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大动作
靖亲王不敢怠慢,当下便书信一封,叫快马加鞭送往京都,呈给圣人观。
等广陵这边的信,呈到圣人手里,已是小年夜了,圣人正宴请大臣呢,身边孙公公就接到小黄门递过来的急件,一听是从广陵那边送来的,还加急。
赶紧的接了,悄眯眯的跟圣人说了。
难道广陵那里的大匠,又研发出什么好东西不成?
圣人心里这样想着,也有些急不可耐,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对下首的官员们说,叫他们无需拘谨,吃好喝好。
以出恭为由,来到后殿,孙公公连忙奉上信件。
圣人拆开了瞧,瞧完愣了半晌。
真是人才呀,还能这么一着?
若是……
算了不多想。
绕到案后,苏公公很有眼色的,上前就添水磨墨,圣人提笔书信一封,再写下一道暗旨,玉玺一盖。再叫孙公公一并,命人快马送往广陵。
此事若真能成,他大周平白多了人口,多好。若不成……对大他大周也无害,有利无害之事,怎么不能做。
圣人下这首圣旨,半点都不含糊。
反正他想要消灭的,还是异人的主要势力,对于普通百姓,实则不算什么。
等京都来人到广陵,大年都过去了。
赵保国正往王府里拜年送礼呢,刚好碰上了京都送过来的一道圣旨及一封信件,圣旨是暗旨,现在还不能明示天下,得到了事态平息后,才能拿出来安异人百姓心的,现在先下了,是给佟为安心的,好叫他没有顾忌。
赵保国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就有点尴尬了。
靖亲王看他一眼,想到了什么,便留下他:“你也跟上来,此事若成,你倒还有两分功劳。”
赵保国听这话还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王爷既开口叫他留下,那他就留下,对着干?找死呢。
于是赶紧跟上,到了另一室,靖亲王横刀立刀而坐,林夫子慢理斯条的坐在左侧,赵保国……左看右看,自己去搬了个小杌子,搁在夫子左边后方一点,缩着身子坐下。
谁也没说话,这气氛挺尴尬。
不过好在不一会儿,云管家就领了个人进来,又出去了。
赵保国一看这人,总觉得他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肯定不是一般人。
直到靖亲王开口,他才恍然,原来这伙人,当初不就是他们搞他爹?有点不爽。可还不能说什么,毕竟王爷拿他们有用。
靖亲王把圣人下的圣旨展示了下,再给佟为,他展开细细看了,眉目就舒展开来,神态也轻快几分。
“王爷果真信人。”
靖亲王笑笑:“如此,你可能安心?”
“自然。”这交易算成了,大周既展现了诚意,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靖亲王所问的,就没有不答的。
赵保国听得很是惶恐,这些事儿,他听了合适吗?要是走漏了风声,首当其冲就得怀疑他,莫不是要凉?
正忐忑着呢,又听靖亲王道:“本王能得你,还多亏赵家小子。”
赵保国抬眼,就看到靖亲王笑着指向自己,还有道冷嗖嗖的目光,像刀子……
转脸一看,就对上佟为那咬牙切齿的目光,他也不示弱,立马回瞪。
怪得了谁呢,你要不算计我爹,我还能捉到你的辫子不成?
现代要打仗,情报最重要。古代要打仗,那就得拼后勤力量。可情报,还是非常重要的。
大周后勤力量不缺,情报……如今也有了,自然不惧异人。更何况,异人与异族又勾结,此番也探知了一些异族的动向,若是动作快,还能搞一搞。
靖亲王这边的消息都不过夜,立马就给从京者来下圣旨的天使,叫他明儿再带回京去,那信……写了厚厚一大摞。
大周估计要有不少动作了。
谁说福无双至呢?才得了好消息,半夜就下起了雪,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都以为今年无雪,明年不好过了,谁成想老天爷还是长眼的,这雪,不就下来了?
赵保国推开窗,看着外头白茫茫一片,心情很愉快。
唐妤:“做什么呢?你不冷,我还冷呢?”
赵保国又把窗关上,转到炕边上去坐:“不然你再睡一会儿?”
唐妤没好气:“还能睡得着?”她睡得好好的,这人就在一边希希索索,也不知道干什么,捣鼓了半晌。
赵保国也不气:“下雪了呢。”
“白薇,白薇。”唐妤一听,也高兴起来。
“来了。”白薇一听自家奶奶唤了,连忙就进去,伺候着穿衣妆扮。
等唐妤妆扮妥帖了,就迫不及待的出门,看着外头的雪景,心情好得不得了。
下了雪地里就不能缺水分,明年……明年就能有个好收成,当然了,前提是不像今年这般,一点儿雨水也不落。
日子过得很快,可到处都没闲着,百姓们忙着生计,朝庭里忙着布置,准备给异人来次狠的,当然了,异族也是要收拾的,这回得到了确实的情报,不抓住了等于傻。
于是暗嗖嗖的调兵将,布置兵力,粮食也准备得足足的。
大不了上半年勒着裤腰带过,也要让将士们吃饱喝足了,才能一举干掉异人,还有那些从来就没安分过的异族。
圣人以身作责,每顿膳食,都不过两荦一素一汤,后宫嫔就更俭。官员们自然从者如云,你想圣人都这样了,他们好还意思大鱼大肉?
剩下来的,都拿来充作军费了,官员也不抠门儿了,想要钱什么时候得不到,反正位置搁这儿呢,得大周稳得住,他们以后才有好日子过,一时的困苦算什么,再苦,还能苦得过战火流离,十年寒窗?
于是家里有银子的,都捐到军营去了,把一群大老爷们感动的,眼泪汪汪了。
觉得这些文人,也不是全然只会耍嘴皮子,还是有点志气,也有点用处的。
可以少掐几回?
快!就是要打个措手不及,还没等异人那边反应过来呢,接着好几个窝点都被拨了,损失惨重,刚研究出来的热武器,还没能等去探资源的人手回来,连人带窝都被大周给端了。
研究员……命不好,一个都没能剩下,那些个热武器,一群士卒懂什么,看着怪模样的,既没长度,也不锋利,有啥用?
就都当缴获收了,好歹是铁做的吗,拿回去融了,还能打几把大刀呢。
第三百九十七章 发展
打仗的事儿,跟赵家人没什么相干,赵保国又不从军,他爹……就是想呢,靖亲王也得能肯让。
所以这战希希拉拉延续了两三年,异人是被打得七零八落的了,大股势力?没有,只剩下些小股躲避逃窜着,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异族那边,头前跟异人合作了,大周又从佟为嘴里头掏出不少消息,那能放过?抓住机会算计了一把狠的,异族也是损失惨重,少不得要安分十余年来休生养息。
至于现在吗,俯首称臣的降书都递到圣人手上了。
圣人自然是高兴,豪情万丈哪,宫里举办了庆功宴,连着开了三天。下面的臣子也是一片歌功颂德,马屁连连拍。
功绩都堪比三皇五帝了,这就夸张了。
圣人心里也有数,可好话谁不爱听,虽说夸大其词,可架不住他听着高兴。
当然了,面上还是得谦虚。
心里难免自得一把,毕竟,他大周的心腹之患,算是给除了,剩下那点许人,成不了事。
圣人是帝王,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哪怕是私下里做出的承诺,他也没说事一成就抵赖不认的。
见异人不足为患了,就下了道明旨,心向大周之异人,皆可就近入大周籍。
朝庭上还掀起了不少风浪,到底也被说服了,毕竟,异人现在的人口,才多少?打散了各洲各府各郡分开安置,再过两三代,谁还能记着自己的出身?
成不了事。
一直忐忐忑忑,生怕大周圣人事成就反悔的佟为,总算放下心了,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还背叛了联邦,背弃了同胞,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能保住联邦一脉吗?
反正,不能死绝了。
他是真觉得,以联邦的境况,想要夺取大周势力取而代之,是异想天开的。
毕竟,不是本土作战,他们,什么也没有。
当然,知识是有的,可空有屠龙之计,没资源,用不出来。
这就没办法了。
研究员科学家,哪个不是学识满腹的,给他们足够的资源,光脑都能造出来,激光武器也是不在话下的。
可不现实。
还是老问题,资源不足。大周又敌视他们,他们连身份都不敢表露,躲着藏着的,哪有能力去探脉寻矿?
没矿怎么提炼金属,没金属怎么制造机械?没机械就无法制造他们所需要的一系列零件,所以……从根源上,就发展不起来。
只好退而求其次,激光武器造不了,那就造造早已被淘汰,过时千年的热武器。
老古董了,还得花时间研究研究,等研究出来具体如何制造的,就又回到老话题了,资源呢?
想打仗,总不能说空着手,武器得要啊。异族……他们自己都不够呢,也没多余的能提供给他们。
所以……输,是显而易见的。
别怕佟为只是个情报头子,可他一心还是很忧国忧民的,当然了,他忧的是联邦公民。
首脑的那个野望,一看就不现实。他得想办法,给联邦公民找条退路。
本来呢,他是没想过的。毕竟,他知道一些普通公民不知道的内情。大周,联邦,是势不两立,无法并存的。
所以,也没办法,哪怕首脑的野望不现实,该做的还得做。
可谁料想,他一个不察,就身陷囹圄了。
他是咬牙坚持的,大刑加身也只字不露,哪怕死呢,也不想联邦受损。
可他自己也没料到,事情还能这样做。
于是被说服了,大周人,联邦人,确实不能并存,可只要联邦人不再是联邦人,成了大周人,那自然没这么一说。
这就有些钻空子的意思了,可或许能成。
毕竟,这大片大地是有主的。
圣人金口玉言,只要他承认,那……
等到战场的消息,一道一道的传来,靖亲王也不瞒他,想知道的,都叫人给他说。
心里如何难受就不必多说,他只盼,大周圣人言而有信,也盼,那人所建议的措施,当真能成。
他是自降那日,便叫他其它几个兄弟,都入了周籍,而他自己,却是没有。
兄弟一开始对他降周是不解的,也是愤怒的,等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理解了他的苦心。
可既入周能活命,为什么他不肯入呢。
佟为,虽说是为了联邦而背叛,可说到底,死了那么多人,也是因为他吐露了联邦的情报,等于是他所害。
他是无颜再苟活。
只等,事成定局,他再一死,虽不能赎其罪,也想与联邦共亡。
靖亲王对他的选择,还挺惋惜的。可并不多劝,毕竟,要尊重人吗。
战死沙场的将军,自然是受人敬佩。可如佟为这般,为保存一线血脉,而身负罪孽的,更是叫人同情。
所以他也不劝,活着是也受不了自己良心的谴责,死亡,才是他的解脱。
到圣人明旨布告天下那日,有无数异人来投,都是普通人了,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头,也受了不少罪。
他们,自生下来,就什么事也不用做,自有政府养着。
现在可倒好,莫名家乡没了,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做什么,都要自己动手,他们简直没有生路。
光是饿死的人,都不在少数。
毕竟,他们也没干过什么活,以前吃的,自去领营养剂,一剂能管一日饱腹。家务?有机器人。
他们只需要,玩玩玩玩。
当然,也不所有人,都是混吃等死。
有上进心的,也有工作。可也不是体力劳动,以联邦的科技发展程度,所有需要体力的,都由机器人代替了。
所以,一落到大周,简直了……对他们来说跟原始社会差不多,做什么,都要靠自己动手。
什么也不会,自然只能等死了。
不想死的,就跟着学,可还没人教,他们的身份,不能见人的。
所以,生存不下去的,饿死了不少人,也有,自杀的。
可人总能适应环境,也有不少,活下来。现在大周圣人不再敌视他们,通辑都撤了,还说能让他们入大周籍,成大周子民就一视同仁。
于是,就赶紧去了,毕竟大周圣人,那就跟他们首脑一样,说话还能反悔?
