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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酥酥麻麻     武唐仙txt下载     武唐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 直言逼问

    “想不到萧郎竟能得法明禅师青睐,据说此人自前隋炀帝起就已主持金山寺,历两朝四帝,又经江东杜伏威之乱,巍然不倒,至今已近百年,而观其面相,不过六七十岁,不知是真是假。”

    待侍女奉上了茶,杜文品着茶,感慨道。

    陈子昂道:“若果是如此,这法明理应是沙门大能,不可轻视。”

    萧业点点头道:“沙门道家,本质与诸子百家并无不同,无非是争人间道统以续冥府香火罢了,我等敬而远之即可,没必要过于亲近,以免掺合进去脱不了身。”

    与前世地球对神仙佛陀的理解不同,这个世界的道祖佛陀大多居住在冥府,并没有天仙位业,是修行人死了之后受人间香火成为一教之祖。

    其中道门供奉三官帝君,分别为上元一品赐福天官紫微大帝,中元二品赦罪地官清虚大帝,下元三品解厄水官洞阴大帝,另有张道陵、鲍靓、葛洪夫妇、许逊等诸多神灵辅佐。

    “萧郎说的是,我等的根基在于文道学业,与外道过多交往怕于名声不利。”

    陆文深感赞同,从理论上来说,全天下的文人学子都是文昌帝君的人,向文昌帝君进献香火,得文气灌顶,受其庇护,孔子有言,子不语怪力乱神,就是教人侍奉文昌帝君,不要与外道往来。

    随即陆文又嘿嘿一笑:“这法明一百多岁的年纪也动了春心啊,居然来这等场合,就不怕污了沙门名声?”

    “沙门能有什么好名声?”

    蒋方哧笑道:“高阳公主何等身份,竟出轨辩机和尚,那辩机还是玄奘法师的得意弟子,仅此一项,已让沙门名声扫地,北朝时期,沙门又数次作乱,再有梁武帝下旨和尚不许吃肉,但你看看,寺庙里的僧人个个肥头大耳,这哪里是吃素能吃出来的?”

    陈子昂也哼道:“一般人可进不了沙门,充其量带地投佃,唯有江湖豪客、绿林高手,或者自带妻女,寺院才收,整一个藏污纳垢之所,偏偏又满口慈悲,装出道貌岸然的样子。

    还说他们在冥府的祖宗,是天上仙佛的报身,下界受苦,为渡化众生而来,这话只能蒙骗乡野愚民,多少人因沙门走投无路,家破人亡?可惜啊,自皇后当政以来,沙门日盛,一具佛像耗费万金,再有生民举家供养,这难道不都是民脂民膏?”

    陈子昂越说越激愤,陆文忙拉着他道:“伯玉兄,慎言,慎言!”

    “嘻嘻,几位老爷似乎对沙门挺有怨念呢。”

    这时,突有银铃般的笑声传入耳际。

    正见那日陪酒的芊芊、殷殷,以及另外三女款款而来。

    蒋方痴了,看着芊芊移不开目光。

    今日五女,均是烟视媚行,彩衣飘飘,本就是天生丽质,再配上精致的妆容,与那晚画舫上的幽暗环境相比,更显得明艳动人,全无半丝风尘气息。

    就连萧业见着,都不禁暗赞一声,如果不是知其跟脚的话,指不定真能为之倾倒。

    “给老爷们见礼啦!”

    五女双手扣在腰间,盈盈施礼,随即还按着那天陪坐过去,多了一个陪张检的,自觉的奉来果脯零食。

    “今日也有这讲究么?”

    萧业问道。

    殷殷笑道:“自然没有啦,妾们只是受教坊司之邀,前来充个门面,怎么,萧郎当了老爷就嫌弃故人了?”

    萧业晒然道:“殷殷姑娘丽质天成,谁又能狠下心来?”

    殷殷嗔道:“萧郎就是说的好听,你那日都不碰妾,还不是嫌弃?”

    “近而亵之,远而淡之,我觉得,不远不近正是男女间恰到好处的相处之道,殷殷姑娘以为然否?”

    萧业淡然一笑。

    “这么说,你是愿意与我相处?”

    殷殷美眸一亮,心思不由转动起来,这可是解元公啊,如能与他相处一段时间,征服他,俘获他,使之拜倒于石榴裙下,哪怕倒贴她也愿意,因为解元的质量奇高,非凡夫俗子能比,与之两情交融,化为资粮,必然修为大涨。

    萧业问道:“相逢即是有缘,但世人相处多是有缘无份,甚至反目成仇,殷殷姑娘可知为何?”

    “哦?愿闻高见。”

    殷殷摆出一副受教的模样,美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萧业。

    却不料,萧业微微一笑,不说了,转而问道:“芊芊姑娘,恕我冒昧,我这位好友对你一见倾心,欲与你长相厮守,你可愿否?”

    “啊?”

    芊芊一惊,这也太直接了吧?

    蒋方更是紧张的面孔肌肉紧绷,陈子昂虽然劝他把话说清楚,但一个陷入热恋中的小男生,哪里敢如此决绝?

    陆文等人也纷纷看来。

    “我……能否让我考虑一下?”

    芊芊吞吞吐吐道。

    萧业道:“你要考虑多久?秋闱过后,不及元日,就要上京赶考,你等的起,蒋郎可等不起,你若对他无意,今日就把话说开,免得他心神不宁,影响学业,你若愿意,咱们把你赎出来,自此之后,你就跟着他,蒋郎心性淳朴,料来不会薄待于你。”

    “这……”

    芊芊没想到萧业步步相逼,心里为难的紧,不禁看向了蒋方,美眸中现出恳求之色,她自恃已经把蒋方拿捏的死死的,哪里有不为美人出头的道理?

    “蒋郎莫要说话,今次事关你终生,全交由萧郎处置!”

    陆文是吴郡陆氏出身,几百年的大户人家,族里兄弟之间明争暗斗,刀光剑影不见血,对这类小伎俩见的太多,当即喝止。

    蒋方本来真有为芊芊解忧的心思,此时闭上了嘴。

    萧业催促道:“芊芊姑娘,给个准信有那么难?还是你的本意只是吊着蒋郎,拿他做备胎?”

    备胎这词虽然新鲜,但字面意思很好理解,芊芊就是有这想法,也不能说,忙道:“不是的,妾亦钦慕蒋郎,只是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这样罢,既然萧郎要把话说开,那妾明言便是。

    妾虽是青楼妓子,但论起姿容,不下于宫中嫔妃,论起才学,亦是上上之选,仅此两项,怕也能抵销妾身份上的不足了吧,而且构栏里好攀比,妾若遇人不淑,不仅会被姐妹们耻笑,妾自己也心气难平,故妾无论如何,都不会跟着一个凡夫俗子,只要蒋郎中得进士,妾便一心一意侍奉他,想必蒋郎是理解的。”

第七十六章 赌约

    芊芊最后一句,暗含怨气,也间接点明,这是我和蒋方的事情,与你们无关。

    蒋方心软了,他对芊芊是理解的,美人嘛,总要有些心气,美人心气高很正常,他已经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了,一定要考中进士,回乡抱着美人归。

    萧业却不惯着芊芊,脸色一沉,问道:“按照姑娘的意思,只要蒋郎中了进士,你就给他做妾,形同于带有条件的私订终生,萧某可有说错?”

    “没错!”

    芊芊不敢怠慢,仔细斟酌了萧业的用词,咬牙道。

    “好!”

    萧业道了声好,又道:“既然订了终生,互相之间就有义务,蒋郎专心学业,全力赴考,那你能否在这段时间里为他守身如玉?”

    “这……”

    芊芊神色微变,现在是八月,会试和殿试都摆在十二月,又称冬闱,答应萧业的要求,就等于耽搁了四个月的修行,再加上蒋方回来娶自己的时间,至少要半年,修行路上,一步落下,就步步落下,如果蒋方考不中进士,自己岂不是白等了?”

    “呵!”

    陆文不屑的轻笑道:“连几个月都等不下来,芊芊姑娘,你还敢说真心待蒋郎?萧郎果然没说错,你只是拿他当备胎罢了,想他蒋方堂堂举人老爷,却被你一个青楼姑娘当作备胎,何其屈辱也,你既不肯付出真心,作罢便是,从此我等皆为陌路人,几位姑娘请回。”

    陈子昂也是心里不愤,哼道:“凭蒋郎的身份,回到扬州,有的是富家翁上门说媒,你是长的漂亮,错过了你,蒋方很难娶得这般丽色,但岂不闻以色侍人者,必不长久?再美的色,相处两三年,也不外如是,唯有真心方可相伴一生,你既然不愿付出一丝真心,只想玩弄蒋方于指掌之间,天下间哪有那么好的事?”

    萧业接过来道:“芊芊姑娘,请你们离去罢,蒋方高攀不起你,不过请你记住一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蒋方才十八岁,纵观大唐,有几个十八岁的举人老爷?”

    “我……”

    芊芊没想到局面一下子恶劣如斯,被一再驱赶,要依她的心气,早该拂袖而去,可是修行人最忌意气用事,一切行为的依据都建立在增益修行的基础上,万一蒋方身负大气运呢?岂不是错失了天大的机缘?

    只是拿蒋方当备胎又是她的真实想法,既舍不得放弃蒋方,又不想浪费半年的修炼时间,一时竟哑口无言。

    “哼!”

    殷殷哼道:“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姑娘家算什么回事?”

    萧业冷笑道:“我们可不是欺负她,而是看不惯她玩弄蒋方感情,拿蒋方当凯子吊的恶劣行径,难道爱上一个人有错吗?就得被别人当傻子摆布是不是?”

    殷殷芳心一震,不敢接触萧业的目光,忙侧过脸蛋,心里却莫名的有一种异样的情愫滋生。

    是的,爱上一个人有错么?

    不喜欢可以明言拒绝,总是钓着,利用这份感情为自己牟利又算怎么回事?

    不自禁的,她觉得芊芊过了……自己好象也有利用萧业的想法噢,那么,自己愿意为他付出真心吗?挺羞愧的呢。

    其余三女本想为芊芊出头,这时也哑火了。

    陆文与陈子昂丢个了赞许的目光过去。

    萧业略一点头,便道:“蒋郎,归根结底,此事是你的私事,我们只是站在好友的立场上向你提出建议,最终还要你来选择,是当舔狗去舔你的美人儿,还是抬头挺胸做人,君一言可决!”

    蒋方满脸挣扎,他知道,萧业等人虽然说话难听,却是为自己好,甚至他都有些痛恨自己,舔狗,真形象啊,自己为何就不能硬气点?

    活生生丢了读书人的脸!

    而且他也明白,如果继续当舔狗的话,不仅尊严全无,只怕还会与好友渐渐疏远,也罢,是时候做个决断了。

    蒋方看着芊芊那艳丽的容颜,心里泛起了难言的苦涩,惨笑道:“芊芊姑娘,你骄傲而美丽,交往皆为一时人杰,虽出身青楼,但在我眼里,就和仙子一样高贵,自然看不中我这个只是有点运气的穷小子,你如果不喜欢我,请你明说,我蒋方堂堂七尺男儿,受得住,但是请你不要践踏我的自尊!”

    这一刹那,蒋方目中射出坚毅之色,头顶文气冲天而起,芊芊心灵猛一悸动,她发觉自己好象动心了,可是事关修行大业,哪里能不小心再谨慎?

    而且女儿家也要脸面啊,总不能被他一通厉词就吓唬到了吧?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蒋郎还有什么好眷念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今日她对你爱理不理,他日你会让她高攀不起,我们走!”

    萧业见着芊芊仍是犹犹豫豫,耐心已到了极限,遂霍的站起。

    “几位郎君何必咄咄逼人?”

    这时,苏月儿从外面走了进来,妙眸一扫。

    “姑娘!”

    众女如见着主心骨,纷纷现出希冀之色。

    萧业拱手道:“不是我们咄咄逼人,只是为蒋方讨个说法罢了。”

    苏月儿微微一笑:“几位郎君所言,确有些道理,总是拖着吊着,对蒋郎倒也不公,不过芊芊并非如你们所想象的那样道德败坏,实是有难言之隐,这样罢,妾替芊芊做个主,只要蒋郎能考中本届进士,哪怕同进士也行,芊芊就给蒋郎做妾,自此不渝,并在此期间,为蒋郎守节。”

    萧业觉得有些奇怪,纵然苏月儿名气大,又凭什么替芊芊做主?

    “师姐!”

    芊芊心里一急,连师姐都叫出来了。

    苏月儿瞪了眼过去,又道:“妾虽可替芊芊做主,但凡事都要讲究个公平,咱们就事论事,芊芊是乐籍,不出来陪酒陪客,不说没了收入,生计艰辛,怕是教坊司也会逼她,几位可曾为芊芊想过?”

    “苏姑娘意欲如何?”

