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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酥酥麻麻     武唐仙txt下载     武唐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六五章 当局者迷

    紫姑仿佛消耗了过多的精力,玉容略显苍白,心跳也是一阵紧似一阵。

    “娘娘可有碍?”

    巧娘关心的问道。

    “无妨!”

    紫姑摆了摆手:“天机竟似窥伺不得,可见对方亦是一高人。”

    “娘娘,我猜此人必是蔡恒远,蔡恒元是阴阳宗余孽,擅卜筮推衍,自然也有秘术遮掩。”

    萧业忙道。

    “阿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巧娘忍不住了,催促道。

    “你且把前因后果道来。”

    紫姑也道。

    萧业从至诚之道有所感应讲起,一直说到武承嗣请求太后指婚巧娘。

    顿时,巧娘炸毛了,大怒道:“阿兄,我才不嫁他呢,要是太后强人所难,我就去杀了他!”

    张玉点头道:“此事绝对不能迁就太后,夫君就这入宫,去和太后说清楚,巧娘不嫁。”

    紫姑摆摆手道:“你俩可莫要小看了武承嗣,此人有孽蛟气运,又借太后欲称帝的东风,近来气运大盛,倘若真要让他娶了巧娘,孽蛟或有化为孽龙的可能,届时便是天下苍生之劫,连带巧娘亦将万劫不复。

    现在要弄清的是,武承嗣到底是不是冲着巧娘的凤格而来,此事极其重要,不能有半点差池。”

    萧业点头道:“我认为是蔡恒远透露与他的,或许蔡恒远近期秘会过武承嗣,这样罢,我出去查一下,你们莫要着急,婉儿姑娘既然提醒了太后,太后应该要问过我才会指婚。”

    “嗯,夫君小心!”

    张玉叮嘱道。

    萧业身形一晃,离了花神宫,回到家里,苏月儿不在,再拿才气一扫,太平公主也未回来,他有太平公主的联络方式,于是催动令牌,划了几划。

    约摸小半个时辰过去,太平公主出现在了萧业家,好奇的打量了一番,哼道:“孤男寡女,倒是双宿双飞过起了小日子。”

    萧业无语道:“公主,请你来是另有要事,这段时间,蔡恒远见过周国公没有?”

    “哦?出了何事?”

    太平公主反问道。

    萧业把缘由道出。

    “你的堂妹竟是凤格?你的意思是蔡恒远唆使武承嗣娶你的堂妹?”

    太平公主讶道。

    “不错,但只是我的猜测,事关重大,出不得差池。”

    “呵~~”

    太平公主呵的一笑:“你呀,你是当局者迷,凤格女子非同小可,只有帝王相方能娶之,武承嗣竟敢以凤格女子为妻,他是想造反吗?”

    是啊!

    萧业豁然开朗!

    自己遮遮掩掩,唯恐有人知道巧娘身具凤格,其实完全没必要,这又不是乱世,娶凤格女子为妻或能凝聚人心。

    如今是太平盛世,太后盖压九州,怎容许别人提前锁定皇位?

    一丁点的可能都不会允许。

    萧业又回想到了史进曾以十万两黄金下聘,求娶巧娘,怕是那时,蔡先生就已知晓巧娘身具凤格。

    可是他宁可史家家破人亡,都不愿泄露巧娘的秘密,显然是顾忌到了这一点。

    不过眼下还有个问题,假如蔡先生并未与武承嗣会面,是武承嗣突发其想的迎娶巧娘,这里面的问题就严重了。

    因为不求而得,牵涉到天命,怕是太后都不得不慎重考虑立武承嗣为太子的可能性。

    当年隋炀帝迎娶萧皇后,是文帝夫妻给定的亲,而在幼年时,萧皇后已有母仪天下,命带桃花的判辞,因此对炀帝来说,娶萧皇后是不求而得,登基称帝是天命所归。

    但如果是炀帝明知萧皇后有母仪天下的判辞,还向父母求娶萧皇后,就是强求,图谋太子之位,心怀不轨。

    所以不求而得与强求而得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质,前者是天命所归,后者是图谋不轨,说到底是一句话,朕给你的,才是你的,朕不给,你不能抢!

    武承嗣求娶巧娘也是如此,天命可以砸中他,但是他不可以强求天命。

    “我明白了,多谢公主指点!”

    萧业拱手道。

    “走罢,我带你去看看!”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带着萧业去了魏国公府附近,找来那几名负责看守的楼观道金丹。

    “蔡恒远可曾出现过?”

    太平公主问道。

    “不曾!”

    一名金丹摇头。

    “把法盘给我看看。”

    太平公主不置可否道。

    法盘全称乾坤盘,是楼观道秘炼的镇宗之宝,在一定的范围内,能捕捉到异常的气息,如修士,阴魂,精怪之类。

    除非能掩饰的天衣无缝,可这是不可能的,就如数学上的无穷大无穷小,你可以无限接近,但是永远不能达到。

    归根结底,金丹真人并不是真的不漏,只是异常缓慢而已,包括元婴真君、阳神老祖也是如此,否则寿元就该无限,而不是有寿数的限制。

    “这……”

    那金丹略一迟疑,把法盘递了过去。

    法盘外表与罗盘相似,有着标示时间的刻度,太平公主把灵觉沉入,依次查看着近几日来法盘的记录情况。

    “嗯?”

    察看到昨日,太平公主神色一动,法盘上留有细微的痕迹,顿时收回灵觉,脸一沉道:“昨日傍晚是怎么回事?法盘明明留有痕迹,为何不报?”

    那金丹现出不快之色,分辨道:“只是一闪而逝,后来我也没发现异常,兴许是洛阳人烟混杂,法盘受了干扰呢。”

    “呵~~”

    太平公主冷笑道:“你倒是推的干净,是质疑当初炼制乾坤盘的祖师么?”

    “在下不敢!”

    那金丹哼道。

    太平公主道:“蔡恒远有中阴身,诡异难测,法盘上,明显留有阴气掠过的痕迹,你却玩忽职守,视若罔闻,你自己回山门执法堂请罪罢。”

    “你算什么东西,一女子耳,若非掌教下令,哪容你执掌山门?”

    那金丹色变道。

    其余金丹也纷纷劝说。

    太平公主道:“犯了错就得受罚,你若看不惯本宫,可去请求掌教将我罢免,但现在,你不遵我之令,罪加一等!”

    “我们走!”

    那金丹终究不敢过于冒犯太平公主,重重一哼,领着众人离去。

    “让你见笑了。”

    太平公主无奈道。

    “人间朝廷,不过数十年到数百年不等,尚且派系从生,明争暗斗,更何况自亘古流传下来的修行大派,公主不必为此坏了心情。”

    萧业淡淡一笑。

    “嗯!”

    太平公主点头道:“基本上可以确认是蔡恒远向武承嗣献的策,你打算如何做?”

    萧业眼里寒芒一闪,便道:“我还要确认一下,对了,我如果以中阴妙玄经向楼观道换取史进,贵教掌教会否愿意?”

    “你要杀史进报复蔡恒远?史进虽被浸泡在养魂池中,但能否恢复,尚是两说之事,你拿中阴妙玄经换一个废人,值么?”

    太平公主讶道。

    萧业昂然道:“蔺相如不惜以性命要挟秦王,使完壁归赵,而那和氏壁,不过是一块玉罢了,为一块玉搭上性命,你说值不值?”

    “你!”

    太平公主现出恼怒之色,跺了跺脚。

    萧业话音稍软,又道:“世间事,不能完全以值或不值来论,蔡恒远阴我,我不报复他,心气难平,虽蔡恒远难杀,但杀人不是目地,目地是出一口气,杀了史进,我这口气也出了。”

第四六六章 罪证到手

    太平公主的美眸中,泛出了些许的迷离之色,要说萧业最吸引她之处,不是什么才学,也不是修行天赋,贵为太后最宠爱的幼女,见过的天才人物太多了,就算没人能和萧业相比,也无非是鸡群中最出色的一只鸡罢了。

    萧业最让她心动的,还是身上有一股不畏强权,敢于和任何人斗争的不屈心气!

    “公主?”

    萧业伸手,在太平公主眼前晃了晃。

    太平公主这才回过神来,俏面微红,便道:“史进被浸泡在养魂池中,能否恢复,尚是两说之事,宗门应该会同意。

    而楼观道为史进养魂,是为了夺舍搜取中阴妙玄经,既然你愿意交换,自是再好不过,不过母后还未罢史进的官,你要杀他,最好隐秘点。”

    “我有分寸,公主不必担心!”

    萧业点头,又道:“公主暂时不要和宗门提起,等我安排好了,再知会公主,对了,公主可有留影石?”

    “都给你了。”

    太平公主从戒指里,取出十余块空白留影石,递向萧业。

    萧业不客气接过来,纳入自己的储物袋,只留了一枚,递回去道:“此事要请公主帮忙,以楼观道特有的道法帮我录一段影像。”

    “哦?”

    太平公主美眸闪了闪,隐有一丝欣喜,随即就绷着脸,小声嘀咕了句:又想栽赃我楼观道是不是?

    但还是接过了留影石。

    萧业暗暗摇头,看了看天色,便道:“时辰还早,公主若无别的事情,不如去那边的酒肆坐坐,如何?”

    “陪本宫逛逛罢!”

    太平公主伸出手,睁大眼睛看着萧业,似乎是等着你来牵。

    萧业小声道:“公主,光天化日之下,这样不好吧?”

    “哼!”

    太平公主轻哼了声,才气上涌,稍微变幻了容貌,如不仔细辩认,很难与那位高贵的皇家长公主联系在一起。

    萧业心里也有一种异样的刺激感,存天理,灭人欲的境界暂时失守,把容貌稍微变幻了下,便牵起太平公主那温软的手,肩并肩步入人群当中。

    从东市逛到西市,再绕了一个大圈子,不得不说,携美同游,很容易忘记时间,傍晚时分,二人回到了周国公府外,寻了个隐秘处藏身。

    没过多久,武承嗣入了府,萧业放出才气暗中监察。

    武承嗣知道自己文化水平低,因此每日饭后,总会强迫自己去书房读一会儿书,今日也不例外,萧业觉察到武承嗣去了书房,便道:“公主,可以了。”

    “嗯!”

    太平公主略一点头,与萧业潜入府里,悄无声息来到书房外面。

    “咦?”

    太平公主又轻咦一声,显然对武承嗣的好学很是意外。

    “公主,留影石准备好。”

    萧业微微一笑,释放出才气,化作蔡先生,径直推开屋门。

    “这……”

    太平公主眼睛瞪的滚圆。

    她终于明白,来俊臣为何会栽了!

    “先生!”

    武承嗣正如嚼腊般读着萧业著的理经,突然看到蔡先生步了进来。

    “国公爷,那事如何了?”

    蔡先生问道。

    “多亏先生指点啊,太后龙颜大悦,本欲当场指婚,但婉儿拦了下,说要知会那小子,想必那小子也不敢不从。”

    武承嗣顿时满脸振奋之色。

    “嗯~~”

    蔡先生点头道:“当初在江都,我便观此女身负凤格,视为奇货,当然,我自己命格浅薄,承受不起,故欲为之寻一真龙之主,如今天时地利人和皆至,国公爷已隐有人主迹象,堪配此女,将来必龙气大盛,太后百年之后,可继大统。”

    武承嗣有些奇怪,蔡先生为何把昨日的话又大差不差的重复了一遍,不过他也没多想,更想不到眼前的蔡先生是萧业以才气变化而成。

    关键就是蔡先生曾留给萧业一块玉佩,残留的气息足够伪装好几次了。

    “哈哈~~”

    武承嗣哈哈一笑:“本官与先生,相交莫逆,先生尽请放心,本官若真能坐那位子,必以先生为国师,为你阴阳宗正名,于神都重修道场,看他道门有几个胆子敢找先生麻烦!”

    “若果是如此,蔡某这条命,就卖给国公爷了!”

    蔡先生陡现激动之色,或许是激动的昏了头,居然跪了下来,行五体投地大礼,大呼:“臣蔡恒远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平公主膛目结舌,暗啐此人好大的胆子!

    “诶,先生快快请起,我还没当皇帝呢!”

    武承嗣也吓了一跳,忙去扶蔡先生。

    蔡先生哪能让武承嗣碰,赶紧爬了起来,退开数步,目含真挚,唏嘘道:“蔡某一生所求,便是光复宗门,国公爷肯诚心助我,我提前认了国公爷这个皇帝那又如何?

    国公爷是太后的亲侄,皇位不传给国公爷,还能传谁?是李显李旦那俩废物吗?哈,笑话,这天下,早晚是国公爷的,臣不过是提前行礼罢了。”

    “好,好,先生一片忠心,本官……不,朕记着了!”

    武承嗣连点头,大声叫好,当那朕字出口,顿觉念头通达,浑身舒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透着野心与得意!

    蔡先生站一边陪着笑,待得武承嗣笑声渐止,才道:“国公爷明日一早还须入宫催促太后,免得夜长梦多,蔡某此来,是提醒一下,今日事已了,便告辞了,国公爷不必相送。”

    说着,朝武承嗣深深一躬,出了书屋,身形一闪,回归了萧业自身。

    “快走!”

    萧业扯了扯太平公主。

    “哼!”

    太平公主怒哼一声,气不过萧业说她的两个兄长是废物,狠狠掐了把萧业的腰眼,才觉气消了些,与萧业离去。

    ……

    次日!

    政事堂照例与太后商议朝政,但武承嗣魂不守舍,几次应答,驴头不对马嘴,惹得宰相们暗暗发笑,不时把鄙夷的目光扫去,也让太后颇为不快。

    要知道,武承嗣是她的侄子,又是她任人唯亲,幸进高位,却是这么个沉不住气的玩意儿,在这种场合,武承嗣丢脸,也是丢她的脸。

    好不容易,一通政事扯完,太后挥了挥手:“散了罢。”

    “臣等告退!”

    宰相们纷纷施礼离去,但是武承嗣站着不走。

    “你还有何事?”

    太后不悦道。

    武承嗣腆着脸道:“太后,昨日那事……可询问过萧大人?”

    “呵,公事办完了来和朕谈私事了,是不是?”

    太后冷冷一笑,现出了明显的不耐之色。

    是的,自己虽说基本上允了武承嗣的请求,可你也别和催魂一样老盯在后面问啊,难道朕就得跟在你的屁股后面忙你的事情?

    萧业唆使武承嗣催促太后,正是码准了领导的心理。

    答应你的事,你别催,越催越烦人。

    说句现实话,朋友相处,尚要把握好尺度分寸,更何况上下级?

