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有蛇
“行了，咱赶紧过去。”郑伟华吆喝着：“还得绕段路呢。”这一路过来，水壶里灌的水早喝没了，他都渴得不行，还厚着脸皮去李亮那儿蹭了不少。
其它人更是自己的喝没了就去蹭别人的，然后人都不傻，合着我省下来的水，就是给你喝的？后来人都学精了，渴了就喝，也不省下，免得省了还落不到自己嘴里。
这样你也猛喝，我也猛喝的，完了很快就把水喝没了，再接下来这段路，渴了也只能干忍着，或是路上碰着果子树，摘几个留着解解渴。
可果子到底也比不上正经水解渴。
而且也不能停留果树那儿猛摘，毕竟……赵保国一门心思赶路，半点不等人的。
要说去山地那边，自然是走直线最近也最省时间，不过大家伙儿都提也没提这事儿，直接就绕过杂木丛过去了，得绕上一段儿再拐过去，远是远了点儿，但走起路来轻省。
谁也不会没长眼，杂木丛就是块巨大的绊脚石，有它搁这儿挡道，人根本就没法儿穿过去，一来杂木生得又多又密，枝条粗大还结实，拿砍刀都得砍上好几刀，才能勉强砍断。
何况里面还许多藤蔓荆棘呢。
走直线还不如绕道来得轻省，谁也不会费这白功夫，就一个接一个的，跟在赵保国后头绕过杂木林走了。
连苗军都没再吭什么声儿。
他又不傻，赵保国既然敢说到这几天可以在那边山地过夜，表明了他曾经去过那里，既然他去过，那这路不得让他来领？至少哪儿安全，哪走着方便，他再清楚不过的了。
有现成的方便路可走，他干嘛要跟人对着干，非得自己去撞撞南墙再淌出一条路？
众人来绕过杂木丛，再走过向阳坡地，来到坡地背面，就离丛林不远了，鸟叫虫鸣之声此起彼伏。
毛杰运气不太好，可能是有点儿小感冒，打了个特别大的喷嚏，然后脚下一滑，一屁股就坐地上，旁边人都哄笑了起来。
苗军更是指着他笑说：“腿软了啊？晚上力气用光了？”
毛杰脸都憋得涨红了，正想反骂他回去，就感觉到屁股底下不对头，好像有什么……
然后脸色就变得惊恐，嚎叫一声，连滚带爬扑一边儿，爬起来就蹿到站得他最近的郑伟华后头去躲着，声音都变了调儿：“有蛇！！”
他一屁股坐上了。
光一想，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心里不住的发毛。
“有蛇？”众人俱是唬了一跳，赶紧的就散开了，郑伟华也想躲远点儿，结果被毛杰揪着衣裳不放，不得不带上他这个拖油瓶。
走在前头的赵保国听到后面这么大动静，就过去瞧瞧：“真有蛇，这么大动静儿，也被你们吓跑了。”
他这样说着，就蹲下来看，很轻易就发现了毛杰摔跤的地方，那被屁股蹲儿压倒的草丛，形状还是很明显的。
“喏，死了。”赵保国伸手捉起那条并没有毒的菜花蛇，打了结缠小臂上，份量还不轻，得有二斤左右了。
“正好，中午烧个蛇肉汤。”赵保国还挺高兴的。
李亮拍着腿儿笑个不停：“哎哟喂，可笑死我了。”这蛇死得多冤枉，给人一屁股给坐死的，他这辈子，别说见过，听也没听过这么好笑的事情。
毛杰是惊魂未定的，见赵保国把死蛇都缠手上了，这才蹭两步上前：“真死啦？”他可放心多了。
苗军也凑过来看一眼，看他这样没出息，耻笑一声：“就条菜花蛇，又没毒，你怕个吊？”
这话毛杰听了自然不乐意：“站着说话不腰疼，合着屁股底下垫着蛇的不是你？你当然不怕了，再说它藏我屁股下头，我看不见，哪知道它是菜花蛇还是五步倒？”它是菜花蛇，那是运气是侥幸，万一是条毒的呢？再被咬上一口，哪怕破了点儿皮，他立马就得歇菜。
怕就怕……它咬的不是地方，想想就觉得后怕得很。
苗军哼了一声：“管它什么蛇呢，要敢来，老子也敢把它下锅！”
“就你能耐！”
俩人一边斗着嘴，谁也不给谁好脸子，争着走到山地那边，其它人在看到赵保国把那蛇给找了出来，又发现已经死了后，就放心的跑山地那边去了，先打水。
来的都是成年人，谁也不需要谁安排指使，眼里都有活儿，现在又是中午，该吃饭了，吃饭前要准备什么，谁心里没个数呢。
所以……商量着几人去搭灶，几人去捡柴火，还有人就周围转转，看能不能找着野菜蘑菇什么的，也好添个菜。
苗军跟毛杰过来时，其它人都忙得热火朝天的，他看了一圈儿，没看见赵保国，倒是看到李亮搁那儿给蛇扒皮呢。
就过去问了：“你弟呢？”大家伙儿都知道找活儿，他人咋不在呢？
李亮手下利索的给蛇扒了皮，然后用水洗着，嘴上就回他话：“他去林子那边转转了，说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危险之类的，好及时处理。”
苗军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嘀咕着，不是想偷懒吃现成的？
“哎。看我这记性。”李亮拍了下脑门儿，刚想切蛇段儿呢，结果他记得带着小锅子，却忘了带菜板儿，就跟苗军说：“你带菜板儿没有？”
苗军他并没有带，于是就说：“我去问问他们谁带了。”
很快他就顺利拿到菜板过来，李亮赶紧的把蛇给切成小段小段的，拢共切成双数的，这样回头好分，大小也差不多，粗一些就切短点，细一些的就切长点，反正掂着重量差不多就成。
郑伟华跟李老大去边儿转悠，回来时就带了两把野葱。
李亮给洗干净切碎了放着，等蛇肉汤炖得差不多时，好放进去添个味儿。
“合着你俩出去转悠半晌，就找了把小葱啊？”苗军笑着说。
李老大就瞪他一眼：“那不是没有别的吗，要有，我还能不带回来？不给你吃，我自个儿还要吃呢。”
他坐在另一火堆边，把自己的干粮拿出来烤了。
“我不就说说吗，还气上了。”苗军没得了好脸色，低声嘀咕一句。
第二百七十章 草棚子
赵保国假意在林子那边转了一圈儿，回来时手上也没空，就拎了只肥兔子。
“好家伙！”郑伟华眼尖的看到他，赶紧就迎上来，接过他手里的兔子，掂了掂：“这份量不轻哪。”估计得五六斤重了，要么说秋膘秋膘呢，这秋天的兔子，就是肥！
郑伟华赶紧就拎着兔子去水源那边，还招呼着：“包老幺，赶紧过来整整家伙。”
包老幺，就是包爱民，也是包爱贞她爸，窝沟岭一奇葩，为什么这么说呢。这村里风俗吗，大多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的，可包爱民家不一样，他就……怎么说呢，也不能说懒吧，反正他就跟其它村民不太一样，爱钻厨房，关键是手艺还不错。
就这爱好，在村里头可不能说不显眼，上头长辈也没少劝他，也没少指责他媳妇儿，结果全让他给怼回去了。
他就爱这一着，怎么地？
至于村里其它风言风语，他都万事不过心，听着了一点儿影响都没受到一样，人说得久了，见他不痛不痒，时间一长，也没这兴致再拿出来说。
他就爱跟吃的上面使劲儿，这会儿见郑伟华叫他过去处理兔子，可不是中了下怀，立马乐颠颠儿的过去忙活，手起刀落，唰唰唰的那叫一个利索，叫其它人都看得目瞪口呆的。
都知道他这爱好跟一般人不同，可人做饭也只在自家吃自家做，真没谁见过他动手，没想到，还挺有点样子的。
“可以呀！”李老大笑着说了句。
苗军也蹭过去：“小包叔准备咋弄？”
包爱民就笑笑：“这儿也没什么配菜，就随便弄弄，将就着吃吃。”
“多久能好呀？”李老大啃着干粮，觉得没滋没味儿，闻着蛇肉汤的香味儿，再看着那正被砍成小块儿的兔子肉，口水都要流下来。
包爱民也不说个准点儿的，只说：“急啥呢，还没进锅呢，熟了还不能叫你吃啊？”
李老大干脆就把干粮收起来，不吃了，先忍着，多留点儿空肚子，一会儿好吃肉。
很快那蛇汤就好了，李亮赶紧过去把葱段儿撒了，然后再拎着小锅耳朵从灶上端下来。
“先吃蛇肉汤。”
“给我再来勺汤啊。”肉，就这么一点儿，差不多大小块儿，一人就两块儿的分，谁也不能说多占一块儿，这汤就没这顾忌了，多着呢，好歹也沾着肉味儿呢。
肉少汤多也不错，一会儿再泡着干饼子吃，也痛快。
赵保国也没搞特殊待遇，都跟大家一样，分得两块蛇肉，汤就无所谓了。
他把玉米窝头泡里面，然后就着肉汤吃了，吃了三个，肚里才算有点了感觉。
至于包爱民的份儿，给留着呢，他现在趁不出手来吃，这会儿正掂着小炒锅，炒兔子肉呢，他还带齐了调料，什么干辣椒老生姜花椒酱油食盐八角的，都带了。
赵保国：…………野坎呢这是？
不过他可能天赋就点动厨艺上了，这一锅兔子，一人就分了小半碗儿的样子，卤子倒是浇得多。
这会儿吃着兔子肉，个个都夸他手艺好。
赵保国觉得他手艺是真心不错，比起城市里的那种小饭馆儿都还要强出两分来。
这可不是贬低的意思，赵保国一向俗，他也不否认这一点，比起什么星级洒店的大厨做出来的菜，他更偏向于各种小巷子里的饭馆儿，觉得里做出来的菜，味道比酒店里的菜好吃多了。
总觉得大饭店里的菜，做出来都是一个模子一个味道的，感觉就跟做化学实验，得称了量了准确放调料一样做出来的似的，流水线工程。
这味道……可想而知了。
不管别人怎么觉得星级酒店饭店里的菜如何上档次，味道如何好，他是一直没吃出多好味儿来的，所以……他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比较俗，觉不出人家的好来。
至于大众口味觉得不对头？可能吗？他觉得不可能，还是自己的毛病，毕竟面向大众，大部分人喜欢的，才是对的嘛。
吃完了饭，又歇了一会儿，顺便消消食，其它人就开始蠢蠢欲动了，想大干一场，到时候抬个十头八头猪回去，叫村里人刮目相看，还能在老婆孩子面前吹嘘吹嘘。
而赵保国却不从众意，反而把他们去砍树割藤蔓了。
“弄这干啥呀？”郑伟华被其它人推过来问。
赵保国也跟他解释：“晚上过夜的棚子，总得先搭起来，至于打猎也不急，外围没什么大家伙，要有收获只能往里面再走走，就是有了，咱打着了，还能直接抬回去不成？咱过来就走了整半天，再抬着重东西回去，不得花更久？这可是山里，白天都不怎么好走道，更何况大晚上的，不能赶夜路。”
赵保国想的是很周到的，出征也得做好后勤工作吗。
其它人虽然知道他想得对，可一时情绪还是难免有些不振奋，干起活来也蔫巴巴。
直到赵保国说：“都利索点儿，棚子早点儿搭好，晚上就吃肉，要搭不好，晚上就啃干粮吧。”
