人牙子，万幸他不做龌龊生意，只想把我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
我也属实幸运，第一个去的就是小姐的外祖家，那时候小姐的外祖父才刚刚发迹，初来京城，需要的人手多，我相貌还算周正，得了您母亲的看重，留在她身边做洒扫丫鬟。”
“洒扫丫鬟？”金玖自出身后，只在母亲身边见到过赵婶，还以为赵婶一直是母亲的贴身丫鬟。
“是。”赵婶说，“有些家底的人家，小姐的贴身丫鬟，通常都是家生子，我是从外面买回去的，能做洒扫丫鬟已经很好了。
当年夫人出嫁时，还是老将军说带出去的丫鬟不够，我才能继续跟着夫人。”
金玖想起来了，她母亲的贴身丫鬟现在还在永顺侯府做姨娘呢。
如此一想，金玖倒是明白过来，为什么喜儿常说，她只做陪房，不做陪嫁丫头。
原来是看了上一辈的经验。
金玖握住赵婶的手，“果然是我知道的太少了。”
赵婶摇头，“不是您知道的太少，而是您看的东西跟我们不一样。”
金玖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你的意思。”
“小姐是聪明人。”赵婶微笑着道：“有些事情，不过是您以往没遇见过，所以才不知如何应对。”
金玖点头，“我这一路上，确实做了很多不理智的事。”
“小姐本性善良，您会这样做才是正常的，若是您碰见事情就躲起来，倒不像夫人的孩子了。”
金玖勉强笑了一下。
“好了。”赵婶拍了拍金玖的肩膀，“小姐放宽心，不是有否极泰来这个词，运气坏到了头，好事就会到来。
事情坏到了底，总会有人来管的。”
西林西侧，梁思雨带着人经过一座座荒山。
“停一下。”他看着地上的痕迹，让跟着的人停下。
无度驾马来到他身侧，“梁大人可有何发现？”
“看地上车辙的痕迹，这里离矿山不远了，大家都小心些，拿好兵刃。”
无度看了看对面一脸正气的梁思雨，“大人，咱们就这样冲进去？”他暗卫做久了，习惯了背后阴人。
“看地上车辙的痕迹，应该是几辆装着铁矿的车。”梁思雨翻身下马，“当前要紧的是要弄清楚这些铁矿到底被他们拿去做了什么，这背后还站着什么人。”
无度点着头。
梁思雨抬头对上他，似乎因为他是五皇子派来的人，所以才特别解释道：“就这样直接冲去铁矿，没有半点作用，既找不到他们藏矿的地点，也不可能找到他们的账册。”
“藏矿的地点我知道。”无度说。
那是成文之前在西林就打探好的消息，他自然也知道。
“只知道藏矿的地点没用。”梁思雨眉头深锁，“谁也不知道他有几处，要是能找到他们的账册……”
如果要弄到账册，可得派探子慢慢渗透，没有几个月成不了事。
可现在情况紧急，皇上不可能等几个月之后再问结果，他只能按最快的办法来了。
最快的办法，必然是最容易出错的办法。
“全部下马，将马匹藏好，放轻动作，顺着车辙去找。”梁思雨自己也抽出剑来，“注意防范，我们这次过去，主要是为了打探，若是那地方人太多，宁愿退下后另想别的办法。”
无度没有说话，跟着他们来到了藏矿的地点，那是一个宅院。
宅院围墙奇高，里面用叮咚的声音传来。
梁思雨靠着围墙听了一会儿，“看来那些铁矿，是被运到这里来冶炼的。”
他摸着两人多高的围墙，一时也没有好办法，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贸然进去就是让自己的人去送死。
梁思雨想着，还好是自己来了，若是让那位五皇子，此刻怕已经冲进去了。
哦，不，他不会冲到这里来，此刻应该是跟挖矿的工人们打起来了。
脑中想着这些闲事，倒觉得轻松了一些，“先隐蔽起来，看是否还有人送矿来，若是一直没有，我们等到晚上再做打算。”
第162章：格外愚笨
西林知府公堂之上。
楚珵坐在官椅上，看着面前被押跪在地的捕头。