果然,前来登记的官吏,也没有为难他们,该给他们的,都给了,一人两亩田地,当然了,位置好坏……
联邦人可不敢挑,有就不错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地动
通通打散了安置,广陵也接收了一批,有近千人,往县城下放了。
只要不叫他们凑作堆,单单三五几个的,能成什么事?
等异人安顿好了,靖亲王才算轻快了,总算不能担心,哪天大周就被这些个异人,给颠覆了,他这个亲王,还能躺吃躺喝一辈子。
这天正跟佟为说异人的安置情况呢,倏地眼睛就瞪大了。
不可思议。
在一旁的林夫子,也受到了惊吓。
赵保国张着嘴巴,看着坐着椅子上的佟为,身体若隐若现。
我的天。
靖亲王咽了咽口水,难道异人,都是从阴曹地府逃出来的鬼魅不成?
“这是?怎么回事?”荣管事匆匆从外面进来,本是一脸欣喜若狂,可一见到佟为现在这般模样,直吓得一屁股,就坐地上了,颤着手指着:“快,来人,来人!”
赶紧护架呀!
立马,十来个侍卫,哗啦啦的冲进来,拨刀……
差点儿把自己脚剁了。
这刀,能砍着鬼吗?
哪怕害怕,也尽职,赶紧把王爷护在身后,围拢起来。
荣侍卫一脸镇定,持着长刀,试探的朝佟为砍了过去。
靖亲王还来不及说声等等,就见佟为那身体如水波般,荡漾了一下,继而又恢复了平静。
这就……没法子了。
众人更加警惕了,靖亲王壮着胆子,问他:“佟为,你们,到底是人还是鬼?”
佟为低头看看自己,心中明了,脸上带着释然:“靖王爷,看在我,还算配合的份上,希望你能看顾他们几分。”
靖亲王:…………
赵保国特别好奇,很想去戳一下,可不敢,只好缩着。
佟为喃喃道:“联邦!”身形越发透明,继而消散,只留一句若有若无之音。
没听清。
佟为消散的那一刻,突地传来一道惊雷之声,吓了众人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呢,又有一股十分清新的气味儿,弥漫开来。
紧接着,一阵地动山摇。
来不及想别的,侍卫们护着靖亲王就往出跑,得到空地上去。
地动了,在屋里头,万一屋子倒了,还能活?
赵保国也赶紧跟着。
一出院子,就惊呆了。
明明是大晌午的,外头黑成了一片,只天空上,时不是闪过一道闪电,炸起白光,隐约能见周围的景象。
只粗粗一眼,也能看到。
神奇得不得了。
快入冬了,本该万木调零,可见檐下的花草,郁郁葱葱,枝桠舒展。
那靠柱子摆着的牡丹,花开正艳,香气袭人。
赵保国来时看得很清楚,这盆牡丹,根本就没有开花,当时还蔫着呢。
这冷不丁,一个时辰都没过去,就开花了?
所以,这个世界,其实是个玄幻世界?
有大佬渡劫飞升了?
赵保国脑洞开得很大,如此这般猜测着。
腾云驾雾,移山倒海。
赵保国莫名有些兴奋,他有没有修仙的资质?
不过,都是以后的事儿。现在,靖亲王正忙着躲地动,天灾吗,人力不能及。
赵保国就紧紧跟在林夫子后头,免得被抛下了。还忧心着家里的情况,不过再担心,现在这架势,也没法儿回去看。
一群丫头婆子,拢着靖王妃从后院儿过来了,又惊慌也狼狈。
“王妃没事吧?”靖亲王握着她的手,打量着,语气里不免担忧。
王妃道:“我没事,王爷呢?可有受伤?”就摸着他,生怕哪里受伤了。
靖亲王拍拍她的手:“本王好着呢。”
就带着人,呼啦啦去演武场暂避了。
“方才没能顾得上。”林夫子坐在铺在地上的毯子上,问赵保国:“可还好?”
赵保国挨着他坐:“我一直跟在夫子后头呢,之前差点儿跌倒,那个侍卫还扶了我一把。”指了指在靖亲王旁边,站得笔笔直的一个黑脸侍卫。
林夫子笑笑:“没伤到就好。”又眉头皱起:“怎么忽然就这么大的地动呢?”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也不知要死伤多少。”
这话就不好接了,毕竟大周,还是没办法预测到这种天灾的。但凡有天灾,难免要死人。
好在异人那边安顿好了,没了内患。异族……人口损失惨重,就是想趁火打劫,也是有心无力。
如此,朝庭就能安安生生的应对灾后事宜。
这场地震,骇人得很,从晌午到傍晚,才算消歇。
可时不时还有点余震,动静不算大了。
靖亲王得忙起来,林夫子自然也闲不了。广陵损失也不少,很多民房都塌了,得派人处理,人手不够。
赵保国就被抓了壮丁,好在靖亲王也算体谅,给了他一个时辰的假,让他回家去看看情况。
真是谢谢了。
赵保国回去的路上,就看到城内,倒塌了不少民房,百姓们个个愁苦,有哭喊的,有死伤的。
街道上,时不时就能看到一条大大的裂缝,还有百姓扒着冲下面哭喊。
唉。心酸极了。
赵保国不忍多看,赶紧回家,回家。
好在他爹活了三辈子,见识也不算少,地震一开始,那也是有端倪的,赶紧就行动起来了。
所以他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连下人都没受到什么伤。
就是一开始,赵二牛觉得不对劲时,除了自家这边,赶紧就打发李虎去南街那边报信儿。李虎回来的路上,差点儿被一道裂缝给吞了。
好在他勤练武艺,反应快,就受了点儿擦伤。
家里人没事儿,赵保国就放心了,又跟他爹说了声:“这场地震也不知道辐射多广,王爷指派我去帮忙,家里的事儿……”
赵二牛摆摆手:“家里事儿有我呢,还有大贵,也能干。”就推他:“还是正经事要紧。”
好吧。
赵保国又跟唐妤说了两句话,才拍着赵贵的肩膀:“我爹年纪大了,家里事儿,你多看顾着点儿,别叫他累着。”
赵贵很平静:“小叔放心,我会看着的。”叔祖对他们兄妹,是很不错的。
小叔虽不怎么常见,可也没把他们当外人。
赵保国又去了王府,临走时还带走了大头跟李虎,大头可以跑腿儿,至于李虎,人高马大的,粗活重活也能叫他搬动。
一点擦伤,又及时上了药,影响不到什么。
至于家里头,牛二不是还在吗?身手是不如其它三个,可也不是没有的,赵二牛也用惯了他。
往王府走的路上,赵保国就让李虎去打探马聪跟林家的情况了。自己则带着大头去王府。
第三百九十九章 路阻
很忙,这场地震,到底有多广,还没个确切的消息。
只就现在知道的,整个徐洲都包括在内。
靖亲王的封地,整整个三郡,就没有不受损失的。
这下可忙里前脚打后脚跟儿了,灾民要赈济,倒塌的房屋,还得扒了重建,又是一大笔银子。
赵保国被靖亲王,派去东海那边探查灾情了。当然,自然不是只他一个,还指了个老管事跟着,六个护卫跟着,该统计的要统计清楚,最好……再把预算要花费多少给做出来。
赵保国林夫子的学生,林夫子又是王爷的心腹,靖亲王或多或少,也了解他的优势,算学……还是相当可以的。
现在人手不够,只能拎出来用用。
“咱们现在出发,到东海要多长时间?”救灾如救火,一行人是骑着马去的,出了城,赵保国就问旁边的黑脸侍卫,是之前地震时拉了他一把的那个。
后来靖亲王让他挑几个侍卫跟着,他就顺着把自己的恩人给挑了。
“快马加鞭。”黑脸侍卫叫吴敬,闻言想了想,便道:“三四个时辰吧。”得看途中歇不歇,吴敬不着痕迹的看了看旁边的赵保国,又看了看另一侧的老管事。
觉得,不到明儿个,肯定是到不了的了。
现在都傍晚了,再怎么快马加鞭,总不能摸黑赶路,晚上谁看得见东西?再说还地动了一场,一个不当心,人都能没。
出了城往东海方向赶去,走的是官道,也不好走。时不时就能碰着道裂缝,速度真要快起来,都能把马蹄子给拐了。
赵保国当心着呢,虽说忧心灾情,可自身安全还是最注意的,这速度就保持均速。倒是吴敬,也不知道啥急个啥,一路飞驰着,结果……马蹄子给拐断了,人直接就从马上飞跌下去,正巧前头有个极大的裂缝。
吴敬整个摔落进去了,好在,当侍卫的,身上也有点武力,反应过来,就抠着裂缝里支出来的一块石块,巴住自己。
再求救。
其它几个侍卫,见状都吓了一跳,有了教训,也不赶速度了,都下了马,一边喊着吴敬的名字,一边赶紧过去看。
“去搭把手。”赵保国吩咐李虎,李虎哎了一声,下了马,再跟上前去看,裂缝里头,黑漆漆的,吴敬还掉得挺下头的,离道上起码得有八丈了,好在他人还挺机灵,拿着腰间的长刀晃,反着光,上面的人就能估摸出他大致的方位。
没法下去把他弄上来,得有根绳子才行。
可他们出来办差事,谁没事儿带一堆麻绳儿?
这就没办法了,几个侍卫一商量,就开始解腰带,想着他们的腰带一起,说不准能够得着。
结果,连赵保国都把自己的裤腰带贡献出来了,这长度,还离吴敬位置差了一截。
三个臭皮匠都能顶上诸葛亮,他们人还不止仨,商量着也有办法,腰带不够,衣裳……是不能撕的,毕竟这王府的侍卫服。
古代,出了城,不是山头就是山头,官道两旁,有山有地有林子。扯了藤蔓,几股扭成一股,结实了,再跟腰带绑一块儿。
人拉出来了,旁边不有个侍卫幸灾乐祸的说他:“下面的风景如何?”
吴敬揉着酸痛的胳膊,没好气:“我说的,哪有自己看的来得准确?你想知道啊,自个儿下去看看呀。”
顿时又是哄堂大笑。
出了这档子事儿,一行人就地休息了会儿,才上路。
其中还有个小插曲,吴敬之前那马,不是蹄给拐断了,这就没法儿再骑,少了匹马。
马就栓在林子里一片有茂密草地的地方,等他们从东海再回来,看它要还在呢,就牵回去,要不在……也没办法了。
吴敬,就跟老管事骑一匹马。
再往走了半个时辰,前不着村儿后也不着店儿,就傍晚天渐黑。
看来今儿晚上,得露宿荒野了。
找了个避风口,就地安营扎寨。
“恒郎君,我们去林子里,看看能不能捉住两只野物。”吴敬过来说。
能吃口热呼的,赵保国也不爱吃那又硬又难吃的饼子,于是就点头同意。
吴敬带了两个侍卫往远处去了。
留在原地的众人,有去捡柴火的,也有扎营的,赵保国……什么事儿也不用干,就坐那儿寻思着,佟为消散那一幕。
他还是有点野心的,毕竟光看看,就知道这个世界好像不太简单,万一呢?能长生,谁不想呢?
