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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酥酥麻麻     武唐仙txt下载     武唐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三五章 我家也有神

    天色渐渐亮了,对史家的围剿也宣告结束。

    此役,从史家仓库中,搜得军用弩三百副,明光铠五十副,仅此一项,就坐实了史家谋反的罪名,史家男丁及家中重要管事执事,被当场斩杀,女眷将没籍教坊。

    另有近三百名盐丁投降,编练成军,粮食则有数万石,反是金银财宝没有多少,几乎都被蔡先生换成了银票,随身携带,逃之夭夭。

    唯一遗憾的,是林枚史进母子不失所踪,可这无关大局,至少在张柬之看来,母子俩即便跑了,也只能在深山老林里了渡残生。

    虽然城里一夜动乱,折损了好几百人,但是没有史家在背后使坏,各家族也悉数归心,战斗力非但不减,反而大增。

    “咦?”

    战斗如期而至,一个时辰过去了,在城下督战的李敬业却是轻咦一声。

    魏思温也觉察到不妥,捋须道:“大都督,此城怎一夜过去,如脱胎换骨了似的,人人效死,个个用命?难道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城头军卒的精神面貌,与两日前截然不同,不仅内部凝成了铁板一块,而且抄了史家,得了大量绢帛米粮,也让张柬之有了底气,凡勇猛杀敌者,不吝于重赏。

    李元芳又熟读兵书,武艺超群,原本苦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虽然江都守军仍然算不得精兵,没法出城破袭,但是守城已勉强堪用。

    在李元芳的指挥下,各处要点兵力配置合理,每一分力气都能用在刀刃上,江都县城渐渐固若金汤。

    直到此时,李元芳才真正有了守到朝廷来援的底气。

    李敬业眉心紧紧拧着。

    三天了!

    一个小小的江都县城,足足阻拦了数十万大军三天!

    他本自恃起兵突然,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时间优势在他手上,可是每一天过去,朝廷就能多调集一分力量,而他仍然陷在江都城下,寸进不得,将他的优势一点点的抵销。

    “大哥,不如请石王神吧!”

    李敬业亲弟,李敬猷从后道。

    “也罢,请石王神!”

    本来李敬业不想过早动用石虎,石虎是他的底牌,留待朝廷大军攻来时祭出,可起奇效,但他实在拖不起了,猛一点头。

    大不了,屠了江都,不留一个活口便是!

    “有请石王神!”

    军中阵阵呼喝。

    一架大撵,由数百名壮汉,吃力的向阵前抬去。

    撵上,供奉着一座残破的泥胎,半边脑袋都没了,彩绘也早已剥落,却隐隐散发着凶煞恶气。

    “不好!”

    城头李元芳面色剧变。

    在道法显圣的时代,神灵虽然不能直接参战杀敌,却可以加持军心士气,一支军队中,有没有神灵供奉,战斗力是完全不同的。

    李元芳万万料不到,李敬业居然能请出一尊神。

    “该死,是石虎那厮!”

    张柬之也是一声痛骂,他认出了石虎。

    “有请石王神显灵!”

    石虎神像被抬到阵前,李敬业奉上三牲,亲自上香拜了三拜!

    刹那间,石虎全身黑光大作,丝丝缕缕黑气扩散入军阵当中,以他目前的能力,只能覆盖三千人,可是攻城已经足够了,那三千人眼里,均是现出血光,一股不畏死的气息冲天而起!

    “杀!”

    军阵向着城池一涌而去。

    城头顿时矢如雨下,可是与以往不同,除非一箭射中面门或者心脏等要害部位,否则中了箭就如没中一样,反更加激发了凶性,嗷嗷叫唤,浑然不受伤势影响。

    城墙上,架起了一道道飞梯,兵附如蚁,滚烫的金汁浇下去也没用了,哪怕被浇的浑身溃烂,仍是悍不畏死的顺着飞梯快速向城头攀爬,只有檑木、滚石才能把人砸下去。

    却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不片刻,已有贼兵突上城头,与守军撕杀起来。

    “好,好,石王神果然威武!”

    李敬业哈哈大笑,随即厉喝:“全军参拜石王神!”

    没有参战的军卒一片片的跪倒,向石虎神像磕头。

    得了大量愿力,石虎的神力逐步恢复,黑光的范围渐渐扩大。

    四千……

    五千……

    凡得了加持的贼兵,立刻向城池杀去,贼兵又把黑光带上城头,反过来加持己身。

    李元芳浴血奋战,已经死了好几个千牛卫,萧业也顾不得藏拙,虽然每一出手,必杀一人,但贼兵实在太多。

    “萧郎,把我抬过来!”

    这时,萧业耳边传来了紫姑的传音。

    “堂尊,学生去去就来!”

    萧业招呼了声,身形一闪,就跃下城头,飞奔而去。

    “哎~~”

    张柬之眼里现出了失望之色,明摆着,萧业逃命去了。

    果然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啊!

    可是他也不好强留下萧业,萧业为江都已经做了很多,再加上年纪青青,不愿死国也好理解,只是这一逃,前程怕是没了,此生只能纵情于山水间。

    萧业哪知道张柬之的想法,很快赶回府中。

    “业儿,可是情况不妙?”

    萧家离城墙不远,喊杀声震耳欲聋,杜氏一整天都揪着心,见萧业回来,立刻问道。

    萧业点头道:“贼军有神灵坐镇,士气大涨!’

    “萧郎,要不要妾随你上城头?”

    苏月儿也道,美眸中满是担忧。

    她也预感到了情形不妙,为了随时准备逃离,已经与殷殷诸女换上了一袭胡服。

    “暂时用不着!”

    萧业摆了摆手,直奔大殿,苏月儿诸女均是好奇的探头过来,平时殿门上锁,用灵觉也难以探查。

    “紫姑娘娘?”

    殿心摆放着一尊神像,苏月儿不禁掩嘴惊呼。

    “想不到萧郎家里竟藏着一尊神灵!”

    殷殷也不敢置信道。

    “有请娘娘上阵!”

    萧业向紫姑神像躬身一礼,就把神像背起,一步步向外走,并道:“李敬业请来了石虎,他有神,我家也有神,且看哪家神灵更强!”

    “肯定是紫姑娘娘!”

    巧娘挥起拳头道。

    “嗯!”

    萧业快步离去。

    “快看,快看,解元公扛着什么?”

    当萧业赶到城头时,几乎已被叛军占领,守军只顽强守着下楼的通道,阻止叛军冲下去打开城门,形势岌岌可危,有人看到萧业回来,不禁惊呼。

    “紫姑?”

    张柬之也眼神骤缩。

    原本他对紫姑等神灵极为不屑,甚至认为,历代帝王就不该封神,因为他是正宗的儒门弟子,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这时也顾不得了,忙问道:“萧郎,可是紫姑真身?”

    “不错!堂尊快令全城百姓参拜!”

    萧业点了点头,把紫姑放下,随即深施一礼:“请紫姑娘娘显灵。”

    “轰!”

    刹那间,紫姑浑身爆出了金光,如一根根金色的利针,刺入黑气当中。

    虽然紫姑不是专司战职的神灵,百姓供奉她,是为了占卜凶吉,但是自两晋以来,紫姑就被历朝册封为正神,哪怕她心气高,不愿领受厕神香火,也没有哪个皇帝撤销她的神职。

    一来,紫姑惨死,若人同情。

    二来,前身戚夫人是绝色美人儿,男人对美女的容忍度通常会高一些。

    第三,吕后乱汉,为正统皇朝所不容,抬紫姑,就是抑吕后,是政治正确。

    撤销紫姑的神职,是要犯众怒的。

    而石虎不同,从未得过朝廷正封,哪怕受愚民香火得了神力,有没有正封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就见金光所及,黑气冰消雪融。

    石虎的黑气是一种透支生命潜能的邪术,失去了黑气的加持,贼兵立因透支过度,浑身虚弱酸软,连刀剑都拿不住了。

    “当郎!”

    “当郎!”

    一时之间,正杀的起劲的贼兵纷纷软了下来,再也使不上力气,刀枪脱手落地。

    “娘娘显灵啦!”

    “杀啊!”

    转眼间,形势逆转,守军本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此时却气势如虹,从各条甬道中冲出,大肆砍杀,可怜贼兵毫无还手之力,躺着受死。

    城头的鲜血流成了溪河,一具具尸体被扔下去,到处都是欢呼声。

    事实上战到这个程度,双方都死伤惨重,已经结下了解不开的死仇,城中富户也绝了投降的心思,只能一心一意的跟着张柬之守城。

    “传令,召全城百姓祭拜紫姑!”

    张柬之精神大振,疾声大呼。

    “咯咯~~”

    风中,似乎有讥笑声飘过。

    张柬之老脸一红,权作没听见。

第一三六章 敌军故人

    原本城下的叛军一片振奋,眼见江都县城就要攻破,可是须臾间,形势逆转了,李敬业惊怒道:“怎么回事?”

    众将也是怔怔望向那一片金光。

    “哎~~”

    魏思温叹了口气:“想不到这小小的江都县城,竟有神灵真身!”

    李敬猷不解道:“石虎不也是神灵么?还是战神,受军气供奉,难道比不得江都县的神?”

    魏思温摇摇头道:“唯有朝廷正封之神,才有金光,江都的神灵乃朝廷正封,而石王神是淫祠邪神,本身就逊正神一筹,且虚弱已久,才会败退。”

    “无妨!”

    这话刚落,耳边就有沉闷如雷的声音传来:“扬州附近,有一尊苏候神,尔等以全军军气供奉于我,今晚,本神去吞了那苏候神,必神力大进,明日挥军,再破江都!”

    “好,便依石候神!”

    李敬业点了点头,挥手道:“鸣金!”

    “咣咣咣~~”

    震天的铜锣敲响,叛军如潮水般退去。

    李元芳不由暗道一声可惜,如果手头有一支精兵,哪怕只有一千人,他也敢出城衔尾追杀啊!

    诶?

    萧业却是心中一动!

    在撤退的旗号中,他留意到有一面幡旗绣着铁字。

    难道是铁无痕那家伙?

    “解元公,今次多亏了你啊,若非是你,怕是江都已经陷落啦!”

    张柬之安排过后,走了过来,感慨道。

    萧业拱手道:“堂尊可是折杀学生了,恰好紫姑娘娘在我府上作客,形势危急,才把娘娘给请了过来,只能说天佑大唐!”

    “好一个天佑大唐!”

    张柬之那布满血丝的眼里,浮现出一抹愧疚之色,亏他刚刚还以萧业临阵脱逃呢。

    萧业略一迟疑,又道:“学生看到下方有一部,似是我的故人,学生想在夜里出城,把他说降过来,倘若事成,还望堂尊善待于他。”

    “哦?此人是谁?”

    张柬之动容道。

    萧业道:“此人乃扬州漕帮飞鹰堂堂主铁无痕,手下有几千人,与学生有旧,其人也颇为仗义,善识时务,学生去劝说于他,倒是有几分把握。”

    “元芳,你如何看?”

    张柬之回头问道。

    李元芳沉吟道:“既有解元公做保,铁无痕应是可信,说过来有百利而无一害,我是朝廷钦差,有临事处断之权,可代太后封他为权将军,有此殷鉴,叛军必军心浮动,要不……今晚我和解元公走一遭。”

    萧业却是道:“钦差身负重任,不可轻离,我带一个朋友过去即可,必于天亮之前,说得铁无痕来投!”

    张柬之暗暗盘算着,对于萧业,如今他是无比器重,按他的本意,是不愿萧业轻身赴险,但是李元芳出了事,更担待不起,再回想起萧业也有一身好功夫,许久,才勉为其难道:“就拜托解元公了,若事不可为,切勿强求,从昨日至今,解元公尚未合眼,先回去罢,今夜本县在城头候你!”

    “多谢堂尊,学生告辞!”

    萧业深施一礼,转身离去。

    街道上,百姓在军卒的驱赶下,三五成群的向紫姑祭拜,一缕缕的香火愿力壮大着紫姑的神力,金光的范围逐渐扩大,突然萧业心中一动!

    阴魂受了香火,再受封敕,就不是生灵了,更不存在仁慈的说法,紫姑几百年不受香火,不回应百姓的祈求,已经很能说明神灵的本质,今次主动请缨,萧业宁可相信紫姑是为了自己,而不是拯救江都百姓,同时也有交好武太后的意思,这对于苏峻,不也是一个机会?

    萧业本就打算拉苏峻一把,苏峻如能获得正封,对他也有好处。

    很快的,萧业回到府中,巧娘迎了上来,关心的问道:“阿兄,有紫姑娘娘坐镇,应该无妨了吧?”

    “娘娘大发神威,叛军大败,今日不会再来攻城了。”

    萧业笑着点了点头。

    苏月儿笑道:“萧郎立下奇功,今后前程无量,妾先给萧郎道喜啦。”

    “此时尚言之过早!”

    萧业摆了摆手,便道:“苏姑娘,今夜能否与我出城一趟?”

    “何事?”

    苏月儿讶道。

    萧业把打算劝降铁无痕一事道出。

    苏月儿沉吟道:“兵者,非一人之事,既便萧郎与铁无痕有交往,妾本也不赞成去劝降,不过既有紫姑显灵,应能多出几分把握,也罢,妾今夜就随萧郎闯一闯敌营。”

    杜氏瞥了眼苏月儿,还有殷殷,她能觉察出来两女对萧业的心意,她无所谓,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也就是萧岩生前碌碌无为,才只有她一个妻子,只是想到既将嫁进来的张玉,又暗暗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业儿长大了,由他自己拿主意。’

    万般思绪,只化作一句:“业儿,你先去洗一下吧,晚上吃个饭再走。”

    “嗯,是该洗洗了!”

    萧业看了看自己,虽然渡了第一劫,就是无垢之身,可是连续鏖战,衣服上又是血又是泥,甚至战事激烈时,不小心沾着了金汁,腥臭难闻,于是快步回了自己小楼。

    殷殷犹豫着,要不要帮萧业洗浴,她既怕被萧业拒绝,又担心给杜氏留下不好的印象,苦追萧业而不可得,她的心态变得卑微起来。

    这时,杜氏给她打了个眼色。

    殷殷领会了,顿时俏面一红,羞喜道:“我去准备一下!”

