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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芒果宗     妖怪事务员txt下载     妖怪事务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33章 龙佩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见他回报得磕磕巴巴,昭岚弯起的唇角立刻垂落。唉!险些忘了,师父那里还得给个交代。又忍不住磨着牙暗骂了鬼眉一句,都是要抹了熙阳帝的脖子,她就不能好好配合配合吗?偏得这么好强!也不知将来谁这么倒霉,会娶这么个任意妄为,不将人放在眼里的丫头。

    鬼眉无心去想此时昭岚在做什么,在想什么,武林大会之后,她便是寝食无暇。每日里捏着外头众人飞鸽传递、或是快马急送的信件,从那字里行间里判断分析,决定着下面每一步的落棋。她是干脆利落的性子,但是这段时间看信,有时候收到的不过就是短短一句话,她也得反复看上几遍,琢磨几回。生怕写信之人落了一个关键的字,致使意思完全相反,也生怕自己一时鲁钝,没有全然领会对方为避耳目而有言下之意。

    若无逼不得已之事,她也不想死,更不想跟着她原来指望过上好日子的人,因为自己一招走错,或是一时大意而身首异处。

    二月初九开始,她便有意无意开始利用那些在《告帝罪书》上签下大名的官员。

    首先是,将因武林大会而光明正大弄进来的人,如何再光明正大的留下。留下以后不麻烦,当日在场的那些大人不会无聊到去拆穿谁,再说,反正大伙儿可以易容改扮。京城这么大,哪条小街上多了个掌柜不善买卖此道的铺子,哪条巷子里多了户家庭成员关系复杂的人家,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问题是,这不出城门,就没有出城记录,那熙阳帝小人戚戚,未必不会盯着此处,然后被打草惊蛇。

    城门的记录,监门卫的人可以动动脑筋不过,那城门小卫会不会不知上司撒谎,然后碰上个进出城门爱唠上两句的贵人府的家仆,再后——,事情还是秃噜了出来。若是将城门前换了自己人吧,那些表面看似只会着眼大处的权贵,未必就不会因了城门处的新面孔过问上两句。日久天长进进出出,心里不一定能记得城门卫兵什么模样,但,下意识里却是入了脑子的,陡一换人,能不奇怪?

    就算换人,这监门卫的关系还真不熟,不太好弄。还有一层,若将一切放到显眼之处,暂未时机成熟。

    琢磨,琢磨,还是换人。将军、郎将的关系没挂上,那些校尉和直长还是有人认识几个的。

    事情交代下去,那认识校尉、直长的小鬼便将“熟人”找了来打听,问明白了管着城门兵卫任用的兵曹参军事是哪位大人,又和对方闲聊一会儿其人喜恶,家眷状况。聊了半晌,虚礼留人用饭,见对方不欲叨扰,然后便顺水推舟地客客气气送人。接着,与人前后脚地出发,提上几个礼盒,便找那位大人走后门去了。

    到了地方,门倒是不难进,大人的模样也显得敦实易与。谁知,这位官儿不大,面容慈善,实则脾气却不小。两句话一聊,刚刚透露了半点儿来意,对方便拉了脸欲要逐客,直言说是,进人得一步步按照考核来。有意无意提了他几个上司的名字,他还梗着脖子大义凛然上了。

    小鬼心里那个恼啊,暗忖,若非这家伙竖着一根棍,躺下一条被,家人、亲朋都远在千里之外,还是姑娘的法子管用!恨恨地咬牙告辞,琢磨着,帮姑娘做件小事都不能成,也太没脸了。然后心思一动,跑去找红袖,央着她去将池老五那枚龙佩向鬼眉要了过来,借着装门面。

    二回,换了个模样再去找那位兵曹参军事大人,有意无意地表示自己正给五皇子办差,还将龙佩挂在腰间故意晃荡,有意显摆显摆,果见对方态度有所改变。小鬼心里冷嗤连连,这位不是不畏权贵啊,到底是上回提的那几位来头不够大!然后,便绕着弯子说是如今太子失势,虽是诏书一直没有正式下来,成日关在原来的府里,怕是也差不多了。可不知哪位皇子会有幸啊啊啊地打了个哈哈,言下之意,这五皇子可是皇后的儿子,唯一的嫡子,将来要成皇上的人!聊到最后,自是将真实来意委婉道出。也没指望人家一口答应,留下个联系的方法,扭身走了。

    那位大人也嘀咕上了。

    看那小鬼临走时候的样子,摆明了是“你看着办”的意思。一个小鬼,他自然是不怕的,可是这“你看着办”实在是替五皇子说的。五皇子让他看着办,他能怎么办?除非他不要吃饭的家伙了!要说不是五皇子的意思,而只是那小鬼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吧,他也只好认栽。凭什么?就凭那枚龙佩!只那玉佩本身的石料,就是价值连城的东西,更莫说那是象征身份的规制之物,那可是城池不换!

    想到此处,心思不由一转。

    听人说,这贵人赏赐看似随心所欲,其实里头的规矩大着呢!他赏的随手随意,受赏的人可不敢随随便便接。不接主子的赏,自然是不敬,不能不受。但是回头,那些一般也就价钱贵点的金银珠宝、古董器玩,收也就收了,管府库的记个帐也就完了;若是那有规制的东西,受,是一时当着主子面的事儿,回头,你得老老实实交出来,还得让主事的入库。明面上,主子的人情你领了,实际,东西还是主子的。计较?一条小命都是主子的,怎么计较?况且,大凡贵人府里都有一群懂规矩的人在照料,主子也没必要知晓或记得这些事情。

    这小鬼的龙佩——,究竟真是五皇子格外器重,赏了他“代天巡幸”的,还是别的来路?

    可怜的兵曹大人特意去细细打探了一番,得知五皇子的龙佩果然是送了人,一颗心才定下。不过一刻,又重提起。这龙佩不比常物,有他在手,譬如代五皇子。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934章 顾此失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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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接主子的赏,自然是不敬,不能不受。但是回头,那些一般也就价钱贵点的金银珠宝、古董器玩,收也就收了,管府库的记个帐也就完了;若是那有规制的东西,受,是一时当着主子面的事儿,回头,你得老老实实交出来,还得让主事的入库。明面上,主子的人情你领了,实际,东西还是主子的。计较?一条小命都是主子的,怎么计较?况且,大凡贵人府里都有一群懂规矩的人在照料,主子也没必要知晓或记得这些事情。

    这小鬼的龙佩——,究竟真是五皇子格外器重,赏了他“代天巡幸”的,还是别的来路?

    可怜的兵曹大人特意去细细打探了一番,得知五皇子的龙佩果然是送了人,一颗心才定下。不过一刻,又重提起。这龙佩不比常物,有他在手,譬如代五皇子。那这小鬼必定是五皇子贴身,专办要紧秘事的。这么个当口送两个人来让他安置?指不定会有什么大事!城门,无事,也就是进进出出;可这有事,也就在进进出出上有事!他办是不办?

    思来想去,左右琢磨,最后,到底认为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只要照着规矩,看了来人模样、身手,核实了姓名、身份,往后这两个人替谁办事,究竟又办什么事,可追究不上他。再说,若是将来果然是五皇子他倒是也算天缘凑巧押了块宝。于是,也不等小鬼来找他,就自去寻那小鬼,帮着把事儿办了。

    那小鬼办成了事儿,自然是高兴非常。他知道是龙佩帮了忙,是五皇子的名头帮了忙,欢喜之余摸着龙佩嘀咕,真是个好东西!干脆再借着它办几件事,到时候一并去姑娘跟前邀功!他知道东西是好东西,可究竟好到什么地步,却是没有那兵曹大人的心思。

    小鬼要了龙佩去充门面办事,鬼眉和红袖也没有多问。一则是,这孩子素来惹人怜爱,办事也得力,东西便是就给了他也没什么;二来,龙佩原也是红袖临时起意算计来的,她二人虽知道,关键时候可以凭借此物、凭借五皇子的身份办些要紧的事儿,却在平日办事的时候并未指望着这桩。

    然而,比那小鬼识货的,除了兵曹大人和鬼眉、红袖,也不缺他人。另有人知道了龙佩易主,更是知其妙用,跟着心里还起了盘算,只怕祸事不远!至于是小鬼“怀璧其罪”,还是别有天机,这是后话。

    且说鬼眉知道城门处添了自己人,便又继续由此布下棋局。

    二月初十起,她开始陆续去找那些“一根绳上的蚂蚱”,对各位大人威逼利诱,想法子将自己的人塞进朝廷的官兵之中,若有可能,更希望这些人能够接近各处机要,好在关键时刻扼其咽喉。当然,京中并不好混。

    二月十五,北衙禁军里终于混进了一小队自己人马。

    二月十七,居然有人在左右金吾卫旗下、左右翊郎中将那里混了个副队正,并带去了几个兄弟。副队正职务虽小,根本算不得是个官儿,却可以不受宵禁限制,光明正大地带了兄弟在街上夜游,这要乘着夜色出门办个什么事儿,那比穿上夜行衣、飞檐走壁地躲着巡夜卫队可方便多了。

    二月十八,鼓噪将作监那里闹事,然后使其辞人。

    二月十九,找上了都水监。

    二月二十一,估摸着郑翘楚已经和徐双成接上了头,大事正要从谷阳道爆发出第一声巨响,鬼眉开始盘算送人入宫。宫女、太监什么的并不好混,眼下非是选人之际,便混上了,也未必能成事。她又不打算去宫斗。最后琢磨一圈,找上了兵部职方郎中,结果却是,对方很诚恳地贡献了几份地图,表示实在力所不逮。鬼眉哂纳地图,塞人之事另寻他路。

    后来,还是当日最初签字的那三个半老不老的老爷子帮了忙。也不知是朝廷官员之间的复杂关系使然,还是这些老爷子像她一样“学坏了”,终于在豹骑卫和射声卫那里弄来了一些补人名额。鬼眉感谢之余,想起了那份《告帝罪书》,心中又添感激。

    老人家真是没话说!虽然那份《告帝罪书》最终是要掷在熙阳帝跟前,让他俯首认罪的。但是,眼下暂不让他知道,自是对自己更加有利。有时候,晚一时、早一时,事态发展是非常不一样的。

    鬼眉却不知,真正在朝中压下《告帝罪书》的,却是个她怎么也料想不到的人。

    最近,这人显得有些消极怠工,案头上压了一堆的奏折不往上呈报,偏又对一些小事格外上心。例如,早几日丞相大人咳咳了几声,他便显得格外关心,不仅送枇杷露、送人参,最后还好言相劝,让丞相大人休养几日,并将自己远在京城百里外于蒲州置下的一所小园借给他用,还特地使了家仆专门驱车相送。

    众人以为他是因为太子遭斥,看着风向转了,有意巴结奉承丞相大人。他却自家清楚,他是实实在在地有心将人支走。他案上的折子就快压不住了。每日里跑到各处署衙假作好人,言为代送实为拦截,着实费心又费力。而且,下头递呈的文书,他还能仗着权柄与脸面借机动动手,这上朝时候的嘴,他怎么封?只有一并让那些人看不见不能看的呈报。

