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零章 紫姑是谁?
过君表神通,关键在于过君位而不屈,是一种不向强者、权威低头的精神,裹挟着历史大势碾压而来。
阳神虽然能操控规则,但是能否改变历史大势?
显然不可能!
以宇宙大爆炸为例,奇点爆发是大势,创造了宇宙,这是谁都没法逆转的大势,而规则与物质是在爆发之后才成形,说明先有势,后有规则。
规则不能随意改变趋势,否则规则也会随之改变,好比把宇宙重新压缩回一个奇点,在宇宙坍塌的过程中,规则必然会逆转。
云中子是阳神,很快就逐磨出了过君表神通的原理,可是知晓归知晓,他没有才气,没能修出儒家神通,能否破解又是另外一回事。
“儒家神通确有独到之处,贫道倒是小瞧你了,不过你以为凭此就可以阻挡贫道?”
云中子冷冷一笑,直接伸手,向巧娘抓去。
这次他没用规则,而是凭借阳神强大的修为,一力降十会!
“无耻!”
这显然是一种不要脸的行为,本想用规则碾压你,顺道装个逼,结果逼没装成,回到了最初比谁的力气大。
萧业的无耻还没出口,就是一声无耻传来,一根纤细葱嫩的手指抵在了云中子的腕脉上。
“娘娘!”
巧娘与张玉惊喜交加,如找到主心骨般,忙跑了过去。
没错,来的正是紫姑,萧业家有紫姑的神像,紫姑法身可以随时降临。
云中子却是如临大敌,一触即退,满面凝重的看着紫姑。
紫姑的神力不算强,只相当于元婴巅峰,距离他差了一大截,但是论起运用的精妙,哪怕他身为阳神也拍马难及。
如果说阳神对力量的运用能打出9.9分的效果,紫姑则是9.99,乃至于更大,直至无穷。
不要小看只是小数点之间的差距,有话说的好,差之毫厘,缪以千里。
高手过招,细节决定成败。
而且他感觉到,紫姑居然会使大接引诀,接引了一小丝自己的真元,都没来的及反应,就被接引过去了。
虽然这一点点真元被窃取对云中子没有任何负面影响,可万一从中分析出自己的特征弱点,再交手时,便是致败之因。
“哼!”
紫姑哼了声:“堂堂阳神,不敌小辈倒也罢了,还仗着力大欺人,上清宫就是这样不要脸么?”
云中子嘴角略一抽搐,被紫姑怼的竟然无言以对,关键是,紫姑表现出了不下于他的实力,而实力向来是言辞的后盾,既然奈何不了紫姑,再逞口齿之争毫无意义。
同时他也知道巧娘带不走了。
“你到底是谁?”
云中子沉声问道。
紫姑淡然一笑:“本神的身份并非秘密,道友难道还不清楚?”
“好,今日打扰了!”
云中子深深看了眼紫姑,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多谢娘娘赶来!”
萧业抱拳施礼。
紫姑责怪道:“你也真能惹事,把初代人皇给挖了出来,上清宫能不恼怒么?”
萧业无奈道:“死道友不死贫道,眼见太后就要对我下手了,不把我那小堂弟推出来挡枪,我也没别的办法啊!”
“你呀!”
紫姑宠溺的摇了摇头,又道:“上清宫好歹是要脸的,不会再对巧娘动手了,另有人皇现世,对太后的最大威胁也不是你了,你可以松一口气了,就让上清宫去头疼好了。”
这话很好理解,太后敌视萧业,主要来自于太后自己的心结,因李弘被鸩杀,太后怕萧业为父报仇。
但也仅此而己,要说继承皇位,根本轮不到萧业,除非李旦李显及其儿孙全部死绝,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而人皇不同,人皇转世就是冲着皇位来的,直接威胁到太后,如有一丝可能,太后都会置李隆基于死地。
虽说萧业揭开人皇的身份得罪了上清宫,却暂时解决了最大的麻烦,他在太后心目中的危险级数下降了,总体来说,是划算的。
集仙殿!
太后阴着脸,看着李旦携李隆基一步步离去。
母子之间的关系其实非常紧张,太后也没什么好说的,随口问了几句生活起居,就把父子俩打发走了。
“两位法师,可看出了什么?”
太后沉声问道。
灵元和灵苦从后转出,灵元施礼道:“回太后,并未觉察出端倪。”
“哦?”
太后眉梢一挑,从她本心来说,很不希望李隆基就是人皇,毕竟年纪大了,心也软了,想要的也都得到了,不到万不得己,并不愿意诛杀自己的亲人。
可是想到萧业与张易之,当初试龙盘也没能测出端倪……
“可是有秘法遮掩?”
太后问道。
灵元迟疑道:“不好说,贫僧法力低微,除非请来阳神。”
“呵,都当朕好欺不成?两位法师退下罢!”
太后冷冷一笑,她打算称过帝后,觉醒了净光天女元灵再亲自看一看,到时候不管是萧业、张易之还是李隆基,有一个杀一个!
“贫僧告退!”
二僧施礼离去。
……
崂山,上清宫!
“师兄,师弟无能……”
云中子向青衣老道讲诉此行的经过。
末了,不愤道:“师兄安排李业为王前驱,虽说委屈了他,可不还是为了大局?人皇百万年前以身献祭,换来了九州世界百万年安宁,如此大功,难道就当不得人族领袖?
以李业的才情,若是全心全力辅佐人皇,将来驱逐了外域邪魔,少不得以王位相待,与仙朝同祚,难道不好,可他偏偏不知足,竟然出卖人皇,简直是狼子野心!”
老道抬首望天,悠悠叹了口气:“虽说人心上应天道,但天道从不遂人心愿,谁也不甘心只做棋子,可世间又有几人能做棋手?棋子纵有一时机运,又怎能与百万年积蓄的滚滚大势匹敌,终究是跳不出棋盘。
人啊,贵在自知,不自知者,唯自灭也,此子既不珍惜,将来死在劫数之下,亦怨不得谁。”
说着,老道摆了摆手,又道:“扯远了,我等修士,尚劫难重重,况乎人皇领袖天下群雄?人皇正位,不会一帆风顺,必劫难重重,其实有劫才是好事,说明天道也在推动人皇上位,每过一劫,人皇必强上一分,直至获得与地位匹配的实力。”
云中子精神一振道:“听了师兄分析,师弟的心倒是安了,李业便是人皇正位之劫,早爆发比晚爆发好,不过人皇年纪尚幼,又有楼观道生出异心,不可甩手不理啊。”
老道沉吟道:“此事贫道自有计较,对了,你把紫姑的大接引决模拟出来给贫道看看。”
“师兄是怀疑……”
云中子目中闪出厉芒。
老道淡淡道:“先看看再说。”
“是,师弟得罪了!”
云中子的识海中,模拟着与紫姑交手那一瞬间的情形,如是数次之后,一指点出,正中老道的掌心。
老道紧紧拧着眉头,另一只手不停的掐算。
许久,眉眼才渐渐舒展开来。
云中子带着丝愧意道:“说来惭愧,紫姑的大接引决与素心宗似有不同,师弟我只能拟其形,而不能竞全神。”
老道淡淡道:“有形足矣,此接引诀,似有几分上古痕迹,与当世确不相同。”
对于素心宗的大接引诀,佛道二门都曾做过细致研究,虽然缺了心法,不可能真正练成,却也探明了运行原理与机制。
“什么?”
云中子浑身一振,不敢置信道:“难道紫姑来自于上古,或是素心宗始祖之流,多次转世才成了这般模样?”
老道沉声道:“虽然经冥府转世可彻底消去元灵,但是人皇何以能转世归来?盖因冥府是由上古大能配合上界仙人建立,当时留有漏洞,得法者,转世多次,亦可元灵不散。
据贫道所知,参与构建冥府者,多是黄帝一系,人皇是黄帝弟子,自可参与,另素女与黄帝关系密切,素女一系也有参与。
若紫姑是上古大能转世,凭着区别于今世的大接引诀,必来自于素女一系,想到不啊,此女倒成了最大的变数。”
云中子却是道:“师兄有没有考虑过,紫姑或是上界仙人转世?”
第五一一章 登基在即
老道浑身一震!
是的,不能排除紫姑是仙人转世,如果紫姑是仙人转世,连仙人都陨落,被迫入轮回,历转世之苦,那仙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简直不能多想,越想越毛骨耸然!
老道恨不能立地飞升,亲眼去看一看,仙界是否完好无恙!
云中子又喃喃道:“素女一系飞升者,有名有姓约近十人,到底会是谁呢,又或者是未能飞升的素心宗先祖?”
老道摆手道:“太久啦,很多真相已经湮灭在了历史长河当中,无从考证,多想无益,唯有把紫姑擒来,详加研究,或能一探端倪。”
云中子为难道:“神灵的本质是神格,不会显于人前,就算击杀紫姑的法身,也只是伤她些元气,并无大碍,而紫姑受了太后册封,可不比淫祠野神,又有上千年来民间祭祀,神格已不知潜藏于何处,寻出何其难也。”
老道捋须道:“神灵方能对付神灵,李家有神,何必闲置?”
“噢,我明白了!”
云中子恍然大悟道:“李家有战神李靖,以大义晓之,必能说服,师弟这就去走一遭!”
说着,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
虽然人皇风波以无果而终宣告平息,但谁都能看出来,太后心里落了根刺,一时之间,满朝议论纷纷。
武承嗣被圈禁在府里,如此好戏却只能看个边胡,那是心痒难耐啊!
这日,武承嗣正百无聊赖,观赏着歌舞姬翩翩起舞时,突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国公爷,蔡某于书房恭候!”
‘是他?’
武承嗣眼里现出了恨意。
若非蔡先生出的馊主意,自己哪能落到这般田地?
本能的不想去见,只是蔡先生的睿智又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思忖再三,啪啪双手一拍。
舞乐声立刻止住。
“退下罢!”
武承嗣挥了挥手。
“是!”
一众歌舞姬与乐工徐徐退去。
武承嗣这才去往书房,推开门,正见蔡先生笑吟吟的负手而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压低声音喝道:“你还有脸来见我?”
“蔡某算计有差,未曾料到凤格女子的命格竟过硬如斯,以致害了国公爷,今日冒险前来,特向国公爷请罪!”
蔡先生深深一躬。
“嗯~~”
见蔡先生态度尚可,武承嗣脸色缓和了些,却仍是道:“本国公可不敢受你这一礼!”
蔡先生起身笑道:“官场上谁没个起伏,国公爷未伤根本,无须担忧,这不,国公爷起复的机会来啦!”
“哦?”
武承嗣目光闪烁,并不接腔。
蔡先生自顾自道:“如今的朝廷里,李隆基是人皇转世,萧业是孝敬皇帝之子,张易之乃隐太子余孽,个个心怀叵测啊,若是把国公爷搁在太后的位置上,国公爷会如何做?”
“自是一杀了之!”
武承嗣哼道。
“诶~~国公爷想的太简单啦。”
蔡先生摆了摆手:“这三人遮掩的很好,太后拿不到确凿证据,又各有势力支持,哪有那么好杀,可想而知,朝中诸李心怀叵测,太后寝食难安,急需自家人的支持啊!”
“先生的意思是……太后还会用我?”
武承嗣期待道。
蔡先生点了点头:“强娶凤格女子其实不算什么大事,无非争太子之位罢了,历朝历代,哪有皇子不争太子,太后只是一时气恼,并不是真要惩罚国公爷,否则何止于仅圈禁了事。
国公爷尽可信我,上一封请罪书,向太后诚恳认错,太后必会召见国公爷,来,国公爷先写,蔡某给国公爷润润色。”
说着,就摊开纸张,亲自研起了墨。
“也罢,再信你一次!”
武承嗣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
果然,一封认罪书送入宫中,太后召见武承嗣,武承嗣痛哭流泣,追悔莫及,太后授纳言之职。
纳言,即喉舌之官,听下言纳於上,受上言宣於下,必以信,相当于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侍中,是天子近臣,可随时出入宫禁,权力大小视同与皇帝的亲近程度。
一时之间,国公府宾客如云,大家都看到了武承嗣已经事实上被起复了,难免有人会来走走门路。
不觉中,载初元年九月初九,太后登基之日来临。
则天门,是太初宫的正门,因垛楼、阙楼各一对,分排在两边,飞檐如翅翼,形似五只凤凰,故又名五凤楼。
这日天不亮,五凤楼下,已宗室、勋贵、王公大臣、耋老名宿、各州郡代表云集,心情各异,大家都知道,自今日起,大唐亡了,一个全新的朝代踩着大唐的肩膀冉冉升起。
周围的天空中,隐藏着佛道二门的高人,他们并非受邀前来,而是赶来观察天道变化。
万象神宫内,素心宗十八元婴席地而坐,围成一圈,将于太后的气运最为鼎盛之时,合力助太后唤醒体内潜藏的净光天女元灵。
苏小小则独坐最上一层,她也将于彼时引发阳神天刑雷劫,渡过去,从此海阔天空,执棋的棋手将多出一家。
其实素心宗清楚,太后觉醒净光天女对萧业不利,但上上下下,对此讳莫如深,主要是素心宗也想投注太后。
女人执国之重器,自然对女人有利。
而且有太后对萧业施加强大的压力,萧业才会更加依靠素心宗,这无关个人喜好,是组织利益的最大化,素心宗需要的是俯首听命的萧业,而不是凌架于自己之上的人皇,哪怕苏月儿心里再装着萧业,对此也只能默认。
冥府!
李弘看着水镜中的庄严恢宏场面,叹了口气:“母后终究是踏出了这一步。”
“是啊!”
裴皇后心情复杂道:“母后虽有种种不是,但能走到这一步,已非常人所为,足以名颂千古!”
“呵~~”
李弘却是面容变冷,呵的一笑:“本来母后爱玩耍,玩个几年也无妨,但欲置业儿于死地,朕岂能放任?朕这做儿子的,只得当一回不孝子了,来人,带上来!”
以尉迟恭、秦琼为首,大批甲士押着武氏族人来到殿前广场。
有太后的生父武士彟、生母杨氏、武士彟原配相里氏、兄弟武士棱、武士逸、武士让,两个侄子武元应与武元爽。
另根据武氏七庙三昭三穆制度,以北魏洛阳刺史武念为七世祖,至武士彟父亲武华,曾任隋朝东都丞,也被押了过来。
没错,李弘将于太后气运最盛之时,将武家一网打尽,悉数打入冥府十八层,魂飞魄散,败坏太后的气运。
“陛下,饶命啊!”