“为何要纵火烧那些案卷？”楚珵漫不经心的问道。
他自然知道问不出什么，可他不介意让旁边的李援难受。
其实，刚才这位捕头被人捆过来的时候，李援的脸色就不好了，脑门上不断滴下汗珠，他掏出手绢不断的擦着自己的脸。
楚珵当时就问他，“李大人缘何热成这样？”
李援赔笑道：“大概是我肉多了些，比旁人更觉得热。”
楚珵听着他的话，只在心里冷笑。
而此刻，楚珵的话问完后，站在一旁的李援不断的朝捕头使眼色，楚珵都不用仔细留意，就能看出来。
这样一个蠢人，竟也敢做如此胆大包天的事。
偏偏他还做成了，这才是楚珵最不理解的地方，如此一个蠢笨的官，居然能霸占西林多年，若说背后没人指点，楚珵怎么也不相信。
看着他的摸样，再想到宫中的淑妃。
楚珵即便是厌恶淑妃，也不得不承认，她有一副好皮囊，可再看眼前的人。
为了给捕头使眼色，脸上的肥肉都纠到了一起，这样极端的两个人，居然是父女关系。
妙！
不知父皇有没有见过李援，不知他看过李援后，对着淑妃时会想什么，会不会想多年后淑妃也长成这个样子。
楚珵拉回自己跑远的思绪。
堂下跪着的人，显然已经接收到了李援的眼色，仰着头狡辩，“我没有烧什么案卷啊，是皇子您的人，冲上来就把我绑住了。”
楚珵仰靠到椅背上，他知道，要是跟这些人论是非，不知要废多少口舌。
完全没必要。
就在他随口审问的过程中，他身边的人已经到案卷存放处跟人打了起来。
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动静，楚珵丝毫不着急。
跟着他来的人武功不俗，对付这些衙役，还不成问题。
楚珵就悠闲的打量着站在旁边的李援，“李大人耳朵可好？”
李援笑了笑，“还好。”
“你可有听到什么动静？”楚珵又问。
“什么？”李援自然是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声，可他最会装傻，哪怕就发生在眼前他都不会承认，别说还隔着几堵墙。“下官不曾听到什么动静，或许是五皇子赶路幸苦，不曾注意休息……”
他话还没说完了，楚珵忽然就抬了一下手。
李援还以为是让他上前，他正要过去，却见那五皇子面前的护卫凑了过去。
五皇子凑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李援没能听清，他只见到那护卫很快就出了门，往旁边转去。
之后李援就听到刀剑出鞘的声音，随即就听到了惨叫声。
他脸色一变，他的人没接到他的吩咐，是不敢朝皇子带来的人下手的，所以那惨叫声，只可能是他的人发出的。
李援从自家女儿升至妃位后，就没别人下过脸。
他就守着西林城，这地方就是他说了算，别管是御史还是督查，到了他的地界，也从来都是跟他好好说话。
随着那几声惨叫之后，楚珵的人很快就抬了几个箱到公堂之上，看着那些沾着灰尘的案卷，李援出声道：“五皇子是不管下官如何说，都一定要看了。”
“李大人这话说的奇怪，我奉皇命而来，做的就是这个事，怎么到李大人口中，到像是我做了什么错事。”
李援不阴不阳的哼哼了两声，“五皇子年纪小不懂事，可也得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您还在我这西林城待着呢。”
“有意思。”楚珵说。
“五皇子不如卖我个面子……”
他话还没说完呢，成文就捧着那箱子里的案卷放到了楚珵面前。
楚珵二话不说拿起来就看，只是案卷这东西，有固定的呈文格式，即便做的再差，也不可能一眼就看出毛病，得沉下心仔细看。
楚珵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拖住李援，让他无法对铁矿那边加以援手。
当然，他若是能够找到其他罪证，也能算是意外收获。