    萧业问道。

    这种直接了当的风格正合苏月儿的胃口,美眸中现出一抹赞赏之色,便道:“不如咱们立个赌约,与芊芊有关的前议不变,在蒋郎赴考进士期间,不论付出多大代价,芊芊自会洗尽铅华,守身如玉,倘若蒋郎中了进士,她们四人,都给你们做妾,在此期间,亦会为你们守身如玉,如果没中,你们五人欠她们每人一个人情,除不奸犯科,为祸一方之外,须有求必应,四位老爷,可敢与小女子赌上一赌?”

第七十七章 如愿以偿

    “姑娘,张检今日没来,并且连童生都不是呢,干嘛把我算进去?”

    那晚陪张检的女子叫做玲玲,便跺脚道。

    苏月儿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与四个新科举人老爷为友,张检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没中得童生只是时运不济罢了,其实我看他还是有些才气的,今次不中,下届再考便是,横坚一两年工夫,也耽搁不得你,老爷们,可敢与小女子赌上一赌。”

    陆文眼神微眯!

    凭心而论,大唐风气开放,并不歧视青楼女子,而且青楼女子多有绝活,如果真心侍奉你,绝对能把你服侍的五体舒泰,更何况五女丽色天成,更是难得。

    可是纵观六朝,曾显赫一时的庾氏与桓氏均已雨打风吹去,王谢更是满门被诛,当年候景向梁武帝求娶王谢女,武帝说王谢门第太高,你配不上,遂许陆氏女与候景,结果候景怀恨在心,引兵过江,饿死武帝之后,又灭了王谢满门。

    另曾与陆氏齐名的顾朱张三姓也早早跌入凡尘,唯有吴郡陆氏屹立不倒,一靠家风清正,二靠谨慎。

    天上没有白掉的银子,五女美则美矣,收入私房亦有闺中之乐,但是苏月儿的附带条件让他警惕,越是宽泛的条件越是难以达成,虽有不得作奸犯科,不得为祸一方的限制,可这又算得了什么呢,真要使起坏来,足以让你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答应下来就是色令智昏,授人以柄。

    陆文看向萧业与陈子昂,见着二人平平淡淡,并不太当回事,不禁舒了口气,问道:“伯玉兄与萧郎意下如何?”

    陈子昂道:“我与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暂时不想家里再多一人!”

    萧业也道:“我与张家姑娘已经订了终生,回扬州之后,将禀明长辈完婚,倘若无缘无故的纳了个妾,如何面对张家姑娘,就是伯玉兄也不允许,苏大家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也承蒙诸位姑娘垂青,但是今次,只说蒋方与芊芊之事,有一论一!”

    “这……”

    苏月儿秀眉微蹙,真真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每人白送一个美人儿,连张检都预备了,有什么不好?

    她没想到,三人如此难缠。

    这对于心气极高,惯把各色男子玩弄于指掌间的她来说,是难以接受的,不仅仅是算计落空,还有一种挫败感。

    但她仍不死心,把五个师妹送过去,是因如她这类以七情六欲为资粮的修士,灵感非常强,她预感到此事会对修行有所裨益,而且还能留下耳目。

    于是强笑道:“君怕是有所误会,妾这几位姐妹虽是乐籍,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一亲芳泽,至少要她们自己愿意,对面那些肥头大耳的家伙就入不得她们的眼,几位若是有所轻视,那妾只能说,完全没有必要,她们所历人事不多,妾敢担保,将来必从一而终。”

    萧业摆摆手道:“误会的该是苏大家,谁没点坎坷的过去,我们几个并非不明情理,只是男女相处,贵在心心相印,以色互媚之,不取也,再以终身大事为赌约,和对面那些人有何区别?我们做不出来,也不会和你赌,我还是那句话,此事是蒋方与芊芊姑娘的事,要不要在赴考期间为蒋方守身,芊芊姑娘一言可决。”

    ‘哎~~’

    苏月儿暗暗叹了口气,话已至此,再讲就是丢份,以她的自傲,不可能为这事一再与萧业纠缠,于是回头道:“芊芊,你自己作决定吧。”

    芊芊毫不犹豫道:“蒋郎难得真心待我,我也当以真心相报,自即日起,我愿随在蒋郎身边,若我遇人不淑,无非命薄罢了,赎身的银子我自己有,只是……没有嫁妆奉给婆母了。”

    “芊芊!”

    蒋方惊喜交加,一把握住芊芊的手,满脸不敢置信之色。

    “夫君!”

    芊芊柔柔唤道,眼帘里,映出一抹羞涩。

    苏月儿有些诧异,不过细细一想,也不奇怪。

    就如公门中人好修行,自己这一派,专修七情六欲,而青楼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自是修炼圣地,本来芊芊是很是犹豫,既放不下蒋方,又不甘心离开青楼,失去这样一个修行场所。

    但是萧业三人的表现惊艳了她,世间男子,能不为美色所动,又有几人?再结合各自的才气,将来必有大成就,就算蒋方无能,未来也不会差,现在委身,是投资于微末,要是犹豫不决,一点情份会被耗的干干净净,不说形同陌路,更有可能反目成仇。

    再退一步说,门中三位祖师何等惊艳,却也没能超脱,在冥府中苟廷残喘,原本是第四层的位业,两百年前已经降到了第五层,如今处境不妙,再有几百年,会再降一层,之后越降越快,只能眼睁睁看着堕入冥府十八层神魂俱灭却无能为力。

    换句话说,这就是等死。

    而自己等人,远不及祖师,按步就班的修行下去,终难以突破天人之别,免不得死后堕落冥府的结局,要想今生成仙,只能别出蹊径,横坚一场赌,输了也认命。

    苏月儿不禁对芊芊有了些钦佩,光是敢拿以身作赌的决定就值得钦佩。

    其余几女也是相继猜出了芊芊的打算,心情复杂的很,各自看向身边的男子。

    “哈!”

    陆文哈的一笑:“有情人终成眷属,恭喜了!”

    “恭喜两位!”

    萧业与陈子昂也笑着拱手。

    “多谢三位成全,对了,还有苏月儿大家!”

    蒋方拉着芊芊深施一礼。

    苏月儿正色道:“这是你俩自己的选择,是苦是甜,走完才能见分晓,不过妾把丑话说在前面,不论蒋方你今生成就如何,倘若负了芊芊,妾绝不放过你。”

    蒋方道:“请苏大家放心,此生,蒋某决不碌碌而为,虽不能明娶芊芊为妻,亦当视之如妻!”

    把话讲开了,蒋方也如愿以偿,众人都为他们高兴,只是殷殷、玲玲、陪着陈子昂的素素,陪着陆文的蔓蔓似乎有些心事,苏月儿知道她们犹豫,还被拒绝过,就算想效法芊芊,女儿家的面皮也放不下。

    对此,她不便多说,需要自己考虑妥当。

    略一迟疑,苏月儿笑道:“此番妾来,有一事相求。”

    “苏大家请讲!”

    萧业淡淡道。

    苏月儿道:“妾志在花魁,又不愿被取了红丸,望诸君有以教我。”

第七十八章 花魁规则

    众人面面相觑。

    当花魁不就得奉献出红丸吗?又想当花魁,又不愿付出红丸,哪有这样的好事?

    其实摸着良心讲,就算知道苏月儿不简单,但看在绝色的份上,想着如此可人儿将于今夜罗裳轻解香绡掩,一树梨花压海棠,没有谁不扼腕痛惜。

    尤其取走苏月儿红丸的很可能是对面那些面目可憎的大胖子,更是心如刀绞,即便是对苏月儿怀有警惕的萧业,心里都不舒服,可这是规则,谁都没办法。

    萧业带着歉意道:“苏大家见谅了,请恕我们无能为力。”

    “萧郎都未思索,就回绝的这样干脆?怕是对妾根本不上心吧?难道忍心让妾惨遭那些恶心男人的蹂躏?”

    苏月儿美眸直视萧业,有种莫名的意味。

    萧业本想坚拒,毕竟苏月儿与他谈不上什么关系,还牵涉到制度,自己帮苏月儿保住了红丸,就是坏了制度,别说区区一个解元,中了状元又如何,哪里有破坏制度的本钱。

    可是他的心里,莫名生出了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似乎拒绝了,苏月儿就有手段置自己于死地!

    ‘怎会如此?’

    萧业不敢轻视,考较的目光打量过去。

    苏月儿目光清澈似水,看不出端倪。

    旁人也留意到两人的异常,均把关注的目光投来,却不知,萧业已经陷入了穿越以来最艰难的一次选择。

    这女人有我什么把柄?

    萧业细思着一言一行。

    对了,文气!

    难不成她知道自己能窃取文气?

    萧业心一沉,刹那间念头百转!

    杀人灭口?

    苏月儿如能看破自己的文气,显然修为高于自己,杀她灭口别被反杀,而且难保她不会告诉别人。

    直言相询?

    旁敲侧击?

    想了想,也不可行。

    毕竟苏月儿并未说放透,一旦把话说穿,就形同于撕破脸,如果自己奈何不得她,她就会肆无忌惮的要挟自己。

    那么,只能是装傻,以挚友的姿态帮她解决问题,留有几分情份,相信她也不会把事情做绝,先过了这关,再慢慢套话。

    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多心了,不过他不想赌,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生死,陆文、陈子昂与蒋方都窃取过文气,万一真有把柄被捏住?

    “几位可有法子?苏大家情志高洁,出淤泥而不染,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负吧?”

    萧业摆出一副急公好义的模样,问道。

    “这……”

    三人相互看了看,这家伙刚刚还事不关己,对视一眼就变了?

    好一会儿,陆文道:“或可使李代桃僵之计,于洞房花烛夜,把那人灌醉,找个别的女子代替,清晨离去,再滴些鸡血洒白布上给他看,做的象一点,唔,以苏大家之能,理应能蒙混过关。”

    “哎~~”

    苏月儿失望的叹了口气:“这法子妾也想过,实则不可行,盖因有过先例,一旦被发现,下场极惨,连窑姐儿都不如,而且几位大人今晚会留宿岛上,官法如洪炉,就算请来道人,也施不出法术。”

    陈子昂问道:“苏大家非要争这魁首?”

    苏月儿带着歉意道:“请陈郎恕罪,妾有难言之隐,不便道出,且既已上了岛,就绝了退路,也罢,妾先与诸君说一下选花魁的规则。

    别处选花魁,是拿银子堆,谁的身价最高,谁便是花魁,但建康乃六朝故都,江东人才鼎盛,当年的南渡衣冠各家都还看着,断不可行此庸俗之事,故与鹿鸣宴摆在一起,每三年一届。

    连妾在内,共有九人参选,每人可于一百三十名举子中,挑选两人为助力,当场作诗与乐府歌,以文气评判,一品文气一千两银子,二品文气两千两,依次递增,又因举子的标准是五品文气,故五品以下不予计入,但是为拉开高品秩诗歌的差距,七品作价一万两,八品作价两万,九品作价三万,倘若文气突破九品,作价五万。

    其中有两点需要注意。

    其一,在正式选花魁之前,以一诗一歌为限,九人中淘汰六人,那六人,每人作价五万两,当场由出价者领走,仅留三人角逐花魁、亚魁与次魁之位。

    其二,诗歌分开,鹿鸣会后以一个时辰为限,先赛诗,正午用鹿鸣宴,宴后比歌,至傍晚止,须以朝廷收录的乐府词牌填词,参赛女子现场唱出,综合诗歌两项评分,取身价最高者为花魁,也就是说,花魁的身价是由举子决定,富商巨贾只能按即定的价格出价。”

    众人均是沉默,文人就是会玩啊,明明是肮脏的钱色交易,但是与鹿鸣宴结合在一起,就披上了一层高雅的外衣,不过这也是极为考校真功夫的。

    一百三十名举子,不论水平怎样,多会应兴作诗,难的是现场作,没有灵感,为赋新词强说愁,能做出什么好诗,这需要深厚的积累。

    同时气氛热烈,在众目睽睽之下作诗,又有几人能保持稳定的心态?

    相对于作诗,填词更难,因词牌有固定格式,长短句一字不能差,除了平仄对仗,还要兼顾音律婉转,而且大唐不是乐府词牌的巅峰期,诗比词更盛。

    之所以有填词,是乐府词牌需要新鲜血液,用于皇家勋贵饮宴,以及青楼酒肆。

    可这还不算,选花魁不仅仅考较文人,更加考校参赛诸女,需要在没有彩排,甚至没有磨合的情况下现场演唱,哪怕词填的再好,只要功力不够,漏词跑调,甚至结结巴巴,都是要减分的。

    “萧郎可有法子帮到苏大家?”

    蒋方问道。

    萧业沉吟道:“我有些想法,请问苏大家,可知今次有几人最有希望夺魁?”

    “哦?”