    问题是,有些人,他的身份能压住,自然有法子让那人见不着东西;有的人,根据职责范围,有些事儿却是管不着、也不会管的;而有些人,就麻烦了,位置在他之上,权力足够过问朝中大小琐碎,比如,丞相。如丞相之类,还有个尚书令,他是头疼得紧。只盼着尚书令也赶紧得病,或是干脆告老还乡得了。

    其实,那份《告帝罪书》是没人敢随随便便单独拿出来呈送御前的,至少,暂时未到火候。虽知祸患早已暗生,只,此刻于明面上却还是国泰民安,无事生非的事情,君辱臣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935章 杀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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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日里跑到各处署衙假作好人,言为代送实为拦截,着实费心又费力。而且,下头递呈的文书,他还能仗着权柄与脸面借机动动手,这上朝时候的嘴,他怎么封?只有一并让那些人看不见不能看的呈报。

    问题是,有些人,他的身份能压住,自然有法子让那人见不着东西;有的人,根据职责范围,有些事儿却是管不着、也不会管的;而有些人,就麻烦了,位置在他之上,权力足够过问朝中大小琐碎,比如,丞相。如丞相之类,还有个尚书令,他是头疼得紧。只盼着尚书令也赶紧得病,或是干脆告老还乡得了。

    其实,那份《告帝罪书》是没人敢随随便便单独拿出来呈送御前的,至少,暂时未到火候。虽知祸患早已暗生,只,此刻于明面上却还是国泰民安,无事生非的事情,君辱臣死。谁想死?除非,因此而引发他事,比如,某地暴民作乱。届时,便可以将事情一说,被问及因由,顺带着就抖露了出来。无端端地将个辱骂皇帝的东西送至御前,等于犯上;为了朝廷社稷不顾触怒龙颜,恳请圣上裁度,性质又是不一样的。

    所以,他得压着那些随《书》而来的“事情”。

    这人不仅于处置公事上举动古怪,日常行止也有些反常。

    往日不见他与那焦安师过多走动,不知怎的,忽然地就两厢亲近了起来。若是巴结丞相是因为风向转了,和焦安师亲近又是哪一出?真让人疑惑不解。这焦安师在朝中,本身就是个异数。官位不高,偏偏常见皇上爱找他说话。若焦安师是因为敢于谏言,故而令皇上对其又爱又恨,不肯高升,却又并非如此。多数人看见的是,他在皇上跟前虽非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辈,却也从来就是乖顺有余,胆气不足。所以众人对他,也只是表面恭敬,暗地里却非常不屑,尤其在做了那个什么保傅之后。不过,如今太子落了下乘,这保傅也荣光不再,如何还有人平日不与,此时刻意交好的?莫说还是这人了。

    众人不明白,鬼眉更是无从知晓,她只忙着从武林大会上得来的“交情”下手,忙着大事。

    二月二十三,根据来参加武林大会的那些六部大人提供的资源,结合姜桐捎来的人脉消息,鬼眉终于搭上了卫尉寺这条线,找上了武库令和武器署,弄到了一批军械,随着兵部职方郎中奉献的地图,一起发往了天南道。

    二月二十四,鬼眉使人分头去了将作监中校署和都水监舟楫署,一则,收留将作监因故裁减下来的匠人并为己用,遣人护送去给了姜桐;二则,“提醒提醒”舟楫署那里,该往哪些州府发放船只,可别吝啬了。

    二月二十五,鬼眉办了一件私事。

    这日,也算天高云淡,但是鬼眉就是无法静下心来。

    忽然想起了池凤卿。

    最近这段时间,她有意地让这个人远离了自己的生活,不去想念。有时,是刻意不去想他,有时,是太过忙乱,无暇去想。

    今日,无意间发现有棵树抽了嫩芽,因着想骂熙阳帝,便同人笑说了一句,说这小树不知死活,天还这么冷,季节也还差着些,偏它自以为春天到了。说完,笑意就淡了,想起了有人刚入冬就盼着春来,刚入凋零季节,就盼着小树抽芽开花。熙阳的这个冬天来得早,去得晚,又特别的冷,可不知那些在秋日移栽的杏树能否存活?

    唉!它们也都是不赶趟的。

    继而,又想起了宫里那两棵连璧双株的梅花。

    有人告诉她,说那是二度梅,能开两次花。第一次的美,她是看见了的,却也眼见了它的凋零。第二次她似乎忘了问,第二次开花是在什么时候。

    摇摇头,鬼眉不由自嘲,怎的就学起那些酸腐文人,对着草木伤春悲秋起来了?!

    末了,那随杏树、梅花而来的素白身影,终是刻意忽略却仍旧清晰了起来。

    然后,往昔如潮,涌得心口疼痛难耐。

    一袭素衣,一袭素衣,这世间有许许多多的颜色可以选,为何他独独爱上了这等晦气的颜色!

    为了她的生父、义父,为了那些在别人看来或许不相干的人,她将要杀了他的父亲!

    或者,她为父报仇天经地义,他也可以天经地义地再以此为由,来杀了她。但是,这心里的疼,心里的痛,谁来替?在这胸口永不能弥合的伤口,谁来缝补?

    她看着义父惨死在自己眼前,仿若自己也那样死了一回的,然后便是不断地重复,不分春夏秋冬、不分清明除夕、不分日出月落、不分阴晴圆缺,只要它想来,随时随地就能再让她痛不欲生一回。

    杀了熙阳帝,或许这疼虽是依旧,却也终能好些。可是,他呢?

    红袖过来时,见她面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鬼眉不语。

    红袖见她眼中不似为大事担忧,而似殇逝之色,叹了口气道:“你的苦,是有人故意为之使然,他的——,是他投身错了人家。摊上这样的父亲,便是没有生离死别,也是一样会受苦。你也说过,总不能为了一个人的苦,就连累大家生不如死。虽然此话彼时另有所指,但,其间的道理大约也是相通的。”拍了拍她的肩给予安慰,“那人不过是害了几个、十几个,顶多几十个。而这个,只稍动动嘴皮子,便是成百上千的人没了。这样的人留着,害的是天下人从来都是你同人说道理,我就不多讲了。”

    鬼眉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向红袖:“放心,我只是情绪偶然有些低落,该做什么,我不会犯了糊涂的。”犹豫片刻,又道,“你能不能替我去看看他?顺便告诉世子爷一声,就说,不必盘算挪移之事。京城里有他在,有我在,池凤卿不会有事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936章 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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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眉不语。

    红袖见她眼中不似为大事担忧,而似殇逝之色,叹了口气道:“你的苦,是有人故意为之使然,他的——,是他投身错了人家。摊上这样的父亲,便是没有生离死别,也是一样会受苦。你也说过,总不能为了一个人的苦,就连累大家生不如死。虽然此话彼时另有所指,但,其间的道理大约也是相通的。”拍了拍她的肩给予安慰,“那人不过是害了几个、十几个,顶多几十个。而这个,只稍动动嘴皮子,便是成百上千的人没了。这样的人留着,害的是天下人从来都是你同人说道理,我就不多讲了。”

    鬼眉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向红袖:“放心,我只是情绪偶然有些低落,该做什么,我不会犯了糊涂的。”犹豫片刻,又道,“你能不能替我去看看他?顺便告诉世子爷一声,就说,不必盘算挪移之事。京城里有他在,有我在,池凤卿不会有事的。”

    红袖应了一声,转身而去。再回来时,脸色却十分不好看。

    鬼眉心中一落,连忙追问,红袖却是怎么也不肯吱声。被问急了才道:“没事!世子爷应了你的话。那位也好端端的在府里,有荣王府的人看着,他不会有危险,也得不着外头的消息。”

    鬼眉松了一口气,又疑惑问道:“那你怎么了?”

    红袖嗫嚅着正欲说什么,却见有人来传话,说是宦娘在找她,便嘀咕了一句“早晚要讨回来的”,随即丢下鬼眉,自个儿跑了。

    岁月催人,不由停歇。

    此时此刻,空放了一日伤感,已是奢侈,次日便再不能由着性子了。

    二月二十六,蓝翎传了消息回来,说是丰林道的人去了天南道,他得在那里守着。又说,奉天那边从密林小道又送来不少东西,问她要不要干脆弄些人来。

    鬼眉失笑,她没料到蓝翎居然在没有她刻意引见的情况下,直接和奉天那边联系上了。还从丰林道那边做了什么“里通外国”的事?

    回消息时说,不用奉天分心旁顾,只管扯住那朝旭国,提防着瀚宇就成。

    二月二十七,意想不到的收获。

    折冲都尉果毅主动找上门来,对鬼眉道,他与几位同僚自愿各带麾下一千二百人投诚。

    鬼眉大喜。

    突然多出果毅几个近万的正经兵马倾力相助,鬼眉欢喜之余便在腹中思量,或者,京中举事可以提前行动。原先是因为力量有限,兼顾不得,只能先从外围图谋。如今这京城之事既有可为,不如配合各处双管齐下。拿了熙阳帝在手,且暂不杀他,权作“挟天子以令天下”,也好给外间的弟兄消减些压力,方便他们事半功倍。

    作如此想,当下便唤了红袖来问话:“原作十日后的行事,底下准备得如何了?”

    “渐次传令下去,已然待命。郎君也同他手底下的人作了交代,大家业已明白各自己任。现下只部分麻衣、旗幡还在赶工,不过也就一天半天便能得。余者,一切准备就绪。”

    “嗯。”鬼眉点点头,忽然笑问道,“你怎么也学着红门那些打理家务的小丫头,管他叫起郎君来了?”

    红袖摊手撇嘴:“这不是他喜欢嘛!整天打扮得跟个新郎官似的,又偏爱在小丫头们面前故意作态。这不,连蓝门的姑娘都跟着郎君前郎君后的了,我也只好从善如流。”

    二人议论的乃是红门顶级杀手之一,人称簪花郎。其人好以鬓角簪花为识,故而得此雅号。虽已将近二十五六的年纪,却仍旧偶见少年郎姿态,亦是个在意仪态风流的年轻男子。某日有红门小姑娘以郎君戏称,欣然应下之余便一发不可收拾,竟就此替了正经名号令人惯例称之。他这喜欢被人家小姑娘追捧,自诩风流的毛病,连身侧左右也有人或多或少的沾染了些。那在焦彝府衙,得胜后以红花刺壁的潇洒哥儿,正是他的拥趸。

    鬼眉又问红袖道:“那日同人打擂,命他故意输给军中将士,近日红门高手又被我悉数派了任务出去,只留他大材小用地跟在眼前,他可曾着恼?”

    红袖笑道:“他那人你还不清楚么?只别无缘无故地让他往地底下钻,他就没什么不乐意的。毕竟这红门的簪花郎,可比那地老鼠显得有风度多了,况,还有这么些小丫头跟前跟后地捧着。”

    “你爹娘,还有红袖招并其他几处的人,可曾安置妥善了?”