一听说晚上还能吃肉，所有人精神立马就振奋得跟打了鸡血似的，齐心协心之下，不到三个小时，一个大草棚子就给搭起来了，赵保国检查着，还稍微使了点儿力气推了一下，结果就草棚子就微微一动。
他觉得他们这棚子搭得挺结实的，可李老大见了却很吃惊：“不应该呀？”他们是急着吃肉，可住的地方，也没糊弄，怎么叫人轻轻一推，这棚子都能晃悠？
之前他也不是没推过，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的，连个草都没晃。
难道……自己看岔了？
李老大忍不住又上前推了一下，一推，没推动，再加点力道，然而也没推动，他还不信邪，脸都涨红了，还是没推动。
苗军就笑：“劲儿都在嫂子身上使完了吧？”
李老大恼了，就骂他：“嘴泼粪了是不？你行你上啊！”
“我来就我来。”苗军嘿笑着：“虽说咱俩是一辈儿的，可我就是年轻，年轻人力气大，你可别不信邪。”说着他已经上手推了，然后没推动。
第二百七十一章 安排
这些天的经历，很让他一言难尽，不过这事儿还不好说，毕竟……说出来不得叫人以为自己自作多情？
可现在就再也不能忍了，包美丽越来越过份不说，行事也越发得明目张胆，好几回都叫村里人瞧见，他好不容易才借口糊弄过去，真要叫她继续作，他这名声可就全完蛋。
他其实并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可这地儿是什么地儿？女朋友的老家，都是她亲戚，他不在意外人看法，还不能在意女方家里人看法吗？
本来他们俩的感情就出了点问题，他这边再……那想和好不等于做梦？
这回又被小舅子看个正着，哪能不解释？
赵保国：…………
打量他一圈儿，看他一脸憋屈，没忍住笑了：“你倒是艳福不浅。”
古威十分蛋疼：“这种艳福，谁爱要给谁去。”被个神经病缠上，还说什么艳福？
看他神态不似作伪，赵保国也不怀疑他说谎，本来他就觉得包美丽，有些违和感，至于具体的，他也说不上来，只是总觉得这人有些奇怪。
这回古威说讲了他这段日子蛋疼的遭遇，他就更觉得包美丽奇怪了。
怎么着，感觉她对古威有种，莫名的执着。
他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他，直把古威看得有些发怵：“你看啥呢？”
“我看看。”赵保国纳了闷：“我看半晌，也没觉着你哪儿哪儿优秀至于叫人倒贴的地步了。”
古威：…………这话听着怎么就有些别扭？
“能不能不说风凉话？”他已经够烦的。
赵保国笑了笑：“你怎么想的？”
古威愁眉苦脸：“能咋想？咋想也避不开那人，都山上的，我躲都没处躲，躲哪儿都能叫她逮着，你说她那长了双什么眼？”有这本事去当雷达为国出力呀，成日里盯着他去哪儿去哪儿算怎么回事？
一点觉悟也没有。
再一想，她脑子有毛病，没觉悟也是正常。
于是又叹了口气。
“你不知道。”他说：“这些天可把我给烦的，头发一把一把掉，你不才回来吗？我连个说话人儿也没有，总不能跟叔叔阿姨说这个吧？说出来也没人信哪，不得以为我作风有问题？”就像网上那些键盘侠一样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怎么不缠别人偏缠上你？还不是你自己立身不正云云。
何况他是外人，包美丽又是村里人，一个村子里的，能信他这个外人的话？
倒也是，赵保国沉吟一会儿：“那这样，我跟村里商量好了，明儿去水潭那边，开窑烧陶，到时候你跟我过去，这段日子就跟我呆那边儿，水潭离山上可不算近，一个来回空手上路，跑得快也得要三四个小时，她再能跟，总不至于天天跑过来。”
惹不起，总躲得起，山上就这么大，躲哪儿都能叫她逮着，那就躲远些。
古威闻言不由大喜过望，双手合十作感激状，一会儿又迟疑着：“这过去，得叫村上面安排吧？我过去……合适吗？”会不会给他添麻烦，叫为难了。
赵保国一看他神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摆手道：“没什么不合适的，制陶这回事儿，主要还是因为一些基础生活用品不足，村里人大多都不缺，还是外来的那些人，挑人过去，也是挑他们，至于你……你现在虽然住我家，可跟我芸姐吧……这事儿又没成，算不上村里人，归到外来人那块儿，也可以，多加一个你也没什么。”
这事儿他牵头的，安插个人进去，猛叔不会说什么。
事儿没成……这话好戳心。
汤国容看到儿子跟古威一块儿回来了，就笑：“你同学那边，怎么样啦？”
赵保国只说都好，完了又跟他妈商量：“他们俩家人口少，又什么都缺，忙着呢，老人孩子不能没人看着，住那边儿……外来人比较多，哪怕白天呢，没个男人在家也不能放心。”
“那倒是。”汤国容点点头：“这些城里人，有那好相处的，也有那不好相处胡搅蛮缠的。”
赵保国说：“我的意思呢，是他们白天出去干活儿，就把姚奶奶跟江平送过来，在咱们家这边待着，咱家跟大爷爷家里一直总有人在家，能帮着看顾一下，小平安也乖，不闹人，姚奶奶也和善，想也不至于添什么麻烦。等他们人干完活儿回来，再接家里去。”
“那敢情好。”汤国容并没有多大意见，又不吃家里的，顶多是……渴了给点水，不说家里什么都不缺，就算缺……水还是不缺的。
“你大奶奶跟你大伯娘，家里闲着也没事儿干，姚奶奶过来，老姐妹也有话聊。”年纪，那都差不多的吗。
大奶奶包秀秀六十多，姚奶奶六十出头，大伯娘五十多不到六十，可不是正好能说得上放话的。
要说大伯娘跟大奶奶的年纪，相差的就有些近了，按理不对的，可也对，为什么呢，因着大伯赵庆祥不是大奶奶包秀秀亲生的，包秀秀是后嫁给大爷爷赵大树的，前头还一个大伯娘呢，他依稀还记得小时他爷提过一嘴，至于叫什么他就不太清楚。
赵保国看他妈没意见，便也放心：“那正好有话说，也省得大奶奶她们在家闲着无聊。”毕竟是住上，又不是村里平地，这年轻人要串个门子，倒没什么不方便，年纪大的了人，走道儿都有不太稳当，怎么串门儿？
又跟他妈说：“江阿姨她们要得空过来，妈你瞅着啥时候有空，给教点儿编织手艺，好叫她们自己得空，编箩编篓编席子什么的，总能用得上。”
汤国容哟了一声：“都城里人，能学得会？”
赵保国就笑笑：“你教你的，学不学得会，那都她们自己事儿，要我说城里人跟乡下人有啥区别？不都是个人，又不是脑子有问题，编东西又不难，就是一个学不会，总不至于全都手笨学不会吧？反正又不求好看，能用就成。”
城里是什么都有，只要有钱啥也能买着，可现在住山上，有钱也没处花，只能靠自己双手食其力。
第二百七十二章 进林
包老幺做的也简单，之前他就留好了一些鸡油，把鸡油倒锅里煎一煎，煎出油来了，再把油渣给铲出来，然后把准备好的田螺下锅，翻炒一阵，至于料酒什么的，并没有，只能将就将就。
炒得火候差不多，再往里加水煮，煮上个二十来分钟，再往里添加食盐及调料，比如花椒辣椒之类的，他还摸出个大蒜头剥了给放进去，然后再大火煮几分钟，收了汁就能吃了。
别看好大一锅，可这是田螺又不是小螺蛳，虽然看着多，分到十个人手里头，一人也就能嗦上两三个，还余出几个多的来，想平分都没法子。
至于味道，赵保国觉得还成，不难吃。
其它人更不觉得了，他们想肉都快想疯了，这会儿吃着还挺不过瘾，只觉得太少太少，不够吃的。
赵保国拿出干粮烤热了嘀咕着：“有也不给吃了。”何况没有呢，他之所以中午晚上，明明有十个人等着吃肉呢，中午只打一只，晚上虽然多了两，可这份量也是僧多粥少的。
毕竟村里人都缺肉，这猛得大油大荦吃着没个量，明儿别说进老林子去打猎了，起不起得来都两说，估计半夜一个个的全得捂着肚皮跑出跑，拉个虚脱。
众人也开始啃干粮了，但有肉在前，再吃干粮也没滋没味儿，可再怎么没滋味儿，也得吃，不然肚皮要造反。
田军发着狠，咬了一口：“明儿进了林子，打着东西咱先吃个够再说。”
毛杰扭脸看他，又低下头去吃干粮，心道你也得打得着。
吃完了饭，就得准备过夜的事情。赵保国去弄肉前，就跟他们交代过了，所以大家伙儿都知道，那小石头就扔火堆里去烧，一个火堆烧得满，就多升几个，把石头烧得烫得很了，再全扒拉出来，用根树干全部推到白天挖出来的洞里头。
再在上面铺上一层土，垒实了，人直接躺上去睡一夜，也不怕半夜被凉醒，感冒什么的，不盖被子都没事儿。
一夜过后，确实是没啥事儿，连有点小感冒的毛杰，这会儿也头不疼眼不花喷嚏也不打了。
丛林里郁郁葱葱，除了外围偶尔还能发现些泛着黄的树叶，进了里面，都是翠绿一片的，绿油油的大树粗壮至极，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林间的土质软松，堆积着厚厚的落叶，也就表面一层是枯叶，底下的全是腐叶，泥土的颜色也是黑的，一看就是沃土。
李老大还挺惋惜的：“这么好的地，怎么就在老林子里头呢。”离牛角山也太远了些，不方便来去，要是就在后头山边儿上，那他们就方便过来挖土挑到村里的土地上去铺了，那明年要种庄稼，粮量还不得产量大增啊？
赵保国带着众人，一路上并没有着急出手打猎，哪怕野兔野鸡从不远处掠过，他都没准备动手，倒是其它人心急的，有些跃跃欲试，但赵保国没开口，之前来时又答应猛叔要听他指挥，也不好擅自动手。
只看着一会儿一只野兔子蹿进草丛，一会儿一只野鸡又扑腾着翅膀飞掠走了……好生焦着。
可赵保国却只顾着看地面，活像能看出两斤肉来，半点也没往后看看他们。
于是就急，一急……就把李亮给推出来，叫他去问问，说好了打猎，这一个劲儿的瞅地，能瞅出肉来？
被推出来的李亮：…………自己不会问哪？
众人表示：谁叫你是他亲戚呢。
赵保国看了看李亮，又回头瞧了瞧其它人，见他望过来，众人立马抬头看天的看天，低头瞧地的瞧地，反正是不看他。
“这还是林子外围呢。”赵保国跟他解释：“顶多就些小型食草动物，咱们的目的是大家伙，比如小型野猪群，羊，牛，鹿什么的，这种动物打着了才算收获，要搁外头，顶多就是些松鼠大鸟野鸡兔子什么的，打再多，也不抵一头野猪的。”
“得再往里走走。”
“哦。”李亮表示他明白，然后又疑惑：“那咱赶紧赶路呀，你这一路上，慢腾腾的，一个劲儿的瞅地，瞅啥呢？”叫人看着心里都急。
赵保国就笑了下：“我这是观察呢。”
观察个啥？李亮不太明白：“不说外头没野猪？”