    武承嗣忙道:“侄儿只是觉得,趁着萧大人献理经的东风,还是尽快把婚事办了,可以让他死心塌地的为我们武家效力啊!”

    “也罢,今日朕便为你把婚事定下来,来人,宣萧业!”

    太后不耐的唤道。

    “诺!”

    有太监施礼离去。

第四六七章 御前激辩

    太后靠着后面的龙椅,微眯双眸,上官婉儿乖巧的替太后揉捏起了太阳穴。

    武承嗣站在阶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有太监在外唤道:“禀太后,萧大人来啦!”

    上官婉儿退往一旁。

    武承嗣也精神一振!

    “进来!”

    太后睁眼唤道。

    萧业趋步入殿,跪地施礼:“臣萧业,叩见太后!”

    “嗯~~”

    太后打量了萧业半晌,露出笑容,抬手道:“起来说话!”

    “谢太后!”

    萧业施礼称谢,退向武承嗣下首。

    太后暗暗点头,最起码萧业在礼仪上,无可挑剔,要是朝中大臣都如萧业这般省心,那该多好啊?

    诶?

    不对!

    自己怎会有萧业省心的想法,这小子明明是个惹事精!

    太后收敛心情,问道:“听说卿有一堂妹,正当妙龄,尚未婚嫁,可是?”

    “回太后,正是!”

    萧业暗道了声来了,便肃声回答。

    太后笑道:“朕欲为卿指一门亲事,卿可愿意?”

    “哦?太后相中了哪家俊彦?”

    萧业不置可否的讶道。

    太后嘴角略一抽搐,不由看向了武承嗣。

    三十多的年龄,因早年在琼涯晒太阳,皮肤斑斑驳驳,私生活又不节制,有着硕大的肚腩,如四十多岁的中老年男人,又一肚子草包,怎么看都和俊彦不搭啊!

    武承嗣也是眼里冷意一闪。

    太后收回目光,看着萧业道:“朕这侄儿,虽年岁稍大,但日前已经去妻,正室虚悬,今愿聘娶令堂妹,不知卿意下如何?”

    武承嗣心弦一绷,紧紧盯着萧业,他既盼望萧业知情识趣,乖乖把堂妹献上,少生波折,又有些期待萧业不识好歹,被太后斥责,命自己强娶,出一口胸中恶气。

    就在他患得患失之时,萧业却是迟疑道:“禀太后,国公爷虽年龄稍大,却是一表人材,愿以正室之礼聘娶巧娘,按理说,是我萧家的福份,可是臣有难言之隐啊!”

    “哦?说来听听!”

    太后凤眸绽出寒光。

    萧业道:“巧娘有凤格加身,臣不敢隐瞒。”

    “什么?”

    太后面色大变!

    凤格代表什么,她自然清楚,她自己就有凤格,要不然高宗吃饱了撑着,把她从感业寺里捞出来?

    高宗登基时已是青年,是非好歹都清楚,却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堂而皇之占据太宗的妃嫔,绝不是一句两情相悦能解释的。

    实因当时门阀势大,高宗处处受制,而太后的凤格可助长他的龙气,铲除门阀,果然,随着太后进宫,魏王李泰暴毙,吴王李恪被卷入谋反案处死,长孙氏、褚氏、上官氏等豪门大族相继灰飞烟灭。

    这正是凤格女子的作用。

    太后万万料不到,萧业的堂妹竟有凤格,不禁以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了武承嗣。

    她的想法与萧业猜测的一样,如果武承嗣明知巧娘有凤格还胆敢求娶,其心可诛!

    武承嗣也是面色大变,他本以为,萧业就算不愿把堂妹嫁给自己,也会左右推托,却不料,直接掀桌子了。

    在接触到太后目光的那一刹,他就意识到萧业绝对是有备而来!

    要知道,主动求娶巧娘,是居心不轨!

    “扑通!”

    武承嗣跪了下来,辩道:“太后,侄儿实不知情,若是早知萧大人的堂妹有凤格,死也不敢求娶啊!”

    “当真?”

    太后眼里,闪出疑窦。

    她觉得武承嗣与萧业从无来往,理应不知情。

    难道是……误打误中?

    真有天命加身?

    这让她认真打量起了武承嗣。

    好象顺眼了些。

    “千真万确!”

    武承嗣忙道。

    萧业却是道:“禀太后,当初在江都,舍妹并非无人求娶,很多都是江南大族,但臣心知事关重大,均是一一推却,甚至史进曾以十万两黄金下聘,也被臣拒绝,此事张柬之老大人也清楚,臣不敢胡乱攀咬。

    至今舍妹已过了婚嫁之龄,臣自问,从未将凤格之事向外人提过,臣与国公爷也无交往,国公爷却突然求娶舍妹,臣以为,必有内情。”

    “胡说!”

    武承嗣大怒,指着萧业道:“你不愿嫁妹倒也罢了,何必污陷我?今日当着太后面,我们就道个明白,我确是不知令妹身具凤格。”

    “哦?国公爷可敢于太后面前起誓?”

    萧业阴恻恻道。

    太后也把目光移来。

    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了,尤其萧业提到史进曾求娶巧娘,让她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但武承嗣是她的侄子,萧业在她心里也占有一定的份量,她不会轻易表态,任由双方唇枪舌剑,或能获取更多的线索。

    “这……”

    武承嗣有些迟疑,毕竟他心虚,可是又想到,此事必须一口咬死,否则难保太后不会对自己有所看法,于是猛一咬牙:“怎么不敢起誓?我问心无愧,事前确是不知,如有虚言,让我……”

    “且慢!”

    萧业喝止。

    “怎么了?萧大人心虚了?”

    武承嗣冷笑道。

    萧业道:“下官是担心国公爷真应誓遭了报应,连累到下官,所以才阻止,太后慧眼如炬,应能明辩是非。”

    太后问道:“卿口口声声说承嗣事先知情,可有证据?”

    萧业从怀里取出留影石,奉上道:“这是昨夜,一名道人留于臣家,请太后过目。”

    太后也知道留影石这东西,唤道:“请玄晔法师上殿。”

    “诺!”

    一名太监施礼离去。

    不片刻,玄晔进殿,合什为礼:“贫僧见过太后。”

    太后道:“请法师将此留影石打开。”

    玄晔留意到了萧业,再看了看武承嗣,眉心秘不可察的微拧了下,显然意识到,留影石里的东西对武承嗣不利,不过当着太后的面他还不敢动手脚,依言打开了留影石。

    轰!

    图像如星河倒挂倾泄在殿中,虽有些飘渺,却足够清晰,细节纤毫毕现,正是书房里,武承嗣与蔡先生密议。

    顿时,武承嗣面色刹白,头脑一片空白。

    上官婉儿眸中讶色一闪,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萧业。

    又来一次?

    这是陷害人上瘾了吧?

    不过她从未想过揭穿萧业,只是把自己摆在旁观者的位置上,不发一言。

    太后则是面色难看之极,双手不自禁的用力掐住案台,青筋毕现,这哪里是不知情,分明是勾搭蔡恒远,图谋不轨啊!

    “放肆!”

    再看到蔡恒远向武承嗣行三跪九叩,行五体投地大礼,山呼万岁之时,再也忍无可忍,霍的站了起来。

    是的,自己还没当上皇帝呢,皇位却被人预定了!

    自古皇家无亲情,李弘、李贤因威胁到了太后的权势,就被毫不犹豫的铲除,这还是她的亲子,而武承嗣只是侄子,竟敢明目张胆的觊觎皇位!

    太后眼里杀机毕现!

    “太后,姑母,姑母,这是假的,是假的,是那小子陷害我!”

    武承嗣膝盖重重磕地,惊慌失措的大叫。

    “假的?法师你说,是真是假?”

    太后瞥向玄晔。

    “太后稍待,请容贫僧询问下萧大人。”

    玄晔合什一礼,便向萧业道:“这块留影石,是萧大人从何处得到?”

    萧业道:“一名道人留于我家,想必法师不会看不出来,此石留有楼观道术法的痕迹吧?”

    玄晔不动声色,又道:“楼观道张下大网,围捕蔡恒远,为何不将之揖拿?反留石于萧大人?”

    萧业光棍道:“法师此言,该问楼观道才是,本官也甚为不解,或许……是放长线钩大鱼?”

    “哦?何为线,何为鱼?”

    玄晔追问。

    萧业淡淡道:“这可不是本官能涉足的话题,法师如欲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如尽起佛门高手,与道门论战一番,理应能知晓。”

    “萧大人何不明言?”

    玄晔不依不饶。

    “够了!”

    太后挥手制止。

    萧业的意思她不是听不出来,大体是佛门支持武家,道门自然要掺沙子,因此偷录下武承嗣与蔡恒远密谋的罪证,交给萧业揭发。

    事实上,她也是这样想的,否则无以揣测道门的意图。

    但是佛道两门素来不和,这事可以摆一边,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武承嗣的问题,于是问道:“此留影石是真是假?”

第四六八章 克夫命

    武承嗣紧张的看向玄晔,目中隐藏哀求之色。

    玄晔暗叹一声,他纵然有心助武承嗣一臂之力,可是楼观道的术法痕迹是真的,而萧业不可能会楼观道术法,因此留影石大概率是楼观道交予萧业。

    ‘蠢材!’

    玄晔暗骂了声,到底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做事一点都不讲究,如果仅止于图谋凤格倒也罢了,虽然居心不轨,但是太后念在旧情上,或会罚酒三杯,下不为例。

    可是武承嗣坦然受了蔡恒远三跪九叩大礼,这是谋反啊!

    谁能帮?

    谁敢帮?

    “留影石为真!”

    玄晔无奈道。

    顿时,太后望向武承嗣的眼里现出了深深的厌恶,咬牙切齿道:“朕自问待你不薄,又以朝廷托付,你就这样报答朕?果然是养不熟的崽子!”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侄儿当时也不知怎么回事,一时迷糊了啊!”

    武承嗣磕头求饶,每一下,脑门都重重叩在冰凉的地砖上,咚咚作响,青紫一片。

    玄晔想了想,还是从旁道:“太后,那蔡恒远乃左道妖人,或有惑心之术迷惑住了国公爷也说不准,他若能控制国公爷,一俟国公爷登了基,别说以举国之力助他复阴阳宗道统,甚至更进一步,全力打击我佛道二门,以报灭门之恨。”

    “对,对,正是那狗贼迷惑我,枉我将他当心腹,他却陷我于不义,求太后明鉴啊!”

    武承嗣就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凄厉大叫。

    太后的眼神稍微缓和了些,玄晔的猜测也不无道理,而且更关键的是,连自己的家人都图谋不轨,那她所谓的万民景从岂不是成了笑话?

    因此不论武承嗣是不是真有不轨之心,太后都要为他脱罪,至少将重要的罪名脱去,把蔡恒远打成左道妖人顶罪最是合适不过。

    “嗯~~”

    太后赞许的看了眼玄晔,便道:“着将武承嗣革职待勘,未得诏令,不许离府,政事堂暂由李昭德主持!”

    “臣谢太后隆恩!”

    武承嗣大哭着磕头,眼里的怨毒却是难以掩饰,罪魁祸首自然是萧业,蔡先生排第二。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没把武承嗣一下子搞死算是有点小遗憾,不过太后经此一事也有了心结,不会再器重武承嗣了。

    用现代话说,是社死。

    “阿弥陀佛~~”

    玄晔喧了声佛号,便道:“萧大人,贫僧多嘴问一句,你是如何得知令妹有凤格?令妹正当妙龄,难道就不嫁人了?”

    萧业眼神有些冷,暗骂了死贼秃,哼道:“巧娘的凤格,是紫姑娘娘看出,巧娘得知之后,也立下誓言,终生侍奉娘娘,不再嫁人,法师还有话要问了?”

    “阿弥陀佛~~”

    玄晔又喧了声佛号,不置可否。

    萧业转身拱手:“太后,蔡恒远狼子野心,阴险歹毒,今次竟迷惑国公爷行谋反之事,臣请旨判蔡恒远死罪。

    而史进在江都时,曾以十万两黄金聘娶巧娘,想必亦是蔡恒远谋划,既便不知情,也有同谋之罪,林枚身为史进之母,当连坐!

    臣奏请复史进原名,剥爵去官,再请太后夺去林枚诰命之身,母子二人由右肃政台抓捕归案,严加审讯。”

    “准!”

    太后略一迟疑,轻启朱唇。

    ……

    距离史家不远,一间不起眼的小院里,蔡先生正品着茗茶,却是突然间心血来潮,心里慌乱到难以自抑,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忙掐指一算,顿时面色大变!

    他曾在武承嗣身上动了手脚,武承嗣的任何气运变化都能第一时间监控,而此时,本是孽蛟气运的武承嗣,瞬间由蛟退化成鲤!

    气运有五个大等级,最初是鲤鱼相,可进化为蛇,蛇以上是蟒,蟒上是蛟,蛟上为龙。

    武承嗣连降四级,气运几乎的削的干干净净,已经在事实上退出了对皇位的争夺。

    ‘怎会如此?’

    蔡先生喷出一口精血,继续掐算,渐渐地,面色越发的惊惧狞狰起来。

    ‘又是这小子!’

    蔡先生恨声暗骂,神色却无比凝重。

    事件详情,他没法得知,不过通过气运变化,也能推衍出大概的框架。

    按气运之道,是小瞧了巧娘的凤格。

    原先蔡先生认为,凭着武承嗣的孽蛟位格,挟太后称帝之势与萧业进书之机,可以降伏巧娘的凤格,他则于新婚之夜,偷梁换柱,取去巧娘的一血,顺势将自己的气运与巧娘的凤格捆绑在一起,再通过巧娘与武承嗣圆房,偷取孽蛟位格,计划完美。

    可是他没料到,巧娘曾在炀帝地宫吞噬了萧皇后的凤格。

    萧皇后是真正的皇后,又先后与宇文化及、窦建德、颉利可汗及李世民等诸多人杰有染,凤格强大无比,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稍微弱点的帝王,都会被她压的喘不过气来。

    而巧娘得了萧皇后的凤格,就是真正的皇后凤格,凭武承嗣区区一条孽蛟也想染指皇后?

    不受反噬才怪。

    当年史进对巧娘生出歹意,落得家破的下场,不过武承嗣好歹沾了些太后的光,才没被一捋到底,而其余的相关者,都会一一反噬。

    说到底,如巧娘这类命格强悍的女子,寻常人娶来,只能家破人亡,也就是克夫命。

    “不好!”