    随即去往自己的小楼。

    其实杜氏只是觉得,萧业是解元公,又是家里的唯一男人,洗浴怎能没人伺候?苏月儿身份高,殷殷身份较低,去服侍萧业正是合适。

    京兆杜氏曾是关中大族,全盛时,排场不下于王候,甚至族中贵人嘘嘘时,都有专门的把尿婢女侍候,虽然京兆杜氏早已衰微,但杜氏骨子里,对祖上的荣光是极为向往的。

    浸泡在热水中,萧业浑身说不出的放松,哪怕他是二劫修士,接连两天两夜都为守城波奔,精神上也疲累不堪。

    “吱呀~~”

    正当他微眯着双眸的时候,门被推开了,一串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殷殷姑娘,你怎么来了?”

    萧业能听出殷殷的脚步声,本能的双手往下一捂。

    “嘻嘻~~”

    殷殷得意的笑道:“是婶婶让妾来服侍萧郎沐浴的,萧郎那么紧张干嘛,妾又不会吃了你,放松点,萧郎什么都不用做,交给妾来就好了。”

    “这……不合适吧?”

    萧业颇有些言不由衷。

    “有什么不合适?难道萧郎想让妾给姊妹们笑话?再说是婶婶的意思,”

    殷殷微嗔,来到萧业背后,伸手入桶中,拧着热布巾。

    萧业侧头一看,那藕白的手臂上,竟然是薄如蝉翼的纱衣!

    卧草!

    活色生香啊!

    萧业并不嫌弃殷殷出身于青楼,对殷殷的戒心也不如对苏月儿那样大,但是紫姑曾告诫他,如想凝超品金丹,在凝结之前不能破身,于是闭上了双目,静心凝神。

    殷殷心里有些失落,不过能亲手给萧业洗浴,已经是个非常大的突破了,来日方长。

    她中规中矩的给萧业擦洗,并附带师门秘传的按摩手法,渐渐地,萧业睡意上涌,靠在桶里睡着了。

第一三七章 我是来劝降的

    傍晚时分,萧业走出小楼时,浑身已焕然一新,精气神饱满,还别说,殷殷的按摩是有些用的,不仅能缓解疲劳,就连真气运转都加快了些。

    殷殷则羞红着脸,跟在萧业后面,乖顺的如个小媳妇。

    一整个下午,杜氏不清楚发生什么,但巧娘是与萧业神魂相媾的道侣,萧业有没有破身,通过气机交感,一眼就能辨认出来,不禁暗哼了声。

    殷殷的小心思,她哪里猜不出,如果乖乖的话,她不介意为自家道侣多纳的个妾,如果敢玩小心思,那对不起,只能做小婢女了!

    “好啦,开饭啦!”

    杜氏招呼。

    晚膳异常丰盛,萧业美美饱餐了一顿,又在家里歇息片刻,见天色已黑透,才与苏月儿换上夜行服,飘然而去。

    待得上了城头,张柬之与李元芳都在,萧业抱拳施礼:“见过钦差与堂尊。”

    “这位是……”

    二人同时望向苏月儿,别说李元芳血气方刚,就是张柬之身为六十岁的老头,气血衰败,都为苏月儿的美色所震惊。

    “妾苏月儿,见过钦差与堂尊!”

    苏月儿盈盈施礼。

    “哦?原来是苏大家,哈哈,与解元公一起,倒是郎才女貌啊!”

    张柬之哈哈一笑,却是与李元芳交换了个隐秘的眼神。

    实锤了!

    自古以来,三教九流,奇人异士层出不穷,尤其苏月儿的身价超过两百万两银子,更是让人轻视不得,二人有九成把握断定,史文龙是被萧业与苏月儿杀死的!

    不过杀了就杀了,谁都不会再提此事。

    “多谢堂尊夸赞!”

    苏月儿落落大方,再施一礼,随即手腕一翻,抓住了萧业的手。

    萧业想挣脱,但苏月儿抓的极紧,他又不好运劲震开,只得无奈苦笑。

    张柬之捋须笑道:“解元公艳福不浅哪,他日如与苏大家成其好事,本县自当来讨一杯水酒!”

    “托堂尊吉言,小女子与萧郎先告辞啦!”

    苏月儿恰到好处的现出了羞喜之色,还横了萧业一眼,便纤手用力,拉着萧业,跃下了城头。

    李元芳望着苏月儿的背影,渐渐现出了凝重之色。

    “元芳?莫非这苏月儿不对劲?”

    张柬之不由问道。

    李元芳道:“此女是修士,一身真元精纯无比,想来是大教子弟。”

    “解元公呢?”

    张柬之追问道。

    李元芳摇了摇头:“解元公有功名在身,修不得法,不过一身武技亦是登峰造极,怕是晚生也未敢言必胜,朝廷得此人,江山稳矣。”

    不得不说,国术以拳脚肉搏为主,极具迷惑性,即便是李元芳,也看不出萧业的根脚。

    “哦?”

    张柬之眼神微眯,并不认同李元芳的看法,宝剑虽锋利,伤人也可伤己啊!

    ……

    “苏姑娘,该放开了吧?”

    二人在黑夜中奔驰,苏月儿仍握住萧业的手不放,萧业忍不住道。

    “萧郎就这样讨厌妾么?”

    苏月儿美眸中满是幽怨。

    萧业倒不是被苏月儿迷惑了,只是想到请人帮忙,总不能牵个手都不给吧,于是呵呵一笑:“苏姑娘误会了,只是跑起来不方便。”

    鬼才信你!

    苏月儿暗感头疼,诚如殷殷所说,萧业就如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让素来玩弄于江东俊杰于指掌间的她,竟一筹莫展。

    该死的,到底怎样才能令他倾心于本姑娘呢?

    苏月儿暗暗咬了咬嘴唇。

    不片刻,叛军营地已在眼前,此起彼伏的念诵声不绝于耳,都在高呼石王神之名,望楼上,也灯火通明,一座座营寨如星罗密布,根本找不到铁无痕的驻地。

    “无妨,让妾来!”

    苏月儿微微一笑,牵着萧业小心翼翼的接近望楼,隐约能听到望楼上的交谈。

    “唉,三天了啊,死了好几千人,连个小小的江都县城都破不了,石王神听说也吃了亏,就不知今夜的祈祷有没用了,嘿,大都督还亏得是李绩之孙呢,要是换了李绩在,小小的江都县城指日可破。”

    “你想死啊,怎敢私自议论大都督?”

    “不是没外人么?本以为大都督会带着弟兄们吃香喝辣,可别连命都送了!”

    头顶一阵唏嘘。

    萧业与苏月儿相视一眼,看的出来,叛军的军心已经动摇了。

    “再稍等片刻!”

    苏月儿低声道。

    萧业点了点头

    二人身着黑色夜行服,在望楼底下蹲着不动,极难辨认,只是苏月儿与萧业挨的很近,几乎靠贴在了一起,丝丝发梢撩拨着萧业的脸庞,痒痒的,带来阵阵幽香。

    ‘便宜你了!’

    苏月儿暗哼一声,她的心房也阵阵悸动,有一种原始的冲动在吸引着她。

    却是渐渐地,她又发现不对,萧业如老僧入定般,不为所动。

    ‘难道真要本姑娘投怀送抱?该死的,你是不是不行啊?’

    苏月儿银牙暗咬,心念百转,她急了。

    与她修为相当的姒彩儿与褒莲儿,各自有了渡劫对象,均是名动一方的俊彦,被吃的死死,而她自去年冥冥中定下与萧业渡情劫以来,半年过去,毫无寸进!

    她的真元,几乎压缩到极限,日常淬炼,不起任何作用,只有弹唱萧业谱的词牌,才能析出些微的杂质,她有八成把握,一旦渡过劫,可凝极品金丹。

    可是渡劫遥遥无期啊!

    “苏姑娘,你的心乱了。”

    萧业淡淡提醒。

    “还不都是你害的?”

    苏月儿忍无可忍,在萧业腰上拧了一把。

    这可是让萧业莫名其妙,索性不再吱声。

    时间缓缓流逝,望楼上有三人,其中两人的呼吸渐趋细密,显然打起了盹。

    “可以了!”

    苏月儿低呼了声,与萧业身形一纵,三两下窜上望楼,没睡着的那人正要惊叫,苏月儿眼里已闪出朦朦幽光,那人顿时如被催眠了般,神情呆滞。

    “铁无痕的营地在哪里?”

    苏月儿以古怪的音律问道。

    那人如倒豆子般,一字一字,如实吐出。

    苏月儿又屈指一弹,一道劲气击出,那人眼帘阖上,昏睡过去。

    “走罢!”

    萧业暗暗点头,苏月儿倒不是那种滥杀无辜之辈。

    有了指引,很快的,二人摸到了铁无痕的营寨,到底是临时拼凑的杂兵,寨中既没有沟渠,也没有纵深防御,一座座兵营杂乱无章,位于正中间,最大的一座,便是铁无痕的中军大帐。

    “将军,明日就轮到我们攻打了,今日谢老三损失惨重啊,近万弟兄,死了一半都不止,明日咱们帐中,还不知有几人能活着回来呢。”

    “是啊,解元公也在江都,真不想与解元公为敌啊!”

    “哎!”

    帐内一声长长的叹息,正是铁无痕的声音。

    苏月儿诧异的看了萧业一眼,没想到萧业竟还让人惦记着,随即便道:“等那几人出去了,我们再去找铁无痕?”

    “不必,与其偷偷摸摸,不如光明正大找上门。”

    萧业摆了摆手,索性从营帐底部一掀,掀出个人高豁口,大步迈了进去。

    苏月儿无语,跟在萧业身后进了帐。

    “谁?”

    帐内众将一惊,再一看是萧业,顿时呆住了。

    “解元公?”

    铁无痕不敢置信道。

    萧业微微一笑:“铁堂主,好久不见,萧某是为劝降而来,不知铁堂主可愿为朝廷效力?”

第一三八章 战石虎

    苏月儿暗啐,哪有这样劝降的?

    果然,铁无痕一脸便秘,旁人也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铁无痕苦笑道:“解元公,俺老铁其实胸无大志,只想着洗白上岸,好好享受娇妻美妾,万贯家财,可这次是上了贼船,下不了呐,就算我愿降,跟着解元公走,只是……我手底下的数千弟兄怎么办。”

    萧业淡淡道:“李敬业虽坐拥数十万大军,却连一座小小的江都县城都攻不下,还有何作为?而朝廷平叛大军旬日可至,届时就算我念着旧情,想救你也救不了啊,唯有及早举义。

    实不相瞒,江都有钦差在,已经许诺只要铁堂主投了朝廷,可当场封权将军,朝廷通常不会驳回钦差在外的任命,一俟叛乱平息,即可转为正封,将来立了战功,还可封候,甚至封国公,光宗耀祖,世袭罔替,代代荣华富贵,岂不胜过为李敬业卖命?”

    “这……”

    铁无痕现出了明显的意动之色。

    另外几人也是神色大动。

    铁无痕当将军,他们最起码也能弄个校尉当当,由江湖人物一举转成官军,哪个不愿意?

    就如宋朝,大宋为何起义次数冠绝华夏?

    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士大夫牢牢把持权力,肆无忌惮的兼并土地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大宋的国策是招安啊,只要贼寇稍微成了气候,朝廷立马招安,以至于当时风传一句话,杀人放火招安去。

    杀人我不怕,就怕杀的太少,达不到招安的标准!

    一本《水浒》,道尽了大宋的黑暗!

    有这样的朝廷,只要能聚集上百人,谁都敢杀人放火,导致大宋朝年年有起义,每年还不止一起,朝廷官军前来,不谈围剿,先谈招安,招安了去当兵,历朝历代都是兵员不足,将领喝兵血,而大宋反其道而行之,兵员大量亢余,却几乎没有战斗力,也是古往今来的一大奇葩。

    不过大唐可没有这样的优待,因此萧业把招安的条件刚一列出,众人立刻动了心。

    但问题是,铁无痕的营寨并不在大营的边缘,如拨营的话,必会惊动大军,层层围剿,这些人也不是傻子,他们知道自己的价值在于手底下的几千弟兄,军队带不走,投了朝廷又有何用?

    将军怕是想都别想,能给条活路就算朝廷开恩。

    一时之间,均是沉吟不己。

    苏月儿笑道:“几位将军可是担心带不走大军?刚刚妾在外面听说,明日将轮到铁将军率部攻城,这岂非天赐良机,铁将军如于江都城下举义,其意义非同凡响,有了功劳在手,一个正封将军朝廷必不吝于封赏。”

    “对啊,俺老铁咋就没想到呢?”

    铁无痕猛拍了下大腿,拱手道:“多亏了仙子提醒啊!”

    萧业正色道:“铁堂主,诸位,此事就说定了!”

    铁无痕肃容施礼:“俺还记得在苏候祠中,解元公说我真武将之姿也,当时俺老铁只以为是笑谈,谁料一语成谶,就冲着解元公此话,俺老铁举天为誓,今与解元公立约,若有半字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帐中诸人也道:“我等也愿立誓,誓死追随堂主与解元公!”

    “好!”

    萧业点头道:“此地我不宜久留,明日我在江都恭候诸位,告辞!”

    “解元公好走!”

    众人躬身施礼。

    萧业拱了拱手,与苏月儿离去。

    出了营寨,苏月儿目泛奇光,讶道:“铁无痕对解元公倒是信服的很呢,想不到这样就成了。”

    萧业无邪的笑道:“我以诚待他,为他指条明路,此人又非大奸大恶之辈,自当知取舍。”

    苏月儿笑容一僵,这话怎么听都是含沙射影,夹枪带棒啊,暗指自己不够真诚。

    可是自己挥之即来,呼之即去,全副身心都放在他身上,还叫不够真诚?

    “哼,就你是君子!”

    苏月儿不满的哼了声。

    萧业却是道:“请苏大家再随我去一趟扬州。”

    “嗯?”

    苏月儿美眸看了过去。

    “去了便知!”

    这次,萧业主动牵起了苏月儿的手,向扬州方向飞奔。

    ‘他……他牵我手了?’

    苏月儿就觉心肝一阵阵砰砰乱跳,一丝羞喜浮现,这可是萧业第一次主动亲近她啊,她等这一天很久了,都忘了萧业要去哪里。

    诶?

    只是再一感应,萧业的心绪依然平静如水。

    该死的!

    不过没关系,肯主动牵自己也是个良好的开端,将来再给他搂搂小蛮腰便是!

    不觉中,萧业带着苏月儿来到了扬州城外的苏候祠,却是神色一变,急道:“我们快过去,苏候有危险了!”

    ‘苏候?这家伙从哪认识的这么些神灵?’

    苏月儿眸光微闪,随着萧业迈入祠中。

    这下,连她也感觉到了不正常,小小的祠堂里,一层层的黑光弥漫,裹挟消磨着血红色的赤芒,仿如风暴肆虐,这显然是神灵在斗法,黑光明显占足了优势。

    “苏候,我是萧业,快放开道场,让我进来!”