赵保国道：“一天一个样呢，昨儿我来时是没看到过有大型动物出没的痕迹，万一半夜有什么动物摸过来了呢？毕竟是在外围，离溪边近，真要有什么大家伙偷摸摸过来，咱又没能及时发现，要食草的还好，可要是食肉的，或杂食性动物……”后果还用想吗？
李亮唬一跳。
“那你发现啥了？”
赵保国道：“目前没发现特别的。”
李亮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儿，你慢慢瞅。”他们肯定不带催的。
又往前走了一段儿，赵保国忽然蹲下，然后招手喊他们过来。
“发现啥了？”众人都过去了，郑伟华被挤得难受，就想绕到赵保国前面去，其它人见状，也赶紧跟上，在后头挤啥挤呢，这么大的地儿，还怕没地儿站着？
赵保国赶紧就拦住他们：“别动。”
“哎呀，你撞我了。”
“撞一下就倒啦？你这虚得呀。”
“又咋啦？”
赵保国让他们安静下来，才蹲着指地上痕迹给他们看，并且向他们传授一些，动物痕迹的分辨及追踪技能。
比如……面前的这几个蹄印子，看蹄印，什么形状的蹄印子，入土几分，距离几寸，通过这些，就能够判断出，留下蹄印的目标物种，以及它的体形大小，体重多少。
当然了，动物粪便，也是一个可以观察的目标。
“那这是啥玩意儿的脚印哪？”大家伙儿都听得很认真，这打猎，也是一个技能呢，人能大方的告诉他们，教他们，哪怕是个刺头儿呢，这会儿也会认真学。
毕竟学到手的知识，才是自己的。
“不是羊，就是鹿。”蹄印是两个小坑并一起的，很明显，偶蹄目的动物，大家最常见的这种科目的动物，就有猪牛马羊鹿牛等。
第二百七十三章 陷井
赵保国给他们科普了一下，再举了几个生活中常见的例子。
众人就点头示意明白，李亮还多问了句：“那为啥不是羊就是鹿呢？就不能是猪或马牛之类的？”
赵保国叹口气，指着地面上那几个蹄印，而且是小小巧巧的：“你家猪，脚蹄这么小？三寸金莲啊？”牛，那也一样，蹄子不会这么小，至于马，也不可能是，别说整个越龙岭里，他都没发现过一匹马，就是有，在这儿留下蹄印的，也不会是马。
两前蹄跟两后蹄，之间的距离近了些。
最大的可能，还在鹿跟羊之间。
顺着路上发现痕迹的方向追踪过去，离目标越来越近了，赵保国还在树根边草丛里发现新鲜一些的粪便，这说明他们前进的方向没错。
离得目标越近，他们行动就越谨慎，以免把它们给惊跑了。
在发现还有些湿热的鹿便时，赵保国就开始猫着腰走路，一点声音不发出是不可能的，毕竟人多。
不过动静能小些就尽量小些，他提醒后面九个人，从现在开始，闭着嘴巴不许说话。
眼看收获就在眼前了，谁也不会在这时候掉链子，一个个跟在赵保国后面，激动得面色都有些潮红，可行动间却是轻手轻脚，生怕闹出大动静来。
越往前行，周围的树木就越稀疏起来，还没出林子，赵保国就先听到了水声，他做了个手势，让后面人当心。
然后也不管他们，就猫着腰钻到一丛灌木后隐蔽身形，小心翼翼的探出半个头，观察起前方的环境。
眼前一片杂木丛，生得比半人还高，很适合他们隐藏身形，杂木丛下方是一片缓坡地，坡上生着藤蔓灌木，坡地下方有一条不足三米宽的小溪，不少小动物，都在水边喝水。
不过他们一直追过来的目标，却没发现在此。
小溪不远的对面，又能看到茂密的丛林，他估计或许鹿群已经饮用过水，然后跑进对面林子里去了。
不过鹿虽然没发现，却也有意外的收获，他们最喜欢的，最想要打着的野猪。
几头大野猪，在溪水边上喝水，还有十来头半大的小野猪，就在缓坡的灌木丛搜寻着浆果草根，哼叽哼叽的，有两头离得较远些，拱着泥土都翻出来了。
这估计是一大家子，领头公野猪特别肥，哦不，应该是体型特别大，他估忖着得有五六百斤了，是个大家伙。身边跟着它好几个老婆，十几头崽子。
要是一网给打尽。
他觉得不能这么贪心，要他自个儿在这儿，就正面刚了。
不过……他扭头瞅了瞅，激动得还没忘记压低声音念叨好多肉的其它人，觉得能弄两头或一头就行了，上山打猎的也不止他们这一队，弄两头差不多意思一下，再打点儿其它的小家伙回去，看得过去就成。
至于再多的……看那野猪尖尖长长的獠牙，高高垄起的背脊，还有那吨位，要是撞上一个，肺都得被震碎。
安全第一。
胆子大的激动得眼睛都泛绿光了，恨不趴上去生啃两口，比如苗军，李老大。相对谨慎些的，比如李亮毛杰等人，这会儿大气都不太敢出。
大的有五头呢，小的还有十几头，好家伙要惊动了它们，直接冲过来，就能活活撞把他们给撞废了。
之前是想着打着鹿也行，虽然个头比不上野猪，可鹿肉吗，金贵，好歹也是肉。
现在猪肉都搁眼前，就等他们下手，谁还能想起他们追踪过来的目标是啥？老早抛九宵云外去了。
苗军低声问：“怎么搞？”这么多呢，硬刚刚不过来。
硬干肯定是不行的，赵保国比划一下，蹑手蹑脚的贴着地面，退进了林子。
其它人也跟着后退。
“做陷井。”挖坑什么的，不现实，野猪又不会老老实实等你陷井挖好。
赵保国四下探查，发现野猪活动时留下的痕迹。
他就准备做陷井了，然后……然后就看到他让在原地等着的众人，吭哧吭哧的挖坑呢。
…………“干啥呢这是？”
“不说做陷井？”苗军一边挖着一边回他。
赵保国无语：“那猪还能等着你挖好坑自个儿再往里跳啊？”当人傻呢。
“那咋弄？”
赵保国冲他们招手：“这边来。”
他带着他们来到他刚刚的那个地方，然后指着地上的蹄印，被拱过的泥土，跟他们科普野猪的习性。
他一边科普一边拿出麻绳来做陷井，一头直接系在大树树叉上，另一头垂落在地，做成六字形的活套，然后扒拉一些杂草给简单掩饰一下就成。
这种陷井，做起来简单又快捷，一分钟也不需要，他就做好了一个。
然后他开始教其它人怎么做，又在哪里布置比较容易让野猪中套。
正说着呢，就听到毛杰小声说：“就打个结啊？行不行啊这…………”
“啊呀！！”毛杰脚踝被套住了，他还动了动，可越动，那绳子就套得越紧。
赵保国拧着眉，贱得这是。
苗军忍不住笑了两声，赵保国就瞪他一眼：“小点儿声。”
苗军啪一下嘴，忍着笑跑过去问毛杰，作何感想。
毛杰就说：“哎，套住也没用呀，解开不就成了？”说着他就已经把那绳给解开了。
苗军道：“你把自己跟猪放一个水平啊？”这陷井简单是简单，人中招了蹲下来就能解开，那猪又没长手，它中招了还能解？
那肯定不能。
赵保国设绳套陷井，是设在野猪脚印上面的。人每天都是在几条路上来来回回，动物更是有走老路的习惯。
他把陷井重新布置了一下，又去检查了一下其它人布置的陷井，没布置好的，他再重新给弄一下，又把布置这个陷井的叫过来，跟他讲一下怎么布置。
然后把背篓藏到另一边去，毛杰跟郑伟华他们几个，赵保国安排他们自己个儿上树躲好。然后他就带着李亮跟苗军还有李老大三人，绕了一个大圈子到小溪对面，身上是带着马大胆家的药包的，能够隐藏人身上的气味儿。
第二百七十四章 收获
然后再把三个小的打发走，他就准备挪回先前来的那林子去，该干活儿了。
还没动呢，意识里就传来一阵委屈，是从巨柳那传来的。
它委屈什么呢。
它一阵意念传过来，很委屈的，认为山神老爷好偏心，又说是不是不喜欢自己没有腿不能走路，然后又是乱七八糟一通，含糊着还特别颠三倒四。
主要想表示的，就是老爷不能偏疼它们仨儿，忘了我。
这是求虎摸来了。
赵保国失笑一阵，都学会争宠了这是。
为了安抚闹着小孩子脾气的巨柳，赵保国又过去它那边，陪着玩闹了一阵，这才脱身离开，走前还还挪了一片沃土，给铺树根那儿了，把巨柳给高兴的，柳绦漫天飞舞。
赵保国见了心就一跳，赶紧叮嘱它几句，叫它老老实实装个树。
巨柳又一阵不解：我本来就是树，怎么装个树？
赵保国：…………
反正是，尽量别乱动你那头发就是了。
巨柳就明白了。
赵保国挪回林子里，先摸了几个鸡窝，把蛋给掏了，足有二十来个，然后再逮了七只野鸡，他觉得差不多了就收手转回去。
赵雅那儿收获也不少，大大小七八条鱼，都拿草绳给串过了鱼鳃的，拎着两串儿分量还不轻。
姚大玮两个，背篓里也是满满的，光上面一瞧，不知道的还以为全是菌子呢，其实也就表面上一层，底下却全是野果子。
倒是周悦跟柏颜，回来时半背篓都是蘑菇。
赵雅见了就惊疑：“全是啊？”她又不是没采过蘑菇，可就这片林子里，那俩没她陪着一块儿，胆子可不大的，远了根本就不敢走。
就昨儿去采过的那几个地方，这就过一夜，生得了这么多来？
周悦就说：“哪有那么多。”赵雅听了心说我说呢，然后又听到柏颜说：“底下好多木耳呢，我一看，这玩意儿也能吃啊，而且还不老数，就干脆全割了装。”
柏颜已经在开始分装了，那边姚大玮他们俩也过来，各自背篓里的野果子，都分了些到赵雅背篓里，野果子放最下，然后果子上面放木耳，最上头的放的才是蘑菇。
赵雅也把鱼给分串了，给周悦一条，姚大玮他们俩俩条。
她自己手上，还留有五条，给柏颜的就不急着分，俩家在一块儿的，回去再分这个也来得急。
至于其它的为什么要先分呢，主要还是减轻一下自己背篓里的分量，大家伙儿你背一点，我背一点的，也不至于太压肩。
赵保国一手拎着三只，背着背篓从林子里出来，就见他们几个凑一块儿，热热闹闹的分着脏呢。
于是就乐了：“哟，分着哪？”
听得他说话声，众人都齐齐扭头来看，一见他手里收获不少，俱都高兴围过来。
姚大玮是特别殷勤的：“来来来，我帮你拿。”完了还瞧一眼他背篓，看到里面的野鸡蛋，脸上笑都止不住了。
野鸡先不分，等到了后头山那处，再分给各自拿走。
现在赵保国背篓里除了鸡蛋是空着的，于是众人赶紧背着背篓去柿子树那边，摘柿子给把空出来的地方放满，等实在装不下了，才打道往回走。
等快到后头山了，这路上就很有些人走过的痕迹，估计是村里人瞧着昨儿下了雨，也跑山上来摘蘑菇回去添菜了。
于是赵保国就决定先分了，再继续走。
毕竟要七只野鸡，全在他一人手上，回头路上碰着村民们，人瞧着能不眼红？
这分了各自拿着，一人拿着一只，就显得收获不那么大了。
他自己打的野味儿，怎么分也是他说了算。
不过他也不在乎多一只少一只的，反正是尽量叫每人都有的。
周悦一只，柏颜一只，姚大玮跟江明策也各自一只。
然后他手上还剩三只。
赵雅就瞅他一眼，再瞅一眼。
赵保国：“咋？你也想分？”分不分的，有啥区别？俩人是一家人呢。