    蔡先生面色一变,林枚也有灾劫降下了。

    虽然他对林枚是以利用为主,但林枚目前仍有价值,于是传音:“快走,家里不能留了,你装作不经意出门,找机会遁入洛水,我会接应你!”

    “嗯!”

    林枚只嗯了声,面对突如其来的危机,她早与蔡先生商量过了好几套预案,当即跨了篮子,装作出门采买。

    在楼观道的分析中,蔡先生与林枚联系的可能性要小于武承嗣,因此只留了一名金丹真人,留意到林枚出门,不紧不慢的缀在后面。

    林枚则是穿街走巷,不时的买些生活用品,那金丹渐渐失去了警惕。

    话说林枚隔三差五就出门一趟,对此,他早麻木了,只是尽一份义务跟踪,却是没料到,在林枚出门后不久,由萧业亲自带队,领着右肃政台的御史上史家拿人。

    “大人,家里没人,金银财宝皆在,怕是一会儿还会回来!”

    张羽向萧业汇报。

    萧业发动才气搜索,已没了林枚的丝毫气息,又向远处望了望,才失道:“迟了,那女人跑了,不会再回来,收队罢。”

    “可是东西都未动啊,要不属下带几个弟兄留在附近?”

    张羽迟疑道。

    “行!”

    萧业点头:“你带两个人留下看守,以天黑为限,陈藩你带人先回衙门,本官出去一趟。”

    “是!”

    众人大声应下,萧业转身而去,寻到素心宗在洛阳的落脚点,让苏月儿调动人手,帮着寻找林枚。

    “萧郎且安坐,妾这就安排!”

    苏月儿匆匆而去,没多久,就回来了,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

    萧业心里有不妙的预感。

    苏月儿轻声道:“林枚怕是跑了,刚刚传来信报,洛水边上有女子跳水,后有一男子也窜入水中,随即水面有明显的波动,很快趋于平静,并有几缕血丝浮了上来。”

第四六九章 论天道

    萧业立刻脑补出了当时的画面。

    林枚跳河,楼观道金丹觉察到异常,跟着跳入,被潜伏在河里的蔡先生偷袭,短暂交手之后,袭杀金丹,带着林枚逃之夭夭。

    苏月儿也猜出了大概,安慰道:“蔡恒远此人不可以常理视之,说不定还在洛阳,并未走远,只是故布疑阵罢了,妾会让人多加留意的。”

    萧业摇摇头道:“也不需要刻意安排,这次多半是慢了一步,苏大家可知蔡恒远为何如此难缠?”

    苏月儿沉吟道:“一个历史悠久的宗派,凝聚力不会差于鼎盛期的王朝,无数年来,数之不尽的天才人物为着宗派的壮大发展前赴后继,早已经凝聚成了一种精神,不知萧郎有没有翻看过有关天道的典籍?”

    “请苏大家指教!”

    萧业精神一振,肃容道。

    苏月儿道:“百万年前,九州修行界盖压周边亿万星河,时有阳神大能外出探索,他们发现了一个很奇特的现象。

    蛮荒世界里,天道相对暴戾,人类主宰的世界里,天道的倾向与人类的行为信仰相关,而在荒芜世界里,则感应不到天道的存在,因此有人开始考虑,天道从何而来?

    渐渐地,有了天意人心的说法,人心上应天道。

    我们九州世界曾经也有过蛮荒时代,那时万族林立,人类相当弱小,天道在蛮兽一方,残忍而又血腥,须以无数人牲的性命献祭,才能沟通天道,而人类当时,也兴起一股融合各种蛮兽血液精魂的风潮,使自己变强。

    后来人类在一代又一代先贤的浴血牺牲下,渐渐成长为了九州世界的霸主,并且带领九州世界称霸星空,从此,献祭天道不再用活人,而是改为三牲或五牲,修行则更强调纯粹性,不会再有人随意往自己身体里添加异类的血脉精魄,至于残存的精怪妖兽,也以人的身体形态作为修行的追求。

    故而,天道泛意识,与自家世界里生灵的集体意识息息相关。

    说到这里,不知萧郎可明白蔡恒远为何如此难杀?”

    “我明白了。”

    萧业点头道:“大世界有天道,小世界也有泛意识,其来源于宗门子弟的凝聚力,可视为一种精神。

    阴阳宗虽为道门灭去,但小世界仍在,而蔡恒远是阴阳宗唯一的独苗,小世界泛意识自会在冥冥中庇佑他,给予气运加持,阴阳宗在冥府也有祖师,必于暗中相助,更何况此人本就工于心计,难怪如此难杀。”

    苏月儿劝道:“萧郎不必气馁,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蔡恒远一败再败,早晚会被小世界泛意识抛弃。

    就如项羽,初时气运滔天,天下景从,分封诸候,何等威风,却一败再败于沛公之手,徒自耗光了气运,落个惨死乌江的下场。

    天道只会青睐强者,不会眷顾弱者,蔡恒远也是如此,数次折于你手,屡战屡败,再多的气运都不够他挥霍,今次太后判他死罪,连累武承嗣也被夺职禁锢,正是失了气运眷顾的征兆,怕是死期不远矣。”

    萧业默然半晌,与苏月儿的一番对答,让他对天意人心有了更深的理解。

    儒释道三家,争夺信众的根源,还在于以庞大的信徒影响天道泛意识,使之有倾向性。

    说到底,人道是集众之道,当数量突破了临界点,量变产生质变,可上应天道。

    好一会儿,萧业叹了口气道:“话虽是这么说,但蔡恒远焉有不知之理,想必很长一段时间会消声匿迹,舔砥伤口,痛定思痛,下回再出现时,威胁会更大。”

    “人道本就是集众之道,蔡恒远若躲入深山老林,相当于自绝人道,失去天时,纵有一肚子坏水又能如何,妾相信萧郎早晚将蔡恒远斩于马下!”

    苏月儿嫣然一笑。

    “嗯!”

    萧业点头道:“托你吉言,我还要去一趟楼观道,跑了蔡恒远,史进还在,我可暂时不杀史进,或能把林枚钓出来。”

    苏月儿也不多问,将萧业送了出去。

    萧业先给太平公主发了个讯息,告之可以交易了。

    不片刻,太平公主回信:你来!

    于是萧业身形一晃,往楼观道山门遁去,当赶到时,太平公主已在门口等候。

    “掌教要见你,随本宫来吧。”

    太平公主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把萧业领入山门,很快来到正殿,尹文操负手背对,望向殿中的三官帝君神像。

    “晚辈见过前辈!”

    萧业拱手施礼。

    尹文操悠悠道:“百万年前,我道门供奉三清,后劫临,绝天地通,不得己改奉三官帝君,或许是久不聆听上界妙音,道门的格局也越走越窄,阴暗处呆的太久,地祗怎知天神胸襟?

    不久前,我门中尹昌操曾向贫道说,萧大人屡与我道门为敌,请求尽出高手,置你于死地,你猜贫道如何答他?”

    萧业沉吟道:“前辈既然赐教,晚辈就斗胆猜一下,想必前辈是以道门对事不对人为由,拒绝了尹昌操道长。”

    “哦?”

    尹文操心头微震,霍的转身,虽然掩饰的很好,但眼前,仍闪过一抹震惊之色。

    这可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啊,他本意是震摄下萧业,让这小子老实点,听从指挥,服从大局有什么不好?不要老是想着标新立异,做刺头,可是萧业的回答就好象亲身旁观,再联想到祖师对自己的告诫,眼里渐渐地现出了欣赏之色。

    同时还有些惋惜。

    别看道门盖压天下,却如人间的豪门大族,一代不如一代,道门也是如此,执天下牛耳久矣,后辈渐渐失了血性,趋于平庸。

    太平公主虽出类拨粹,但女流不足以执掌山门,若是能把此子接引进来……

    尹文操首次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再看萧业与太平公主,越看越是天生一对,不禁暗暗点头。

    道门不忌婚娶,以联姻吸引人才,在历史上也是常有的。

    萧业人才难得,让他动了爱才之心。

    他是元婴巅峰的修为,距阳神仅半步之遥,一只手触摸到了天道规则,无论心胸、视角,都不是寻常修士能比拟。

    “师尊!”

    太平公主也暗松了口气,轻唤了声。

    尹文操正色道:“听说你欲以中阴玄妙经交换史进?”

    “正是!”

    萧业点头。

    “先把经文给贫道一观。”

    尹文操淡淡道。

    萧业二话不说,把两卷经文呈上,又道:“此两卷,一是拷问得来,一是搜魂得来,虽经紫姑娘娘过目,确认后者无碍,但前辈还须仔细甄别。”

    尹文操将两卷经文依次贴于额头读取,眉心时而微拧,时而舒展,渐渐地,现出了了然之色,叹道:“此经确是夺天地之造化,但修炼条件也极为苛刻,必须寻找到如小阴间那样的隔绝冥府之处方可,此事还得着落在蔡恒远身上。

    另贫道问你一句,修炼中阴身究竟有何用?”

    “请前辈指点!”

    萧业抱拳施礼。

    尹文操悠悠道:“留后路。”

    萧业浑身一震,大概明白了。

    尹文操又道:“还有十六年,人皇封印将彻底湮灭,封印外的实力,恐怕会大至超出想象,若是九州世界终将毁灭,可放弃肉身,以中阴身包裹元神,去往真正的阴间,逆行阴阳,上溯外域世界,或修鬼仙,或夺舍化胎,终究是一条出路。

    当然,你可视之为逃避,但不可否认,必有忍辱负重的存在,于外域繁衍生息,以期有朝一日杀回九州,夺我们自己的世界。”

    说着,抬手发出一道令符,便道:“你且稍待,贫道叫君文把史进送来。”

    萧业有些奇怪,尹文操好象对自己挺和善的,他想不出缘由,只是拱了拱手,退往一边。

    三人就如雕塑般,立于殿中,不觉中,大半个时辰过去,尹君文仍未回来,尹文操唤道:“来人,去养魂池催一催,叫君文快点!”

    “诺!”

    两名金丹转身而去。

    又过半个时辰,两道遁光急掠而至,其中一道,提着一副血淋淋的身子,被扒了皮,昏迷不醒,再一细看,不正是尹君文么?

第四七零章 一人累一宗

    “怎么回事?”

    尹文操惊怒交加,面皮一阵阵的绷紧。

    他提前预收了萧业的报酬,但是很明显,事情出了意外,还是在楼观道自家的山门里,老脸颇为挂不住。

    “奉掌教之命!”

    一名金丹开宗明义,把自己撇出去,以免尹文操震怒,自己莫名当了背锅侠。

    在见到尹文操的面色并无变化之后,才小心翼翼道:“我二人去往养魂池,见到的君文师弟就是这个样子,史进则不知所踪,于是立刻赶回来,汇报掌教。”

    尹文操的怒火几乎难以抑制,什么事情都要汇报自己,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太平公主从旁道:“师尊,阴阳宗颇多邪功异术,弟子猜测,史进多半已经通过养魂池养好了魂魄,却伪装成伤势未复的样子,欲借养魂养获取更多的好处,当君文师兄去捞他时,或许他意识到了不妙,遂以偷袭,重创君文师兄,又扒了皮,以邪术化作君文师兄模样,混出了山门,师尊稍待,弟子先询问一下。”

    说着,抬手一道飞符发出。

    不片刻,山门回信,尹君文匆匆外出。

    丢脸!

    丢脸丢到了家!

    尹文操面皮火辣辣!

    结成极品金丹,修为三转的尹君文,被一个不到金丹的史进偷袭,活生生扒了皮,混出了山门,要是没有外人就算了,偏偏是当着萧业的面。

    他又没法杀萧业灭口,这次是真的丢人!

    如果不是萧业在场,他都有种一脚把尹君文揣死的冲动。

    简直就是废物,连个小小先天修士都看不好!

    “带下去救治,养好了伤再追究罪责!”

    尹文操深吸了口气,转头吩咐。

    寻常人被扒皮,几乎等同于死,就算能救活,也是人不人鬼不鬼,但金丹修士不同,扒皮只是非常轻的外伤,很快就能重新长出皮肤。

    尹君文的伤,是伤在神魂,被史进弄昏迷过去。

    “是!”

    两名金丹把尹君文带了下去,临走前,还贴心的把地面血迹以法术清理干净。

    “呼~~”

    尹文操吁了口气道:“此次是我楼观道之过,定会全力追缴蔡恒远与史进,作为补偿,日后如寻到小阴间,有你一席之地,如何?”

    “多谢前辈,若无他事,晚辈就告辞了。”

    萧业也知道尹文操丢了大脸,心里憋着火,不宜久留,遂拱手告辞。

    “我送送你!”

    太平公主与萧业一起离去,二人皆是无语,没想到事情搞成这个样子。

    “哎~~”

    许久,萧业叹了口气:“史进也有气运啊,公主去哪里?”

    “史进这事要闹腾一阵子了,我暂时留在山门,有事你给我传讯,对了,灵石给你,地元丹十四瓶,两千八百贡献点石,道丹每瓶卖了五百贡献点,八十一瓶,计四万五百贡献点,合计四万三千三百贡献点。

    按事先说好的三七开,需要给你三万三百贡献点,都给你换成了灵石,那,这是三百零三块上品灵石。”

    太平公主从戒指里,取出灵石给萧业。

    不得不说,炼丹是暴利,当初萧业买原料,才花三十块上品灵石,扣除太平公主的分成,仍有十倍利润。

    果然,知识就是财富啊!

    这比什么打家劫舍金腰带强多了,是正当手段赚取灵石,不用担心背负因果孽债。

    萧业并未接过,而是道:“公主再帮我买些材料吧,地元丹和天元丹的都要,就仅这些灵石买。”

    “天元丹也能炼成道丹?”

    太平公主美眸一亮。

    “嗯!”

    萧业微笑。

    太平公主沉吟道:“天元丹与地元丹的价格有十倍之差,以你这么多灵石,我建议你地元丹只炼五百瓶,需七十五块上品灵石,剩下的都炼天元丹,大约是一百五十瓶,我先问问宗里有没有这么多材料,你等我几日。”

    “行,那我先回去了。”

    萧业点头。

    “我送你出去!”

    太平公主与萧业并肩,向山门行去。

    ……

    冥府!

    道门!