    “早几日就都安排妥了。那张大人虽是查封了红袖招,却到底一直不曾为难众人。如今这武林大会设的彩头里有这么一项,他便自然而然地不了了之了。他一走,我便让宦娘和绮罗查对名册,将部分羸弱不能自保的,连同蓝门别处相类者,统一择了去处安置。腾下地方,也正好给新来的兄弟们歇身。”

    “嗯,那碧云三洲的围剿人马,因为武林大会之事部分奉召回城,余者又因世子爷的关系,现下不过睁一眼闭一眼地虚意应卯。我也通知了洲上各家,能留的留,该走的走,再添些李代桃僵的人去安营扎寨,倒也安排得差不多了。”鬼眉点头沉吟,然后看着红袖吩咐道,“既是一切妥当就绪,那,即刻传令下去,原计划十日后行事,提前到三日后!”

    红袖正要领命而去,却见宦娘裹着披风从外进来,遂问道:“有事找我?”

    “我是来找尊主的。”宦娘应着,从袖笼中摸出一封信递给鬼眉,“有人送了一封信到红袖招来,说是务必转呈鬼眉姑娘亲启。”然后动了动唇,似想问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红袖倒是干脆,疑惑道:“谁会想到去红袖招寻鬼眉?”却见鬼眉捏着信僵了脸,正要问是何人来信,瞥见那信上开头的“丹影”二字,闭了嘴。

    知道鬼眉即是丹影的,除了亲近之人,也没几个。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937章 山水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我也通知了洲上各家,能留的留,该走的走,再添些李代桃僵的人去安营扎寨,倒也安排得差不多了。”鬼眉点头沉吟,然后看着红袖吩咐道,“既是一切妥当就绪,那,即刻传令下去,原计划十日后行事,提前到三日后!”

    红袖正要领命而去,却见宦娘裹着披风从外进来,遂问道:“有事找我?”

    “我是来找尊主的。”宦娘应着,从袖笼中摸出一封信递给鬼眉,“有人送了一封信到红袖招来,说是务必转呈鬼眉姑娘亲启。”然后动了动唇,似想问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红袖倒是干脆,疑惑道:“谁会想到去红袖招寻鬼眉?”却见鬼眉捏着信僵了脸,正要问是何人来信,瞥见那信上开头的“丹影”二字,闭了嘴。

    知道鬼眉即是丹影的,除了亲近之人,也没几个。毕竟丹影这名字,是近日之事。而这八门之外者,更是屈指可数。在这屈指可数里,会以这样的方式传信给鬼眉的,不作他想。兼之鬼眉的面色,和那婉若游龙的字迹,定然是池凤卿无疑。

    红袖心内轻叹一声,遂拉了宦娘意欲回避。

    却听鬼眉沉声道:“方才的传令,暂停。”

    红袖讶然回头,问道:“信上说什么了?”

    “没什么。”鬼眉将信折叠收起,“我出去一趟,有事等我回来再说。”说完便径自而去。

    红袖犹疑一下,追出门去,不料鬼眉竟是打马疾奔而走,顷刻便没了影子。心下疑虑更甚,转念略一思忖,便遣了宦娘先回红袖招,自己则急急赶去了拾遗府。

    到得拾遗府门前,红袖也不与那侍卫客气,直接沉冷问道:“世子爷可在?”

    因着她上回来过,守门侍卫也不与她为难,未待追问便朝内传话进去。

    片刻,池固伦便到了阶前,见来人是红袖,扬唇笑道:“原来是你,怎么又来了?”

    “今儿我没空和你蘑菇!”大约上回二人见面别有故事,其间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纠葛,红袖见了他立时面色又沉几分,“我问你,鬼眉可有来过?”

    池固伦似对她的态度毫不为意,笑道:“你‘丢了人’,怎的找起我来了!”

    红袖无心同他斗嘴,又问:“池凤卿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原来不是找本世子的呀!”池固伦作态地长叹一声,将人引进门来,便走便以戏语逗弄红袖,“你老是跑来找凤卿可不好,就不怕那丫头多想?怎么说你同她也是姐妹,可不能乘虚而入,这么挖人墙角。我瞧唐彪那小子显得对你有些格外殷勤,莫如考虑考虑他?那小子也算人模狗样长得不错,亦是有些本事的,又跟着凤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人品、性情也没话说”

    “闭嘴!”红袖见他喋喋不休,说出的话又甚是没有体统,下意识便是一声恼羞断喝。

    池固伦却依然我行我素,摇头笑道:“想是天寒地冻,姑娘用的炭火过旺,脾气恁大。”眼见红袖耐不住就要发作,这才收敛一些,问道,“今儿个又是因何前来?”

    “别问那么多,赶紧带我去见人!”

    池固伦见她面露急色,终于不再开玩笑,将人带往饮羽阁。到了那儿,却并未瞧见池凤卿的人。忙又让人分头去书房和寝居传话,有客到访,请太子爷过来相见。片刻,仆从去而复返,也是未见池凤卿其人。

    红袖心中不安,越俎代庖地吩咐道:“多找些人手,速速去寻!快着些!”

    未几,众人无功而返,只有唐彪满是疑惑地跑了来。

    听他反问池固伦,以为池凤卿与他一处,红袖大感不妙,不由朝池固伦喝骂道:“脑子里不知装的什么,守个人也守不牢!”

    池固伦终于觉察出异样,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可是他跑去找那丫头了?”

    “没见着他本人,不过见他传了一封信给鬼眉,然后那丫头就独自出去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唐彪见她面色不好,安慰道:“殿下未必就是潜出府了,指不定正在哪儿赏景闲暇,看书阅卷呢。”

    池固伦也已感到不妥,蹙眉问唐彪道:“这两天他对你说过什么,尤其今日?”

    “没有啊?都是些惯常的言语,并无特别之处。”

    “那他有没有提及过什么地方?”

    池固伦看了一眼红袖,对唐彪点点头,表示自己也有此一问。

    唐彪思忖一下,嘀咕道:“好像问过一句西山的雪有没有化,等他解了禁可不知还能不能看见雪景。随即又笑说,此刻大约水还冻着,怕是行不了船,生生少了些意趣。我说”

    “木头!”红袖骂了一句,转头就朝府外疾奔。

    池固伦立时后头紧随而去。

    唐彪暗道一声冤枉,随即也反应过来,带了人也紧跟而出。

    ——-

    揽镜台上,池凤卿面湖负手而立,站在距离朱楼百尺处一块飞探悬空的青蛙石上。听得传来轻微的踏雪声,也不转头,朝身后淡淡问道:“你来了?”

    “嗯。”鬼眉在他身后半丈处驻足,轻轻应了一声。看着那多日不见的背影,心绪纷杂无言可表。

    “连瑶湖上的风景是不是不错?你来过这里没有?”

    明知那人背身而立,并看不见自己的表情,鬼眉还是下意识垂眉敛目,掩下眸中波涛,尽力不让声音有所起伏地淡淡回道:“常年奔波在外,鹏城的山水并不能尽识。”

    “是啊,江湖路险,漂泊无依,你自然不得我那游山玩水的闲情。”池凤卿悠悠叹了一声,又道,“你没有来过揽镜台,不曾赏过连瑶湖的风景,我却是去过洛川的。那里,比许多地方都美,也非是这缩手缩脚,不得大气的连瑶湖可比。”随即缓缓转身看向鬼眉,勾起一个仿似往日的云天笑容,“我果然还是肤浅的,只知流于其表。怎么看,我还是更喜欢见着你这副真容模样。”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938章 交情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鬼眉在他身后半丈处驻足,轻轻应了一声。看着那多日不见的背影,心绪纷杂无言可表。

    “连瑶湖上的风景是不是不错?你来过这里没有?”

    明知那人背身而立,并看不见自己的表情,鬼眉还是下意识垂眉敛目,掩下眸中波涛,尽力不让声音有所起伏地淡淡回道:“常年奔波在外,鹏城的山水并不能尽识。”

    “是啊,江湖路险,漂泊无依,你自然不得我那游山玩水的闲情。”池凤卿悠悠叹了一声,又道,“你没有来过揽镜台,不曾赏过连瑶湖的风景,我却是去过洛川的。那里,比许多地方都美,也非是这缩手缩脚,不得大气的连瑶湖可比。”随即缓缓转身看向鬼眉,勾起一个仿似往日的云天笑容,“我果然还是肤浅的,只知流于其表。怎么看,我还是更喜欢见着你这副真容模样。”

    鬼眉杵在雪地上不得自在,有些不太顺畅地咽了一口唾沫,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找我来,有什么话?”

    也不知池凤卿此时心中作何感想,敛了笑容看着脚下,片刻后再抬头看着她问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份《告帝罪书》我也见了。你可恨我?恨我当日误会你与昭岚勾结?恨我是池凤卿,姓着那人的姓?”

    鬼眉似乎并未料到,他既没有对近日祸乱之事语出质问,也没有替那池厚德哀恳求情,竟是问出了这么一句恨与不恨的话。看着那双可容小舟徜徉的眸子,一时觉得,池凤卿,还是那个风轻云淡,不曾同她言及从此陌路的池凤卿。但,似乎在那眼波流淌之下又多了些什么,与那日说“自古不能”等语时仿佛,又不尽然。若说那日在月亮河上突然间感觉他从此远了,成了一片高天流云,从今后他去往哪里,她便只能看着、跟着,却再不能伸手触碰。今日,他依旧还是一片云,却似,将来她去往哪里,便是不能伸手触碰,他却会跟着,看着。

    看着,跟着;跟着,看着终究是无法触碰了。

    鬼眉心中苦涩一笑,然后坦然应道:“不恨。他是他,你是你,迁怒于人不是我的习惯。”

    “我也不恨,但是会有遗憾。”池凤卿亦在心中回了她一句,而后再度勾起唇角道,“那日你承认说,你本是有意接近我的,那你是为我姓池而来?还是,为的那个你透过十一殿下看见的池凤卿而来?”

    鬼眉不曾作答。

    池凤卿温雅的声音片刻后又起:“你说你连名字都是骗我的,让我莫要再做奢望。可是,你并不曾骗了我。从你犹犹豫豫真正接近我时,你就不曾骗我。丹影,丹影,那个姓氏提不得,可是,你却依然告诉了我你的真名真姓,不过是调换了笔画顺序。你的闺名唤作景彤,是不是?”

    犹如这揽镜台上的积雪,和那连瑶湖上的薄冰,遇着一股春风,那覆于其表的僵硬与寒冷,终会不能支持地消融。鬼眉有意疏离,故作平静的面上,出现一丝裂痕。

    谁曾想到,池厚德不允提及景氏,而景彤这个名字,却是由池凤卿第一个直白唤出口来?

    鬼眉尚在怔愣之中,却见池凤卿从腰间将那柄匕首退出刀鞘,对她道:“你我皆是习武之人,莫若今日比试一场吧!你若赢了,我便由你。若是我赢,你便即刻离开熙阳,三年内不得踏足!”语毕,不容对方反应,竟是卷雪迎面而来。

    鬼眉一吓,本能地抬臂接招。

    无风起浪,飞絮茫茫,池凤卿并未手下留情,招招逼迫而至。鬼眉便是此刻脑中迟滞,不及思虑景氏池家,也不能一退再退,退无可退。两人在那飞崖之上你来我往地纠缠不休,舞袖扬雪不歇,只把一片肃静之地搅得空蒙迷离。隐约见那雪雾中的人影,竟如两个缠绵成了一双。

    二人越打越发狠厉,似乎心中憋闷找着了宣泄之口,只欲当着对方,借由拳脚,尽数道尽委屈。酣畅淋漓,不死不休之际,却见池凤卿陡然手腕翻转,竟将那匕首尖端朝向了自己。鬼眉一掌既出,带着真气劲风,便是钝器也能没入血肉三分,莫说此刻她还惊见,那匕首居然被开了刃!