“哥你给我一只拎着呗。”赵雅瞧一圈儿，他们六个人，除了自个儿，个个手上都拎着一只，要着人看着大家都有，光自己没有，不知道还以为她多没用呢。
虽然……这野鸡也不是自己打的，可外人也不知道啊，面子谁还不要啦。
赵保国不知道她想这么多，只说她：“你也不嫌累得慌。”说归说，还是给了她一只叫拿着。
回到牛角山，就各回各家了，姚大玮走前厚着脸皮说一句：“下次上山，别忘了喊我啊。”
赵保国就道：“还能忘了你？”哪回上山，只要他得空没喊上他的。
姚大玮就高高兴兴的跟江明策一块儿回去了。
赵保国摸了二十来个野鸡蛋，给自家留下十个，其它的就给分给他们了。
周悦她姐是勇子媳妇儿，也是他表嫂子，这刚生了双胞胎，得多吃鸡蛋，所以他摸着了，肯定得分一些。
而姚大玮江明策那边，一家一个老的，一家一个小的，他肯定也得顾一下。
至于柏颜……关系跟他家是最亲近的，那大爷爷大奶奶，都上了岁数的人了，这消化能力比不得年轻人，所以像鸡蛋这种，有了自然要分一些过去。
不过再亲近，也没爸妈亲近，所以留下十个，无人不能理解的。
赵雅一路上都在犯馋，好久好久没吃鸡蛋了。
这人哪，就是不惜福，像以前，每天一个蛋或是白煮，或是炖了给她吃，她都不爱动的。
现在这会儿久了吃不着，她反倒惦记上这一口来。
她就围着赵保国跟前跟后的转悠：“哥，晚上让妈炒个蛋呗？”
赵保国瞥一眼她：“炒啥炒？晚上不吃鸡呢吗？蛋就留着以后吃。”
赵雅就垮着个脸：“我想吃嘛。”
赵保国抬腿儿走得飞快：“你自己跟妈说。”
赵雅不高兴的嘟着嘴，到家了就跟她妈说了。
不出意料被训个灰头土脸：“鸡也要吃，蛋也要吃，你当家里开养鸡场的？有多少东西够你挑来捡去？”汤国容烧着开水，往灶里添着柴，对着嘴馋的闺女儿就一顿数落。
“还以为是以前那会儿呢。”...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百七十五章 回山
关排长就道：“那就好，要吃完了，再来过来领嘛。”看了众人一圈儿，又对猛叔说：“咱人民子弟兵，就是为人民群众解决困难的，徐村长，要村里还有什么困难，就直接来这边找我，我这边看着想法子给解决，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猛叔脸上的笑就比较勉强了：“不客气，肯定不客气。”然后他就背上一个装满食物的背篓，二子也赶紧拿了一个背着，赵保国就直接拎着那睡袋装的食盐甩后背上扛着走。
关排长就笑：“不客气就好。”然后再看他们一眼，扭脸又冲那勤务员道：“丁昆，去安排两个士兵，护送徐村长他们回村，务必要保证他们安全。”
看这大背篓大包的背着扛着，万一遇着什么豺狼虎豹，连跑都跑不快。
猛叔唬了一跳：“不用了，真不用。”
关排长笑着：“要的要的，咱这边可是在山里头，山路难走，也不安全，我这可不是吓唬你们，昨儿下午还有群野猪冲出来祸祸呢。”
猛叔心说他不是哄我的？二子是真吓了一跳：“有野猪啊？”好悬他们来时没碰着，不然一群野猪冲过来，估计除了赵保国能跑了，他跟他爸不得凉？
至于赵保国就比较淡定了，别说是野猪，你再来个狼群，那也不会伤害他呀。
猛叔这会就不推辞了：“那就……麻烦关排长了。”
关排长就笑了：“都是职责所在吗。”他是真没说谎，昨儿是有群野猪跑出来了，不过当场就被巡逻兵给解决了，然后差不多一千斤野猪肉，大食堂给炖了吃，把底下那些士兵给乐呵得，晚上有好些都连跑了几趟厕所，油水太多，这猛一时不能适应大荦，拉肚子也正常。
上头担心还有其它的野兽，所以今儿又派人出去清理了。
他这……也没说谎嘛。
关排长就送他们出了大院围墙，勤务员已经领了两个高大的士兵在那儿等着了。
俩人又寒喧两句，关排长再交代两个护送他们回村的士兵几句，来时三人回时五人，就往回走了。
食盐还是他们三人背着的，两士兵就一路护送着，前头一个开路，后头一个断后防守。
路上还歇了两回脚，二子就凑到赵保国身边，低声问他：“真不行哪？”
赵保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什么，不免无奈：“别想了，要成我早弄出来了，还能等到现在？”
二子就一脸失望，叹了一声又转回去。
赵保国就看看他，也没说什么，毕竟不行就是不行，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何况是他。
歇了一阵又继续赶路，等到家时，已经是八点多了，这会天已经暗下来好一阵子。
把食盐卸到仓库里，猛叔捶着腰擦着汗：“先搁这儿，明儿早上开会，再分。”
赵保国道：“那我回了？”
猛叔摆摆手：“回吧回吧，这儿也没啥事儿，累了一天赶紧回去歇歇。”
赵保国瞧了那俩士兵一眼，琢磨着猛叔不能叫人半夜赶回山谷去，然后就回家去了。
猛叔客气的对俩个士兵道：“俩位同志，晚上跟我家二子一块儿挤挤？”
俩士兵对视一眼，道：“徐村长看着安排，我们没什么要求。”
赵保国回到家，他爸妈还没睡，搬了凳子坐在窑外纳凉说话，手上大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扇来的还是股热浪。
汤国容看见儿子回来，把手上蒲扇往男人怀里一扔：“回来啦，妈给你拿饭去。”然后转身就去了灶棚。
赵保国看他爸坐着扇着扇，就笑：“这玩意儿哪摸出来的？”
赵二牛道：“家里的可没带过来，你妈问你姥家拿的。”他又问了问部队那边的事情，赵保国也简单跟他说了说。
汤国容端着饭过来问他：“在这儿吃还是回屋吃？”
赵保国把碗接过来：“外头还凉快些。”屋里闷得慌，要一家人一块儿吃，说说笑笑的不觉得，就自己一人儿吃，没那个必要再去支什么桌子，麻烦。
“行。”她又去搬了个凳子来坐着，拿回蒲扇给儿子扇着风，然后听这爷俩儿说话。
赵保国跟她说：“妈你给自己扇，我这不用。”
汤国容道：“没事儿，我这也扇得到一点。”
赵保国就不多说了。
吃完饭汤国容把他碗筷拿过去洗，赵保国本来是打算自己洗的，结果被她给撵去洗澡：“就一个碗不费事儿，你赶紧去洗洗，一回来我就闻到了，那一股汗臭味儿。”
得，被嫌弃了。
赵保国进窑时顺便把凳子也给拎回去，然后再进屋把换洗衣裳找出来，古威见他进来：“回来啦？”
赵保国唬一跳：“没睡呢？”
古威：“谁睡那么早呀？”
赵保国道：“村里人都睡这么早，也就你们夜猫子一样。”
古威嗨了声：“那不是作息不一样吗。”
“这半年了还没改过来？”
古威：“咱年轻人，精力足吗。”
赵保国拿着衣裳出去：“成，您慢慢足着，我这洗澡去了。”
洗完澡再陪爸妈说会儿话，等散了各自回屋睡已经是九点过了，之前还振振有词说着自己年轻精力十足的古威，这会儿都鼾声如雷了。
赵保国一觉睡到大天觉，起来时发现昨儿夜里下过雨，外面地面还湿润着，走上去鞋印子都能印出来，他站在窑洞口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呼出去，觉得空气很清新，闻着就叫人惬意。
他妈在灶棚里忙活着给麦子去壳，他爸早就不见人影了，他过去灶棚瞅了一眼，然后接过他妈的活帮着：“爸呢？”
汤国容就说宁大嘴家的厨柜脚给蚂蚁蛀空了，叫他爸过去看看。
赵保国听了无语：“这有啥好看的，再把其它三个腿儿给锯了，不就平了？再不成垫块儿砖也成。”
汤国容就道：“就你聪明，人想不到啊？那不是你宁叔家没工具吗，那蚂蚁蛀过的柜脚儿，坑坑洼洼的，要垫块砖也得先锯平了才能垫。”
赵保国也没跟他妈争什么宁叔家没带锯子，总不可能他们山上人所有人家都没有，只他一家有带这个之类的话。
没必要不是。...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百七十六章 分肉
马聪家之前许诺了二十斤，马聪家人多，又是练武的，鹿肉大补，对他们来说应该也挺有用的。再一个夫子家也得送五斤过去，林夫子无子，家中除了仆人就只有两个主子，这送多了他们吃不了，吃多也不好，所以只送五斤就足够了。
他跟他爹也吃不了多少，顶多吃上十斤足够了，而李虎他们四个还未经习武，也不能多吃，一人吃上一斤半斤就行了。
可鹿肉分解下来，有一百五十多斤，这连吃带送最多五十斤，还剩下一百斤，要不卖给天香楼？赵保国正琢磨着怎么处理呢，院门外就有人敲了。
王石赶紧净了手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童易的书童苏叶并一个汉子，满脸堆着笑：“王大哥啊，你家主人可在？”
赵保国听出苏叶的声音了，就叫他进来。“苏叶小哥前来，可是童郎君有什么交代？”
苏叶眼尖的看到那堆处理好的肉，笑容就更大了：“赵郎君客气了，您只唤一句苏叶便是。”说着还顿了顿：“我家郎君与二郎君今日上山没什么收获，上山时有个童七护卫远远的看见了李虎大哥他们拖着一头鹿呢，想着赵郎君家人口少，估计一时半会也吃不了。主家家里人口众多，这鹿可是个金贵东西，正巧也有段日子没吃了，想着能不能问赵郎君割爱一些？”
正是磕睡来了递枕头，赵保国精神一振：“苏叶小哥来得可巧，我正发愁如何处理这些肉呢，这样，这净肉呢有一百五十斤，我还有些好友要分送一些，再除却自家用的，能剩下一百斤，不知你主家那边可吃得下？”
苏叶笑意更深：“再多也吃得下，一百斤也不嫌多，苏大人府上也能送点过去。”说着掏出一张银票给王石，却对赵保国道：“鹿肉金贵，一只活鹿可得卖上个两三百两呢，不过光是肉就没那么高的价钱了，这一百两银子……”
读书人不多谈银子的事儿，赵保国只淡淡的笑：“倒也合理。”就示意王石收下。
苏叶道：“赵郎君可真是个豪爽人。”就招呼身边的下人让他跟着王石去取肉。
而后就跟赵保国告辞离去了。王石再把刚收的银票给赵保国，赵保国收了后给他爹赵二牛，赵二牛摆手：“我这儿多着呢，你收着用着吧。”
赵保国就收到空间里去了，又对王石等人许诺：“等李虎回来，合着一起算，赏你们三个一人一成。”王石跟王铁就笑得合不拢嘴，又对主家千恩万谢。