“我们也不知那不孝女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此事实与我们无关啊!”
阶下,哭声震天。
是的,人间不过区区几十年光阴,死了就死了,反正横竖是个死,硬气一下,还能在人间搏个美名,或者自我精神得到升华。
但冥府不同,阴魂在冥府,只要交得起天税,理论上可以万寿无疆,平民百姓不可能千秋万代,但武氏是权贵阶层,不存在交不起税的问题。
尤其冥府第一层,除了没有太阳,几乎和人间差不多,本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谁愿意去死?
第五一二章 谁的雷劫?
裴皇后看着阶下众人的哭哭泣泣模样,心生不忍,小声道:“陛下,无故把人打入冥府十八层要受到天道的反噬,上回为隐太子与刺王之事,妾与陛下皆受了反噬,如今这么多人,只怕未必能承受得了啊。”
“皇后是何意,为了业儿,你不是什么都愿意牺牲么?”
李弘目中绽出寒芒。
“陛下误会了!”
裴皇后忙道:“妾就担心,万一受了反噬,法力大幅后退,只怕高宗、太宗与高祖未必会体谅陛下呢。”
李弘心中一凛,这确实是个问题,再看自己将武氏族人绑来,高祖和太宗连说情都没有,显然正巴望着呢。
于是问道:“皇后的意思是……”
裴皇后道:“其实未必要杀人,只要让他们将母后逐出宗族,母后就如无根之萍,失去了家族的庇护,亦可坏去母后的气运。”
“也好,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李弘想想也是,点了点头。
“陛下万金之躯,不宜轻动,此事交给妾来吧。”
裴皇后微微一笑,移步走下玉阶。
“娘娘,饶命啊!”
看到裴皇后下来,武家诸人纷纷哭天抢地。
“诸位!”
裴皇后沉声道:“想必大家也清楚,自古以来,凡谋逆者,皆诛九族,本宫的母后,世受李家之恩,到头来,却篡了李家的江山,实为谋逆,故将尔等斩杀,合理合法。
但是陛下仁慈,知晓尔等皆无辜受牵连,愿给尔等一个赎罪的机会,只要将本宫的母后逐出宗族,切断联系,即可赦其罪,不知尔等可愿?”
“愿意,愿意,那不肖女狼子野心,为了个人私欲竟置宗族安危而不故,即便陛下与娘娘不提,我武家也断不容此孽女有辱门风!”
武士彟第一个表态。
“罪妇就没生过这个女儿!”
杨氏跟着道。
“多谢陛下与娘娘开恩哪,我武家与那不肖女断绝一切关系!”
其余诸人陆续嚎叫。
“好!”
裴皇后微微一笑:“暂时还请诸位留在这里,听陛下号令行事!”
“是!”
武氏诸人齐声应下。
不片刻,居住在兴庆宫的高祖李渊与太宗李世民听得这个消息,均是无奈的相视一眼,眼里满是失望。
……
人间!
“吉时已至,起乐!”
有礼部官员扯着嗓子大喝!
顿时,钟磬齐鸣,肃穆而又庄重,歌舞姬们身着繁复的礼服,跳起祭祀天神的舞蹈,动作整齐划一,由苏月儿领舞,诸女齐声高唱。
“维天之命,於穆不已。”
“於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
“假以溢我,我其收之。”
“骏惠我文王,曾孙笃之。”
这首歌,是称颂周文王的《周颂·维天之命》,而武氏源于周,据传,周平王幼子出生时,手掌有武字形纹路,故赐武氏,也是天下武姓的始祖,从这个角度来说,周文王算得上太后的祖宗。
太后定国号为周,既有生父武士彟被封为周国公的因素,也显示出五行轮回,上承天授的合法性。
千余美人儿在广场上跳着祭礼的舞蹈,群臣均是看的目眩神迷,尤其是领舞的苏月儿,更是紧紧拽住了众人的目光。
其中有曾打过苏月儿主意的周兴。
当然,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苏月儿的身份,再给他一千个胆子,都不敢招惹,可是看看无妨啊。
与凡人相反,修士均是留意着气运的变化。
就见盘旋在太初宫上空的龙气随着舞乐,开始涌动起来,李唐是土德,龙色呈金,而太后定周为火德,赤红,金龙渐渐地向红龙转换。
这一幕极为壮观,气运的变化又带来了天命的转移,凡在场的李氏族人,心里都有一种压抑和烦躁,蛟蟒纷纷现形,发出声声哀鸣。
蛟开始向蟒退化,蟒则身形缩小,退化为蛇,蛇又身形缩短,生出鳍尾,退化为鲤。
又有人陆陆续续将目光移向萧业。
萧业已经炼化了龙气,根本不显形,而且他的龙气,大半来自于炀帝,精纯之极,不受鼎革天命影响,无人能看出端倪。
“这……”
尹文操眉头一皱,喃喃道:“难道他真不是李唐宗室?”
“哼!”
太平公主轻哼一声:“师尊,人家本事大着呢,哪里能被觉察,您再看看张易之。”
尹文操把目光移去。
张易之的背后,也没有龙气显形,看似随意,不过易文操已是元婴巅峰,半步阳神存在,立刻就觉察出张易之的身体有些紧绷,显是在苦苦压抑。
“此人必是隐太子后裔,可惜啊,隐太子与刺王被太宗铲除之后,根基俱丧,即便李唐亡了,都轮不到此人夺占皇位。”
尹文操摇了摇头。
太平公主又道:“若弟子所料不差,萧……那家伙应是炼化了龙气,故而不显,而张易之只是以秘法压制,因此露了破绽,由此可见,那家伙还是要胜一筹的。”
尹文操莞尔一笑,看的出,太平公主并未放下心结,不过这也是他希望的,自古以来,联姻是最好的纽带,纵是道门大派也不能免俗。
如今的麻烦,无非是血缘,可这也不是没法解决,修士寿命悠长,有几个在乎血缘?
随即,尹文操与太平公主双双把目光移向李隆基。
李隆基受的影响非常明显,蛟正退化为蟒。
与之相反,武氏诸人原本是孽蛟、孽蟒、孽蛇之属,此时受天命转移的影响,那漆黑的身体渐渐地泛出了红光,向赤红转换。
其中以武承嗣的变化最大,蛟身拉长,原本头顶一枝短而小的独角,向两边进化分岔,光秃秃的尾巴,也长毛了。
蛟只有一对足,而这刻,后腹部位居然有了苞芽蠢蠢欲动。
怎么看,武承嗣的蛟相都在向龙相转变。
“难道此人竟有太子之相?”
尹文操大吃一惊!
事先没人能想到,武承嗣居然有咸鱼翻身的一天。
很多修士也发现了武承嗣的异常,不敢置信的看过去,甚至有人暗暗嘀咕,是否以前轻视了武承嗣?
武承嗣感受不到自身的异变,不过仍有种神清气爽,心想事成的感觉,仿佛心绪张开,天下尽在指掌之间!
总而言之,以前武家是野路子,草莽之流,现在转正了,获得天道的认可,纳入体制当中。
这时,尹文操的耳边传来宗门阳神老祖的传音:此子不必太过于关注,回光返照而己,天象又将有变!”
尹文操神色一肃,向宗门方向长揖一礼。
“太后出来了!”
突然人群中传来喧哗,苏月儿领着歌舞姬退向一边,城墙上却是鼓乐大作,太后身着帝皇冠冕,身后分别跟着上官婉儿与太子武旦,在近臣内侍的簇拥下,走向前方。
“臣武承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承嗣带头下跪。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五凤楼上上下下,一应人等,足有数十万之众,纷纷下跪,山呼万岁。
太后看着这一幕,心情一阵激荡!
是的,论千古风流人物,谁比今昔?
“众卿平身!”
太后伸出双手。
“谢陛下!”
群臣称谢站起。
有太监捧起诏书宣读:“天命所归,武周当兴,至德配天,化及草木,陈嫡感佑,玄涤昭告,皇天上帝,后土神袛……”
随着宣读,气运变化越发明显,金龙的半身都被染成了红色。
“……犹固辞,至于再,至于三,羣下佥曰:皇天大命,不可稽留,敢不敬承,遂承天命,易唐鼎为周,建元天授……”
“轰!”
“喀啦!”
北邙山方向,天空骤然阴沉下来,乌云汇聚,电光道道闪烁,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散发开。
“阳神天刑雷劫!”
尹文操惊呼!
一众修士纷纷往北邙山看去,放出灵觉感应。
苏小小也是一怔,自己还没引动雷劫,这是谁的雷劫?
不过对于她,有人吸引火力,显然是好事,忙给下方的十八元婴打出讯息。
十八元婴精神一振,姒昭君与嬉阿妃,摧动大接引诀,引天空龙气,接引到太后预留的一滴精血上面,随即低喝:“诸位师妹,摧动阵势!”
“是!”
众女低喝一声,各自打出真元……
第五一三章 女皇蜕变
“大阁领,是大阁领在渡阳神天刑雷劫!”
赤狐惊喜的欢呼。
“不错,是大阁领!”
银凤、青虎与啸天纷纷点头,眸中现出喜忧参半之色。
“啊,我们梅花内卫终于要出阳神啦!”
心如、心意与一众女弟子不禁欢呼,男弟子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也均是激动难以自抑。
银凤暗暗摇头,真当天刑雷劫那么好渡?
从过往的经验来看,佛道大派能渡过者,不过十之二三,小门不派,十不足一。
更可虑的是,从常理来说,太后登基之时,大阁领绝不会于此时绚宾夺主,却偏偏渡了,分明是受了太后称帝影响,气机交感之下,控制不住了。
这是一种突发情况,完全没有准备,能否渡过,心里实在没底。
尤其有这么多高人在场,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暗中捣鬼?
当雷劫降临之时,身处于范围内,或任何影响到雷劫的行为,必受波及,可是雷劫来临之前,虽只短短一瞬,却足以动手脚。
在场的高人,纷纷望向大阁领渡劫的方向。
晋入阳神,就有了当棋手的资格,棋盘上多出来棋子,谁都乐见其成,但没有人愿意下棋的棋手多出一个。
楼观道、上清宫、太清宫、三清观、佛门的高人均是眼神闪烁。
但暂时没人出手,这也是心理和耐心的比拼,谁先出手,谁就会受千夫所指,在道义陷于不利境地,还会与梅花内卫结下解不开的死仇。
毕竟大阁领能否成阳神,不仅仅关乎大阁领自身的道业修为,还与梅花内卫的崛起息息相关。
眼见劫云越来越低,电光越发密集,劫雷一触即发,梅花内卫一众人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咚!”
就在这时,一声木鱼敲响!
大阁领散逸出来的气息随之一颤,有了些波动。
“喀啦!”
一道大腿粗细的雷光劈下,劫雷正式降临!
“该死!”
银凤都没反应过来,大阁领就中了暗算,不禁痛骂!
“佛门!”
赤狐、哮天与青虎也是目绽寒光!
道门则有些错愕,不过细细一想,也不奇怪。
佛门把持宫禁,梅花内卫没有阳神,构不成太大的威胁,就如梅花内卫进不了宫禁,不完全是与太后渐渐疏离的原因,主要还是受佛门排斥。
可是梅花内卫有了阳神就不一样,会直接与佛门构成竞争关系,威胁到佛门的利益。
张玉叹了口气道:“想不到渡阳神天刑雷劫会如此凶险,不仅要面对天威,还有背后射来的冷箭!”
“哼!”
巧娘哼了声:“佛门逆天行事,就不怕受报应?”
萧业心中凛然,摆摆手道:“大劫还有十四年,谈什么报应不报应,此时只能盼望大阁领挺过去,好在大阁领的劫云仅里许方圆,应只是三九雷劫,或能安然渡过。”
“嗯!”
张玉与巧娘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美眸扫了向梅花内卫。
一个个都神色紧张,渡过去,自然一步登天,如渡不过去,对于梅花内卫,无论从人心还是实力上,都会受到沉重的打击。
“快看那边!”
突然有人惊呼。
就见太初宫,万象神宫上方,也有劫云快速汇聚而来,看声势,竟还胜过大阁领一筹。
“不好,是素心宗!”
尹文操顿时满面怒容!
瞬间他就明白了,必是素心宗与太后达成了秘密协议,太后助素心宗成就阳神,当然,素心宗必定会付出不菲的代价。
另与大阁领的劫云是自然形成不同,素心宗的劫云汇聚速度非常快,转眼就铺开了三里大小,佛道二门的阳神想出手暗算都来不及。
更何况身处于万象神宫之内,有龙气作为天然屏障,再想如佛门暗算大阁领那样,根本是不可能的。
“轰!”
水桶粗细的雷光倾泄而下,苏小小一跃而出,迎了上去。
尹文操面色森寒,冷声道:“原来是苏小小,素心宗倒是计划周密,又有大阁领渡劫吸引了注意,此时出手已经迟了。”
太平公主不置可否道:“苏小小渡的是六九雷劫,虽没法干涉,可此劫的凶险远甚于三九雷劫,能否渡过还是两说呢。
“嘿嘿,沙门洪难老祖曾下法旨,逐素心宗与花间派元婴出神都,可这倒好,苏小小居然潜伏在了宫里,据万象神宫渡阳神天刑雷劫。”
尹文操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嘿嘿一笑。
太平公主转头看去,一众佛门高僧的脸色难看之极,眼里杀机直闪,可是雷劫已经降临,想干涉也无从出手。
显然,苏小小的行为严重挑衅了佛门的威严,渡过去还好,成了阳神,宗门有了靠山,虽然大概率仍是不敌佛门老牌阳神,但很难被杀死,一旦佛门对素心宗下手,她可以对等报复,大杀佛门低辈弟子,甚至毫无修为的普通僧人。
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发生过,堂堂阳神高人只为报仇,专杀你宗门的低辈弟子与俗家外围力量,你有阳神赶来,他早跑了,虽最终还是设下陷阱,多名阳神围攻,逼得那人自爆,却硬生生拉了两个阳神陪葬,还有一个道基尽毁,没几年也死了,可谓惨烈之极。
事后各大派痛定思痛,基本上默认了阳神拥有担当棋手的权力。
可是苏小小渡不过去,香消玉陨了,仅以挑衅佛门而言,素心宗必会受到残酷的惩罚。
‘哎~~’
太平公主暗暗叹了口气,说到底,只是一个争字,虽道祖有言:天之道,不争而善胜,可那是道祖,站在生灵的最顶端,才能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寻常人若是不争,只能是人为刀佾,我为渔肉。
突然她理解了萧业的作为,以萧业的身份,不争,只能被封个郡王圈禁,两三年后,怎么死都不知道。
“咦?”