    萧业大喝!

    一道门户豁然洞开!

    萧业二话不说,拉着苏月儿踏入了进去。

    就见道场中,殿宇坍塌了大半,黑雾占据了七成空间,苏峻金甲破碎,手里长戟黯淡无光,胸口被打凹陷下去,黑光缭绕,面孔罩着黑气,神血沽沽流出。

    “萧郎来的好!”

    苏峻大叫一声:“此贼乃是石季龙,受李敬业供奉,今集数十万军气来攻我,切勿大意!”

    “嗯?”

    石虎铜铃眼一瞪,扫了眼萧业,再一看苏月儿,颇觉惊艳,不禁哈哈笑道:“一个身负文气,一个是修士,嗯?纯阴之体,哈哈,本神真是好运气,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苏月儿现出了慎重之色。

    石虎虽是淫祠邪神,但生前凶威滔天,此时又有军气供奉,神力澎湃,不下于先天大圆满的修士。

    而且修士的力量源于自身,只有金丹以上,才有可能引动些许天地之力,神灵则不同,力量源于众生愿力,只要有祈愿,神力便源源不绝,除非能摧毁神灵的神格。

    “苏姑娘为我掠阵,想不到竟是此贼!”

    萧业一步踏上!

    “呵,小子,乖乖献出你的文气,本神或可考虑放你的神魂入冥府轮回!”

    石虎眼里现出了贪婪之色,文气也是众生愿力的一种,甚至更加纯粹,对于神灵,堪称大补,他把萧业的才气误认为了文气。

    萧业有过与苏峻争斗的经验,也不废话,双手负后,才气冲天而起,放声吟诵!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刹那间,苏峻道场中风起云涌,温度骤降,狂风席卷着雪粒冰渣向着石虎席卷而去,一座雄伟的关城,轰的一声从天而降,向石虎头顶砸落!

    “好!”

    苏峻大叫了声好,内心震憾,这才一年不到啊,萧业的才气已是七品巅峰,相当于朝廷大儒,这份成长的速度,让他暗暗心惊。

    苏月儿也是目眩神迷,芳心满是羡慕,文气是学子所独有,在冥府,鬼神道场这类特殊环境中,文气比之真气更加有效。

第一三九章 杀胡令

    “嗨!”

    石虎现出了慎重之色,一式霸王扛鼎,蹲身再一挺,双拳如铜锤,猛的向上捣去,打在关城的底部!

    “咚!”

    苏峻道场都为之一震!

    石虎在生前,就以勇猛著称,是后赵第一高手,石勒的天下,有一半是石虎打出来的,凶名最盛时,俘获前赵皇帝刘曜,氐族首领蒲洪与羌族首领姚弋仲都向石虎投降,是真正的一人盖压北地。

    后石勒病死,传位太子石弘,石弘跪在石虎面前,哭着不敢继位,要将皇位让与石虎,石虎大怒,石弘才战战兢兢的继了皇帝位,军政由石虎一手总揽。

    由此可见石虎凶威!

    那双拳抵住关城,关城竟不能再下落分毫,要知道,在道场与冥府中,文气所化几同于实质,这才是诗词仗之攻敌的根本倚仗,而萧业的才气已是七品巅峰,堪比名宿大儒,仍压服不了石虎。

    而石虎的身后,还有源源不断的军气提供给他,能源永不枯竭。

    “开!”

    石虎蓦的大喝一声,正要发力。

    萧业却又吟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杀!”

    关城上方,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兵卒,身披金甲,手持弋戟,纷纷跃下,呐喊着攻向石虎。

    “小道耳,出来!”

    石虎面色一变,暴喝。

    身周,无数死于他手里的冤魂浮现,迎向金甲士卒。

    但很快,石虎神色又是一变。

    萧业的才气具备文气辟邪特性,在交战中,冤魂的黑气快速散去,显露出一具具晶莹透稳的魂体,向萧业当空一拜,就反弋攻向石虎,带着澈骨怨恨。

    其中有身着冠冕的王候,有披甲执锐的将领,有披头散发,状如贞子的女鬼,还有各式人物,形形色色,竟难以数清。

    “石虎,受死!”

    一尊王候挥拳打向石虎!

    “刘曜,生前本神就屠你如屠狗,死后你以为能奈何本神?”

    虽然嘴上这样说,石虎却是现出了慎重之色,对于刘曜挥来的拳根本不敢轻视,毕竟刘曜也曾是一方帝王,哪怕死了好几百年,威能也非寻常冤魂能比。

    “轰!”

    石虎百忙中抽手,与刘曜对了一拳,虽把刘曜打飞,可那关城,立刻下压了数寸。

    “也罢,本神就看看你的文气还能支撑多久!”

    石虎突然深吸了口气,微闭双目,对身周的攻击不理不管了。

    显然,萧业才是关键,虽然他没法分心去攻击萧业,但是他有源源不断的军气加持,比拼耐心便是。

    “动手!”

    苏峻神色一变,一戟挥向石虎。

    苏月儿也不再藏拙,袖中挥出两根丝带,砰砰击在石虎身心!

    石虎神躯一震,神血狂喷,尤其是苏峻那一戟,直接刺穿了他的心口。

    但是神灵没有实体,神躯是由神力凝聚而来,祭祀不绝,神力不绝,须臾间,石虎浑身黑光一闪,伤势恢复如初。

    “哈哈哈哈~~”

    石虎狂笑道:“没用的,有数十万将士祭祀于我,尔等安能伤我分毫,小子,本神倒要看看你能支撑多久。”

    说着,就仰天长啸起来。

    这可不是音波功,而是以神力化作精神攻击,专伐神魂,苏月儿顿时现出了痛苦之色,苏峻有伤在身,又没人祭拜他,更是不堪,倒飞出去,抱着头嘶吼嚎叫,满地打滚。

    既便是萧业,才气大网自动护体,剧烈抖动,儒法两家的精义一层层浮现,与石虎的长啸互相湮灭,却也是紧紧锁着眉头。

    没错,才气来自于灵慧,而灵慧源于神魂,在石虎的狂攻之下,哪怕他能达到曹子建才高八斗的高度,也吃不消,毕竟他的修为很低,精神力是有限的,石虎却受数十万人供奉,神力近乎于无穷无尽,拼下去,先倒下去的是他萧业,不会是石虎。

    “小子,跪地投降吧,本神还能放你灵魂入冥府,否则就等着魂飞魄散!”

    石虎得意的大笑。

    “是么?”

    萧业突然神色一肃,喝道:“杀胡令!”

    “内外六夷,敢称兵器者斩之。”

    轰!

    萧业的才气大网中,突兀现出一方赤色令牌,正面有杀胡二字,背面是阴文篆字:胡无人,汉道昌!

    随即有万千汉民,高举手臂,齐声呐喊:胡无人,汉道昌!杀胡!杀胡!

    一幕幕画面浮现!

    有封狼居胥,有燕然勒石,有祖逖中流击楫,有刘琨死节,有淝水大破前秦,刘裕收复长安,有冉魏大杀胡人……

    画面每一闪现,就加持在令牌上,猛的击向石虎!

    轰!

    赤芒大作,正中石虎心口!

    石虎被打的一个踉跄,胸口凹下去一块,丝丝红光缭绕,那黑气都没法修补,雄伟的玉门关也趁势下压,几乎把石虎压趴。

    “怎么回事?”

    石虎色变,再次运力,试图站起来。

    “此乃杀胡令,专杀羯奴!”

    萧业冷冷一笑,继续吟道:“与官同心者留,不同心者听任各自离开!”

    石虎身上的冤魂,如气泡般一串串的析出,何止成千上万?在才气中一浸,恢复本相,向萧业深施一礼,就加入了对石虎的进攻当中。

    “若有汉人斩杀胡人,以此胡人头颅受赏!”

    第三句话一出,提供给石虎众生愿力的军气中,一具具生灵的面孔浮现,大声喊着杀贼,杀贼,如潮水般冲击石虎,这等于断了石虎的根本。

    “不,不!”

    石虎厉声嘶嚎,神躯如冰雪消融,化为黑气,节节缩小!

    萧业头顶才气蒸腾,额头大汗如雨,却继续催动着才气,他对石虎起了杀心!

    石虎那渐渐缩小的躯体中,渐渐地,出现了一块黑色的菱形晶体。

    “萧郎,这是石虎的神格,神格不灭,神灵不死,别放他跑了!”

    苏月儿提醒道。

    一听这话,石虎的神格果断放弃躯体,嗡的一声,就要遁走,却是刹那间,令牌血光大作,定住了神格刹那。

    虽只刹那,却阻了冲势,萧业手臂暴起,一式猴子摘桃,将神格握于掌心。

    “嗡!”

    “嗡嗡!”

    神格剧烈抖动,黑光一圈圈蔓延,显然石虎拼命了。

    萧业不敢含糊,运起真元,紧紧握住神格,他没有处理神格的经验,只是用才气冲刷,却是歪打正着,黑气被渐渐化去,神格渐趋透明。

    “小子,给本神等着!”

    神格中,一点血光射出,冲破苏峻道场,转眼消逝不见。

    “石虎倒也舍得,竟然放弃了神格,只余一点元灵遁走,几百年来的修持毁于一旦。”

    苏月儿羡慕的看着萧业手里的神格。

    苏峻也是物伤其类,神色复杂。

    虽然石虎是他的死敌,但两者同为神灵,萧业却有轼神之力,让他如何不惊惧。

    “神格该怎么使用?”

    萧业试着捏了捏,便问道。

    神格如一块水晶,以他二劫中期修为,哪怕是真的水晶,也足以捏成碎渣,可这神格纹丝不动。

    苏月儿道:“神格是精神念力凝结,看似实体,实则并非实物,须以精神力化之,这可是难得的大机缘呢,不过石虎生前性情凶残,神力也暴戾,萧郎可慢慢打磨吸收……”

    这话刚落,令牌却是血光一闪,把神格卷走,与才气大网一起消失在了萧业头顶的百会穴当中!

第一四零章 夺神力

    “轰!”

    萧业猝不及防,大团狂暴的神力散入识海,就如一汪湖泊,突然万丈洪水袭来,刹那间,头痛欲裂,口鼻都渗出了鲜血!

    “你娘的,要害死老子啊!”

    萧业暗骂,他到底是野路子,很多修行禁忌不清楚,而苏月儿层次低,宗门的某些秘典也不对她开放,辟如神灵的神格。

    文气是文昌帝君赐予,是精神愿力,而神格也是由精神愿力凝聚而成,神格对于文气,就是天生的资粮。

    本来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即便靠文气战胜了神灵,只要该神果断抛弃神躯,神格就会遁走,根本抓不住,但萧业还是修士,以真元牢牢抓住了神格,同时他的才气并未收去,因此在黑气化尽之后,才瞬间被卷入了识海。

    刹那间,萧业的识海如气球般高高涨起,并还在不停的膨胀,让他脑海中剧痛难忍,但更要命的是,石虎的神力凶猛暴戾,如数之不尽的钢刀,随时会将识海撕裂。

    “呼!”

    萧业深深吐了口浊气,拉开架式,站起了道家的混元桩。

    此道家,并非这一世的道门,道家是一种哲学体系,而道门可视为宗派,流派,道家的混元桩,便是专炼神魂。

    当然了,上一世萧业没站出名堂,混元桩成了老年人的养生桩。

    但是此世有灵气,混元桩便如蒙尘的明珠拭去尘垢,焕发出了光彩,要点是致虚极、守静笃。

    也可以理解为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就见萧业面色依然痛苦,七窍依然在流血,但识海中的风暴已经有了减弱的趋势,毕竟修行说到底,是唯心的,所谓唯心,并不是表层意义上与唯物相对立的唯心,而是修行的本质,在于修心。

    肉身再强悍,总有衰老崩溃之时,精神力的根基是物质,物质一旦崩灭,精神力也成了无源之水,早晚会干涸,唯有心灵强韧,才长存不灭。

    但心灵极其神秘,地球上很多号称开发心灵的秘术,实际上开发的是精神力,既便是冥府大能,也难以对心灵一语概尽。

    以萧业的层次,更不可能对心灵有太多的了解,不过他只要把握住致虚极,守静笃的总纲就可以了。

    苏月儿并不清楚萧业的情况,心里焦急,猛一咬银牙,握住了萧业的手,她本打算把真元渡过去助萧业对抗,却是一股庞杂浩大的精神力冲来,差点将她的识海冲爆。

    “嗯!”

    苏月儿不禁闷哼一声,口鼻渗出了鲜血。

    这时,耳边传来萧业低喝:“忽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忽兮,其中有物……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人得一以灵,坠肢体,拙聪明,致虚极,守静笃!”

    苏月儿作为大师姐,自然冰雪聪明,立刻就明白了个中的含义,按萧业吩咐,放松自己,不再刻意对抗。

    刚开始,她还难以致虚极,守静笃,但是有萧业引导,渐渐地,她的心静了下来,而且石虎的精神力经过萧业过滤了一遍,已经不是那么暴戾了。

    她就觉得,自己的精神力在增长,识海也在一涨一缩中,缓缓扩大。

    ‘难道自己又沾了他的光?这是第二次了吧?’

    苏月儿嘴角,不禁现出一抹笑容。

    前一次,她跟着萧业挨了雷劈,得到了雷霆的种子,今晚,又精神力大进,连识海都开拓了。

    ……

    “啪!”

    李敬业大帐中,石虎那本就残破的神像,突然迸裂开来,轰然倒在两边。

    “怎么回事?”

    李敬业一惊。

    “本神与苏候神斗法,本欲将之吞噬,助尔等明日踏破江都,正斗法至关键之时,被一男一女闯入了道场,男子是文人,可化文气为刀剑,女子是修士,二贼偷袭于我,致我元气大伤,想必两贼还未走远,尔等立刻派兵去围杀,并把苏候神给本神搬来,本神就在军中吞噬他。”

    神像中,石虎虚弱道。

    “什么?”

    李敬业大怒。

    “大哥!”

    李敬猷重重拱手:“弟先领五百精骑杀过去,大哥再派人把苏候神搬回来。”

    “也好,速去准备!”

    李敬业沉着脸,点了点头。

    李敬猷匆匆而去。

    苏候祠内,萧业与苏月儿同时睁开了眼睛,精神风暴来的快,去的也快,石虎的神力萧业吸收了三分之二,苏月儿得了三分之一,虽不如萧业,却是蹭来的。

    苏月儿内心欢喜,美眸弯成了月牙儿,满满的笑意。

    当然,夺来的神力哪怕经过萧业才气与混元桩提纯,仍有杂质,须以水磨功夫慢慢淬炼,早晚真正属于自身所有。

    不过相对而言,更大的造化还在于识海得了拓展,通常识海只能随着修为的增长渐渐扩大,是定数,但今晚,她的识海扩大了近十分之一!