牛二也不羡慕他们，毕竟这鹿可是难得才能打着一只，平日里就只能打着些小野物，家里人口多，也就够吃的，拿出去卖也卖不了几个钱。而他跟着老爷打下手就不一样，老爷十分大方，除却一些极重要的不教，其它手艺活儿全不隐瞒，他目前还未曾学会，不过光是打打下手，每卖出一个簪子，老爷能分给他半成银子，这些天都攒了有十两银了。
这吃得好住得好，主家还宽和，又能学手艺，这日子比在山里强多了，现在就差个热炕头的媳『妇』儿了。他想再攒攒银钱，等朗君考上功名，迎主母过门，讨个主母身边的丫环做老婆，以后他生了儿子，又跟主家亲近，再求求郎君出了奴籍，培养培养说准也是个读书人呢。
赵保国让王石割下几块一斤和半斤的鹿肉来，给钱家送去一斤过去，让王铁给对门何家送一斤过去，等王石回来，再分别给左右邻居一家送上半斤，再留半斤回头给赵寡『妇』做福利让她带家去吃。
这鹿抬回来，胡同里左右邻居都看见了，这么大一只鹿，想着前两天他们上门儿恭喜来恭喜去的，跟他家里关系也还不错，这五十斤肉吃也吃不完，一家分送一点，也拉近一些关系。
等赵寡『妇』上过来做晚饭时，李虎才从外头回来，跟赵保国说：“一并卖了一百八十两银子，还问咱鹿骨卖不卖呢。”说着把一张一百的银票五十的银票，与三锭十两的银锭给赵保国。
赵保国只收了那张一百的，对李虎道：“这八十两留着你们三个自己分分，之前还鹿肉卖给童家一百斤，留下的除却三十来斤送人，就留着咱晚上吃了。”
李虎他们在赵家也有几个月了，知道主家的『性』子，那是说给就给，半点不带其它意思的，不收还不高兴，于是就干脆收了，主家待他们宽和仁慈，他们尽心为主家尽忠就是了。
赵保国又叫李虎给拿二十斤送到马家，拿十斤送到林夫子家里去。这时王石分送完了鹿肉回来，两只胳膊上都挂满了菜篮子，里头装满了东西。
王铁见他走路都费劲儿了，赶紧就过去帮着拿着接。
赵保国皱眉：“怎么还拿了人东西回来？”
王石把篮子都放下，『揉』着胳膊苦笑：“左邻右舍都客气着呢，非要给，属下不收，他们都不让走了。”
赵保国过去翻看翻看，都是些自家院里种的青菜，还有些鸡蛋糕点之类的，也不是花钱买了的送的，于是就点点头：“正好省得晚上买菜了，让赵婶子蒸两锅馒头，晚上涮锅子吃吧！”
又扭脸去问赵二牛：“爹，您说咋样？”
赵二牛头也不抬：“随便！”咋吃都是吃，一样。
赵保国甩手就打算回书房，但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使劲想了半天，才想到回来就一直没瞧见过赵谐，这个点儿了，人上哪儿去了？于是走到门前又回过去问赵二牛。
赵二牛道：“之前接了个单了，狗剩儿给送去了。”
“怎么叫他送了？”往日这些跑腿活计，不都是牛二去做的吗？
赵二牛斜眼看他：“总不能天天拘着他在屋里做活计吧？偶尔也得让他出去走一走啊，不然人都得做傻了，叫他出去玩玩吧他也不肯，这不只好让他去送送东西，也能出门溜达一圈儿。”
等赵寡『妇』馒头蒸出香味儿来了，赵谐才从外头回来，正巧碰到李虎一起进门儿。
第二百七十七章 杀猪菜
婶子们架起大锅忙得浑身是汗也高兴，杀猪菜哪。
徐老大喊上自家俩小子，再招呼着平时里关系比较近的村民，忙着给烫毛刮毛，待刮得干干净净了，就准备开膛破肚。
猪血什么是没有的了，可猪内脏也不老少，整三只猪呢，光内脏就都搁了两大木盆儿也没能装完，像什么心肝肺肚，大肠小肠什么的，全装盆儿里头搁着，一会儿就有婶子们过来拿了，然后拎去清理干净，就下午烧了全山人吃。
“这可不少。”几个婶子们过来，一见这么老多，估摸着能有一百多斤呢，顿时高兴得合不拢嘴。
柳大美灶上工夫好是村里出了名儿的，一般做什么杀猪菜，或哪家办红白事，少不了要请她过去掌勺的，今儿也不例外。
见其它人抬着满满当当两大盆一小盆儿过来，也是喜上眉梢，当场就安排起厨房的活计来了，谁跟谁去洗肉，谁又跟谁去洗菜，完了再切肉切菜的，都得安排着。
像案板菜板刀啊盆儿锅之类的，老早就有人给送过来放着了，还有帮忙打下手的。也有陆陆续续从自家拿菜过来的，瞅着哪个筐还能装，就搁里头，关系好的走时还会问一句：“忙不忙得过来呀？要不我给打下手？”
柳大美就忙中回话：“保管一会儿你吃得上，打下手就不用了，我这儿都快挤不开了。”
那行，白等着吃还不好吗。
这边开始烧菜了，徐老大那边，也开始称量斤的分肉了。
家家户户都拿了盆儿过来，装肉。
城里人就只能干看着了，心里那滋味儿，都说不出来，好在一会儿杀猪菜能吃上，也算个安慰了。
光分肉就分了一个小时，等分完了，那边杀猪菜已经做好两大锅了，早先分得肉的人家，拿到手就赶紧送家去，将就着搁点儿盐腌两把，然后立马就跑过来，大海碗带起，筷子也拿着，正好赶上第一锅杀猪菜出锅，吃个热乎的。
排队分肉排到后面，一看前头还好些人呢，有心想先吃了再来吧，心里又不得劲，于是就干脆的，打发老婆孩子先去吃，自己就搁儿等着轮到他分肉。
小孩子就不说了，一吃着肉啥事儿都能忘脑后，还能记得他爸搁那儿抻着脖子闻肉味儿呢？可老婆就一样了，心疼当家的，先把孩子交代好了，然后自己手上那碗，吃也吃着，不过是端到分肉队那边去吃的，顺便还能喂自家男人俩口解解馋。
大哥也不笑二哥，搁这儿排队等肉分的，都是家里男人，先吃肉，基本上是让给女人孩子的，女人多半也心疼他们，自己盛了都得过来，所以虽然他们都搁这儿等着分肉，可杀猪菜也能吃到嘴的。
赵保国这会儿捧着碗跟他爸一块儿蹲着吃呢，他是先分到肉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他们十人打着野猪回来的人，都是先分肉的。
三头野猪，一头特别大的五百多斤，俩头普通大小的加起来也差不多五百多一点，拢共有一千一不到的样子，再刮毛去骨再除去内脏，一百差不多两百斤的样子又没有了。
能分下去的净肉，不到九百斤，当中还几十斤猪油呢，野猪是不肥，肉精实得很，可怎么不肥，那猪油多少也有，三头加起来还不到一百斤，这三头野猪的活动量算是很大的了，要不然也不会只这么点儿脂肪。
分配方法还是老样子，成人拿老人孩子的两份。
赵保国家四人，古威不算，分虽然住赵家，可到底不是村里人，住归住，村里的福利是没有的。
赵家四人全是成人，还是壮劳力的那种，一人分得两斤，这是人均斤数，拢共就有八斤。
当然赵保国是猎手，还有额外的福利。
这福利从哪儿抠呢，就等分肉分完了，余下的斤数里分拨出来，能分得多少，那得看余下多少斤，要是太少了，那不还有几十斤猪油？猪油那也是荦的，分下来也没人会嫌弃这个，顶多……那味儿稍微膻一点。
等第二锅杀猪菜出锅，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村民都已经分到肉了，这会儿又赶紧拿家去放好，然后拔腿儿跑得飞快，跑去大锅那里叫柳大美给盛。
赵二牛蹲着一碗很快就吃没了，当然想要再去盛，那没这道理，一般一人就一碗，毕竟村民们就五百多，再加那二百多号城里人，差不多八百呢。
那杀猪菜里才搁多少荦东西？心肝脾肺全搁下，也就一百多斤，按菜四肉一这样混着烩，再多加些水里进去调卤，全做了也分不到一人一斤的。
所以……基本就是一人一碗就打发了，都是菜多肉少的。
再想吃不是没有，不过得等，等那大骨萝卜汤炖好了，这能可劲儿吃。
赵二牛就端着空碗，和儿子一起往水缸那边走，就去那边想洗干净再拿家去，柳大美瞧见了，左右偷摸一瞅，然后就冲他俩招手，示意过去。
赵二牛：“你舅妈喊你呢，你过去瞅瞅啥事儿？”然后把儿子手上碗给拿走：“赶紧去。”
赵保国就跑过去了。
然后柳大美就恨铁不成钢的小声说他：“你空手过来干啥？碗哪？”连碗都没有，叫我怎么给开小灶？
赵保国：…………以为干吗呢。
他左右看看，几个婶子跟排着队似的，把他俩给挡里头，跟外面来打菜的人说话声还特别大，时不时哈哈笑得豪迈。
这是打掩护呢？
柳大美说了他一句，然后猫着腰从边儿又找了个空碗出来，然后直接就往里盛吃的，不出意外的，她掂了掂勺，再一抖，再一抖，人家打菜的阿姨，那手抖都是把肉往锅里抖，她这会儿子抖着，是专门把菜抖出去，把肉给留着打给他。
赵保国一点儿也不觉得臊，还腆着脸：“舅娘我喜欢瘦的。”您别给弄给大肥肉啊。
虽然肥肉他也吃，但全是肥多肉少的，那也腻味儿。
柳大美就白他一眼：“还会挑食了？”说归说，下一勺子她还是特意的冲着那瘦多肥少的大肉去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肉
然后肉是装了小半碗儿的样子，再往上盛，她就不再手抖了，给弄得菜多肉就零星两块的样子，扣碗面上好掩人耳目。
赵保国左右看看，顺了双不知道是谁拿过来的筷子，就用水冲一冲，然后接过他二舅娘给开的小灶儿，就想吃。
“哎，之前不吃了一碗？还没吃够哪？”
赵保国一筷子肉夹到嘴边顿住，都不知道该不该吃了，这啥意思？
他看向他二舅娘，眼神挺疑惑的，这是吃，还是不吃呢。
“别没个数儿。”柳大美道：“行了，嘴边那块就吃了吧，剩下的端回家去，底下肉多呢，到时候喊你妈回回锅，再添点儿菜进去，不又省了顿？”
合着您不是心疼我饭量大才特意给我开的小灶？
“还以为您叫过来是给我开小灶呢。”赵保国把筷子上那块肉吃了。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委屈，柳大美见了就没忍住笑：“你要没吃够，一会儿萝卜汤好了，想吃几碗几碗，那我不拦的。”
“现在就算啦，你自己多大饭量自己不知道啊？”柳大美笑说：“多少也不够造的，回头筒子骨给你多夹俩块，将就着啃啃吧。”
“又不是肉。”
“那骨头上，多少也有点儿。”
赵保国嘀咕：“那能有多少，吃着还费劲儿。”也就里头骨髓，比较香了。
柳大美就推他出去：“行了别叨叨，有得吃就不错了。”
赵保国弯腰出去，正好迎上了拿着空碗有些鬼祟的往这儿来的大柱子。
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了下，然后擦身而过，干啥的，想干啥，彼此都心知肚明。
邹海妈小声催他：“赶紧的，碗拿来。”
“奶我不要肥的。”
邹海妈就说：“你咋那么多事儿呢？肥的油水多，那瘦肉，吃不觉得柴啊？”营养哪有大肥的好，这年轻人，她都瞅不明白。怎么好东西就不爱呢。