    苏月儿美眸一亮,不假思索道:“除了妾,尚有嬉莲儿与姒彩儿,不论姿容才艺,与妾难分轩致,余者皆要逊上一筹,咱们三人无论谁,都有可能夺得花魁。”

    萧业心中一动!

    嬉莲儿?

    姒彩儿?

    一个姓嬉,一个姓姒,都是非常罕见的姓氏,再有苏月儿姓苏,让他本能的想到了妹嬉、苏妲己与裹姒,而苏月儿也是倾国倾城之貌,那两位不下于她,不会是这三位的后人吧?

    萧业暗暗摇了摇头,问道:“请问花魁身价可封顶?”

    苏月儿道:“不封!”

    萧业微微一笑:“这好办,既然不封顶,那就把身价抬上去,抬到没人出的起,几百万两银子,再大的家业都不是说拿就能拿出来。”

    苏月儿迟疑道:“萧郎这主意好是好,妾也不是怀疑萧郎的实力,妾担心的是,倘若嬉莲儿与姒彩儿跟不上妾的身价,半途退出……

    比方说,她俩的身价被抬到三十万两,后力不继,退出比试,只剩妾一个人,没法再比,比试就结束了,其实历来花魁多是二十来万两,只有一次例外,是十年前为双方助力的举子都是大才,你争我夺,紧张激烈,最终花魁被生生抬到了三十五万两的身价。”

第七十九章 鹿鸣宴

    在场的人,都知道萧业擅于作诗填词,一本西厢,全文七万字,诗词有近百首,突显出了雄厚的实力。

    可是对手的实力不济也不行啊,如果萧业强压下实力,苏月儿最终的身价也就三十来万两,这是正常人脑力的极限,一个人再有才,精力总是有限的,不可能无限制的写诗作词,出的起几十万银子的富商多的是,红丸依然难保。

    “哈!”

    萧业哈的一笑:“此事不难,那两人中,只要有一人与苏大家打对台就可以了,不如伯玉兄与陆郎考虑一下嬉莲儿或者姒彩儿?”

    “嗯?”

    苏月儿眼前一亮。

    两人相视一眼,却是为难道:“论起作诗,我们虽逊你一筹,但不差多少,反正都是要输,这无所谓,主要是乐府词牌,对这一块并不精通。”

    “没事,我写给你们,从午后到傍晚有两个时辰,按每刻三首歌计算,两个时辰二十四首,拿纸笔来。”

    殷殷连忙奉来纸笔,并坐萧业身边研墨。

    唐代的词牌名没有宋代那么多,有临江仙、八声甘州、卜算子、采莲令、暗香、丑奴儿令、长相思、蝶恋花、捣练子、点绛唇、定风波、风流子、撷芳词等二十来副。

    其中拮芳词在宋代因陆游的名句,可怜孤似钗头凤,故更名为钗头凤。

    就看萧业伏案书写,每写一首,他还装模作样的想了片刻,才再度落笔,可纵是如此,也把众人震的不轻。

    填词就和吃蚕豆一样,实力啊!

    “殷殷,墨没了,快研墨!”

    殷殷坐萧业身边,看呆了,都忘了研。

    “噢,噢!”

    殷殷郝然,忙研了起来,眸中满是不敢置信之色,要说才子她见过不少,其中也有个别擅于填词,可哪个能象萧业这样填的如此之快?质量如此之高?

    就拿刚刚填的一首蝶恋花来说。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多么深刻的描写,多么真挚的感情啊,当真是直指本心,回味不绝,心里竟莫名起了种想哭的冲动。

    是的,虽然修七情六欲,人性渐渐淡薄,可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谁不渴望一份纯真的爱情呢?尤其在青楼那样的名利场里,更是明白真情可贵。

    诶?

    好象修为松动了!

    悲也属于七情六欲,凡是情绪上的大起大落都能化为资粮。

    看西厢记就有过情绪激烈波动,此时再看他填词……

    殷殷不由眼前一亮。

    其余几女也好不到哪去里,既便是苏月儿,都忍不住的喃喃念诵,体内真气翻涌,一点一滴的增长。

    少顷,三十首词一一挥就,其中有六首是留给蒋方的。

    其实萧业清楚,如此巨大的数量很容易让人怀疑,可这些词从来没有面世过,谁敢说他不是原创,拿出证据来?而且他也相信在场的几人,没有谁会向外乱说。

    放下了笔,萧业笑道:“幸我平时好音律,才不至手忙脚乱,诸位,此词如何?”

    众人均是无语,这话真亏你能好意思说出口。

    学习音乐,不光是才情,还需要财力支持,春秋战国一套编钟,寻常卿大夫又有几家置的起?更逞论平民。

    其实在现代也一样,一节钢琴课,一个小时好几百,这不是什么名家授课,多是学校的音乐老师,再如古筝古琴考级,从业余一级到九级,全部考完,没有几十万根本想都别想。

    当然,你如果买一把二胡或者吉它对着谱子自学,不在此列。

    以萧业家的处境,哪里有闲钱学音乐?

    不过没人揭萧业的短,陈子昂连摇着头道:“倘若华陀还在世,我等定要将他请来,剖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以前我不相信有人生而慧之,现在我信了。”

    “嗯,嗯!”

    众女连点头,也确实,一笔挥就三十首词,完全超出了认知的极限。

    苏月儿也是以异样的目光打量着萧业,仿佛要看清楚这个人似的。

    “好了,姑娘们,去准备吧,呆会儿见。”

    萧业又是微微一笑。

    “那妾们先告退了!”

    众女施礼离去,包括芊芊,她虽然下定决定跟了蒋方,但今日还有一场白伫舞不能缺席。

    ……

    “当!”

    一声钟磬敲响!

    两边彩棚的喧哗声渐渐安静下来,一百三十名举子步入场中,萧业是解元,负领头之责,身后是周谨、陈子昂等一众举子,依名次排列。

    随即以任知古为首,王珣、武承嗣、姚崇与袁恕己、骆宾王、法明、一名道人,与几个名士登上高台,并有鹿鸣古乐奏起,众人齐唱。

    呦呦鹿鸣

    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

    鼓瑟吹笙

    ……

    一时之间,文气交织成一片,满场都是肃穆庄严的气氛,有些人回想起自己赴考的坎坷经历,心有所感,唱着唱着,居然唱哭了。

    左边彩棚的富商们,一般都带着一到两个未出阁的女儿,也以考究的目光打量着年轻的举子,这既是鹿鸣宴,也是择婿的场合。

    毕竟家大业大,妻妾成群,哪家都是女儿众多,看好的,嫁嫡女,一般般,嫁庶女,是块肉先搂到自己锅里,哪怕再不成器,也是举人老爷。

    进士是留给京城权贵挑选,举人由地方上的乡绅择取,也算是大唐的潜规则。

    当然,嫁娶是双向的,大唐还没有宋代抢亲的风俗。

    “女儿,你看那解元公如何?”

    “小女又不知他的根底,谁知道怎样,说不定已经有了妻室呢。”

    “无妨,此子年纪轻轻就中得解元,为父稍后替你打听一下!”

    “但凭父亲做主!”

    “站第三的五经魁不错,虽年纪稍大些,却显得稳重!”

    “那位是史家的郎君,扬州最大的盐商,你就别想了,这等人家我们高攀不起。”

    席中隐约有议论声,萧业作为解元,年纪又青,自然获得的关注最高,有的女孩子,不自禁的悄悄掏出香囊。

    江东自六朝以来就有风俗,女子见到心仪的男子,会送上亲手做的香囊,表达爱慕。

    不觉中,一曲鹿鸣唱完,任知古踏前数步,锐目一扫,沉声喝道:“皇皇者华,于彼原隰,駪駪征夫,每怀靡及,国家开科取士,遂有尔等之成就,望尔等不负皇恩……“

第八十章 白伫舞

    不愧是江南道总管,两榜进士出身,任知古滔滔不绝,尽是陈辞滥调,教人忠君爱国,令人昏昏欲睡,却又要强打精神,表现出一副深受感动的模样。

    话说李唐上上下下,哪有什么忠君爱国?

    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就透出一个信号,天子宁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耳!

    这也是安史之乱,乃至于五代军阀混战的根源。

    皇家带头破坏礼法,从根子坏掉,还指望下面人再遵守么?这比司马代魏还不如,司马炎称帝后,以孝治国,绝口不提忠,至少有自知之明。

    隋炀帝轼父杀兄得了身死国灭的报应,而李世民玄武门之变江山永固,这才是最致命的。

    好不容易,大段讲完,任知古道:“诸举子归位!”

    举子纷纷回到右侧彩棚。

    场中又有乐声奏起,数百名身着白纻舞衣,高举长袖作流云状的女子,分列两队入场,随着乐声起伏,翩翩起舞,并引颈高歌。

    轻躯徐起何洋洋,高举双手白鹄翔。

    宛若龙转乍低昂,凝停善睐容仪光……

    白伫舞起于东吴,本是民间织女所创的舞蹈,因身着白衣,形容优美,渐渐流传到宫中,至东晋时期,成为宫庭乐舞,义兴沈充有前溪歌舞姬,便是由他亲自调教白伫舞,南朝更是极盛,最多时,能有数千美人儿同时起舞,但见白衣飘飘,白袖飞舞,场面极其震撼,尽显六朝繁华。

    今日的白伫舞,虽只有数百美人儿同时起舞,却也令人流连返忘,已属大唐难得一见的盛景,只有数十年后,李隆基编霓裳羽衣曲,才能与之比拟。

    很多人大声叫好,贼溜溜的眼珠子盯着一个个穿梭而过的舞女。

    “芊芊,芊芊,我看到了芊芊了!”

    蒋方也惊喜的大叫起来。

    萧业很古怪的看了眼蒋方。

    你的女人穿成这样,当众起舞,被几百双贼溜溜的眼睛盯着,你还叫好?

    也不怪萧业有这想法,舞女们穿的都很单薄,而白伫舞需以云步不停的转进飘移,各呈芳姿艳态,还要挥动广袖,流芳散雪,对体力的消耗很大,八月中旬,仍有些炎热,几乎每个美人儿,都是流津染面散芳菲,前胸后背湿透,隐现无限春色。

    不过人家蒋方都不在意,他自然不会多说,转而欣赏起歌舞。

    萧业一眼就看到了苏月儿,眼神、表情极为传神,一颦一笑,荡人心魄,而且……苏月儿似乎看的是自己?在向自己眉目传情?

    别扯犊子了!

    萧业微微一笑,他对苏月儿可没有半点信任,这女人就是一朵带毒的罂粟,美则美矣,却是能要人命的,如有可能,他宁愿一辈子都不交集。

    ‘嗯?’

    苏月儿美眸微微一凝。

    又一次呢!

    这让她心里好奇的很,也很不服,在她的宗门中,一枝三脉,三脉都有大师姐,可以理解为修仙门派中核心弟子,是长老之下的第一人,而长老常常闭关,实际上大师姐就是本脉的主事人,宗主则因三脉间的竞争性很强,难以协调,反倒不大管事,专志于仙道。

    当然,如果闹的太过份,宗主会出手的。

    一脉的资源都任她调用,本脉数百人听她号令,又是天生绝色,才情无双,身边舔狗无数,本是心气极高,却接连两次,媚术被萧业破去,如何能不在小本本记下萧业的名字?

    ‘呵,舔狗?挺形象的呢!’

    想着那些向她百般讨好的男人的恶心面目与龌龊心思,再与狗狗们时不时就伸出舌头乱舔相对比,苏月儿不禁莞尔一笑,随即收了术法,眸光变得黯淡下来,与别的女子并无不同。

    诶?

    她又留意到,萧业的眼神也稍稍黯了下,似乎带着些失落之意,这让她心情大好,看来多少还是受了些影响,此人也擅于隐藏啊!

    少顷,乐声渐缓,众女徐徐退场,一曲白伫舞散去,场上顿时爆发出如雷的彩声,太震憾了,哪怕佳人已退场,草坪上仍残留着阵阵香踪。

    “当真是仙宫妙舞啊,老夫有幸,竟能于花甲之年再睹盛况,实托朝廷之福也!”

    骆宾王从台上站了起来,大声感慨。

    顿时,台下应声不绝。

    萧业却是神色有些古怪,这话谁说都正常,唯独从骆宾王嘴里说出来,就别扭的很。

    骆宾王双手稍微压了压,又道:“诸位举子,鹿鸣宴乃是朝廷赏赐的进功酒,望尔等畅饮,不负皇恩,来人,进酒!”

    重新换回彩衣的诸女捧着铜盘,款款来到自举子前,站萧业身前的,正是殷殷,香汗尚未干透,几缕秀发还贴在额角,将铜盘置于几上,捧起浊酒,奉道:“请君饮之!”

    萧业是解元,当第一个饮,遂双手举起酒盅,一饮而尽。

    “请君再饮!”