    大骇之下,偏偏收势不得,鬼眉只得强行倒转胸腹气云,顿觉喉头一股甜腥翻涌。而那只手,虽如此生生回逼真气,又硬拧着偏离几分方向,却还是一掌拍在了池凤卿身上。匕首不曾入肉,他的人却从青蛙石的崖口飘飞而出,砸向了连瑶湖。那腰间长长的绦络,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孤绝的残红,旋即便随那素白身影,没入了寒冰之下。鬼眉当即憋不住胸口又一阵倒倾,噗地喷出一口血来,接着呼喊一声,跟着跳了下去。

    池固伦带着众人择了旱路打马上到揽镜台,未及近前,便见那二人一前一后坠下连瑶湖。

    红袖大惊,拽着池固伦疾呼:“快,快去救人!那丫头幼时中过寒毒,受不得的!”

    此时哪里还需她来多费唇舌?唐彪和兄弟几个眼见一道白影没入崖下,又见鬼眉纵身相随,料到前者必是池凤卿无疑。救主心切,早就连衣靴也不及除下,便接二连三地扑到崖边,跃进了水里。

    池固伦也指挥着王府侍卫赶紧下崖救人。又见红袖疯癫般地折向小径,不由追在身后问道:“你又做什么去?”

    “我不会水,下去寻舟子捞人!”红袖头也不回,径自沿着小路半走半滑,跌跌撞撞地往崖下的水岸边疾行。

    “你没见这揽镜台上没人么?必是早叫凤卿清了场了,你又去哪里寻舟子?”池固伦见她脚下打滑险些摔倒,一把搀住那胳膊,“别慌,这么些人下去救了,没事的。”

    红袖怒目而瞪:“你和池凤卿到底是不是兄弟?!鬼眉也说同你交情不错,原也是唬人的么?我怎么见你一点也不着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939章 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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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哪里还需她来多费唇舌?唐彪和兄弟几个眼见一道白影没入崖下,又见鬼眉纵身相随,料到前者必是池凤卿无疑。救主心切,早就连衣靴也不及除下,便接二连三地扑到崖边,跃进了水里。

    池固伦也指挥着王府侍卫赶紧下崖救人。又见红袖疯癫般地折向小径,不由追在身后问道:“你又做什么去?”

    “我不会水,下去寻舟子捞人!”红袖头也不回,径自沿着小路半走半滑,跌跌撞撞地往崖下的水岸边疾行。

    “你没见这揽镜台上没人么?必是早叫凤卿清了场了,你又去哪里寻舟子?”池固伦见她脚下打滑险些摔倒,一把搀住那胳膊,“别慌,这么些人下去救了,没事的。”

    红袖怒目而瞪:“你和池凤卿到底是不是兄弟?!鬼眉也说同你交情不错,原也是唬人的么?我怎么见你一点也不着急?!”

    池固伦顿觉冤枉:“等你找了舟子捞人,只怕早就晚了。你没见他们的身手比行船更快?你这么关心则乱的,再出了岔子,恐怕还得劳人分心来救你。纯属添乱!”扶她站稳后又道,“不如随我去那朱楼上瞧瞧,先备下炭盆、姜汤,等人救上来也好用上。”又嘀咕道,“这鹏城里不识水性的也没几个,倒叫本世子碰上一位!偏还比那会水的闹腾,只管撒了两条腿像个瘸腿鸭子似地往下扑,亏她还知道自己是个旱鸭子。”

    “我是担心他们不会水么?!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寒毒?动作慢些,就算淹不死,那也”红袖朝他又吼了一句,自觉底下的话不太吉利便没出口。探头朝崖下张了张,果见两府侍卫,一堆的人在连瑶湖上扑腾,料想应该无碍。遂又狠狠瞪了池固伦一眼,没好气道,“你说的炭盆、姜汤在哪儿?还不快走!”

    且说池凤卿摔下崖来,半空中便已调整姿势,以匕首前行破冰,然后直身入水,将高空坠湖的冲击力减到了最小。入水一刻,又闭眼深深吸足了气,到了水下并无大碍。他今儿并非一心求死,自然,也不是为的要和鬼眉搏命拼个输赢。没入冰下,只觉那水比外头还温暖几分,不由想起鬼眉偏了方向又强卸了大半劲道的一掌,心内苦笑不已。竟是想替李家、凤家,先还些债给她也不成么?

    再说鬼眉。跟在后头跃下连瑶湖,却并没有找准方向,又不曾顾及姿态,便在距离池凤卿前方一丈有余处,狠狠砸破冰面,摔进了水里,一沉数尺。耳鼻灌水,手脚撞击疼痛不已,胸中又因逆转真气憋闷的厉害。这一入水,竟是周身不适,一时居然拖不动吸水变重的身子,又往下沉了一段。

    冰下水温即使比那外头的积雪略高些微,终究也是刺骨寒冷。一旦内外尽湿,鬼眉便觉得如同幼年时被那变态的乔老鬼掷进池子里一般,先是手脚僵化,接着,肚腹间犹如一颗冰魄寒珠打旋乱转,左突右顶寻不着出路似的搅得肠胃打结。跟着,又是一阵剧烈紧缩后随即犹如内丹炸裂,那股刺痛腑脏的寒意便急速窜向四肢百骸,竟是比连瑶湖的冰水更加蚀骨。

    面临险境,一时顾及不了池凤卿,心内未免发急。又思及今日诸般,皆因那池厚德昔日种种,难免担忧之中夹生一股怨气。更兼想起了那乔老鬼,怨尤之上再添几分恼怒,顷刻心火大盛。求生欲望加上诸般情绪,鬼眉潜藏身体里的那股力量,渐渐便被撩拨催发,后腰处顿时开始灼热发烫,竟将蚀骨冰寒冲淡了不少。

    虽然冰火交加并不好受,好歹却是手脚能够动弹自如了。一觉身体能力复苏,鬼眉当即凫水上行,挨着冰面下探寻池凤卿所在。而此时的池凤卿,也隐约想起,似乎方才另有重物紧随身后砸进了连瑶湖。不由心下一惊,也划动四肢找起鬼眉来。

    “那里!那里!人在那里!”

    下水营救的众人见池凤卿冒了头,立刻放弃浮浮沉沉不得方向地搜寻,直奔目标而去。

    池凤卿见四周或远或近地一片水花翻腾,却偏偏不见鬼眉的身影,情急之中再度沉入水下,弄得众人大为惊慌。复入冰层下,借着透入水中的薄薄微光,四下里焦急张望。终于,模糊看见前方有一处薄冰忽隐忽现地泛着异彩,而那光晕之中,恰是一团熟悉的艳红,便尽全力急速游了过去。

    两下相逢,双双都松了一口气。

    说话不便,二人便借由池凤卿手中的匕首破冰,相携前行,然后在众人的救护下游向水岸。

    有惊无险地脱了困境,池凤卿想起方才一刹那所见的异象,又见鬼眉眼底此刻仍有些未曾褪尽的赤色,犹疑问道:“方才你你的眼睛”

    “没什么,大约是叫水给腌着了。”

    池凤卿想了想,遂也没再追问,同她一起登岸。

    池固伦和红袖果然为众人备足了炭火和姜汤,一见二人出了连瑶湖,便将人赶紧地带入朱楼,分头驱寒。

    一进房间,红袖便催促鬼眉赶紧脱下湿衣,将自己的雪裘和棉袄与她暂时换上。然后看着她一气灌了两碗热辣辣的姜汤,又围足了炭盆,才一边烤着衣衫,一边开口问道:“你那寒毒可曾悉数尽解,有碍无碍?”

    鬼眉勾唇笑笑,看着她渐渐转回红晕的小脸道:“你不是说我与一众孩子都不一样么?就那老鬼的一点微末伎俩,奈何不了我的。况且,幼时都没能把我怎么样,如今哪里还会有事?你放心吧!”

    红袖仔细打量她的首尾来去几回,确定她并非出言糊弄自己,终于放下心来。然后濡了濡唇,犹犹豫豫道:“池凤卿,他”本想问,是不是池凤卿心存不善,又想起亲眼见着两人落崖的先后,便问道,“他今儿约你来这里做什么?方才又发生了何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940章 耳目不灵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小时候,我不还挂过树枝呢么!”

    红袖见她确实安然,又被这戏语逗弄得哭笑不得,便故意狠狠瞪了她一眼,继续埋头烤那衣衫。

    池凤卿那边也自是免不了一场口舌,不作赘语。等众人收拾妥当后,看见鬼眉二人也穿戴整齐出了房间,见那模样并无关碍,遂无悲无喜地问鬼眉道:“不论我今日又有何缘由,若再劝你罢手,你仍旧不依么?”

    鬼眉僵滞片刻,冷着面孔道:“便是有人存心相替,我亦不能饶过他。不死不休!”

    “好!是非种种,我知道多说无益,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我只求你,无论如何,莫要让自己有所闪失。”说完,也不去看鬼眉变了的脸色,径自招呼池固伦等人同她两个作别离开,转身走了几步,又朝身后道,“你为景氏,天经地义,为了其他,亦是侠义仁善。只,李家人并不值得你倾囊相待,便是你义父对你有恩,那也是他应当做的。他的仇,该由更恰当的人去报,日后,你莫要再为他暗自伤怀了。”说完,清风一般而去。

    ————

    二月二十八日连瑶湖上的一场插曲,并未撼动鬼眉的计划,即便是池凤卿那样的作为,那样的言词,也只是令他在她心里再度深刻几分,却不能阻止她行进的步伐。

    原定十日后的行事,仍旧做了提前,不过是定在了五日后。

    二月二十九日,红门线报,池凤卿易装出了鹏城。

    鬼眉闻讯隐隐蹙眉,随即再度传令,将计划又一次提前,改在了两日后。

    同日。龙庭有雷。

    那位意想不到的人拦阻疏漏,熙阳帝终是收到了一封奏折,得知隐晦不明的片言只字,从中获悉,谷阳节度使行止有异。只,因为消息有限,他并未知道徐双成已经扯着大旗挥师南下,又兼小人心性,却是将此事疑心到了池凤卿身上。兀自以为,池凤卿挂帅边关一个来回,私下里同那边将等人结党营私,意欲图谋大位。

    太子初立不久,且是他自己看重之人,猜疑又无确实证据,若是果真论及废黜,诸般不妥。虽然,废太子的话也曾恼怒出口,池凤卿也正被幽禁拾遗府,熙阳帝却不愿将猜疑诉诸于口。转念一想,又疑心乃是余下的几个儿子从中作梗,目的,自然是为的将池凤卿彻底根除。

    颠来倒去,疑虑重重,恼恨之下,言语不明地将一干朝臣骂了个狗血淋头。随后,一旨诏书,着令各大节度使进京述职。回到内宫,心中怒焰未熄,一把掀翻了御书房桌案。随后又将寝宫砸了个稀烂,迁怒之下,还赏了好几个内侍一丈红。