    在儒释道与李唐四大势力当中,数道门实力最强,百万里宫阙连绵不绝,恢宏道经诵念不断,一名名道人的身影奔走于其中。

    与阳间供奉三官帝君不同,冥府道门依然供奉三清。

    三清殿里,三清雕像并肩肃立,下首端坐三尊道人。

    分别是上元一品赐福天官紫微大帝,中元二品赦罪地官清虚大帝,下元三品解厄水官洞阴大帝。

    另于左右两侧,是一尊尊大能道人的身影。

    有张道陵、葛洪鲍姑夫妻、许逊、寇谦之等诸多耳熟能详的道门大能,还有上清宫、太清宫、三清观与楼观道等人间道门大派的阳神祖师。

    “见过帝君!”

    众道齐齐揖首施礼。

    水官帝君沉声道:“诸位道友,人间气运有所偏移,阴阳宗失了天眷,此正是我道门缴灭阴阳宗的天赐良机,不知哪位道友愿领命出征?”

    “哦?洞阴大帝可否说详细点?”

    寇谦之忙道。

    水官帝君道:“阴阳宗在人间有一余孽,名蔡恒远,因妄图凤格女子,受了反噬,涉谋反案,判以死罪,气运自此衰败,又因其人乃是阴阳宗唯一在世门人,满门气运系于他一身,受他连累,阴阳宗于冥府的道场亦气运大衰。”

    地官帝君喝道:“此时不将阴阳宗彻底拨除,还待何时?”

    “伐!”

    “伐!”

    一众道门大能齐声高呼!

    其实道门也很有侵略性,地球历史上,天师道之乱前,道门主张代天宣化,弘扬天帝东皇太一的济世大道,以掌握世俗政权为目标,建立政道一体的人间道国。

    虽然在地球,天师道失败之后,从南到北,各政权对道教呈围剿之势,寇谦之审时度势,及时推行道教改革,从此道教不再染指世俗政权,才得以苟存。

    可这个世界,神通伟力归于个人,道门连历太平道与天师道之败,仍不损元气,冥府更是大能烩粹,好战性极强!

    很快的,三官帝君点了近百阳神大能,各自带领部属及道兵,浩浩荡荡数百万人马,杀向位于第三层的阴阳宗道场。

    而人间,萧业已经回了花神宫,找来张玉巧娘,一起去见紫姑。

    “事情可是解决了?”

    紫姑笑着问道。

    “娘娘怎知?”

    萧业讶道。

    紫姑道:“巧娘的劫气已经消散,并有机缘,你先说一下详情。”

    萧业把经过如实道来。

    紫姑突然心有感应,怔怔望向天空,手指如莲花般掐算起来,不片刻,便幽幽道:“冥府道门已发大军,讨伐冥府阴阳宗,恐怕自即日起,冥府阴阳宗将不存,蔡恒远亦将断去一臂。”

    “哼!”

    “活该!”

    张玉与巧娘双双哼了声。

    紫姑笑道:“巧娘祸去福来,机缘已至,今晚萧郎可传巧娘《玉圜玄明真经》,咦?”

    正说着,紫姑轻咦一声,看向张玉,讶道:“玉儿的机缘也来了,怎会如此?哦,我明白了,夫妻一体,姊妹同心,也罢,今晚你三人同房,共研真经!”

    巧娘红脸低头不说话。

    “娘娘!”

    张玉却是不依的跺了跺脚。

    萧业乐的嘿嘿直笑,想不到还有这等好事。

第四七一章

    显然,事实没有萧业想象的那样美好,萧业与巧娘有过神魂媾和的经历,本身又是心心相印,因此传授《玉圜玄明真》不必如太平公主那么麻烦,机缘到了,神魂媾和即可。

    天色渐渐黑了,萧业、巧娘与张玉相对而坐。

    巧娘眼神闪烁,张玉却红着脸,咬住嘴唇,低首不语。

    “嗯嗯,开始罢!”

    萧业清咳两声。

    “嫂嫂,不要紧张,现在听我说,将凤格凝于右手。”

    巧娘从旁道。

    “嗯!”

    张玉点了点头,凝心静气,右掌掌心,浮现出一枚枚金点,于掌纹间流动,渐渐地,凝成了一只金凤。

    巧娘也如法炮制,掌心呈现出一只彩凤。

    两只凤凰隔着二女的手,互相探看,眸中有好奇,也有一丝警惕和戒备。

    萧业微微一笑,掌心一条金蛟浮现,张牙舞爪,发出一声声无声的急吼,似是迫不急待要与金凤和彩凤媾合。

    “嫂嫂!”

    巧娘催促。

    “噢!”

    张玉猛一咬牙,把手掌放在了萧业的手心!

    轰!

    瞬间,二人的神魂交缠在一起,一股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快乐涌遍全身,张玉的俏面泛出了灿烂的桃花色。

    随即心头又生出了巨大的幸福感觉,不自禁的将娇躯偎入萧业怀里。

    巧娘嫣然一笑,也把手放上。

    三人均是沉浸在了极致的快乐当中!

    尤其张玉的凤格来自于冥府母后,性属阴,而巧娘的凤格偏于阳,阴阳缠绕,金凤与彩凤互相旋转,有如旋涡,紧紧吸扯着萧业的龙躯。

    识海中的,《玉圜玄明真经》渐渐有明光闪现,直至光芒大作,分出两道精义,分别传导给了张玉与巧娘。

    突然,萧业明悟了虚境的修炼方法。

    《灵枢.九针十二原》有云:穴位乃神气之所,游行出入也,非皮肉筋骨也。

    内家拳中,也有见神不坏,打破虚空的说法,认为人体的每一个窍穴中,都居住着一个神灵,此神灵即为自己。

    而玉圜玄明真经的虚境,正是把神魂化整为零,散入全身窍穴,滋养壮大,使得每一尊神灵都堪比未分化前的神魂,即便达不到,也要修炼到极致,再合而为一,即为实境。

    因着窍穴修炼的数目及修炼的程度不同,实境的实力相差很大,顶尖者,除了在法则沟通上有所欠缺,几乎不逊于阳神。

    但是这里有一个问题,人体到底有多少窍穴,各有各的说法。

    《黄帝内经》载有160穴。

    晋皇甫谧编纂《针灸甲乙经》,载有340穴。

    现代中医普遍认为人体有720穴,其中正穴361,经外奇穴不等,最多达到了1655个。

    在当世的各修行门派中,对窍穴也论述不一。

    主要是窍穴不是越多越好,要与自家的功法契合。

    《玉圜玄明真经》中,多是玄之又玄,高屋建瓴式的论述,缺乏有关窍穴修炼的具体法门,需要自己分析判断。

    诶?

    萧业心中一动,自己的根基是国术,是内家拳,炼魂入穴,自然要与内家拳相关。

    内家拳在地球的来源已不可考,但自明以后,不论是武术、道经还是中医,受张三丰的影响极大。

    张三丰曾于《太极炼丹秘诀》中,取361个正穴与50个经外奇穴,合计411穴,他认为,经外奇穴不是越多越好,很多奇穴作用不明,冒然点为穴位,道不明,理不清。

    之后的内家拳,凡有关窍穴的论述,从未超脱张三丰的理论框架。

    既然有奉为圭臬的前人智慧,自己又何必苦苦求索呢?

    萧业思忖了一番,决定以张三丰的411穴为基准,炼魂入穴,起始是指尖的商阳穴。

    此穴乃手阳明大肠经起点,又名绝阳,而手阳明大肠经是人体阳脉之首,首修此脉最为合适。

    玉圜玄明真经的心法自行运转,这并不是修炼分魂之术,目地不是将魂魄一分为二,或一分为N,而是化魂为虚。

    关键是虚化!

    心法的作用是使神魂虚化,不需承担分魂的痛苦。

    萧业、张玉与巧娘心神相连,因萧业意动,分化出一缕魂光,二女也各自从魂魄中分化魂光,落入商阳穴中。

    这是一个奇妙的空间,水滴型,漂浮着一团团七彩雾气,一尊神明盘坐于正中,身形飘忽,面孔模糊,了无声息。

    内家拳虽有见神不坏,打破虚空之说,却只停留在理论阶段,关键在于缺乏灵气,拳法只能开拓自身的气血。

    话说一个人的气血能有多强?

    再练也不如狮虎。

    杠铃加高蛋白高脂肪,才是增强力量的有效打开方式。

    而且穴道本无神,自然无所谓见神不坏。

    神魂虚化对精神力的消耗极大,天亮,三人才各自将神魂炼入了第二个穴位,二间穴。

    而整副手阳明大肠经有20穴!

    三人相继睁开眼,眼里有着欣喜与疲惫。

    “再来,这次我们不修炼,只恢复!”

    萧业嘿嘿一笑,催动手心的金蛟。

    “啊!”

    张玉轻呼一声,与巧娘一起,再度经历了那极致的快乐。

    不过快乐只是附带的,神魂媾和在恢复神魂方面也有奇效,萧业的精神力快速恢复,并隐有增长。

    啵!

    识海一声清鸣,精神力突破了,臻至金丹七转,又如水到渠成,儒家六艺,书系的象形神通豁然开朗。

    如今萧业已经掌握了射术之白矢、参连、剡注。

    御术之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

    数之均田、方差。

    书之象形。

    合计九种神通。

    其实象形的原理与才气化实颇为类似,他早该掌握,只是这段时间心思都在别处,耽搁了对儒家神通的参悟,今次借着玉圜玄明真经的东风,顺势而成。

    ……

    商洛山!

    蔡先生、林枚,以及稍后赶来的史进缩在一处偏僻的山谷中,心敛气息。

    却是突然之间,蔡先生面色一白,一口鲜血忍不住喷出。

    “师兄!”

    林枚急唤道。

    蔡先生深吸了口气,掐指计算,许久,才摆摆手道:“我宗在冥府的山门被攻破了。”

    “什么?”

    林枚色变。

    虽然阴阳之间互不干拢,但是冥府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方法影响到现世,冥府阴阳宗破灭,对于林枚有如灭顶之灾。

    蔡先生幽幽道:“我在武嗣承之事上失利,连累到冥府宗门气运大减,被道门抓住机会,全力攻打,但是他们忽略了一事,阴阳宗除了我,还有你。

    我虽气运大损,你的气运仍在,况且进儿已习了中阴妙玄经,也算我宗门人,进儿占有武家三成气运,又沾有太后元阴,武家不倒,太后在位,我宗再艰难也有一线生机,故鬼谷子老祖与张仪、苏秦等祖师逃了出来,只要人还在,宗门总有振兴之时。”

    “先生,我们现在该如何?那贱种把我们害的这么惨,此仇不报,我咽不下这口气啊!”

    史进听出了蔡先生有偃旗息鼓的意思,急道。

    蔡先生哼道:“难不成你现在还想报仇?那小子气运正盛,暂时不宜再招惹,只能避一避风头。”

    “先生,我有一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史进却是略一迟疑,吞吞吐吐道。

    “有话就说!”

    蔡先生催促道。

第四七二章 冤家路窄

    史进本能的向左右看了看,才小声道:“我在养魂池养伤时,隐约听到外间有人谈论,说是外域妖人已经混入了九州世界,欲破坏一宫九塔。

    既然九州天道不容我,那我们为何还要死守九州,不如尽早投了外域,就如张宾(仕石勒),游子远(仕刘曜)、王猛之辈,效明主当及早,将来外域席卷天下,论功行赏,我们即便不是当朝宰辅,也是裂土封疆啊!”

    “胡说!”

    林枚不敢置信的看着史进,她这儿子再不肖,也万万想不出会有投奔异族的想法,这不是叛徒么?

    “诶~~”

    蔡先生却是摆了摆手。

    他想到了汝州之变,那就是外域弄的鬼,也就是碰上了萧业这种天道所锺之人,否则以有心算无心,一帮僵尸兵指不定真能攻下洛阳。

    这还只是区区一人,如果封印破碎……

    以前他没想过投靠外域的可能性,但是经史进提醒,不禁认真思忖起来。

    “师兄?”

    林枚不安的看向蔡先生。

    蔡先生缓缓道:“师妹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们终究是九州之人,纵然天道弃我,也不应背叛九州,所以既便投了外域,也是为了摸清外域的底细,师其长技以制之,不过此事还须慎重,先观观风头再说。”

    “噢,师兄这样想就好!”

    林枚松了口气。

    蔡先生的眼里,闪出一抹几乎秘不可察的嘲讽之色。

    ……

    萧业并没有急于离开花神宫,既然武承肆事了,他也打算放松放松,近两日来,与张玉和巧娘开辟着窍穴。

    殷殷还没到传授的时候,不过殷殷体内的杂气已经被夏荷净化了,包括蔓蔓、素素诸女也是如此。

    这日,宫中!

    “我殿中省虽处宫中杂事,却事关天颜,半点不得轻忽,易之你初来乍到,切莫因职卑事琐心生懈怠……”

    王庆诜正指点着张易之。

    凭心而论,他对张易之的印象还是不错,谦恭有礼,人又好学,兼且相貌英俊,年岁不大,如果不是爱女心仪萧业,他都有意纳张易之为婿了。

    “王大人!”

    这时,一名僚属在外唤道。

    “进来说话!”

    王庆诜招了招手。

    那僚属步入殿中,施礼道:“属下按您的吩咐,去萧大人家里看了看,好象已经出门好几天啦。”

    “哦?”

    王庆诜眉心微拧。

    萧业就这不好,动辄神出鬼没。

    因萧业进了理经,太后龙颜大悦,让他认清了萧业简在帝心的事实,加上不久前,武承嗣突然被夺职禁锢,有小道消息流传,是被萧业斗倒的,他彻底坚定了把爱女嫁给萧业的决心,打算带王芙去萧家登门致谢。

    可是萧业不在家。

    “去罢,隔日再过去看看。”

    王庆诜挥手。

    “是,属下就告退啦。”

    僚属离去。

    张易之眼眸微微波动,问道:“王大人与萧大人有旧?”

    王庆诜随口道:“谈不上有旧,萧大人曾救过小女一次,本官一直欲登门拜谢,奈何总是不凑巧,是以着人打听萧大人的行踪。”

    “哦?”

    张易之眼神一缩。

    对于萧业,他非常有兴趣,别人或许不明内情,但是花间派通过隐秘的渠道,早已打探清楚武承嗣被贬黜的根源,刚好借这机会,或能与萧业接触一下?

    于是道:“听闻萧大人才情满天下,下官心慕已久,却素昧平生,不敢冒然登门,今次王大人若是去萧大人家致谢,能否把下官也带上?”

    “这……”

    王庆诜有些迟疑。

    毕竟他要带爱女去道谢,顺便给萧业和爱女创造机会,多个男人算怎么回事?