    殷殷奉上第二杯酒。

    萧业接过,再次饮尽。

    “请君三饮!”

    殷殷奉上第三杯酒。

    萧业三次饮尽。

    不要小看三杯酒,古代拜将远征,都有皇帝敬酒,虽至大唐,皇权已有所加强,大将出征,不再是筑坛拜将了,而是领军令连夜拨营,于天亮前必须出营盘,但是三杯酒的意义还是在的,分指祭天地人,只是在鹿鸣宴上,直接把酒泼地面又显得于景不符,故由解元先饮,也是解元的特权,解元饮后,别人才能饮用。

    “解元公好大的威风!”

    殷殷接过萧业的酒盅,低笑一声,能给万众瞩目下给萧业敬酒,她也与有荣焉,随即伴在萧业身边坐下。

    众人一一饮尽。

    “接下来是本次花魁评选,老夫受中丞委托,代为主持,先把规矩与诸君说一说……”

    骆宾王继续朗声。

    规则大体与苏月儿所说差不多,讲完之后,骆宾王高举双手,啪啪一拍!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本次花魁的九名选手陆续步上高台,与殷殷诸女匆匆换了衣服就出来不同,九女均是重新描了妆,身着彩衣,明艳动人,一时拽住了数不尽的鲁男子的心弦。

    从姿色上来说,九女难分轩致,但是气质上略有区别,无疑以苏月儿最为突出,另有两女与她不相上下,显然是嬉莲儿与姒彩儿。

    萧业留意着众人的目光,几乎都是色授神予,尤其高台上,别人好歹还讲究仪态,再是内心有想法,至少表面上目光清正,但武承嗣紧紧盯着诸女的背影,几乎都要流口水了。

    萧业心中微凛,武承肆和武三思在历史上,仗着武后的势,大肆掠取美人,公卿王候敢怒不敢言,被二武灭门的李唐诸王,其后妃郡主,稍有姿色就被掠入府中,看来自己要小心啊。

第八十一章 意气之争

    待得九女展示了一番风姿,骆宾王道:“诸位才子,美人择佳偶,彼亦可择美人,给尔等一刻为限,速定人选。”

    出乎意料,居然没人开声。

    毕竟对于诸女来说,除了建康本地的才子,与别人并不熟悉,万一选错了人,就意味着落败,虽然多数有了贞洁不保的觉悟,可是到了这个地步,谁不想争一争三大魁首呢?

    说到底,有了名位,将来恩客的档次也高,并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由着心意接客,还能多攒些钱财,遇到合适的人,自己为自己赎身,从此脱了勾栏。

    而对于举子们来说,生怕被拒,失了面子。

    “萧郎!”

    殷殷低唤一声。

    “嗯!”

    萧业点了点头,长身而起,拱手道:“萧某不才,愿为苏月儿姑娘献绵薄之力。”

    苏月儿双手扣在腰际,盈盈一礼:“承蒙解元公垂青,妾不胜荣幸,岂有不从之理?”

    乡试第四,中得经魁之名的苏州府举子王炎立刻道:“某亦不才,愿与解元公一起,助月儿姑娘一臂之力!”

    苏月儿没有说话,望向萧业,今次的谋划以萧业为主,她自然要听取萧业的意见。

    萧业道:“抱歉了王郎,萧某已有挚友蒋方,事前说好共助苏月儿姑娘,望君另择佳人!”

    顿时,王炎的面色难看之极。

    他一个经魁被当众拒绝,让他颜面何存?就算后面有别女邀请他,他也无颜上场了,再说句难听话,别的女子除非不要脸面,否则谁也不会选他,因为他是别人不要的。

    谁会愿意收个垃圾?平白担个收垃圾的恶名?

    除非王炎实力超群,能逆转局面,一举夺得花魁,可这样的概率太小,萧业的诗词已经有好几首传了出来,你王炎能比得了么?

    甚至更进一步,此人居心恶毒,欲搭解元公的顺风车搏取美名,或者赚取苏月儿的好感?

    虽然花魁注定要失身,可是青楼女子又不是娶回家做妻,有了这次合作的基础,一亲芳泽的机会也能多些,乃至于更进一步,搏得美人芳心,纳为妾氏,收入私房独享。

    很多人,看向王炎的目光中,带上了鄙视之色。

    “月儿姑娘,固然解元实力强劲,可那蒋方敬陪末座,就不再考虑考虑在下?”

    不过王炎仍不死心,望向苏月儿。

    “多谢王郎关心,妾已择定解元公与蒋郎!”

    苏月儿淡淡道。

    “哼!”

    王炎瞬间面色涨的通红,重重一哼,拂袖落座。

    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目光,更是让他抬起不头来,恨不能打个地洞钻进去。

    在历届争花魁上,这种事情常有,文人间的争斗是意气之争,不动刀兵不出血,但后果比见血更恶劣,王炎如果不能在诗词一道上超过萧业,或者殿试的名次力压一筹,名声就毁了,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骆宾王也不以为意,招手道:“请萧郎与蒋郎过来!”

    萧业与蒋方起身,向高台走去,蒋方还有些紧张,手心都攒出了汗,及至上了高台,与苏月儿互相见礼,三人才退去一边。

    有了萧业直接扫落王炎的前车之鉴,众人更不敢草率,举子们怕被贬落,姑娘们也怕被拒绝啊。

    陈子昂给陆文打了个眼色,二人双双拱手道:“嬉莲儿姑娘,梓州陈子昂与吴郡陆文愿为你出战!”

    陈子昂位列第三,陆文位列第六,嬉莲儿美眸一扫,虽然名次不及萧业,可萧业还带着拖油瓶,有这样的组合也不错了,于是双手扣在腰间,喜滋滋的盈盈一礼:“妾早闻两位郎君大名,一为蜀中才子,一为百年诗书传家,今愿助妾,妾不胜欣喜,就有劳两位啦。”

    二人步上高台,与嬉莲儿站在一起。

    史进与周谨可能是旧识,同时站起拱手:“庐江周谨,江都史进,愿鼎力相助姒彩儿姑娘!”

    姒彩儿妙眸看去,对于周谨,她不陌生,周瑜的后代,史传曲有误,周郎顾,可见周家在音律上的造诣,周谨就是建康本地人,擅于填词,虽年纪青青,却已有十来首词牌流传,搏得了不菲的名声,而且在做诗一道上,也算可以。

    只是史进,扬州盐商的儿子……

    盐商在多数人眼里,是财大气粗的爆发户,又因垄断盐业,断了别人生计,风评并不好,可史进和周谨是绑在一起的,拒绝史进,就错过周谨,另史进乡试的名次并不差,三千生员能考中第五,也是有真才实学的。

    念头电转间,姒彩儿始终保持着微笑,施礼道:“得两位郎君相助,妾感激不尽,有劳啦!”

    “走!”

    周谨挥了挥手。

    史进看着姒彩儿有些失神,暗道自己助她,却助推她把红丸给了别人,心里又有些不舒服,面色略微一沉,便与周谨走了过去。

    已经有三人搭配成功,并且姒彩儿与嬉莲儿都没出意外,举子们也大胆起来,陆续毛遂自荐,大体是排名高的先开始,挑选自己心仪的女子,女子们也极少拒绝。

    事实上苏月儿把王炎踢出局纯属意外,不是他实力不行,而是他一头撞上了黑幕,苏月儿怎么可能为了他,放弃萧业呢?

    不片刻,九女均已配对成功,每人身前,有两副几案,各坐一名举子。

    骆宾王又道:“请各位举子动笔,限时一柱香,诗以鹿鸣宴为题,体裁不限,词牌任选,开始!”

    萧业与蒋方交换了个眼色。

    第一轮淘汰赛,由蒋方写词,萧业写诗。

    其实以鹿鸣宴为题是很难写的,一方面这种体裁多是歌功颂德或者表达喜悦,难以阐述更深层次的感情,另一方面,历史上的鹿鸣宴诗多由宋时举子所写,还不到进士,本身文才有限。

    对于萧业来说,这就是矮子里面拨将军。

    斟酌再三,萧业决定剽窃苏轼的题鹿鸣宴,相对好过那些不知名的举人,已经算不错了。

    连骑思思画鼓喧,喜君新夺锦标还。

    金罍浮菊催开宴,寒梅报冬待入关。

    他日曾陪控禹穴,白头重见赋南山。

    何时共乐升平事,风月笙箫坐夜闲。

    与萧业相比,蒋方填词就轻松多了。

    十八名举子均是伏案书写,在这种比试上,朝廷会以秘法放开文气,每个人都能看到,就见纸面有文气盘旋向上,而歌还有些不同,须以演唱者的唱功催发文气,以曲终的文气为准。

第八十二章 喜报

    骆宾王与几个名士都作为评委,实际上纯以文气评判,基本上用不到评委,大家一目了然,评委的作用是文气相当,发生争执时,再出来一锤定音。

    几个评委都望向纸面,文气都不高,一名中年人摇头道:“亏得观光兄出此题目,这不是为难人么?既便是我等,想做出一篇出彩的题鹿鸣宴,都极为不易,又何况那些小家伙们?”

    骆宾王不以为然道:“越是平谈,越是能见真才,老夫以往作诗,受六朝宫体影响,词藻华丽,但是……说起来几位可能不信,半年前在江都县望江楼主持了一场文会,其中有萧业与陈子昂,其诗均是平凡中见真趣,让我大受感触,我可念于几位听听……”

    “咦?”

    正说着,骆宾王轻咦一声,就见萧业的文气出来了,虽然只有六品,可是题材干巴巴,已殊为不易。

    其余几人也顺着骆宾王的目光看去,纷纷动容。

    鹿鸣宴诗能达到六品水准相当不容易。

    这里要提一句,萧业曾写的登望江楼只是四品文气,并不是李白作诗比不上苏轼。

    李白全盛期的诗,搁现在让他剽窃,至少是七品以上水准,实是诗的文气是由诗本身与个人文气相结合而来,当时萧业只有一点浅薄文气,几可不论,纯四品是诗本身的品质,而这首苏轼的诗,扣除萧业六品文气,几乎没一点文气,可这已经是好的了。

    很多人纸面上的文气,要低于自己的位业文气,是负值。

    “嗯,陈子昂、史进都不错,六品文气!”

    又有人捋须称赞。

    “咦,那蒋方学问不行,填词居然有一手!”

    议论纷纷中,一柱香一晃而过,众人纷纷停了笔。

    骆宾王站出来,扫了眼,便道:“苏月儿、嬉莲儿与姒彩儿均为六品文气,余者五品四品兼有,但尚有乐府歌可挽回,尔等莫要气馁,就由苏月儿开始罢。”

    其实先唱的要吃点亏,别人可以拿着歌词做磨合,不过苏月儿自恃才情高绝,又是修士,思维清灵,并不在乎,于是点了点头,接过蒋方奉上的词牌。

    这副词牌是定风波,苏月儿本已看过萧业创作,但再看,亦是动容,调整好情绪,向后道:“奏定风波!”

    丝竹声缓缓升起,苏月儿启唇轻唱。

    “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暖酥消,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无那,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

    这副词牌是以歌妓的视角展开,倾诉内心的痛苦,既有对情郎的思念,又有对过往的悔恨。

    苏月儿音色清丽,诸多曲折变化,细节婉转如天簌,感染力极强,这已经不是唱功了,而是技近乎于道,很多姑娘们回想着自己的遭遇,不觉泪满眶。

    “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待得一曲终了,已是哽声处处,而文气,达到了八品!

    “好,好啊!”

    骆宾王大声叫好:“想不到蒋方你于词牌上竟有此天赋,此词虽多俚俗语,但平凡中才能见真情,苏姑娘唱的也好,情真意切,惹人垂泪,此番苏月儿诗六品,词牌八品,合计十四品,暂且记下。”

    后面有人专门作记录。

    蒋方面红耳赤,终究他还是不习惯将别人的成果窃为己有。

    萧业轻轻推了他一下。

    “多谢观光先生!”

    蒋方很不自在的施礼称谢。

    苏月儿也深施一礼,与萧业蒋方退去一边。

    她的成功,给场中带来了诺大的压力,周谨望向蒋方,目中现出讶色。

    史进知晓蒋方的根底,看了眼萧业,显然是萧业写的词。

    蔡先生警告过他,鹿鸣宴上,不要为那些美人儿的美色所惑,更不要与萧业冲突,回扬州后,就为他谋划迎娶巧娘一事,念及于此,不由暗哼一声,待我娶了你的堂妹,离间了你和宗族的关系,再好好收拾你,随即与周谨相互看了看,同时望向姒彩儿。

    姒彩儿略一点头,便道:“我来吧!”