尹文操却又轻咦一声:“女皇也有了变化,呵,当真是好戏连台,一环扣一环啊!”
女皇只是唤醒元灵,与渡劫不搭边,体表浮现出一层层的灵光,身段面容变得更加美丽、圣洁而高贵,周围的灵气如旋涡般,从顶门灌入,一股恐怖的威压让人心生敬畏,几乎达到了世界所能容纳的极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本能的拜伏在地,齐呼万岁。
道门真人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女皇如果苏醒,修为必跨为世间最顶端的那一小撮,是当世人皇,什么人皇转世,孝敬皇帝之子,隐太子余孽都成了笑话,反手一个巴掌统统拍死。
如此一来,道门的谋划彻底泡了汤。
佛门的脸色却更加难看,这意味着女皇脱出了掌控,并因净光天女是受弥勒佛祖法旨下界,大义名份在身,佛门从此之后,只能奉女皇为佛主,雌伏于女皇脚下。
当然了,最感受到威胁的,还是萧业、李隆基与张易之,别人称臣,尚能活命,他们三人,是必死无疑。
“素心宗!”
张易之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明摆着,这是素心宗搞的鬼,一瞬间,都有调头就跑的冲动,趁女皇未完成蜕变,能跑多远是多远,只是看到萧业没动,才勉强留了下来。
第五一四章 七庙连崩
萧业不是不想跑,而是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自己跑了,陈子昂、张检等人,以及各自的宗族怎么办?
怕是要有数千颗人头落地。
虽然萧业算不上圣人,但他不是那种宁可我负天下人,天下人不可负我的性子,让数千人为自己而死,实是做不到。
“原来是素心宗,阿兄对她们推心置腹,她们却把此事瞒的死死的!”
巧娘冷哼一声。
虽然萧业理解苏月儿的处境,但心里仍不舒服,讲真,如事先透露一丁点的风声,自己都不至于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
他清楚,自己与素心宗的蜜月期该宣告结束了,于是道:“我和素心宗只是合作关系,她们不欠我,也没有义务告之我。”
“夫君可有办法阻止?”
张玉忧心忡忡问道。
萧业望向天空中,还剩一丝就能完全转化成赤红色的龙气,心里涌出一股疯狂的念头。
他有地级才气,一眼就能看出,女皇能否完成蜕变的关键,在于龙气,只要自己强行夺取了龙气,大概率会打断女皇的蜕变。
可这么做,会让自己置于众矢之的,成为天下公敌,而且一朝的龙气何其庞大,极有可能夺取不成,反被同化,成为龙气控制的傀儡,生不如死。
雷劫仍在继续,且越发猛烈,虽然看不到大阁领的情形,但苏小小已经现出了吃力的迹象,女皇却只差临门一脚了。
佛门众僧也不敢公然干涉,因为净光天女相当天西天佛界的使者,是钦差,佛门当着天下众生的面对钦差出手,这还了得?
这是自己否定自己!
暗地里,佛门算计净光天女没一点问题,这叫搏奕,摆在明面上,就是砸了自己吃饭的锅!
萧业迅速看清了场中的形势,或许苏小小是存有成了阳神之后,再反过来庇护自己的意思,有女皇的威胁,可以更好的控制自己。
可自己是那种甘于受控制的人么?
更何况苏小小能否渡过雷劫,尚是两说之事。
‘拼了,不拼也是死!’
就在萧业下定决心,正要放出才气之时,却是陡然间,崩崩两声巨响!
洛阳的武氏二庙炸了开来,守护的兵卒猝不及防,当场死了数百人!
“怎会如此?”
“怎么回事?”
群臣面色大变,纷纷喧哗!
而修士本能的看向了天空的龙气。
果然,只差最后一丝,金龙就能彻底转化为红龙,却止住了,并且赤红开始后退,金色重新蔓延开来。
“崩崩崩崩崩!”
并州文水方向,又是接连传来五声闷响,立于文水的五庙相继炸开!
赤红色后退加速,瞬间金光大作!
“扑哧!”
女皇一口鲜血喷出,面如金纸,身形摇摇欲坠!
“陛下!”
上官婉儿一把扶住女皇。
“朕没事,怎么回事?”
女皇心知自己这刻不能倒,只要眼睛一闭,必然大乱,在场的武氏族人,会被斩杀殆尽,李氏将重新上位,于是强撑着虚弱,摆了摆手。
“奴婢……奴婢也不知,事发突然,待奴婢着人打探一下。”
上官婉儿讪讪道。
太后阴沉着脸,不说话。
她仍是凡人之躯,并没有获得预想中的法力神通,虽然看不到上空的龙气变化,可那种自在舒畅的轻灵飘逸感觉没了。
在刚刚要接近成功的那一刹,她觉得自己已经成仙了,随时随地,都能飞离大地,获得无上伟力。
可如今,又被打回了原形,本来倒也罢了,可是她已经体验过成仙的滋味,再重新打回凡人,哪里能受得了?
若非心志坚毅,换了一般人,在这巨大的落差下,发疯都有可能。
‘究竟是谁坏了朕的事?’
女皇缩袖子里的手,紧紧捏成拳头。
“怎么回事?”
万象神宫中,姒昭君骇然问向嬉阿妃。
嬉阿妃摇了摇头:“我也不知,看来是哪里起了变化,不过我们已经尽力了,问心无愧,如今最重要的是师姐能否渡过劫数。”
“嗯!”
一众元婴们纷纷点头,目光透过屋顶,向上看去。
对于她们来说,助太后唤醒净光天女元灵只是一笔交易,成败都无所谓,最重要的,还是苏小小成就阳神!
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女皇觉醒了净光天女,将一跃而为九州世界最顶尖的高手,不可控的因素太多,真不如维持原状。
外面,佛道二门的诸多高人也开始掐指计算,又陆陆续续望向了冥冥中,冥府的所在。
“是孝敬皇帝出手了!”
尹文操沉声道。
“哦?”
太平公主眉梢一挑。
尹文操悠悠道:“女皇的族人皆在冥府,若将之斩杀,必损女皇的气运,你道武氏七庙为何会一一炸开?
正如人用两只脚走路,庙宇一面承载着祖宗先灵的气运,另一面承载着女皇的气运,如今祖宗先灵的气运被孝敬皇帝掐断,只剩一只脚走路,即有的平衡被打破,区区庙宇焉能承载的住?女皇吐血受伤也正是由此受了反噬。”
“那……母皇没事吧?”
太平公主急忙看去。
尹文操摆摆手道:“大事不会有,调养几日便好,但是净光天女未被召唤出来,怕是有生之年都未必能唤出了。”
太平公主颇觉心情复杂,再看向武氏诸人,红色快速退化,黑色重新浮现,半红半黑都很难维持住,多数黑多红少。
尤以武承嗣最为突出,本是向龙相的进化过程被强行打断,分开的双角合并成了独角,尾巴上的毛褪了一半,后腹的苞芽缩小了一圈,与最初相比,蛟体的红色还剩下三成。
太平公主暗道了声痛快!
另一边,佛门众僧也等待着居中一名面相年轻的僧人推衍结果。
许久,那年轻僧人缓缓睁开眼睛。
“洪厄师叔,如何了?”
灵元忙问道。
洪厄来自于雷音寺,是佛门领袖洪难老祖的师弟,同样是阳神修为,这时道:“女皇受了孝敬皇帝暗算,斩去冥府先灵的气运支持,反噬本不该止于此,但武氏还有气运的,得以相持下来,你们看龙气,半金半红,武李之争才刚刚开始,未来一段时间会深刻影响九州大势。”
“那女皇……”
又有人吞吞吐吐道。
洪厄淡淡道:“此次女皇的计划不可谓不周密,由素心宗摧动大接引诀,于女皇气运达到鼎盛之时,助女皇唤醒净光天女元灵,可惜功亏一篑。
方才贫僧推算过,女皇的状态很奇怪,灵魂中有磅礴的佛力潜藏,却又受了束缚,不能显于世,还须再作观察,才能推算结论。”
“阿弥陀佛~~”
灵元喧了声佛号道:“所谓法力不及神通,神通不及业力,弟子时至今日,总算是明白啦,他日若有成道之机缘,皆拜女皇之赐也,只是素心宗行大逆不道之事,弟子亦有失察之罪,愿回雷音寺闭门悔过。”
“诶~~”
洪厄挥挥手道:“此次非你之过,实因素心宗也有气运,蒙蔽了你,下回注意着便是!”
“多谢师叔!”
灵元合什称谢,又道:“素心宗悖逆佛旨,就这样算了?”
洪厄抬头望向了苏小小渡劫的方向,天劫仍在持继,苏小小每次都看似要倒,却伤而不倒,顽强的很。
许久,洪厄收回目光,缓缓道:“素心宗与我佛门并无夙怨,反是与道门恩怨不小,我们没必要强出头,由道门头疼便是。”
元婴们都清楚,素心宗并非与佛门无怨无仇,仅以不遵法旨来说,落了佛门的脸面,就是最大的罪孽,主要是洪厄判断苏小小渡劫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不值得仅为脸面就与一个有阳神的宗门结梁子,不如将祸水东引给道门。
不过理解归理解,又一名元婴问道:“师叔,素心宗只是一群青楼伎子,就算苏小小成了阳神,又何以让道门头疼?”
“呵~~”
洪厄呵的一笑:“黄帝乃百万年前最惊才绝艳之辈,同时期天才人物,炎帝臣服,蚩尤被杀,风后雨师,岐伯仓颉等效死追随,创造了外域入侵前的煌煌盛世,而素女乃黄帝之师,素心宗传承于素女,论起根基之深厚,实不下于佛道二门。
即便百万年来,素心宗不断受打压持续衰弱,但无数代的积累仍在,冥府仍有先灵庇护,今次苏小小能渡阳神天刑雷劫便是明证,道门怎会掉以轻心?
对我佛门来说,牢牢把持着朝廷,在劫数中占据大义名份,才是首要之务急,些许藓芥,不必多作理会。”
“多谢师叔指点!”
众僧齐齐施礼。
“嗯~~”
洪厄刚刚点了点头,却是瞬间神色一僵!
大阁领方向的劫雷消了!
“梅花内卫的大阁领陨落了!”
灵苦错愕道。
大阁领渡三九雷劫,合计有二十七道劫雷,但劫雷只落下二十五道,劫云就开始消散,除了陨落,没别的解释。
“不好!”
银凤、赤狐、哮天与青虎也是面色大变,飞掠而去。
“大劫领出事了,我去看看!”
萧业面色凝重,身化流光,掠向北邙山。
张玉与巧娘相视一眼,双双跟上。
第五一五章 先死一回
大阁领渡劫之处,距离洛阳一百余里,当众人赶到时,只见地面焦黑一片,寸草不生,哪里有半点大阁领的身形?
修士如陨落于天劫中,是神魂俱灭,粉身碎骨,连冥府都去不了,彻底从世间抹杀,这也是挑战天道的代价。
素心宗四大阁领均不死心,放出灵觉探查,除了些许残留的微弱气息,已经没了任何存在于世间的痕迹。
萧业也以才气感应,许久,颓然叹了口气,大阁领的生命气息全部湮灭在劫雷之下。
“佛门!”
银凤眼里杀机大作。
赤狐恨声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佛门这笔帐咱们记着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不能乱。”
“不错!”
萧业点头道:“还请四位阁领挑起大梁,想必大阁领如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梅花内卫就此消沉下去。”
“哎~~”
啸天与青虎双双叹了口气,声音中,满是痛惜与悲愤。
是的,二十七道雷劫,大阁领扛过了二十五道,如果没有佛门那一记暗算,未必渡不过去,可以说,梅花内卫的脊梁骨,被佛门敲断了。
这是不死不休的血仇!
除灭佛,断无二途!
更何况大阁领一直以来,都是卫里的精神象征,人缘极好,即便是萧业一个新人,也受过大阁领的恩惠。
“那位的雷劫消了!”
银凤抬头,冷声道。
天空中,雷劫已经停止,与大阁领不同,苏小小足额渡了五十四道劫雷。
一时之间,漫天修士的目光均是望向了凝立天空中的苏小小。
虽然苏小小气息虚弱,浑身焦黑,但是生命本源正在发生质的蜕变,灵气不断涌入身体,修补着伤势,身后有一尊尊虚影出现,每一道雷劫都对应一道虚影。
这是扛过劫雷之后,生命层次逐步提高的表现,天道一次性反馈过来,每吸收一个,气息就加强一分。
这种时候,没有人去干扰,因为劫云尚未消散,如敢于对苏小小出手,会受到天道最为严厉的惩罚。
另据远古文献记载,阳神天刑雷劫之后,有一定的可能出现三大异象,即清光照体、天降甘霖与落花缤纷。
这是天道的赐福,修行者得到其中任何一道,都会在气运上受天道庇偌,不仅益处难以计算,成仙也比别人容易。
苏小小望向天空,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仍在缓慢旋转的劫云。
可惜的是,直到劫云消散,仍未有三大异象出现。
苏小小有些遗憾,但随即晒然一笑,百万年以来,修行环境越发恶劣,天道已经不允许生灵成仙了,又怎会赐下三大异象呢?
一众佛道高人也暗松了口气,如果苏小小出现异像,绝逼没人能接受。
很快的,第五十四个虚影被苏小小吸入体内,陡然间,气势无限拨高,一道只存在于灵觉中的千丈法身屹立于天空,端倪四顾,目中含有天威,沉声吟道。
“性情并喜贞元聚,证得阳神话不违!”
“一阴一阳谓之道,刀圭展转合圆通!”
“阿弥陀佛,从此世间执棋者又多出一人,恭喜道友了。”
洪厄倒也爽快,合什道谢。
“谢法师吉言!”
苏小小微微一笑,身上浮现出一件崭新的衣衫,身形一晃,落在了女皇身边,施礼道:”多谢陛下成全。”
女皇哼道:“朕倒要恭喜你了,朕完成了对你的承诺,可你素心宗对朕呢?”