    此十分之一是直径,不是体积,意味着她的精神力上限,将超过同辈高手三成,潜力大增,而她这一门,修炼七情六欲,对精神力的要求更高。

    苏峻也羡慕的看着萧业与苏月儿,石虎的神格对他更有效,而且神灵吞噬神灵的神格完全不象生灵那样危险,可惜,还没待他开口求取,神格就被萧业的才气卷走了。

    “本神道场不可久留,诸位速归冥府。”

    苏峻暗道一声福缘不足,就挥了挥手,一道门户乍现。

    众阴魂向萧业一拜,依次离去。

    轰!

    每一名阴魂走开,都有功德落在萧业身上,可这不是几个几十个,而是成千上万的阴魂,并且阴魂越强大,落下的功德就越多。

    看的苏月儿羡慕无比。

    什么大德高僧超渡冤魂,又要念经又要做法事,哪有萧业文气一卷来的利索!

    ‘哎,为何女子不能科举?’

    苏月儿幽幽叹了口气。

    转眼间,苏峻道场里阴魂一空,刘曜已是最后一个,拱手道:“多谢恩公将我释还,他日恩公若来冥府,我刘曜必倒履相迎,告辞!”

    萧业对刘曜也没什么好感,刘曜杀的人不比石虎少,无非国破被擒,还是摊上了马失前蹄,陷入河里这种倒霉事,蒙上了一层悲剧色彩,才不如石虎那般凶名昭著罢了,因此只是略一点头。

    刘曜也不多说,一步迈出道场。

    轰!

    一股更大的功德落在了萧业身上!

    苏峻这才深施一礼:“今次多亏萧郎了,不知萧郎怎会恰巧来此?”

    萧业正色道:“萧某是来与苏候商量个事,想请苏候坐镇江都,助朝廷击溃叛军,若能因此得了朝廷正封,也算功德圆满,不知苏候可愿随我回江都?”

    “哦?”

    苏峻神色大动,肯定是愿意啊!

    只是他也有顾忌,迟疑道:“唐继隋统,又有房玄龄那老贼著《晋书》为我盖棺定论,怕是正封不易啊!”

    萧业淡淡道:“不试过怎么知道,既便不成,苏候也是有功于社稷,朝廷自会记在心里。”

    “也罢,苏某就随萧郎走一遭!”

    苏峻想想也是,而且至不济,也能受到江都百姓的供奉,补充些神力,于是点了点头。

    “请苏候归位!”

    萧业微微一笑,与苏月儿出了神祠。

    苏峻的神像更加破旧了,金漆几乎掉光,胸口也烂了一大片,萧业吐气开声,运起搬山诀,背着神像,一步步走出了祠堂。

第一四一章 突出重围

    请神这种事,苏月儿帮不上忙,更何况她一个女儿家,背负着泥胎成何体统,萧业带着她,主要是起护卫的作用。

    二人趁着夜色,往江都行去。

    “不好。有骑兵!”

    突然苏月儿神色一变!

    远处,隐有雷鸣般的闷响快速接近,大地都在轻微颤动。

    萧业也回首望去,在月光下,密密麻麻的黑影急速扑来,再以灵觉一扫,约有四五百骑,骑兵奔来的速度极快,四周围一片平坦,根本无处可躲。

    苏月儿并不吱声,只是看着萧业,依她的本意,是放下苏峻神像,以修士奔跑的速度,奔马也难追,毕竟女子宗门,不擅长斗战,萧业的实力她也弄不清,可她天生聪慧,自然不会鲁莽的随便乱说,否则就是得罪了苏峻。

    “既然如此,就战过一场罢!”

    萧业深吸了口气,把神像放下。

    “杀!”

    已经有数骑猛一提速,越众奔来,均是身披铠甲,手持马刀,仗着武技精娴,毫不畏惧,马刀高高扬起。

    事实上低级修士陷入军阵中,肉身根本挡住骑兵的冲击,就算能施展法术,但掐诀施法有间隔,纵然能杀得数人,也只是杯水车薪,于大局无补,基本上,如没有特殊手段,几乎是必死无疑。

    “嗨!”

    萧业深吸了口气,浑身真元澎湃,暗运搬山诀,眼见一骑已驰到近前,那骑士的嘴角已经现出了狞笑,却是不闪不避,猛的一拳炮拳捣出!

    炮拳顾名思议,诚如炮弹填于炮膛,火药爆炸,炮弹瞬间射出,刚猛无匹,乃天下间至刚至阳之拳!

    在如今萧业的眼里,几乎不存在形意、太极、八卦的区别,只有如炮拳、崩拳、劈拳、钻拳等几种最基本的拳架子。

    什么形意八极,太极八卦,都是后人在漫长岁月中,根据对拳义的不同理解添加而来,纯属画蛇添足!

    “轰!”

    这一拳正中马匹前胸!

    “咴咴!”

    马匹胸口喀嚓一声,被打出个大洞,顿时惨叫着人立仰起,那骑士错手不及,被甩飞出去!

    “痛快!”

    萧业哈哈一笑,抬起马前腿,向另一骑砸去!

    马匹的巨大冲力,被他通过搬山诀卸去了大半,他连身体都未曾晃动,就看轰隆一下,那骑闪避不及,被砸的鲜血狂喷,连人带马,滚落一边!

    萧业顺势踢去马刀,一式横扫千军,接连斩了两骑,恍然战神复生。

    “杀!”

    “杀!”

    李敬猷惊怒交加,连忙呼喝。

    骑兵大队隆隆奔来。

    在国术中,刀法以八卦刀称尊,但见刀走不见人行,萧业也是如此,使出八卦刀法,刀光滚滚,浑如一人形光球,绵绵不断,滔滔不绝,刀光所至,无不人嘶马鸣,断肢残躯漫天抛舞!

    而萧业,浑身白气蒸腾,肌肤表面,一层层的红光闪耀,分明是发挥到了极致。

    苏月儿轻捂檀口,一双美眸瞪的滚圆,看呆了!

    素心宗虽然不擅争斗,却也是传承无数岁月的古老宗门,更是出过妹嬉、苏妲己与褒姒三位阳神祖师,作为一脉的大师姐,她的眼光是有的,萧业的武技看似毫无章法,一招一式古朴简陋,却毫无花假,刀刀直斩要害,且真元催涨刀势,刀势引动真元,生生不息,自成循环,这是最顶级的攻杀大术啊!

    也就是萧业修为浅,发挥不出太大的威力,上古大能以攻杀之术对敌,一拳可崩山,一剑可断海,哪里需要什么眼花缭乱的术法神通?

    自身就是神通!

    只不过在漫长的岁月中,数次量劫之下,世界受了重创,正宗攻杀大术已经失传了,只有典籍里记载的只言片语可让人重温先辈的英姿。

    他到底修行的是什么功法?

    苏月儿竭力回忆着宗门秘典,一门门横压三界的攻伐之术跃然于脑际,可是绞尽脑汁,也对不上号。

    道场里,苏峻也是一阵晃神,哪怕他生前勇猛无匹,也不敢只身杀入骑兵阵中,不禁暗中赞叹,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掐了个神诀,一道血红色的军气加持在萧业身上。

    苏峻在百年前,就被尊为战神,既便隋文帝打为淫祠邪神,但多少还是有些家底的。

    萧业得了这缕加持,更加勇猛,一人一刀,横扫八方,身周碎尸处处,血水流成了河,砍杀百十人后,刀刃都卷了口。

    “放箭,放箭!”

    李敬猷惊的大叫。

    位于后队的骑兵,纷纷摘下骑弓,张弓搭箭射去。

    “哼!”

    苏月儿闷哼一声,作战她搭不上手,但区区箭矢还是不在话下的,当即素手一扬,一截绸带从袖中飞出,呼啦啦见涨,足有数十丈长,在萧业头顶盘旋,绸带仿如金铁,磕在箭矢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均是被击飞出去。

    “杀!”

    萧业精神一振,刀光飞舞,身周又多了数十具尸体。

    也不知是谁,勒转马头,拍马便跑!

    有人带头,余骑纷纷窜逃,实在是给杀破胆了,李敬猷都勒不住,也转身逃离。

    萧业又追杀一阵,才扔刀回返。

    五百骑兵,被杀了两百多骑,而萧业除了满头大汗,还似是尤有余力的样子。

    “萧郎,累了吧?”

    苏月儿盈盈一笑,如娴淑的妻子,迎了上前,从袖里取出一方绢帕,替萧业擦拭着脸颊的汗水,仔细而又深情,甚至一点点灰尘,都来回擦拭好几遍。

    萧业看的出来,苏月儿是真心的,也没使用媚术,心灵不禁微微悸动。

    毕竟女追男,隔层纸,苏月儿又是个绝色大美人儿,哪怕萧业对她再有戒心,都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哎,姑娘啊,你到底要整哪样啊!’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便道:“我们赶紧走吧,毕竟没有全歼,怕是不用多久,李敬业会挥大军拦截!”

    “嗯!”

    苏月儿点了点头。

    萧业背起神像,疾步而行,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前面已是运河,沿着运路一路走二十里,便是江都。

    却是突然之间,背后又有密集的马蹄声传来,还隐隐听到呼喝:“缠住他们,大军马上就到!”

    二人均是神色一变。

    骑兵倒是不多,只有数百骑,萧业真元浑厚,仍有再战之力,但是在骑兵后面,成千上万的黑影正快速奔来,显然李敬业出动了大军。

    “快,进运河!”

    苏月儿立刻道。

    萧业赶紧奔上河堤,扛着神像,纵身跃入了河里!

    “轰隆!”

    水花四溅!

    苏月儿则身形轻巧,如条鱼儿,悄无声息的入水,游在萧业身边。

    “人呢,人呢?”

    “想必入水了!”

    “沿河搜捕,决不能让他们跑了!”

    河岸上,隐约传来嚣叫声,运河也就数十丈宽,但河里行驶的,都是吃水量极大的货船,因此挖的很深,深度在三到五丈之间,相当于一座坚城的高度,往水里射箭根本没用,既便拿石头砸,也只是轻飘飘的落到水底。

    不觉中,半个时辰过去了。

    萧业毕竟只是二劫修士,未入先天,又连番大战,消耗颇大,突然间,气息虚浮起来,胸闷欲炸,一口真气就要耗尽。

第一四二章 受挫江都

    这可是要命了,根据路程估算,距江都城还有好几里,沿岸仍有追兵,苏峻在道场中也是干着急,他能给萧业加持,却不能给萧业续气。

    ‘罢了,冒个头换口气!’

    萧业把心一横。

    哪怕他是修士,在水中冒头出现的那一刻,仍是极为危险,因为水的浮力会让他有一刹那的失控,只要李敬业军中把握时机,以强弓硬弩射之,极有可能头颅洞穿。

    萧业还远不是金钢不坏之身,脑袋上中了箭,照样毙命。

    他只能赌一把!

    就在他刚准备把苏峻神像放下来的时候,苏月儿已如水草般缠上了他,捧着他的脸颊,一双温热的唇印了上来,一股精纯之极的元阴之气渡入口中。

    苏月儿是先天大圆满,只要体内真元不枯竭,一口真气就生生不息!

    “唔!”

    萧业眼珠子一瞪!

    苏月儿也美眸带着笑意看向萧业,隐有些许挑恤,似乎在问,你敢不敢再进一步?

    敢不敢?

    萧业内心挣扎!

    迈出这一步,他与苏月儿的关系就不可能再如以前那样了。

    要不要迈出?

    纠结啊!

    苏月儿却是美眸微眯,向前稍稍一凑!

    轰!

    萧业内心剧震,莫名的,他的脑海中飘过了前世的一首歌:不吻过怎么算爱过?

    ……

    “哗啦!”

    一声水响,萧业浮出了水面,此处距离江都城已经不远了,贼兵不敢靠近,再看向身边的苏月儿,神色有些复杂。

    苏月儿却是长吁了口气,满心欢喜。

    真不容易呢!

    她明显感觉到,萧业的心动了,虽然只是动了一小丝,却等于在坚固的大堤上,开了一道豁口,只要自己持之以恒的不断冲刷,这豁口将越来越大,直至溃堤,彻底向自己敞开身心。

    那时,便是情劫圆满,以无上慧剑,斩去情丝之时!

    而且情劫渡的越艰难,将来的成就就越大,如嬉莲儿与姒彩儿那般,轻轻松松渡情劫,哪怕比自己领先一步,未来成就终究有限。

    只是想到早晚要亲手杀死萧业,心里又有种难明的愁怅。

    很快的,二人上了岸,来到江都城下时,天色还未亮,李元芳在上唤道:“可是解元公与苏大家?”

    “正是!”

    萧业点头道。

    “开门!”

    城门开了一道缝,萧业背着神像与苏月儿进了城,身后城门轰的关上。

    待得上到城头,张柬之讶道:“解元公,这是什么?”

    “正要向堂尊禀报!”

    萧业放下神像,大致讲诉了经过。

    “哦?”

    张柬之不动声色,打量向苏峻神像。

    神灵各有司职,紫姑专事占卜凶吉,能解除负面状态已是极限,没法给将士加持勇武,而苏峻不同,自刘宋以来,历齐梁陈,一直被当作战神供奉,论起加持,远甚于石虎,萧业把苏峻请来,有利于守城,可是政治不正确啊!

    他就怕被朝廷清算。

    “元芳,你怎么看?”

    好一会儿,张柬之问道。

    李元芳沉吟道:“事急宜从权,一切以守住江都为要紧,待平叛之后,具实呈报朝廷便是!”

    “也罢!”

    李元芳是钦差,张柬之就等着这话,于是点了点头:“萧郎辛苦了,明日本县与萧郎共迎铁无痕,趁着天色没亮,两位先回去休息下罢。”

    “学生(妾)告辞了!”

    萧业与苏月儿双双施礼,转身离去。

    次日清晨!

    当萧业赶到城头的时候,敌营鼓声阵阵,旗帜挥动,三支军阵向城下开来,中间一支,正是铁无痕部,突在最前,另有两支作左右翼,稍稍靠后。

    “传令全城百姓,轮番祭祀紫姑娘娘与苏候神!”