    她的词牌是周谨创作,八声甘州。

    不得不说,姒彩儿确与苏月儿难分轩致,虽嗓音略显沙哑,却多了几分磁性魅力,而周谨也不愧是周瑜的后代,最终的文气是七品,结合史进的诗,合计十三品。

    接下来嬉莲儿,也是十三品。

    剩余六女明显被拉开档次,最低的总分只有八品,最高十二品,全部淘汰。

    “按规矩来罢!”

    一名教坊司官员从后站了出来,冷着脸道。

    “我出秦惠云姑娘五万两!”

    “我出徐玉珠姑娘五万两!”

    ……

    其实这都是有潜规则的,六女的姿色并不差,只是才情与风韵稍逊,由稍次一些的富豪纳入囊中,孝敬教坊司五万两银子,红丸便是给予的报酬。

    照例,第一轮淘汰过后,鹿鸣宴正式开席,杀鹿一头,参照古礼,席间奏古乐,要求食不言,以体会鹿鸣精妙,既便是殷殷想和萧业说说话,也只得低着头细嚼慢咽。

    江都县!

    杜氏与巧娘也在家用着朴素的午餐,母女俩都是心事重重。

    “娘,阿兄不知道能不能中呢?”

    巧娘忍不住道。

    杜氏底气不是太足道:“业儿是榜首,中个举人应该不成问题吧,昨天才放榜,你阿兄要回来,也就这一两天了,别急,其实中不了也没什么,娘不求业儿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

    “嗯!”

    巧娘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扒拉着麦饭粥。

    “咣!”

    “咣咣!”

    远处,隐隐传来敲锣打鼓声,渐渐接近书店。

    “娘!”

    巧娘猛的一惊。

    母女俩同时放下筷子。

    锣鼓声在门外止住,一个声音唤道:“萧老爷可在家,恭喜萧老爷喜中江南道头名解元,县衙特来给萧老爷报喜啦!”

    “娘,娘,阿兄中了,阿兄中啦!”

    巧娘立刻跳了起来。

    “我们快出去,等一下,娘拿些碎银子!”

    杜氏也是喜不自禁,匆匆奔回里屋,取了些碎银子揣兜里,又与巧娘各自整了整衣衫,才来到前面。

    店里有一名书吏带着几个衙役,门外围满了邻居。

    “唉呀,萧家终于翻身啦,他叔捡了个好侄子啊!”

    “是啊,这可是天降福缘呐,俩母女也能过上好日子喽!”

    邻居们指指点点,虽然说的话不怎么好听,可就这文化水平,不能过多苛责。

第八十三章 天价

    那文吏看了眼杜氏,为其清丽姿容所摄,但心里知道,这妇人已不是自己所能妄想了,有个当解元的侄子,谁敢动她?

    暗道了声可惜之后,深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这般丽人,便问道:“萧老爷可回来了?”

    杜氏有些紧张的答道:“业儿还未归来,我是他婶婶,请问……业儿真的中了?”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令侄高中解元,得堂尊之令,特送来纹银百两,田契五十亩,以兹奖励,请夫人收好!”

    文吏笑着拱了拱手。

    一名衙役捧着个托盘上前,十两一锭的官银,足足十锭,还有一张地契。

    地契不是特定的田块,可以在官田中自己择选。

    “来,拿着,多谢几位了!”

    杜氏接过托盘,递给巧娘,又从兜里掏出一把碎银子,每人都有个两到三两,也算不错了。

    “多谢萧夫人赏赐,我等就不打扰了!”

    文吏与衙役各自收下银子,笑呵呵的拱了拱手离去。

    “萧夫人,恭喜恭喜啦!”

    “解元公还没订亲吧,我家幼女,年方十三,清丽可人,又会读书识字,堪配你家侄儿啊!”

    “我儿今年十五,在家苦读,两年后将参与童生试,萧夫人可愿与我胡家结个亲?”

    县里的人前脚刚走,邻居们一涌而入,七嘴八舌,纷纷要把自家女儿嫁给萧业,甚至还有人打起了巧娘的主意,要为自家子侄娶巧娘。

    这真是开玩笑,杜氏无论如何也不会应下,店里闹哄哄,好不容易劝走了邻居们,母女俩就和打了场仗一样,浑身酸软,头晕脑胀,坐椅子上都不愿挪动一下。

    “娘,邻居好可怕啊,我可不想嫁给那些人。”

    巧娘软软伏在案上,抱怨道。

    “哦?那你想嫁给谁?”

    杜氏心中一动,问道。

    “嗯~~”

    巧娘微微侧起脑袋,期待的幻想道:“要嫁就嫁阿兄那样,才情高绝,玉树临风,还要有所担当,保护住家人!”

    杜氏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尤其是巧娘说话时的眼神,隐泛春情,粉面微熏,这说的就是自己的侄儿啊!

    ‘哎~~’

    杜氏暗暗叹了口气,萧业已经是解元了,不能再如过去那样对待,最直接的表现是在婚事上,她的话语权已经极度缩小,如要强行安排婚事,还会坏了情份。

    杜氏不禁向西南方向望去,暗道,你要不姓萧该有多好啊,心里又是一阵悔意涌出。

    ……

    花魁赛,进行中!

    看着苏月儿与嬉莲儿那节节攀升的身价,场中已经静默无语了。

    苏月儿是一百九十五万两,嬉莲儿一百八十万两,竞争激烈,姒彩儿在四十六万两时,终因史进和周谨精力不济,退出了比赛,俏面满是无奈与不甘。

    不过她也知道,这二人尽力了,如果不是碰上妖孽,仅此身价,魁首足矣。

    可惜!

    姒彩儿暗叹一声,不无羡慕的看着萧业、陈子昂与陆文,以及苏月儿与嬉莲儿。

    蒋方毕竟是乡试最后一名,不能做的太过,半个多时辰后就退出了,仅凭萧业与陈子昂及陆文撕杀。

    随即姒彩儿又妙眸移向右侧彩棚的富豪们,纵然有人身家巨亿,怕是也拿不出一百多万两的现银,毕竟资产不等于现金,以史家专冶盐业之富,筹措十万两黄金都不是一时半会儿,又何况别家?

    而且就算肯变卖资产,仅仅花一百多万两银子只买花魁一夜怕是要被族人戳脊梁骨,尤其看这趋势,身价还会涨。

    这两个倒是好运气,逃过了一劫,可是自己又如何甘愿平白失身呢?

    原本三女有密议,包揽前三,然后破坏洞房花烛夜,制造意外,可那两个上岸了,只剩下自己,显然不可能伸手拉一把,自己只能大出血。

    ‘也罢,付出多大的代价,也不能失身!’

    姒彩儿猛一咬牙。

    三女修的都是同一诀,名素女心经,源于黄帝问素女,多是采补之道,但在此采补并不是单纯的采补阳精,而是采补贵气,包括龙气、官气、文气,一旦有皇帝被迷惑,只能是国运被采补殆尽,以举国之力奉养一人。

    修行此诀,因不达真人,阴元不稳,故绝对不能破身,否则道途断绝,万劫不复,而与寻常修士相比,修至真人前又多出了一道情劫。

    宗门的三位祖师,就曾各自采补一朝。

    彩棚里,先前各花了五万两银子买下落败六女红丸的富豪们,无不暗道侥幸,都觉得自己这五万两银子花的值,主要是苏月儿和嬉莲儿的身价已经高到买不起的地步。

    高台上,一众官员与评委也是面面相觑,如此昂贵的身价,哪家出得起?

    武承嗣忍不住道:“诸位,我等终究干不出临泽而渔之事,可是事关朝廷岁入,这该如何是好?”

    任知古沉吟道:“请武大人拟个条陈,据实上报礼部,我等一一附名,此事实为好事,传播开来,必轰动朝野,有助于朝廷以文风教化天下,咱们再算一算帐,花魁与亚魁高攀不起,但次魁四十六万两,还是会有人出价的,以历年花魁赛计,不过是少收了三五十万两,我大唐国泰民安,正逢盛世,国库还能少这几十万两银子么?”

    “这……”

    武承嗣眉头微拧。

    这时的武承嗣,因皇帝尚在,皇后也没有表现出屠戮李唐宗室的心思,总体来说还处在蛰伏阶段,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祸心。

    “中丞言之有理!”

    骆宾王赞道:“几十万两银子可买不来美名,一首首诗词下来,文气作不得假,此役过后,当大振我江东声威,想必二圣得知,亦嘉许!”

    在场的江东文士均是捋须微笑。

    自东晋以来,衣冠南渡,北方日渐破败,江东反成了人文荟萃之地,当初王导要与陆玩联姻,陆玩曰:培塿无松柏,薰莸不同器,玩虽不才,义不能为乱仑之始。

    及几百年过去,北方汉胡杂居,互相联姻,江东士人以血脉纯正自居,既便是隋灭陈,天下一统,但仍对杨李两家的鲜卑杂血不屑一顾,据有文化上的自信。

    如今江东三大才子生生把两个美人儿抬到天价,这是美谈啊,所有的江东人,都与有荣焉,更加自信。

    看,这就是我们江东的才子!

    武承嗣虽然心疼银子,但他也不敢在未得势时得罪江东士人,索性不再多言。

    “咦?下雨了!”

    突然有人望向天空,天空已阴云密布,丝丝雨滴垂落下来,湖面也刮起了风,一波波浪花拍同堤岸,轰鸣声连绵不绝。

第八十四章 祸从天上来

    雨势暂时不是很大,高台上一众人等安座听完一轮,苏月儿的身价已经突破了两百万两,嬉莲儿也达到一百八十五万两,此时距离结束,还剩半个时辰不到。

    骆宾王站出来道:“两位姑娘,天时不佳,还要再比下去?”

    二女分别看向萧业、陈子昂与陆文。

    对于她们来说,本是修士,不惧风吹雨淋,唯一担心的是身价不够,被人出价,如想保住红丸,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萧业向右侧彩棚问道:“可有人向苏月儿姑娘出价否?”

    这真是开玩笑,纵然有人垂涎苏月儿的美色,可是花两百万两银子只买一夜风流,谁都做不出这种事,索性闭嘴不语。

    “既然诸位都不出价,应视为流拍!”

    萧业道了声,退去一边。

    苏月儿舒了口气,盈盈一笑,美眸中现出一抹感激之色。

    陆文也一步上前,喝问道:“可有人向嬉莲儿姑娘出价?”

    席中依然安静,一百八十五万两和两百万两又差多少呢?而且很多人都有猜测,苏月儿与嬉莲儿怕是与这三大才子有了协议,即便出了价,因时间未到,也会要求冒雨继续,到结束时,又会多出几十万两银子。

    “既然无人出价,应视为流拍!”

    陆文学着萧业宣布。

    嬉莲儿不由暗道了声侥幸,她能看出来,陆文与陈子昂只是凡人,根本没有逆天的精力连续创作高品质的诗词,而且二人的诗,比之词牌水准稍逊一筹。

    因词牌适用范围狭窄,同一人作诗的水平应该高于填词,可这两人反向而行,就很值得玩味了。

    反观萧业,诗词水平一致,首首经典,以她的兰心慧质,大概可以确认,词牌来自于萧业,再进一步推衍,三人的本意是保苏月儿,自己只是运气好,作了添头。

    不过嬉莲儿仍是心花怒放,美眸含春,丢了个媚眼给萧业,才施礼道:“多谢两位郎君相助,妾感激不尽!”

    “呵呵,嬉姑娘客气了!”

    陈子昂与陆文均是干笑一声,与嬉莲儿退去一边。

    还剩下姒彩儿,心里格登一下。

    史进与周谨也觉得挺丢人的,可这时,还不得不上,论起家世位业,史进不如周谨,周谨只得硬着头皮踏步上前,问道:“可有谁向姒彩儿姑娘出价?”

    右侧依然沉默。

    姒彩儿一颗心紧紧绷着,暗暗向祖师祈祷,却不料,有教坊司官员凌厉的目光射向彩棚。

    两百万就算了,把你逼的倾家荡产朝廷也要落下不义之名,可是四五十万两的血总得出吧?

    别看教坊司是干脏活的,不入流,但教坊司直属礼部,而礼部侍郎武承嗣是皇后亲侄,袭爵周国公,治不了建康官员,还治不了你一个富户?

    就见彩棚中一阵谦让,最终,一名腰围三尺的大胖子不情不愿的站了出来,死死盯着姒彩儿,咬牙切齿道:“我黄十贯出价四十六万两!”

    姒彩儿的心,瞬间沉到了谷里,眼角一抹寒芒闪过,却只能强忍着恶心,摆出笑脸,款款走了过去。

    骆宾王站出来道:“今日鹿鸣宴到此为止,因湖面风急浪大,暂不开船,众举子可于岛上留宿,朝廷自有安排,各位请自便罢!”

    这话一落,众举子大声叫好,有一些,甚至迫不及待,搂住了身边的美人儿,外面风急雨紧,屋里云雨巫山,多有情调啊!