    就在他要拒绝的时候,突然一阵恍惚,再看张易之那纯净的眼神,轩昂的气宇,实在不忍心去拒绝。

    “也好,届时本官知会你一声。”

    王庆诜点了点头。

    “多谢大人!”

    张易之微微一笑。

    又过一日,王庆诜打探到萧业回家了,并未外出,再看天色,正值午后,适合登门拜访,于是道:“易之你准备下,本官先回家一趟,一个时辰后,在巷口会合。”

    说着,便匆匆而去,回家唤上王芙。

    王芙自是惊喜异常,带着小红乘上车,与王庆诜离了府。

    牛车缓慢行驶,王芙心急如焚,向小红道:“快帮我看看,还有哪里不妥?”

    小红扑哧笑道:“姑娘,你已经够美啦,照小婢看啊,那昭君西施若是当面,姑娘也不比她们差呢。”

    王芙取出铜镜,左看右看。

    确实,眉目如画,朱颜如玉,身着适合她身份的彩衣,尤其是胸前的那一小抹雪白,连她自己都看的目眩神迷。

    ‘想必……萧公子还没忘记我吧?’

    王芙悠悠想到。

    小红也是芳心暗喜。

    如她们这类丫鬟,还有个别称,叫通房丫鬟,将来要随着王芙一起出嫁的,因此对于王芙的未来夫君也是极为在意。

    谁不想嫁个俊俏郎君呢?

    想到萧业,她的心肝不禁砰砰狂跳,如果姑娘嫁过去,自己再为萧业生个一男半女,可谓鲤跃龙门了。

    “见过王大人!”

    这时,车厢外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家主与之寒喧。

    渐渐地,小红意识到了不对劲,这男子与家主一路攀谈,丝毫没有离去之意,于是给工芙使了个眼色,小声道:“姑娘,外面多了一个人。”

    “哦?”

    王芙侧耳倾听,也觉察到了不对,偷偷掀开帘角看去,正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人骑在马上,与父亲有说有笑,一路往萧家行去。

    “这……”

    王芙暗感不快,不过身为大家闺秀,自幼受的教育是喜怒不形于色,通常不会把心里的不快表现出来,于是挂起帘子,暗含心事。

    不觉中,牛车停了下来,外面有车夫唤道:“姑娘,到啦!”

    小红搀着王芙下了车,见那青年男子还在,不禁秀眉皱了皱。

    “芙儿,为父为你介绍下,这位是殿中省尚乘奉御张易之,乃为父同僚,因心慕萧大人才情,故与为父一同拜访。”

    王芙暗道父亲糊涂了吧,怎能带个不相干的男子,让萧公子怎么想?

    但还是勉强福了一礼:“见过张大人!”

    张易之眼前一亮。

    王芙论起姿色,与花间派的几个绝色美人相比,稍逊上一筹,不过身上那股大家闺秀的文静气质不是修行能修出来的,好在他也知此时不宜冒昧,回礼道:“王姑娘客气了,张某不请自来,若有打扰,还请见谅。”

    “哈哈~~”

    王庆诜哈哈一笑,示意车夫敲门。

    萧业从花神宫回来,苏月儿不在家,正打算偷得浮生半日闲,把思想排空,虚渡一个下午之时,却是响起了敲门声。

    “嗯?”

    萧业未拿才气去扫,起身开门,讶道:“王大人!”

    可随即,他的心脏就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站王庆诜身后,不就是被自己夺了龙气的李建成余孽么?

    他……居然,跑来了自己家?

    他怎么敢?是上门挑衅还是怎么着?

    萧业就觉脑袋里懵懵的,第一次有种事态不在把握之中的焦躁感。

    这是冤家路窄啊!

第四七三章 问到十八代祖宗

    张易之敏锐的捕捉到了萧业细微的情绪变化,心里不由一凛。

    花间派以身法见长,对事物有着超乎寻常的感知能力,再加上宗门被破,东躲西藏若干年,警惕性也非寻常人能比。

    他首先想到的,是萧业或许见过自己。

    只是他与萧业的唯一一次间接接触,是在九娘的菜馆,要说那时萧业就发现了他,他根本不相信,花间派隐匿之术天下无双,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难不成……

    突然张易之想到了一个让他惊惧万分的可能,萧业就是那个夺了他龙气的神秘人?

    虽然在理智上,他认为不应该有此巧合,可是非如此,没法解释萧业的情绪变化,况且他自己就是龙种,掩饰的很好,又怎么可以否定萧业不是呢?

    娘的,竟然毫无防备的踏入了人家的老巢,鬼知道有没有布置?

    本能的,张易之向左右略微一扫。

    ‘不好,他认出我了!’

    萧业心里格登一下,显然,自己的情绪未能完全掩饰住引发了此人的怀疑,一缕杀机也不受控制的涌上心头。

    龙气具有排他性与唯一性,他与李建成余孽之间的关系不可调和,既便没有对素心宗的威胁,也没可能化敌为友。

    杀了对方,吸收龙气,才是最正确的操作,对于萧业来说,或能让自己的才气再上一阶。

    另论起祖宗,也是你死我活的仇恨,李世民的后代,遇见李建成的后代,自然要斩草除根啊!

    王庆诜留意到萧业看向张易之,哈哈一笑:“萧大人,这位是殿中省尚乘奉御张易之,人称五郎,因仰慕萧大人文才,特与老夫前来拜会,萧大人不嫌冒昧吧?”

    ‘张易之?’

    萧业眼神微缩。

    好贼子,居然化名张易之!

    地球历史上,张易之也是以尚乘奉御起家,勾搭上婚姻不幸的太平公主,由太平公主进献女皇,从此飞黄腾达,连同他的弟弟张昌宗,极受女皇宠信。

    唐隆政变发生的背景,正是因女皇病重,俩兄弟把持宫禁,群臣见不到女皇,慌乱之下,担心女皇已不测,宫中或有矫诏发出,遂抢先政变。

    萧业突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在这个时代,太平公主固然不会再受张易之的迷惑,但张易之也非泛泛,是李建成余孽,花间派弟子,不是那么好杀的。

    虽然他有把握用儒家神通困住张易之,再以箭法强杀,可谁敢保证张易之没点保命的绝活?

    冷静!

    一定要冷静!

    现在的最大问题是,两个人的身份都见不得光,既是把柄,也互相掣肘,妄动很可能会两败俱伤。

    “哈哈,王大人说哪里话,请,张大人请!”

    萧业哈哈一笑,把众人迎了进去。

    王芙也暗松了口气,她并未感受到,因张易之在场萧业有任何不快。

    “咦?萧大人家里就你一人?”

    进了院子,王庆诜讶道。

    “叫两位大人见笑了,家里人都去了花神宫侍奉紫姑娘娘,留我一人,倒也逍遥自在。”

    萧业呵呵一笑。

    “哈,萧大人果有隐士风范呐!”

    王庆诜哈的一笑,就给王芙打眼色。

    王芙也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微红着脸颊,细声道:“萧公子如不嫌冒昧,就由妾与小婢暂时越俎代庖,如何?”

    “哪里敢劳烦姑娘?”

    萧业有些迟疑,他确实没想到王庆诜会登门拜访,以他的身份,家里连个仆人都没有,是挺失礼的。

    本来张检陈子昂等人过来倒无所谓,份属至交,不必那么讲究,可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可王庆诜是外人啊。

    小红从旁笑道:“我们家姑娘啊,可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种女子,一手茶艺,连老爷都赞不绝口呢,今次便让小婢与姑娘,为公子煮一壶茶,权作答谢。”

    王芙俏面通红,美眸中含有一丝跃跃欲试。

    “那就有劳姑娘了,我带你们过去。”

    萧业点了点头,把二女领去厨房,打了水,生了火,才返回前厅,与王庆诜及张易之分宾主落坐,寒暄了一阵子,才不经意的问道:“不知张大人是哪里人士?”

    张易之不紧不慢道:“下官乃定州义丰人氏,自幼随家父迁往雍州,目前任司户,与萧大人凭本事当官不同,下官以门荫入仕,说来惭愧啊。”

    “张大人不必菲薄,我看张大人一表人才,将来非是池中之物啊!”

    萧业摆了摆手,又道:“令尊可安好?”

    “托萧大人的福,尚安。”

    张易之眼里现出了惊疑不定之色,拱手道。

    “令祖如何称呼?”

    萧业又问。

    王庆诜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客套也不用问到祖父吧?

    可是萧业没完没了,问完祖父,又问曾祖,问完曾祖,再问高祖,一辈辈的上溯,并且还询问起张家祖宗的逸事。

    ‘小瞧了此子!’

    张易之渐渐不淡定了。

    他大概猜出了萧业的意图,问完了,还会派人去调查,只要所说与事实不符,就可以戳穿自己的身份,偏偏他还不能托辞记不得,否则萧业极可能定他个不孝之罪,弹劾他!

    作为官员,连祖宗的事迹和名姓都记不得,妥妥的不孝!

    ‘该死!’

    张易之眼里闪出了不善之色,他本以为,在身份上应该天衣无缝,但是假的始终是假的,经不起一层层的盘问,他确实没想到萧业会穷问不舍,如今只能编,然后趁萧业未有动作,及时抹去一切痕迹。

    萧业不停的问,问到了上溯第七辈的太祖!

    纵然张易之不停的编胡话,也有种吃不消的感觉,看这架式,要一直问到十八代祖宗啊。

    如果是寻常老百姓,历史上战乱频发,尚可推说祖宗死在了战火中,无从考据,但是以门荫入仕不同。

    门是门阀,只有门阀,才能荫泽,试问哪家门阀没有碟谱?作为门阀子弟,从记事时起,就要背碟谱,铭记祖先事系,引以为傲。

    所以说,萧业盘问张易之,能做的文章太大了,而且他本身就是右肃政台御史中丞,虽然太后把他高高挂起,可不是太重要的案子,仍有自行办案权。

    查张易之的祖宗十八代,不是什么大案要案,太后不会干涉,完全可以给张易之立案侦察,一旦查出张易之伪造碟谱,虽说罪不至死,却可罢官。

    失去了官方身份的保护,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张易之额角隐现冷汗,他这才意识到,什么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能拱翻右肃政台,荣膺侍郎杀手称号的人,怎么可能是易与之辈。

    此时,他无比后悔突发其想来拜访萧业,至于纳萧业为羽翼的想法,也彻底打消。

    这种人,根本就不是能控制的。

    好在王芙与小红端着茶回来了,一个提着茶壶,另一个捧着茶碗,回到了前厅。

    ‘吁~~’

    张易之暗吁了口气。

    “呵呵,回来啦!”

    王庆诜干笑一声,他也是被憋的受不了了。

    “嗯,爹爹,请!”

    王芙乖巧的先奉了杯茶给王庆诜。

    王庆诜抿了一口,笑道:“为父说好不算好,得萧大人说了好才是真的好,快给萧大人上茶!”

第四七四章 孽缘难惹

    “萧公子,请!”

    王芙翘起兰花指,端起小半碗滚烫的茶水,面带些许娇羞与期待,奉给萧业。

    这是有讲究的,所谓酒满敬人,茶满欺人,因为茶是烫的,满了容易烫到手,所以敬茶的最基本礼仪是茶不能满。

    “多谢王姑娘!”

    萧业接过,一饮而尽!

    王芙现出欢喜之色。

    现代人喝茶讲究小口抿,主要是来源于红楼梦,妙玉请宝玉品茗时曾说,一杯为品,两杯就是解渴的蠢物,三杯就是饮牛饮骡,这只是曹雪芹自己对饮茶的理解。

    但实际上,牛饮才是最符合礼仪的,一口干,是尊重对方的劳动成果,如果以妙玉的饮法,吹吹,吸一小口,再吹两下,怎么看都是嫌弃啊!

    小红又倒了一杯,王芙端起,敬向张易之,淡淡道:“张大人,请!”

    张易之眼神微冷,虽然他对王芙谈不上有多少的爱慕,可这种很明显的区别对待让他不舒服。

    ‘呵,此女倒可利用!’

    张易之又暗暗冷笑。

    王芙来道谢,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信萧业看不出来,就算萧业对王芙没有非份之想,但感情的事,从来牵扯不清,没有是非对错。

    如果自己撬了萧业的墙角,夺了王芙的红丸,再一脚踢开,会否影响到萧业的心境,王芙又会否迁怒于萧业呢?

    与王芙,乃至于太原王氏纠缠不清,最起码能牵扯住萧业的精力,甚至利用的好,还能坏了萧业的气运。

    毕竟王芙是太原王氏出身,而太原王氏份属五姓七望,彼此之间都是有联系的,以自己的手段,完全可以挑起世家大族对萧业的敌视。

    张易之也学着萧业一口饮尽,便笑道:“茶好,人更好,不知小生可否有幸再饮王姑娘亲手烹煮的茗茶?”

    说老实话,王庆诜后悔了,不该心软带张易之来,这明显是挑衅啊。

    王芙则美眸中隐有怒色闪现,在地球历史上,仅因卫遂忠言语辱之,王芙便一怒自尽,可见其性情的刚烈。

    在她看来,父亲肯带她向萧业道谢,显然是允了这门亲,萧业接了茶,一饮而尽,也应该是对自己有好感的。

    如今拦在她与萧业之间的,是如何以正妻的身份嫁过去,让她做平妻,别说太原王氏,她自己都不愿意。

    而此时,张易之突然轻薄自己,能不怒么?

    只是顾忌到父亲,才没发作罢了。

    “哈哈~~”

    萧业哈哈一笑:“张大人,茶也喝了,本官的询问还没结束呢,来来来,说说你的第八代远祖的情况,本官对你张家大感兴趣啊,改日派人,去你定州老家核对一番。”

    “这……下官记起了,尚有公务未办,实在是抱歉,下官先走一步!”

    张易之脸黑了,他当然不可能再和萧业扯下去,借故匆匆离去。

    “父亲,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芙不解的询问。

    王庆诜斟酌着辞句道:“萧大人对易之的碟谱颇有兴趣,从父辈开始上溯,在你回来之前,已问到太祖辈啦。”

    “哦?”

    王芙美眸一扫萧业,现出一抹羞色。

    她认为萧业是吃醋了才故意为难张易之,虽然不够光明垒落,可是有那个女子不喜欢心仪的男子为自己吃醋呢?

    王庆诜则与萧业闲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并道:“萧大人,你我两家一南一北,皆为数百年望族,实宜多多走动,不知萧大人哪日有空,老夫必倒履相迎!”