    张柬之转头大喝。

    两尊神像都抬去了城下,民众依次被组织过来参拜,有香的上香,没香的说两句好话,渐渐地,两神的神力澎湃起来,而李敬业军中,并未有神力加持,显然是紫姑娘娘解除负面状态的能力更胜一筹。

    城下,铁无痕面色凝重,不时往城头看去,萧业也面带鼓励的笑容看着他。

    “弟兄们!”

    眼见入了城头箭矢的射程,铁无痕知道不能犹豫,再往前走,城头就会放箭,于是大喝一声:“我们本是良民百姓,却被李敬业裹挟造反,俺老铁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也清楚,鲜有盛世造反能成者,待得朝廷平叛大军一来,我们都要被杀头,妻女也都要打入教坊啊,昨夜朝廷派使者前来,宣喻只要及时回头,既往不究!”

    又一名将领跟着喝道:“李敬业坐拥数十万大军,却连小小的江都县都城都攻不下来,早晚被抄灭九族,此时,正是咱们举义的最好时机,传令,各部据城固守!”

    军中多是江湖人,这些人目无朝廷,更目无李敬业,只知道听铁无痕的命令,如今几个头头都要投靠朝廷,底下的小罗罗哪里有话说,而且昨日谢老三部的惨状历历在目。

    造反的目地是求财,不是求死!

    少数几个李敬业安插的亲信刚要鼓动,就被乱刀砍死。

    “该死!”

    李敬业看着这变故,惊怒交加,心里还生出了一种难言的恐惧!

    几千人相对于数十万大军不值一提,可这不是战死,不是溃败,而是投降,就怕起连锁效应。

    果然,城头李元芳高举起如朕亲临的金牌,大喝:“本将千牛备身李元芳,受朝廷之命,巡视扬州,今有铁无痕迷途知返,阵前举义,命权代游骑将军,江都县尉,一俟立下战功,当秉奏朝廷!”

    “末将遵命!”

    铁无痕忙跪倒,激动的大呼。

    唐朝的将军职是散官,游骑将军从五品上,真正掌军的,是江都县尉,从七品上,虽只是从七品,却是入了朝廷事官体系,算是半只脚踏入体制,只要把权字去掉,就是真正吃皇粮了。

    铁无痕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有当官的一天!

    “杀,踏破江都!”

    李敬业大怒!

    “快,快,背墙列阵!”

    铁无痕倒也不慌,昨晚萧业走后,他与几个亲信手下作了商议,心知直接进城会让张柬之猜忌,不如老老实实背城作战,只要打退一波进攻,就是实打实的功劳,也会获得信任。

    全军数千人,背倚城墙,摆开阵势,城头弓箭手支援,倾刻间,叛军大队压来,大战爆发!

    不过李敬业军缺了石虎加持,而守军有苏峻加持,此消彼涨之下,竟不能撼动阵线分毫,从清晨到日暮,叛军丢下了数千具尸体,鸣金撤退。

    营寨中,李敬业阴沉着脸,望向沐浴在夕阳中的江都县城,魏思温从旁劝道:“大都督以匡复为辞,何必与小小江都县城呕气,宜率大众鼓行而进,直指洛阳,则天下知大都督志在勤王,四面响应矣。”

    “不妥!”

    薛仲璋拦住道:“此时再往西行,为时晚矣,而建康有王气,有大江天险,足以为固,不如先取丹阳,再取建康,为定霸之基,然后北向以图中原,进无不利,退有所归,此两全之策也!”

    魏思温哼道:“山东豪杰因武氏专制,愤惋不平,闻大都督举事,岂不自蒸麦饭为粮,伸锄为兵,以俟南军之至?不乘此势立下天功,乃更蓄缩自谋巢穴,远近闻之,人心何存?”

    “大都督,不可西进啊!”

    薛仲璋急拱手。

    李敬业眯着眼,内心挣扎犹豫。

    凭心而论,领着一群江湖汉子去洛阳与朝廷精锐的南北军作战,他没有太大的信心,而且真攻进了洛阳,当皇帝的是谁?

    倒不如南下建康,裂土封疆,进可攻,退亦可以大江为恃。

    李敬业深吸了口气道:“右司马所言甚是,西行已错失最佳良机,唯有趁江南兵力薄弱,南下方是生机所在,传令,着全军生火造饭,唐之奇率部镇守扬州,本都督亲领数十万大军,今夜攻打丹阳!”

    “大都督,三思啊!”

    魏思温急的跪了下来。

    “本都督心意已决,勿要再劝!”

    李敬业猛一挥袖子,转身而去。

    “哎~~”

    魏思温怔怔看着李敬业的背影,阖然泪下道:“兵势合则强,分则弱,大都督不并力渡淮,收山东之众以取洛阳,败在眼中矣!”

    ,

第一四三章 明日天使来

    深夜,建康总管行辕。

    “中丞,江都急报!”

    这几日来,任古知不敢熟睡,每每困倦之极,仅和衣而眠,时刻留着江都的动静。

    “快,呈上来!”

    任古知急睁开眼,唤道。

    有亲信递上密报。

    任古知打开一看,面色微变。

    密报上记载,昨日,叛军一部于阵前举义,李敬业大怒,狂攻不下,遂收兵。

    “呵,张柬之,好一个张柬之!”

    任知古冷冷一笑,心里焦急。

    张柬之仅凭着几百厢兵和丁壮,就守住了江都,而自己呢,坐拥数万大军不敢轻动,这让朝廷怎么看待?自己岂不是成了无能之辈?

    “来人,传令全军,明日一早过江,支援江都!”

    任知古大喝。

    “诺!”

    亲信施礼告退。

    次日,清晨!

    “叛军退走啦,叛军退走啦!”

    江都城外,人去寨空,顿时全城都欢呼起来。

    城头上,远远眺望着江里那密密麻麻的船只,李元芳不由问道:“孟将公,想必李敬业久攻江都不下,转而以大军征战江南了,彼时扬州空虚,咱们是否要进兵扬州?”

    “这……”

    张柬之迟疑道:“扬州再是空虚,也有上万兵马,绝非指日可下,万一吃了败仗,前功尽弃,若要打造攻城器械,只怕造好之时,朝廷援军也来了,本县只是江都县令,负有守土之责,不可擅动兵马,咱们候着便是,来人,让铁将军率部进城!”

    “诺!”

    有军卒匆匆离去。

    李元芳也没说什么,毕竟站在张柬之的立场,守住江都,便是泼天大功,没必要另行险着,其实李元芳也不大愿意出兵,他只是提个醒,朝廷派他来扬州,是为清查盐税,他人在江都,赶上叛军围城,专权擅代尚有说辞,但是反攻扬州就是越权,胜了都未必是攻,更逞论吃败仗。

    “呵呵~~”

    张柬之又呵呵一笑:“本县曾向江南求援,中丞却按兵不动,所是他不曾想到,李敬业竟弃江都往攻江南,若能守住尚还好说,倘若守不住,朝廷岂能饶他?元芳,咱们先回县衙,为各有功之士向朝廷表功!”

    “合该如此!”

    李元芳点了点头,与张柬之下了城。

    论起功劳,萧业当排首功,张柬之视萧业为自己的半个门生,自然不会按下,如实呈诉,另铁无痕、蒋方、紫姑、苏峻、陆家、张家及各家功劳一一呈具,林家等曾反叛过的家族功过相抵,只字未提,至于能否逃过朝廷的株连,就不关他的事了,并把史家打为叛逆。

    写好之后,又给李元芳看了一遍,二人签字画押,封上火漆,贴上羽毛,着两名千牛卫火速送往洛阳。

    两日后,江南传来消息,李敬业大破丹阳,斩首数千级,唐军大败,退守幕府山,死保建康,任知古当场昏死过去。

    “哼!”

    张柬之哼了声,颇有兴灾乐祸之意。

    也在这日深夜,江都捷报递到了武太后案头。

    武太后虽年过六旬,面容却如三十许人,艳美无双,身着亲蚕服,头戴凤冠,阅览着张柬之的表文。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好,好一个张柬之!”

    武太后突然拍案叫好。

    自李敬业叛乱以来,她的压力很大,骆宾王作《讨武曌檄》,让她名声扫地,恼恨异常,却还得捏着鼻子说,人有如此才,而使之流落不偶乎,宰相之过也。

    而在朝廷里,她召群臣商议平叛之事,薛仲璋的舅舅,宰相裴炎却道:皇帝年长,不亲政事,故竖子得以为辞,若太后返政,则不讨自平矣。

    这种话不就是谋反么?

    因此张柬之的一场胜利,对于她的意义极大,尤其张柬之是清流中人,是由狄仁杰举荐为官,并不是她武家的党羽亲信。

    “嗯?萧业?”

    武太后继续往下看,功劳第一便是萧业,不禁柳眉微拧,唤道:“婉儿!”

    “奴婢在!”

    上官婉儿盈盈施礼。

    武太后道:“把今科江南道解元萧业的文章试卷悉数取来!”

    “诺!”

    上官婉儿转身离去,不片刻,捧着几份卷宗回到殿内,呈在案头。

    武太后从第一份童生试开始看,首先便是籍贯,兰陵萧氏!

    顿时,脸沉了下来!

    三十年前,那张妖媚的面孔让她记忆尤新,相对于老实本份的王皇后,萧淑妃更加难缠,不仅妖冶明艳,且心机手段贼多,要不是目中无人,气量狭窄,还未必能斗得过呢。

    本能的,武太后就要把试卷撕碎,三十年过去了,她对萧淑妃的恨意仍在,不过看在萧业立了大功的份上,还是翻阅下去。

    诶?

    这一看,眉眼渐渐舒展。

    不论诗词和文章,皆为上上之选,尤其是文章的立意,极符合她的心思。

    “婉儿,回环诗是你出的考题,你来看看此诗作的如何。”

    武太后又唤道。

    “诺!”

    上官婉儿凑上脑袋看去,正是题金山寺,默默诵念着,眼眸也越来越亮。

    “如何?”

    武太后淡淡问道。

    上官婉儿欣喜道:“此子倒是不世出的人才呢,让奴婢来做,怕也远不如他。”

    “你再看他的文章!”

    武太后微微一笑。

    上官婉儿是内舍人,掌宫中制浩,于是捧了萧业的文章试卷,去阶下细读。

    “此人立下大功,朕该如何赏他?”

    武太后又问道。

    上官婉儿沉吟道:“请太后恕奴婢冒犯,奴婢亦是罪官之后,被太后简拨于掖庭,今兰陵萧氏出了此子,正是天予太后,朝廷又值用人之际,奴婢以为,应不拘一格起用人才,天下人只会赞您英明。”

    “嗯~~”

    武太后缓缓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萧淑妃三十年前就死了,恩怨也该了解了,自己既然敢用上官仪的孙女,为何不能起用萧淑妃的侄孙?

    ……

    不觉中,两个月过去。

    月前,左玉钤卫大将军李孝逸率军三十万来攻,李敬业得知消息,立刻引兵北返,在高邮与唐军决战,李孝逸初战失利,毕竟石虎恢复了,有军气加持,唐军再精锐,没有神灵,根本不是悍不畏死的叛军对手,于是李元芳把苏峻推荐给了李孝逸,并亲自率领铁无痕及手下数千官军袭扰牵制。

    不得不说,铁无痕确实是颗武将种子,李元芳教导他兵法,一点就透,并能举一返三,应用在作战中,让李元芳也另眼相待。

    之后大小数战,唐军每战皆捷,终击破叛军,叛军全军溃散,李敬业兄弟奔至江边,本打算出海逃往高丽,被部将王那相斩下头颅,向官军投降,其余唐之奇、魏思温、薛仲璋等首谋皆被生擒斩首,唯有骆宾王不知所踪。

    至此,李敬业叛乱平息。

    而这两个月里,萧业不再参与任何战事,毕竟他是白身,没有义务为朝廷卖命,他的初衷,只是保住江都,保住萧家庄,也保住自身。

    同时他的风头已经出足了,过了,便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每日他缩在家中,要么苦读经书,要么以才气淬炼真气,原本二劫中期修为,两个月下来,竟降到了二劫初期。

    但是真元更加凝实纯粹,黏稠至几近于静止的潭面,雷光缭绕,蕴含着恐怖的威能。

    他的境界虽有下降,实力却大为提升,以咏叹读书法引动才气震荡真元,比什么秘传妙法都有效,又因叛乱平息,萧氏族人也回到了庄子里。

    这日,县衙突有人来,告之:解元公,堂尊让您回庄子,明日朝廷天使去萧家庄宣旨,还请早做预备!

第一四四章 朝廷封赏

    冥府!

    “贱婢,贱婢!”

    “枉为夫待你如妻,你却私通外人,谋害亲夫,这冥府昭昭鬼神,岂能容你?”

    萧岩被缚在床上,看着眼前的李氏与隔壁老王,厉声嘶骂!

    “哼!”

    李氏哼道:“废话少说,还不如实交待为何不肯受你侄儿香火?”

    老王四十左右的面孔,生前是个屠户,这时一手搂上李氏的纤腰,狞笑道:“只要你交待,某家也不为难你,放你逃生便是!”

    “呸!”

    “奸夫淫夫,不得好死!”

    萧岩牙呲目裂,狠狠一口唾沫吐过去!

    “找死!”

    老王狠厉之色一现,挥起皮鞭,抽打过去。

    因萧岩不受萧业文气,李氏对萧岩彻底失望,把此事告之了隔壁老王,二人越琢磨越蹊跷,都觉得有大秘密,毕竟冥府与阳间息息相关,如能拷问出来,或是机缘为己所用,也或能卖给更上一层的人物,换些好处,因此趁萧岩不备,绑了起来逼问,已经好几天过去了。

    冥府越往下层,生存环境就越恶劣,而且底下还有十八层地狱张开大口,吞噬着一只只绝望的阴魂。

    冥府实际上是真正的无法无天之地。

    前三层还好,有大教和王朝镇压,尚有些许规矩,而越往下,越是赤果果的弱肉强食,为了苟且,什么事都能做出来,李氏背着萧岩与老王私通,正是为了换取那些微的冥力,只求多活一段时日。

    “啪啪!”

    特制的皮鞭抽在萧岩身上,阴魂没有血肉,却是一阵阵的灰气被打出来,这都是他的生命本源,萧岩痛的痉挛不己,老王则是一口口的吞吸,满脸舒畅之色,李氏羡慕的看着。

    ……

    阳间!