苏小小神色不变道:“陛下未竞全功,并非我宗未尽全力,实是有人坏了陛下的事,不知陛下能否让我看一看是怎么回事。”
女皇略一迟疑,把手伸了过去。
苏小小握住女皇的手,释放灵觉。
她已是阳神高人,灵觉比之元婴,堪称翻天彻地的变化,分析能力也强大了无数倍,灵觉只在太后体内一转,就大体摸清了情况,不由眉头微皱。
“小小有话直说便是!”
女皇催促。
“这……”
苏小小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颇为为难。
女皇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又道:“可是有犯忌之言?无妨,朕不怪你!”
“那我直言了!”
苏小小点头道:“按我宗原先的安排,是以内外交攻之法,唤醒陛下体内的净光天女元灵,内是陛下自身及武家诸人的龙气,外是武氏先人在冥府的气运,再以阵法催动,可保万无一失。
可是在最后关头,冥府气运中断,平衡骤失,致使陛下受了反噬,如今元灵处于一很奇怪的将醒未醒状态,在抽取陛下的精气,与陛下的灵魂融合,或许时机到时,会自行醒来。”
“能否再次唤醒?”
女皇又问,她迫不及待的想取得超凡力量,将什么人皇、萧业、张易之等居心叵测之流一网打尽!
苏小小迟疑道:“我也没有把握,不过我奉劝陛下最好不要这么做,毕竟净光天女的元灵异常强大,缓慢融合才是稳妥的方式,若是强行唤醒,却缺了气运压制,很可能会喧宾夺主,届时陛下未必是陛下了。”
女皇沉默了,她听出了苏小小的意思,强行唤醒,很可能会被净光天女夺舍,这比死了还可怕。
可是没有超凡力量,就意味着要与那三大逆贼继续周旋下去,她不甘心啊!
好一会儿,女皇才道:“朕到底要多久,才能与净光天女融为一体?”
苏小小道:“这和陛下的寿元息息相关,唯有将陛下的精气抽取殆尽,灵魂才能融为一体,陛下也会因此获得新生,成为人间最顶尖的存在。”
这话的意思是,你只有先死一回,才能获得超凡力量,是真正的置之死地而生,并且还意味着会迅速衰老。
女人都是爱美的,哪怕老了,也要美美的,女皇根本没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要不是苏小小已经晋阶阳神,成为世间最顶端的存在,怕是要当场发作。
好半天,才把怒火抑下,问道:“究竟是谁坏了朕了事?”
苏小小清楚必是萧业的爹暗算了女皇,不过这次的事情本就是素心宗不地道,再牵扯到孝敬皇帝身上,怕是与萧业的关系会彻底断裂。
于是吞吞吐吐道:“我刚晋入阳神,能力有限,推算不出来,陛下不妨问问佛门中人。”
“多谢你告之,你退下罢。”
女皇深深看了苏小小一眼。
第五一六章 梅花内卫的决议
天空中的事情,群臣并不清楚,只能勉强看到雷光闪烁,另有女皇突然吐血。
而七庙崩毁,也被女皇下令严禁任何人谈论,并以保甲制度连坐,谁敢乱说,全部斩杀,还会连累宗族家人,才得以暂时平息下来。
总的来说,这次的事件,在凡人中,并未产生大的影响,但对于修士,则不同了,谁都明白,因女皇未能觉醒净光天女,而朝中,又有转世人皇、孝敬皇帝之子与隐太子后裔,政局将更加的混乱难测。
也许,劫前的终级大洗牌将要来临。
不过素心宗里,一片欢声笑语,自褒姒之后,素心宗再未出过阳神,如今苏小小晋阶阳神,意味着宗门可以扬眉吐气了。
当然,姒昭君与嬉阿妃要想渡劫还是有难度的,佛道二门一时大意,被苏小小抓住了机会,同样的错误不可能再犯第二次,必会严密监控。
可纵是如此,宗门也看到了希望,毕竟乱世已经来临,乱中才有机会。
与其他人不同,苏月儿的眸中却是隐有忧色,望向北邙山方向,暗暗叹了口气。
“师姐可是担心萧郎心生芥蒂?”
嬉莲儿忍不住问道。
苏月儿苦笑道:“今次我宗确有些过份,若非孝敬皇帝出手,怕是直接就将萧郎置入了险境,我都不知该怎么和他解释呢。”
“是啊!”
姒彩儿接过来道:“宗门是担心萧郎得知消息后,为自保或有些举动,引来佛道二门的猜疑,才不得不瞒着他,想必萧郎是明理的,或会对宗门有芥蒂,但对师姐和我们,应该能分的清,改日找个机会向他致歉便是了,我可不信萧郎是那种狠心人呢!”
苏月儿摇了摇头。
按着萧业与素心宗的关系,理该前来庆贺,可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就算因大阁领意外陨落脱不开身,也该捎个信吧,依然没有。
如果搁在以前,以她对萧业的理解,萧业不会这样做,现在这样做了,分明是心里有了芥蒂,在表达不满。
事实上萧业并没有想那么多,作为一个现代人,又是一块中年老腊肉,见识的多了,思想不会那样极端,包容性非常强,此时正在卫里,给大阁领办丧事。
虽然尸骨无存,但衣冠冢还是要立的。
一番仪式过后,各卫陆续散去,萧业也回了银凤阁第三卫,整个梅花内卫,如失去了精神气,心里纵然有恨,可是面对佛门这般庞然大物,有几个会有替大阁领报仇的心思?
正如林敏之、林敏漪兄妹及郭婷婷三人,家族被屠,宗门被灭,恨又怎样呢,还不是乖乖缩在卫里修炼?
“公子,呜呜呜~~”
“大阁领死了!”
心如心意哭哭泣泣的走了进来。
“来,哭就哭痛快点!”
萧业张开双臂!
“呜呜呜~~”
二女大哭着扑入萧业怀里,那是哭的撕心裂肺!
萧业和大阁领的往来不多,除了心情压抑,倒是没有太多的生离死别之感,不过对二女的伤心,他也能理解。
而在另一边,银凤、青虎、赤狐与哮天共聚一堂,气氛压抑之极。
“大阁领陨落,女皇知道么?”
赤狐忍不住道。
“哎~~”
银凤叹了口气,声音中满是失望。
是的,女皇不可能不知道。
当初女皇最艰难之时,是大阁领组织了梅花内卫暗中助她,铲除了一个个敌手,女皇才有今日,可是大阁领死了,却没有任何表示,也太让人心寒。
或许女皇天性刻薄寡恩,只把梅花内卫当成她的奴仆,小世界又是她提供的,给了梅花内卫一个落脚之处,已是天大的恩德了。
而且女皇也能感受到这两年来,梅花内卫与她渐渐疏离,心里正怀着不满呢。
屋里又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儿,哮天道:“大阁领的仇,不能不报,但我们根基太浅,现在别说报仇,还要防着佛门再射冷箭,尤其是女皇对待我们的态度变了,稍有行差踏错,只怕梅花内卫从此不复存在。”
青虎问道:“你的意思是……”
哮天沉声道:“人皇临朝,已成定局,但此人皇是否上古转世人皇,还待商榷,目前朝中共有四股力量。
其一,女皇,由佛门撑腰,虽与佛门有所不和,但大体是内部纷争,双方不会闹至分道扬镳的地步。
其二,转世人皇,由以上清宫为首的道门撑腰,又是前任皇帝,现太子之子李隆基,占据名份大义,实力强大。
其三,萧业,种种迹象表明,此子应是孝敬皇帝之子,血脉纯正,虽势力不强,却也有素心宗、儒家与冥府李唐作为后盾。
其四,张易之,隐太子后人,料其翻不出风浪,不过一搅局的棋子罢了。
其五,武承嗣或武三思,女皇唤醒净光天女被打断,武家也受了影响,几乎被打回原形,但武家已一跃成为了皇族,必会利用这份便利,快速弥补薄弱的根基,或是族中能出一天纵之才,或能趁势扶摇而上。
如我梅花内卫想继续生存下去,乃至于壮大发展,就必须择一而侍之,今日我们就把此事定下来!”
“这……此话说的不错。”
三人相视一眼,纷纷点头。
赤狐又道:“与女皇的裂痕只会越来越大,女皇那里回不去了,而张易之此人,根本不用考虑,武家诸子,暴发户耳,皆不成器,我认为应在李隆基与萧业间择其一。
三人几乎不约而的把目光转向了银凤。
银凤镇定自若道:“萧卫领在人品上倒是无可指摘,又天纵其才,做事情也过得去,按理说应是不错,不过李隆基毕竟占据人皇名份,又有道门在后支持,我觉得,还是支持李隆基较为合适。”
“哈哈~~”
青虎哈哈一笑:“银凤啊,你何时变得这般虚伪?我们都知道萧卫领是你的属下,不是有话说举闲不避亲嘛,无须忌讳。”
“嗯~~”
赤狐点头道:“我也看那小子不错,至少比转世人皇看的顺眼,初代人皇纵然于世有大功,但是正位人皇可不能仅凭前代功劳,这是事关天下苍生的大事,还须以能力品性为重。”
一时之间,几人眼神都闪闪烁烁,显然属意于萧业,即便是论起亲疏,也觉得萧业比李隆基更加亲近。
这时,哮天却道:“萧业此子,从各方面来说,都是最适合的人选,但是诸位别忘了,大阁领刚刚陨落,梅花内卫正处于风雨飘摇之时,任何差池都会导致万劫不复。
如果我只是自己,我会毫不犹豫的效萧业于微末,可惜我不是,卫里还有上千人的性命身家操在我们手上,我们不能不慎重。
因此我有个提议,此时一动不如一静,不要急于表态,萧业与李隆基都可于暗中关注。”
“此话确是老成之言!”
银凤沉吟半晌,才道:“我们现在支持萧业,会害了他,也会害了我们,不过他好歹是我们梅花内卫的人,只要不过份,适当的帮助还要给予的,否则过尤不及,反会显得刻意。”
“也只能如此,今日之言,莫要向外透露。”
赤狐叹了口气。
第五一七章 震摄的消息
女皇称帝之后,表面上一切风平浪静,除了各地献上的歌功颂德表章极多,与先前并无大的不妥,女皇也调拨钱财,重修七庙,于洛阳另选新址。
不过谁都知道,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如果仅仅是萧业与张易之露了底,事态尚算可控,毕竟这二人几乎不可能顺位继承皇位,充其量一个郡王罢了。
关键在于,初代人皇现世,对女皇是实实在在的威胁,很多人都在猜测,女皇会以什么借口,在何时动手。
武旦由此战战兢兢,每天把心肝提在嗓子眼过日子。
不觉中,一个月过去。
初冬时节,空气中仍飘散着稻谷的清香,农人们把稻谷摊开,晒干去壳,田间地头一片忙碌景象。
这日,江都城外,萧家庄的田埂上,走来三个行商打扮的汉子,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瘸了腿,走路一拐一拐的。
“什么人?”
几个丁壮立刻抄起锄头,警惕的围了过去。
古代的乡间,对外乡人是很警觉的,稍有不对,活活打死都很正常,地方上也不会重判。
却是出乎意料,三人中,一名二十来岁的年青人厉声喝骂:“瞎了你们的狗眼,五爷回来了还不拜见?”
没错,这三人正是萧让、萧承武与萧承文父子三人。
自见过张易之,在洛阳养了几日,待得太后登基大典过后,给了几十两银子作为盘缠,便让他们回乡,父子三人走一路吃喝一路,足足用了一个月,把银子花的干干净净,才回到江都。
“这……什么五爷?”
几个丁壮惊疑不定。
萧承武大怒道:“睁开你的狗眼瞅瞅清楚,这是五爷萧让,老族长的第五子!”
“哎呀,还真是他!”
“他不是被逐出宗族了么,怎么有脸回来?”
“算了,算了,到底是老族长亲子,这事咱们可做不得主,还是回族里通报下再说吧。”
丁壮们大惊失色,显然认了出来。
“哼!”
萧承文冷哼一声:“还通报什么,难道咱们不是萧家人,你们几个,在前面领路!”
那几人被呼来喝去,心里很不舒服,可人家毕竟是老族长的亲人,当年再有错,也是一家人,所谓疏不间亲,这事真没法拦,于是丢了句莫了乱跑,分出二人,领着向庄里去。
如今的萧家庄,早已今非昔比,几乎是吃着史家的尸体成长的,成片的良田一眼看不到尽头,沿着运河,一所硕大的宅子豪华气派,又因萧业是状元,特赐状元及第牌匾,萧松则是宰相至仕,县令来了,都要下轿行礼。
“爹,想不到我们家竟发达至斯啊!”
萧承武激动的声音都颤抖了。
“没出息样!”
萧让回头喝斥了句。
“老五!”
“五弟!”
早已经有人通报入庄,萧家四兄弟,萧温、萧良、萧谦、萧恭亲自出迎。
“哥哥们!”
萧让本能的跪在了阶下,嚎啕大哭。
萧承武与萧承文也跟着跪了下来,回想起过去几年的凄惨日子,再与眼前气派的萧家庄做对比,也不禁抹起了眼泪。
“老五,老五,进来再说,进来再说!”
“你们也起来!”
兄弟四个,忙把萧让扶了起来,架入宅内,去见萧松。
萧家人闻讯,纷纷赶来围观,其中有一些目光闪烁,毕竟当初萧让父子是因萧业被驱逐出宗族,现在回来,怕是不大合适。
可这是嫡宗之间的事情,实在没必要阻拦,去当这个恶人。
萧松七十多岁了,但身体越发健朗,一方面是日子过的好了,宗族也越发兴旺,人逢喜事精神爽。
另一方面是逢年过节,萧业会让往来于洛阳扬州的商队捎些固本培养的丹药回去,长期服用,也在渐渐改善萧松的体质。
“爹!”
萧让抱着萧松的大腿,哭的撕心裂肺。
萧松却是神色挣扎,患得患失。
萧温自然明白爹在想什么,小声道:“都过去这么久了,想必业儿早已放下了此事,老五肯回来,一家人团聚,也是托了家门兴旺的福啊。
“哎,起来罢!”
萧松重重叹了口气。
说到底,萧让是他的幼子,自古以来,长子最受器重,而幼子是最受宠的,老二老三老四反而份量很轻。
况且萧让早年还摔断了一条腿,落下残疾,更是让他心里有愧。
萧让大喜,眼里闪过一抹狡黠,他知道,父亲认可了自己。
因萧让父子回归宗族之事太过于敏感,当天晚上,并未通知外人,只在族里小范围摆了酒,庆贺回归。
深夜时分,酒宴散去,族人纷纷回房,还剩下萧松与五兄弟。
萧温笑道:“老五,你一路劳顿,也累了吧,屋舍已替你安排好,你们先住进去,过几日,族里分些田地产业给你,再给两个侄子说门亲,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
“多谢大哥,不过我有一件事关宗族生死存亡之事不吐不快!”