    王芙紧张起来。

    “这……”

    萧业为难道:“请王大人见谅,肃政台这地方,说忙碌就忙碌,实在没法给个准信,不过只要抽出空,近期必登门拜访。”

    王芙有些失望,但想想也有道理,肃政台不是一般的衙门,有案子就忙,没案子清闲,而且萧业也没一口回绝,让她心里有了些期待。

    “好,老夫不打扰了,告辞!”

    王庆诜也是这般作想,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王芙也盈盈福了一礼。

    “我送送你们!”

    萧业把人送到门外,见着车马缓缓启行,才回到屋里。

    人走了,家里清净了,萧业回想着王芙那含羞的笑容,暗暗摇头,真是冤孽啊,他实在不愿多事了。

    就是王芙甘作小,他还要仔细考虑,关键是大劫还有十五年,如太原王氏这类普通人家族,多半是灰飞烟灭的命。

    他自己都自身难保呢,哪有能力顾及别人。

    可是张易之已经隐有对王芙下手的意思,如果王芙被骗去红丸,悔恨一辈子,自己能心安么。

    追根溯源,若非自己,王芙与张易之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有交集,因此源头,还在自己身上。

    也怪自己平时太招摇,不是我招蜂引蝶,而是蜂蝶不请自来,人长的帅,没办法。

    以后要低调,不能沾花惹草了,惹上身,就是孽债。

    “哎~~”

    萧业颇觉为难,暗暗叹了口气,身形一晃,遁往雍州。

    他要亲自审问张希臧,核对张易之的十八代祖宗是否属实,一旦有所出入,将弹劾张易之胡诌祖宗名姓事迹,定个不孝之罪,罢官去职,再与苏月儿全力围杀,夺来龙气。

    计划完美!

    ……

    九娘菜馆!

    张易之袍袖飘飘,望向窗外的洛水。

    九娘恭立身后。

    “公子可是遇上了为难事?”

    好一会儿,九娘小心翼翼问道。

    张易之沉声道:“萧业怀疑我了,今日几乎将我刨根问底,十八代祖宗问了个透,想不到世间还有这等人。

    以前总以为此人能站稳右肃政台,靠的是运气与太后宠信,但今日看来,并非如此,此人断案着实了得,抓着一点把柄便穷追死打,来俊臣、刘光业之流死的不冤。”

    九娘问道:“公子可是被他问出了什么?”

    张易之苦笑道:“本公子也没料到此人会穷追询问,自张希臧祖父之后,基本上是胡编乱造,若我所料不差,此人必会派人往雍州审问张希臧。”

    “他到底想怎样?”

    九娘讶道。

    张易之摆了摆手:“你不了解他,萧业的本事在于能把屁大的事无限放大,若是我与张希臧所说不符,他必以伪造碟谱为由将我问罪,罢官革职,再与素心宗联手,围杀于我,如今我有九成把握断定,此人便是那日夺我龙气之人。”

    “什么?”

    九娘面色剧变。

    张易之冷笑道:“他乍见我,情绪有剧烈变化,虽竭力掩饰,可哪里能瞒得过我,凭此即可断定,不行,我得去一趟雍州,击杀张希臧,毁尸灭迹。”

    “公子且慢!”

    九娘唤住道:“若是公子杀了张希臧,即便没留下任何痕迹,但是凭着萧业的手段,又有素心宗妖女为助,也肯定有办法将杀人轼父的罪名扣在公子头上,届时公子百口难辩,只能跑路,在洛阳的经营也将毁于一旦。”

    张易之眼神一缩,沉吟起来。

    “公子,公子!”

    这时,一名俏婢匆匆奔来。

    “何事?”

    张易之问道。

    那俏婢道:“奴婢按公子吩咐,盯着萧府,刚刚萧业身化遁光,似是往雍州方向去啦!”

第四七五章 互相揭发

    这个消息,就如一记晴天霹雳,纵然张易之自负智计百出,也有种一筹莫展之感。

    关键是,萧业的动作太快了,做事丝毫不拖泥带水。

    一瞬间,他都有种立刻赶往雍州的想法,但随即就按奈下来,他担心萧业联手素心宗布下陷阱,在路上等着自己。

    而且对萧业的真实情部况,很多他都不清楚,比如萧业与佛道二门究竟有哪些往来,万一再有佛道二门的高手加入,那自己赶去雍州,只能是送人头。

    花间派固然以身法见长,但是落入陷阱,也讨不得好。

    “公子知道了,你先退下罢。”

    九娘看了眼张易之,挥了挥手。

    “是!”

    俏婢施礼离去。

    九娘道:“公子,咱们都小瞧了萧业,如今欲挽回败局,只有行险一搏。”

    “哦?说来听听!”

    张易之看了过去。

    九娘道:“妾可放出流言,指萧业乃李唐宗室伪装,混入朝廷,意图复辟,不管他是不是,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

    “哈哈,此计甚佳!”

    张易之猛一拍大腿,哈哈一笑:“一旦传播开来,太后必惊疑不定,定会以秘术调查萧业,教他无所遁行,纵然此子反咬本公子一口也不怕,我花间道自有秘法遮掩龙气。”

    九娘笑吟吟道:“倘若萧业真是龙子龙孙,太后不会立刻杀他,而是封以郡王,圈禁王府,他若跑,便是钦犯,若是不跑,公子可布置人手围杀他,夺他龙气,此事交由妾来办,包保天衣无缝。”

    “嗯,你去吧!”

    张易之挥了挥手,只觉心情大好。

    “是!”

    九娘施了一礼,盈盈退去。

    ……

    司户的全称是司户参军,正七品,掌一州民户。

    凡是涉及民事,都可归司户管,非常繁杂,包括判定良贱、婚丧嫁娶,田宅诉讼,杂项徭役等等诸多杂项。

    搁现代,是集婚姻登记、户籍管理、房产交易、道理管护等职能部门于一体,并如改开之前的农村公社,有权征发村民兴修水利。

    权力极大,也是个极易捞取油水的衙门。

    这日傍晚,张希臧忙碌了一天,取出阴册帐本翻看,那一项项不入府库的收入历历在目,渐渐让他忘却了政事带来的疲惫。

    甚至还操起算盘,噼噼啪啪算起了帐,随着数额渐渐膨胀,心里也越发的振奋。

    “笃笃笃~~”

    可就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听。

    “啪!”

    算盘珠子一滑,帐全乱了。

    张希臧顿时一肚子恼火,喝道:“娘的,敲什么敲?”

    “张大人好大的威风啊,右肃政台办案,快开门!”

    外面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在洛阳,右肃政台经萧业一轮轮的清洗打击,被百官归入了无害一列,可地方上不知道,右肃政台仍等同于夺命阎王。

    张希臧吓了一跳,忙把帐册胡乱塞进角落,才开了门。

    “本官右肃政台御史中丞萧业,你就是张希臧?”

    萧业出示了令牌,问道。

    “是,是,下官正是,萧大人,里面请!”

    张希臧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四肢僵硬着,把萧业迎入屋中。

    “嗯~~”

    萧业负手打量一番,问道:“张易之可是你的儿子?”

    “这……”

    张希臧本以为萧业是来查自己贪渎,并想到竟事涉张易之。

    张易之是何方神圣他并不知晓,只是有雍州地界的大人物警告他,张易之极不好惹,让他全力配合张易之。

    “到底是不是你的儿子?说!”

    萧业突然猛一拍桌子!

    “是,是,不,不是……”

    张希臧给吓傻了,语无伦次。

    萧业冷声道:“实话告诉你,张易之涉嫌伪造碟谱,已被右肃政台立案侦察,本官此来,是为核实你张氏的碟谱,望你如实回答,莫要因小过,一错一错,酿成大罪,悔之晚矣。”

    “不,不是,张易之乃下官一友人之子……”

    张希臧一古脑儿的道了出来。

    张易之固然不好招惹,可萧业就是活阎王啊,真要被打入台狱,好死都成了奢望。

    张希臧一边说,萧业一边记录,所有的疑点都一一印证,堪称铁证如山。

    “画押罢!”

    萧业把卷宗推过去。

    “是,是!”

    张希臧哭丧着脸,签下大名,盖上官印。

    萧业拿起看了看,转身便走。

    当回到洛阳时,天色已晚,家里透着亮光,苏月儿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好几只炉子,火力全开,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家里来了女人?”

    苏月儿不经意道。

    “嗯,是王庆诜带他的女儿王芙登门致谢。”

    萧业倚着门框,点了点头。

    苏月儿轻哼一声:“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萧业摇摇头道:“苏大家想多了,高门大族的女子我可高攀不起,再说我已经娶了妻了,怎么可能休妻再娶?”

    “哦?”

    苏月儿放下搅着米粥的勺子,盈盈走来,距萧业半尺停住,眸光带着些异样的色彩,紧紧盯着萧业。

    萧业无奈道:“苏大家不信我?”

    苏月儿嘴角带着抹嘲讽,哼道:“区区世家女又算得了什么,我们的萧大人乃是郡王之身,纳了他王庆诜的女儿做侧妃,是他太原王氏的福份!”

    喀啦!

    萧业脑海中有如一道霹雳炸响,差点把他雷的外焦里嫩,不过他的养气功夫了解,白天又吃过一次张易之的亏,痛定思痛,好歹没露出破绽。

    一怔之后,萧业不解道:“苏大家,谁是郡王之身,怎么我莫名其妙?”

    “萧大人还想瞒妾?外面都传遍啦!”

    苏月儿哼道:“萧大人可真是瞒的滴水不漏呢,外面都说你是前太子李弘之子,当年李弘意识到了不妙,由一个贴身老太监把你抱了出去,交给了份属至交的你的叔叔萧炎,入了兰陵萧氏的籍谱。

    还说你隐姓埋名,混入朝廷,是为了夺取皇位,又有些流言,说你堂妹年纪不小了,却未嫁人,是与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萧业听的膛目结舌,除了上清宫阳神把自己带走没被猜出,这谣言造的有水平啊。

    “你说,你到底是不是李唐宗室?”

    苏月儿瞪大眼睛,又问道。

    “苏大家信么?”

    萧业反问。

    “你先告诉妾!”

    苏月儿不依不饶。

    萧业面色一肃,沉声道:“我知道是谁在造我的谣,此人倒是好本事,编的和真的一样,以为凭此就能打击到我?真是笑话!”

    事实上,九娘本打算造谣萧业是李贤之子,但是李贤刚死没几年,有多少子女,一清二楚,把萧业说成李贤之子的可信度不高。

    反是李弘死的早,世人早已忘了,更妙的是,李弘确实有个儿子在他被赐死的当晚失踪,栽赃萧业最为合适。

    “哦?此人是谁?”

    苏月儿抬头看向萧业。

    萧业道:“这人乃是花间派传人,李建成余孽,现化名张易之,因门荫任尚乘奉御,今日,他和王庆诜一起来我家,被我认了出来……”

    萧业把白天的事情简要说了说,又道出自己刚从雍州回来,拿到了张易之伪造碟谱的证据。

    “张易之当真是李建成余孽?萧郎可有对付他的良策?”

    苏月儿美眸一亮。

    萧业微微一笑,他当然知道苏月儿图什么,李唐宗室是挂号的,除了太后能杀,谁都杀不得,素心宗再疯狂,也不敢妄杀李唐宗室,而李建成余孽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可以毫无负担的夺取龙气。

    其实用杀人越货的方法夺来的龙气,品质不高,只是蛟蟒之属,比不上贴身服侍皇帝,可以以大接引诀得到真龙之气。

    但是在可预见的未来,太后将一直执掌大唐,李唐宗室,包括皇帝李旦全部被压制,反谓的真龙没了意义,因此从张易之着手,是苏月儿夺取龙气的唯一方法。

    萧业正色道:“此事并不难,他既然造我的谣,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也放出风声,拆穿他的身份,指出此人化身张易之潜入朝廷,意欲为隐太子一脉复辟,再加上他伪造碟谱的罪证,可先将他罢官,另行设伏围杀。

    不过我有言在先,苏大家只能击杀他,可不许动起别的心思获取龙气。”

第四七六章 满城风雨

    “妾可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这些年来,妾可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再说花间派与我们素心宗有刻骨深仇,妾吃饱了撑着去以身伺虎?萧郎把妾当成什么人了?”

    苏月儿委屈的扑入萧业怀里,连捶带打,美眸中,竟隐含泪光。

    “好了,好了,算我说错话了,我向你道歉行不行?”

    萧业握住苏月儿的手,无奈道。

    “哼,以后可不许这样污蔑妾!”

    苏月儿哼了声,俏面如猫咪般,轻蹭着萧业的脸颊。

    感觉到萧业的呼吸有些凌乱,才眸中带着几分笑意,把萧业推开,又道:“妾本打算今晚给萧郎一个惊喜,不过因李建成余孽的出现,妾想推迟些时日,毕竟你我都修有大接引诀,若是……若是惊喜时以龙气助兴,应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当然啦,妾并非是只能看见好处,主要是大劫将临,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变强的机会,还望萧郎成全。”

    萧业暗道我自己就有龙气啊,可是他的身份不能暴露,哪怕对苏月儿,都无从揣测会发生些什么。

    见萧业不说话,苏月儿误会了,俏面微红,小声道:“萧郎实在想要,妾可以帮你,用过膳妾就服侍萧郎洗浴。”

    “算了吧!”

    萧业苦笑道:“不上不下,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呢。”

    “那……妾让莲儿与彩儿师妹过来,服侍萧郎?”

    苏月儿美眸眨了眨。

    “苏大家,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萧业义正严辞,他知道苏月儿绝不可能把嬉莲儿与姒彩儿送自己床上,就算要送,也是排在后面。

    “既然萧郎要做柳下惠,那可别怪妾噢,咱们先用膳,然后妾去安排。”

    苏月儿狡黠的笑了笑,往灶台走去。

    ……

    次日!

    政事堂!

    “诸公,诸公,不知听说了没有,萧业居然是前太子李弘之子啊!”

    刚一踏进门,魏玄同就挥手大叫。

    “这算什么?”

    韦方质阴阳怪气道:“别说孝敬皇帝之子,连隐太子的后人都出来啦,还有名有姓,此人便是殿中省尚乘奉御张易之,呵呵,倒是有趣的紧哪!”

    李昭德沉声道:“空穴岂会无风?诸公莫要胡乱言语,招来祸患,此事权作不知!”

    大殿里,一阵沉默。

    接连冒出来两个李唐后裔,要说没有幕后黑手推动,根本是不可能的,这时只能是管好自己的嘴,免得因言生祸。

    不过魏玄同还是忍不住道:“倘若萧业真是孝敬皇帝之子,又该如何?”