    发完了火,不曾自省其身,也不曾勘破重重疑点,只以为那徐双成乃是旧臣部下,传承了他老师的陋习,妄自尊大。再由此及彼一番思忖,以为外放官员盘踞一地日久,渐渐权柄尽数在握,不免存了野心。如此,便叩着桌案掂量,琢磨着洗换朝臣。

    也无怪熙阳帝耳目不灵。

    鬼眉种种手段,武林大会上的事情,除了相关之人,未到场者几乎不能得知。自然,不少京官也就成了和熙阳帝一样的盲瞎之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941章 十里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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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颠来倒去,疑虑重重,恼恨之下,言语不明地将一干朝臣骂了个狗血淋头。随后,一旨诏书,着令各大节度使进京述职。回到内宫,心中怒焰未熄,一把掀翻了御书房桌案。随后又将寝宫砸了个稀烂,迁怒之下,还赏了好几个内侍一丈红。

    发完了火,不曾自省其身,也不曾勘破重重疑点,只以为那徐双成乃是旧臣部下,传承了他老师的陋习,妄自尊大。再由此及彼一番思忖,以为外放官员盘踞一地日久,渐渐权柄尽数在握,不免存了野心。如此,便叩着桌案掂量,琢磨着洗换朝臣。

    也无怪熙阳帝耳目不灵。

    鬼眉种种手段,武林大会上的事情,除了相关之人,未到场者几乎不能得知。自然,不少京官也就成了和熙阳帝一样的盲瞎之人。

    而,有幸出席武林大会的那些官员,因为受制于鬼眉,并不敢胡乱出头,往熙阳帝跟前去寻晦气。再则,便是想要有所作为,此等大事也要拉帮结派,非是单枪匹马能成。因为人心各异,身侧又有眼睛盯着,这合纵连横之事,几乎没有可能。

    大庭广众的朝会上,无人敢直言不讳,琢磨着私下里面君、密奏,也是不能得逞。

    除开那些惦念景氏,记着旧情之人,还有三个要紧人物作了屏障,挡在了熙阳帝跟前。荣亲王和焦安师,近日几乎成了熙阳帝跟前的门神,日夜轮换、来去交接,安插亲信、收买内外,只把熙阳帝“看护”得闲人勿近。池厚德只当兄弟亲近,愿意伴君解忧,未疑。至于焦安师,他本就习惯常常找来说话,此刻对方主动些,频繁些,他也皆以为太子不妥,保傅大人一味寻求安稳的毛病犯了。另一个,自然是那拦截奏折、搜刮呈报之人。自己心中有所思量,又同焦安师走动往来,两处联袂,熙阳帝如何能够收到密奏?

    至于官员之间的书信往来,防不慎防,也无需一一监视。反正,闹翻了天,也是被堵在宫门外。宫锁重门,区别内外,彰显的是尊卑贵贱,隔断的是,忠心真言。位居深宫者,好,便是坐享天下,号令无疆;歹,不过是尊贵的囚徒,禁闭在奢华的牢笼。

    还有一句话,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熙阳帝失却人心在先,实是天要亡他。大祸临头,不能自知。

    三月初二,辰时,小雨。

    熙阳京都鹏城,朱雀长街。

    千人素衣,十里白幡。

    鬼眉当头引领,麻衣重孝,双臂各抱一尊牌位,面如霜雪,身姿铿锵。

    半步之后,八人稳步相随,分列左右,亦是各执牌位在手。

    其后,乃是红门簪花郎。今日未做翩翩郎君打扮,亦是麻衣在身。孝服之外,又添判官衣帽,手执钟馗伞,冷面而行。二小子相随左右,各托一方乌漆托盘。其一,《告帝罪书》并红泥等画押之物,置于其上。另一边则是白绫、鸩毒,共一柄利剑横展而呈。

    这三人之后,又有十六人分纵横左右,推送一架平板车跟着。板车之上,是一具黑漆棺材。

    再后,挂白扛幡,捧饭撒钱,齐整整千人队伍,丧仪而走。

    横街雪消融,春归已是时。人心辨冷暖,再现十里白。

    这千余人的服丧队伍在朱雀长街上横穿而行,气势壮阔令人咋舌,堂皇越礼令人侧目。君臣百姓,一应仪礼皆有规制,如这丧仪之事,礼器几等,人员几何,孝服旗幡又该什么样式,无不明令有定。而在朱雀街行走,除皇亲国戚和恩赐特例外,余者凡喜丧之事,皆不可越步正街,均需绕道而行。

    队伍尚未及正街楼昉,驻守朱雀街的士兵中便有人意欲上前喝止阻挠。无奈,还不曾迈步,就已叫同僚手刀击晕,丢在了一旁。城中卫戍也先后闻讯获悉,迅速调动兵丁围合驱逐。可惜,乌压压一群人四方涌来,却见那南北两头的策马领队之人,忽然驻足扯缰,然后卸下常服一甩,竟是露出了同那服丧队伍一样的素白一身。接着,刀剑扬天一挥,那所领的士兵中便有无数人得令而动,纷纷抽出藏匿的孝带扎了额头、腰间,随即调转矛头,将那不知就里的一群阻在了巷道路口,迎面对峙。

    再次踏上玉带桥,鬼眉心中五味陈杂。片刻后,甩开脑中纷乱思绪,勾唇冷嘲一笑。

    凡人勿入,止步阶下?哼!

    随即,便领着她那无官无职千余人的丧仪队伍,抬头挺胸地越过了玉带桥,迈向皇城正南的朱雀门。

    皇城四面及宫城内外,皆由左右骁卫辅助左右卫分兵守之,而皇城东西两面又有左右威卫辅助主守,左右领军卫则除助守皇城东西面,另司京城、苑城诸门之职。那助守朱雀门的卫尉遥见异状,料想事不寻常,一面使人去急报中郎将知晓,一面提着小心防范来人。

    岂料,鬼眉步近门下丈余,却挥令众人止步,朝那卫尉喊话道:“景家不孝女景彤,遵昊天之意,鸣百姓心声,今率我八门门众声讨罪君,以慰冤魂之恨,以平苍生之怨。既是顺天而为,事不及无辜,尔等若能晓以大义,还请速速让开,莫要为那贼子枉做小人!”

    对面那不知前因后果者闻言大骇,齐齐变了脸色。竟不是为着人命官司,想要去大理寺击鼓鸣冤么?这姑娘的话,是造反的意思吧?!当即又使人去催郎将大人,又往承德、嘉天二门内去寻职守在那的大将军。自家更是纠合了两旁侧门守卫,并那附近的巡逻卫队,纷纷抽刀拔剑地严阵以待。

    鬼眉也不着急,静静看着聚合门前的兵卫,再一次声明来意:“我等只为那无道昏君而来,并不愿与那不相关的人为难。你们就算职责所在,也要想想各自家中老幼,为着一个颠倒黑白的昏君,可是值得枉送性命,辜负亲朋?况,既知食君之禄必要分君之忧、忠君之事,也当知道,帝君给予尔等的俸禄,本是天下百姓供养所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942章 鱼龙而舞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岂料,鬼眉步近门下丈余,却挥令众人止步,朝那卫尉喊话道:“景家不孝女景彤,遵昊天之意,鸣百姓心声,今率我八门门众声讨罪君,以慰冤魂之恨,以平苍生之怨。既是顺天而为,事不及无辜,尔等若能晓以大义,还请速速让开,莫要为那贼子枉做小人!”

    对面那不知前因后果者闻言大骇,齐齐变了脸色。竟不是为着人命官司,想要去大理寺击鼓鸣冤么?这姑娘的话,是造反的意思吧?!当即又使人去催郎将大人,又往承德、嘉天二门内去寻职守在那的大将军。自家更是纠合了两旁侧门守卫,并那附近的巡逻卫队,纷纷抽刀拔剑地严阵以待。

    鬼眉也不着急,静静看着聚合门前的兵卫,再一次声明来意:“我等只为那无道昏君而来,并不愿与那不相关的人为难。你们就算职责所在,也要想想各自家中老幼,为着一个颠倒黑白的昏君,可是值得枉送性命,辜负亲朋?况,既知食君之禄必要分君之忧、忠君之事,也当知道,帝君给予尔等的俸禄,本是天下百姓供养所得。所谓担君之忧,本是替民解忧;忠君之事,也是忠于这天下万民之事。君若思虑不明、不足,身为臣子,当忠言谏之;君若行止有差,当挺身拦阻之;君若有过,罪不容恕,尔等当为万民代而讨之,方能以谢天下!怎么,已然一错又错,还不知幡然觉醒,仍要再三助纣为虐么?!”

    “放肆!”

    守门的卫尉正被她说得似觉三分有理,恼羞之余泛起糊涂时,一人策马领着盔甲刀枪队伍飒飒而来,身后还跟着执旗持弓的无数射手,一片亮黄。

    到得门前,那人挥剑朝鬼眉一指,向左右厉声吩咐道:“悉数拿下逆贼,不许放过一个!”

    鬼眉冷笑一声,眯了眯眼,嘀咕道:“这左右卫的头儿我怎瞧着有些眼熟呢?”不过瞬间转念,随即朝对面高喝道,“若我不曾记错,阁下当是折降身价去过那武林大会的吧?既是去过那武林大会,必然早已清楚始末。怎的,你当日诈降于人,权作苟且,难道今日仍旧不辨是非,还想领着这些对你信赖有加的手下兄弟行事不义,往那不归路上飞蛾扑火,留个身后骂名?!”

    “某一时权宜之计,就是等的今日!”那人冷哼一声,当即一面再度呼喝手下剿杀拿人,一面便策马奔行几步到了城门之下,然后飞身纵起,在那马背上点足一踏,持剑便朝鬼眉直刺而来。

    一道银光破空迎面,鬼眉不骄不躁,不挪不动,只见一片云影掠过头顶,持着红黑相间、金粉镶边的钟馗伞翻飞而出,对上了那人。红门的簪花郎此番出手,再不与那比武打擂时故意相让一般斯文有礼。钟馗伞既出,那人顿时成了伞下无所遁形的鬼魅。伞齿飞旋间,银剑脱手而走,人也被那柄尖在额上中正处戳了个红痕,瞠目狼狈倒地,无力问天。

    头领已然仰躺脚下,鬼眉便朝门前喝道:“骁骑、豹骑的八门兄弟可在?清道!”

    “是,尊主!”

    一片得令声中,门前众人当即“内讧”,分作两派打杀起来。结果,不言而喻,鬼眉带着她千余人的孝服队伍坦坦荡荡跨过朱雀门,跻身皇城之中。

    此时的皇城之中,也已经喊杀成一片。混迹射声卫中的红门小子,于皇城东西两面六门悄然放行,将果毅和他的骑射队伍放了进来。果毅进得城中,还未及同鬼眉汇合,护她往前,便迎上了闻讯赶来的左右骁卫、左右武卫两处统领大将,同那豹骑卫、熊渠卫的人马战成了一片。

    鬼眉在人群中搜寻到果毅所在,便朝他打了了手势。

    对方会意,当即隔空喊道:“姑娘只管自去,这里就交给某了!”

    “那就有劳众位兄弟了!”