    当天,萧业与巧娘、杜氏以及萧义等人回了萧家庄。

    苏月儿诸女早于十天前,就以八万两银子从县衙买下了史家的宅子,史家被打为逆贼,家产作为罪产,张柬之自然乐得卖,收拾两日之后,就搬走了。

    萧业家里,也清净了许多,大门一锁,就只剩下紫姑与春兰、夏荷、秋菊及冬梅四株花精。

    回到萧家庄后,听说朝廷要来宣旨,顿时,族中所有人都动员起来,打扫街道,清洁屋舍,翘首以待。

    次日正午,一行车马仪仗驶入萧家庄,全庄老小出迎。

    一名身着锦服的太监,从车上下来,在几名禁军的陪侍下,托着一封敕书,阔步走来,喝道:“有制,萧家庄接诏!”

    萧松忙叫人把早已备好的香案抬来,才与萧业领着族人跪下,大声道:“草民接制!”

    太监展开圣旨,诵道:“门下,兰陵萧氏,室有兰芝,若作和羹,尔惟盐梅,今复萧松二甲进士出身功名,特进金紫光禄大夫,视同中书门下三品致仕,追赠萧岩银青光禄大夫,敕杜氏六品敕命恭人,赐兰陵萧氏良田百顷,宅地一所,主者仁行!

    文明元年五月十三日制!”

    “臣……谢主隆恩!”

    萧松浑身剧颤,伏地恸哭,那是哭的嘶心裂肺!

    三十年啊,终于平反了!

    良田美宅他不在乎,同中书门下三品致仕他也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自己的进士功名,从此,萧家就有进士了,是书香之家,萧业如再考中进士,就是一门两进士!

    萧氏族人也激动起来,萧松不在乎同中书门下三品,他们在乎,这就是宰相,萧家是宰相之家了!

    而且萧松加了正三品的金紫光禄大夫散官职,将来行走乡里,就是顶着正三品的官身,县令知府见着都要行礼,唯有江南道大总管可平辈论交,这是一飞冲天啊!

    很多人偷偷看向萧业,虽然萧业没有任何封赏,但是谁都清楚,是因为萧业今冬要上京赶考,不宜授官,再从萧家的封赏来看,明摆着简在帝心!

    杜氏也哽咽流泪,有了这封敕书,这辈子吃的苦都值了。

    “萧老大人,还不领旨?”

    那太监读完,笑咪咪道。

    “臣萧松……恭迎制书!”

    萧松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双手接过制书,递给萧业。

    萧业颇为无奈,他基本上掌握了瞬间入定之法,只要朝廷给他封官,他就能瞬间夺取官气,但可惜的是,封谁都没封到他。

    ‘罢了,罢了,殿试过了,总能当官!’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

    萧松也道:“请天使往庄里,容我萧家庄招待一番!”

    “哎哟哟!”

    那太监尖叫道:“咱家还要往县里宣旨,实在是耽搁不起啊,老大人的好意,咱家心领便是!”

    “些许茶水钱,还请天使笑纳!”

    萧松也不强留,从袖里取出五张银票,都是百两一张,递了过去。

    “那……咱家就不客气啦!”

    太监眉开眼笑,接过银票,又着人奉上印授,才告辞离去。

    “快,快,开祠堂,开祠堂!”

    萧松迫不及待的挥手。

    轰!

    祠堂大门洞开,萧松领着萧业及主要族人步入祠堂,将制书高高供起,大哭道:“祖宗,祖宗,你们看到了吗,我家被平反了啊,呜呜呜……”

    倾刻间,祠堂里哭声一片!

    是的,三十年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不说成了宰相之家,一方乡绅巨头,光是百顷良田,华庭美宅,就让人向往不己。

    萧温、萧良、萧谦、萧恭看向萧业的眼里也带上了些许善意,只是一想到将来族长由萧业来当,又不禁交换了个隐晦的眼神。

    却是突然之间,祠堂里出现了十余股吸力,撕扯着制书上的龙气,就见黄光破碎,分割开来,被拉扯进了不知名的空间当中。

    “这……”

    萧松神色大变,他自然清楚,这是祖宗们在争抢血食,却没半点回馈!

    ‘哎,祖宗啊,能不能吃相不要这么难看啊!’

    萧松叹了口气,便道:“业儿,去给你叔父上贡。”

    “是!”

    萧业捧起萧岩的印信、服授,去往灵前跪下。

    冥府!

    “说不说,你到时嘴挺硬的,别以为爷今日会心软,否则让你再吃一顿鞭子!”

    老王踏着萧岩,厉声恐吓。

    萧岩奄奄一息。

    可就在这时,头顶上,突然洞开一个黄金的旋涡,一封敕旨浮现,隐有经号念诵。

    “大唐文明元年五月十三,门下省受太后诏令,敕封萧岩银青光禄大夫!”

    轰!

    那敕旨猛的一张,附着在了萧岩身上,化为从三品冠冕,身披银青授带,腰间悬着一张小印,无尽皇家气运滚滚而入,瞬间萧岩气息暴涨,头顶旋涡并不消失,隐有阶梯浮现,通往更高一层的冥府,这落在老王与李氏眼里,宛如神灵天降,那天威迸发,浑身瑟瑟发抖!

    “夫郎……”

    李氏怔怔看着萧岩,心里升出了无尽悔意。

    散官对于凡人,只是个名誉,但对于阴魂,等同于死后的追谥,凡追谥者,身前须有三品官,萧岩活着的时候,只是白身,不能追谥,因此给予追赠。

    “萧兄,萧兄,是那贱妇勾引我的,我本无害你之心,饶命,饶命啊!”

    老王抢先跪下磕头,磕的砰砰响,如果有实体的话,怕早已鲜血四溅。

    “闭嘴,是你趁我夫出门,翻进院来尖污了我,又逼我与你私通,否则就要将此事告之我夫,我迫不得己,只能委屈着自己,如今夫郎终于出人头地……呜呜呜,我好苦啊!”

    李氏一看不妙,也跪了下来,娇声厉斥,说着说着,就挪动膝盖,抱住萧岩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贱妇,滚开!”

    萧岩厌恶的抬腿,把李氏踢飞,随即便冷声道:“你们这对奸夫淫夫,竟敢谋害于我,当真是天道好轮回啊,下去罢!”

    说着,伸脚猛的在地面一跺,一个漆黑的坑穴出现。

    “不,不,夫郎,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李氏趴着桌腿,凄厉大叫。

    “你还有脸提夫妻二字?”

    萧岩已经感觉到通道对自己的吸力,心知时间不多,拽起李氏,扔下了坑洞。

    “啊!”

    一声凄厉惨叫传来,这可不知要坠到冥府多少层了。

    “老子和你拼啦!”

    老王心知已无幸免,挥拳冲了上去。

    “咄!”

    萧岩却是吐出口气,如炮弹般,打在老王心口,轰的一声巨响,老王直接被打进了坑洞!

    “哎,好侄儿!”

    萧岩清楚自己是沾了萧业的光,暗叹了口气,一步踏入旋涡当中!

第一四五章 求见武承嗣

    张家,满门欢腾!

    朝廷下旨,封张父为江都县丞,江都是上县,县丞正八品,可算一方乡绅世家。

    陆府,亦是欢欣鼓舞。

    陆父被封为扬州府同知,正五品!

    这是朝廷给予坚定支持自己的乡绅的回报,站队正确,又获得了胜利,怎么可能不分果实呢。

    当然,地方乡绅功劳再大,只能为副,主官是流官。

    可纵是如此,陆家与张家也极为满意,因有着萧业提醒,李敬业之乱并未损失多少产业人口,反因站队坚决,获得了朝廷的厚赏。

    紫姑由武后亲自下诏,改封为花神,掌天下百花。

    封赏神职不必经过朝廷,皇帝,也是天子,有代天封神的特权,而朝廷只是人间机构,不能染指天权。

    只是苏峻很麻烦,虽转战有功,但毕竟已由房玄龄盖棺定论,哪怕太后也没法贸然推翻,暂时封不得正神,却放开了民间对苏峻的祭祀。

    张柬之则受命漕运总管,地位等同于一道总管。

    朝廷因李敬业之乱看到了放任数十万漕丁不管的危害性,痛定思痛,经狄仁杰上奏,设立漕运衙门,统管包括漕丁在内的一切漕运相关事务,位高权重,治所扬州,不受地方节制,掌三万水陆漕军,设五校尉,每卫掌六千军,铁无痕任其中之一。

    任知古则因畏惧不前,作战失利,被革职,拿往洛阳问罪,由黑齿常之代为江南道大总管。

    此人是突厥人,初为百济效力,二十年前,高宗灭百济,常之降唐,因其勇武,得以重用,长期与吐蕃作战,今调来江南道任总管,其政治含义已不言而喻。

    朝廷是要清洗江南啊!

    一时之间,江南地区,尤其是叛乱发源地的扬州,风声鹤唳,诸多富户惶惶不可终日,毕竟李敬业起事突然,很多大族都来不及跑,只得或多或少的为李敬业效力,显然,平叛之后,朝廷要清算了。

    得知黑齿常之就任的消息,陆家与张家无不暗道一声侥幸,要不是萧业竭力劝说,哪怕两不相帮,没罪也会被扣上顶帽子,狠狠出血!

    崂山上清宫!

    青衣老道面对三官帝君像,盘膝端坐,身后肃立着灵虚子,感受着道韵,自觉身心清宁。

    好一会儿,灵虚子低声道:“掌教真人,此番李敬业之败,那颗龙种出力颇多,不知他有朝一日得知自己的身世,又会如何作想。”

    老道淡淡道:“有岁星犯紫薇,武太后气运正盛,暂时莫再针对,我道门自上古流传至今,历数次量劫而不倒,不必争那一朝一夕,那颗龙种也莫要干扰,任其自行成长。”

    “掌教所言甚是,若下符诏给他,以身世相挟,他敢不从?”

    灵虚子附和道。

    “嗯~~”

    老道缓缓应了声,不再言语。

    接下来的数日,各家忙碌异常,张柬之于离任前夕,从史家被查封的田宅中,拨出百顷良田与一栋城外华宅赐给了萧家,足足花了半个月,萧家才完全接收下来。

    萧业也通过人伢子找了两户人家耕作官府赐予的五十亩田。

    以往人伢子对萧业避之不及,如今却不同,萧业自入住之后,不仅未受其害,反萧家蒸蒸日上,这哪里还是凶宅?是吉宅啊!

    人伢子不怕了,给萧业找了两户人家。

    一家姓牛,夫妻俩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另一家姓马,两夫妻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介于十到十五岁之间。

    萧业只要求忠厚老实,子女齐全。

    就象现代,虽然不婚、丁克渐渐成风,但是到了年龄没有结婚,没有子女,每每聚会时,亲朋好友都会貌似关心的问起,毕竟在传统观念中,男人不成家说明无能,没有能力组建家庭。

    古代对此更加明显,有家业才有羁绊,凡作奸犯科之前,先想一想你的家人会不会受株连。

    租子他取最低的三成,毕竟不指着五十亩田吃饭,原本他准备给萧家弄些产业,但朝廷赏赐了百顷良田,暂时让他熄了这心思。

    萧业三十年务农,根性不足,仅靠萧松一人支撑着家业,哪怕开了族学,族中子弟成才最少也要十年八年,骤然得了大笔财富,未必是幸事。

    倒是他自己,既然是文人,还是要靠文化赚钱。

    借着西厢记的东风,他打算再写红楼梦,一旦金榜题名,就于洛阳与江东同步发售。

    其实萧业始终不理解,清朝为何会禁了红楼梦,这书怎么看,都是无比政治正确,管你四大家族多么风光,朝廷一道旨意,就把你打入地狱!

    不过与西厢记不同,红楼梦多是明清俚语,需要时间翻译转换。

    好在距离冬闱还有半年,不着急。

    萧业家里,并没有请人,主要是供着一尊神与四株花精,请外人来不方便,而且杜氏与巧娘随着练拳站桩,体质已异于常人,既便亲手整理层舍,也不觉得疲累。

    ……

    洛阳!

    周国公府,西角门!

    “笃笃!”

    蔡先生带着史进叩响门环。

    “谁呀?”

    门上小窗打开,一个老奴探出脑袋,满脸嫌恶的问道。

    蔡先生道:“请禀报国公爷,江南故人蔡恒远求见。”

    “哦?”

    那老奴也不离去,怔怔打量着。

    蔡先生从袖里取出十两银子,递进去道:“还请代为通传一下。”

    “嗯~~”

    老奴接过银子,掂了掂,才道:“等着罢!”

    随即砰的一声,小窗关上,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远离。

    “狗奴!”

    史进不禁喝骂。

    蔡先生淡淡道:“何必与一区区奴才计较,你家遭逢大难,虽是劫,却也是机运,岂不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倘若挺过去,将来前程无限。”

    “是,多谢先生教诲。”

    史进深施一礼,又吞吞吐吐道:“那凤格女子……难道就这样算了?”

    蔡先生微微一笑:“此女关乎你的前程,自然不可能放弃,只是以你目前的位业,娶不得她,横竖她才十四,明年及笄,再等等罢。”

    史进心里有些嘀咕,自家的灭门之灾,难道又是意欲强娶萧业小堂妹惹来的灾祸?

    不过这份心思,他可不敢表现出来,别说他视蔡先生如父,仅是眼下母子俩都依靠着蔡先生过活,他也不敢惹得蔡先生不快。

    “吱呀!”

    说话间,角开打开,那老奴前倨后恭,带着谀媚的笑容笑道:“国公爷有请,请蔡爷随老奴进去!”

    “有劳了!”

    蔡先生点了点头,与史进踏入门内。

    “国公爷在西暖阁会客,请贵客随奴婢来!”

    又有一个婢女盈盈施了一礼,带着两人往深处走去,穿过道道回廊,一片宅院出现在眼前。

    “请容奴婢进去通报!”

    婢女话音刚落,一间殿中,已有长笑传来:“原来是蔡先生,孤有失远迎,还请进来!”

    话虽是这样说,武承嗣却丝毫没有动身出迎的意思,蔡先生也不以为杵,与史进迈入殿中,正见武承嗣身着常服,高踞上首,阶旁有两个太监伺候,当即施礼道:“在下蔡恒远,拜见周国公!”

第一四六章 我愿意

    “原来是蔡先生,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武承嗣呵呵笑着摆手,眼里却有倨傲之色。

    蔡先生曾在建康拜见过他,谈吐不俗,他也心知是奇人异士,可这又如何?

    天下间再大,大不过皇权,那些名山大川里的观庙,不还是蛰伏在朝廷下面,而且建康督考,他差事办的漂亮,回来后,武后名正言顺的升他做了礼部尚书,不久前,裴炎因李敬业谋反坐罪,下狱处死,武嗣承加同中书门下三品,并加同平章事,成为事实宰相。

    宰相肯接见一个江湖人士,已是念在旧情的份上。

    “谢国公爷!”