可再一想到靖亲王当时的反应,好像他也不知道。王爷,在封建社会,那是权贵中的权贵,高层中的高层,若这个世界真有什么隐密,皇家人都不知道,那还有什么人能知道?
这么一想,好像又不太对了。
他正琢磨着呢,忽然就听到吴敬喊:“大事不好了。”
抬头一看,吴敬并他带出去的那两个侍卫,一脸见鬼了的表情,连滚带爬的跑过来。
“什么事这样慌张?”赵保国拧起了眉。
吴敬惊骇莫名:“那边,那边……”
那边了半天,居然什么也没那出来。
赵保国就起身:“过去看看。”
其它人连忙跟上,吴敬在前头带路,缓过来了才说:“恒郎君莫怪,实在是,实在是此事骇人听闻,三年前,王爷巡视东海郡,在下有幸跟随,走的也是这条道。前方林子穿过去,应是条平坦官道,可之前……老郑去放水,却发现,发现林子外头的官道不见了,凭空多出一条河来。”
这莫名的,老郑差点儿都吓得掉水里去了。
当时他还以为老郑闹着玩儿,可看他的神情,又不像作假,于是跟老邵过去看,果真!
越想越不对。
赵保国听了,觉得很神奇:“会不会是你们记错了?”
吴敬斩钉截铁:“不可能。”
这么有自信?
郑侍卫也说:“老吴是对的,那儿本不该有条河,我们几个兄弟,都走这条道,要是一人记错了还正常,总不能个个都记错吧?”说着见恒郎君看过来,又指了指王侍卫:“老王你说。”
王侍卫道:“那确实是条官道,恒郎君若不信,咱出来时不带了舆图?对照一番,便知真假了。”
第四百章 变化
赵二牛嗯了声:“听话就带你去。”
唐妤怀中空空如也,小没良心的,亏她思来想去,生怕他在老家吃苦,谁料他还乐不思蜀?真是白白浪费她感情了。
诺哥儿经此一遭,脾性果然有所改变。对待伺候的下人,再不行自身不如意就迁怒之举。当然,好态度自然也没有,但只收敛些行为,也足以叫下人们感恩戴德的了。
他对待食物依然挑剔,可却也不再浪费,至少,想吃什么,吃多少就叫多少,并不常见叫一堆吃不完的,或拿了点心当玩具般或扔,或砸人之举。
赵保国对他没多高要求,品性不差就成。
他自己也没多少时间来管教,又见儿子跟他爹回老家呆了几个月后果然是有所改变的,降得住他,索性就全托他爹管着了。
唐妤本是有些意见的,没看吗,孩子回来都成啥样了?又黑又瘦的,心疼得她差点儿没掉泪。有心跟自家夫君说说,可谁料诺哥儿却是不领这情的,抱怨话没少说,可当她一提,却又死活不肯。
她就纳了闷了,老家归老家,可再怎么说,也是个穷乡僻壤的,有什么值得惦记的?
诺哥儿脾气再怎么不大,到底年纪还小,离家几月,哪怕老家好玩儿呢,还很有多小伙伴们陪伴,当然了,老家那边的小伙伴儿们,谁也不顾着他是赵家的小郎君,就事事让着他。
见你做得不对了,或说错了,当场就给指出来,丝毫不会给面子的。
闹?谁还能让你?反倒要被人羞上一顿。
哭?小伙伴儿不但嘲笑,还不爱带他玩儿。
所以,哭也没用,闹也没用。诺哥儿被小伙伴儿教做人,就老老实实下来。
不老实不行,不老实人就不跟他玩了。
就干带着他那俩大侄子,多讨厌?
他也是不服输的。
所以,有些小毛病,就这么被掰过来。
可小伙伴们再好,那也不是爹娘,一时呆着有趣,好玩,时间久了,难免想家。
赵二牛带着孙子回了城,诺哥儿还很是赖了几日唐妤的怀抱,撒娇耍赖扮痴的,可也就几日,又开始惦记起老家的日子了。
在家除了有爹娘,还真没老家好玩。
不多时就缠着要回老家去。
这把唐妤给气得:“还回老家?”你爹娘在城里头呢,成天惦记着老家像什么?那儿吃吃不好,穿也穿不好,更没什么下人伺候着,有家里舒坦吗?
“我想小柱子了。”诺哥儿掰着手指头,一个个念叨着:“还有狗蛋儿,大剩子,铜头他们。”都是村里头跟他玩得来的小伙伴。
想,也没有把孩子送老家呆着去的道理,毕竟没大人在。
他们当爹娘的,是不好长时间远离广陵的,毕竟,夫君还有差事呢。
叫公公带孩子回去?
唐妤也是不愿意的,毕竟,孩子不搁身边儿,她也会挂念,何况,还这么小呢。
就哄着:“咱明年再去看他们。”又说:“到时候娘陪你一块儿去。”
诺哥儿缠了两回,见娘实在不允,垂头丧气的,倒也没发脾气。
倒把唐妤惊得一回,晚上就跟自家夫君提起这事儿:“这孩子脾气倒还改了?”
往日她想过多少招,哄过多少回的,改她都没指望过,只盼他能收敛些,懂点事儿,也没用。
可这就回了趟老家?反倒叫公公给他治住了?
赵保国躺着,眼皮都不带睁的,只道:“小孩子吗,脾气大也是有人惯的。爹带他回了趟村子住几月,他能忍得住天天跟着爹后看木头?村子里多少皮小子呢,想跟人玩儿,就他好臭脾气,没人惯的。这时间久了,自然得改。”毕竟,你要不合群,谁带你玩儿呢?
小孩子都喜欢跟在大孩子屁股后头玩儿。
唐妤一脸心疼:“这得受多少委屈呢。”
赵保国:…………他那脾气?不给人委屈受就不错了。
可也没多说话,直接翻了个身,睡了。
自地动那年迄今,已有七年余了。
大周圣人是既惊且喜,朝庭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扩增疆域领土的好机会。
资源大增,又不缺,所以,圣旨一道接一道,官吏们一队一队的出京。
新城一座接一座的建起,分流百姓,开垦新田,绘制舆图,拨粮,拨物,拨款。
当然了,最主要的,勘测路线,得再修官道。
朝庭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一直转着不停歇。
大周盛况是蒸蒸日上,哪怕在此期间,有宁王作乱犯上,可也能闹出什么大乱子。
圣人手段如厮,直接就叫给镇压住了。
他也没杀宁王,平定宁王之乱后,直接把宁王圈禁在京,不使其出府,衣食还是供应不缺的。
这一举措,还颇得天下赞同,说对人慈和宽厚,有仁君之风云云。
宁王:有本事杀了我。
直到今年,无论是地动当今有所损坏的城池,或是其余诸地新建的城池,还有那施工重修的官道,大周新舆图,才算正式完工。
接下来,就是鼓励百姓多垦良田,多生子嗣了。
这日朝堂上,有大臣进言望圣人重开科举,为朝廷选士。
毕竟,大周忽然多了几十座新城,当年,那是没办法,道路不通,想开科举,也是困难重重,无奈之下,才捡起前朝举孝廉,以此来代替官员施政。
当然了,重要之职上,任选的还是历经过科举考试的读书人。
可一城之官吏,需要无数,朝廷里,也没有那么科举过的官员能派的,所以,基本上一座新城,唯能有两三位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坐镇,就很不错了。
良莠不齐不及呀。
当年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可今现已到改变之时,也无需再将就什么。
这提议,好得很。
朝堂都快炸了锅了,议论争执,都有。
圣人高坐庙堂,一言不发,但看底下的臣子们争论,等他们争完了,自然会来请他示意。
现在吗,他没必要掺和这个。
主要争什么呢,重开科举是势在必行的,主要是科举重开,天下士子纷纭而来,自然知道这是为新城官吏选择人才的。
这消息,是瞒不住的。
那新城原本的官吏要如何安置呢?
第四百零二章 扩建
好容易把耳朵从媳妇儿手底下解救出来的赵保国:女人哪,就是这么难伺候。
可他也挺乐意。
哄着老婆说了会儿话,他才离开,出去前,还特意去他爹的院子,跟他爹说了声,赵二牛一见儿子又出去,眉毛都拧成一团:“刚回来,又往外跑?屁股底下长钉子了?”
赵保国:“不走远,就去岳家看看,问问情况不是。”意思是晚上,还得回来。
赵二牛这才缓和脸色,摆摆手:“去吧,带上人儿,这城里头,还有些乱呢。”
赵保国就应了一声,转身离开,随意指了两个男仆,带着往林府去了,林府离他们家也不远,就隔了两条小巷,走道,都不用半刻钟。
赵保国操劳半月,果真是大变模样,林府的门房,一时都没能认出他来,还是他带来的两个男仆,上前自报家门。
那门房一见,再仔细辨认,不由大吃一惊:“恒郎君怎地这般模样了?”
赶紧迎了进去,又连忙打发人去主院通报。
赵保国摆摆手,总不能见个人就得解释一番。
当然了,当下人的,也没有问主子要解释的道理。
见了林老爷,他打量了半晌,神色有些一言难尽,好半晌才道:“平安回来就好,男儿吗,容貌也没什么可注重的。”
好在,妤姐儿那孩子,也不是肤浅的只瞧中皮相之人。
赵保国就有些无语,真要不注重皮相,还用得着特意拎出来说一说?
“劳姨父担心了。”赵保国拱了拱手才坐下,林老爷自然有许多话要问,东海那边的情况,以及……他也是敏锐的,别的地方不暂时不清楚,可光广陵这边,地势所发生的改变,他还是有些数的,这回外甥女婿出了趟远门儿,可不得问问。
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毕竟普通百姓有房有地的,住在村落里,住惯了的地方突然大变模样,又不是没长眼睛,还能瞧不见?
而城中住户,那富贵人家,谁还能没几个庄子了,庄头发现了,自然得往上报,所以,其实还真是没谁不知道了。
于是就他就老老实实的跟林老爷说了。
林老爷听完后,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打发他自去自己儿子的院儿去,小哥俩儿说话,自己则转身去了书房。
赵保国被林府下人引到林栋的院子,在正厅等候,又有添茶添水的。
林栋正陪在后院儿陪媳妇儿呢,一听赵保国来了,赶紧的就出来。
相互交流了一下各自所打听到的情报,赵保国这半月远在东海,广陵这边的许多事情,都得不到消息,这回一问林栋,心里就大致有了数。
说完后,俩人又一起出去,打算去看看马聪。
见了马聪,发现马家老宅,坍塌了一半房屋,当日地动,有条裂缝直接把马家老宅一分为二,左侧的几乎全部坍塌,右侧的也有几间屋子,被裂缝所吞噬。
这运气。
“衙门那边,是怎么说的?”赵保国问他。
马聪道:“东城塌了一半,西门也有损坏,地动那日坍塌无数民居,从云阳山脉那边,震出一道深渊,由东至西,把广陵一分为二。我看着衙门那边的意思,是干脆把广陵扩建,从东西两方,再往外扩建几十里,重建新城。”
之前也听林栋提过这事儿,赵保国再听马聪这样一说,便反应过来了,道:“意思是,在地动中损坏的民房,等广陵重建好后,衙门给置换新居?”