    迎风喊完,果毅当即带着自己的部下和八门从属,将那卫尉人马纠缠几处,给鬼眉让开道路。素衣千人匆匆路过,直向宫城扑进。

    及至宫城正南朝晖门外,只见一将单骑当前,数将相随,后头带了数不清的骑射、步兵。青红黑白黄,五色相间,各领着麾下同色鍪甲刀弓的翊府、羽卫,军容肃然、队列齐整地择位而站。那黄麾居首,其下又有麒麟、角端、赤熊等旗,各领一队;黄色之下,玄麾次之,乃拥吉利旗、太平旗、兕旗、飞黄旗和凤旗;另三色所领则有黄龙负图旗、鸾旗、龙马旗、五牛旗、驺牙旗、三角兽旗等等,不作逐一而论。

    鬼眉看着触目景象,眸起寒光。

    这模样,竟是倾巢而出,恭候有时了么?!

    既如此,看来也不必多费唇舌了!

    当即冷嘲一笑,扬手便将左右环抱在怀的两块牌位凌空掷出,身后八人也齐齐效仿为之。眼见刀箭光转,听得木裂坠地,鬼眉大笑:“毁天灭地,弃那‘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八字不要,果真不愧是那罪徒的鹰犬!如此,我等何必还要再做姑息,令那无数冤魂地下多年,仍旧迟迟不得瞑目?!”

    对方众人讶异俯看,却见那碎裂的牌位上字迹依稀可辨,非是亡魂灵位,而正是鬼眉口中的天地二尊和那八个金字。欺哄在先,辱骂在后,众人恼羞中早已磨刀霍霍,只待令旗一动便要扑咬上前。

    素衣一众,一路过来见着弟兄们同人厮杀,早已暗自摩拳擦掌许久,专等机会上门。

    不过须臾,对方领头之人长剑一挥,五色麾帜一动,各队人马便布阵而出,围剿而至。几乎同时,鬼眉亦是大喝一声:“杀!”首当其冲地飞身朝那一马当先者扑将而去,簪花郎紧随而动,贴身相护。身后众人得令,迅捷而出。有抽出藏匿腰身长鞭、软剑的;有摔了手捧之物,上前掀翻棺木,自内操起大刀锤斧的;也有就着膝盖骨撅折了旗幡竹竿,露出枪戟矛头的然后翻飞腾挪,各凭绝学,使出看家的本事朝着那整肃的兵马四方扑去,鱼龙而舞。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943章 求个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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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眉大笑:“毁天灭地,弃那‘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八字不要,果真不愧是那罪徒的鹰犬!如此,我等何必还要再做姑息,令那无数冤魂地下多年,仍旧迟迟不得瞑目?!”

    对方众人讶异俯看,却见那碎裂的牌位上字迹依稀可辨,非是亡魂灵位,而正是鬼眉口中的天地二尊和那八个金字。欺哄在先,辱骂在后,众人恼羞中早已磨刀霍霍,只待令旗一动便要扑咬上前。

    素衣一众,一路过来见着弟兄们同人厮杀,早已暗自摩拳擦掌许久,专等机会上门。

    不过须臾,对方领头之人长剑一挥,五色麾帜一动,各队人马便布阵而出,围剿而至。几乎同时,鬼眉亦是大喝一声:“杀!”首当其冲地飞身朝那一马当先者扑将而去,簪花郎紧随而动,贴身相护。身后众人得令,迅捷而出。有抽出藏匿腰身长鞭、软剑的;有摔了手捧之物,上前掀翻棺木,自内操起大刀锤斧的;也有就着膝盖骨撅折了旗幡竹竿,露出枪戟矛头的然后翻飞腾挪,各凭绝学,使出看家的本事朝着那整肃的兵马四方扑去,鱼龙而舞。

    顷刻间,华丽的宫殿门前铿锵一片,喊杀震天。

    鬼眉和那簪花郎左右配合,默契而动,又并数人紧随相护,一段打杀过后,生生将那围合成圆的兵马撕开了一道豁口。趁空便朝身侧道:“我瞧这情形不对,方才见他们似是早有准备,莫不是消息走漏了?你们且在这里纠缠拖滞着,我去找那老贼,可别再让他乘乱跑了!”

    簪花郎闻言点点头,向下嘀咕了几句,然后便带着几人随鬼眉杀进了宫门。闯过重门,宫中倒也不是十分难行。龙庭警卫,大队人马聚合在宫门前头堵截拦阻,又分兵在皇城中与果毅等人杀成一片,留守宫中的无非仍旧是些诸卫部属从众。碍于宫城空阔,余部坚守各处,不免分力零散,难以兼顾。簪花郎等人又早已背熟了地图,鬼眉更算是熟门熟路,几人再仗着均有内家真功,一路提气飞檐走壁,不过三转两绕,七拐八扭,很快便摸进了章光殿。

    不料,这朝会正殿,议事之地,现下竟是空庭无人。

    鬼眉眉尖一蹙,当机立断带着人再扑御书房,又是无人。

    心内嘀咕,干脆也不再前殿徘徊耽搁,直接闯入深宫内殿,直扑龙榻寝居。一路不曾遇见侍卫打杀,只是偶尔见着有那心思机敏的宫娥妃嫔似乎嗅出了异动,正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地往外打听消息,直接无视而过。步入池厚德的寝殿,倒是遇着了一拨装模作样的龙庭守卫,三拳两脚撂倒后,放过了跪地发抖的内侍,踹门而入。

    “这劳什子破门倒结实!”没能一脚踹开,鬼眉甩甩脚嘀咕了一句,然后,无视那合力推门的几人面带促狭笑意,直奔内帏龙榻。

    眼见熙阳帝正面壁朝内地躺在床上,鬼眉轻轻吁了一口气。

    还好,不曾让老小子跑了!

    旋即惊觉不对,迈脚跨上床沿,一把扯过那人将他翻了个个儿。直面而视下,鬼眉不由讶异惊呼:“王爷,怎的是你?!”只见对方翕动双唇却不出声,扬指解了他的穴。正待说话,忽听床下异响,撩起帐幔瞅瞅,又是意外,“焦大人,你这是——”

    情知今日之事定有关节处出了岔子,料想那池厚德已然脱壳遁走,追拿不及。遂将焦安师先从龙榻底下弄了出来,给他松了绑,扯了口中布团,问二人道,“这是怎么回事?”

    焦安师苦脸道:“我见王爷昨日进宫未归,今日朝会又突然停了,心下有疑,便到御书房去面君。去了那里却被告之皇,却被告之池厚德正在寝宫内殿召见王爷。不安之下,便寻了过来。谁知,门外无人为难,只前脚一进来,后脚就被人打晕了。醒过来时,便是,便是方才那副模样。”

    鬼眉闻言讶然:“那老贼昨儿就起了防范?三天前不是宫内还传消息出来,说是他正草拟诏书,想要叫吏部罢免一众官员的么?”又转问荣亲王,直言不讳道,“那人昨儿同你说什么了?你可觉出什么异样之事,或是看他见过什么不寻常的人没有?我只嘱咐各位大人安顿自家亲眷,行事避讳一些,今日之事并不曾言明内情,是谁获悉机密并将消息走漏了出去?”

    荣亲王摇摇头,没好气道:“哪个知道怎么一回事!”继而叹气道,“不瞒姑娘,知悉万言罪书,本王不免为着许多缘由心存歉疚,但,下定决心与姑娘合作,却也是因为日前亲历险境,多为子孙性命前途故。私心里,却是仍存侥幸,想着最后关头替他向姑娘求求情,好饶了那一条狗命。便是饶命不成,求个全尸,替他敛骨,也不枉做这一世兄弟的。谁知嗨!”

    不待鬼眉追问,便将所遇直言道出,“昨儿下晚,他拉着本王闲聊许久,然后便拽来内殿饮酒。本王起先觉得内殿多有不便,就推辞了几回。后来他说,皇后在宫里设了小宴,说是本王连日来伴驾辛苦,她做嫂子的亲自洗手做羹,专为相谢。又拉拉杂杂说些儿时事情,道要学那普通人家,骨肉同欢共饮。没有帝后君臣,只论兄嫂与叔弟,享一回难得的天伦之乐。话扯到这份上,本王再要推辞,未免不恭,便进了内殿与他夫妻饮宴。后来,酒醉得厉害,竟是不知不觉就伏案昏睡了过去。醒过来时,便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地躺在了床上。”然后扯扯身上的龙袍,切齿道,“无事,我这模样便是洗脱不清的罪证;有事,我自是他的替罪羔羊,真个好心思!想来,昨儿那饮宴之事并醉酒一节,便是蹊跷得很呐!”

    鬼眉听完他的话却是疑惑更深。

    皇后?方才是没见着皇后,倒不曾想过,那薄情寡义之人得了消息,居然还会带着皇后一起逃走。只是,皇后又是打哪儿知悉的内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944章 不可分散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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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待鬼眉追问,便将所遇直言道出,“昨儿下晚,他拉着本王闲聊许久,然后便拽来内殿饮酒。本王起先觉得内殿多有不便,就推辞了几回。后来他说,皇后在宫里设了小宴,说是本王连日来伴驾辛苦,她做嫂子的亲自洗手做羹,专为相谢。又拉拉杂杂说些儿时事情,道要学那普通人家,骨肉同欢共饮。没有帝后君臣,只论兄嫂与叔弟,享一回难得的天伦之乐。话扯到这份上,本王再要推辞,未免不恭,便进了内殿与他夫妻饮宴。后来,酒醉得厉害,竟是不知不觉就伏案昏睡了过去。醒过来时,便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地躺在了床上。”然后扯扯身上的龙袍,切齿道,“无事,我这模样便是洗脱不清的罪证;有事,我自是他的替罪羔羊,真个好心思!想来,昨儿那饮宴之事并醉酒一节,便是蹊跷得很呐!”

    鬼眉听完他的话却是疑惑更深。

    皇后?方才是没见着皇后,倒不曾想过,那薄情寡义之人得了消息,居然还会带着皇后一起逃走。只是,皇后又是打哪儿知悉的内情?

    八门做人,平等相待;行事规矩,各司其职,层层分明。众人虽知近日要有大事,各处明里暗里均是提前准备妥当,却并不知道具体行事时辰。说让红袖传令下去,也只是告之各处领头之人。这些领头的兄弟,哪个不是同她鬼眉有着过命交情的,如何会轻言背叛?况,这大势已去的池厚德能许什么重利相诱?谁人如此糊涂,还同这深宫里的皇后娘娘瓜葛上了?论及朝中各位大人,她也只是提前警醒各家,便于众人自保。连果毅那里也是待命而动,昨夜才得知今晨行事的这走漏消息的到底是谁?若非出了内奸,这池厚德跑得也太是时候了些,遁走之举也是安排有序,不骄不躁的。自个儿居然被他给耍了?

    还不曾得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外头起了动静,鬼眉带来的人好似有谁在外同人打杀上了。室内无人威胁,簪花郎当即暂弃一时,拔步出去助阵。

    又呯呯砰砰地打了一会儿,忽听没了动静,反倒起了说话声。又过一小会儿,就见簪花郎扣了对方关节,提着个人跑了进来。被困的那人满脸恼羞,见着鬼眉却顾不得发作,一开口便急急道:“你可是景家姑娘?快快随我走!”