    又有些人,依依不舍的看着苏月儿与嬉莲儿,虽然今日流了标,但二女的身价标定了,一个两百零三万两,一个一百八十五万两,要想与美人儿共赴春宵,就得拿这么多银子出来。

    显而易见,这是不可能的。

    至于官员权贵以势压迫,眼下大唐的吏治还没有败坏,各方之间也有掣肘,真要用强的话,事情很容易闹大,也会惹来江东士人的不满。

    人都有这样的心理,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宁可把两个美人儿当吉祥物供着,也不愿被别人染指。

    当然,除非二女自愿,从这个角度来看,有机会夺得美人红丸的,只有萧业、陈子昂与陆文。

    蒋方也是红着脸看向了芊芊。

    “死相!”

    芊芊嗔道。

    殷殷也偷看向萧业,眉梢间一抹春色闪过,随即低呼一声:“萧郎,有说亲的来了。”

    萧业一看,果然,对面彩棚中一群富豪带着自家女儿走来,虽未必全冲着自己,却绝对有几个。

    “我先走一步!”

    萧业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与其被缠上,百般麻烦,不如溜之大吉。

    “哈哈,萧郎好走,我们帮你挡一会儿!”

    陈子昂与陆文倒是不惧,见着萧业的狼狈样,均是哈哈一笑。

    前者已经成了亲,不会有哪个富豪会把女儿拿出来作妾,后果则是抱着普遍撒网的心思,如果联姻对家族有利,对方的女儿也看得入眼,不介意处一处,合适了回家禀报父母。

    他不排斥相亲。

    “扑哧!”

    殷殷掩嘴一笑,美眸流连着萧业的背影。

    ……

    天色渐渐黑了,风雨越来越大,萧业离去之后,找到教坊司吏员,叫了间房,又叫了酒食,独斟独饮,再未出门。

    古人常说慎独,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全副身心都紧紧绷着,他需要独自放松,思虑得失。

    另有两件事摆在心上,一是皇帝或于今冬驾崩,贡试必然延期。

    二是李敬业造反。

    因宗族就在江都,避无可避,更不可能提议宗族搬迁,只能面对劫难,自己又该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笃笃笃~~”

    时间点滴流逝,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萧业收回思绪,站起开门,见门外站着殷殷,不由讶道:“殷殷姑娘?”

    殷殷俏面一红,期期艾艾道:“妾能否借用萧郎客舍?”

    “呃?”

    萧业一怔,不会这么直接吧?”

    殷殷咬了咬牙,又道:“请萧郎恕妾唐突,刚刚教坊司安排妾去给周国公侍寝,妾推说今晚……已与萧郎约好,遂辞了去,萧郎能收留妾么?”

    卧草!

    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么?

    以武承嗣的身份,自然不会与自己一个小小举人争风呷醋,可萧业对此人太了解了,绝对会在小本本记下一笔,某年某月某日,江南道新科解元萧业截胡本王相中的红倌人殷殷。

    这真是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不过此事也怪不得殷殷,毕竟武承嗣现时,只是礼部侍郎,她也不了解此人的秉性,根本想不到此举会给自己招来祸患。

第八十五章 放长线

    “是不是给萧郎惹麻烦了?那妾再想想别的办法。”

    见萧业怔怔,殷殷美眸一黯,就要离去。

    “先进来再说!”

    萧业把殷殷拉进了屋,关上门。

    念头电转间,已做下了决定,此时此刻,势必不能把殷殷推出去。

    于个人而言,修士讲究直指本心,所谓本心,无关善恶,是行为与心中所想是否一致。

    心里想一套,手上做一套,是不行的,早晚在劫数中化为灰灰,萧业并不是那种为达目地不择手段的人,殷殷都求上门了,他自是不可能把殷殷推到武嗣肆的床上,否则会形成心魔,万劫不复。

    再于人情而言,把殷殷推出门,别人会怎么看待他?他也不可能去讨好巴结武承肆。

    屋里,一枝白烛摇曳着火光,骤然安静。

    殷殷突有手足无措之感,通常来说,色艺高绝,而身份卑贱,往往自尊心都很强,就如柳如是,本是买来的丫鬟,给人做妾,后沦落风尘,因才情容貌俱佳,渐渐养出了心气,随着年岁日增,终究是要上岸有个保障,遂放钩钓钱谦益,使之折服,非得要钱谦益明媒正娶,这正是在自尊心上极为敏感的体现。

    越是过往不堪,就越是要活出优雅、高贵,自喻凤凰涅盘,浴火重生,忘掉过往的伤痛。

    在殷殷眼里,如果萧业只是个恩客,她可以放下身段,百般讨好,任君采拮,但萧业不是,她在内心挣扎着要不要给自己赎身,效法芊芊许身蒋方,自然不可能表现出轻浮的一面。

    这也是她给自己披上了一层保护色。

    渐渐地,气氛尴尬起来。

    “殷殷姑娘,可要喝水?”

    萧业问道。

    “啊,不了!”

    殷殷忙摇头,随即俏面红了起来,吞吞吐吐道:“你……晚上睡哪儿?要不要……挤一下?”

    萧业晒然一笑:“我去伯玉兄那里挤一挤,殷殷姑娘请自便!”

    随即提起伞,向外走去。

    “呼~~”

    殷殷没有阻拦,任由萧业离去,长长吁了口气。

    按她的本意,是与萧业秉烛夜谈,展示自己的才艺,逐渐获取好感,并且让他明白,自己并不是那种低贱的女人,放长线钓大鱼。

    当然,如果萧业同意与她挤一挤,她也不会随随便便把自己交了去,最多给搂一搂,抱一抱,总之,她不愿意太容易让萧业得到,这既是自尊心作祟,也是对自我的保护。

    可是让她意外的是,萧业二话不说,直接走了!

    “哎~~”

    殷殷叹了口气,脱去绣花鞋,坐在了萧业的床上,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失落,随即咯咯一笑,解去衣裙,仅着一件亵衣,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嗯!

    仿佛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这味道,竟让她有了一种莫名的的安全感。

    萧业撑着伞,独行于雨中,来到陈子昂的住所,正要敲门,却是屋里有女子的说话声音传来,顿时僵住了。

    ‘罢了,罢了,总不能坏人好事。’

    萧业暗暗一笑,转身离去。

    这年代男人打野食,是不受道德谴责的。

    接着,萧业又去找陆文,结果陆文房里更夸张,动静极大,只得再度离去。

    蒋方他也不找了,估计今晚,多半会与芊芊成其好事,郎有情,妾有意,大唐又没那么多礼法约束,很正常。

    ‘呵,自己倒无处可去了。’

    萧业摇了摇头,索性去了湖边。

    狂风夹杂着雨丝,阵阵袭来,湖面波涛汹涌,油纸伞被吹翻,失去了作用,索性萧业扔了伞,站立在风雨中,他已经百病不侵,被大雨淋着,心里隐有一种极为畅快的感觉,仿佛通过雨丝,将自己与天地自然联结在了一起。

    ……

    武承肆是礼部侍郎,住着精舍,有专人侍候,这时,斜倚在软榻上,一个婢女给他捏着肩膀,另一个给捶腿。

    ‘江南女子就是不同!’

    武承嗣微眯着眼,极为享受,他曾以坐罪之身被流放海南岛,后皇后开恩,回京继了周国公的爵位,也赐了府第,不过天子脚下,终究不能为所欲为,纵然是皇后的亲侄,但李义府等爪牙的下场殷鉴在前,权倾一时又如何,还不是被剪掉了?

    说到底,皇帝还没死,哪怕病重不能视事,也是朝廷的主心骨,再有想法也得先盘着,皇后也数次告诫他谨言慎行,莫要被人抓住痛脚,如今来到建康,就如脱了缰的野马,心野了。

    “殷殷姑娘为何还不来呀?”

    武承嗣迷迷糊糊问道。

    “奴婢去替大人问一问。”

    又一名婢女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不片刻,带来了一个教坊司官员。

    那官员半边身子都湿透了,顾不得擦拭,战战兢兢施礼道:“国公爷,下官早前按国公爷吩咐去请殷殷姑娘来,可是她说已与解元公有约,下官又亲眼见她进了解元公的房,您是京里的高官,怕是不了解建康的情况,这些有名的红倌人个个心高气傲,广受追捧,而且解元公又于文宴中大放异彩,下官也不好逼迫她,心想着为国公爷寻个差不多的,所以就迟了些,还望国公爷恕罪。”

    “什么?”

    武承嗣一听,就坐直身子,满脸不悦。

    “要不……下官去和解元公商量下,让他把殷殷姑娘让出来?”

    官员忙又道。

    武承嗣顿时面色涨的通红,恨不能一脚把此人踹出去,都过去多久了?

    别人用过了,再拿回来给老子用?

    我他娘的堂堂国公爷,贱到去啃一个小小解元的剩饭?

    不说武承嗣自己接受不了,这事要传出去,必成朝廷笑料,哪还有脸再呆在洛阳,甚至皇后一怒之下,都能把他打回原形!

    而且说不定还会倒欠萧业一个人情。

    “那下官再去给国公爷催催别人?”

    官员改口道。

    “罢了,罢了,你退去罢!”

    武承嗣兴致全无,挥了挥手。

    “下官告退,国公爷再有吩咐尽管使人来唤!”

    那官员施礼退下。

    武承嗣已经没了找女人的兴致,转而琢磨起萧业,他早有把萧业拉入自己阵营的心思,可他只是礼部尚书,唐朝的国公又不值钱,就是个爵位,万一被拒,他也奈何不得萧业,毕竟在江东地面上,当地士人多护短。

    其实反过来想也不是坏事,我把女人让出来给你,你还不得欠我一个人情,将来你考中贡士进了京,再以此为由头拉拢你,你从是不从?

    想到这,武承嗣的心绪平缓下来,不禁哑然失笑,自己是皇后亲侄,皇帝一去,大有作为,和一个解元置什么气?就当是放长线钓大鱼。

    “轰隆!”

    却是突然之间,一阵狂风吹过,猛的拍开门板,裹挟着暴雨冲入屋里,当场把武承嗣淋成了落汤鸡。

第八十六章 巧施杀手

    疾风骤雨终于来临,仲秋八月,有此风雨极为罕见,漆黑的雨幕中,雨线前赴后继,扑打着地面,一道道闪电挥舞,狂风吹拂着树影,剧烈摆动。

    “喀啦!”

    一株合臂粗细的大树从中折断,倒在了地上。

    风雨中的一间厢房里,姒彩儿眼底带着焦急,捧着一杯清酒笑道:“黄老爷,妾虽是青楼女子,不能如凡间夫妻般与老爷厮守一辈子,但梳栊自有讲究,妾的身子可不能随随便便给了你,请老爷先满饮此杯。”

    “哦?”

    黄十贯色迷迷的盯着姒彩儿,为了这个女人,花了老子四十六万两银子啊,他已经做好了折腾一夜的准备,为此,特意备上了几颗秘制药丸。

    依他的本意,是直接扑上去开干,但看在绝色的份上,忍一忍也无妨,毕竟要想尽兴,也得美人儿配合是不是?真惹怒了姒彩儿,如死鱼般挺着不动,就没意思了。

    “哈哈~~”

    黄十贯哈哈一笑:“话虽是这样说,但还得美人儿你来喂我才是!”

    姒彩儿笑吟吟端酒过去。

    黄十贯却是指了指她的嘴唇,又指了指自己。

    ‘好个色胚!’

    姒彩儿暗骂,别看她混迹青楼,与苏月儿、嬉莲儿齐名,可初吻还在呢。

    如她们这般的清倌人,平时陪客,多是说说话,唱唱曲儿,最多摸摸手,搂搂腰,不可能再有进一步的付出,就象上回苏月儿接待萧业等人,几个大男人花了几百两银子,连苏月儿一根毛都没摸着。

    只是暗骂归暗骂,还得想办法拖延。

    “哟,黄老爷,这合欢酒可不这样的喝法,您先喝了三杯,妾再喂您好不好?”

    姒彩儿摆出了迷人的笑容。

    “那可不行,你是我花四十六万两买来的,今晚你得听我的!”

    黄十贯直摇头。

    开玩笑,他酒量不佳,三杯喝过,万一倒了,那岂不是亏了血本?

    他知道这些姑娘心高气傲的很,眼里尽是才子文士,看不上自己这种满身铜臭的商贾,虽不至于在酒里下迷药,却完全有可能以烈酒灌醉自己,到时迷迷糊糊,随便找个破鞋与自己风流一番,再滴几滴鸡血,天亮了找谁说理?

    这些套路他也懂。

    ‘该死,这只肥猪怎这样难缠?那两条黑蛟也忒没用!’