马聪就笑笑,他也觉得,这个政策很不错,对百姓是有利的。
没瞧见,这道政策一布告出来,原本绝望伤怀的百姓们,都个个精神起来,欢欣鼓舞着奔走相告,还自发扒了自家原本坍塌的泥砖屋,木屋,收集建房材料,捐献给衙门。
扩建城池,可是个不小的工程,所需的建筑材料,要不少,百姓自发上山砍柴,收集青石,十分踊跃,这城墙是要先紧着建的,等城墙一建好,就该轮到城内的建筑了。
这动作可不小,苏太守估计没这魄力,也不敢,想是靖亲王的决定,毕竟,是他的封地,他不开口,光凭衙门那边,就是有心,那也不敢。
难怪呢,赵保国想到之前面见靖亲王时,他把那份东海预算呈上去时王爷有些为难的脸色。
大抵是,没多少钱了?
赵保国这样猜测着。
不过这王爷,当得当真不错,赵保国有些惭愧,人一封建社会的权贵阶级,都有心这样注重百姓,为百姓着想。
他一从现代文明社会过来的穿越者,好像……还真没想过为民出多少力,想想觉得有些羞愧呢。
这样一想,就很有些不自在,于是也坐不住了,在马聪家呆了不多久,就匆匆回家了。
回去就问他媳妇儿,家里有多少可以支配的银钱。
唐妤默默的盘算:“可以动用的,有三万两白银。”除了四年前那场大旱,家里没多少进项,接下来的三年,都风调雨顺,粮食卖了,也换了不少银子。
再加上家里的铺子,生意也还不错,年年都有进项的,还有那边的制炭生意,也是个大项。
赵保国一向不注重这些,毕竟,他有吃有喝,还吃得好喝得好,钱吗,够用就成,当下一听,便有些吃惊了:“这么多?”
对他来说,是很大一笔了,可建城呢,花销只有多的没有少,估计也是杯水车薪,可再少,总也是他一番心意。
不过家里钱,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他也没打理过,多亏了他媳妇儿,是以他要动用这些个,总得跟他媳妇儿商量商量,免得影响夫妻感情不是。
“夫君有为民之心,我又哪有反对之理?”唐妤,要搁现代,也是个文青性子,忧国忧民之心,她也是有的,可是碍于自己女儿身,抛头露面,其实不大方便,最多能在天灾时,拿点粮食施些粥食给百姓。
一听自家夫君这般志向,不免心生敬佩,当下就把家里的能动用的银子给掏出来:“在不影响咱家吃用花销的前提下,能有两万八千两,再多……就得紧紧了,若不够,家里还有几个比较吃香的铺子,也能……”
第四百零三章 徐洲
唐妤一脸激奋,有种恨不能抛头颅撒热血的架势,赵保国都有点渗得慌。于是连忙打住:“可以了可以了。”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倾家荡产不是。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一番心意就够了。”赵保国有些慌:“再多,咱们自家,也是要过日子的不是?铺子就放在那儿,再赚了银钱,多做些善事,总比直接换了一笔银钱捐献出去,就是一枪子买卖,不划算。”
是呀,总得养家糊口。
一大家子呢,爹不能亏待,侄子侄女也指望着他们养呢,以后成家立业,又是一笔开销,大贵都近十六了,这年纪也该到了。
小晴呢,也没两年了。
唐妤细细盘算这笔帐,激荡的心情顿时冷静下来:“也好,就听夫君之意。”
留下两千两银子,作家里日后的花销,其余的赵保国就通通拉到王府去了。
两千银很是足够了,哪怕奢侈着过日子,再养着近三十余个下人,也足够一年的。
虽说捐献出这么多,赵保国有些肉疼,可他也没有不舍得,毕竟钱再多,搁那儿摆着,也不能生银子。
能做些善事,也许能添几分功德?
这样想就有些功利了,可钱要花出去,能用到普通百姓身上,谁又敢说他就不是做好事了?
赵保国乐观的想,他要常做好事,或许哪天,还能功德封神呢?毕竟他猜这个世界,不太简单,或许真有这个可能也不一定。
要是不成,就当纯粹的做好事了,反正家里也不亏。
靖亲王看着院里满满几大箱银子,心里一时还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再看看赵恒一脸肉痛,就失笑:“这么舍不得,怎么还拿出来?都送到我这儿了,可没有反悔的道理。”
赵保国收敛神色,上前道:“回王爷,恒虽非君子,可到底读过些书,言出自然不悔。”
靖亲王又想说点什么,可叫赵保国插了话:“到底这么多银子,又都是辛辛苦苦好几年赚来的,说不心疼就是假话了。可钱财乃身外之物,搁家里放着,也没什么用处。现在我广陵正济用钱之济,就这点银子,不过杯水车薪。若能为扩城之事尽份心力,也算一份功德,说到底,恒也不是无欲无求之人,捐献这些银子,也不碍了家中生计。”
靖亲王听了这大实话,反而更加欣赏起他来,毕竟,人活一世,不为求名,就为求利,要真的无欲无求了,那就是有更大追求,这种人要么是真圣人,要么是野心不为人所知,反倒叫人心生警惕了。
真圣人?怎么看赵恒,那也不像的。活在世上之人,谁又能无求呢。
这赵恒,想来也是求个好名声,靖亲王自然欣然而应,毕竟由他开了个头,城中其它富户,自然会有人跟从。
出头的筏子,没人敢轻易作,毕竟总有那不愿的,若有人开头,抵挡不了大势,捐出来心不甘情不愿,却又不得不捐,就会记恨当先出头之人。
而赵恒受他看重,由他来出这个头,普通富户哪怕记恨,也是不敢轻动的,毕竟赵恒有功名在身,又在他这里领了个差事。
如今倒是真妙,解了他燃眉之急。
于是靖亲王收了银了,转脸又赏了他不少摆件古玩等珍品,这些东西,也就是能摆着看看,可以当底蕴传下去,可真要拿去抵了花用,谁敢?
赵保国一脸感激的接了赏,退下去了。
靖亲王还特意叫了一队侍卫,护送着这几箱子东西,在城里绕了两圈儿,浩浩荡荡的护送赵保国到家,一路上声势浩大,引得不少人纷纷驻足。
领头的管事早就被王爷交代过了,见有人驻足而问,便将赵恒的举措添油加醋的宣扬开来。
不多时,此举便传遍全城,赵保国的名声一下空涨,百姓观感极其之好。
而城内大户,那就心思各异了,有欣赏他的,也有恨得牙根痒的。
毕竟,这事儿要不是王爷的默认,这名声能传得这么快这么高?很明显,就是在暗示他们。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王府里就开始热闹起来,时不时大户家的仆人进出,都是来捐银子。靖亲王也是很会做人的,或多或少,都有给赏赐,反正他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内制的古玩摆件珍奇珠宝。
虽然城里大户基本都捐了一笔,比赵保国大手笔的,有的是,可在民间的名声,还是赵保国最为出众的。
老百姓也不是傻的,这开头的是人家,自然记人家的好。不然没瞧见,之前这些人,就没个动静儿吗?
当然了,人家也捐了,感激,是有的,可只不如赵家郎君般真诚罢了。
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这才叫众志成城的呢。
广陵的扩建工程,只花了半年工夫,就毕工了。
赵保国一直很忙,靖亲王挺看重他的,觉得他能做事,人也不贪,虽有些小心思,却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用。
所以就可劲用,于是赵保国这半年来,基本上都着不着家,东奔四跑的,难得着家一回,上炕就能打呼噜。可把家里人心疼得,只要一回,就大鱼大肉的伺候。
广陵城扩建毕工后,靖亲王半年前派往徐联络的人回来了,带来了最新消息。
而前往京都的?呵呵,大周地势一改,舆图还没法儿对照,估计这会儿能不能找着地儿还不一定。
好在徐洲是联络上了。
徐洲那边物产丰富,哪怕地动一场,有不少损失,也很快平息了动荡。徐洲牧虽军事不明,但治理民生,还是相当有经验的。
就是地势一改,平白多了许多领土,徐洲还被地动分裂出了几个郡去,途中平原平白涨了好些。这都是些上好良地,白放着多可些?
朝庭暂时无法联络,徐洲牧不敢擅自作主,毕竟邻近还有个王爷呢,手上兵马还不少,就是他徐洲这边,军事力量还是忠于朝庭的。
当然了,他其实也没那等心思,于是跟靖亲王派去的人一接上头,就立马把这边的情况叫人带过去,顺便请示一下,这多出的领土,要如何处置。
第四百零四章 圣意
于是靖亲王拿着这信,看了半晌都不知道咋回。说徐洲牧有远见?人立马就能会意开始着手准备建新城了,回头等朝庭那边一来人,一看,哟嗬,可以吗,合着当徐洲是自个儿后花园了?想咋弄就咋弄?造反呢还是咋地?
徐洲牧肯定得不着好,可他自个儿也逃不了干系,回头人一说请示过靖亲王,转脸一顶不臣之心的帽子就能扣他脑袋上摘不下来。
毕竟他是皇室宗亲,在朝庭联络不上时,地方又有紧急事务不能耽搁,那外臣自然是要问他的意见,人一想呀,你封地就在这嘎哒,要不是你的意思,那徐洲牧自个儿能有这么大胆子?
一顶帽子扣得牢牢的,他必定吃了这哑巴亏。
要说不同意呢,回头朝庭来人一看,他得背上个黑锅,为啥?好歹是个皇亲,明知道现在大周动荡,朝庭忙着无暇分身。你身为皇亲,就近一洲都不知道帮帮忙?光想着自己封地了,就看朝庭领土搁那儿不成样?
照样得不着好。
靖亲王就左右为难起来,这准也不是,不准也不是。
林夫子就建议:“就当没瞧见。”反正只要一回信,不管王爷如何选择,到日后总避免不了被人拿短处,那就干脆视而不见。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自然就不错了。
靖亲王:“这能成吗?”信都送到他手上了,还能瞒得了人?
林夫子思忖一会儿,道:“带信之人,都是王爷的心腹,只要他们闭嘴不言,谁又能知道?”
靖亲王愣了下:“合府人谁还不知道,本王派去打探徐洲情况的人手回来了?”虽说满府人都是他的人,可到底人多口杂,就是下令命人闭嘴不言,可还能防得了意外?万一有人说梦话呢?万一有人不当心喝醉说漏嘴呢?
林夫子就笑笑:“这有何难?王爷需说没收到信便是,或叫人将此事推托,说路途难行,信件遗失了……”
这主意倒是不错,可若说遗失了徐洲牧给他的信,那他来往两地的人手,就脱不了干系,哪怕做给人看,也是大罪。
靖亲王对这个建议有些心动,可想了想,还是没采用,毕竟怎么说也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心腹,用处大了去,就因这点事情让他们无罪而治……哪怕他是个王爷呢,也觉得不太妥。
林夫子看他一脸犹疑,也是很了解他的顾虑,心里一时还说不出什么滋味儿来,要说靖亲王,是有能力,可有时吧……就有些妇人之仁,要成大事,何必拘这些小节?
可林夫子再转念一想,若王爷当真铁血手段,对一直跟随于他的心腹都冷酷无情,他还敢一心为王爷打算吗?