公堂之外，又跑进来一个衙役，那衙役对着里面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把视线落在成文身上，然后才进去到李援身侧耳语道：“大人，跟着五皇子的那个侍卫，就像是老八他们之前追的那个人。”
李援有所预料的点头，又小声吩咐他：“你去把裴先生找来。”
“李大人看来是商量好如何处置我了。”楚珵放下手里的东西，他带来的那些人，全部拦在公堂之外，根本就不让那衙役出去。
楚珵道：“不如说出来听听，也好叫我开开眼界，在你李知府的眼中，我这皇子值得你怎么对付？”
“五皇子说笑了。”李援此话已经没有了之前伪装出来的恭敬。
“请李大人坐好。”楚珵冷着脸，“在我没查清案卷之前，就让李大人在这里陪着吧，至于这位衙役，来了就不要走了，跟那位一起到堂下跪着吧。”
那衙役自然不听，他是领了知府的命令要出去找裴先生的，怎么能让这些人拦住。
他想趁机跑掉，可到底没能成功，被楚珵的人单手按住肩膀，跪在了堂下。
楚珵带来的人虽然不多，可好在集中，守着一个公堂还是小意思。
“李大人，我总觉得，你比旁人……”楚珵斟酌用词道：“格外愚笨些，你也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
我是在西林城待着，可你在我护卫当中待着呢，你说是我要怕，还是你要怕？”
李援脸色一白，又堆起笑脸，“五皇子说这些话什么意思呢？下官听不懂。”
天色渐暗，金玖的船停靠在了下一个码头。
喜儿端着晚饭进了房间，“小姐，我爹带洪师父下去采买粮食了。”
金玖点头，“停靠的是什么地方？”
“不远处似乎是个小镇，这附近有村落，我爹他们应该是直接跟村名买粮食去了。”
金玖估算了一下距离，“这里离西林城不算远，想来这里的百姓，也没有多少余粮。”
“小姐就不用担心了，咱们船上的粮食再吃上两天也是够的，就算这里买不到，到下一站总归能买到。”
第163章：小院
金玖看喜儿端出来的餐具是独一份，便问：“怎么只拿了我一个人的？”
“哦，主子您先吃着。”喜儿略有些不好意思，“我刚才答应小冬花去看看她的，等会儿我再吃。”
“既然这样，那干脆跟小冬花一起吃了晚饭再回来。”金玖在小圆桌旁坐下，“反正现在无事。”
喜儿一想也是，船上各处都有护卫守着，小姐的安全不成问题，“那我就先过去了。”
“去吧。”
金玖难得一个人用饭，只是刚吃了两口就忍不住又想起了路上的那些事，干脆转身从箱中取出话本来看。
这话本是她专门带着路上解闷用的，可之前碰到的那些事，她也没有心情去看。
今天听赵婶说过她和老赵之前的事，倒是心里静了下来。
穷困及遭受不公待遇的人，从来都有，或因天灾或因人祸。
凭她现在的身份，和手上的钱财，远不能救助如此多人。
虽说的不好听，但实际就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既然做不了，那便以后再说，等她手上的钱足够多，总会有办法的。
金玖看着话本吃饭，一不小心吃多了。
等喜儿进来，发现她家小姐居然把她拿进去的东西全吃了。
“主子。”喜儿忽然低头在桌下找起东西来。
“怎么了？”金玖吃撑了，这会儿还有些难受，忍不住想要站起来走走。
“我看小冬花的狗是不是跑进来了。”
“没有，门一直关着的。”
小冬花虽喜欢那些狗，但她有分寸，不会让那四只狗乱跑，更不会让它们跑到金玖房间。
喜儿问：“那些吃的，总不会是您自己吃完的吧？”
金玖点头，“吃多了，我得出去转转。”
喜儿看她的摸样，知道她是真吃多了，赶紧过去把人扶住。
金玖食量大小，喜儿最清楚不过。
她拿进来的那些东西，她家小姐正常情况只能吃得下一半，这会儿全吃了，那还得了，她就怕等会儿小姐吐出来。
“主子，是不是难受，会不会想吐？”