    “这……”

    众人虽然没有接腔,眼神却隐有厉芒闪过。

    是的,萧业的才华太可怖了,又有节操底限,这种人,作为臣子,是一把快刀,操起来就用,但是作为君主,则是明君。

    没有谁再想回到贞观朝,虽说太后杀人厉害,但太后也不是妄杀,只要不是堂而皇之的与太后作对,大概率屠刀不会落自己头上。

    而明君极有主见,臣子只能唯唯喏喏,这样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萧业手段了得,活生生把一名名政敌斗倒,其中还包括武承嗣,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非要在贞观朝与萧业间作个选择的话,太宗重生回来也比萧业当皇帝要好。

    东宫!

    “此言可真?”

    李旦面色大变!

    姚崇刚刚向李旦汇报了沸沸扬扬的传言,又补充道:“外间的流言,臣也不知真假,另还说殿中省的尚乘奉御张易之是隐太子后人。”

    李旦根本不理会李建成后人,隐太子一系早已成了昨日黄花,纵有一两个余孽存世,也影响不到大局,反是萧业对他的威胁非常大。

    他能苟延残喘至今,除了隐忍,便是群臣的暗中支持,他是李唐正统,本来地位不可动摇,但如今又出了孝敬皇帝后人,比他年轻,比他有为,他害怕群臣转而支持萧业,自己落到个李弘李贤的下场。

    或者便如李显那样,在严密监视下,战战兢兢过日子,指不定哪天,就有天使送来一壶鸩酒,或三尺白绫!

    “再探!”

    李旦颇有些失态,挥了挥手。

    “诺!”

    姚崇施礼离去,心里也是难以平静,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他不相信会有莫名其妙关于萧业的流言传出。

    如果萧业真是孝敬皇帝之子……

    这让他心里为难起来。

    凭心而论,他还年轻,有理想,有朝气,与那些老臣勾心斗角,老奸巨滑不同,他心里还是渴望效明主干出一番事业。

    只是……前几日拿萧业当枪使被识破,反被摆了一道,已经在两人间结下了不大不小的过节,他又着人在暗中放风萧业投靠了武家。

    虽然因武承嗣的倒台,有关流言成了笑话,可是流言毕竟始于他和周谨,如追根溯源,未必查不到他的头上。

    ‘也罢,若真是你,那也是个野种!’

    姚崇眼里,现出一抹狠厉。

    陆文正在翰林院抄写文章,心神不宁,突然外面有人唤道:“陆郎,陆郎!”

    再一抬头看去,正是蒋方,遂搁下笔,把蒋方拉去角落,才小声道:“蒋郎可是为萧郎之事而来?”

    “是啊!”

    蒋方急道:“外面都传疯啦,陆郎可有对策?”

    陆文沉吟道:“这种时候,千万要冷静,一动不如一静,在事实未弄清之前,最好什么都别做,免得被人抓住把柄,反而害了萧郎,你去告诉伯玉兄和张检,先观观风头,切莫轻举妄动。”

    “嗯!”

    蒋方点了点头,却又迟疑道:“陆郎,倘若萧郎真是孝敬皇帝之子,那该如何是好?”

    “呵,你怕了?”

    陆文冷冷一笑。

    “我蒋方岂是这样的人?”

    蒋方如受了羞辱般,怒道:“我只是想心里有个数,万一事发,也有对策。”

    陆文摆摆手道:“你没留意到,还有一则传言,是说张易之乃隐太子后裔,若我所料不差,这两则传言,必是萧郎与张易之相互斗法释放出来,既如此,我们不如也放些张易之的流言,至少能对萧郎有所帮助。”

    “这主意好,我们赶紧找到张检和伯玉兄,合计一下!”

    蒋方拽起陆文,就往外走。

    “哎,哎,我的文章,我得收拾一下啊!”

    陆文连声叫唤,但蒋方根本不理他。

    楼观道!

    尹文操负手立在殿中,仰望着三官帝君神像,太平公主垂首恭立,神色却患得患失,极不平静。

    是的,如果萧业真是她的长兄李弘之子,那她不就成了萧业的姑妈?想着自己已经芳心暗许,这是千古丑闻啊!

    甚至还有更严重的问题,假如萧业隐姓埋名是冲着皇位而来,将来必与李隆基起冲突,自己该如何选择?

    “呵~~”

    尹文操缓缓转回身,呵的一笑:“令月,你看此事是真是假?”

    “弟子实是不知!”

    太平公主心乱如麻。

    尹文操淡淡道:“上清宫总是说,此子有大用,以其之才,授了才气修炼之法,又拿出中阴玄妙经,上清宫并未发声,说明其用不止于此,倘若此子身份为真,绝无可能是上清宫捅出,或是误中副车而己,为师已明白此子究竟有何用了。”

第四七七章 天命不在人皇

    “哦?”

    太平公主抬头看向师尊。

    尹文操道:“为王前驱!”

    太平公主浑身一震!

    修士之间,有些话不用讲那么明白,稍微提点一下就可以了,联系到萧业对待自己的态度,灵虚子出乎意料的自请出革,然后这么久又无所动作,对于萧业的身份,她已经相信了八成,一股无名怒火冲天而起!

    尹文操看了眼太平公主,又道:“此事扑朔迷离,尚难言真假,但是为师敢肯定,既便最终断定萧业并非李唐血脉,对人皇也是大不利。”

    “师尊此话怎讲?”

    太平公主不解道。

    尹文操悠悠道:“上清宫隐瞒萧业身份,是为人皇遭遇危机时,推出萧业,李代桃僵,为人皇挡灾。

    但如今,人皇身份未泄,太后也未有怀疑,萧业反露了底,不论真假,必使太后警惕,令月你可明白了?”

    “弟子明白了!”

    太平公主现出了凝重之色。

    尹文操的意思是,类似于狼来了,第一次狼来,太后高度警惕,不论萧业的真实身份,对于李隆基无所谓遮不遮掩。

    可是李隆基真遇上危险,需要有人出来挡枪时,就算萧业成功过关,也不再适合给李隆基挡枪,李隆基将面临无人掩护的窘境。

    所以说从表面上看,萧业是流言的受害者,但其实是提前把隐患爆发出来,真正躺枪的,是李隆基啊!

    “师尊,为何会如此?”

    太平公主拧着秀眉问道。

    “这……”

    尹文操也奇怪,明明是针对萧业的阴谋,怎么搞到最后伤害的是李隆基?

    于是掐指计算,却是面色渐渐苍白,额头渐有汗珠析出,显然不顺利,太平公主的心也紧紧揪了起来。

    好一会儿,尹文操颓然叹了口气道:“天机一片迷雾,难以推算,但此事确是蹊跷,按说人皇以身献祭,为九州争取了百万年喘息之机,于天地有大功,应有天命加身,又怎会呈现出对人皇不利的征兆!”

    “对了,师尊,前一阵子,神都龙气突然崩了一块,宗室诸王的龙气又被人夺走,似乎天命并不眷顾人皇呢。”

    太平公主似是想到了什么,忙道。

    是的,如果人皇是正统,天命所归,龙气无论如何都不该被夺走。

    顿时,一个惊悚之极的念头油然而生!

    难道……天命不在人皇?

    这时,殿内人影一闪,阳神老祖出现。

    “见过祖师!”

    尹文操与太平公主双双施礼。

    老祖沉声道:“自即日起,多加关注萧业,若此子有难,可酌情出手。”

    “祖师,难道说……萧业真是孝敬皇帝之子?”

    尹文操心头猛的一跳,他意识到了一个对楼观道极大的机遇。

    人皇转世,由上清宫一手操办,占据名份大义,各派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但是从天命来看,未必全归人皇,如萧业真是李唐宗室,必占有部分天命,届时是非成败,难说的很。

    如能辅佐萧业登基,楼观道必能在战后天眷的分配中,获取最大的份额。

    至于萧业的儒家身份,楼观道长期与朝廷来往,不是太排斥儒家,甚至在对源于儒家的易经的理解应用方面,远甚道门各派。

    老祖道:“此事还待查证,勿要轻下定论。”

    太平公主也道:“祖师,人皇那里是否要放弃支持了?”

    老祖淡淡道:“人皇转世的内情颇为复杂,原先本座只存疑,但经此一事,已有了三四成把握断定,或许上古人皇以身献祭,是逼不得己而为之,故而天命不全归人皇,可惜百万年过去,真相早已湮灭,尔等也勿作打探,心里有数即可。”

    “是!”

    尹文操与太平公主施礼应下。

    太平公主问道:“祖师,张易之的身份是真是假?”

    老祖道:“理应为真,此事从表面上看,是萧业与张易之互相争斗所致,但背地里,实是当年玄武门之变的余波。

    太宗轼兄逼父,终究有悖人伦道义,前不久,冥府传来消息,建成元吉兄弟被阴间皇帝李弘打入第十八层,魂飞魄散,想必死前的冤气着落在了张易之身上,祸乱大唐。”

    “弟子去杀了他!”

    太平公主眼里凌厉之色一闪。

    “诶~~”

    老祖摆了摆手:“此乃萧业与张易之之争,也是素心宗与花间派无数年来宿怨的爆发,外人不宜插手,以免引发更多的变数,看着便好。”

    太平公主颇为不甘,却不敢悖逆祖师的意旨。

    老祖语气缓和了些,又道:“汝与萧业,在乎于缘,此缘,可为善缘,亦可为孽缘,全在于你如何处之。”

    “不错!”

    尹文操点头道:“对于我辈修士来说,肉身只是渡世的宝筏,核心是神魂,萧业若不姓李,自是最佳,若姓了李,也并非无法解决,将来你俩如有一人修至阳神,可借机舍去自己的血脉。”

    “是!”

    太平公主神色有些不自然,讪讪应下,但心里对萧业的怨气少了些。

    老祖往向了崂山方向,呵呵一笑:“那老牛鼻子,事事掐算,一口一个大局,今次便让他好好看清,天命岂能妄断?”

    崂山!

    上清宫!

    青衣老道以万年不变的姿式,背对殿门,手指如莲花般绽放,一道道玄奥的规则滑过,上应着天道。

    身后服侍的道人不是灵虚子了,而是灵虚子的师弟灵明子,元婴中期修为,容光焕发。

    此时见着老道止住,便道:“掌教,李业的身份怎会泄露?难道是灵虚子放出来的?”

    “未得贫道之命,他还不敢!”

    青衣老道抬头望向殿顶,那目光,似是穿透过去,缓缓道:“此事只是意外,并不影响大局,你下去罢,做好你的事。”

    “是!”

    灵明子不敢多说,徐徐退去。

    青衣老道依然坐着不动,但目光已移向了冥府,喃喃道:“何为天意,难道李业真受天命所锺,竟让他提前将劫数化于无形?

    不,历史长河,尚不时翻腾出浪花,既便天道也偶尔会有疏漏,人皇转世是大局,百万年前早已定下,唯有人皇,才可带领九州生灵,开创新的纪元!

    此事定是孝敬皇帝所为,为李业强行改命,以为能脱逃为王前驱之命,呵,想的太简单了,真需要你为王前驱,你是逃不掉的!”

    ……

    苏月儿天亮后回来了,给萧业讲着两则传言交替发酵造成的影响,末了,忧心忡忡道:“似乎世人对张易之的流言不大在意呢,反是萧郎乃孝敬皇帝之后被传的津津乐道。”

    “实属正常!”

    萧业摆摆手道:“百姓都不知道张易之乃何许人,自然提不起兴趣,而我不同,洛阳没见过我的人有不少,但是没听过我名字的,除了聋人,我想不出还有谁,有关我的流言,自然更让人上心!”

    “你是夸自己吧?”

    苏月儿横了一眼过去。

    萧业又道:“其实旁人的想法不重要,关键是太后怎么想,苏大家认为,是我这样一个放在明面上的人威胁大,还是如张易之那般,无声无息潜伏在宫里更有威胁?”

    “倒也是呢!”

    苏月儿点头道:“想必太后就要征召萧郎了。”

    萧业站起来道:“太后的心思不用去无谓揣测,自己该做的事情要做好,对了,我怀疑洛神街背面巷里第六间宅子是花间派在洛阳的秘密据点,苏大家可着人留意。”

    萧业所说的地方,就是九娘私房菜馆。

    与张易之的交锋,堪称一场遭遇战,双方都没有做好准备。

    自己首先以伪造碟谱之由发动进攻,谁料,张易之立刻掀桌子,放谣言暴露自己的身份,自己当然不会吃亏,也暴料张易之的身份。

    这件事情既便最终平息下来,太后也必起猜忌,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可以说,如果搞不死张易之的话,就是两败俱伤。

    因此萧业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复盘,寻找问题出现在哪里,与张易之的交集,长安太庙可以忽略,那时张易之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左思右想之下,只有姚崇和周谨请自己吃饭的私房菜馆最为可疑。

    有可能便是花间派在洛阳的秘密据点。

第四七八章 太后传召

    “嗯!”

    苏月儿点头应下。

    她也意识到了此事无比重要,洛阳上空有龙气,对修士的干拢还是很大的,要获得情报,就必须如凡人那样,广插耳目。

    如果萧业所说的地方是花间派的秘密据点,可以将之捣毁,再顺藤摸瓜,将其余的据点一一铲除。

    就算今次杀不了张易之,也要让他变成瞎子、聋子,获取不到任何情报。

    一旦失了张易之失了情报来源,乖乖献上人头只是早晚间事。

    “我们分头行动,我先去衙门看看。”

    萧业丢下叮嘱,就要走。

    “这时候萧郎还去衙门?”

    苏月儿讶道。

    “我若不出现,岂不是显得心虚?”

    萧业呵呵一笑,出门离去。

    苏月儿怔怔看着萧业的背影,美眸中有些迷离,其实对于萧业的辩解,她是存疑的,她希望萧业就是李业,这对于她是最好的结果,而且整个素心宗也会全面倒向萧业。

    毕竟萧业一穷二白,身后没有势力,素心宗的全面支持,堪称雪中送炭,将来如萧业登上人皇大位,素心宗也会鸡犬升天。

    不过一穷二白,又是萧业最大的弱点。

    ‘哎,萧郎啊萧郎,你到底是谁呢?’

    苏月儿幽幽叹息。

    ……

    回到右肃政台,萧业发现气氛变了,以往一口一个萧大人的御史们,如今如避蛇蝎,甚至都有人面都不敢照,脑袋缩在门框里,指指点点。

    “干什么,干什么?”