    鬼眉不识那人,又不知对方何故如此,未免不解。

    焦安师却找急忙慌地爬起身来,对鬼眉道:“这是裴云载家的三小子,在执金吾当差。他混在卫尉里跑来催请姑娘,必是外头形势不妙。闲话稍后再说,赶紧地走人正经!”

    鬼眉闻言却越发不解。

    裴云载,那个中书令大人,裴小婉的爹?他无端端地让亲生儿子此刻犯险,跑来自己跟前落人情,打的什么主意?要说为她那宝贝千金来寻自己晦气,怕还可信些。再者,这会儿最大的不妙就是那池厚德溜了,得花些时间挖出他来。武林大会混进来的江湖同道,八门徒众,姜桐带来的赵家堡助力,朝中收服的人马鹏城几乎尽在掌握中。莫说池厚德遁走必要带了得力的围护随行,消减了城中兵力。便是全数留下,这宫廷诸卫并京城卫戍,她也是可以搏上一搏的。之所以不曾急着去追人,一是不想徒劳无功,以降服眼前、先夺了城池为是;二也是不怕那老贼能得逃出生天,便是被他侥幸逃出京城,去往那京畿道的途中还有一路的排兵布阵,坑洞陷阱等着。只遇上那柳长风,他就是要撞南墙的!

    焦安师见她面露疑色,不由顿脚:“姑娘,莫要拖沓了!你便是信不得老夫,那裴大人你却不用疑他!”

    荣亲王也点点头:“观他近日行事,当是有心维护姑娘,不会害你的。”

    裴家三少爷更是脸色不怎么好看地催促道:“家父着人送女眷避走故里,那护送的家将回消息说,路上见着不明队伍往京畿道赶,又不似与姑娘一起举事的同道。方才家中又有人传信进来,说是城中四处打得厉害,城门守卫又有消息说,不知谁下的令,除开北面祈望山,三面九道城门,竟是已经关了五道,西南两处几乎已然全部关合。这势态,竟是要关门放狗了!”

    鬼眉这才一惊。

    为了便于鹏城内外随时接应配合,她并没刻意叮嘱城门处的暗桩着意开关之事。便是得知池厚德逃走,因为消息还不曾传送出去,她也尚未及传令吩咐,着令城门处留意动向。现下却突然有人要刻意封城,显然不是她的手下所为,那就是对面而立特意冲着她来的,真的打算瓮中捉打算关门放狗?倚仗的又是什么?京师卫戍真的打算鱼死网破地和她死命一搏?

    今日怪事连连,鬼眉忽然觉得自己很失策。随即转念,大事不成,众人的性命总不能因为自己失察而枉送,此刻不是追究因果之机,当要先保住自家兄弟姐妹的小命才是。遂对裴家三少道:“大人既让公子前来传话,可是有了妥当的善后法子?”

    裴三少却摇头:“不知,只听家父让我嘱咐姑娘,速速收手离宫。”

    荣亲王嘀咕道:“本王倒是有密道可”随即又恍悟过来,也不自称“本王”了,摇头叹道,“老夫此等境遇,料想王府也不能落好,可不知固伦他们怎样了。”

    情况不明,事情紧急,众人也不再原地踌躇,由武者相护,出了宫。

    返回皇城中,却见依旧打杀得难分难解。而且,除开原先的敌我双方,又不知从哪里冒出许多衣饰不明的人搅入战局,使得本就混乱的场面越发乱上加乱。

    鬼眉对那无知处心生气恼,阖目深吸了一口气,朝下吩咐道:“撤,切记不可分散而行!”若只为甩开诸卫的纠缠,离开皇城,自是从三面城门分头而出比较便宜。但,眼下不知京城究竟什么状况,走成散沙,未免叫人容易各个击破,再想聚合可就难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945章 乱上加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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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三少却摇头:“不知,只听家父让我嘱咐姑娘,速速收手离宫。”

    荣亲王嘀咕道:“本王倒是有密道可”随即又恍悟过来,也不自称“本王”了,摇头叹道,“老夫此等境遇,料想王府也不能落好,可不知固伦他们怎样了。”

    情况不明,事情紧急,众人也不再原地踌躇,由武者相护,出了宫。

    返回皇城中,却见依旧打杀得难分难解。而且,除开原先的敌我双方,又不知从哪里冒出许多衣饰不明的人搅入战局,使得本就混乱的场面越发乱上加乱。

    鬼眉对那无知处心生气恼,阖目深吸了一口气,朝下吩咐道:“撤,切记不可分散而行!”若只为甩开诸卫的纠缠,离开皇城,自是从三面城门分头而出比较便宜。但,眼下不知京城究竟什么状况,走成散沙,未免叫人容易各个击破,再想聚合可就难了。

    因为荣亲王惦记着王府家眷,焦安师又是个上了年岁的半拉料子仗剑书生,鬼眉便遣了几个身手过人的避人耳目,隐蔽先行。然后和众人返途杀出皇城。

    跨过御河,看见外间情形,方知,这一出一进之际,京城已是乱无可乱。

    大乱之中,却见红袖藏头露尾地四处张望,看见鬼眉等人,立时满面焦色地跑上前来:“出事了!外头递消息来,说是碧云三洲有了大麻烦!”

    本就欲要脱困,如今又要救火,鬼眉也不去问那裴家父子有何妙招了,直接下令:“出城!”

    出城?哪里有那么容易!

    知悉东面城门尚未及关闭,鬼眉便领着众人择了东路而行。未及城门附近,却见那被调兵堪合唬走的两河屯兵,居然正堵在城下张网以待!更有甚者,那本该在川西道的兵戎,竟是也现身在了鹏城。这两路人马进京,城门暗桩居然一点消息也不曾送来,要不就是出了事,要不就是另有原委,故意放行。

    红袖听得鬼眉嘀咕“川西”二字,也诧异,随即灵光一现,道:“咱们光顾着抓老子,却是叫他儿子浑水摸鱼了!那五皇子的封地不是在川西么?”

    鬼眉看着她,思绪一转,当即面起寒霜,朝众下高喝道:“各位兄弟无需恋战,更不必以死相拼,且杀回太仓湖再说!”又悄声问红袖,“城中还有多少余力未动?”

    红袖会意,耳语道:“虽是不多,但我见着事情不妙,早想到不能一蹴而就,必要卷土重来。已经放在明处的和暴露了的,这会儿就随大家杀出去。那些还未及出手的,我便吩咐下去,能藏则藏,能隐则隐,且以自保为先,不必管你。”说着,苦中作乐地呵呵笑了两声。

    “你没说错,这会儿是不用管我,我也正乱着呢。”

    簪花郎踏着钟馗伞飘过,哼笑道:“你可不能乱,你乱了,不想伏尸百万,人家也要叫我们流血千里了。”

    鬼眉当即想到了外间各处,心神一凛,带着众人以出城为目的,一路机巧而行,打出门去。

    城门处一场厮杀不作细表,出得鹏城方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不知何时,自认为给池厚德留下的陷阱,此刻竟是大半成了作茧自缚。也不知是那柳长风果然轻信不得,还是他实在寡不敌众、能力有限,京畿道府兵居然也倾巢而动,悉数冲着他们而来。

    又是一路打杀,好不容易才接近碧云三洲所在,被逼仄在一处山头猫着。回首来路张望一眼,却见跟着的人马终是走散了将近三分之一,不知生死下落。

    身后,京畿道府兵有人半是放水任人逃脱后,轻叹道:“唉!何苦来哉,且不知前头还能不能死里逃生。”

    这一路说得轻描淡写,实则却是即便遇人存有怜悯之心,或是有人别有用意,故意将人撵杀向太仓湖。然,对于鬼眉一众而言,从宫中至碧云三洲,却是没有代价不能前行的。

    从晨曦搏命到日暮,素白孝衣已布满泥尘、血污,鬼眉看看周遭不知死伤几何的弟兄,再看看水陆两处乌压压围合的兵马,欲哭不能。

    红袖武功不行,偏又执意一路相随,饶是身边不乏有人相护,已是伤了好几处。一边撕扯裙带缠绕伤口,一边似有埋怨道:“早说过,你狠起来是可以,只这心软一条,也是无人能及!你且看看——”说着,虚空朝围兵一指,讥诮道,“罗家掌管兵部,现身此处也就罢了,总不能要求人人都甘愿陪着我们发疯。只你再看看,那裴氏、楚氏、张氏、陈氏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的,这些世家望族又跳出来做的什么梦?!你莫要同我说,这里头没几家是与那太子爷有关的!”

    鬼眉心中并不想疑心池凤卿,但看看那罗家带领的兵戎军队,再看看裴氏、楚氏的家将,甚而连那一度对她心存好感的张义山,他所在的张姓世家,也扯着家旗身在其列。那“不会”二字,终究无法出口。

    沉默半响,鬼眉才启唇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接下来是玉石俱焚,还是寻求那一线天机,看的还是我们自己。郑公和徐双成破竹南下,南边又赖关天行领人收服三道,老赵、蓝翎、狴野和阿木他们,并我八门许多门众大举成事,我们只要守得住性命根本,挺过这一关去,便是海阔天空!”又着簪花郎传令下去,命众人暂且休息片刻,缓缓元气,待到夜半各行其道,摸上洲去。

    与洲上众人汇合,总能多增几分力量,也得多存一线希望。况且,洲上粮草备足,便是正面交锋不敌,只要僵持不下,总能熬到救兵前来。便是险途不归,也好过饿死在山头上。再者,一起混江湖,一起打下八门根基的兄弟,并那各路倾力相助之人,一起举事,一路生死,最后能够埋骨一处,总不枉相交一场。

    是夜,被人追咬逼上山头的鬼眉等人,分头而动。一部分不计夜凉水寒,悄然潜下了太仓湖,去打前锋。然后上岸放倒驻兵,为后头的兄弟们清出道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946章 高低对错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接下来是玉石俱焚,还是寻求那一线天机,看的还是我们自己。郑公和徐双成破竹南下,南边又赖关天行领人收服三道,老赵、蓝翎、狴野和阿木他们,并我八门许多门众大举成事,我们只要守得住性命根本,挺过这一关去,便是海阔天空!”又着簪花郎传令下去,命众人暂且休息片刻,缓缓元气,待到夜半各行其道,摸上洲去。

    与洲上众人汇合,总能多增几分力量,也得多存一线希望。况且,洲上粮草备足,便是正面交锋不敌,只要僵持不下,总能熬到救兵前来。便是险途不归,也好过饿死在山头上。再者,一起混江湖,一起打下八门根基的兄弟,并那各路倾力相助之人,一起举事,一路生死,最后能够埋骨一处,总不枉相交一场。

    是夜,被人追咬逼上山头的鬼眉等人,分头而动。一部分不计夜凉水寒,悄然潜下了太仓湖,去打前锋。然后上岸放倒驻兵,为后头的兄弟们清出道路。另一部分,尚有鍪甲、弓箭刀马的,在红袖指路下,随鬼眉从围兵防线薄弱处突破,然后踩着机括往洲上急速杀了进去。

    狭路相逢,难免没有动静。这一闹腾,引来了熟人。

    张义山挥挥手,喝退兵丁:“既是自己送上门来,暂且不必为难他们。日后对战,输赢生死,且看他们还有没有命同尔等遇上。”待士兵退开一段后,又迅速地朝鬼眉悄然道,“固伦陪着凤卿离京前曾捎话给我,让我无论见着何等情形,切莫与凤卿为敌。他说,凤卿不会负你!我,信的。”

    鬼眉不由苦笑。

    他信?她也愿意相信。可是,眼下这些又算什么?!