“还行，多走走应该就好了。”
喜儿把人扶到外面，“咱们就站在这儿吹吹风吧。”
两人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看到远处有人举着火把回来。
火光才出现，老柯就让人出去打探了。
那打探的人过去好一会儿没有动静，金玖就知道，多半是老赵他们回来了。
等火把凑近，果然是老赵他们带着买来的粮食回来了。
“主子。”老赵见到金玖在外面，便把火把熄灭后交给别人，自己朝着金玖走了过去。
他首先说了换粮的情况，“这村里也没多少余量，我们找了个富户，才买到五十斤米面，又买了些蔬菜，就能撑死个三五天，之后还得停靠采买。”
自金玖从赵婶那边听来老赵的故事后，再看老赵，就觉得跟之前不同了。
哪里不同说不上来，只觉得该再听话一些。
“嗯，你安排就好，我们不赶时间。”
金玖这语气，倒让老赵多看了她一眼。
老赵心里也嘀咕，想着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怎么说话忽然就乖顺了许多，跟路上鼓动村民造反时完全像两个人。
“天色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西林城西侧，荒野庄院外。
梁思雨按了按自己发麻的小腿，心里忍不住咒骂，这李援的人到底搞什么鬼！
他盯着了这院子一天了，压根就没见着人进去，这院门也压根没开过。
这可怎么办？
既然找到了地方，他总不能看看走就，指望楚珵收拾好了李援再来帮他是不可能的。
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这样的院子不知道还有几个，想要全部查探清楚，他手边人手又不够。
梁思雨盯着紧闭的院门，心里把李援又骂了一遍。
不管怎么样他都得看看里面的情况，最好是能找些有价值的东西出来。
“你们之中，谁轻功好，善于隐藏形迹？”梁思雨转头问身边的这群人。
“我。”有几个自荐，“大人，让我去吧。”
这两点，在场谁都胜不过无度。
“大人。”无度直接站了起来，“我可以。”
梁思雨此前没有跟无度打过交道，只从他行走中就看出他武功不差，且他又是五皇子的人。
皇帝爱子身边，不会有无能的护卫。
“好，那你过去。”梁思雨说，“进去后看清里头的布局，仔细留意里面有没有账册，若是有，尽量想办法弄到，若是被人发现，直接去找看守马匹的护卫。
若是里面人少，你直接开门。”
这院子看起来不大，可保不齐里面在做什么，梁思雨也估不出来里面到底有多少人。
无度点头，动作利落的翻过了高墙。
梁思雨紧盯着他的动作，招呼剩下的护卫，“都打起精神来。”
他自己紧握着佩剑，盼着里面能有好结果。
没过多久，院门被打开，梁思雨没有立刻过去，而是看那院门没有人冲出来，便知道开门的是无度。
“走！”他压低声音招呼众人。
等他们来到门口，无度已经跟砍倒两人，眼下正砍第三人。
院子里的人全部被他堵在了里面，
透着门可以看到小院里的人不多。
这与梁思雨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好功夫！”梁思雨都没看清无度是怎么出招的，那第三人就已经血里呼啦的倒在了地上，“去把每扇门都打开，把里面的人全部抓起来！”
院子里有三十多人，人数上和他们相差不大，但梁思雨带来的人功夫高超，很快就将人压制住了。
把院里的人全都绑住，梁思雨才一间间房的看过去。
这小院果然是打铁的地方，其中一间房还放着他们打造好的大刀。
他们所抓的这些人，大多是都是铁匠。
眼看抓他们的人身穿管服，虽说跟他们之前见过的不同，但不妨碍他们跪拜求饶，“不管我们的事啊官爷，我们也是被抓过来的。”