    萧业厉喝:“不就是一点谣言么?听风便是雨了是不是?都给本官出来!”

    “都出来,都出来!”

    张羽陈藩已经被贴上了萧业的标签,没有退路了,鼓起勇气,跟着大喝。

    薛绍第一个出现。

    其他人也是畏畏缩缩的从门后转出,连同吏员在内,上百人如大祸临头,哭丧着脸。

    萧业脸一沉,开骂:“瞧你们这没出息的样子,天塌了没有?啊?

    本官还站在这里,太后也未降罪,些许流言,就想扳倒本官,简直是做梦,那张易之区区幸进之辈,也敢和本官做对,不知他的脖子可有来俊臣、刘业光难砍……”

    这一通训斥,足足讲了小半刻,还真有了点用。

    关键在于,萧业久经风浪不倒,让人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信心,认为这一次的风浪也能挺过去。

    右肃政台在表面上恢复了正常。

    王府!

    王庆诜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从流言散播开来,整个人就不对了,怼天怼地,哀声叹气。

    王芙站一边,忧心忡忡,柳眉紧锁。

    “哎~~”

    王庆诜重重叹了口气,朝天嘶吼:“老夫到底做了什么孽啊,这二人,一个是前太子之子,另一个是隐太子后裔,却偏偏皆与老夫有染,老天爷,你为何要这样玩我?”

    王芙底气不是太足的劝道:“爹爹,也许是流言呢?”

    “哼!”

    王庆诜冷哼道:“事涉宗室,这等流言谁敢乱放,就不怕株连九族?芙儿啊,不是为父棒打鸳鸯,实是宗室高攀不起,与萧业的婚事就算了吧,等风头过去,为父给你好好挑一门亲事。”

    王芙就觉得心里蓦然一股酸涩涌出,萧业的种种好,浮上脑际,眼眸模糊了。

    “把姑娘扶回去!”

    王庆诜挥了挥手。

    “诺!”

    小红施了一礼,搀着王芙回了自己的小院。

    王芙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眼泪止不住的哗哗流。

    “姑娘,别哭了,这是天意啊!”

    小红拿手帕轻拭着王芙眼角的泪痕,并劝道。

    王芙幽幽道:“你说,萧公子怎会是孝敬皇帝之子?这到底是真是假?”

    小红迟疑道:“老爷不是说了么,没有人敢造这种谣言的,姑娘别难过了,这只能是你与萧公子有缘无份啊。”

    “哎!”

    王芙叹了口气。

    是的,她想嫁的是萧业,不是李业,萧业各方面都符合她的标准,甚至超出预期,她也相信自己会是一个谨守妇道,把家业打理的井井有条的贤内助。

    可是李业不同,李唐宗室活的连狗都不如,她没法想象,日夜被监视是什么样的生活,更不敢去想,万一萧业事发,被太后以谋反罪斩首,自己受株连,打入教坊,在无数男人的淫辱下曲意承欢的日子。

    说到底,王芙与现代的相亲女较为类似,爱情是建立在条件还可以的基础上,以物质为根系,再萌发感情的枝节。

    如今感情的基础已经岌岌可危,她必须要考虑到方方面面,毕竟她是有家族的,嫁人的先决条件是不能损害到家族的利益,也不能使自己陷入绝境。

    “呜呜呜~~”

    王芙失声痛哭,哭的撕心裂肺!

    “姑娘,哭吧,哭过就把萧公子忘了吧。”

    小红安慰着,也不禁抹起眼泪,主仆俩抱头痛哭!

    不觉中,三日过去。

    这三日里,流言越传越厉害,几乎家喻户晓,并且变种版本也出来了。

    有说萧业不是李弘之子,而是高宗往泰山封禅时,与一民女所生,又有人说萧业实际上是太后之子。

    反是张易之,倒没什么人关注。

    萧业也曾去了趟花神宫,表示事态仍在掌握之中,让家里安心。

    但出奇的是,宫中全无反应,群臣也不敢和太后提,以免惹火烧身。

    这日,宫中!

    “婉儿,几位法师可曾准备妥当?”

    太后转头问道。

    “已经……妥当了。”

    上官婉儿颇有些魂不守舍。

    据她对太后的了解,越表现的平静,心里的杀机就越盛。

    毕竟李弘之子失踪的时候已是九岁,如果是萧业,不可能不记事,却隐藏身份参加科举,入朝为官,明摆着居心不轨。

    ‘哎~~’

    上官婉儿暗暗叹了口气,她纵然不忍萧业受戮,却是无计可施。

    “宣萧业与张易之觐见!”

    太后阴着脸道。

    “诺!”

    有太监施礼离去。

    太后传召萧业与张易之的消息不胫而走,百官们纷纷赶来,围在五凤楼前。

    “来了,来了!”

    突然有人惊呼。

    就见萧业身着御史中丞官服,骑着白马,气宇轩昂,不惊不慌,前面是个老太监引路。

    “此子死到临头尤不自知!”

    “哎,说什么风凉话呢,孝敬皇帝生前尚算贤明,从未害过任何人,可是遗留人间之子,仍是逃不过去,惨哪!”

    “罢了,望他来生莫生在帝王家!”

    “这你就不懂了吧,萧大人纵然被杀,他爹可是在阴间做皇帝呢,去了阴间还是做太子,岂不是胜过苟活人间东躲西藏?”

    群臣议论纷纷,很多人都是语含惋惜。

    虽然没人愿意萧业当皇帝,却也没几人与他有深仇大恨,甚至对他打击酷吏还心生好感,如今身份被揭,下场显而易见的凄惨,自然而然,生出了同情之心。

    不远处,周兴捋须山羊胡子,阵阵冷笑。

    “嘿,周大人,这小子隐藏的倒挺深啊,要是早揭穿他的身份,咱们肃政台哪里会混的这么惨?”

    一名刚投奔过去的御史,向周兴点头哈腰,一脸的兴灾乐祸之色。

    “诶,人家好歹是郡王之身,莫要胡言乱语!”

    周兴回头瞪了一眼,并无责怪之意,反是憋着坏笑。

第四七九章 测试中的陷阱

    “哈哈哈哈~~”

    御史们读懂了周兴的眼神,纵声大笑起来,就仿佛去了萧业,肃政台将再次壮大一样。

    群臣纷纷递来厌恶的目光。

    “张易之来了!”

    又有人惊叫。

    张易之与萧业一样,身着官服,骑着马,在老太监的引领下,不紧不慢的前行,悠然自得。

    “嘿,这二人倒是有得一比啊!”

    很多人完全是闲的看热闹,不过总体来说,基本上对张易之的感官不佳,毕竟传言张易之是隐太子之后,而在场的臣僚均属太宗一系,没有人希望隐太子复辟成功。

    再说张易之并没有萧业那彪悍的战绩,更没有萧业在冥府手握大权的父亲。

    二人一先一后的入了五凤楼,按例,将马拴住,向宫内行走。

    “张大人也是入宫见太后?”

    萧业回头看了眼,笑咪咪道。

    “是啊,街面有下官的流言,也不知是哪个混账传出!”

    张易之笑了笑。

    萧业点头道:“本官也深受流言之苦,太后问过话后,定当立案侦查,将此贼碎尸万段!”

    “哈哈,正该如此!”

    张易之与萧业哈哈一笑。

    二人虽然互相以言语攻击,却达成了默契,也就是在太后面前,不指责是对方放出的谣言,以免事态扩大。

    因中朝大殿乾元殿被拆除,正在修建万象神宫,因此太后于贞观殿接见。

    贞观殿外,已经列上了一排排的甲兵,当然,如要对付萧业与张易之这般金丹巅峰高手,寻常甲兵只是送人头,主要是渲染一种肃杀的气氛。

    真正能起到威胁的,还是殿内的佛门元婴高僧,与梅花内卫赤狐与啸天两大阁领,看着萧业的眼神,均是透出一丝不忍。

    太后端坐上首,看着有说有笑,如好友并肩走来的张易之与萧业,眉头皱了皱。

    搞什么鬼?

    二人于殿外脱下鞋子,萧业因有功名,可以腰悬长剑,遂把佩剑也解下,趋步入殿。

    “臣萧业叩见太后!”

    萧业跪下施礼。

    张易之本来不打算跪的,但是萧业献上膝盖了,他不能不献,只得暗骂了声下贱,也跪下道:“臣张易之叩见太后!”

    “嗯~~”

    太后略一点头,便道:“坊市有传言,说你二人一为朕的孙儿,另一个是隐太子之后,朕年事已高,若能寻回失散在外的子孙,自是欣喜,当以王爵封之,而隐太子之事也尘埃落定,谁是谁非,不必追究,若能寻回后代,朕愿代隐太子养之。

    不过,历朝不乏假冒宗室之辈,为慎重起见,朕请来高僧,为你俩测一测龙气,你俩可愿意?”

    萧业与张易之,几乎不分先后,毫不犹豫道:“任凭太后安排!”

    “好!”

    太后向左右打了个眼色。

    在汝州,与萧业有过交往的灵元手捧一只龙形法盘,踏步上前,喧了声佛号道:“萧施主,此盘乃试龙盘,自上古流传下来,凡是体内有一丁点龙气,都可被此盘侦知,依次为蟒、蛟、龙,每一级又分金红白三色,金色最高。

    在测试之前,先由贫僧禁锢萧施礼的修为,以免有真气干扰。”

    萧业面色微变,禁锢修为便是将生死交于人手,而且是由灵元来禁锢,鬼知道会不会动手脚。

    赤狐留意到萧业的神色,提议道:“太后,萧大人与佛门有些不谐,不如由我来给他下禁锢吧。”

    “可以!”

    太后点了点头。

    赤狐款款步下玉阶,淡淡道:“萧卫领,仅仅只是禁锢住你的真气,不论测试结果如何,都会为你解开,你可信得过我?”

    “由赤狐阁领出手,自是信得过,请!”

    萧业点了点头。

    赤狐一指点向萧业的膻中穴,一道真元下沉,暂时封住了金丹。

    萧业以真气感应了下,暗松了口气。

    这道真元不算强大,自己如尽全力,或可一冲而破,一方面,表现出了赤狐释放的善意,而另一方面,也显示赤狐对真气的运用已达精细入微的程度。

    赤狐微微一笑,去往一边。

    “萧施主,请将左手放于凹槽之内!”

    灵元手捧法盘上前。

    萧业正要把手按上,却是刹那间,致诚之道发动,心头警兆大作,显示出极高的危险级别!

    这让他心里一凛,不自禁的扫了眼灵元。

    果然,灵元的眼神略微有些阴沉。

    不对!

    必有阴谋!

    因太后与诸多元婴都在盯着,他的手往凹槽伸的速度不能有所迟疑,换了旁人,哪怕是阳神都未必能捕捉到疑点。

    但是萧业是现代人,拥有条理清晰的逻辑思维,这是时人不具备的特质。

    首先,萧业设定试龙盘不可能有假,否则就是个天大的笑话,警兆必然源于信息的不对称。

    作为地球人,对制信息权的重要性太清楚了,对于试龙盘,自己的了解全来自于灵元,那么灵元是否和盘托出了呢?

    突兀的,萧业灵光一现。

    龙气已经被他彻底炼化,只要他不愿意,阳神亲自下场,都未必能探查出来,灵元会否先一步预料到自己有遮掩龙气之法,所以隐瞒了部分真相?

    隐瞒的那部分,应该是……官气!

    官气虽然与龙气的性质不同,却源于龙气,是先有皇权,才有官僚,官僚服从于皇权,是皇权的组成部分。

    如果试龙盘能探测龙气,也一定能探测官气,灵元却隐瞒了这重要的信息,又故意混淆两者的表象特征,就是想通过潜移默化,影响自己将龙气与官气一并遮掩。

    自己有没有龙气,旁人无法断定,但是明明有官职在身,却未能表现出官气,仅此即可推断出自己有遮掩龙气之术。

    能测出龙气,自是最佳,如测不出,也可一棍子将自己彻底打死!

    ‘好贼秃!’

    萧业暗骂了声,猛一咬牙,释放出官气,并同时又想到,自己的官气与官阶不相符,于是收了部分官气,才将手指按上了凹槽!

    嗡的一声!

    蟒属的红色部分亮了起来。

    张易之骤然现出惊喜之色,但随即,又稍觉不对劲,萧业如是李弘之子,龙气最次也是蛟,怎会呈现出红蟒的形态?

    再一细思,顿时出了身冷汗,他意识到了与萧业同样的问题,这个测试,布有陷阱。

    ‘好狡滑的老贼,亏得那小子先来,看来天命在我啊!’

    张易之后怕的看了眼灵元。

    萧业也留意到灵元眼里的那抹失望之色,心神大定。

    赌对了!

    “如何?”

    太后神色不变,问道。

    灵元无奈道:“回太后,并未测出龙气,只测出官气,约为正五品上左右。”

    “嗯~~”

    太后现出沉吟之色,好一会儿,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萧业,便道:“让张易之测!”

    萧业心里一沉,显然,太后并未打消对自己的怀疑,只是没抓着证据,不好处置,可以预见,将来必会百般提防,并强化对自己的监控,也许不用多久,心如心意会再次回到自己的身边。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这个时代,不太讲究物证,心证更加重要,时人相信,空穴来风,岂非无因?

    如果你没有问题,谁会造你的谣?

    “臣遵旨!”

    张易之有了萧业的经验,坦然上前,先由赤狐封住丹田,再将手掌伸入凹槽。

    蟒属的红色亮了起来,相比于萧业的赤红,张易之呈淡红,对应八品官阶。

    对此结果,萧业不意外,张易之既然敢于测试,就该有万全把握。

    太后瞥了一眼,便道:“既然你俩皆非宗室,外间传言因何而起?”

    “臣……实不知!”

    张易之略一迟疑,摇头道。

    萧业却是道:“禀太后,臣已有怀疑人选。”

    张易之心里一凛,他本能的认为,萧业要炮轰自己了,如果真是那样,他也不会客气,大不了两败俱伤。

    “说说看。”

    太后淡淡道。

    萧业道:“臣自入朝以来,小心谨慎,不争不抢,理应不会得罪人,谁料,却有人歹毒至以谣言欲置臣于不义,臣思来想去,若说与臣有仇,非左肃政台御史大夫周兴莫属。

    必是周兴打探到了臣乃萧氏养子,故而攀咬到孝敬皇帝失踪子嗣身上,欲治臣居心叵测之罪,幸灵元法师还臣以清白,但周兴此人,行事张狂,不敬皇权,必须严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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