萧让却是摆了摆手。
“哦?”
萧温目中现出惊讶之色。
“父亲,大哥!”
萧让严肃的说道:“你们可知萧业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不待众人询问,萧承武就哼了声:“那贱种是前太子李弘之子,寄养在我们萧家,还入了宗籍,这是要把我们家害的家破人亡啊!”
“祖父和四位伯父怕是有所不知,我们父子刚从神都回来,太后已经知晓了那贱种的身份,正要杀他呢……”
萧承文跟着补充。
父子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给萧业泼脏水,诸如萧业与太平公主暧昧,有悖人伦,又得罪了武承嗣,前途堪忧,另在朝中树敌无数,早晚翻车。
当然,最重要的是,萧业已经失了女皇的宠信,只要寻到把柄,必杀之!
“什么?”
“此话当真?”
萧温兄弟四人大吃一惊!
“我敢以性命担保,千真万确!”
萧让拍着胸脯保证,随即就急声道:“爹,要想拯救宗族,只有及时与那贱种划清界限,将他逐出宗族,再向女皇上书请罪,方是唯一保全家族之道!”
“爹,此事确是拖延不得啊!”
老四萧恭,一脸焦急的看向萧松。
萧松都懵了,他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作为曾经的官场中人,当然知道前太子之子隐匿民间是什么性质,萧让确实没有危言恐吓,基本上是谁沾边,谁家破人亡。
可全族的幸福安康生活是从哪里来的?
不还是萧业拿命挣来的?
如果说钱财乃身外之物,那么李敬业叛乱初起之时,要不是萧业早作预备,宗族被乱兵一冲,能活下来十人都是奇迹。
这是实打实的活命之恩!
一方面是与谋反沾边,另一方面又过不了自己的良心那关,萧松纠结万分。
“爹!”
萧温搀住老爹,语重心长劝道:“摸着良心说,咱们家的一切,都是业儿给的,此时与他划算界限,别说是爹您,就是儿子我的良心也过不去,可是萧家,不是咱们几口子啊,而是上千族人,爹您不能不为他们考虑。
再说只是将业儿逐出宗族,又不是把他怎样了,相信他也是能理解的,自古以来,个人为宗族牺牲不是天经地义吗?
要是换了儿子我碰上这等事,根本不用爹把我逐出去,我自己就主动退出宗谱!”
“是啊!”
“爹您可不能糊涂啊!”
“大不了事后再补偿业儿便是!”
兄弟几个纷纷劝说,他们掌握了方法,不再强行指摘萧业的不是,而是打感情牌,以宗族的集体利益说服老父。
其实萧家四兄弟本已经放下了与萧业的龌龊,萧业在京为官,既不回来争家产夺权,又时常捎些洛阳特产,而且在张父担任县丞,对萧家多有照料,另张家与陆家也帮着萧家开辟商路,说成日进斗金夸张了些,日子越过越好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们自己的儿子,都娶了附近大户人家的女子为妻,女儿也嫁的不错,萧家兄弟原本黑黑瘦瘦,几年养下来,已白白胖胖,初具员外风范。
可是萧业身为前太子李弘之子又不一样,只有与萧业撇清关系,才有可能保住到手的荣华富贵!
第五一八章 定心丸
“哎~~”
萧松重重叹了口气:“都别说了,此事容我考虑一下,记着,不许外传!”
说着,就甩开萧温,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离去。
是的,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本能的打算拖一拖,看看风头再说。
兄弟五个,看着老父的身影在黑暗中消失,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萧良问道:“老五,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们都知道你和业儿有矛盾,你可不能为了报私仇把我们几个哥哥全坑了啊!”
这也是其他人的想法,确实,不争家产又不争权,还能在京城罩着,这样的家族成员到哪里去找?
萧温兄弟几个也不傻,他们都知道,陆家和张家帮助萧家,还有漕运总督张柬之与校尉铁无痕的暗中照拂,都是冲着萧业的面子。
如果没有萧业在外面撑着,萧家也就是一普通富户乡绅,老父不愿表态,让他们冷静了些,必须要再一次确认。
“哎呀,四位哥哥,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萧让急了,忙道:“不信可派人去神都打听一下,都传疯了,你们别看那贱种官居右肃政台御史中丞,听着吓人,实则几个月来,女皇已经不派差使了,个个喝西北风呢,只是那贱种掩饰的好,女皇没拿着把柄办他。
可皇帝想办一个人还不简单,早晚那贱种要被杀头,我们必须要赶在女皇降罪之前,将他逐出家族。
爹年纪大,糊涂了,难道你们也被那贱种灌了迷魂汤?届时萧家受他牵连,要被抄家灭族,悔之晚矣啊!”
萧承武和萧承文也道:“四位伯伯,爹所说句句是真,如有半句虚言,就让我们俩兄弟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萧温四兄弟终于完完全全的认定了萧业就是前太子李弘之子。
萧温为难道:“爹念着旧情,而且人越老越固执,咱们逼他也没用啊。”
“四位哥哥,我有个办法,只要将此事披露出去,爹拧不清轻重,难道族里还拧不清?”
萧让阴阴一笑。
“行,只能对不起爹了!”
萧温与三个弟弟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次日开始,萧业是孝敬皇帝之子在族里流传开来,并有意突出太后想要杀他,顿时在族里掀起了轩然大波,说什么的都有,族人也对立分成两派。
一派要求坚决把萧业逐出宗族,另一派人数少,只占十之一二,牢记萧业对宗族的恩情,不愿做那忘恩负义之辈。
争吵很快传到萧松那里,萧松气的病倒了!
两三日之后,流言传播到了江都县城,一时之间,沸沸扬扬。
张府!
“老爷,外间的传言你可听说了?”
张母忧心忡忡的向张父问道。
张父喃喃道:“想不到啊,我张家竟然攀上了皇族,这到底是祖坟冒青烟,还是老天爷要灭我张家?”
“你怎么说话呢,再说只是传言,事情又没定下来!”
张母不悦道。
“诶~~”
张父摆了摆手:“此事必然不假,否则萧家老太公怎会任由谣言满天飞?听说老太公都气病了,夫人也莫要误会,为夫并无别的意思,毕竟滋事体大,我不得不想一想啊!”
“哼!”
张母哼道:“咱们这么多年的夫妻,老娘还不知道你心里怎样想的,再退一步说,检儿与女婿是好友,玉儿又嫁给了他,咱们张家能有今日,也拜他之赐,与他的牵连太深啦,就算你想退,能退得了么?反平白担上无义的恶名。”
“夫人说的我都知道,我这不是……哎!”
张父讪笑着解释,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叹了口气。
“老爷,外面有一名自称张总督长随的人求见!”
这时,管家在外唤道。
“哦?快请!”
张父心中一动,忙道。
张柬之的长随虽是仆人,可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地方官员哪个敢不敬?
“是!”
管家匆匆离去。
“妾去后面避一避!”
张母步入屏风后。
不片刻,一名精瘦的中年汉子步入屋中,施礼道:“小的见过张大人,我家老爷托小的带一句话过来。”
“请讲!”
张父伸手示意。
那汉子道:“老爷说,不日,狄大人将还朝,还说张大人自会明白,小的不宜久留,就告辞了。”
说着,转身而去。
张父并未相送,目现深思之色。
“老爷,此话是何意?”
张母从屏风后面转出,不解道。
略一沉吟,张父哈哈一笑:“女婿是张老大人的半个门生,狄大人也器重女婿,一旦还朝,必鼎力支持,哈哈,狄大人与张老大人皆为国之栋梁,清流中的砥柱,有他两位表态,为夫还有何担心?给我备衣,我要出门一趟!”
“老爷去哪里?”
张母问道。
“萧老太公病了,作为亲家,哪有不去探望之理?”
张父微微一笑。
“嗯,妾这就去拿!”
张母信心大增,跑了开去。
是的,她虽然明里暗里都在奉劝张父不要做出不义之事,但心里总是忐忑的,如今有张柬之与狄仁杰表态明确支持萧业,不吝于吃了颗定心丸。
扬州!
“老爷,外间的传闻听说了没?”
陆文的父亲自任扬州府同知以来,几乎把家迁到了扬州,而扬州距江都只有三十里,有关萧业的传言也传到了扬州,陆母不禁问道。
“哼!”
陆父闷哼一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你想要我做出不义之事?”
“不不,老爷误会了,妾只是有些担心,毕竟文儿和萧郎走的太近。”
陆母忙解释。
陆父冷笑道:“想我吴郡陆氏先祖,陆逊、陆机、陆云、陆逊、陆晔,哪个不是铮铮铁骨,一时人杰,我们做后人的虽不孝,叫宗族渐渐衰败,却不能失了义气,给祖宗抹黑。
走的近又有何妨,女皇尽管降罪,我陆家几百年来,什么风浪没经历过?”
“哎~~”
陆母叹了口气,不再劝说。
是的,陆家有内斗,也有龌龊事,但是几百年来的风骨,不能在自己手里毁去。
……
萧业这些日子来,是彻底的投闲置散了,如前世一般,过着朝七晚五的日子,可这也让他定下心来,梳理自己的真元,并继续凝练一身所学。
一个月过去,真元中的火躁已彻底去除,大量吞服丹药的副作用终于消去,阴阳调和,铅汞平衡,真元纯净无比,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同时对《兵法二十四篇》、《大罗心经》与《理经》也有了进一步的融汇,他感觉,自己在知识上的造诣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一旦突破过去,心理二经或能互通,这需要更多的积演,厚积而薄发。
这日傍晚,萧业落了值,骑着马慢悠悠回家,一辆马车从身前轻过,苏月儿探出俏面,招手道:“萧郎,上来!”
“呃?”
萧业心情有些复杂,但随即晒然一笑。
严格说起来,苏月儿不是他的什么人,再说他一开始就知道苏月儿是带着目地接近,而自己不也没有坚决的划清界限?
既然如此,又何必斤斤计较呢。
第五一九章 反击两策
萧业掀开帘子,坦然上车。
马匹跟他久了,沾了些灵性,自动跟在车后行走。
车上,除了苏月儿,还有嬉莲儿与姒彩儿,个个一副幽怨模样。
嬉莲儿便是委屈道:“萧郎,妾们不主动来,你是不是就要与妾们断绝关系了?”
姒彩儿也是叹了口气:“妾们知道,宗门这次确是有些不地道,可妾们只是小小金丹,长辈们定下来的事情,也没办法啊,幸好萧郎吉人自有天相。”
苏月儿哼了声:“你是否还在责怪我们?”
时常打麻将的人都知道,麻将场上,最忌讳一个男人和三个女人打麻将,这叫三娘教子,必输无疑。
虽然从风水来说,是无稽之谈,但事实上是很有道理的,一个女人撒泼,都叫人头疼,如果三个一起撒呢?
或者不撒泼,只是嘻嘻笑笑,耍耍小赖,你能怎么样?还能掀桌子不打了?
此时在车上,苏月儿三女端坐在对面,萧业独坐一边,给他一种三娘教子的即视感。
显然,三女就算不是有备而来,也是存了杀一杀自己气势的想法。
萧业可不会让她们得逞,索性起身,挤进了苏月儿与嬉莲儿中间。
“萧郎!”
嬉莲儿又惊又喜,不自禁的俏面贴在了萧业的肩膀上,轻轻磨蹭着。
“萧郎你真偏心!”
姒彩儿不乐意了,嘟着嘴,却隔着苏月儿,抓起萧业的手,摩挲着。
苏月儿秀眉则是微不可擦的拧了拧,她看破了萧业的心思,这家伙……还真是精明呢。
不过这样的男人才是她喜欢的,如她这种独立性极强的女子,寻常唯唯诺诺,或者胸无城府,小鸡肚肠之辈,根本不入她的眼。
只有如萧业这种,才情卓著,心细如发,又豁达大度的男子才会让她倾心。
而且萧业肯坐过来与自己亲近,说明了萧业并没有太过于在意宗门的不地道,不禁暗松了口气,把贴面贴在了萧业的另一边肩膀,一股久违的温馨涌上了心头。
却是出乎三女的意料,萧业懵逼道:“你们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素心宗哪里不地道了?是不是怪我没去贺喜?其实我不是不想去,实是大阁领刚刚过世,卫里到现在都没缓过劲来,我若是这时去向苏小小前辈道喜,卫里会怎么想?对不对?
既然大家都在,刚好,请替我向小小前辈道个歉,过一阵子定当上门赔罪。”
“这……”
三女膛目结舌,这家伙到现在还抵死不承认啊!
不过细细一想,有关萧业的一切,哪怕分析的头头是道,仍只是谣言,没人能拿出实证,心里均觉憋的慌。
苏月儿不愤的轻掐了下萧业的后腰,嬉莲儿也跟着掐了一把。
姒彩儿则是拿小手指轻轻拨弄着萧业的掌心,麻麻又痒痒。
萧业其实也在小心翼翼的试探,毕竟三女的美色搁在这儿,宗门是宗门,她们是她们,如果自己如头铁男那样,闹的不可开交,乃至于反目成仇,致使三女弃之而去,转投入别人怀抱,那他绝对接受不了。
而且素心宗的情报网络对他的帮助也极大,绝裂的后果是他奈何不了素心宗分毫,反会失去一个有力臂助。
说到底,还是自己实力不济,才会被素心宗当作棋子。
念及于此,萧业只觉得心里恶念翻涌,恨不能把三女狠狠蹂躏一番,先收点利息再说,不过他清楚自己仍处于危险当中,不宜过于沉迷女色,于是问道:“你们找我来不会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吧?”
苏月儿直起身子,正色道:“你家的后院着火了,知不知道?”
“什么意思?”
萧业心里格登一下。
嬉莲儿接着道:“萧让父子三人已经回到了萧家庄,大肆散布你的谣言呢……”
三女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打探到的情报道出。
“娘的,定有人暗中捣鬼,想通过萧让父子把我逐出宗族,是谁把他们找回来的?”