想想,便释然了,毕竟,有得必有失。
王爷这样的主公,也很好。至少,不必担心,哪日老朽无用,就被弃若敝履。
“那王爷便交代下去,叫他们对好说词,就说路中遇雨,信件浸了水,字迹模糊,瞧不清楚了。”林夫子到底又出了个主意,这个主意一出,虽说带信的人也有办事不力之罪,可到底轻了许多,叫领些责罚,意思意思便能过去。
不丢性命就成,不过是挨几棍子,做给外人看的。靖亲王便同意了,当下便交代了下去。
两人正商议此事呢,王府长史忽然一脸说不清是惊还是喜的表情跑了出来:“王爷,天使已到了城外三里。”
靖亲王与林夫子俱是一惊。
“快快准备起来,好迎接天使。”见王爷怔住了,林夫子连忙代他做主,吩咐下人准备起来。
“王爷……”林夫子轻轻拍了他一下,靖亲王才反应过来:“对对,赶紧准备香案。”
靖亲王这个心……他原本还一直拿不定,到底要不要趁这个好机会……毕竟,天外来客已然解决,就不用大周倾覆之祸了。
又正巧天地俱变,朝庭对地方上的统治,一时间有心无力。这是个好机会,他有心动作,可又有顾虑。
一来,发动战争,受苦的多是普通百姓,二来,他兵力也不甚足,就三个郡,来往还有些难处。
再有一个,他都能这样想了,那其它几个不省心的兄弟……
到时候别再没被外敌颠覆了大周的统治,反倒叫他们自己人把大周弄得四分五裂了。
怕只怕,天高皇帝远,有不臣之心的人,再举旗而反。
要说当年老圣人传位于下,不是没问过他们这些兄弟,当然了,丑话也是说在前头的,他们听完后,自然就有些顾虑了,毕竟这大位是好,可难就难在,大周危机四伏,这坐上了皇位,那要操的心就多了去,一个不当心,别说自家性命,整个大周,都得荡然无存。
他们觊觎那个位子,为的是什么?要说为民之心,受老头子教导,有是有的,可说是尽竭虑殆,只为百姓安康渡日?那就是说笑了。
更多的,是为了自己大权在握,至少治下子民,在不影响自己的情况下,顺便谋些福利罢了。
都是多年的兄弟,谁还能不知道谁呢。当今也是如此。
可当年老头子传位,什么话都跟他们说了,这位子,想要尽可拿去,可前提是,要担负得起稳固大周统治的负责。
当时那是个什么情况,异族虎视,异人虽被老头子打了个措手不及,可逃脱的,不在少数,整个大周疆域,各洲各府都有异人出没的影子,时不时就得给他们搞出些乱子来。
这内忧外患的,再加上老头子临死前,还跟他们说了一件不可言说的事情,差点儿没叫他们这些兄弟以为老头子失心疯了。
可后来所发生的事情,证明老头子所言不假,那就更加顾忌了。
于是当老头子问谁愿上位之时,众兄弟们,一时都不敢吱声儿,要上……那压力太大,一不当心,就是亡国之君。要放弃……怎么想,又有些不甘心。
到了还是老大主动,愿接过这个担子。
靖亲王不得不得承认,老大这个圣人,当得还挺像模像样的,对治下子民谋利,对他们这些个没事儿老跟他对着干的兄弟们,也没有秋后算帐,当然,也有可能是时机不对。
第四百零五章 圣人手段
反正,不论怎么说,当初大周动荡不休时,是他们自己退缩不敢往前,反而是老大挺身而出接过重任的。这些年好容易把祸患除了,天地突生变故,他就是再怎么蠢蠢欲动,真要让他谋朝篡臣……觉得脸皮有点大。
算了,事已至此,再多想也无用,天使都到了。
靖亲王收敛情绪,准备下去,焚香沐浴后出来,香案已备好在中庭,只等天使来宣旨。
天使很快就到了,轻骑上阵的。
满府人都躬身相迎,等天使宣读了圣人旨,王府长史便热情的笑着上前招待。
靖亲王心情一时有些复杂,他这儿还想过要占地为王呢,可老大……却这样信重他?把徐洲政务,都交由他全权代理,有便宜行事之权,尚方宝剑,都赐下了。
这般信重,叫靖亲王有些激动,心里,也有几分惭愧。
而林夫子的想法,却跟靖亲王有些不同,可再一看王爷那一脸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原本想说的话,就咽回肚里去了。
毕竟,那打算想是不成,就算他们底下人想,可看王爷,好像是没有那种心思了。
既然如此,反倒不如就任王爷这般真性情,叫天使看了,必定会禀知圣人,王爷在圣人那里,会更有个好印象。
所以,他何必再多事。
圣人……可当真是好手段,好魄力呢。
天使抵达广陵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全城,民心一时大安。
赵家人自然也听说了,赵二牛跟儿子说起这事儿:“可算来了,这下我就放心多了。”
赵保国觉得有些奇怪:“合着您还担心京里来不来人?”
赵二牛拍了他一下:“傻呀你?历史都忘了?别看王爷现在是好,可朝庭要一直不来人,谁知道会不会起别的心思?要是打仗了,苦得还不是咱们这种普通百姓?”
您可真是忧国忧民呢。
赵保国一时无语:“想什么呢,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上战场,也轮不着您。”靖亲王又不是不知道他爹的本事,能叫他这样一个大匠般人物,送往战场上去送死?
赵保国这话一说出来,屁股上登时就挨了他爹一脚。
“咋地?长本事了?连你爹还瞧不上了?”
他说的是那意思吗?这都哪儿到哪儿。
赵保国拍拍屁股:“得了您哪,少操点儿闲心,您要有空哪,就去大伯二伯家说说话,顺便托伯娘们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好姑娘。没瞧您孙子都多大岁数了?”
这话就提醒到他了,赵二牛搁下手里的东西:“这倒是,大贵快十六吧?该得准备起来了。”一直搁眼皮底下,他都没想过他的亲事,还是老观念,觉得这个年龄,还是小孩子呢。
可却忘了时代不一样。
看他爹坐不住了,收拾收拾就出门,赵保国笑了笑,也打算出门,直接就奔王府去了,打算去找夫子,问一问天使来了的具体情况。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呢。
等听了林夫子说了今日天使所宣读的至旨,赵保国不由十分惊讶:“不曾想,圣人竟这般信重王爷?”心也太大了,就不怕人造反?
林夫子闻言不由嗤笑:“你呀,还是历经的事不多,看不出这旨意背后所隐藏的危机。”
呃……
难道还有什么别的说头?
赵保国渴盼的看着林夫子,希望能得到解惑。
林夫子几乎把赵恒当关门弟子般看了,该指点的,从来不吝。
“圣意一发,整个广陵都知道了,如你这般想像的人是在多数,所以民心所向。当然了,王爷如今是没那等心思,但凡有了,若依仗圣所给的权柄举事,百姓如何能随从?他们只看到,圣人广施恩德,重信王爷,而王爷却大逆不道,行背负圣恩之举。”
届时,如今对王爷交口称赞的百姓,就反过来对他口诛笔伐。别说跟从了,唾沫星子也得把王爷给淹死。
毕竟百姓如今的日子还是好过的,能安安生生的,谁乐意上战场去送死?且圣人如今还是很贤明的,百姓们自然乐得由此圣人统治,轻易是不愿皇位有所动荡。
赵保国立时便想明白了,又听林夫子感慨:“果真是帝王手段,只轻飘飘一道措施,便叫王爷不得不为他所有,差事若办得好,那是圣人有识人之明。差事若办差了,那也与圣人无关,只是领这差事之人,本事不足,有负圣恩。”
所以,等于把王爷高高架起来了。
赵保国这样想着,圣人下道明旨,就把功劳全揽了,不管王爷甘心不甘心,他都得尽心做事,要不尽心,百姓还能看不出好坏来?要尽心了……谁能甘愿为人所迫?
举旗而反?不占据大义。
真反了,那就是乱臣贼子。圣人是天子,只一道圣旨,就能调动其它洲府后马,前来剿灭叛王。
所以,靖王若无心还罢,能乐乐呵呵的治理广陵,打理徐洲。若有心?也得出力,心里头还会非常憋屈。
赵保国忽然,就有点同情他了。
明面上举旗而反,这路子是被断了,有那小心思,都得按下去,老老实实的为朝庭办事。暗底下再不情愿,也就只能做做一些不痛不痒的小动作。
这,就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毕竟现在这情况,朝庭那边伸手过来很难,可这边要往京都伸手,只会更困难了。
而徐洲到京都的路程,便是以往,都要一月有余,如今天地俱变,山川地势尽皆而改,舆图都不准了,可朝庭的人,也只花了半年间,便准确抵达了广陵。
赵保国可不信,朝庭只派了人来这边,其它洲就不管?
估计是同时派了几路人马的。
圣人特别自信于他的手段,旨意一下,他那些兄弟,再有什么小心思都给他按下去,老老实实的做事。
青洲是圣人还未曾继位时的大本营,那是他最放心的地方。
而其它洲,就少不得要动些手段了。圣人继位后,就一直在打战,不是跟异族打,就是跟异人打,忙得头发一把一把的掉。
可哪怕这样,朝堂上的事情,他也没少关注,他没有未卜先知之明,可没当皇帝,都会在意自己的权力,当了皇帝,自然会更加在意。
第四百零六章 朝堂
京都且不说,地方上,天高皇地远,没有自己的心腹,那哪能放心?
是以圣人没少调兵遣将,把地方领军务之人,换成自己的心腹。
当然,也不能全换,可总要在重要的位置上,安插几个上去。
军权牢牢握在手,那就不惧地方主官敢动什么小心思了,毕竟文人想要造反,只能凭借嘴皮子。
要不说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呢。
所以,斩杀异人首脑那日,虽没能料到天地突变,可他也不多慌张,毕竟各地的军事大权,都有他心腹或全权掌握,或监督着呢。
大周忽然增加了这么多领土,要忙的事情可不少。圣人虽不用亲历亲为,可有些事情,还得他点头,每天的折子,拿两个筐都装不完。
忙得连后宫,都没精力去了。
天天在朝堂上,跟那些老狐狸们扯皮,为了一点儿利益,争得红脸脖子粗的,还都是文人呢,撸起袖管儿,哪里还有风度?
这个大臣进言说,如今大周领土广增,请圣人派人重新勘测大周地势山脉,绘制舆图。
这是紧要事,圣人直接就准了。
转而又有另一个大臣进言说,今大周领土广增,良田添加,为不至浪费,请圣人下旨令百姓开垦新田,以为朝庭日后多交赋税。
这,就太早了点儿。
圣人道:“此事暂时搁置,待新舆图绘定后,再作定夺。”
那大臣一想也是,便拱手退了回去。
还没完,又一个大臣迫不及待的上前进言:“禀圣人知,年前地动,百年难遇,就连京都,都有五又之一的民居倒塌,由此可见地方,只怕民居损坏不在少数,百姓亦死伤惨重。望圣人广施恩德,拨粮拨物赈我大周子民。百姓必将感激圣人之德。”
这个大臣一番话,说得那是慷慨激昂,一脸正气十足模样。
可在场诸人听了,都宛如看智障一般的眼神。
合着就你忠心?就你知道怜惜百姓?
圣人对他也是无语了,为国为民之心是好,可现在提赈灾之事,不嫌不合时宜吗?可到底是老臣了,他也不能驳了他这个颜面,便道:“丛御史所言有理,待前往各洲联络徐牧的人手回京,就由俞爱卿领赈济事宜。”
凡各地田祖人丁赋税之收入、盐酒专卖、鼓铸的统制、平准、均输与漕运的管理,以及各地物产的调度,国家的开支等等,都由大司农主管。
圣人这样一说,等于是直接下令了。当下诸官员中便有个知天命的老臣出行,中气十足的应诺:“臣谨尊圣喻。”
圣人微笑着:“丛御史可还有奏?”