    姒彩儿银牙暗咬。

    玄武湖中有两条黑蛟,一雄一雌,有几百年的道行,通人性,她付出了巨大代价,才请动黑蛟搅起风雨。

    蛟龙本就有行云布雨之能,不需要额外施展术法,由最初的一点小风雨开始,搬运水汽,逐渐蓄势,直至疾风骤雨来临,自然也不惧被官气文气克制。

    “轰隆!”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颗树砸了下来,巨大的树干挟带着冲势,横扫瓦片,破顶而入。

    “啊!”

    姒彩儿一声尖叫,借着躲避瓦砾,好巧不巧的撞上了黄十贯,一股轻柔的力道将之撞倒,随即嘭的一声,那树干正好砸在黄十贯的背上,顿时鲜血狂喷,连带着将姒彩儿卷入了树冠底下。

    “救我,救我!”

    黄十贯惨叫着。

    ‘还没死?’

    姒彩儿不紧不慢的从树冠里爬了出来,俏面闪出一抹森冷之色。

    “你……你要干什么?”

    黄十贯意识到了不妙,可惜树干压在他的背上,动弹不得。

    “就凭你这肥猪,也想得到本仙子?本不欲杀你,只想将你灌醉了事,但你既不识好歹,也罢,去死!”

    姒彩儿莲足轻伸,一脚踏在了树干上!

    树干猛的一沉,哼哧一下,黄十贯的脊椎节节碎裂,再度喷出鲜血,连内脏碎块都喷出来了,当场气绝身亡。

    姒彩儿浑不在意刚刚杀了人,好整以暇的向左右看了看,随即抬起树干,钻进黄十贯的身边,将自己压住,回手一拳,狠狠打在自己的背心,一道鲜血喷出,自己把自己打晕了!

    ……

    风急雨紧,萧业如个雕像般,伫立雨中,一动不动,实则已经晋入了物我两忘之境,

    这刻,他浑身毛孔大开,尽情吸纳着风雨裹挟来的狂暴灵气,头顶的雨幕,隐隐形成了一道旋涡,疯狂吞噬着雨水中的灵气,化作一片片花瓣,自头顶百会穴鱼贯而入。

    隔着十丈远的一棵垂柳下,苏月儿撑着伞,收敛浑身气机,凝视着雨中的萧业,心里暗暗震惊。

    本来是她安排殷殷去萧业房里的,殷殷自己也愿意,可这家伙居然出来了,她有点不相信萧业对美色不动心,于是收摄气息,缀在后面,她亲眼见着萧业从陈子昂与陆文门前经过,最终无处可去,跑湖边淋雨,真让她哭笑不得,想不到世间竟有这般人物。

    索性无事,就留下来,谁料撞见了这一幕。

    她距真人只差临门一脚,已经渡过了易鼎内照、心炎焚身、魔障迷蕴三道劫数,至先天大圆满,只要过了情劫,再受阴风灌顶,借阴风之力,化顶上三花,合朝元五气,即可凝结金丹,成就真人之身,初始金丹一转,寿三百六十,之后金丹每一转,威能倍增,寿增六十,至金丹九转,寿数可达九百。

    在她眼里,萧业的修为还浅薄的很,只堪堪将要踏入心炎焚身的门槛,这也让她落实了之前的猜测。

    香火源于众生愿力,份属神道,而修行是炼化天地元力为已用,二者本质炯然相异,本是水火不容,入了神道,就不能修道。

    ‘难道是与他窃取了文气有关?’

    苏月儿目不转睁的盯着萧业,看着那天花乱坠的异像,心里满是羡慕。

    把文气转化为才气,自然消了香火的影响,而香火神力本身也不是一无是处,除了天生辟邪、开启灵慧,以香火为源施展神道神通,最大的用处是,可以香火消磨业障,有机会举霞飞升,成就真神位业。

    世间的顶级教派、如儒、释、道、法等诸家能始终雄踞冥府第一层,便是源于凡间大量的香火供奉,也使得这些大派不断把触手伸向凡间,角逐至尊宝座。

    而神道的缺点是没法长生,神道中人,死后才能成为神灵,道人则相反,金丹九百岁,元婴一千八,阳神三千六,此为人间寿之极,但是道人的业障极大,几无可能安渡业火红莲,真正敢于直面渡劫的道人少之又少,多数都是寿尽魂入冥府。

    至少在冥府里还能苟一苟,或有可能在人间散布香火,转修神道,实在苟不过去,尚可转世投胎,而道人渡劫,一旦陨落,就是神魂俱灭。

    综合双方,并没有孰优敦劣之分,修了道,可以长驻人世,死后有冥府转修神道的退路,只是失了先发优势,在人间很难散布香火。

    虽然萧业窃取文气转化为自身才气尚无先例,不好评价能否消磨业障,但是仅仅开启灵慧,百邪不侵的好处就让苏月儿暗道了声可惜。

    女人没法参加科举,纵然她能从萧业手里弄到窃取文气的法门,对于自身仍是无用。

    “嗯?”

    突然苏月儿美眸一凝,就看到萧业或是兴起,居然拨出佩剑,舞起了剑。

    ‘该死,他不要命了?’

    苏月儿满脸不敢置信之色。

    在雷雨天舞剑,是非常危险的。

第八十七章 原来是他

    萧业的确是兴致起来了,当空舞起了太极剑,风雨中,剑势浑圆,生生不息,虽不见凌厉杀招,却隐含后手,暗含太极之道。

    以苏月儿先天大圆满的眼光来看,都颇有可取之处。

    ‘他从哪里学来的法门?’

    苏月儿暗暗皱眉,她能看出,萧业真气虽浑厚,但细微处缺少梳理,显然没有师门教导,多半是自己捡了本道书,照方修炼,运气好练出些名堂。

    换句话说,是散修。

    这片大陆的历史并不仅仅是三皇五帝,夏商周,秦汉隋唐,之前还有不落文字记载的蛮荒历史,甚至在一些大派的典籍中,明确记载了曾历过数次量劫,生灵几乎全部死尽,靠着漫长的岁月才重新演化而来。

    而且道门也有兴衰,在历史长河中衰落崩溃,三五道籍流失在外不足为奇。

    “喀嚓!”

    突然头顶一道闪电掠过,苏月儿刚道了声不好,就见这道闪电已经击中萧业的剑尖。

    ‘果然是不作不死!’

    念头刚刚转过,又轻咦一声,萧业并未如她所想被闪电击的浑身冒烟,火焰腾起,而是真气大涨,头顶的才气倒流入身体,头发根根竖直,体表电光闪烁,如银蛇流走,分明在作抵挡。

    确实,闪电劈来的一刹那,萧业就知道自己鲁莽了,不该在雷雨天练剑,虽然闪电的速度不等同于光速,只是电场的移动速度,每秒在几公里到几百公里之间,却远远大于萧业此时的反应速度,避无可避,他只能鼓荡起全身真元作殊死一搏。

    电流入体,真气节节瓦解,在危急时,才气因灵慧而生,与一个人的性命息息相关,自动护主,倒卷全身,中和着电流。

    萧业窃取的文气化为才气,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文气的本质是香火,是众生愿力,与自己的才气结合兼带上了一丝愿力的百邪莫侵特性,对于萧业来说,电流是外来的邪祟,乳白色的才气消磨着电流冲入真气,三者交缠在一起。

    虽然电流只是一波流,但是电荷的强度太大,萧业的修为过于弱小,虽有才气消磨,真气抵御,却仍极为艰辛,从外面看,萧业身体缭绕的电光阵阵闪烁,面孔苍白如纸。

    ‘要不要助他?’

    苏月儿有些迟疑。

    雷霆本是天威,被雷劈中,哪怕修士,不死也重伤,但是萧业并未第一时间失陷,让她大为惊讶,也起了一丝争胜之心。

    区区一劫修士都能抵御住雷霆,而自己是先天大圆满,他行,为何我不行?

    而且帮他渡过难关,可以还了保住红丸的人情。

    猛一咬牙,苏月儿一步踏上,玉掌轻拍在了萧业的后心!

    萧业浑身一震,一股精纯之极的雄浑阴元透体而入,与自己的真气结合起来,共同抵御着天威,他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助力,却是精神大振。

    这是久旱逢甘霖啊!

    可是苏月儿没有文气,立时就感觉到了一股电荷从手掌钻了进来,连带她也电光缭绕,秀发根根直立,浑身酥酥麻麻。

    ‘该死!’

    苏月儿大惊,果然是别人行,我未必能行!

    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法退却了,只能把真元如不要钱般的催动起来。

    诶?

    仅仅片刻,她又惊喜的发现,真元中多了一丝可以消磨雷霆的特质,并且将尚未完全消磨殆尽的雷霆裹挟进经脉,流进丹田,丹田里,竟也有了丝丝雷光。

    “这……”

    苏月儿一怔!

    这显然是意外之喜,不要小看一丝雷光,却是雷霆的种子,将来可以在雷雨天逐步淬炼,使得真元带有雷霆属性。

    ‘想不到竟有此收获,果然是天道酬勤呢!’

    苏月儿暗暗一笑,细心体会着雷光流过经脉的感觉。

    有点酥麻,有点胀痛,但过后……

    嗯!

    挺舒服的!

    闪电来的快,经层层消磨,去的也快,少顷,萧业体表的雷光已经消失,经脉丹田都被雷霆淬炼了一遍,这显然是无意中得了机缘,不禁满心欢喜,回头看去。

    “苏大家?”

    萧业一怔。

    苏月儿却是眼神一缩,在对上萧业清澈眸光的一瞬间,心里泛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原来是他!

    他就是自己的劫数!

    渡情劫并没有特定的对象,也没有挑挑捡捡的余地,完全由那冥冥中的一丝缘份决定,对于苏月儿来说,萧业助她保住了红丸,这就是缘份的萌芽,但是并不能就此确定,只是具备了优先级,再到雷雨夜,二人真气相融,萧业的才气渡了一丝给她,共同具有了雷霆属性,这就是缘份开花结果,劫数定下来了,应在萧业身上。

    一时之间,苏月儿又喜又忧。

    喜的是,萧业才情高绝,玉树临风,又是修士,自然配得上她,谁也不愿自己的情劫对象是个抠脚大汉是不是?至少相处起来舒坦些。

    但是萧业摆明了不好色,今天晚上,陈子昂、陆文与蒋方各有陪伴,唯独萧业丢下美人儿自个儿跑出来淋雨,说明这样的人,内心极其强大,很难征服。

    当然了,她对自己有信心,征服萧业是早晚的事,唯一担心是拖的太久,耽搁了修行,要知道,没过情劫,就没法阴风灌顶,凝结金丹。

    “多谢苏大家施以援手。”

    萧业回过神来,拱手称谢。

    苏月儿盈盈笑道:“既便没有妾,萧郎亦可渡过此劫,只是多了几分危险罢了,再说妾的红丸幸亏萧郎才能保住,你和妾道谢,是不是太见外了?”

    “苏大家说的是!”

    萧业讪讪一笑,又道:“苏大家怎会在此?”

    苏月儿哼道:“妾还要问你呢,不在屋里呆着,特意跑出来吹风淋雨,还受了雷劈?”

    萧业自然不可能说出是为了躲避殷殷才跑出来的,不咸不淡道:“屋里气闷,出来透透气。”

    “那妾也是出来透透气,没想到碰上了萧郎!”

    苏月儿扑哧一笑。

    萧业自然不信,不过他也不至于打破砂窝问到底,只是问道:“苏大家是道门中人?”

    “嗯~~”

    苏月儿点头道:“妾下山,是为入红尘淬炼心性,只是没想到,萧郎竟也是修士呢?”

    她这话半真半假,淬炼心性是有的,但不是主要,她的宗门,以人间七情六欲为资粮,自然不可能将山门建在人迹罕至处,只能扎根于红尘。

    萧业淡淡笑道:“萧某只是侥幸踏上道途罢了,尚有许多难解之处,不知苏大家能否给我说说?”

第八十八章 因果恶业

    苏月儿沉默不语,各门都有不可告人之秘,如果自己答应了,万一萧业提出过份的要求呢?

    萧业补充道:“只是修行层次的问题,苏大家如有难处不说也罢。”

    他一直想弄清楚修行层次与劫数,可是自打回江都之后,就再没见过春兰夏荷,无从问起,而与苏峻的情份多是交易性质,他不想平白欠苏峻一个人情。

    苏月儿带着丝歉意道:“并非妾小气,实是宗门辛秘未得师长允许,妾不敢轻言,不过萧郎所求并不过份,妾倒是可以择些要紧的说一下。”

    “请苏大家告之。”

    萧业大喜。

    功法他有,站桩练拳,真气渐生,内外八字,搬铅运汞,没必要外求,而且他的路子在渡第一劫时就定下来了,总不能自废根基重修,他缺的是基础知识啊!

    “萧郎就这样让妾在风雨中和你说?要不要去妾那里喝杯热茶?”

    苏月儿莞尔一笑,递上油纸伞,盈盈美眸注视着萧业。

    “呵,是我忘了!”