赵保国笑着走了。
“一会儿别忘了还有汤。”柳大美探着头冲他喊了一嗓子。
“忘不了。”忘了啥，也不能忘了吃呀。
赵保国端着二舅妈偷摸给的小灶回家去了。
没想到他妹居然还在家呢，见了他过来：“哥，你这给我带的？”笑眯眯的过来就上手，想吃。
赵保国就一闪：“想得美。”
“晒场吃杀猪菜呢，你咋没去？搁家蹲蘑菇啊？”不惦记这口老长时间了吗。
赵雅就道：“我刚看书呢，正看得有劲，就没急，反正那菜人人有份儿，又少不了我的。”她急啥？就是真吃没了，家里不还有八斤肉来着？自家开小锅炒的，不比那大锅饭好吃？
赵保国翻了个白眼，把碗放好了：“该急的时候不急，不该急的时候，瞎着急！”
赵雅可没听着他这腹诽，不急是不急，可闻着味儿了，那馋虫一上来，肚子都造反了，于是说完了立马就跑出去了。
赵保国把有些乱的院子的筐啊箩之类的给归置了一下，然后拿扫把再给扫一扫，就又到晒场那边去了，估计这会儿汤也差不多。
得赶紧的，免得去晚了好东西给人都分完了，到自己只得一点边角料。
他赶紧就过去了，路上碰到他妈端着碗往回走：“您没吃啊？”一看碗里头七八块肉，都挺肥的那种，油汪汪的，随着她走动，那肉都一颤一颤。
“哎，咋全是肥的？”赵保国道：“您啥时候改口味了？”他妈是不怎么挑食的，肥的肉的都吃，但也只是相对，像那种全肥的，一点儿瘦肉丝也不咋带的那种，她再不挑，也没法儿往嘴里塞。
一般肉中带些肥，肥中带点瘦的，她是无所谓的，全瘦的是能吃，全肥的，一般情况下她也不碰的。
“你懂啥？”汤国容跟儿子说：“这肥的才好呢，油多，我专门喊你二舅娘给挑着打的，咱拿回去锅里熬一熬，不得有一两油多出去？”那肥肉油熬出大半来，剩下的肉再跟其它菜一炒，吃起来又香，又不腻。
瘦肉跟五花肉好吃是好吃了，可就一枪头的事儿，不划算。
“您可真行。”赵保国就明白了。
“又不是吃了顿，就没下顿了，至于吗。”
汤国容就说他：“怎么不至于？家里不就八斤肉？哪能想吃就猛吃没？不得留着慢慢吃？怎么说，过年的年货，咱得先备上。”
说了又觉得跟他说这个干啥，于是就撵他过去：“行了你问这些干啥？赶紧过去，我之前见那汤差不多好了，赶紧过去吃。”说着她就疾步走了。
“我把您那碗给打上？”
汤国容没说话，只腾出只手来冲后摆一摆。
晒场人特别多，杀猪菜还没吃完，有晚些的人还排着队，说说笑笑着，等轮着他了，盛上一碗就端着去一边儿，或蹲着或站着，跟熟悉的人一边说话，一边吃。
而那边猪肉是分完了，就剩点儿边角料，还有几十斤猪油留着，一会儿打算分给他们这些上山弄肉回来的，功臣们。
骨头汤那儿也在排着队了，队伍还挺长，赵保国拿着碗过去排队，队伍里打量了一圈儿，没见着他爸跟他妹，倒是见着古威排在中间的位置。
正想跟他打声招呼，冷不丁胳膊被人一只拉住了。他扭头一看，是他表哥李亮，直接把他拉出来。
“我这排队呢。”
“这急啥？菜搁那儿摆着还能自个儿长腿儿飞咯？”李亮推攘着他：“赶紧的，分肉啦。”
说的是给他们十人分的肉：“没看大毛他们几个，都过去了？就你心大，也不怕好东西叫他们挑没了，留给咱的就是那，人嫌弃不爱要的。”
赵保国就失笑：“不就分点儿油，分点儿边角料，能有多少好东西？”嫌弃什么的，再嫌弃那也是荦家伙，顶多是位置不好。
赵保国过去领福利，徐老大老早就把要分的，拿出来分好了，分作等额的十份儿，一人一块肥油，位置是挑中不溜的那种，一块儿差不多有两斤左右的样子。
十个人分的总量加起来，也不超过三十斤，那还有一大堆油搁那儿摆着呢，白花花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分法
苗军见才分这么些，那留着的……干嘛？他没忍住就问了，徐老大就说：“咋这么贪心？本来分给你们的就不少，还想把油也全分了？”
苗军就讪讪的：“我就是好奇，问问嘛。”他心里嘀咕着，不会是猛叔他们几个干部，打算留着私下里自个儿分了？这么一想，心里还不太痛快的。
徐老大猜也能猜到他琢磨什么了，不免没好气：“行了，赶紧把自己的拿走拿走，别搁这儿挡着路，后头还有人要领呢。”
苗军赶紧拎着分给他的一块油站一边儿去。
很快，就轮到赵保国，他领了油就打算走，结果徐老大喊住他：“哎，急啥呢？这儿还有东西呢。”他猫着腰从案板底下一个筐里头，提溜出一只猪蹄子来给他。
“给我的呀？”
徐老大把猪蹄子塞他手里：“这不废话吗。”
赵保国就干脆的拎着，给他，他就拿着呗。
倒是旁边的苗军看着挺眼红：“我咋没有？”
徐老大就瞅他一眼：“除了保国，其它人都没有。”
苗军憋着口气，愣是说不出什么不来，毕竟……能打着这三头猪，不得不说大部分功劳在赵保国身上，人能得多一点，谁也不能说什么不对。
可就是眼看着，有些羡慕。
这会儿轮到毛杰，他问：“那还有十一只呢，怎么分的呀？”
其它人都竖着耳朵听，徐老大见状，便道：“猛叔他们管着村里大大小小事儿，额外多分一点儿，正常吧？”
听了这话，苗军都没说不能的。不过瞅着那三猪头，还有剩下十一只猪蹄子，还起码五十来斤油，这留下要分的，也太多了。
村里干部才几个？村长一个，支书一个，至于其它的什么大队长小队的，老早就没什么存在感，山上事儿也不怎么管，忙里忙外的，也就村长支书，再加上窝沟岭子的村长支书，也就再多俩人而已。
就四个人，哪怕是管事儿的，这留给他们的，也太多了吧？
苗军心里头不是很平衡了。
正想抱怨呢，又听徐老大说：“不过你们也别觉得不公平，村长他们虽也多拿一点，拿的可也不多，就跟你们差不多份儿，一块两斤半重的油，再加个蹄子了。”
“那还剩下的呢？”李亮问了：“平分也没法儿分呀。”就几十斤油，俩村总人口五百多呢，难不成每人半一两二两这样分？光切都够麻烦的了。
徐老大一边把油给他一边回：“咱们山上老人不挺多的吗？尊老可是传统了，那六十以上的，就单独多得一份儿。”俩个村子加起来，老人是不少的。
毕竟这年头，年轻要么读书去了，要么工作去了，留在村里的年轻人，很少。
多半都是年纪大的，不爱动弹，才会搁村里头养着老。
正因不在村里常呆，所以灾难来临时，他们也没法儿回来避难了，俩上村子五百多号人，差不多一半都是老幼。
俩个村子加起来的青壮，还得算上女人，才堪堪三百号。
平分没法儿分，村干部自己抠了，他意见就大了去，像现在这样，平分给村里老人，任是谁也说不出什么意见来。
毕竟……谁家没个老人了，就是自己上头的不在，或没有，那还有年纪大的长辈呢。
苗军这回是真说不出什么来了。
觉得猛叔分得，还算是公平。
这时徐老大又说了：“六十以上的，油就均分给他们，至于还剩下七个蹄子，就年纪最大的那几个，分了。”反正分的是尽量公平的，要说完全公平，叫人人都满意的，谁也做不到，不过大面儿上，不致叫人说嘴挑毛病，便是了。
猛叔当了十几年村长了，为人行事，向来周全得很，不论什么事，都是先周全大部分人的利益的。
苗军也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转而看向徐老大：“徐叔，您分着点啥好东西？”
请杀猪匠杀猪，那也不能叫人白干，多少都得意思一下，这也是十里八村儿的惯例了。
徐老大瞥着他：“咋，还惦记着你叔的东西？”
“我就问问。”
其它人也挺好奇的。
徐老大就一指地上那个小箩：“就那。”
里面是……一副猪大肠。
赵保国这会儿已经跑回家放东西了，放完了洗把手又赶紧跑到晒场那边去，排队等汤。
古威已经吃上了，吃得还喷香，见他排到队伍后头，就赶紧凑过去：“咋才来？”到后头可没什么好东西了，那沾着肉多的骨头，不得先来的都给分了？
“分东西呢。”
古威一听立马起劲儿：“又分了啥？”
赵保国就小声跟他说了。
古威听了也挺乐呵，虽然他没份分得，可他住赵家呀，赵家又向来不小气，但凡吃的用的，也从来不避着他，所以……他也能吃着。
“卤猪蹄烤猪蹄酱猪蹄红烧猪蹄香辣猪蹄焖猪蹄…………”哪怕现在啃着大筒骨上面肉呢，古威口腔还是不自觉的分泌出口水，馋得不得了。
“你报菜单儿呢？”赵保国无语。
古威嘿嘿一笑：“这不是，馋了吗。”
赵保国跟着前面的人，又往前走了几步。“馋也没用，就一只蹄子，还能做出花来？”
倒是想呢，山上也没那么料来配。
“顶多炖个猪蹄汤。”毕竟这样炖，肉炖得烂，还能多放水，大家都能吃着，真要烧的或焖的，一人能吃上两口不？
“猪蹄汤也好吃。”古威倒不失望，有得吃他就满足了。
又往前走了几步，排在他面前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可他后头又排起了长队伍。
“瞅见我爸他们没？”
古威就一指：“跟大伯他们一块呢。”赵保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并没有看到人，只看到两个棚子顶，那是摆红薯打浆机的棚子，估计他爸搁棚子里头，或边儿上。
“小雅也在那儿呀？”
古威把碗里的汤喝完：“不知道，就打菜的时候，看到过她一回。”谁知道又跑哪儿去了。“估计跟柏颜她们在一块儿呢。”
很快，就轮到赵保国了。
第二百八十章 炼油
给他打汤，是邹海妈，小老太太五十多了，干活儿还特别利索，见他来了，一边给他打汤，那大勺子在桶里搅啊搅的，找肉多的骨头呢。
嘴上还说：“咋才来，你二舅娘念叨好一会儿了。”
赵保国就笑笑：“有事儿呢。”把碗递过去，邹海妈给他盛了两根筒子骨，上面没多少肉了。
“别看上头没啥肉，这可是筒子骨，里头骨髓香着哪。”小老太太神神秘秘的，小声跟他念叨。
赵保国笑着道了声谢，然后端着碗从队伍里，走了。
还能听到后面的人笑着跟小老太太说：“邹婶子您这就偏心了，赵保国给他打俩大骨头，咋轮到我，就点儿小排呀？您别瞅他生得俊，就光偏着他了。”
“我就爱那生得俊的小伙子，养眼哪。”小老太太也笑着说，她挥着大勺子：“谁叫你脸黑不好看，又来来得晚，没有了这不是？能怪谁。”完了还怼他一句：“再说这小排上，也有肉呀。”
“就那么点儿，还不够塞牙缝呢。”他又笑说：“这得怨我爸妈，没把我生帅了。”
“不然您多给我一块儿？”
“没了没了。”小老太太道：“就这两块，赶紧的让道，全给你了，后头人不吃的呀？”