丛御史是什么人,那是搞事儿的人,御史是什么职位呢,纠察百官,奉诏出监,或随军出征监察等等。
反正,领各种职责,可御史又不止一个,而丛御史呢,他的职责就是纠察百官的。换言之,就是盯着你有什么犯错的地方。
他的职责,就是搞事儿搞事儿再搞事儿,反正谁有空了被他抓住了,那就搞一回,不然哪有存在感。
按说丛御史,那是搞百官的。可架不住人激奋,他不仅搞百官,有时候还会搞搞圣人,从天子到百官,就没有他不搞的。
所以他当在朝三十余年,还真没几个交好的朝臣,毕竟……一个不当心,就得被他当朝搞一回,谁敢跟他亲近?
人家可是铁面无私的,连圣人做错了,人都敢搞一搞,更何况他们这些朝臣呢。
朝堂上没几个同僚看他顺眼的,都避着走。
要说丛御史这么能搞事儿,早该被人搞下去了才是。可人家运气好,老圣人重视他,不管其它朝臣怎么明里暗里的弹劾,老圣人明着袒护暗着袒护,就是袒护定了。
那就没办法了。
现在圣人一上位,也被这老御史喷了几回。可还能不做什么,毕竟,是老头留下的老臣,当年还很受看重的,他要把人弄下去,那算什么?皇父一没,就冲人家当年的老臣下手?天下文人士子就能喷死他。
于是只能忍忍,反正,也就被说两句。
当皇子时还挺牙根痒的,毕竟,就一点芝麻大点儿小事,就得被他揪着不放搁朝堂上喷一回。可自打他继了位后,才恍然明白当年他皇父为何不论朝臣们如何反应,就是要袒护丛御史了。
毕竟,有这么一不畏权贵的在这儿镇着,其它朝臣……就等于有制衡,不管有什么心思,都得按下去,丛御史就怕你不动,他没人可喷呢。
这大周朝堂的清明,起码有三分之的功劳,得安在丛御史身上。
所以对于丛御史时不时还喷自己一回,圣人就很心大的容了,毕竟,又不是他一个人被喷,好歹他还是圣人,被喷得……比较少。
这会儿子他就是意思意思问一下,可丛御史呢,又激奋起来了,圣人英明着呢,有老圣人之风。
当下便说了一通,说的是啥呢。
说是如今大周各洲官道难通,而诸王就封后朝庭难辖制,只怕天高皇帝远的,有心人生乱,意思就是,请圣人下令召各王进京。
再回封地呢,就等等这事态平息了再说。
这等于扔了个雷在朝堂上了,顿时就炸了锅。
大臣们有赞同他提议的,也有觉得他妖言祸众,向圣人进言请诛此僚的。
乱哄哄的一片,丛御史呢,那是一点儿不惧,逮谁就喷谁。
你说老夫是妖言祸众,可以呀,你敢保证诸王中,就没有那大逆不道心生反意的?你要敢保证,老夫一死又妨?
这……谁敢保证?
不敢保证那就闭嘴。
朝堂上一片混乱,圣人都有些头疼,这丛御史,好用是好用的,可就是不太会看场合,什么话都敢说。
这种事儿,你哪怕担心呢,私底下找朕提提不就成了?还非得在开大朝的时候说出来,这下可倒好。
这时有个小黄门,着急慌忙的冲进正殿,诸官员立时就怒了,这大朝议呢,一个阉人,竟敢闯入?
当下便有朝臣喝斥于他,也有其它朝臣准备请圣人请命,将此阉人治大罪。
“禀圣人,宁王……宁王他反了!”还没等朝臣们进言呢,那小黄门儿冲进前,跪伏在地,尖着嗓子叫喊。
第四百零七章 靖亲王
“什么?”
“焉有此理!”
“简直大逆不道!”
“请圣人下令,命雍州牧调军捉拿叛王,进京请罪。”宁王封地就在雍州,宁王起事,雍州牧难逃监察不力之责。
旁边又有个大臣怒道:“圣人不可,宁王封地于雍州治下,此番宁王造反,若说雍州牧无丝毫察觉,怎可尽信?依臣之意,不若命与雍洲接壤的豫州并洲牧,调大军围剿,才是万全之策。”万一,雍洲牧是与宁王狼狈为奸的呢?
圣人高坐龙椅,面上不动声色。
这大周,是他精竭力殆保下来的,当初没人敢接这位,现在等他保住了,宁王反倒起了图谋,有本事,当初你怎么直接接手?
等着占他便宜呢。
圣人真是恨不可言,老八呀老八,往日看着本分老实,谁知竟是个内里藏奸的呢?
当下便下令:“相国所虑正是,左右卫尉何在?”
朝臣左列中,便听令站出来俩武将,躬声道。
“臣司徒弭。”“臣司徒弡。”
“恭请圣命!”
圣人看着底下恭恭敬敬等候他下命令的俩表兄,心里十分宽慰,他外祖一家子,个个都是领军作战的好手,有他们在,可保他圣位安稳。
当下便下令,命司徒弭与司徒弡各领羽林卫三千,司徒弭领军前往并洲接掌并洲军务,司徒弡领军前往豫州接掌豫州军务,夹击宁王封地,务必要活捉宁王,将其押送回京问罪!
战时从急,皆有便宜行事权。
至于雍洲牧之罪责,也需要调查清楚,看到底是与宁王狼狈为奸,还是一时不察,这罪的轻重,就看雍洲牧是如何行事的了。
宁王一反,不过个把月,这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大周,连异族那边的,都听到了风声,不由都幸灾乐祸一回,巴不得大周内部打生打死呢,一来消耗大周国力,二来,他们也能多些时间,休养生息以图后日。
本想趁机劫掠一番,可看看幽洲城墙上叫人望而生畏的军事利器,还有那足十余万幽洲军,还是司徒家那个令人忌惮的老小子坐镇的。再扭脸一看自己手底下的族人兵马,真拖出去了,便是能给大周造成麻烦,他大抵得是等于灭族一般了。
再想动,也得忍着,没人口,想干啥都不成。
可惜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靖亲王自打放下了心里那点儿小心思,就一直忙里忙外,为徐洲为他自个儿的封地费心费力的。可宁王造反的消息,也没法儿瞒得住人,当然,人家估计也没打算瞒。
“老八这心思,以往也没瞧出来。”王府属臣把这消息一递上去,靖亲王难免有些诧异,转而又笑起:“藏得还挺深。”
估计是趁这次的变故,朝庭天高皇帝远的,就想据地为王,有能耐了,再打去京都,想把老大拉下来,再自个儿坐上去。
这脸皮……还挺厚。
靖亲王并不觉得,自己在众兄弟当中是最为聪明的那个,说到底他这些个兄弟,哪个也不是简单货色,能没脑子吗?当初老大一接位,就占据了大义,毕竟是老头子亲自传下的,还当着众朝臣的面儿。
那时他们兄弟一个也没接这位子,现在老大把一切都摆平了,这回哪怕他们再想如何,就算有足够的兵力了,可明面儿上也没个拿得出手的正当理由呢。
朝臣们,天下人,都看着呢,谁还能真心跟你?
所以……老八这回的举动,还真是没什么脑子。
“莫不是被野心冲昏了头?”靖亲王有点儿幸灾乐祸:“咱这位圣人,别看他明面上挺宽和,实际……心里可有一本帐呢。”小心眼儿着呢,就算一时不能做什么,过后逮着机会肯定得找回来,没机会自个儿也要创造一回。
他可没少在老大身上吃过亏。
不然,人家怎么就是老大呢,底下一溜兄弟,当年谁不想拉他下来?可一齐出手了,人家那位置,还是稳当当的,老头子还看重得很,没点儿本事的,能盛宠不衰?
就不知道,老八哪里来的底气,哪里来的胆子。
他就估摸着,这事儿肯定不是老八一个人能干得出来的,估计其它兄弟们,肯定有人往里插了一手,就看着呢。
他自己呢,暂时是歇了心思,现在宁王一反,又有些蠢蠢欲动。真要做点什么,他还有些顾忌,就像他自己之前想的那样,不占据大义,朝臣,不会有人支持。
现在老八一出头,刚好,他可以看看,看看有没有机会。
如果老八真能成了气候,到时候……
这样一想,靖亲王就已经做好接下来的打算了。
如果就老八那边境之地,都能让朝庭应顾不瑕。他自然要见机行事,哪怕上不了大位,能多占据点儿地盘也不错。
“咱并洲那边的探子,还有多少能联系得上?”皇家人吗,都习惯了这样做态,哪怕人不在京,肯定也得留人。其它人既是兄弟,那也是对手,争大位时是对手,不争了,那照样还是对手,哪个不在其它兄弟府里头,安插些人手呢?哪怕不打算做什么,也要探探对手的动向。
靖亲王,自然也不例外。
“老八府邸上的,还有没有人在?”靖亲王招来荣青云,问他。
荣青云是靖亲王的亲卫卫长,管着手底下一干侍卫,足有三千人马。靖亲王就封后,又多招了些侍卫训练起来,现在叫他管着的人,也足有五千余了。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暗底下,他还管着王爷的探子,都是由他联络的。
可见靖亲王对他的信任,不然,又怎敢将身家性命交托于他手呢,侍卫都叫他管了,探子还给他管,两方的权利,可不得不说是大。
荣青云连忙回话:“宁郡王府邸里的,就有两个,也只是在院里做粗活的,近身的,当时不敢安排。”近身的再安排过去,人不得追根追底的查?只怕坏了事,所以就没往贴身的安排去,只安排一些不重要的位置。
“之前地动,有个探子运气不好,没了。另一个倒还在,只王爷没发话前,不敢动作。”说罢了又询问:“王爷可要动用他?”
第四百零八章 举孝廉
靖亲王皱了皱眉:“也不用大动作,只叫注意着点老八的动向,若有消息,及时传来。”现在他觉得有点捉襟见肘了,也是老八藏得够深,一向老实模样,心思半点不露,众兄弟们谁也没把他放在心上。
靖亲王也一样,只是习惯了,安插了两个人手过去,还真没想过要做什么。
宁王这一反,大周其它地界儿还不知道,不过在广陵这边,可算是招了一片骂名。都觉得当今圣人宽和仁厚,普通百姓能安生过日子,衙门官吏也没如何欺压他们的。
这日子过得好端端的,宁王一造反,不得死人吗?虽说打仗的地儿不是他们这里,可大感同深受呢,再说当今圣人又未失德,老百姓,自然望他长长久久,谁知道换个人上位,还能不能好好待他们?