顿时,萧业脸色难看之极。
姒彩儿道:“理应是张易之,我们的人,曾看到张易之府上的仆役曾与那三人在一起过,不过萧郎也不用太担心,听说你的岳父去拜访了老族长,必定会劝说的,想必老族长也是明理之人。”
苏月儿从旁道:“张易之此人,阴险歹毒,惯于从背后暗箭伤人,总这样可不行,不知萧郎有没有想过对付张易之?”
“苏大家有何提议?”
萧业心中一动。
“或许萧郎可从韦九娘处着手。”
苏月儿神秘一笑。
嬉莲儿跟着道:“萧郎怕是不知道吧,小小师伯早对韦九娘动了手脚,或许她已经认定自己是萧郎的人了,再据我们观察,韦九娘这段时间以来,似乎在刻意避开张易之,可能心里在挣扎呢……”
随着嬉莲儿娓娓道来,萧业顿觉头疼,这什么馊主意啊,等于是让自己牺牲色相,把韦九娘拉入自己的阵营,做个小内奸。
“怎么,那么个大美人儿便宜你了,你还不乐意啊?”
苏月儿颇为酸溜溜道。
“是啊,韦九娘看似风骚,但是据师尊探查,实则除了张易之,并没有经历过别的男人呢!”
姒彩儿也从旁道。
“不行,绝对不行!”
萧业严肃的摆了摆手:“情之一字,稍有不慎,便玩火自焚,更何况我若只能勾搭张易之的妻子才能打击张易之,那我与他有什么区别,此事断不可为!”
“嗯,师尊果然没说错呢,当时妾和师尊提议,师尊说你有君子风度,不会使用这样的手段。”
苏月儿欣慰的笑道。
萧业明白,这是苏小小在向自己示好,前次差点陷自己于绝境,打了一个巴掌,现在又想修补裂痕,于是反手再丢一颗甜枣,这样的套路太熟悉了。
不过萧业没法计较,主要是实力不如人。
“什么君子风度,我看是怜香惜玉!”
嬉莲儿哼了声。
萧业无奈的瞪了眼过去,便道:“韦九娘与张易之都是我们的敌人,我不以情伤她,并不代表会放过她,打击张易之,我有两条思路。
其一,从女皇着手,小小前辈曾判断女皇需要吸收自身精气才能与净光天女元灵融合,假若精气不够,又会如何?”
姒彩儿不解道:“萧郎的意思妾明白,是推动女皇采补张易之,可妾又有一点不明白,天下男人何其多,有修为的也不少,为何女皇一定会看中张易之?”
萧业微微笑道:“根据小小前辈的说辞,我断定寻常修士的精气不适合女皇,必须要有龙气,这就把范围限定在了龙种之内,而绝大多数的龙种只是凡人,经不起采补,有修为的龙种多与女皇有血缘关系,想必女皇还不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思来想去,除张易之无他。”
“嗯!”
嬉莲儿猛点头道:“张易之是李建成后裔,在血缘上与太后八秆子打不着,确是最适合的人选,恐怕女皇会把他吸成人干呢,回头就让月儿师姐去和师尊说一说。”
“别急!”
萧业忙拦住:“张易之什么样的品性?若是当了女皇的面首,岂肯白白献出精气?必会借着女皇的宠爱胡作非为,轻则为祸天下女子,重则祸乱社稷朝纲,此计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到万不得己,不可滥用。
不过我还有一法较为稳妥,我们可以从关中韦氏着手,在适当的时机揭穿韦九娘与韦王妃是姐妹关系,你们说女皇会怎么想?”
“不错!”
苏月儿美眸一亮道:“萧郎第一法是诡,第二法是正,先施以正计,妾就不信庐陵王与花间派勾结,明摆着图谋不轨,女皇还能容忍。
只要女皇降罪,或能把张易之逼出洛阳,我们可以设伏围杀他,嗯,就先着手第二法,第一法视情形而定,只是……萧郎先前不是不愿扯连庐陵王么?”
萧业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以前我担心惹火烧身,但女皇已对我恨之入骨,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女皇怕是也恨不得我与李唐宗室斗个死去活来!”
苏月儿沉吟道:“师尊说女皇只差一线就能与净光天女元灵融合,多半已经尝过了伟力自有的滋味。
骤然得到伟力,和正常修炼一步步得到力量不同,往往会刺激心态巨变,狂妄自大,冷酷无情,视苍生如蝼蚁,或许女皇真会将计就计,推动李唐宗室与萧郎斗个两败俱伤。”
萧业带着些许担忧道:“暂时女皇身无法力,只要我自己不出错,怕也奈何不得我,但我担心万一女皇被净光天女夺了舍,再以女皇的面目出现,恐非天下之福。”
“嗯!”
嬉莲儿点头道:“净光天女在西天佛界视同仙界的仙人,而仙人看我等,有如蝼蚁,确实很难说。
好啦,我们能想到的,阳神也能想到,该让他们去头疼,今晚妾们设了宴招待你,前面就是了!”
萧业为难道:“我得回家啊!”
姒彩儿扑哧一笑:“早猜到了,萧郎放心,咱们已经着人去你家打过招呼啦!”
萧业无语。
……
第五二零章 再出毒计
魏王府!
女皇改国号为周之后,没多久,进武承嗣为魏王,封文昌左相,王府大庆三日,武承嗣也是喜气洋洋,但他最想的,还是与蔡先生分享自己的喜悦。
第三日,酒宴过后,耳边终于传来了渴盼以久的熟悉声音:“王爷,蔡某于书房恭候!”
哪怕已经喝的醉熏熏,武承嗣仍去了书房,果然,蔡先生立于屋内,还未待武承嗣道谢,就当头泼了盆冷水下去:“女皇改国号为周,而王爷原为周国公,却改封为魏王,王爷可知为何?”
武承嗣顿时酒醒了一半!
以前他从未考虑过名号的问题,只觉得由国公晋升为王,是女皇的恩典,可是听蔡先生这么一说,也是哦!
自己明明是周国公,按理说,应该封为周王,却被挪到了魏王,明显有说道。
“请先生指点!”
武承嗣忙一躬到底。
蔡先生问道:“王爷,当今太子是谁?”
武承嗣脱口道:“是李……不,是武旦!”
“这不就得了?”
蔡先生呵呵一笑:“有太子在,女皇怎会以国号封给王爷?”
“哦~~”
武承嗣恍然大悟道:“先生的意思是,那个连自家祖宗都不认的无耻之徒挡了本王的路?可那个废物又能有什么本事?”
“诶~~王爷莫要轻敌!”
蔡先生摆摆手道:“武旦虽不成器,但其三子李隆基却是上古人皇转世,如今已有道门支持,朝臣也必有见风使舵之徒望风而附,更可虑的是,佛门属意的是女皇,对谁来继位并不在意,倘若佛道二门暗中达成协议,拥李隆基继位,届时置王爷与何地?”
“先生可有办法?”
武承嗣一听就慌了。
蔡先生如智珠在握,微微一笑:“蔡某此来,便是解决王爷的难题,今有两策。
其一,请王爷上书女皇,李旦既已改名武旦,何以李家宗室其余诸人不改?将李隆基改为武隆基,可坏其气运。”
“行,本王明日就面见太后,那第二策呢?”
武承嗣忙点头。
蔡先生悠悠道:“第一策仅仅是铺垫,让东宫的人看清太子朝不保夕的处境,王爷可趁机收买东宫内婢,构武旦谋反,再让萧业来审。”
“哦?为何让他审?”
武承嗣不解道。
蔡先生道:“萧业已确定是孝敬皇帝之子,是武旦的侄子,李隆基堂兄,太后不是不想办他,只是暂时拿不住把柄。
但所谓做的越多,错的越多,萧业不做事,永远拿不到他的把柄,只有让他做事,才能挑错。
让萧业去审,若是给武旦定了罪,必会背负不择手段,陷害太子的恶名,先叫他众叛亲离,将来再叫周兴给武旦翻案,将他的罪名坐实。
若是审不出结果,也好办,其中可操作之处太多,稍有一点点机会,就可办他个暗结太子,图谋不轨之罪!”
“好,还是先生高明!”
武承嗣猛一拍大腿,眼里满满的全是钦佩之色,如此歹毒的计策,换了他,给他十个脑子也想不出来啊!
同时心里又暗暗庆幸,亏得蔡先生是自己人呢!
蔡先生又道:“东宫内婢中,有个叫韦团儿的女子,王爷或可留意一下。”
……
次日一早,武承嗣入宫面见太后,以子随父姓为由,请求女皇赐武旦子李成器、李成义、李隆基与李隆范改姓武,女皇准了,并令当天就改。
旨意下来,武旦惊惧交加,却不得不为四个儿子改了姓,满朝文武也是心中不忍,都以为女皇要废太子了。
可是又一个月过去,再也没了动静,反是张易之与央吉走的很近,在央宗的刻意安排下,二人时常把臂同游,甚为亲密。
央宗经再三考虑,放弃了萧业,主要是萧业的身份太扎眼,靶子太大,女皇一旦苏醒了净光天女元灵,必然拿萧业开刀。
而且萧业与佛门的关系也剑拨弩张,不谈萧业已经娶妻的问题,如果把央吉嫁给萧业,怕是会置吐蕃王室于险境。
他带央吉来大唐择婿,本就存有避难的心思,岂肯给吐蕃王室再招祸端?
而张易之不同,据他所知,张易之并未娶妻,可以把央吉明媒正娶娶回家,而且论起风流潇洒,张易之比起萧业还更胜一筹。
毕竟花间派的老本行就是游走花丛中啊!
吐蕃女子本就大胆开放,既然决定了嫁给张易之,张易之也表现出了相当的热情,没过多久,央吉就初尝了禁果滋味。
素心宗据点!
自打那晚与三女和解之后,萧业又成了据点的常客,这日,正与苏月儿品茗闲聊。
从苏月儿口中,萧业得知,老族长的身体渐渐好转,也没有把自己逐出宗族的意思,这让他暗舒了口气。
只是心里仍是有着些许不安,似乎随时会生出变数。
事实上,对于萧让父子这类的恶赖小人,萧业还真没有太多的办法。
如果搁在荒效野外,挥挥袖子,就能让那三人灰飞烟灭,可是在庭广众之下,总不能动手吧?也没法要求宗族再将萧让父子逐出去,否则只会落下个气量狭小,无容人之量的恶名。
“萧郎,族里的事我们会帮你盯着,暂时不用太操心,不知你听说了没,张易之好象与央吉走的挺近呢。”
苏月儿不经意道,并暗暗观察着萧业。
“哦?”
萧业明显一怔,不解道:“吐蕃怎会不知道张易之的底子,一个长公主就这样白白的送入狼口?”
苏月儿摇摇头道:“张易之在表面上哪有什么劣点,央吉想必也有她自己的考虑,二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总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们没必要替他们操心。
只是妾觉得,萧郎不妨再考虑下韦九娘,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妻子甘愿丢失名份,把夫君拱手让与他人?恐怕现在正如怨妇般,满怀怨恨呢,萧郎如果此时送些温暖过去,还怕不投怀送抱?”
“你就这么希望我与韦九娘有染?”
萧业眉头一皱。
苏月儿直言道:“妾当然不想啦,可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萧郎牺牲下也是无妨。”
萧业可不是这样想,关键在于,他是现代人,有底限的。
韦九娘确实够骚,与这种女人共赴春宵,想必没有男人会拒绝,萧业也不是圣人,如果韦九娘天性媚骚,根本不在乎贞洁,那么在合适的机会,双方摆明车马,逢场作戏,萧业并不介意去品尝下韦九娘的滋味。
顺手给张易之戴顶绿帽子,亦是人生快事。
可是韦九娘的骚,只是表面骚,内心不骚,自己去撩拨,就等于玩弄女人感情,他做不到。
“不行不行,还是不行,其实如我们计划行得通,韦九娘多半会陷入险境,张易之若不救她,只会裂痕越来越深,最终必然反目成仇,我们实无必要多此一举。”
萧业连连摇头。
“哼,白得这样一个大美人儿都不肯,真是木鱼脑袋。”
苏月儿哼了声,不过心里还是欢喜的,不自禁的把娇躯偎入萧业怀里,满意的拿面孔轻轻磨踏萧业的胸膛。
萧业暗暗一笑,果然,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啊。
第五二一章 诬告
与萧业这里充满着温馨情调,此时无声胜有声不同,张易之那里却是气氛紧绷,剑拔弩张!
韦九娘寒着脸,质问道:“张郎真要娶那吐蕃番女?此举置妾于何地?”
张易之陪着笑脸道:“这不是逢场作戏么,我娶了央吉,对宗门也有好处啊,我知道,暂时是委屈了你,可咱们现在这处境,可谓如履薄冰,能得一强援岂不是好?
当今天下,看似太平,可是大劫只有十四年了,时不我待啊,我们必须要尽可能的壮大自己的力量,与吐蕃联姻是最便捷的方法,将来若是女皇出了意外,退可割据一方,进则染指洛阳。
你放心,我对央吉没有半点感情,甚至连玩弄都谈不上,我只是需要她的身份,将来正妻的位置,还是你的!”
“依张郎之意,是要先休了妾?”
韦九娘咬着嘴唇问道。
“哎~~”
外面一声幽幽叹息传来,牛长根步入屋内。
虽然佛门曾下法旨,禁止素心宗与花间派的元婴进入洛阳,但随着苏小小晋入阳神,法旨已经名存实亡,禁不了素心宗,又凭什么要求花间派遵守约定?
佛门也需要花间派在一定程度上牵制素心宗,于是花间派元婴陆陆续续潜入洛阳。
牛长根看着韦九娘,淡淡道:“只是委屈你一下,宗门始终是认你的,你在宗门的地位,并不因此有任何改变。”
“喀啦!”
有如一道霹雳划过脑际,韦九娘失去了最后一线希望,别看宗门和张易之说的好听,可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是实实在在被休了。
堪称奇耻大辱!
更何况央吉的背后是吐蕃王室,将来哪有那么好休?
她只认为宗门与张易之是缓兵之计,稳住自己,好去迎娶央吉。
本能的,她脑海中浮现出了萧业的身形,一股疯狂的报复念头萦绕不去。
是的,在她的记忆中,曾与萧业疯狂过,当时萧业也很迷恋她的风情,那么,为何不能去找萧业呢?
你张易之不要我,有人要我,我投入你最大的仇人怀抱,出卖你,背叛你,将你踩在脚底下!