排在他身后的就拍拍他：“该我了。”
晒场上热闹到六点多，才算散场。
家里男人们都先回了，女人们还得忙，这吃完了，锅不得洗洗？该收拾，也得收拾，忙忙活活的，人多也很快，不过半小时，就完事儿了。
汤国容帮着收拾了才回来的，到家就看到灶棚顶上冒着炊烟，进来一看，儿子正坐在小板凳儿上，给灶里添着火呢。
“烧开水呀？”
赵保国道：“下点儿面条。”他没吃饱。
汤国容听了进来，就左右看看：“没摘点儿菠菜？”然后就让他起来：“你去菜地里弄点儿回来，火我看着。”
赵保国让开位置：“妈你要不要再来点儿？”他一指案板上面团：“我揉挺多的。”
汤国容摆摆手：“我吃饱啦，你问问他们去。”
赵保国直接就出去了：“之前问过了，爸跟小雅都不要，古威来半碗。”
赵保国跑了一趟菜地，回来时汤国容已经把面条下进锅了。
他赶紧把菠菜洗干净。
面条出了锅，盛出俩碗来，一碗大的一碗小的，他就喊古威过来端。
“来了。”古威很快就从屋里出来，一过来看着摆着的俩碗面，就知道哪碗是自己的。
他端了就吃，差点儿烫着嘴。
汤国容用火钳夹着猪蹄，伸到灶里去转着烤，主要是……烤烤毛。
那油花吡吡啦啦的，冒着很浓的肉香，古威都舍不得离这灶棚，就干脆站在里面吃，闻着味儿胃口就特别好。
赵保国吃得很快，他也不怎么怕烫，一碗面下了肚，锅里还有呢，于是又去挑了起来，全吃了。
赵雅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闻着味儿大呼小叫的：“妈，你做啥好吃的？”老香了。
汤国容道：“没做啥，就把猪蹄上的毛给燎一燎。”
赵雅嘟了下嘴：“还以为做肉吃呢。”
“之前那顿没吃够呀？”
赵雅很认真的说：“肉再多，也不嫌够呀。”
汤国容被她逗笑：“馋死你算了。”哪家大姑娘跟她似的，这么馋。
隔壁的赵四美跟沈薇，拎着分给家里老人的油，过来了，猪蹄子，也有一只。
赵保国大爷爷大奶奶，年纪都蛮大的了，大奶奶是六十往上，大爷爷都七十往上奔八的人了。
他除了分的两斤油，还额外多了只猪蹄子。
分的肉什么的，下午就用盐腌了挂起来，叫风吹着。
但油跟猪蹄，没法儿这么处理。
晚上的温度，如今已不算高了，猪蹄放一夜，明儿再做了吃，也不会坏。
但这油，就不能一直放着，最好是先熬了。
汤国容见她们过来，就冲着她俩招手：“蹄子拿来，我给顺道一块儿燎了。”
赵四美也不客气，就叫沈薇把猪蹄子给她，然后她把案板子拿出来，把油给切一切，一会儿正好熬了。
“嫂子你家那油呢，正好我一道切了。”赵四美边切边问她：“免得你一会儿再切，还弄脏个板不好洗。”洗洁精这种东西，现在是哪家也没有多的了，一般不是吃过大荦的，那碗和锅基本都是用草木灰给洗的。
不过切过油的案板，用草木灰很难洗得干净。
汤国容也不跟她假客气，就直接使唤赵雅：“去把油拿过来。”
赵雅哦了一声，跑出去把挂在外头晾衣杆上的油给取下来，再拿到灶棚给她老姑。
赵四美她家的一块油，也差不多俩斤的样子，并不多，很快就切成小块小块的了，切完了又给汤国容家的油来切，比她家里的多上半斤的样子，也没费多少工夫。
切完了俩家的油都放一块儿，她跟汤国容说：“咱一锅里熬了，省得多费柴火多费个锅。”
等熬出油来，油跟油渣再分就是，嫂子家的油多半斤，到时候多分一点，油渣也一样。
“行呀。”汤国容那儿俩蹄子燎好了，她把自家的放好，隔壁家的给沈薇叫她也放好，然后她开始腾一个大些的锅出来，搁还在烧着火的灶上热着。
锅底很快就被火苗舔红了，等到上面开始冒烟，赵四美就往里下一些油块儿，先等熬出一些油来，把整个锅底给沾一沾，然后才往里倒剩下的油。
熬油是特别香的，几乎都能飘到晒场那边去，有些人家里没分着油的，这会儿闻着这味，口水也下来了：“谁家熬油呢，太勾人了。”
“分着的就那么几家，要不去看看？”
看啥看呀，看了不嘴更馋？
还是算了，毕竟你要过去了，眼巴巴瞅着，人熬出油来，那剩下油渣就一点儿，估计还没个半碗呢，到时候是分给你一点，还是不分的好？
多为难的事情。
赵家人都被这香味儿给从屋里引出来了，大人基本上就转着看看，然后又回去了。
像小孩子，年轻人，那就受不住，一个劲儿往里瞅。
第二百八十一章 回来
大麦小麦几个，口水更是不断往冒，不停的吸溜吸溜，眼巴巴的瞅着大人，不停的问着：“妈，什么时候能吃呀？”
沈薇就往俩孩子屁股上拍一巴掌：“一会儿好了叫你俩，现在别搁这儿挡道，都出去玩儿。”俩小东西，搁灶棚里转悠，这转身一个不当心，还得被他俩绊着。
俩小的是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玩起来也心不在焉的，时不时的看向灶棚，眼巴巴的。
赵全毅也出来了，站在外面跟赵保国古威说话，偶尔也看一下灶棚方向，这味儿确实挺馋人。
那油是熬了半多个小时，才算好。
俩家都各拿了小罐子来装，四斤半的板油，炼出来的油有一千三百多毫升。
赵四美家就分得六百毫升，剩下的就是赵保国家的，当然要特别精确的分，那是不可能的。
大约差不多的样子，就行了，俩家是亲戚，又住得这么近，多一点点少一眯眯的，真心不会计较这么多。
油炼好了，油渣自然也能吃了，汤国容还在油渣里撒了一点盐，可把她心疼的。
就普通碗，小半碗的样子，她都舍不得吃，就尝了俩，然后端出来给儿子，叫他们几个分着吃。
赵保国接了，还问她妈：“您也吃俩尝尝？”油渣是很久没吃到的了。
汤国容就摆摆手：“就这么点儿，还分啥分？你们仨个儿分吃了就是，我刚刚炼着油呢，吃了几个。”
赵保国听着就说好，然后从碗里捻了一个，趁她不注意，就直接往她嘴里塞：“再尝一个。”
“这孩子！”赵保国塞她一下，然后端着碗就跑远了，留下汤国容在原地，嚼着嘴里的油渣，心里别提多美，嘴上却似真似假的埋怨一声：“留着自己吃多好。”
旁边的赵四美见了就笑：“毛蛋儿孝顺你呢。”
赵保国端着油渣过去，赵雅却等不及，直接就蹿过来，上手就要拿，被他打了一下手：“手都没洗。”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她不死心，还想再伸手，结果又被打了一下。
“又不你一人吃，我还要吃呢。”赵保国嫌弃她：“不洗不给吃。”
赵雅哼一声，跑过去打水洗手了。
赵全毅他们也去洗手，一会儿好分吃油渣，顺便给仨小的喂食。
“爸，出来吃油渣啦！”
赵保国冲屋里吼一嗓子，赵二牛人没出来，声音传出来：“你们自己吃吧，我不吃那个。”
赵保国倒没进去非叫他吃了，毕竟，就这么点儿，仨人分着，也就一人能分上几颗，再分来分去的，也没什么意思。
赵雅洗干净手过来，还掌心背面的翻着给他看：“干净了吧？”
赵保国把碗一递：“自己拿。”
等赵雅一把从碗里掏了一小半走，赵保国训她两句说太贪心，赵雅也不在意，就乐呵呵的跑走了，一边吃油渣，还分给柏颜两颗吃。
她们家里人多，油渣又少，还得先紧着底下三个小的吃，大人哪好意思跟孩子这嘴，她自认为是好姐姐，有了好吃的还不少，自然要分一点给小姐妹。
柏颜吃着美得眼睛都眯起来，脑袋往她肩上一靠：“姐你真好。”
“知道我好了吧。”
赵保国则叫古威过来，让他吃。
古威意思意思，吃了几颗，他就不动了。
赵保国说：“没事儿。我你还不知道，谁缺肉我也不缺呀，不馋这个。”
古威听了，就再捡了几颗，然后他再说，他也不吃了，反而道：“解个馋就行了，这玩意儿又不能当饭吃，还油，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赵保国就笑笑，也不多说什么，就碗底这寥寥几颗油渣吃了。
第二队回来的，是洪建东的队伍，野猪就打着一头，个头还挺小的那种，顶了天两百斤，不过意外的是他们还收获了一只鹿。
除了这俩大的，就再没别的了，其它的都是山鸡野兔，零零总总的，能有七八只。
于是又吃了一回杀猪菜，肉也是分了的，山鸡野兔太少，这没法儿分，就做杀猪菜一块儿，炖了给全山人吃了。
紧接着没过俩天，马大胆那队也回来了，他们这收获可不少，居然牵回来一群活羊，大大小小的能有十来只。
有俩大的死球了，还有俩腿伤着了，是被抬着回来的，倒是那些小的，这会儿活蹦乱跳着。
死羊就直接炖了全山人分着吃，活羊就暂时不分，归村上安排，叫村里困难户给养着，留着过年杀了吃。
村民们都没啥意见。
这几天肉吃着不少，家里还留着不少，省着吃到过年都是够的，这些活羊，谁也不眼红着非得杀了分吃了，留着养养膘，到过年吃多好。
洪建传那队是十天后回来，收获了五只十斤左右的獐子，大大小小的无毒蛇几十条，然后就是野鸡兔子之类的，七八只。
大家伙……并没有。
徐强都看着那密密麻麻缠一块儿的蛇，整个人都惊呆了：“你这把人领蛇窝里去了？”
洪建传就笑笑：“我也没别的本事，就是对付蛇虫鼠蚁，有一手，要不是山鼠肉太少，我也不会专盯着蛇搞。”鸡啊兔的，反应特别快，他又不辨认动物留下的痕迹，这些鸡兔，都是刚好碰着，然后他拿驽给射中的，就这……还十射七不中的。
对付蛇，他就比较在行了。
猛叔看着这堆蛇，都发起愁来：“这玩意儿咋分？”
徐强倒不觉得什么：“扒皮切了按斤分呗。”反正，都是肉，乡下人嘛，基本没不敢吃蛇肉的。
猛叔揉揉太阳穴：“成吧，这皮儿就留着做药，回头给管叔。对了，还有蛇胆。”
徐强就乐：“那可不把他乐疯了。”
二子很有眼色：“我去叫管叔。”
老管叔很快就过来了，还带着马昌跟周文兴。
一见着那那背篓里，层层叠叠的蛇，老眼都蹭亮蹭亮，脸上也泛红光，那叫个激动。
“好宝贝，好宝贝呀。”
对他来说，蛇可浑身都是宝。
他直接就上手了，然后叫上俩徒弟打下手，扒皮儿掏胆自己来。
猛叔征询他意见：“您忙得过来吗？”
第二百八十二章
这么老些蛇呢，老管叔年纪可不小，再加上俩徒弟，那也没学多久，别忙上一整夜，完了蛇肉都给放坏了。
“忙不过来也得忙呀。”老管叔提溜出来一条，就利索的上手了：“这蛇可浑身都是宝，我得把能制成药的地方都拿了，剩下的肉再给大家伙儿拿去吃。”
主要比如麻烦的是，蛇身上的脂肪，他得给刮下来，回头炼成蛇油，做成蛇油膏，治烫伤冻伤皲裂什么的，效果不要太好。