有的铁匠弄不动，当初把他们抓到这里来的是官府的衙役，现在捆他们的也是官府的人，他们到底作了什么孽。
第164章：
西林城内，知府衙门中。
各处点着蜡烛，楚珵还坐在公堂之上，李援同样也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
“五皇子。”李援忍不住又站起来走了一圈，“这天都这么晚了，您远道而来也幸苦，还是早些休息去吧。”
见楚珵的朝他看去，他又说：“五皇子不如到下官府上住着，下官一定好好招待。”
楚珵怎么会信他？真要到他府上，这些护卫也保不了他的命。
楚珵也知道，就这样拖着不是办法，他看案卷一直看到现在，知道这西林官府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里的守备军已经超过了朝廷规定的数量，李援自己是必死无疑了，只是他背后的人若不能拉出来，楚珵绝不甘心。
一切得等梁思雨那边。
“大人，这里找出几本账册。”有人找到一沓账本，立刻拿到梁思雨面前。
梁思雨翻看过后，随即将账本合上，“你们之中匀出一半的人，带着这些东西立刻回京，东西务必要直接交给陛下，一路上若有任何人阻拦，皆是居心险恶之辈，不要轻信。”
“是！”跟着他的人不敢耽误，当即撕出一块布，将账本绑在自己身上。
梁思雨眼看着他们走远，才对剩下的人道：“带上这些人，我们进城。”
楚珵在公堂之上熬着，那些跟着他来的护卫还能轮流休息，只是休息也休息不好，只能在堂上席地而坐，若是有任何动静，他们要随时反应。
到后半夜，衙门后院的侧门，有人进来了。
楚珵听着手下探来的消息，心里毫不意外。
李援久不回府，府里的人总要找来的。
裴谦料定了李援会得罪皇子，但也没想到，他能直接被皇子扣下。
他在府里等到晚上，李府的管事三次请求，他这才放下写给昭王的信，决定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不论如何他不过是李府的幕僚，只要他不上赶着找事，总会有办法全身而退。
“这些人先留在这里。”裴谦对管事的行为还是布满，觉得他们不动脑子，“毕竟是皇子，他觉得不高兴了扣着大人说会儿话也正常，你们这些人往皇子面前一堵，是要做什么？造反吗？”
“大人到现在一点音信都没传出来，夫人担心前面出了事。”管事说，“不如裴先生走在前面，我们就在后面跟着，要是出事了我们也好立刻上去。”
裴谦无语道：“你们要是跟着没事也得有事。”他又坚持道：“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反正也不远，前面有动静这里也能听到。”
见他坚持，管事不敢违背，只好带着府里的人在后院等着。
裴谦自己顺着灯光来到前院。
越走，他越是觉得不对，还没等他走到公堂，暗处忽然窜出来两个人，一个将他按住，一个将布团塞入他口中。
不过眨眼间他就被人绑了起来。
裴谦这会儿知道了，事情远比他设想的严重，可能这位五皇子就是冲着西林知府来的，只是不知道这位皇子知道的了多少事。
他心里暗自打算着，很快他就被人押送到了楚珵面前。
他想，这位皇子怎么样也得问他话的，到时候他总有办法将自己和李援撇开。
可裴谦没想到，那高椅之上的皇子根本就不问话，甚至都不搭理他。
看他进来，只随意撇了他一眼，之后就撑着头休息了。
裴谦这才注意到，原来不止是他，堂下还捆着两人，那两人嘴里也塞着东西，再一看，李大人也被捆着，嘴里也塞着东西。
这会儿正朝他拼命使眼色。
裴谦并不着急，因为李府的人就在后院，前院太安静了他们迟早会发现异常，到时候……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周边的护卫，这些护卫根本保不住五皇子。