其它王爷还不知道,不过当今他们是感受到了的,对比老圣人在位时,也差不离了。
这下子宁王就在民间没了好印象。
不得民心了。
赵保国最近很忙,已经正式领了差事,而不像从前那样,不名正言顺的,跟着林夫子,依附着靖亲王等着人家给差事,这边儿跑跑,那边儿跑跑的。
按说,他还只是个秀才,是没有资格领官职的。
可架不住运气好,此番大周变故一起,与其它洲府往来不便,跟京都那边往来,就更难些。大周领土一增加,别的地方还没探查清楚到底有多少,可就广陵附近,就足多了十八座大山,方圆几百公里平原。
当然了,也不是全然并连在一块的。
可就这,也足够广陵这边一班官吏们忙得头昏脑涨了。
再加上圣人许靖亲王总理徐洲事宜,有便宜行事之权。靖亲王这一时就顾不上封地这边,王府都快整个搬到徐洲去坐镇了。
所以,他们广陵这边,可不得就靠自己了?可广陵附近又添平原又增山脉的,一时事情多得数不清,原先的一班官吏,忙,也忙不过来,人手一时不足,这怎么办?
再招呗,不然得忙到死,估计也没法儿理清。
当然,这是王爷的封地,此事没王爷先允,那不能随便招人的。
王爷自然是同意了,因为他也忙,徐洲那边,事务比广陵更多,毕竟一个是府,一个郡。所以,徐洲那边的现有的人手,也是忙不过来的。而圣人又许他总理徐洲事务,他得把差事办漂亮了呀,所以……秀才是资格领官职的,可若不给人官职,怎么叫人做事?
名不正言不顺的。
靖亲王其实挺发愁的,后来林夫子就给出了个主意,说是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于是靖亲王就把前朝的举孝廉给捡起来了。
没两天就招到了足够的士子,压力才算减轻了些。
等苏太守的信一递到靖亲王手上,刚好,靖亲王就直接把他在徐洲这边所采取的措施写在信件上给叫人给带回给苏太守去。
苏太守一看,挺好。
于是广陵这边也采取了举孝廉这一措施。
赵保国就这么入选了,本来他已是身有功名的,又是靖亲王幕僚的学生,还挺受看重。在靖亲王还在广陵之时,就常招他去,时不时还叫他去办差事,有经验。
苏太守自然不会忘记他,是个能干事的人,还跟王爷亲近,如此他用赵恒,也算两方示好了。
本来呢,今年是到了三年一次院试的,赵保国打算去试试考举人的,可谁料到一场地动这么厉害,平白给大周增加了许多领土,这今年的院试?就一直没动静,是个人能瞧出来,今年想是不成的。
估计不等把这些新领土处置好,这科举一时也没法儿捡起来。
赵保国原以为自己还再等上几年,谁料到就举孝廉了呢。他正琢磨着,找谁去说合说合,举荐自己一番,可他还没行动呢,这名额……冷不丁直接就砸他脑袋上了。
这还真是……天下掉下来的馅饼?
有点儿不敢接,可后来就想明白了里面的道道。
当天,就带着李虎大头,直接去官衙点卯了。
顺手还带走了赵贵,毕竟,他年纪也不小了,该着出去走动走动,结识一番人脉,等以后给他讨了媳妇儿,分了家,那他也能立得起来。
反正,赵贵既识得字,也能办事,为人……还挺有一套的,跟谁都说得上话。
有点儿八面玲珑的意思,赵保国自己可做不到像他这样,后来一琢磨,身边儿还真缺这么一个能好打交道的人。李虎……就不用指望他了,大头?虽说他也认字,可身份上……抬不起来,只能给他跑跑腿儿什么的,外头的事务,还真就不能叫他去做。
不然同僚们还得以他瞧不起人呢。
而赵贵,身份上合适,跟人打交道,还挺有一套,不用担心他闯祸,惹怒了人。毕竟,从青洲一路寻到徐洲,别的不说,看人脸色这一技能,那是修得炉火纯青的。
苏太守有心想重用赵保国,可明面上……不能做得太明显,还得把人跟其它孝廉搁一块儿,先叫衙门里的老人带着做上两月,历练历练,在这当中,才能看得出来,哪些是能做实事的,哪里是能得用的。
走后门儿,也不能太明显不是。
可到底,还是偏顾了几分,他是知道于家跟赵家的关系。于是,就干脆叫于清河,领着赵恒做事了。
这里的干亲,可不是科技社会的那种干亲,干亲可是当正经亲戚走的,于清河真把赵保国当子侄辈看的,心里也是有几分感激他。
毕竟,自己俩儿子,还是由赵恒启蒙的呢。
现在苏太守叫人跟着自己,他还能藏私?
就没有,这俩月,手把手一样教了,跟同僚如何相处打交道,差事中的隐形规则,以及谁谁谁别看差事不起眼,实则人是主薄家的远亲,一圈儿的人脉关系,就这个,就记得赵保国头疼。
好在大头还能干,专用个小本本记下来,还特别贴心画个人脉关系的图,用箭头示意分明了,这一看,就一目了然。
也是练出来了,赵保国十分欣慰:“大头啊,你也是长大了,能帮得上我忙了。”说着拍拍他的肩膀:“想没想过要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儿?等回了家,叫你们奶奶留心一下。”
第四百零九章 方恨少
大头:郎君您可不比我大两岁,这么老气横秋的。
“都是郎君教的好。”大头笑笑:“娶媳妇儿,奶奶的眼光,自然是好的。”反正,这种事儿,自由主子们做主,他自己挑来挑去,指不准挑得不好呢。
要挑了外头的,还好近身跟着郎君伺候吗?
自然不能。
“成,回头就叫她留意留意。”说到这个,赵贵也到年纪了,赵保国又看向他:“你呢,是叫你婶子给相看相看,还是自个儿寻摸?”
赵贵:“成家是大事,哪有当小辈的自己做主的道理。”
意思就是叫他们当长辈的给相看。
“那也行。”赵保国想了想,好像这里也确实就是这样,便道:“你对未来媳妇儿,有没有什么要求?”
赵贵忍不住笑了下:“只要人品温顺,上孝长辈,下爱小辈的,就是了。”
“相貌上没别的要求?”
赵贵摇摇头:“娶妻当娶贤,我不注重美色。”
话说到这里,外头就来人问他准备好了没有,该去新城那里看了。
于是这一茬就暂时放下,先把要用的东西准备好了,就赶紧的出去,跟于清河及其它几个官吏汇合,往正在修建的新城那边去了。
城墙还差一点儿就能完工了,现在要准备起来的,是新城那边街道,民居,都要开始着手修建,这就得要不少建筑材料。
可哪又有现成的这么多呢,所以,还得征召青壮,由官衙组织人手,去开山砍树。
民夫挥汗如雨,官员们呢,就偶尔过来看看情况,至于监督的,自然挑自家亲近的领事了,赵保国也随大溜,把他六堂哥赵恺安排进去当了小工头,活计轻松,还有工钱拿。
可他也只能安排一个,其它位置……还有其它同僚们有人要安排呢,能给他一个名额,也是看于清河的面儿上,当然了,王府那边的关系,也是少不了的。
赵保国也不意外,毕竟,这就是关系社会,人脉社会。
他也不能不合群,只要保持本心,就可以。
开山是个大工程,封建社会,也没什么发达的科技,一切,全凭人资源。自然,少不了死伤,每当看到有百姓于开山过程中,致死或致残。哪怕衙门有抚恤给了,可赵保国见老人家白发苍苍,颤颤巍巍蹒跚着打家人的后事,他心里头,就十分沉重。
悔得很,明明,活过了两世,大好的环境,大好的资源,他居然,就没想过要多学习些东西。到现在,学到用时,方恨少。
要是他前两世,多花些精力在学习上,如今,也不会看着百姓作难,自己却,有心无力。
要是他知道水泥如何制造,要是他知道起重机如何制造,要是他当年学的是机械工程……
算了,世上没有要是。
只好量想想办法,能减少些死伤,就减少些。毕竟大周这么多领土,肯定不可能置之白费,就广陵这边就采取了措施,扩建城墙!
朝堂上那么多大佬,还会不如靖亲王有远见?
又不是傻了。
不论是扩城,还是再建新城,那就少不了要动用人力。如今的大周,对于人口十分需求,毕竟建城会死人,打仗也死了不少,新城建好后,也得有人住进去。
赵保国猜测,估计等不了多久,对于人口这方面的政策,肯定会有圣旨布告天下。
忙了一个月多,别说赵保国瘦了一圈儿,黑了两度,李虎大头赵贵,没一个能逃脱紫外线的青睐。
尤其是李虎,整个黑得跟块炭都没区别。
赵二牛看了半晌,差点儿都没能认出这是李虎,这黑得,都快赶上非洲人了。
牛二看着李虎,嘴角一抽一抽的,本来人就够黑了,就两月,这更黑了,大晚上搁那儿一站,估计都没人能瞧得出他来。
“行了,好容易休息。”赵二牛摆摆手:“都各回屋去好生躺躺,晚上做顿好的。”
大头跟李虎应诺,就各自离开。
赵贵就笑:“叔祖,那我先去看看小晴,晚间再来陪您说说话。”
“干啥呀?”赵保国正回他院儿,毕竟,前两日空清特意跑到新城那里来找他,当时还唬得他以为家里出啥事儿了,差点儿没撞着个正在搬动青石板的民夫。
后来才得知,是唐妤怀上了,他那个心哪,一时也不知道是高兴好,还是担忧好了。
毕竟……他原是打算,至少要等到唐妤二十往后,再生孩子的,可架不住有意外呢。现在怀上了,总不能打掉吧?毕竟是自己的种。
今他也近十八了,他媳妇儿呢,就比他小两月,年纪,都还小呢。
于清河见他这两日心不在焉的,就干脆禀太守,放他两日休假,回去跟家人团聚一番。
才有了今儿这么一着。
他正急着回去看媳妇儿呢,谁料一把被抓着胳膊,去的方向,却是相反的,往他爹那院儿去了。
就急:“我这得去看看我媳妇儿。”
赵二牛不放手,就拉着他往自己院里去,一边走一边说:“急啥急?人在那儿还能飞了?先跟我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保准你看了高兴。”
“您可以呀,又弄出啥好东西来了?”赵保国一听就反应过来,有点高兴,也不用他爹拉着走,脚下就自动跟着了。
进了院儿,一打眼就看到摆放在角落里的,独轮车!
以及,一地不知道干啥的使的木制零件,还有个怪模怪样的木架子。
“咋弄这么乱的?”赵保国只看了一眼那满地的木头零件儿,就把注意力转到角落里的独轮车上面了,有些兴奋:“这好东西呀,有了这个,不用只靠人来抬了。”像割切好的圆木,以及大大小小的青石,都能用这独轮车运送回城。
就是……这独轮车,木头的,要搬运青石,怕是支撑力不够。
想想有些可惜,但能把圆木捆绑在车板上推回城,也是能够提高一部分效率的。
想想又高兴起来:“我爹真有本事。”一点儿也不吝啬的夸了句。
赵二牛得瑟了下:“现在才知道你爹本事啊?”
说了又指着那地上的木架子,以及地上瞧不出来是作什么用途的零件:“那还不算什么,这个,才是重点!”
第四百一十章 滑车
赵保国瞅半晌,也没瞅出这些零件能做什么,就拧了眉:“您这是还没弄呢吧?”
赵二牛就拍着大腿:“那不是咱家不方便吗?真要搁这儿组装好了,这都没法往外搬,咱又用不上,摆这儿发霉?”说了又道:“要是你今儿个没回来,明儿个我也得喊人去叫你回来,回头跟衙门那边说说,看我搞这滑车能不能使唤。”
滑车?这啥玩意儿?抬人的那个?再看看,觉得哪里都不像。
赵保国有点蒙:“我瞅这不像哪?”难道他爹改进了番?可再咋改,不还是个抬人的工具?这玩意儿能起啥用?总不会是专门弄出来,叫李虎跟大头抬他走的?