一时之间,韦九娘心里满是疯狂的念头,但她还有一丝理智,心知自己就这样去找萧业,必会被宗门当叛徒击杀。
转投萧业,需要在暗中进行。
“弟子明白了,为了宗门,弟子什么都愿意牺牲,张易之,我韦九娘祝你与央吉白首偕老,永远幸福!”
韦九娘留下最恶毒的诅咒,转身而去。
“哎,女人啊,碰上这种事心里难免有怨念,让她冷静一阵子,你也莫要太过于冷落她!”
牛长根叹了口气。
他只以为韦九娘心里有怨,却忽略了一个女人被扫地出门,已经不仅止于怨,而是恨!
王府!
王庆诜本打算把张易之请来吃饭,为王芙创造更进一步的机会,奈何这段时间,大事一件接着一件,根本顾不上。
好容易缓下来了,又传来张易之即将迎娶吐蕃长公主央吉的消息。
这对于他来说,不吝于一记晴天霹雳,自家女儿捂着掖着,就打算攀个高枝,可这倒好,高枝被别人挑走了。
“爹爹,何事愁眉苦脸?”
王芙从旁走来,问道。
“哎~~”
王庆诜重重叹了口气:“张易之要娶妻了,都怨为父,望着这山还想着那山,耽搁了你的终生大事啊!”
王芙刚满二十,一个二十的女子还未出嫁,是极其要命的,尤其王芙先与段简订亲,段简遭了不测,又被来俊臣强索,结果来俊臣死无葬身之地。
后来父亲属意萧业,这事不知怎么传了出去,没多久,萧业身份败露。
外面都说她是克夫命,相中一个克一个,还亏得未与萧业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不然萧业也要人头落地。
一个女人名声坏了,自然没人敢娶,再说太原王氏家道中落,除了祖宗余荫,也算不得什么,从此没人上门求亲,王庆诜也成了笑料。
王芙却是一喜,随即又俏面一红,吞吞吐吐道:“小女与张易之……都是父亲胡乱安排,现在张易之要成亲了,那……小女与萧公子的亲事……”
作为一名受过良好教养的大家闺秀,能主动向家族提起自己的亲事,需要很大的勇气,显然,王芙急了。
“想都别想!”
王庆诜摆了摆手:“外间都传萧业是孝敬皇帝之子,与他结亲,是把咱们家放火上烤啊,罢了,罢了,是为父担搁了你,改日帮你挑一挑,为你招个良婿上门。”
“什么?”
王芙顿时俏面煞白!
古代赘婿的地位极低,正经人是不会倒插门的,只有好吃懒做,地痞无赖才会做上门女婿,招赘婿,就坐实了她克夫的传言。
而且她也是有小姐妹的,凭什么别人嫁得如意郎君,自己却找个倒插门?
王家要脸,她更要脸,她可不想以后成为被人嘲笑的对象。
“爹,小女绝不同意招个赘婿上门,若是爹非要逼小女的话,小女宁可去道观里出家!”
王芙斩钉截铁。
看着爱女宁死不从的模样,王庆诜也知自己理亏,叹了口气:“再考虑考虑罢!”
说着,负手离去。
王芙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向往西厢记中的莺莺,敢于为了爱不顾一切,却痛恨自己懦弱,爱面子,任由父亲摆布自己的婚事,错失了嫁给萧业的最佳时机。
……
万象神宫!
女皇正在接见武承嗣。
净光天女元灵始终在吸收着她的精气,虽只登基才短短两个月,却明显老了。
以前女皇如三十许的妇人,高贵美艳,如今则如四十左右,皮肤黯哑,眼角的鱼尾纹呈爆炸性扩张,眼袋也有了。
两个月相当于别人过了四五年。
女皇的脾气极差!
武承嗣却不得不小心翼翼陪着话,眼角的余光不时向外瞄,似是在等待什么人。
好不容易,一名太监来报:“陛下,东宫户婢韦团儿有要事求见。”
韦团儿是太近安置在东宫的眼神,并未通过梅花内卫,而是直接从她的贴身婢女中,选了一个过去,拥有直接面圣的权力。
“宣!”
女皇轻启涂的殷红的朱唇。
“诺!”
太监施礼离去。
不片刻,一名双十年华的妙龄女子,盈盈步入殿中,下跪施礼:“奴婢韦团儿叩见陛下!”
“何事?”
女皇对自家的奴婢自然不会客气,沉声问道。
韦团儿却是看了眼武承嗣。
“陛下,侄儿先回避一下!”
武承嗣起身施礼。
“无妨,听着便是!”
女皇挥了挥手。
武承嗣坐了下来。
韦团儿这才道:“陛下,奴婢发现太子妃刘氏的床底下藏有巫毒小人,背后是是……是……”
“是什么?”
女皇厉声催促。
“奴婢不敢说!”
韦团儿低着头道。
“说,朕恕你无罪!”
女皇冷声道。
“是,背后是,是陛下的名讳!”
韦团儿猛一咬牙。
“大胆!”
女皇拍案而起。
韦团儿忙不停的磕头。
“你是如何知道的?”
武承嗣从旁问道。
“回魏王!”
韦团儿道:“奴婢也是无意间,听得刘妃与窦妃说话,当时是窦妃忧心忡忡说,陛下对三郎动了杀机,怕是三郎早晚难保,不知如何是好。
刘妃说:这有何难,本宫有一秘法,传承自汉代巫蛊之术,百试百灵,只要扎起巫毒小人,以利针刺心,百日里陛下陛暴毙而亡,届时太子登基,当了皇帝,三郎的危机不就解了?
奴婢当时听的大惊失色,本想来报,但是又想到,毕竟事涉太子妃,事关重大,还是要拿到赃为好,于是暗中留意着,果然,仅仅两天工夫,刘妃就做了巫毒小人出来,藏于自己的床底呢。”
“来人,去把那两个贱婢给朕抓过来!”
女皇大怒!
“陛下且慢!”
武承嗣忙站起来道。
女皇眼里射来不善的目光。
武承嗣心里也怕,但是想起与蔡先生的约定,还是硬着头皮道:“刘妃与窦妃毕竟是太子的妃子,仅凭一个奴婢的一面之辞就抓捕过来,怕是影响不好,臣闻萧业审案了得,故请陛下把此案交由右肃政台审理,务使真相大白于天下。”
第五二二章 去对质
“嗯?”
女皇眼神一眯,一抹寒芒绽出,瞪向武承嗣。
凡是事涉萧业,都让她高度重视,明明把人抓来就能解决的事情,却偏偏让萧业审,很难说这不是武承嗣勾结韦团儿的阴谋。
一箭双雕,既能给太子定罪,也可拉萧业下水!
搁在以往,她肯定不同意,甚至还要警惕身边的内侍与外戚勾结,但现在不同了,萧业与李隆基被她视为大敌,能一并解决最好,她只担心,武承嗣能力平庸,扳不倒萧业。
如果萧业背后没有势力,仅凭金丹修为,只须一封敕旨,叫两个佛门元婴去宣旨,足以把萧业赐死,不需要理由。
纵然会有些负面影响,可谁会为一个死人硬肛?自己只需要安抚好萧业的妻小与家族,很快就能把风波平息。
可现实是,萧业的背后有素心宗,素心宗明摆着押注萧业,而苏小小已经成了阳神,让她不得不投鼠忌器。
还有梅花内卫。
虽说她与梅花内卫有了裂痕,但双方并未公开,均是小心翼翼的维护,毫无理由的斩杀萧业,只会让梅花内卫加速离心,这不是她想要的。
武承嗣被看的浑身紧绷,背后隐有汗水渗出。
好一会儿,女皇问道:“为何要交由右肃政台,难道左肃政台审不得?”
武承嗣道:“右肃政台许久都没接手案件,朝廷对此颇有非议,有人提出,右肃政台无所事事,不如取缔,但是仅凭左肃政台难以监察朝中宵小,故臣以为,应给右肃政台派些差使,免得被人非议。”
女皇不置可否道:“萧卿能否办妥?”
武承嗣精神一振,他听得出来,太后清楚了自己的意思,忙道:“萧业断案滴水不漏,想必今次亦不会例外。”
这话要反过来理解,是告诉女皇,自己准备周详,萧业再是滴水不漏,也能找出岔子。
女皇沉吟道:“婉儿拟份手谕,此案交由右肃政台审理。”
“诺!”
上官婉儿暗暗叹了口气,伏案书写。
武承嗣与韦团儿暗暗交换了个得意的眼神。
……
右肃政台,宣旨太监离去之后,萧业紧拧着眉心,在儒圣殿里负手踱步。
自打儒圣殿建成,萧业就时常过来静坐,感受儒家先贤的意境。
意境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就如环境对人的影响,是潜移默化式的,儒家先贤皆有值得称道之处,但是和他们学什么必须要弄清楚。
毕竟时代不同,行事方法也不同。
常有人说,上古圣贤的道德水平高,而今世的人道德低下,这其实是过于武断了。
萧业始终认为,现代人的道德,普遍要高于古人,之所以会有今不如古的感觉,主要是现代物资丰富,生活多彩多姿,社会呈多元化发展,复杂程度远甚于古代,不能简单的纯以几个代表人物的道德论高下,而是应考虑到平均道德水平。
因此他感受先贤的意境余韵,体会着他们,是在什么样的心态和环境下,才能迸发出那些超卓的思想。
薛绍站一边,咬牙道:“大人,此案较为棘手,不如由下官来办吧。”
“哦?附马爷不怕卷进去?”
萧业讶道。
薛绍正色道:“此案是冲着大人来的,怕是有人不怀好意,属下愿顶上去,或许那些人不屑于对属下这样的小人物出手,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萧业讶异的看了眼薛绍,便道:“你的思路是对的,你肯为我着想,我也很欣慰,但我不需要舍卒保车,想要对付我,怎么都能找到借口,再说太子与你是亲戚,你应该回避。
你放心,某些人想计算人,焉知我不会以此大作文章?呵,我正烦找不到借口发难呢,刚好磕睡就有人给我送来了热枕头,你先下去罢,我还要再琢磨琢磨。”
“是!”
薛绍退去。
萧业取出梅花卫内的令牌,划了划。
约摸半个时辰过后,心如心意匆匆而来,问道:“公子找我们有事啊!”
“女皇交了件案子给我……”
萧业也不讳言,把前因后果道出。
“女皇怎么这样啊,这就是个坑嘛!”
心如不满道。
“嗯!”
心意直点头,眸中满是担心之色。
萧业摆摆手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女皇的旨意,我若不遵,立刻就能以抗旨办我,我有事要你们去办,替我把韦团儿传过来。”
“噢,那……公子稍等!”
二女点了点头,匆匆离去。
又过一个时辰,韦团儿被带过来了,似乎是预料到萧业会传唤,打扮的花枝招展,原本只有七八分的颜色,在精心妆扮之下,竟散发出九分的风情。
“奴婢韦团儿,见过萧大人!”
韦团儿美眸含春,盈盈施礼。
“啪!”
萧业猛一拍惊堂木,大喝:“放严肃点!”
为接待韦团儿,可是摆足了阵仗,大堂里,萧业高坐上首,左右是专作记录的陈藩张羽,下方坐着两列御史,个个面容严肃,杀气腾腾。
如果去了那层官服官帽,颇有水泊梁山忠义堂好汉齐聚的即视感。
出乎意料,韦团儿只娇躯略微一颤,就反唇相诘:“请问萧大人,奴婢哪里不严肃了?奴婢干的就是侍奉主子的活,自然以讨主子欢心为第一要务,或许是萧大人误会了吧?”
“呃?”
萧业眼神微缩,这倒是个厉害角色啊,不过韦团儿不吃这套也无所谓,一招不行,还有一招,于是给陈藩张羽打了个眼色,二人持笔待写。
萧业问道:“是你出首状告太子妃刘氏与侧妃窦氏心怀怨愤,以蛊毒暗害陛下?”
“是!”
韦团儿低声应下。
萧业又道:“把经过如实道来!”
“是!”
韦团儿把对太后的说辞复述了一遍。
“大人请看!”
陈藩呈上记录好的卷宗。
萧业仔细过目,不时抬头看看韦团儿,似有所思,再低头接着看。
这是他从刑侦剧上学来的招式,叫做故布迷雾,让你自己猜,猜的越多,心里面就越不踏实。
足足看了小半个时辰,萧业才合上卷宗,不置可否道:“拿给她签字画押。”
“韦团儿,请罢!”
张羽把卷宗捧到韦团儿面前,还有笔墨和红泥手印。
“大人,奴婢并非人犯,为何要签字画押?”
韦团儿果然不淡定了,忍不住道。
萧业道:“没有谁指证你是犯人,只是将你的供词记录下来,作为呈堂供证,这也是右肃政台的规矩,你是否还另有补充?”
“没……没了!”
韦团儿咬牙道。
“签!”
萧业冷眼看去。
“是!”
韦团儿不是太情愿的签了名,画了押。
“你既然指证太子妃与侧妃,那就随本官一起去东宫对质,陈藩张羽,还有你你,你们,都随本官走一遭。”
萧业站起来,挥了挥手。
“是!”
被点到名的御史均是大声应诺,气势如虹。
韦团儿终于面色变了变,凡构陷者,最怕和被污蔑对象见面对质,但有此结果也不意外,自打准备构陷刘妃与窦妃之后,对萧业的行事风格,武承嗣曾与她多番研究,再有蔡先生于幕后指点,已胸有成竹了。
当即暗哼一声,随着大队人马离去。
第五二三章 东宫办案
东宫位于宫城以东,虽然女皇没有直接进去捕人,却已经派兵把东宫团团围住了,宫里再度惶惶不可终日。
而最要命的,是搞不清出了什么事。
“殿下,怎么回事啊,赶紧派人打听打听吧,妾就是死,也想死个明白!”
窦妃哭哭泣泣。
这种三天两头一惊一乍的日子,受够了!
自打嫁给武旦以来,从没一天能舒舒坦坦,本来武旦当上皇帝,自己至少能位列四妃吧,可这个皇帝还不如不当。
如果有可能,她真想一死了之,落个清闲。
“闭嘴!”
武旦回头厉喝。
他也心烦意乱,又狠狠瞪了眼武隆基!
要不是这个孽子,自家能落到这样的境地么?
“殿下,右肃政台萧大人求见!”
这时,有太监在外唤道。
“什么?右肃政台?”
武旦就如惊弓之鸟,一下子被惊住了。
“殿下,臣出去迎接!”