只是他没想到，昭王还没筹备好，现在皇帝身体强健，太子也有不少重臣支持，昭王的布置的人还没到位置上，此刻若是弄死了五皇子，必然是麻烦大于利益。
可现在五皇子如此对待李援，李援必然不会让他活着离开。
这件事最后会是如何结果，还真不好说。
就算李援弄死了五皇子，他肯定也活不了，不等皇帝和太子查来，昭王就会先弄死他。
此刻西林城城门外，梁思雨的人敲响了城门。
很快城门被打开，楚珵早上留在这里的人把他们迎了进来，“大人，怎么人数少了一半？”
“让他们连夜回京了，五皇子呢？”
“在府衙。”
李府的管事果然待不住，他仔细听着前院的动静，可什么声响都听不到。
“不对啊，我怎么连说话的声音都听不到。”
“管事，我们要过去吗？”家丁拎着刀问。
管事心里拿不定主意，纠结了许久，想着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过去看看。”
他带着人来到前院，和裴谦一样顺着火光朝着公堂走去。
可他们人数多，楚珵的人想要制服他们，还真得费些功夫。
管事带着人来到公堂前，看到了正位上的楚珵，却找不到自家主子。
这时候李援和另外三人，已经被楚珵的人带到角落藏起来了，管事自然找不到。
“外面是什么人？”楚珵首先发问。
管事跪下来回道：“草民是李府的管事，是奉夫人之名到这里来找老爷的，我家老爷这会儿还没回去，夫人……”
他话还没说完，梁思雨就带着人从门外进来了。
“你是何人？”
楚珵替他答道：“是李府的管事。”
梁思雨不由分说，直接让人把他拿下。
他带来的十几人，连着楚珵这里的人，很快就把李援的家丁困了起来。
“梁大人可有所收获？”楚珵问道。
梁思雨点头，“现已将证据送出，李援活不了了，殿下这里可查出什么？”
楚珵就示意他看地上的那些案卷，“没有一宗是清楚的，只我现在看出来的，侵占良田，欺男霸女，纵仆行凶，但凡能做的恶事，他都做尽了。”
“可查过府衙的账？”梁思雨问。
“还没来得及，已经让人找出来了。”
第165章：夜
“这会儿没工夫查了，找个人守住这些东西。”梁思雨看着角落中被捆着的李援，冷道：“我倒要看看，你背后藏着多少鬼。”
靠岸的船上，赵婶计算着时间，来到金玖房外。
喜儿听得出她的脚步声，于是翻身下床打来了房门，“娘，外面出事了吗？”
赵婶穿的中衣，外面披了一张毯子，“没有，我来看看小姐，小姐睡下了吗？”她压低声音问。
“刚才就睡下了。”
“我去看看。”来到金玖床前，借着桌角的烛光观察她的样子，“看样子还算睡得安稳。”
喜儿听她这样说，就知道她还在担心着小姐。
“别操心了娘，小姐就算为那些人忧心，可到底是不相干的人，只要不总是在小姐眼前晃，她过段时间就会忘的。
小姐真正在意的还是我们。”
“你啊。”赵婶不赞同的摇头，“小姐可不是忘性那么大的人，你得开解她。”
喜儿自是点头，“我知道。”
“光知道不行啊，得尽心。小姐自小就比别人想得多，可不能让旁人的事，害她忧思过度，你要时时注意小姐的心情。”
赵婶说完，又觉得自己女儿粗心大意，根本就察觉不到小姐的情绪变化，“算了吧，这段时间还是我跟着小姐吧。”
喜儿挠了挠头，“那娘跟我们一起睡吗？”
赵婶轻拍了她一下，“小姐都多大了，我怎么还能靠小姐睡，你晚上警醒着点吧，要是小姐醒了，你就起来陪她说说话，别光顾着自己睡觉。”
喜儿一脸严肃道：“那我不睡了，晚上我守着小姐，白天娘你照顾小姐。”
“倒也不用熬夜守着。”赵婶说，“外面有你师父他们值守，不会出什么事的，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吧。”
床上的金玖翻了个身，赵婶立刻收了声音，见金玖没有醒，压低了声音跟喜儿说：“我出去了，你也休息。”
西林城李府。