想想又觉得不太对,他爹可不会这样惯着他,还专门搞个代步工具出来。
赵二牛反应过来儿子说的是什么,一脸嫌弃:“叫你多读书呢,也不上心,现在知道见识少了吧?”这说的是前两辈子呢。
赵保国:………有点扎心。
“这还是你给我抄的那本叫什么名儿的书上说的。”赵二牛想半天,没想起来名儿,干脆就算了:“那个给弄盐的起重机械,我一看哪,这不都一个原理吗?就样子改改,正好现在广陵不建城来着?”
儿子又管着收集建筑材料这事儿,他可不得想法子帮衬帮衬,这么一琢磨,就着手开始准备了,又改动了一番,足花了一个多月,才算完工,回头把这东西搬到开阔之地,再组装了试试,看看有没有不合理的地方,能不能用。
赵保国惊了半晌:“合着这是起重机?”就一地的木头架子?再怎么组装出花来,他也不信就这些木头搁一块儿,还能起石头了?怎么看,怎么不像。
赵二牛:“去去去,你懂啥呀?”指着那木头架子:“知道这啥木头吗?这可是铁桦木,那硬得,刀都砍不动。说到这个,老子还专门叫东街那老铁匠,打了把俩人才能拉得动的大锯子,用了一上午呢,才弄来这么一棵。”那叫个费劲儿呢。
“这你还嫌弃?”
都用上铁锯子了,一上午才弄了这么一棵,赵保国下意识:“不至于吧?”
赵二牛翻了个白眼:“你自己去试试。”
“那我就……试试?”赵保国试探着过去两步,捡起地上一把柴刀,又犹豫了会,看他爹:“真弄断了,您不打我吧?”
“试试试。”赵二牛不耐烦:“弄断了算你本事。”
“那我真试了?”
“哎呀,你磨蹭个啥劲儿?”赵二牛看着就不得劲儿,直接抢过来,自己上手:“看吧?有啥用?”
一刀砍上去,那木架子就跳了两跳,再仔细一看,那被柴刀砍过的地方,就只两道白痕,木屑都不见掉点儿。
赵保国还真是惊了惊,转脸又一喜:“这好东西呀,以前也没发现。”下意识就开始盘算,这铁桦木能派上的用场,或许能代替一部分铁的作用?
比如,完全可以拿来制作木甲?城里要造新居,也可以用它吗,毕竟它坚硬程度是可见的。
不自觉的,就把自己的打算说出口了,赵二牛一巴掌就糊他后脑勺上:“想得倒美,就一棵树,用上锯子都搞了半天,还想用这木头来造屋子?你搞到明年,也搞不出这么多。还造甲呢?不怕人一把火给点了?”
一泼凉水浇下来,赵保国心里冷嗖嗖:“合着,这玩意儿倒是中看,就是派不上啥用场。”
“咋不能?”赵二牛就不爱听这话了,哪有没有的木头呢?端看你知不知道咋用:“不能搞这滑车吗?要是可以,造船也行呀。”谁叫它硬呢。
造船?大周倒是有水军,可海外……还早着些,也不知道海的另一端,像不像前两世那样,还有外国在。
“行吧,咱先出去试试这个?”赵保国把精神头放在眼下的事情上,这铁桦木……回头报上去,到底咋用呢,那就看上头的。
赵二牛挠挠头:“搬哪儿去试呢?”
赵保国一锺定音:“还能哪儿,就去石山上,这不起重机来着?不试试咋知道能不能用?”至于支会官府那边,那也得等这起重机试出来,是真能派上用场的。
不然他兴奋的去说了,以为是个大功呢,到了一出事,算谁的?
所以,还是得试验一番,这台滑车的能起多重的重物,以及它的使用寿命,还有需要注意的事项等等,都得有个数。
赵二牛,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于是叫了人把这些零件归拢归拢,爷俩儿就带着牛二一个,往石山上去了。
于清河正在石山上巡视呢,转脸就看到本该在家与家团聚的赵保国,还以为自己瞅花眼,揉了下眼再看,没看错,就是他。
这身边儿还多了俩人儿,打眼看着还不熟悉,不像跟在他身边的李虎跟大头,可又有那么两分眼熟。
走近了一瞧,就惊了下:“这不赵老哥吗?”看着牛二肩上扛着的木头架子,心里头真是好奇得不行,面上却不怎么显,只一脸惊喜上前跟赵二牛寒喧。
“于老弟啊?”赵二牛也认出于清河来了,之前就觉得眼熟,可人穿了一身官服,有点儿不敢认,等他过来了,还打了招呼,才好跟人说起话来。
俩人寒喧两句,赵保国就等不住,就催:“啥时候不好说话,现有正经事儿呢,赶紧的找个地儿,装起来试试。”
于清河就听不明白了,可也能猜到几分,毕竟他是知道一些内情的,闻言心下便一喜,也跟着去看。
“牛二来搭把手。”赵二牛先是对于清河歉意的笑笑,然后寻摸了个合适的地界儿,蹲下来开始组装,牛二在他发话的时候,就赶紧过去帮忙了。
赵保国跟于清河就蹲儿看,还帮着递递东西什么的。
“恒小子倒是跟我说说,这东西,到底派啥用场的?”于清河看着,就好奇极了。
赵保国就说:“还不知道成不成呢。”
“我相信以赵老哥的本事,但凡他要弄的,一时不成,也只是时间问题。”
赵保国:您这信心,比我爹还足。
到底跟他简单介绍了下。
于清河:我激动。
第四百一十一章 说茶楼
身边来来往往的民夫,开山凿石,累是累得很,可监工们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休息的时间也会给,总不能把人累坏了,不然,谁来开山?
这会儿就地坐着休息的民夫,就特别好奇的看着他们这行人搁地鼓捣着,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就是没人敢上前来问。
毕竟太累了,说话都嫌累,走道……算了懒得动。
等到这滑车组装成型了,才有忍不住的过来问一嘴,赵二牛就笑眯眯的,只说个有用的,具体的,他还卖起关子来。
直叫来问的人抓耳挠腮,好奇得不得了。
试用了几次,又解决了技艺上的一些小瑕疵,赵二牛抹把脸:“总算是成了。”
他这一发话,围着一群歇脚的民夫,就都欢呼起来,哪怕人不说明呢,可看半天,也看明白了,有了这个滑车,能给他们减轻多少事儿?
这哪里能叫不高兴的,都高兴得奔走相告,一时场面十分热闹。
于清河也是喜不至胜的,三两步蹿过去抓着赵二牛的手:“赵老哥啊,你这可是帮了兄弟的大忙。等这头事情了结了,咱上天香楼吃一顿。”上头一早就交代下来过的,这建民居,那也是有时限的,要逾期不能毕工,他少不得要吃瓜落。
而且这滑车,也不是只能用在这上面,这其它方面,但凡要搬搬抬抬,人手不足时,人力不能及时,这不都能派上用场?
“那我可记着了。”赵二牛还真不是为了他,可人家这么说,他也不会不给面子。
又说了两句,于清河就呆不住了,他急着去向苏太守报喜呢。
赵二牛见他这么着急慌忙的,就拦住他说:“于老弟急啥呀?我这还有些事儿没交代清楚呢。”
见于清河一脸急色,赵二牛也不多耽搁,当下便把这里头的事情跟他细细说了。例如说这铁桦木难得,他叫人砍这么一棵树,都花了半日工夫云云。再说这铁桦木,目前也不见有成林的,也少见。
于清河那是什么人,哪里听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当下就反应过来,合着,这还不能大规模制造,那就这一台,能顶什么用处?当摆件使唤?
可再转念一想,找不着这铁桦树,那就找几种类似硬度的树木,或许也能代替。
“只要材质到家,也没说非得用这个。”赵二牛提醒他一句:“如果要代替的,那质量方面就得把守严格些,不然……这滑车好用是好用,可原材料要出了纰漏,那……”也容易导致人或死或残的。
毕竟,好好正起着一块大青石,结果就因着这支撑架硬度不够,回头再一绷断,那么大一青石给砸下来,运气好的,大概得断个腿儿,运气不好的,心肺都得被砸出来。
“多谢赵老哥提醒。”于清河笑笑,他又不傻,这种事情,还能不知道轻重?
他们这东主,还是相当有爱民之心的,他管领的差事要没办妥,再闹出人命来,他都不敢想像自己的下场。
死……东主没那么狠心,可只要表示出不在看重于他,就够他们老于家受的。
这边滑车是成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于清河就打算回去跟苏太守说说,当然了,赵保国也得跟着,一来这东西是他爹弄出来的,二来,他现在还领着这差事呢。
必须得跟着走一趟,才能跟这些官老爷们说清楚。
虽说他对这个吧,也不是特别了解,可到底也比于清河要强一些。
“爹,我得去官衙一趟。”广陵衙门这班子人,成天忙得前脚打后脚的。苏太守只有更忙的,虽说太守府距离官衙不远,可来回总要费上些时间,苏太守避免耽误差事,干脆把被褥卷了,直接搬衙门后堂去睡了。见主官都这样上心,其它官职不如他的,想偷懒也没那胆子,就跟着上司的步子走。
所以,他们回城去支会太守这事儿,就得直接去衙门。赵保国问他爹:“您跟我一块儿?正好我送您进城。”
赵二牛正跟一个歇脚的民夫拉家常呢,他也一点儿不把自己这秀才老爹的身份当回事儿,一边跟人天南地北的胡侃,一边撸了袖子就搭上手了。
正帮着搁那儿凿石头的民夫呢,就听到自己儿子过来问,可真是,有点扫兴。
不耐烦的摆手:“又不是七老八十走不动道了,要你送啊?”
赵保国:我这不也是好心?
正想劝两句,冷不丁一块小石头就飞溅过来,差点儿就直接溅他左脸上了。
“这里也太危险了。”赵保国背上惊出冷汗来,躲着被凿着飞溅的细碎乱石,也不顾他爹的意思,一把就拉了他往远处去。“您要觉着在家呆着没劲儿,就去找大伯二伯说话呗,想听外头的新鲜事儿了,就带着牛二去茶楼里吃茶。”
“嘿,你管上老子了?”赵二牛抱怨着,脚下却很顺着儿子的力道跟着走。
“哪能哪。”赵保国连哄带骗:“这不茶楼里人多吗?东来的西往的,走南的闯北的,人知道那新鲜事儿,可不比这工地上的普通人多?那有趣呀,没事儿您就去坐坐,点壶茶,叫点瓜子儿点心啥的。”末了又补上一句:“要觉得一个人没意思呢,叫上大伯二伯一块儿作陪呗,反正我看他们俩儿,最近也闲得慌呢。”
赵二牛脸上的笑意都绷不住了:“把你能得,当人茶楼你开的?吃茶吃东西,不花钱哪?”
赵保国:…………
“不然我再您开一个?”赵保国没能闹明白他爹的意思,就按自己的想法来:“不过置办铺子请掌柜啥的,也得花点儿时间,最近我这儿没功夫。回头我叫小妤……”忽然想起来媳妇儿怀上了,这事儿就不能让她来操劳,赵保国皱了下眉,话到嘴边就转了下:“这样,叫赵谐去办,他搁咱家那木具铺子有几年了,前段时间秦掌柜来家时,我还听他说起过他,也是练出些本事了,置办个铺子,他也担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