    萧业接过伞,为苏月儿撑起,风雨中,一股淡淡的体香袭来,足以让人的心湖荡起阵阵涟漪。

    却是苏月儿出乎意料,萧业浑身一绷,宁可半边身子落在伞外,也与自己保持着三寸距离。

    ‘该死!’

    她瞬间明白了,这是媚术被破的后遗症,怕是自己对他任何稍有过界的举动,都会被认为是媚术吧?

    如此防备,自己怎么征服他?怎么渡劫?

    ‘罢了,便宜你了!’

    咬了咬牙,苏月儿挽住萧业胳膊,强拽进伞下,嗔道:“离妾那么远干嘛?妾又不是洪水猛兽,进来!”

    都这样了,萧业还不至于不近人情去甩开苏月儿,既然没法拒绝,就当享受吧,不过必须谨守本心,可不能被迷惑住。

    前世他看过一篇专门论述古代媚术的文章,乃云:凡修媚术者,皆无情之辈,以有情修媚术,玩火自焚也。

    对此,他深以为然。

    苏月儿哪知萧业的想法,只感觉萧业那紧绷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步伐节奏与自己趋于一致,不禁暗暗一笑。

    前次自己心急了,只当他是个寻常学子,用了媚术,引起反噬,这次可得慢慢来,教他身心彻底沦陷,拜倒在本姑娘的石榴裙下。

    嘻嘻!

    ……

    作为当红的清倌人,受万人追捧,苏月儿住着精舍,出乎萧业意料,屋中竟空无一人。

    似乎猜出了萧业的想法,苏月儿笑了笑道:“妾不习惯有人伺候,萧郎先将就下吧,妾去换身衣服再来。”

    随即匆匆步向后屋。

    淋了半夜风雨,又间接挨了雷劈,哪怕她是三劫道人,形象也有些狼狈,这是她不能容忍的,要以最佳的状态出现在萧业面前。

    女人就是麻烦,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苏月儿才款款步出,一袭银色胸衣,外罩绣花鹅黄大袖衫,映衫着胸前的一小抹雪白,一蓬半干的乌发披散在肩头,两侧各梳着一支小辫,彰显出她的清倌人身份,配着那绝世容颜,纵然萧业怀有警惕,都不舍得移开眼。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有些替苏月儿惋惜。

    “叫萧郎久等了,请再等片刻,妾去煮点茶来。”

    苏月儿嫣然一笑,取出茶罐,洒入茶叶,置在红泥炭炉上。

    当时的茶尚是煮茶,暂时萧业也没有推广炒茶的想法,毕竟炒茶一出,煮茶立时淘汰,其中蕴含着巨大的利润,在没有足够的名位之前,他可不想被人轻松摘了桃子。

    不片刻,茶罐里咕噜噜冒出了水泡,苏月儿不时洒上些丁香、桂角等调料,云袖飘飘,手法娴熟优雅,火候恰到好处。

    时间缓慢流逝,苏月儿全身心都沉浸在了茶道当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月儿把茶罐从红泥炭炉上移走,沏了一小杯,双手奉向萧业:“萧郎,请!”

    “多谢!”

    萧业接过一饮而尽。

    “此茶如何?”

    苏月儿问道。

    萧业沉吟道:“观茶而知心,茶色清亮,层次分明,色厚而不浑浊,本是技近乎于道,只是……“

    “只是什么?”

    苏月儿追问道。

    “还是不说了,这茶确实不错!”

    萧业哈哈一笑,其实没有只是,以煮茶的水准来说,这茶堪称上品,又加了些不知名的药草,让他一口饮下,浑身舒泰,真气都有少许增长,他就是故意的。

    男女相处,本质是一场争夺主导权的战争,反复试探,勾心斗角,有浅尝辄止,有长驱直入,无所不用其极,谁付出的多,谁就套的深。

    苏月儿自然不会蠢到打破砂窝问到底,上了萧业的套子,只是横了个白眼过去,便正色道:”妾先给萧郎讲一讲修行的层次……“

    在这方面,苏月儿讲的非常详细,毫无保留,让萧业迅速构建起了层次分明的修行体系,也对自己即将面临的心炎焚身有了初步了解。

    末了,苏月儿又补充道:“业火红莲所谓的罪业因果,与人无关,毕竟道经有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天地眼里,众生平等,衪不会因众生的互相仇杀而有任何波动,就如萧郎看见两只蚂蚁打架,会帮助其中的一只么?

    或许妾这个比喻不洽当,但是从来没有谁因在人间作恶遭受天谴,故而所谓恶业因果,是对天地的恶业因果。”

    “也就是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萧业现出了古怪之色,此界也讲这套?

    所谓七杀碑,是满清捏造出来的,张献忠原诗的后两句是鬼神冥冥,自私自量,没有一字彰现凶残嗜杀之意,而满清为了把自己屠杀川中的屎盆子扣在张献忠头上,直接篡改成了杀杀杀杀杀杀杀!

    “嗯!”

    苏月儿点头道:“一个人自出生,吃穿耗用皆来自于天地,死后落入冥府,以本命灵魂滋养冥气,消磨归还,而道人修行,向天地索取千百倍于凡人,故道人死后的天税要高于凡人,无人可以幸免逃避。

    简而言之,天地是一方囚笼,要想超脱出去,先得归还索自天地所得,此即为因果业报,索取的越多,业火就越旺盛,几无人能逃脱出去。”

    萧业不由讶道:“照这么说,没人可以成仙?那修道的意义何在?”

    “这……”

    苏月儿迟疑道:“也许大派的高层有规避之法,均是各家的不传之秘,以妾的修为境界,尚不足以听闻。”

    萧业理解的点了点头,暗暗思索起来……

第八十九章 撞上枪口

    按照苏月儿的说法,此方世界抠门之极,什么好处都要往自己碗里拢,一点油星子都不浪费,这可能么?

    要知道,只有交流融汇才能壮大发展,闭门造车只会陷入内卷化,渐渐沉沦,如果世界主体有意识的话,绝无可能意识不到这点。

    以前世的知识而言,既便是吸纳一切的黑洞,也在吞吸的同时,向外抛射出物质,如果只吞不吐,早晚撑爆,可见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田是过不好日子的,只有把产出拿出去交换,收支达至一个相对平衡,日子才会渐渐好起来,这是人情,也是天理。

    任何一个封闭性的系统都是没有前途的。

    如果萧业是此方世界的天道,断然不会如此抠门,以业火焚尽一切飞升者,再以冥府把生灵敲骨吸髓,吞吃干净,而是海纳百川,有进有出。

    其间必有辛秘。

    他从根子里,就不认同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的理论,这里面忽略了主观能动性的作用,人是可以通过智慧创造财富的,取得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偏偏此方修士认可,就很值得玩味了,可惜自己的层次太低,接触不到世界的核心机密。

    ‘算了吧,这种事情还不值得费心劳神,至少要过了阳神才有资格参与。’

    萧业晒然一笑,什么层次解决什么问题,摆在他面前的,是如何从李敬业谋反的旋涡中挣脱出来,这完全是池鱼之灾。

    当然了,他宁可两个世界有差异,李敬业老老实实做他的英国公,可是穿越半年以来,他发现两个世界纵有差异,但共同点更多,自己不能在这方面存有侥幸。

    夜色越来越深,风雨渐渐减弱,与苏月儿一夜长谈,毫无困倦之感。

    虽然苏月儿的心思很难捉摸,言行却很得体,如和煦的春风,拂面微熏,一些不算机密的修行小决窍也应说尽说,让萧业获益菲浅,有种不虚此行之感。

    具体来说,一是得到了梳理真气的方法,虽然很简单,但很多事只在于懂与不懂,捅破了窗户纸,也不过如此。

    二是知晓自身带上了一丝雷霆属性,可于雷雨天按步就班的壮大滋养。

    第三点最重要,可以使用灵觉感知周围,渡过了第一劫,就是正式修士,拥有灵觉,范围不大,十丈左右,不过在岛上没法测试,香火愿力与王朝气运都能克制灵觉。

    一夜相处下来,天色渐渐放亮,萧业站起来道:“倾谈一夜,所获良多,多谢苏大家了。”

    “你要走了?那妾送送你。”

    苏月儿仿佛失神了小片刻,才跟着站起,把萧业送出了精舍。

    萧业拱了拱手,大步离去。

    苏月儿并未回屋,而是将身形隐在门框内。

    果然,外面传来了议论声。

    “咦?那不是解元公吗,他怎么从苏大家的精舍里出来?”

    “嘿嘿,瞧解元公那神清气爽样,怕是昨晚得手了吧?”

    “你乐什么?”

    “噢,我的偶像崩塌了!”

    苏月儿听着这些议论,暗暗一笑,这其实也是她故意的,稍微拖了片刻,听得外面有人经过,才把萧业送走,正是为了制造些流言诽语。

    诽闻虽会带来一定的困扰,但对于当事人来说,有益于拉近距离,尤其是男方,男子在外面胡搞叫风流,女子叫风骚,一字之差,天壤之别,对女子的伤害是非常大的,有流言传出,他对自己会不会有些愧疚呢?

    事关苏月儿与萧业,诽闻传播的速度极快,当萧业回到自己的屋舍时,殷殷打开门,酸溜溜的哼道:“难怪昨晚走那么急,原来是看不上妾!”

    萧业能说什么?

    对于诽闻,最好的应对方式是不理不睬。

    好在没过多久,一桩更大的雷爆了出来。

    黄十贯昨晚被狂风吹覆的大树砸死,姒彩儿也身受重伤!

    这可比萧业与苏月儿的绯闻更加轰动啊,前者好歹还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学子们虽然妒忌羡慕,可人家郎情妾意,最多酸着牙嘀咕两句,而后者是癞蛤蟆吃天鹅肉,结果肉没吃着,还把自己命给送了。

    满满的兴灾乐祸!

    随即又有消息传来,黄十贯的族人上岛了,要求教坊司退还四十六万两银子,这怎么可能,朝廷吃到嘴里的肉哪能再吐出来?

    之后黄家改为由黄十贯的长子与姒彩儿过一夜,以弥补黄十贯的未竟之愿,对于这个奇葩要求,教坊司也是一口回绝,姒彩儿身价四十六万两,好歹有变现的可能,还指着再收一次钱呢,哪能白白让黄十贯的长子给玷污了?

    甚至武承嗣还摆出官威,大怒道:“汝父尸骨未寒,汝非但不服丧,反思淫乐之事,朝廷教化天下,怎有汝等不忠不孝之徒?此事着建康府从重发落,传示乡里,上报礼部与中书!”

    建康知府虽受了斥责,却暗喜。

    灭门知府,破家县令啊!

    一个知府没灭过门,都不好意思在同僚面前吹嘘政绩,但建康是大唐位列前三的都邑,地方势力盘根错节,动一发而牵全身,不便于动手,以免影响太坏,今次黄家自己撞上门了,又有朝廷礼部背书,不灭了他的门还待怎滴?

    如黄家这等大富之家,谁没几件肮脏事,有了由头,就可顺藤摸瓜,定下罪名,查抄家产!

    今次因苏月儿与嬉莲儿身价太高损失的几十万两银子可以补回来了,更有可能带来意外之喜。

    江南道总管任知古便是捋须微笑,与武承嗣交换了个满意的眼神。

    及正午时分,风浪终于止歇,众人分批乘船离去。

    ……

    冥府每五层!

    素心宗在无边无际的冥府中,只是一个小宗门,虽然三位祖师在凡间修为高绝,距成仙仅差一道业火红莲,但死后落入冥府,每交一次天税,神魂就被切削一次,而她这一门又尽是女修,不擅长争斗,没有额外的收入补充,修为不进反退,连阳神都没了。

    这日,妹嬉、褒姒与苏妲己照例行功吞吐冥气,以滋补神魂,尽量延缓坠入第六层的时间,其中苏妲己的神魂更见虚弱,维持着元婴级别岌岌可危,比前两者差不多弱了三分之一。

    “嗯?”

    突然苏妲己浑身微震,从打座中苏醒起来。

    “妹妹(姐姐),怎么了?”

    妹嬉与褒姒同时看了过去,随即美眸中泛出讶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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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唐仙介绍:
牝鸡司晨,女主当国,净光天女欲成正果
风华绝代,女承母志,太平公主长袖善舞
城狐社鼠,鸿运当头,武家二子窥伺神器
乾坤倒悬,龙潜于穴,李显李旦苟且偷生
这里是异时空的大唐,有着完备的科举制度,文人有文气,官员有官气,皇家有龙气,三气交织,奠定了大唐的根基。
这里也是佛法、道术、魔功与妖法显于现世的大唐!
国学大师、明清科举专家、国术爱好者萧业,在一个雷雨天里,悄悄的来了……武唐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武唐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武唐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