    蔡先生施礼称谢,在下首就坐,史进乖巧的站在身后。

    有婢女奉上茶水,二人各自抿了一小口之后,武承嗣放下茶盅,哈哈笑道:“自去岁与先生江左一别,本官求贤若渴呐,思盼再与先生见面,不料先生竟亲自上门,真是天助我也。”

    蔡先生正色道:“实不相瞒,江左已无在下立足之地,今次入洛,是为投靠国公爷而来。”

    “怎会如此?”

    蔡先生讶道。

    “国公爷,请为小子做主啊!”

    史进旋风般冲出,跪地大哭道。

    “这……”

    武承嗣望向蔡先生。

    蔡先生道:“此子乃是去岁江南道经魁史进,本该平步青云,为朝廷效力,却家中剧变,被污为谋逆,遭大军剿杀,在下身为史郎老师,不愿见史家绝后,于是带着他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前来洛阳,投奔国公爷。”

    “国公爷,小子冤枉啊,都是那萧业勾结张柬之,贪图我家财产,才污以谋反之名……”

    史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哭。

    武承肆认出了史进,鹿鸣宴上曾有过一面之缘,却不动声色。

    蔡先生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呈上道:“在下知道此事难办,故为国公爷备了五十万两银票打点,哎,当时逃的勿忙,金银不便携带,也只有这些了。”

    “哦?”

    武承嗣动容了。

    哪怕他贵为宰相,又是国公,家里良田无数,但五十万两现银也不是个小数字,不过武承嗣仍是为难道:“史家之事纵有蹊跷,却已经盖棺定论,况且当事二人,张柬之已高升为漕运总管,位高权重,既便本官也不能轻忽视之,那萧业则是立下奇功,兰陵萧氏已尽复往日荣光,怕是太后亦留意到了此子,冬闱过后,或有大用,哎,难啊!”

    史进面孔都痉挛起来,萧业是踏着自家的尸骨上位啊,偏偏所有人还把他当作个温润君子!

    我呸!

    国贼!

    伪君子!

    蔡先生看了他一眼,便道:“此事着实为难,不过在下只求为史家平反,为史郎恢复功名,冬闱再考,报仇之事,自有史家后人承担!”

    “嗯~~”

    武承肆沉吟许久,缓缓抬起头来。

    身后一名老太监,会意的走下台阶,接过蔡先生手里的布包,呈放在案头。

    “也罢!”

    武承嗣似是下了天大决心,勉为其难道:“史家数十载行盐,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官自不能坐视史家蒙受不白之冤,当尽力为之周旋。”

    “多谢国公爷!”

    蔡先生拉起史进深深一揖。

    武承肆微笑着看过去,史进十八九岁的年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堪称一表人才,不禁暗暗点头,随即端起茶盅道:“史郎就暂时留在府里,本官有些事情要细细询问。”

    “既如此,在下先告辞了,待安排好之后,再来为国公爷效力!”

    蔡先生站了起来,深施一礼,又吩咐史进几句,才转身离去。

    一名太监笑咪咪的招手:“小郎君,且随老奴过来!”

    史进看向了武承嗣。

    “去罢!”

    武承嗣挥了挥手。

    “那晚生就告辞了!”

    史进拱了拱手,随老太监出了屋子。

    一路上,都有俏丽的婢女穿梭而过,虽然算不得绝美,却也多少有几分颜色,令人赏心悦目,偶尔还能在凉亭里看到几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或弄琴,或调筝,又或者吹着箫,姿容均是不俗。

    史进心里痒痒的,天色已是下午,也许……国公爷找自己谈了话,会留宿?

    “史郎,这边请!”

    老太监领着史进从一条清幽的小径穿过,来到一处宏伟殿前,进了侧屋。

    “这……”

    史进一怔,这不是浴房么?

    自己还要先洗浴?

    恰好见老太监转回头,现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意思是,你懂的。

    再一看浴室内摆投,还有一根猪肠制成的细管,史进大概明白了,心里不禁羞愤交加,可是自己的功名前途系于武承嗣手上,他哪里敢提出议异?

    ‘罢了,罢了,就当被狗啃,呵,萧业、武承嗣,今日之辱,早晚我要百倍还之!’

    史进深吸了口气。

    ……

    六月份,王氏临盆,为陈子昂生了个男孩,举家欢庆,陈子昂也是老泪纵横,陈家终于有后了。

    另外按老规矩,七月份不能成亲,因为七月中元节,鬼门大开,如果在七月成亲,珠胎暗结,也许会有阴魂夺舍。

    虽然萧业不相信会有哪个阴魂胆大包天把主意打自己身上,但还是与张家约定,把婚期定在八月初十。

    这段时间里,紫姑搬离了正殿,移镇后园新建的祠堂,春兰夏荷、秋菊冬梅的塑像也被萧业搬来了,分置左右,不受外人香火,只由自家人供奉。

    不觉中,大婚的日子到来。

    萧业家没有仆人,殷殷与芊芊诸女主动请缨,上门帮忙。

    太阳还没落山,萧府已济济一堂。

    有铁无痕及手下几个亲信将领,有张柬之的长随作为代表,不要小看长随,张柬之堂堂漕运总管,长随水涨船高,就是扬州知府见着也得和声细气,另有陆家人,萧松及数十萧家人,江都当地乡绅。

    “萧郎,快点,快点,时辰到啦!”

    这时,蒋方、陆文在外面把门板拍的砰砰响。

    婚礼又称昏礼,新郎要在黄昏时分,把新娘子接来家里,举行婚礼。

第一四七章 美人如玉

    “急什么?”

    芊芊过去开门,横了蒋方一眼。

    蒋方立刻蔫了,讪讪道:“不是怕误了点么?”

    江都因李敬业之乱,又有不少富户被朝廷清洗,遗留下大片无主华宅,被官府没收,以极低价格变卖。

    当然,不是谁都能享受到超低价,要么是江都县及扬州府的官吏,要么是对朝廷有功的乡绅富户,换句话说,这是政府福利房,体制内优先。

    蒋方站队正确,有功于社稷,以三百两银子买了一处沿运河的园林大宅,占地一亩,萧业、陈子昂、陆文及张检,也纷纷在城外置了一所园林宅子,其余张柬之、铁无痕、李元芳诸人皆有份。

    这不算腐败,是潜规则,是朝廷给予的优待,哪怕不住,日后江都早晚都会恢复繁华,再把宅子出手,至少能赚个好几倍。

    因有了宅子,蒋方正式纳芊芊过门,做了妾。

    虽然是妾,但芊芊在张母面前乖巧的很,又把蒋方吃定了,张母也不歧视芊芊的过去,没有人会要求妾出身清白,致使芊芊在家里的地位,形同于大妇。

    “好啦,你和陆郎在外稍等,萧郎马上出来!”

    芊芊扑哧一笑,关了门回去。

    不片刻,一袭素白锦袍的萧业出现,头戴二梁进贤冠,足踏木屐,丰神俊朗,恍如神仙中人,带着萧义、萧泽等人离家迎亲。

    一辆牛车早已备上,萧业上了车,毛驴仪仗跟着起行,向张家赶去。

    “快看快看,解元公娶媳妇啦!”

    “恭喜解元公,贺喜解元公!”

    沿途老百姓,纷纷道喜,萧业在车内拱手回礼,殷殷与玲玲跟在后面,给小孩子发放果脯零食,还有象征吉祥的铜钱,孩子们欢喜不己。

    不觉中,张府已至,张检与张修兄弟如门神般堵在门口。

    为了张罗婚事,在江南主持家业的张修特意赶了回来。

    “大舅哥,二舅哥,娘子可曾准备妥当?”

    萧业翻身下马,拱手问道。

    张修道:“三妹尚未描妆,请妹夫稍等!”

    “萧郎,妾们去催一下!”

    玲玲拉着殷殷狠狠瞪了张检一眼,似乎在责怪他意思下就可以了,干嘛搞那么严格?

    古代迎亲,有催妆、乘鞍、谑郎与却扇四道程序,那时新娘不坐花轿,而是骑毛驴,也没有红盖头,新婚着白色素衣,以扇遮面,由新郎牵回家。

    作为研究古文化的大师,萧业在前世,一直提倡新婚嫁娶穿白衣,毕竟所谓的红盖头和大红嫁衣,并不是华夏民族的原生态,在宋以前,结婚都穿白衣,素雅飘逸,内敛而不张扬,反映出古华夏的民族性格,只是后来受了元清草原部落崇尚热闹和色彩鲜艳的影响,红盖头与红嫁衣才普及开来。

    “嗯?”

    萧业留意到,张检被玲玲瞪了眼,似乎也蔫了,傻呵呵陪着笑,不禁眉心微拧。

    虽然玲玲还未入张家的门,却已经和张检打过好几次野食,让张检食髓知味,依恋不己,他也和蒋方一样,渐渐地被吃定了。

    或许二人自己并未觉察出端倪,只觉得是初尝美人滋味,宠爱些,让一些,是应该的,不过萧业旁观者清,隐约觉得不对。

    当然,蒋方与张检尚未娶妻,被芊芊和玲玲吃定还不能说明问题,只有在陈子昂纳了蔓蔓为妾之后,又疏远了发妻王氏,才能判断个中蹊跷。

    萧业决定静观其变。

    有着殷殷和玲玲入内,不片刻,张玉被催了出来,又经过乘鞍、谑郎,最后,萧业拜别了岳父岳母,一头小毛驴把张玉牵走。

    回到府里的时候,太阳已经西下,府里高朋满堂,张玉以扇遮面,向杜氏及萧松见了礼,便被送入闺房。

    而院中,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不停的有人与萧业敬酒,萧业来者不拒,渐渐地,天色黑了下来,宾客们酒足饭饱,告辞离去。

    “萧郎,妾们也告辞啦,新婚燕尔,可别明早忘了起床呢!”

    苏月儿掩嘴扑哧一笑。

    萧业也是苦笑,新婚之夜,他不能破身啊。

    他的真元反复淬炼,到现在,也只是重新回到了二劫初期巅峰,距离先天大圆满还远的很,巧娘则是连二劫都没渡,要想结成紫极贵丹,最快也要在冬闱之后。

    ‘哎,自己的新婚之夜啊!’

    萧业叹了口气之后,便道:“多谢几位姑娘了,日后再另行相谢。”

    “姊姊们慢走!”

    巧娘也挥手。

    众女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阿兄,快去洞房吧,可别让新娘子等急了。”

    巧娘又推了把萧业。

    闺房里,张玉独坐床头,衣饰和迎进门时一模一样,但迎亲人多事杂,萧业也只匆匆一瞥,这会定下心细看,不禁心摇神躇!

    张玉头梳飞天髻,饰以鎏金穿花戏珠步摇钗,身着素白绣凤云烟衫,肩披碧霞罗牡丹薄雾纱,逶迤着淡青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足踏石青缎绣凤头厚底鞋。

    端庄秀美的脸庞娥眉淡扫,绛点朱唇,既显得高贵典雅,又美艳不可方物。

    ?疏灯影斜,暗室浮香,玉人危坐,候君同寝!

    萧业竟看呆了。

    “夫君为何站门外不进来?”

    张玉低低问道。

    “真美人如玉也!”

    萧业赞道。

    张玉俏面微红,现出了羞喜之色。

    萧业迈步入屋,取了几上酒壶,倒了两杯酒,笑道:“娘子,饮了合卺酒,才算是真正夫妻。”

    “嗯!”

    张玉接过酒盅。

    萧业道:“夫妻同饮,琴瑟合和,相濡以沫,不离不弃,娘子,请!”

    “夫君,请!”

    夫妻俩同时饮酒,这就是所谓的相敬如宾。

    其实萧业很喜欢这样,毕竟爱情固然轰轰烈烈,却难以持久,唯有亲情,才能相伴一生,他与张玉之间,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反而显得难能可贵。

    一杯酒下肚,萧业现出了为难之色。

    “夫君?”

    张玉不解道。

    “这……”

    萧业内心略一挣扎,实言道:“娘子清楚我武艺超群,恐怕未知我还是修士,我修的法门,在结丹之前,不能失了童子身,可能要委屈娘子一段时日了。”

    “哦?”

    张玉怔怔看着萧业,眸中有些失落,在婚前,张母曾教导过她床第之事,但她毕竟才十五岁,仍是少女心性,对男女事没有直观的印象。

    就在萧业左右不是个味儿的时候,张玉突然伏身入萧业怀里,吃吃笑道:“妾倒是没什么,就怕夫君难熬,那今晚夫君要不要打地铺呢?”

    “不睡在一起怎么能叫夫妻?我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萧业讪讪道。

    张玉又好奇的道:“妾听说,法师都有神通,甚至还能搬山蹈海,夫君都会些什么?”

    萧业除了杀人,什么法术都不会,顿时不自然道:“我的修为还浅,暂时只有些蛮力,娘子要不要学?明早我可以教你,巧娘和婶婶都跟着我修行呢。”

    “那行!”

    张玉点了点头。

    萧业嘿嘿一笑:“时候不早了,我们早点睡吧。”

    哪怕知道今晚不会发生什么,可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与男子共榻而眠,张玉仍是俏面滚烫,索性把脑袋紧紧埋进了萧业的臂弯里!

    ……

第一四八章 上洛

    次日天不亮,张玉与萧业起床,洗漱一番,便来院子里站桩。

    萧业让巧娘教导张玉,以师姐妹相称,张玉要称巧娘一声师姐,这样可以拉近二女的关系。

    不觉中,已秋去冬来,距离上京也没几日了。

    这日清晨,刚刚站完桩,萧业耳边传来了紫姑的召唤,于是去往神祠。

    紫姑现出真身,身边分别是春兰夏荷,秋菊和冬梅,侍立两侧。

    冬梅一如继往的冷傲,见着萧业,只眼皮微微一翻,秋菊哼了声,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反是春兰和夏荷,妙眸里射出浓浓的情义。

    “拜见紫姑娘娘!”

    萧业笑了笑,躬身施礼。

    “嗯~~”

    紫姑点头道:“日前我已悉知,太后命工部在洛阳为我建花神宫,一俟建成,我就不能再坐镇你家了,据我估算,工期需要一年半,我可再以仪轨为名拖廷半年,如你还想结紫极贵丹,就只有两年时间。”

    “两年?”