    张义山仿似听见她的心声,露出当日应卯前与陈思瀚和池凤卿对话时,同样坚定的态度,微微浅笑道:“世家庞族,内里错综复杂,我辈虽是根本不足,却也总有一些亲信。大事难为,全力保下一些想要守护的人,却也还是能够做到的。”

    鬼眉看着他半转过身去的侧脸,见着那和煦春风的淡淡一笑,竟似仿若往日看见池凤卿一般。一整日惊魂异变,起伏难定的心,居然莫名地安然了几分。

    ————

    三月初三,鬼眉召集了洲上各处头领议事,将攻守两策利弊一一阐明,细细商讨了几套行事方案。然后,鉴于此刻胜算不大,秉持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暂且静观其变。又警醒各处守牢了粮草,看牢了食物为是。

    初四,不知那兵部尚书罗大人,是从何得知景家姑娘已在洲上的,竟是遣人来请,意欲近处说话。

    眼下状况好坏,不过如此,鬼眉当即起身赴约。

    两厢里见了面,果然不出所料,这罗老爷子请她来,就是为的劝降。鬼眉自然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一番谈话只做敷衍之态,却始终不肯秃噜半个“降”字。

    罗尚书无奈之下,笑了笑坦言道:“虽不曾与姑娘相识来往,能得左右这许多人相随跟从,必是为人有那可取之处;姑娘的行事手段,老夫虽不全然赞同,却也感到佩服;再论及姑娘的身世、遭遇,却也堪怜。只,田家也好,李家也罢,还是他冯良工其类,包括你景氏一家,以及其他林林种种的是非情由,姑娘要同那人清算,本也是天经地义。只可惜,你既晓得说顺天而为,就当知道天意为何。那人无论怎样,都是天命所归,姑娘要逆天而行,必要为此付出惨痛代价,甚而殃及天下无辜。老夫再以浮生半世的长者身份规劝姑娘一句,凡事,莫要只看眼前,须知五百年前有因,五百年后有果。那人既然天命所归,当是自有道理的。姑娘若要一意孤行,只怕毁了自家还是小,累及苍生后世,才是体大。”

    鬼眉哼笑道:“因果?天命?他这天命不过是有人退让,自己又使了心机算计别个,巧取豪夺来的。算得什么天命!至于因果,大人可算说对了,昔日他种下诸般因,今日我只还他一个果!大人既做长者姿态教诲晚辈,那也要想想自省其身。大人放着是非不辨黑白,视冤屈不平如无物,还要助纣为虐,可是正直君子所为?可是明理之人该有?可是口口声声‘天下苍生’之人秉持在胸的信念?对不起,晚辈鲁钝,大人说我不通,我也实在没法接受大人的道理,来日功夫上见个高低对错吧!”

    同时在心里暗道,不知打哪儿刮起的邪风,事已至今,帝罪种种算是几乎昭告天下,居然还有这等看着并非糊涂的糊涂之人帮着那老贼?!话不投机半句多,匆匆说完,自觉已是无可多聊,遂起身告辞而去。

    罗尚书只得在那身后重重叹了一口气。

    僵持数日,蓝翎从门人飞鸽传信中获悉京中之事,马不停地赶了回来。紧随其后,不知上哪儿躲了一段的熙阳帝,也大驾回宫了。而那护送之人,鬼眉倘若见着,或许要怄死。其人竟是滞留圣天大陆隐形乱逛,且在焦彝城外曾被鬼眉解过围的凌霄女帝。

    鬼眉退出鹏城,城中卫戍有那两河屯兵和川西道的兵马相助,祸乱势力似乎顷刻土崩瓦解,一干卫戍找回颜面,京师重为朝廷兵马所控。池厚德由凌霄帝护送回京,入京后仍见京师卫戍各扼要道咽喉,臣子们又相迎而出,立时寻回了气场。仿若这一走一回间并无大事发生,只是出城巡幸了一圈,遂邀那凌霄帝堂皇入宫,设宴共饮,言笑酬酢。当然,这两个都非爱笑之人,尤其是那凌霄女帝,何时何地,都是面覆寒霜。估计多是陪席者蓄意讨好,想要逗笑二人罢了。

    酒过三巡,池厚德朝那女帝道:“多谢陛下出手相助,朕才安然回京”

    凌霄帝自顾自端杯饮下一杯酒,冷冰冰掐断了他的话:“朕可不是有心多管你的闲事,只是有言在先,不希望你为着他事,耽搁了答应朕的那一桩。”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947章 凌霄帝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罗尚书只得在那身后重重叹了一口气。

    僵持数日,蓝翎从门人飞鸽传信中获悉京中之事,马不停地赶了回来。紧随其后,不知上哪儿躲了一段的熙阳帝,也大驾回宫了。而那护送之人,鬼眉倘若见着,或许要怄死。其人竟是滞留圣天大陆隐形乱逛,且在焦彝城外曾被鬼眉解过围的凌霄女帝。

    鬼眉退出鹏城,城中卫戍有那两河屯兵和川西道的兵马相助,祸乱势力似乎顷刻土崩瓦解,一干卫戍找回颜面,京师重为朝廷兵马所控。池厚德由凌霄帝护送回京,入京后仍见京师卫戍各扼要道咽喉,臣子们又相迎而出,立时寻回了气场。仿若这一走一回间并无大事发生,只是出城巡幸了一圈,遂邀那凌霄帝堂皇入宫,设宴共饮,言笑酬酢。当然,这两个都非爱笑之人,尤其是那凌霄女帝,何时何地,都是面覆寒霜。估计多是陪席者蓄意讨好,想要逗笑二人罢了。

    酒过三巡,池厚德朝那女帝道:“多谢陛下出手相助,朕才安然回京”

    凌霄帝自顾自端杯饮下一杯酒,冷冰冰掐断了他的话:“朕可不是有心多管你的闲事,只是有言在先,不希望你为着他事,耽搁了答应朕的那一桩。”

    池厚德眼光一敛,带着一丝千年奇景般的隐约伏低做小之态,叹道:“朕既亲口答应了陛下,自然不好轻易食言。不过,眼下逆贼作乱,朕这看着家国危难在即,便是有心将陛下的事情当成首要,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矣。惭愧!惭愧!”

    凌霄帝闻言眉尖轻轻一蹙,一个冷冽眼风便扫了过去:“这有何难?你赶紧地寻人平乱,速战速决后立即去帮朕召请四圣,然后随朕走一趟就是了。至于朕,或者为着答谢于你,也不是完全不肯多管闲事。说吧,是要先去围剿流窜的造反兵马,还是,打算先拿了那鼓噪、领头之人?”

    池厚德闻言,心中暗喜,然后扶着额头叹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朕自然是第一个想要那众贼之首的脑袋。只是,如今外头闹得这样厉害,倘若果真先除了她,未必不会适得其反。一干人等言词凿凿模样,若闻那丫头被朕诛杀了,只怕越发得了借口,行事更加无所顾忌。所以,她都闯进了朕的皇宫,朕也只是让人将她撵出了鹏城,然后围困在那太仓湖上,却并未下令即刻伏杀。可,若要自外头行事——,如今谣言漫天,许多不明就里之人皆受那些贼子蛊惑,朕要不计死伤的悉数打杀,未免有失公允。可是,若要明辨忠奸,区分清楚以待又不是很容易,朕恐是——,手脚受缚,投鼠忌器下行事,未免力有不逮。”

    凌霄帝堂而皇之地付诸冷嘲一哼,道:“你既说事因流言而起,只管先平息了口舌之祸就是。哪里就有许多这也难,那也难的借口?你若是有心搪塞于朕,故意托辞,可也莫要怨我自毁前言,不再管你!”

    池厚德自从做了皇帝后,实在还不曾受过这样的当面奚落,心中狠狠噎了一下。无奈,现下龙椅不稳,朝不保夕,这自动送上门来的助力,可谓老天眷顾,他实在不能不暂且忍下心气,逶迤几分。遂打着哈哈笑了两声,对凌霄帝道:“陛下误会了!朕非是不将陛下的事情放在心上,甚而还故意地寻找推诿借口,确是现实无奈。陛下方才说,朕这今日祸事乃是因流言而起,故而当先平息口舌祸由为上。只不知,却又要如何具体行事,陛下可否赐教一二?”

    凌霄帝不屑地瞥他一眼,讥诮道:“要压下那些流言,你自己本身便是极好的说辞,何须还要我来赐教!”

    池厚德赖她点拨,心思转了几转后觉出味来,恍悟中倒确实想到了主意。随即心情大悦,满面云散雨霁地向凌霄帝邀杯共饮。

    鬼眉尚不知熙阳帝又琢磨出了什么阴损主意,又将会带给自己多大麻烦,只见蓝翎回来潜入碧云洲上,并带来了姜桐等人的消息,心下也算安慰。虽然眼下受困,却也并不曾立刻就拼个你死我活,不免有暇沉下心来思考当日闯宫所遇的异常因由。

    想起荣亲王乃是帝后设计,险些做了替罪之身,又想起池老五封地所在的川西道兵马,不独整装远道而来,还纠合了两河屯兵悄然无声地现身京师,自是提前得了消息。随即便想到,且不管那日宫中还有些什么人助那厚德老贼,只他逃遁得如此“时机巧合”,也必是因人将举事时辰泄密给了那五皇子,然后转于帝后知悉。这才让他们有所准备,并且还反过来做戏给自己瞧。真个叫人好不窝火!

    想到了池家老五,便又想起一节。

    帝后外逃、太子不在,何人能够瞬息之间左右城中卫戍,时机恰当地下令封城?便是左右卫的大将军,怕也不能同时调遣京师城门各处,听令于他一人。若要同僚配合,没有诸如军令等物,恐也不能如此好说话。而且,自己手下那些暗桩为何不曾及时递来消息?不独放跑了熙阳帝出城,连对方兵临城下也不回报,令得城中举事者耳目受阻,吃下如此大亏?如此,必是都同那泄密之人不无关系。但那泄密之人,同时做到左右敌我行事,令得城门处彼此手下均对其忌惮,凭的又是什么?

    原先自然是有些想不通,此刻,想起那池家老五,便也理出了头绪。

    熙阳帝既然提前获悉内情,自然可以在外逃之前,预先安排诸卫何时何机开阖城门,方便围剿。但是,莫说熙阳帝其人素来疑心病重,今时今日更怕那诸卫令箭在手,一朝意外脱控,反致自己受噬。便是他果真留下手谕于人行事,又如何避过八门耳目?而自己身边,能够传令挟制城门暗桩,又要位高权重得足矣瞬间左右京城各处城门,且还背叛自己,这样的人,她还真想不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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