李援的夫人撑着脑袋坐在椅子上，旁边的丫鬟大气不敢出。
过于寂静的环境，叫那些丫鬟心里更加惶恐，“老爷回来了吗？”
她这话一问出口，门边的中年男子立刻进来跪下，“还没听到消息。”
“没听到不会去查嘛！你站在我这里能有什么消息！”李援的夫人随后砸过去一个茶盏，那茶盏碎裂开来，瓷片溅出到那男子脸上。
“夫人消消气，已经有人出去打听了。”男子倒没有丫鬟们那么诚惶诚恐，“总要有人在家等消息的。”
夫人盯着这个她不怎么熟悉的管事，她现在想起来，这管事是他们到了西林两三年之后才来的。
那时候她还问李援，家中人手够用，为什么要找这样一个管事来。
当时李援只说，有用，让她别多问。
自从这人来到府中后，她也极少见到这人。
现在想来，这人怕是直接听命京城的。
李援的夫人想到这里，立刻收起自己的脾气，还了脸上的表情，“你起来吧。”
“是。”这下人也不多说什么，站起来后，不等李援夫人的吩咐，直接就走到了门口。
李府当前，李援不在，裴先生和管家去府衙招人也没有回来，人见不到不说，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回来。
李援夫人控制不住的心焦，她又看到在门口站着的那人，“要不要再找几个人出去探探消息？”
她这回开口，语气比之前好了很多。
可不管她怎么变，中年男子始终是淡然的态度，“夫人，打探消息的人足够多了。”他略作停顿，“要是一直没有人回来，夫人也该做好准备了。”
李援夫人整个身体僵住，“什么意思？”
男人抬头问：“夫人，大人的官印收在何处？”
李援夫人惊惧道：“你要官印做什么？”
“自然是去救大人出来。”
李援夫人知道他的意思，他要调用城外的那些兵了，她虽然是妇道人家，可她知道李援在做什么，他们夫妻是一体的。
若是用了城外的那些兵，这位皇子就得在西林消失。
要是一个不小心，消息别人泄露出去，他们全家就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不仅是他们不能活，淑妃和淑妃的两个孩子，也没了活路。
“不行，还不得到这一步。”李援夫人摇头，然后抓过一旁的丫鬟，“再派人出去打听。”
丫鬟从来是后院伺候的，她到哪里打听消息去，所以她虽惶恐却没有动。
“去啊！”李援夫人把怒气发泄在丫鬟身上，又踢又打，那丫鬟愣着没敢躲，硬生生的受着。
“夫人，打一个丫鬟能有什么用？”男人道：“现在的情况犹豫不得，您总要有个决断的。”
“能不能想办法问到裴先生的意思。”李援夫人的意思，其实是想知道昭王现在什么看法。
毕竟裴先生都被抓去了，哪里还能闻到他什么意思。
“夫人，时间来不及了。”男人说，“越拖下去，对我们越不利，不知道这位皇子后面是不是还有人跟来，听盯着城门那边的人来报，前不久又有一队人马进城了。”
“夫人！还请把大人的官印交给我。”
李援的夫人拒绝不了，只要把官印交给他。
“你打算怎么做？”
男人低头，“夫人放心，我们这里从没来过什么皇子，城中的百姓也不会瞎说。过了今晚，一些还跟往常一样。”
李援夫人心想，若是能如他所说，那就最好不过。
男人拿着官印，带着剩下的家丁，离开了李府。
来到城门口因有皇子的人守卫，看对方人数不多，他感觉可以拼一把，于是带着人开始偷袭。
可男人没想到，守城门的人虽然不多，功夫却远在他们之上。
动手之后就缠斗在一起，他竟然无法冲出去。
他只好开着别人的掩护退到了巷子中，还在现在是晚上，这些人对西林地形不熟悉，不敢贸然离开城门去追。
“管事，出不去可怎么办？”跟着男人的好几个都受了伤，战意衰退，谁也不想跟那些人再次对上。
男人果断道：“去宏盟巷去取弓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