    萧业估算着。

    他已经重新进入了二劫中期,真元凝实无比,巧娘也于不久前,渡过了第二劫,但是进阶二劫后期需要的灵气是中期的五倍,呈论还要不断的淬炼压缩,讲老实话,他没有两年之内结成紫极贵丹的把握。

    不过紫姑说的是事实,花神宫一旦建成,紫姑就没有任何理由留在江都,两年是极限了,于是抱拳道:“多谢娘娘提醒,我会尽力而为。”

    紫姑又道:“常和你来往的苏月儿你要当心点,你与她有劫气相连,她的劫数,会应在你的身上。”

    “哦?”

    萧业眉头一皱,神灵就这点不好,说话不爽快,只是他也理解,再往深里说,便是泄露天机,会遭天道反噬,随即深施一礼:“我有数了,会多加留意。”

    春兰从旁道:“萧郎,你的家我们帮你守着,记着两年内一定要回来一趟,就算结不成紫极贵丹,底下的炀帝尸身娘娘也最多只能帮你镇压两年了,一旦娘娘离去,晦气就会爆发,江都全城百姓无一能幸免,宅子是你的,必须以你为主才能处置,而我们都已经与炀帝尸身沾了因果,真出了事情,谁都逃不掉。”

    “放心吧,两年内我一定会回来!”

    萧业深吸了口气道。

    “去吧,走时不用再来拜谒了。”

    紫姑挥了挥手。

    萧业再施一礼,转身而去。

    ……

    三日后的清晨,在杜氏、巧娘与张玉的相送下,萧业离了家,原本萧松想为他安排长随,不过暂时他觉得不需要,待得考中进士,授了官,召来洛阳也不为迟。

    陆家特意留了条去往洛阳的船,当萧业赶到码头时,船只已泊在岸边。

    “萧郎,这里!”

    船头,蒋方挥手大叫,多出了一年的准备时间,几乎补足了基础方面的短板,让他信心大增,满脸都洋溢着自信。

    萧业微微一笑,登了船。

    船头,有陈子昂、陆文、蒋方和张检,另有苏月儿、殷殷五女。

    红楼梦已经刊印出来,计十五万册,将在江南发行五万册,洛阳发行十万册,江南的发行交由张修,张检随行,负责洛阳发行。

    因红楼梦全文七十一万字,远大于西厢记的七万字,不可能再卖一两一本,但是十两一本又太贵,因此分为上中下三册,每册二十多万字,定价三两,分期发行,实际上,随船装载的书共有三十万册。

    如顺利的话,仅红楼梦发行就可净揽一百三十五万两,按三成版税计算,萧业可得四十万五千两,比种田强多了。

    当然,仅靠张家不可能承担这样一笔大生意,还有陆家参与,两家达成了合作协议,这也是张家乐于见到,分出些利润,与陆家进一步拉进关系,甚至张父已经为张检作了规划,如果在下一届,张检步步高中,直至进士,就向陆家求娶嫡女,如中不了,退而求娶庶女。

    张检也是愿意的,吴郡陆氏几百年世家,再衰败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更重要的是,陆家代代择优,和萧家一样,族中皆为俊男美女,几乎没有丑的。

    “呵呵,倒是叫诸位久等了。”

    萧业拱手呵呵一笑。

    陆文摆手道:“不迟,萧郎先把行李摆下来罢。”

    “萧郎,请随妾来!”

    殷殷盈盈一笑,在前领路。

    萧业跟着,进了二楼一间仓室,却是一怔。

    仓室并不大,靠着船舷有一张大床,还有很多女儿家的衣服饰物。

    “殷殷姑娘,走错房了吧?”

    萧业站门口,迟疑道。

    “没走错,这是萧郎与妾和师姐的仓室,船上仓室有限,只能咱们三个挤一挤啦,索性床足够大……咦,萧郎干嘛一脸一不情不愿的样子?莫非是嫌弃妾?那大不了你和师姐睡一头,妾睡最外面。”

    殷殷拉住萧业胳膊,拽了进来,美眸中带着些许幽怨。

    萧业苦笑道:“话不能这样说,我已经成了亲,哪里能背着娘子与别家女子瓜田李下,此事万万不可,如果实在没有仓室,我住货仓亦无不可!”

    “不行!”

    殷殷拽紧萧业道:“你若走了,你让陆文、陈子昂、张检与蒋方如何自处,难道让他们把妾那几个姊妹赶出去?”

    “这……”

    萧业想想也是,自己愿做圣人,别人未必愿为啊!

    就好比和几个朋友一起去洗浴中心,别人都是各式各样的按摩,唯独你假清高,让别人怎么想,还不如不去。

    “哼!”

    殷殷得意的哼了声:“你打地铺也好,是打座修炼也好,都随你,但是你必须住在这,好啦,就算萧郎嫌弃妾身子不干净,大师姐却是清清白白的身子,在你之前,连手都没让人摸过,今自愿与你同床共寝,那可是别人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份呢,把包裹拿来,妾先替你收拾一下。”

    说着,就强行夺过萧业的包裹,收拾起来。

    看着一件件衣物抖开抹平再挂入衣厨,书籍银票金叶子也分门别类摆放,整整齐齐,萧业心绪有些复杂,自己哪里是嫌弃殷殷,而是对苏月儿存有忌惮啊,这姑娘太自卑了,会错了意。

    其实萧业基本上接受了殷殷,不过他现在不会表达出来,毕竟凝结紫极贵丹才是第一要务,紫姑给了他两年时间,这两年内,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绝对不能破身。

    而男女之事,说穿了,就是男欢女爱,如不得欢爱,再有海誓山盟都是无根浮萍,如果两年后殷殷仍是一颗芳心系在自己身上,他不介意向张玉提出纳殷殷为妾。

    船只缓缓离岸,向上游驶去,江淮之间的运河叫做邗沟,出了邗沟,进入淮水,溯行百余里,再入通济渠,可直达洛阳。

    全程大约十天。

    这十天来,虽然苏月儿与殷殷每晚仅着单薄衣衫睡在一起,一点都不避讳萧业,不时被窝里还有莫可名状的嘻闹声,让人心浮气躁,但萧业不可能与二女同挤一榻,索性背靠仓门,盘膝打座,表面上看是淬炼心性,实则在识海中剥离重演国术的精义。

    渐渐地,他有了个想法。

第一四九章 神都街头遇史进

    儒释道,诸子百家都是哲学领域,是对世界的认知,而地球流传的国术,经千年演化,揉合了太多儒释道的精义,本来萧业没在意过,可是此世,国术能修炼出真气,又有别于道门的修行体系,这是否说明,国术自成一家,有着自己的哲学基础与世界观?

    凡一宗一教,必有自己的理论基础与哲学体系,在道法显圣的时代,无所谓对错,唯心也好,唯物也罢,只要有足够的神通道行,都可以演化。

    萧业既然走上了国术的道路,要想直指大道本源,就必须总结归纳出国术的道基,换句话说,这就是他的道,世间三千大道,没有谁规定,只有儒释道及诸子百家才是真正的道,如果他做成了,他就是国术在此世的开山鼻祖,因此萧业有了剥离儒释道痕迹,还国术本来面目的想法。

    可这绝非数载之功。

    “萧郎,前面就是神都,快出来!”

    这日正午,蒋方在外唤道。

    平息李敬业叛乱之后,武太后改年号垂拱,改洛阳宫为太初宫,改洛阳为神都。

    萧业与苏月儿及殷殷出了仓,就见数百丈宽的洛水上,帆云蔽日,集天下客货,码头上各式呦喝,阵阵喧闹,无不彰显着大唐的繁盛气象。

    萧业与苏月儿诸女开启灵目察看,前方那雄伟壮阔的洛阳城上,一片金黄,丝丝气运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显示国运昌隆,国泰民安,尤其是龙气亘空,丝丝威严下垂,专克有道修士,苏月儿与殷殷诸女均是心神微颤,立刻收了灵觉。

    不过萧业反有一种回归故乡般的喜悦感,忙心神一敛,以妙法遮掩自身气机。

    “至未神都,不知天下之大,今次,我一定要考得进士,光耀门楣!”

    蒋方目绽神光,心悦神迷道。

    萧业也不禁吟道:“陶令门前四五树,亚夫营里百千条,何似神都冬腊月,黄金枝映洛阳桥。”

    “好,此诗颂柳,却无一柳字,甚妙,甚妙!”

    不远处的一艘船上,一名书生叫了声好。

    陶令便是陶渊明,号五柳先生,周亚夫不用多说,细柳营赫赫有名。

    这书生又拱手道:“在下陕州姚崇,不知足下如何称呼?”

    ‘姚崇?’

    萧业抬头看去,正见对面一名三十左右的士子拱手微笑。

    姚崇是李隆基开元年间名相,历武周不倒,又果断下注李隆基,自是人才了得,当下不敢轻视,也回礼道:“在下兰陵萧业,不知兄台可是上京赶考?”

    “哈哈~~”

    姚崇哈哈一笑:“想必足下亦是举子了,船上有内眷,不便攀谈,索性没几日就是冬闱,姚某期待与萧郎于金殿一决高下!”

    “姚兄一表人才,萧某亦见猎心喜,冬闱之后,再与姚兄畅谈!”

    萧业也微笑道。

    “好说!”

    姚崇略一点头,回了仓里。

    陈子昂忍不住道:“此人我倒是听说过,少年时率性洒脱,重气节,好武艺,常呼朋唤友,入山打猎,旬月不归,二十岁后突然开窍,勤奋读书,在豫州地界,薄有名声,甚称我等的强劲对手啊!”

    “呵~~”

    陆文呵的一笑:“我江南道文风相较两京尤有过之,何惧一区区豫州狂士,今次我等四人,便个个中得进士,叫天下瞩目,我们在前面上岸,住处已由家父代为安排在江南会馆,收拾了行李,再逛一逛这大好神都。”

    “嗯!”

    众人纷纷称是。

    向前行了四五里,船只在码头徐徐停靠,江南会馆距码头不远,一行人下了船,径直离去。

    大唐两京一十三道,每一道都在洛阳有会馆,多为同乡缙绅官员捐资建造,具有一定的商业行会性质,抱团取暖,以一个声音和朝廷各部署衙门打交道,但更重要的,还是接待应试举子,故称应试馆。

    江南道本是富庶之地,会馆规模庞大,重重楼阁,占地数百亩,陆文父亲是扬州府同知,在江东地界都算得上一方巨头,为萧业五人安排了精舍,独门小院,环境清幽。

    每间精舍,每日十两银子,都由陆家支付。

    但是江南道经过黑齿常之的清洗,尤其是扬州、丹阳两地,富庶人家几乎十不存三,连累江南会馆也冷清了许多,诺大的厅堂中,很多人面带悲色,哪怕没抄到自己家,也有兔死狐悲之感。

    “哎,大劫啊,李敬业真是造孽,听说太后下诏,将其祖李绩掘坟曝尸,要我说,掘的好!”

    陆文看着冷清的大堂,不愤道。

    “陆郎所言甚是,崛坟当日,咱们江南地界不少人前去围观,看着李绩陵墓被捣毁,尸骨被拖出来示众,真真是大快人心呐!”

    一个老者闻声而出。

    萧业却是暗暗摇头,说到底,朝廷代天牧民,天下承平数十年,到了收割时节,一丁点过错都会成为收割的由头,但是收割过了,肥了朝廷,民间又有怨恨,因此崛了李绩的坟,以转移怨恨。

    江南地界未尝没有明白人,可是再明白也只能装糊涂,还得大赞太后英明。

    总之,一个牧字,道尽了人道的残酷!

    “原来是青竹公!”

    陆文连忙施礼。

    那老者摆手道:“陆郎不必多礼,尊父已有书信嘱托老夫,今次陆郎与诸位俊杰过来,自有老夫好生招待,这几位是……”

    “正要给顾老介绍……”

    陆文为双方一一作了介绍。

    老者姓顾,是顾恺之的后代,德高望重,主事江南会馆,虽然顾家早已衰落,但顾老承承了家里的丹青之术,一手工笔画闻名江东,又爱画竹,遂自号青竹子,别人都称他青竹公。

    萧业几人,就是江东地面的俊彦,哪怕考不中进士,回乡用心经营,也是一方豪强,中了更是一飞冲天,顾老不敢怠慢,依次见礼,恰到好处的点评两句。

    轮到萧业,更是眼前一亮道:“早听闻解元公大名,惜乎无缘得见,甚以为憾,今见之,只有欣喜,我江东果是卧虎藏龙之地啊!”

    这话既捧了萧业,又不得罪陈子昂等人,可谓老练。

    萧业施礼道:“顾老谬赞了,晚生不过是有些机运罢了,哪里敢与江东豪杰并论。”

    “哈哈,好一个机运,几位贤侄路途劳苦,老夫就不打扰了,来人,带几位贤侄去后堂精舍!”

    顾老哈哈一笑,招了招手。

    几名仆役上前,把萧业等人引入后堂。

    后堂是修理整齐的花园,一座座精舍坐落其中,萧业五人联在一起,诸女自然跟着住下,虽然同住一栋楼,但至少有单独房间了,用不着日夜受那美色煎熬。

    会馆建在洛阳城外,既便洛阳城周一百余里,是大唐的第一大城,可是自高宗年间起,朝廷已经在事实上迁徙到了洛阳,几十年下来,天下财货人才云集,城内寸土寸金,占地数百亩的会馆根本不可能建在城内。

    这还是建的早了,要是搁在最近几年,城外沿洛水两岸也是地价飞涨。

    事实上因大唐有坊市宵禁制度,从日暮开始击鼓,鼓响八百,凡犯夜者笞二十,因此很多公卿权贵都在城外沿洛水置宅,城外的繁华,比之城内犹有过之。

    天色已经过了午时,众人索性不入城,就在城外的街道逛了起来。

    街道两侧,店铺林立,车马鳞次栉比,不时就有身着华服的贵公子与裹着名贵狐裘的贵妇经过,又有成群结队的小娘满大街奔走,行人唯恐避让不及。

    “洛阳不愧是一国之都!”

    殷殷不禁称赞,别人家修行,都是名山大川,唯有素心宗扎根于红尘,那浓郁的红尘气息,让她迷醉,修为都有了些许松动。

    “诶?那不是史进么?他怎么敢出现在洛阳?”

    突然张检现出见了鬼的神色。

    史进正在街对面,和几个富贵郎君以及画着夸张妆容的小娘走在一起。

    史进也看到了萧业等人,顿时眼里射出仇恨之色。

    “史郎,怎么了?”

    一名十五六岁的小娘问道,明显是史进的倾慕者。

    “哼!”

    史进哼了声:“见着几个熟人,诸位可愿与我去打个招呼?”

    “哦?自是可以!”

    那几个富贵郎君留意到萧业身边诸女,眼神微眯,就与史进走了过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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