姚崇也是眉头一皱,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来到宫外,正见萧业一袭正五品官服,气质轩昂,身后跟着一群御史,还有几个女子,本能的,姚崇就是一股敌意涌上心头。
这倒不是曾经与萧业互相算计吃了亏的原因,官场上你来我往,背后捅刀,正常的很,如果事事看不开,早晚有一天自己会被自己气死。
关键是,他曾中了情蛊,是萧业揭破,又带人来治,让他有种低了一头的感觉。
事实上这类人在现实中常有,你把他从危险的边缘拉回来,他不记着你的好,反觉得是你让他丢了脸,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虽然在舆论的压力下,他不得不做出感恩戴德的样子,实则在背后,不知扎了你多少次小人,巴着有一天你堕落地狱,比他当初更惨。
为什么?
因为人活一张脸,你成了英雄,他成了丑角!
姚崇也有类似的心态,萧业是救人的英雄,他成了中了美人计的蠢材!
不过姚崇可不会表现出分毫,阔步上前,中规中矩的问道:“萧大人,到底出了何事?”
萧业取出女皇手谕一亮,便道:“有东宫户婢韦团儿举报太子妃刘氏与侧妃窦氏图谋不轨,陛下有旨,让右肃政台经办此案,本官只得打扰了。”
“什么?”
姚崇大惊失色,随即道:“萧大人,这怎么可能,太子妃怎会图谋不轨,这……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是否确有其事,还须查过再说,姚大人,请带路!”
萧业公事公办,对姚崇可没什么好脸,他一眼就能看出,姚崇内心潜藏的怨毒。
姚崇失魂落魄,把萧业一行人引入东宫。
“臣萧业拜见殿下!”
见着武旦,萧业躬身施礼。
武旦神色有些复杂,他也断定萧业是亡兄李弘之子,是自己的大侄子,心里本能的涌出一股来自于血脉的亲近感,但倾刻间,疏离与怨恨已取代了这份亲近。
不提自古皇家无亲情,外间都在流传,是萧业捅出了转世人皇的身份,既然你不仁,我何必对你有义?
更重要的是,女皇拿不着萧业的痛脚,萧业可以在外面自由活动,发展势力,他却如囚徒,被囚禁在东宫,人人避如蛇蝎。
讲名份,萧业也有,比势力,他孤家寡人,将来女皇千秋万代,拿什么和萧业斗?
在他心目中,萧业已被视为除武家外,最大的敌人。
武隆基眼里,更是恨意闪烁!
与女皇不同,自他记事起,就时常会做些莫名其妙的梦,化身伟岸的大英雄,在陌生的环境中带领族人与外域妖魔撕杀,法力通天,手段了得。
后来他的身份被捅破,才知道自己是初代人皇转世,他恨萧业使自己陷入险境。
“殿下,臣奉旨查案,请先过目卷宗!”
见武旦怔怔站立不动,萧业又道。
“呈上来!”
武旦向左右示意。
有太监接过卷宗,奉给武旦。
武旦一看,顿时面色煞白,蹬蹬蹬连退几步!
汉代的巫蛊案,每次波及都极大,其中最有名的一起,便是江充构陷太子刘据,牵连数十万人,卫子夫与刘据被逼自尽,宗室也多有牵连。
这是要再造一起巫蛊大案啊!
他本能的认为,萧业是来落井下石的。
“贱婢!”
窦妃忍无可忍,牵着武隆基,与刘妃从屏风后转出,大骂道:“你勾引太子不成,故怀恨在心,构陷本宫与太子妃,本宫从未见过如你这般恶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啊!”
刘妃也大怒道:“平素本宫待你不薄,为何要构陷于我?”
韦团儿不急不忙道:“王妃待奴婢确是不薄,王妃却挟私暗害陛下,奴婢既然见着,哪有不据实禀报之理,若是奴婢视而不见,枉顾大是大非,岂不是成了大周的罪人?请两位王妃见谅。”
“这根本是无稽之谈,是这贱婢构陷于我们,萧大人立刻把她捕入台狱,严刑拷打,必能知晓真相!”
窦妃急道。
“请王妃息怒!”
执法人员,最讨厌指手划脚,萧业不悦的皱了皱眉,拱手道:“所谓捉贼拿赃,韦团儿指证太子妃扎了巫毒小人藏于床底,依臣之见,还是搜一下为好,倘若搜不出来,可立即还两位王妃清白,不知意下如何?”
“哼,搜就搜,本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刘妃气昂昂的哼道。
武旦见刘妃一副笃定的模样,心想多半是搜不出来,于是道:“搜一搜也好。”
韦团儿的嘴角,绽出一抹阴谋得逞的微笑。
“得罪了!”
萧业拱了拱手。
一行人步入内宅,在一座带院子的殿宇前停下,刘妃冷着脸道:“萧大人,请进罢。”
萧业可不敢进去,进太子妃的寝殿,性质就和林冲带刀闯白虎堂差不多,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不该你进的地方进了,就足以定罪。
在这当口,他是真正的如履薄冰,不可能留下把柄,于是摆了摆手:“太子妃的住所,臣怎敢擅入,心如心意,你们替我进去搜,记着,从踏进门槛时起,给我数清有几种脚印,将之拓印,能否做到?”
“公子放心吧!”
一听自己也能发挥作用,心如心意均是兴奋的捏紧小拳头,忙不迭点头。
萧业转头道:“请太子妃下令,所有院内婢女于原地站定,不得擅动!”
“好,本宫亲自带着她俩进去搜!”
刘妃点了点头,领着心如心意步入院落,随即大声吩咐,让所有人原地待命,未得允许,不许乱走。
就见院子里的一众婢仆如中了定身术般,定住了。
心如心意开始忙碌起来,仔细观察着地面,时不时取出张白纸盖在上面。
所有人都不理解这样做的意思是什么,均是小声嘀咕猜测,韦团儿的眼里,也多了些惊疑不定之色。
萧业的大名她是听过的,越是神秘兮兮,越是让她心里不安。
其实萧业用的方法很简单,院落的地面,铺有青砖,哪怕再干净,也不能和现代的地砖比,凡人走上去,会留有印迹,即便极浅极浅,也很难瞒过修士,拓印更简单,只须以白纸覆盖在上面,用法力一摧,就能留下一副完整的脚印。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了,初冬时节,夜晚地面会起一层白霜,更容易留下印痕,虽然清早会有婢女清扫院落,但是院落通常不会扫的很仔细,殿内才是清扫的重点。
再根据萧业判断,韦团儿如想构陷刘妃,趁着一大早,院子里洗漱清扫,正乱着时候是最容易下手的。
而这种事情,一旦下了手,就要立刻举报,拖的越久,越容易被发现,因此萧业断定,巫毒小人大概率是今天放的。
时间缓缓流逝,心如心意拓了一叠子脚印,才随着刘妃步入寝殿,里面的情形,外面已经看不见了。
可是没过多久,就传来刘妃啊的惊叫,叫声中,满是惊恐和慌乱。
武旦心里咯登一下!
果然,刘妃又凄厉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是谁放进来的,本宫根本不知道有此事!”
“太子妃,先出来再说吧!”
心如心意无奈劝了句,扶着腿脚发软的刘妃缓缓走出。
第五二四章 真相渐近
所有人的目光,都留意到了心如手里的一个稻草人娃娃,约七寸高下,前心贴着女皇名讳,后背贴着女皇的生辰八字,以一根漆黑的钉子扎在心口,贯穿前心后背。
“萧大人,定然是有贼人构陷啊!”
姚崇也急了。
刘妃宫里搜出巫毒小人,不仅关乎刘妃自己,整个东宫都要受株连。
“姚大人稍安勿躁!”
萧业摆了摆手,便道:“太子妃,能否解释一下?”
“本宫……本宫真不知道,定有贼人构陷,萧大人,你要明断啊!”
刘妃六神无主,哭叫起来。
萧业问道:“依太子妃之意,是有人偷偷将巫毒小人藏于寝宫,请问太子妃可有怀疑之人?”
“就是她,是这贱婢想害我!”
刘妃指向韦团儿,咬牙切齿。
韦团儿施礼道:“奴婢明白太子妃的心情,但空口白话奴婢可不认,太子妃若指控奴婢,可有证据?”
“这……”
刘妃语塞。
韦团儿带着几许得色道:“萧大人,人赃俱获,可否结案了?”
“别急,总要让太子妃心服口服,是不是?”
萧业深深的看了眼韦团儿,便道:“请太子妃把殿中的奴婢都叫出来。”
“好的,好的!”
刘妃就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唤出了宫中所有奴婢,都是年轻女子,最大的也不过十四五岁,惊惶而又不安。
萧业扫了眼,拿过那一叠子脚印,甄别起来。
虽然脚印各有不同,还有残缺的,但萧业只一扫,就确定了这一叠脚印只源于十来人,他又看了看刘妃,确定了脚形大小,从中抽出,再从剩下的抽取各自最清晰的一张,递还给心如心意道:“给她们验验脚,看其中可有外人的脚印。”
“噢!”
心如心意应了下来。
韦团儿不由暗道了声侥幸,她曾打算亲自放巫毒小人,但是武承嗣提醒她不要轻视萧业,最好收买个替死鬼,她觉得也有道理。
现在看来,还亏得早作预备呢。
果然,婢女一一抬起脚,与脚印对照,但最后报来的结果,是人数与脚印符合,没有多余的脚印。
顿时,武旦一家子的目光,全在那些婢女的身上巡曳,能否证明清白,就全在这些人里面了。
有的女孩子也明白了事件的严重性,吓的嘤嘤哭了起来。
“哼!”
韦团儿暗哼一声,嘴角绽出一小抹胜利的微笑。
萧业看了她一眼,也是冷冷一笑,便道:“大家都过来,一人审一个,按照咱们右肃政台的章程来,都给本官问清楚了!”
“诺!”
一众御史齐声应下,各自领走个小姑娘,分散开来审问。
审问的具体过程不用萧业提点,大体是今早做了什么,与哪些人有过接触,说的什么话,有没有看到别人带着东西入了寝宫。
翻来覆去的问!
当然,其中少不了恐吓,什么别人交待了,本官再给你一个机会,否则抄家杀头,株连九族,往严重里说。
对于这种不用刑,不凌辱,纯靠讯问的审案方式,很多人都是好奇的,伸长脖子看,尤其是审到半途,会有御史互相交流,甚至还交换审,让人难解其意。
“大人,找到了,就是她!”
突然一名御史激动的揪着个小姑娘过来。
“呜呜呜,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那女孩子大哭着跪了下来。
“好呀,四丫,想不到你竟能干出这种事来,说,是谁指使你的,老实交待,还能留你一条全尸,不然就活活打死喂狗!”
刘氏逼问。
“呜呜呜~~”
四丫只是哭着不说话。
“哑巴了是吧?”
刘妃气的一脚踹去。
萧业立刻给心意打了个眼色。
“太子妃,请勿着恼,待公子审完了再说!”
心意上前拦住。
“滚,你这贱婢,给本宫滚开!”
刘妃大骂!
萧业脸一沉道:“陛下着臣办案,请太子妃勿要干扰!”
“大胆,本宫自家的奴婢,为何本宫问不得?”
刘妃如被驳了面子般,厉声质问。
在地球历史上,确有韦团儿勾搭李旦之事,遭拒后,受刘妃与窦妃凌辱,遂怀恨在心,向女皇诬告二妃扎小人。
虽然这个世界的事情要复杂的多,但是哪怕横跨两个世界,人的本性依然不变,二妃依然张扬拨扈。
站在现代人的角度看,韦团儿勾搭李旦,在大户人家中极为常见,本不算什么大事,偏偏二妃选择了最差的解决方案,而韦团儿也不是吃素的,人家有密奏女皇的权力,反手诬告,让二妃尸骨无存。
所以说,性格决定命运,二妃对自己的惨死也要负上一定的责任。
“有旨意!”
萧业不与她罗嗦,取出女皇手谕。
“臣恭请圣安!”
武旦慌忙跪了下来,并给众人连施眼色。
“臣(妾)恭请圣安!”
一众人等纷纷跪下,包括刘妃,不情不愿的跪了下来。
“圣躬安!”
萧业淡淡一句,宣读了手谕,待众人起身,才道:“太子妃还有何异议?”
“没……没了!”
刘妃脸憋的通红,艰难的从嘴里迸出几个字。
心如心意暗道了声痛快,心想也只有公子才能治住这种刁妇。
“行!”
萧业点了点头,转头问道:“莫要哭哭泣泣了,敢做就要敢认,本官问你,可知自己犯的什么罪?”
“死……死罪!”
四丫颤声道。
萧业道:“汉武帝知道吧?“
“知道!”
“卫子夫听说过吧?”
“听说过!”
“好!”
萧业道:“武帝末年,江充兴巫蛊案构陷太子,此案影响极坏,太子皇后被迫自尽,宗室大臣受诛者过千,牵连数十万人,而你以巫毒小人构陷太子妃与侧妃,与江充所为有何区别,多少人会因你人头落地?你可想过?”
“呜呜呜,奴婢有罪,奴婢愿伏法认罪!”
四丫趴伏在地,嚎啕大哭。
萧业叹了口气道:“你罪孽滔天,已不是一死所能了之,不过本官看你也不象奸恶之徒,想必是受奸人所惑,今日就给你一个赎回些许罪孽的机会,你说,是受谁指使?”
“奴婢……奴婢……”
四丫结结巴巴,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你做什么?”
萧业突然猛转头看向韦团儿。
韦团儿真是没想到,本以为天衣无缝的手段,却被萧业抽丝剥茧,一步步接近真相,她再也没法淡定,以眼神威胁四丫,告诉她,你家人的性命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奴婢是不齿她的为人,不由多看了眼两眼。”
韦团儿勉强分辩。
“呵,本官怎么看你眼里尽是威胁之意?凡威胁者,一则生死,二则家人,四丫做下这等事,死罪是难逃了,交待出事实真相,赎些罪孽,去了冥府尚能好过些,那么,能威胁她的,只有家人,有人是怕了么?”
萧业呵的一笑。
韦团儿忙道:“奴婢只是看她,确无威胁之意。”
萧业悠悠道:“本官只是说某些人,你赶着对号入座是什么意思?”
“这……”
韦团儿语塞,心里慌乱异常,暗骂自己居然着了道,不由脑筋急转,寻思着补救之法。
四丫也是肩膀剧烈颤抖起来,显然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