徐强高兴的搓着手：“那可太好……”这段日子猎队那边有收获回来，那板油都分了出去，没分到板油的，也尽量要带肥多一点的部分。就想熬点油出来，留着吃。
这熬油也是有风险的，赵保国就老怕那个一会儿又砰一声，一会儿又砰一声的油爆声，冷不丁响起一下，特别吓人。
油花子还会飞溅，溅到人手上脸上，立马就能起个大泡。他挺怵这玩意儿的，所以家里熬板油，一般他都不往跟前儿凑，还特意的从他柜子里，翻找出从京都带回来的口罩给他妈用上了。
京都雾霭大，口罩是必备物品，他一般是宿舍里搁俩，身上还带着俩，那箱子里也常备着。
在这儿还正好派上用场了。
当时他妈见了还笑出声：“这也太夸张了。”不就熬个油？围裙袖笼口罩还一块儿上？
这全副武装的样子，不知道还以要去干仗呢。
她就说：“戴上都不方便做事了。”
赵保国就执意给她戴上：“那爆得多吓人？油星溅身上，多疼哪？山上还没处买药去。”
“行行行，戴就戴吧。”到了她还是戴上了才跑灶棚里去忙活，被赵四美她们看见，笑个不停，问她怎么这样一身打扮？
汤国容就半真半假的好像在抱怨：“还不是毛蛋儿？非得让我戴上这口罩，不然都不叫熬油了，说那油花子老爆，怕溅我手上脸上了。”
“哎，熬板油嘛，哪有不溅的，就点儿油星子，我还至于这么娇气啦？早年间又不是没熬过。”她好像半抱怨半炫耀的说着。“就他麻烦事儿多。”
“孩子心疼你，你还不知福了。”俞大丫哪能听不出来她炫耀的意思，也配合着。
然后几个女人话题就围着儿女打转了，你捧捧我家的，我假意谦虚两句，我夸夸你家的，你表面嫌弃，心里不知道多得意呢。
赵雅从山上回来，背着一篓柴火，这段日子她就是上山，回来也不空手的，果子什么的基本上没有收获，可这不近冬了吗，柴火得准备起来，所以不管吃的方面有没有收获，柴火是每天上午一篓，下午一篓的。
偶尔运气好，还能采到几株新生出来的，没被村里其它人发现的蘑菇。
这天她发现了一簇平菇，就赶紧割了装背篓里带回来，一回来就见老妈跟大伯娘还有老姑她们，在灶棚里一边忙一边商量互吹，她听了两耳朵，鸡皮疙瘩起了一地，把背篓往边儿上一放，跟她妈喊说：“妈，我今儿摘了蘑菇，一会儿您看着煮了呗。”然后生怕被抓着说话，立马就蹿进了屋子。
“什么蘑菇呀？”汤国容听到她说话，让大嫂看着点儿锅里，然后她转出去看，人呢？跑屋里去了，就剩一篓柴火搁柱子边上，蘑菇放在最外面，也挺显眼。
看着很不少，她把平菇拿了装盆里，准备洗洗，估计着能有两斤的样子，边洗她又边跟她们说：“是平菇呢，这玩意儿看着多，要炒了，缩水缩得厉害，只能烧汤了。”
赵四美就道：“再少也是个新鲜菜呀。”这段日子，菜地里的菠菜什么的，都老了，家里还商量着要锄了它再种一茬小青菜呢，也不能知道能不能种活。
“这天天不是萝卜就是白菜的，大人都吃伤了，更别说孩子们了，颜颜最近也是，连饭都不爱。”正经饭吃不下去，每天就着腌菜多少吃了一些，可那点儿量，她看了都心疼。
汤国容连忙就问：“饭咋能不吃呢？”她洗着平菇：“不吃饭可没力气，家里还有几个野鸡蛋呢，晚上我晓个鸡蛋菇子汤，回头多搁点儿水里头，你端一盆儿过去。”
俩家向来亲得很，这家有新鲜吃食了，肯定会分一些给那家，那家有了也不会自家藏了私下吃，跟防谁似的呢，照样拿出来分一些给这家。
所以这也是基本操作了，赵四美自然也不会假客气，捏着嗓子拉着调子：“我这跟唱大戏似的，诉了半天苦，就等嫂子这句话呢，哎，可算是叫我哄着了。”
这话就是开玩笑的了，可她这副作态，也逗得人发乐，汤国容笑着接她话：“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那可不是。”
晚上就俩家都吃上了平菇蛋汤，蛋少平菇也不多，汤倒是不少。
不过就像赵四美说的那样，好歹是个新鲜菜色，大家伙儿都挺爱吃的，那筷子都冲里下了。
柏颜最爱胃口不咋地，有了平菇汤，稍微还好了一点儿，当然想吃够没可能的，全给她吃她也吃不够，再加上家里还这么多人呢，上头有姥姥姥爷，底下还侄子侄女儿张嘴等投喂呢，她也不好意思就着好东西一个劲儿下筷子。
大人们基本上就夹了一筷子，意思一下就不动了，顶多喝口汤，剩下的就留着，让上头长辈多吃点儿，再叫底下三小的再多吃点儿。
柏颜也没好意思多动，倒叫赵四美心疼得够呛。
包秀秀侧头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心疼孩子了，于是她把自己那半碗平菇汤给推过去：“我吃不下啦，颜颜帮我吃了，免得剩了浪费。”
柏颜性是活泛，有时候也挺皮，不过这不表示她就不懂事儿了，哪能不知道姥姥是心疼她想让她吃呢，于是也不肯动：“没多少啦，就几口的事儿，姥您再努力一把，肯定能吃下。”
包秀秀就笑：“那还不撑坏了？”
柏颜：“这是汤又不是别的，上个厕所就没了。”
“上厕所，也费劲儿呀。”
第二百八十三章
俩人还推来推去一阵，赵四美直接就把那碗划拉过来，然后把里平菇给挑出来放闺女儿碗里头：“这有啥好让的？你姥牙口不好，吃菇子费劲儿，你就帮着把这吃了，蛋跟汤倒就留着。”
柏颜就皱眉：“妈！”家里人都看着呢，分姥姥嘴里的吃食，她可没这脸。
“哎，妈在呢。”赵四美催她：“赶紧吃，你姥吃这累得慌，权当给她减减负了啊。”
赵庆祥是笑眯眯看着的，也没想歪什么，毕竟自己爹妈自己伺候着的，那牙口怎么样，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像这种要用嚼的菜，确实吃着挺费劲儿。
俞大丫也一样，公公婆婆吗，这把岁数，就只能吃那软和的不费劲儿。
倒是赵全勇看着，皱了下眉，嘴唇微动了下，可也没吭声，低头扒拉碗里的饭。
夜间下了一场雨，洪建传那队，是下午回来的。
村里人巴巴等着再分肉呢，谁料等到该晚饭了，也没见二子拿着喇叭满村吼着来通知。
就有等不及的跑过去问，被一盆儿那扒了皮装着开了膛剥了腹的蛇肉给吓得腿都软了一阵。
猛叔就打发来人：“明儿再分。”
确实是第二天分的，赵保国这几天在家里琢磨那石磨，有个地方总弄不到，就跑到他二舅家里去请教来着，这个该做饭的点儿，灶棚里却是李勇跟她媳妇儿在忙活，他二舅在屋里逗孩子，他左右一瞅：“舅娘呢？”
二舅就说：“给你管叔帮忙去啦。”
二舅娘很晚才回来，家里给留了饭，拿筷子的手都有些不稳，周蕊见了干脆就去拿了个汤匙给她：“妈，咱用这个。”
“干啥了都是？筷子都能掉地上。”二舅问她。
二舅娘就告诉他她刮了两小时的蛇油，这油指的是脂肪。
一听蛇油，就能连想到蛇油膏，小时候他也常用的。二舅就点点头：“你也是，累了就歇一下吗，下死力气干啥，看这手抖的，不知道还以为帕金森呢！”
二舅娘就没好气了：“会不会说话？”
“你看你，我这关心你呢，咋还恼上了。”
有你这么关心人的？
第二天一大早蛇肉就分到各家了，分到赵保国家的，蛇肉段加上半只鸡，拢共才六斤半。
汤国容就把半只鸡给洗干净然后吊着熏，还能放段日子。
赵雅就撇撇嘴：“还以为中午能吃上呢。”
“这么多肉还不够你吃的？”汤国容一边处理着蛇肉，一边说她就知道吃。
赵雅心想山上又什么娱乐活动，又正巧农闲，除了吃，她还能干啥？
蛇肉这东西，一般不是特别爱好这口的，还真不会去买来吃，赵保国家也一样，很少吃这个，不过犯怵吃蛇的，还真心没有。
虽然不常吃，可怎么做，汤国容心里还是有数的，就是蛇肉挺多的，她还不知道这玩意能不能跟猪肉似的腌了晾起来留着吃。
干脆就一并全做了，中午连着晚上这顿，都吃的蛇肉，一个清炖的一个红烧的。
吃得赵雅特别痛快，赵保国吃得更多，倒是古威，基本上筷子都不往那盆里伸，光盯着旁边一盘炒白菜吃。
汤国容见他不动，还催他：“怎么光吃菜呀？肉多吃着呢，赶紧的吃，不然一会儿叫这俩嘴馋的吃没了，想吃也没得吃。”
古威搓了搓脸皮。
赵保国就闷笑两声，跟他妈说：“他不敢。”
“妈，您可别给他夹这个，不然一会儿饭都不敢吃了。”
汤国容就一愣，然后看向古威：“怕吃蛇呀？”
古威苦着脸：“婶儿，你们吃呗，不用管我，我这儿还有白菜下饭呢。”吃蛇？他看见蛇人都不敢动，眼前是被做成吃的了，可但凡一想到这原材料，他浑身都发毛，恨不能离得八丈远，更别说下筷子了。
是真怕蛇。
“嗨，不敢吃这个，你也不早说。”汤国容就起身，奔灶棚去了：“我再给炒个蛋，光吃菜怎么行。”哦，他们一家吃肉吃得乐呵，就让人看着光吃菜啦？
古威连忙就起来，想去拦她：“不用了，真不用。”
哪里拦得住呢，完了就坐下来叹气。
赵二牛就瞅他一眼：“你也是，不吃的不敢吃的，早早说嘛。”
古威：“这怎么好麻烦的。”住人家里，吃人家的，他好意思挑这挑那？自然是人家吃什么，就跟着吃什么了。
赵二牛就哼一声：“瞎客气！”
古威就埋头吃饭，然后夹白菜。
赵雅就笑他：“胆子还没我大呢。”
赵保国就说她了：“敢吃蛇就胆子大啦？那咱村儿多少人都是大胆。”
“哪儿哪儿都有你。”他这样说，赵雅听了就瞪着他，到底谁是他妹？
炒个蛋花不了多久，汤国容不过几分钟，就端了小半碗鸡蛋上桌，然后直接搁古威跟前儿，她一把拍开往这儿伸筷子的赵雅的手：“这么多肉还不够你吃的？”
“我就尝味儿吗。”赵雅被打了一下手，缩回去不乐意的嘟嚷着。
汤国容白她一眼：“以往没吃过呀？”还尝味儿，我看就是嘴太馋。
古威见状连忙道：“小雅想吃，就让她吃呗。”他又说：“反正小半碗呢，我一人也吃不下。”
汤国容坐回去：“怎么吃不下啦？就这么点儿，你这么一大个子，还塞不进肚里？”又说：“别管她，她就是眼犯馋啦。”
赵雅一吃过饭，就喊上柏颜又溜出去了，后面汤国容喊都喊不住她，气得她直运气：“自个儿不着家就算了，还把颜颜也带坏了。”她扭头跟儿子抱怨。
赵保国就失笑：“哪有谁带坏谁呀，她俩就贪玩儿些。”他拍拍兀自还有些气恼的老妈：“反正家里又没多少活儿，她爱玩就让她去呗，有什么要帮忙的，我跟古威都在家呢，您随便使唤就是了。”
汤国容就直叹气：“你不懂。”
赵保国心说我不懂啥您又不说。
赵雅跑出去了，然后家里面粉，就只有他跟古威俩人来磨了，磨上俩小时的，就够一家人一天吃的了，他也不多弄，出去跟汤国容说一声，又跑二舅家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